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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小渝 -【愛情密碼之九】冷君奪密碼 [打印本頁]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35 PM     標題: 小渝 -【愛情密碼之九】冷君奪密碼

內容簡介
什麼嘛!難不成她是九世衰人投胎轉世的嗎?要不然,她怎麼會如此的衰尾呢?她那無緣謀面、來不及到人世走一遭的雙胞胎哥哥鎮日對她百般騷擾也就罷了,還一直在她的耳邊絮絮叨叨地唸著她有聽沒有懂的訊號,尤其超過的是,他竟然強迫她要接下這個粉難搞的超級任務──要她幫她的前任男友搭起姻緣的橋樑有沒有搞錯啊?  

雖說她的確曾對他心中小鹿亂亂撞過,但他卻在她動情之後,鴨霸且不給理由的說莎喲娜啦!讓她心碎了無痕的大唱「無言的結局」。原以為這輩子她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孰料,這樁任務卻又和他有切身的關係,哇哩咧!她真的是粉尷尬、粉無辜耶!  而且,她和他的命格八成是對衝的,否則……她怎麼凈和他攪和在一塊兒呢……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38 PM     標題: 楔子

「快點啦!夢幻部隊要集合了啦!」隊長童維真大嗓門的喚著其它成員,「不要再慢吞吞地窮蘑菇了呀!」  

  咦?秋雨戀看著幾個女孩正聚在一塊兒,她不禁狐疑的問道:「她們在幹嘛啊?」  她昨天才轉到風華高中二年三班,對同學們還不甚了解。  

  「還不是自成小團體!」黃香萍不屑的說:「可我們班就屬她們那個小團體最沒品味了,居然說她們幾個都是作著相同夢境長大的,簡直就要笑掉我的大門牙了!」  

  夢!秋雨戀好奇的追根究柢,「是她們都作一樣的夢,還是各人作各人的夢?」這點對她而言很重要。  

  「我哪知道啊!反正她們都是作白日夢的高手,在我們學校裏,根本沒有人比得過她們幾個。走!我再帶你去參觀別的地方。」  

  秋雨戀情不自禁的轉頭看著那群女孩。天啊!她是怎麼了?她竟覺得自己對那群女孩好有親切感呢!  

  是因為她終於找到跟她一樣,長年被一個怪異夢境牽引的人嗎?  

  等一下她一定要去找她們聊聊,或許她能解開心底的疑惑呢!  

  「那是誰啊?」鄭佩芝忍不住回頭望著已走遠的人影,「怎麼我對她好有親切感呢?」她的個性阿莎力得很,與任何人都能做好朋友。  

  「對耶!好象我們早八百年前就認識一樣。」溫暖暖喃喃地低語,她幾乎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跟自閉兒差不多,完全不能接受外人,直到與這群夢幻部隊的成員認識之後  ,她才開始對其他的人交心。  

  「是耶!那種感覺就好象我們當初聚在一起的情況一樣耶!」副隊長範心華講出大家心裏真正的感覺。  

  「會不會……我們有新的隊員了?」小個子曾靜猜測道。  

  「咦?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樣耶!我們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喔!」沉心愛摟著曾靜笑道,她就像個男孩一般,喜歡保護弱小族群,因此,她最愛摟著小不點曾靜了。  

  「我也是!」牛蜜蜜不甘示弱的湊過去,三個女孩抱成一團。她是一個不多話的女孩,總是文文靜靜地待在一旁,如果沒注意,時常會被人忽視。  

  「你們說得都沒錯,她確實會加入我們,我可以感受得到她的磁場。」副隊長範心華斬釘截鐵的說:「而且,我有預感,我們最近可能會碰到一些奇怪的事!」  

  「為什麼?」其它人有點緊張。  

  「我的夢在變!」範心華臉色有點蒼白的說。她一想到最近的夢,心裏就覺得毛毛的。  

  「我也是!」  

  「我也是耶!」  

  幾個女孩七嘴八舌的指出自己的切身情況。  

  範心華看了大夥兒一眼,試著找出她夢中的回憶,「這次在我的夢裏,有個看不清楚的人影,他應該是個男的,因為我可以感受到,他一直對我說『我一直在傳達暗號給  你,可你還是無法解讀它。唉!我真的好想告訴你所有的事,但……你能保守這個秘密  嗎? 」  

  「天哪!」牛蜜蜜以手捧心,她的心臟一直不太好,「跟我夢裏聽到的話一模一樣耶!」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我也聽過這段話,那個人在我的夢裏一直說個不停,我都快會背了。」曾靜的膽子最小,她試著以雙手掩耳,「有時連我清醒著,還是能聽到他對我說話。」  

  「他說的暗號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們無法解讀?還有,如果我們答應他保守秘密  ,是不是就可以知道他想對我們說的事呢?」童維真最有冒險犯難的精神,她語出驚人  的說:「不如……我們就來試試看吧!」  

  「怎麼試?」範心華一向喜歡事先計畫任何事。  

  「我們就依年齡大小來排順序,然後一個個在我們自己的夢中告訴那個人,我們願意保守秘密。」  

  「等等!」秋雨戀奔了過來,「對不起,我剛才不小心聽到一點你們的對話,我…  …要加入你們。」  

  「沒問題!」其它女孩異口同聲的說:「歡迎你的加入!」  

  秋雨戀看了眾人一眼,「我……應該最年長,因為我曾休學一年,所以就由我來打  頭陣,只是你們要告訴我該怎麼做?」  

  童維真解釋道:「我們並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是覺得這個夢一直想告訴我們一些事  ,所以,我建議在夢中告訴那個人我們能保守秘密,等到第二天,再由那個人告訴我們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秋雨戀點點頭,「我明白了,今晚我會照做,等到明天下課時,我再告訴你們實際發生的事。」  

  女孩們一起伸出右手,緊疊在一塊兒,「讓我們試試吧!」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44 PM     標題: 第一章

 當日深夜——

  「唉……死豬,還睡!不怕變成一只大肥豬啊?起來了啦!」  

  童維真呻吟了聲,翻了個身,把頭壓到枕頭下,繼續香甜的好夢。  

  「真是豬投胎轉世的咧!起來啦!起來、起來!起來……」「他」懊惱、聒噪地大叫,執意要吵醒睡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童維真。  

  「地震喔!火災喔!搶劫了喔!救命喔!」「他」就不信,經過他這樣的「深情」  呼喚,她還能無動於衷。  

  「哇啊!」童維真大叫一聲,從床上蹦跳而起,充滿血絲的眼睛有著猙獰的憤怒。  

  「誰?是哪個混帳沒長眼,敢打擾姑奶奶的睡眠,快給我死出來!」她憤怒地仰天長嘯。「出來!好膽就給我出來!」  

  她左看、右看,幽暗的房間裏只有熟悉的擺設,卻沒有半個人影。  

  她狐疑地掏掏耳朵。要死啦!該不會是她幻聽了?  

  拍拍枕頭,她擺好最舒服的姿勢,打了個大呵欠,準備繼續夢周公去也。  

  「唉……豬母,有沒有聽見我在叫你呀?應話呀!豬母……」就在她昏昏沉沉之際  ,那道聲音又冤魂不散地出現了。  

  童維真呻吟一聲,眼睛還是閉得死緊,「我說這位大哥、這位仁兄、這位好心的兄臺,你到底有什麼事啦?幹嘛老是來擾我清夢哪?我是和你有冤,還是有仇,你非要這樣子折磨我不可?」真是夭壽喔!  

  「你在和誰講話啊?這邊啦!照過來、照過來!」本是混沌一片的虛無,慢慢地浮現了個人影。  

  「是你喔!」童維真有氣無力地瞥了「他」一眼。  

  拜 !打她有記憶以來,這傢夥就老是在夢中騷擾她,只是……「大哥,恭喜你終於學會開口說話了。」而不是老在夢裏不發一語,盯得她毛骨悚然。「不過,你有必要這麼『熱情有加 地對我進行愛的呼喚嗎?」真是很欠扁呢!  

  「你以為我願意呀?」「他」哼了聲。  

  「不願意最好,我寧願咱們只是無言的交流,不要愛的呼喚,我可承擔不起。」她掩嘴打了個呵欠,準備繼續睡拱拱。  

  「豬呀!睡睡睡,只知道睡,大好人生都被你睡光了!」「他」突地箭步上前,賞  了她一記大鍋貼。  

  「哇啊!」她立刻跳起身,轉身瞪著他,「很痛耶!」  

  「廢話!不痛幹嘛打你呀?」「他」不屑地從鼻子發了個音。叫她真是浪費他的精力!  

  「你——」她頓時氣結,只能抖著手指向「他」。  

  什麼嘛!有一個從小到大都在夢中出現的夢中人就算了。  

  而且,這個夢中人還會跟著她一起成長也就算了。  

  卻老是用很哀怨又很羨慕的復雜眼神盯著她這也就算了。  

  這一切,她都沒和「他」計較喔!  

  但現在「他」竟然出聲罵她又打她!  

  天哪!這還有沒有天理呀?  

  「咦!等等!你——」她突地發現一件大事。她衝上前去,對「他」左拍拍、右,  愈摸愈感到驚奇。  

  「夠了!變態女!這樣你也摸得這麼高興。你以為是摸摸茶呀?」「他」彆扭地打落她的毛毛手。  

  「你有身體!」她驚訝地大叫。「噢!MY  GOD!你真的摸得到耶!噢!MY  GOD!  噢?  MY  GOD……」天哪!這是什麼世界呀!  

  「他」反應神速地揮開她再次伸出的魔掌,「唉!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話用嘴巴說  ,不要手來腳來的,好嗎?」  

  「什麼嘛!真是不公平,剛剛不知道是誰在那裏把人家的頭拿來當球打,現在又自稱是文明人了。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過分!」她嘟起嘴,嘮叨地發洩不悅。  

  「他」真是嚴以待人,寬以律己耶!  

  「你有意見嗎?」「他」微瞇眼,掄起拳頭在她的眼前晃呀晃的。  

  「喲!你以為我沒見過歹人呀?我可是每天都有在鏡子裏看到咧!」她不屑地瞄了  瞄「他」。  

  哼!想她童維真在外面作威作福、為害世間時,「他」還不知道在哪裏蹲咧!  

  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他」楞了下,不悅地鼓起雙頰,「唉!好歹你也表現出少女的羞澀與矜持,好嗎?稍微表現一下害怕的樣子,好不好?」真是很傷害「他」純真幼小的心靈耶!  

  「害怕呀?」她懶懶地瞥了「他」一眼,打了個大呵欠,像揮蒼蠅似地擺擺手,「  好啦、好啦!我有很害怕,怕得皮皮挫、怕得眼睛都睜不開、怕得只想回床上躲在被窩裏發抖,這樣有沒有讓你很爽呢?」她擺明了是在敷衍了事。  

  「嗯!一點點爽啦!」他地說。  

  童維真不禁挑起眉,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  

  她生平第一回遇到比她更囂張、更跋扈、更不知道客氣怎麼寫的「人」。  

  「好吧!敢問這位大哥,今日召喚小妹,不知有何指教?」「他」以前老是用「無言的深情眼神」默默地注視她,今天難得地開了金口,一定是有事要發生了,女性敏銳的第六感警鈴大作地告訴她。  

  「有事要你幫忙!」「他」雙手抱胸,囂張地說出目的。  

  喲!這是請人幫忙的態度和口氣嗎?瞧「他」得二五八萬的欠扁樣……童維真微瞇眼打量著「他」。  

  哇塞!好歹他們也有十幾年的「交流」了,她怎麼沒發現過「他」是如此欠扁呢?  

  唉!默默無言時,留給人無限的想象空間,還是比較美好的。  

  一開口,就全幻滅了。  

  「不說話,就是默認,我就當你答應了!」「他」自作主張地宣佈。  

  「我哪有……」童維真瞠大眼,正要抗議出聲,突地想到今天在學校裏,「夢幻部隊」才做成決議,要好好地一探究竟,別再讓不明的夢境困擾著大家。  

  一想到這裏,她抗議的話語就吞進肚子裏。  

  「你哪有怎樣呀?」「他」擺出三七步,俯睨著她。  

  「我哪有……」斜睨他一眼,「我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他」還真以為自己是歹人呀!  

  「嘿嘿……」「他」賊笑兩聲,「很好、很上道,不愧是我的妹妹。」  

  童維真皺起眉頭望向「他」。蝦米?這人是不是瘋子啊?哪有人半路認妹妹的呀?  

  「還發楞!快走啦!」說著說著,「他」已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  

  走?走去哪兒?不等她問出聲,一道白光閃電立即從她的眼前爆裂開來——那束光  竄進她的身體裏,流過她每一寸血管神經,再從每一個毛孔裏透出,將她的身體硬生生地支解分離。  

  剝離的痛楚讓她痛叫出聲,劇烈的衝擊後,身體一輕,她下意識地回頭,赫然見到她的身體毫無生氣地軟臥在地上。低頭一看,她變成透明的虛體。  

  「搞什麼鬼呀?」她大叫,手腕仍被「他」扣得死緊。  

  「他」卻是見怪不怪,還露出一抹笑,「抓好!咱們要走了!」  

  「哇啊!」驚叫中,一股強烈的氣流已經吸住他們兩人,投向未知的一方……  

  ※   ※   ※  

  「他」不知坐在這裏多久了,也不知從何而來,只是坐在河畔,望著渡船婆  載著魂魄們往來。  

  來的魂魄總帶著濃厚的七情六慾,不甘、迷惘、解脫、嗔癡愛恨……時候一到,所有的情愛都已散盡,只剩飲盡孟婆湯後的木然和空白,再重新輪回。  

  「這真能喝嗎?」「他」抵不住好奇心氾濫,趴到有一個人高的大鍋邊,看著裏面沸騰的冒泡茶湯。  

  「我還以為很濃呢!原來是清清的,像茶湯而已,是不是鍋料下得不足呀?」他好奇地拿起舀勺攪了攪湯汁,「啊!根本沒透嘛!底部攪一攪,還有些料都沉在鍋底耶!  」  

  「去去去!別打擾我老婆子做事!」少女容顏卻滿頭白發的孟婆,一揮袖將「他」震到十丈外去。  

  「啊!」「他」驚叫著,在地上翻了好幾圈,慌亂中伸長手扣住一棵楊柳,終於免於滾落幽冥河的噩運。  

  「咭咭……咭咭咭……」刺耳的謔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是押送鬼魂們的鬼卒咧大嘴笑著。「他」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對鬼卒們扮了個鬼臉,站在河畔看著另一群  喝了孟婆湯的幽魂,被鬼卒們喝著上船。  

  瞧了一會兒,「他」又覺得索然無味,眼睛瞟呀瞟的,又瞥到高臺上的大爐。  

  撇了撇嘴,「他」暗忖著,那鍋清如茶湯的湯汁嘗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味道耶?  

  好奇之下,「他」又偷偷摸摸地爬上高臺,「孟婆,分碗湯給我嘗嘗,好不好?」  

  少女容顏卻滿頭白發的孟婆瞥了「他」一眼,是被「他」吵得有些煩了。「喝了也沒有用,你又沒有前世,只是浪費我的湯汁罷了。」  

  「小氣!」「他」扮了個鬼臉。  

  「那我也去排隊,你就不能不給我喝湯了吧!」「他」異想天開地說。  

  孟婆嗤了聲,「你想排隊,還早得很呢!」  

  「他」可不理,一溜煙跑到隊伍後,卻被鬼卒攔住,「嘿!你想做啥?」  

  「排隊喝湯呀!」「他」答得理直氣壯。  

  鬼卒打量了下「他」,咧著滿口尖牙笑了,「還沒、還沒,你想喝湯,還得再等上十年、百年後。去去去!別在這裏礙事!」  

  「他」還想抗議,鬼卒卻虎目一瞪,教「他」嚇得一縮脖子,一溜煙地跑了。  

  「小兄弟,你想走嗎?」須長到胸的老人對「他」招了招手。  

  「我想嘗嘗那鍋湯是什麼味道。」「他」坐到老人身邊,照實說道。  

  「喝了那鍋湯,就得走了。」老人拂著長須說道。  

  「是投胎轉世嗎?」「他」問道。  

  「是呀!」老人望了「他」一眼,「你不想走嗎?」  

  「他」搔了搔頭,「如果可以,我也想去維真的世界裏瞧一瞧。只是,我已經在這裏待太久,也沒有什麼走不走、留不留的問題了。」他已經習慣待在這裏了。  

  「維真?」  

  「他」點頭,「有時候,我會『看見 一個女孩子的身影,斷斷續續地,看著她長大、看著她生活,她就叫維真。」  

  老人長眉下的眼閃過光芒,喃語了句,「畢竟是孿生子,總是血脈相連,天意、天意。」  

  「啊?」  

  老人拍拍「他」的膝,「老人家指點你一條路,去找個管輪回簽的書記官,叫於老頭,他能助你一臂之力。」  

  「於老頭?」  

  「沒錯,就是他。」老人家拂著長須點點頭。一聽到可以擺脫這種無趣又無聊的日子,「他」興匆匆地跳下大石往前衝。  

  往前走了幾步路的「他」覺得疑惑,回頭想問老人。為什麼這個老公公要幫他啊?  

  一陣風突地刮過,他被風沙刮得瞇緊了眼,待再睜開眼時,原本坐在石頭上的老人已不見蹤影。  

  風中只剩下一股聲音回盪,「管輪回簽的於老頭,他能幫你,記得啊……」  

  ※   ※   ※  

  冥府左側的廂房內,於博對著一盤棋深思琢磨,指間捻著一顆黑棋,再三推敲著要下在何處。突然間,他歎了口氣,放下棋子。  

  想起他和月老的對話,他不禁又是一聲長歎——「於老弟,不是我不幫你。只是,你也知道,現在的男女姻緣可不比從前,男歡女愛、隨心所欲,還有那種露水姻緣的叫什麼『萬奈斯殿 ,更是層出不窮。你看看,這叫我怎麼幫你啊?」月老對他大吐苦水  。  

  「你呀!還算好了,起碼有個子嗣。比起世間一堆墮胎、未婚媽媽、私生子,你可強太多了。有些人子嗣一大堆,卻沒有一個能捧牌位的,你就看開點吧!」  

  「可是……」於博張口欲言,卻又被月老打斷。  

  「你瞧瞧!這世間的男女有多亂。可不是我在說啊!有名有分的可以有好幾段感情,沒名沒分的又搞什麼婚外情、外遇、第三者的,更遑論玩玩就算的,那可更是數不清了。我撩一段給你瞧瞧便知……」月老順手撩起一段,果然紅線上牽纏不清,長長短短  結了數段,結的線又和另外的線再牽結,結來結去,都成了「紅網」,不是紅線了。  

  「月老,我知道這樣的要求,是強『神 所難了些。不過,我那曾孫媳婦可是每回祭祖,就每次祈念一回,只念著她兒子的婚事,念得我們這些祖先的耳朵都快長出繭來  ,只差派個人回去托夢,叫她別再念了。」想到曾孫媳婦,於博就頭大起來。  

  「我們做人家祖先的,香火也受奉了不少,最怕的是她每每總是加上一句『叫我死後怎麼對得起於家的列祖列宗 ,那可真是折煞我們這些祖先了。大夥兒都怕曾孫媳婦哪天真的來了,天天來個立體聲,怎麼受得了啊!大夥兒能走的都去投胎了,不能走的  也想辦法走了,剩下我這個百年不動的小書記官,動都動不了。不想想辦法,怎麼成呀  ?」想到此,他不禁捂臉哀歎。  

  哇!這麼可怕的曾孫媳婦呀!月老不由得開始同情起於博來了。  

  那些活著的子孫也不知在想什麼,遇有不順,只會看風水、遷祖墳、大做法事,一心想要祖宗庇佑。  

  死人哪有那麼神呀!活著的人都不知上進了,死了的人哪有什麼辦法呀!  

  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好吧!我替你查查。」月老在計算機裏鍵入檔案。  

  「嗯!你這子孫並不是沒有姻緣,奇怪的是,他是自個兒剪斷紅線的。這……」  

  「還有沒有救呀?」  

  「辦法是有,不過……」月老語帶猶豫。  

  「不過什麼?」於博著急地問道。  

  照道理來說,月老是不能插手管這事兒的,不過,於博和他是老棋友,在這千篇一  律的工作環境中,下棋一來可怡情養性,二來可殺時間,算是高級活動了。  

  何況,前些日子,他差點出了紕漏,還是拜 於博利用職務之便私下解決了事。  

  衝著這些人情,他這個忙,是推卸不了了。  

  「不過,你得找『人 替你辦這事兒。」月老閉目念念有辭地淩空一捉,攤開手後  ,一段白棉線便躺在掌中。  

  「這條棉線得先過你子孫的氣,才會染紅,之後再找機會係到女孩的紅線上,若能係上三天不斷,事情就成了。」  

  於博大喜,要接過棉線時,月老一縮手,「等等!要記住一件事,這線可不能讓你  子孫瞧見,不然就會失去效用。而且,這件事一定得找個『人 去做,否則可是擅闖人  間的大罪。」這於老弟可別興匆匆地跑去人間啊!上頭對神鬼擅闖人間界的事,可是感  冒得很呢!  

  「知道、知道。」小心翼翼地接過棉線,於博千謝萬謝地回了冥府。這才又開始發愁,他該找誰去幫他係這條棉線呢?  

  楞楞地看著掌中的棉線,於博真的是發愁了。  

  歎了口氣,一抬頭,他嚇了一大跳。「你是誰呀?」  

  此時,一顆腦袋正靠在桌沿,眼睛咕嚕嚕地看著他。  

  「我叫你好幾聲,你都沒應。你就是管輪回簽的於老頭啊?」  

  「於老頭?」於博挑了挑眉。敢這樣叫他的只有一個人。  

  「是毛老鬼叫你來的?」  

  「毛老鬼?」「他」搔了搔頭,「我不知道他叫啥名字,他姓毛呀?」  

  於博冷哼了聲,「下巴長了那麼長一撮毛,不叫毛老鬼,叫啥呀?他叫你來幹嘛?  」  

  「哦!他說你能幫我。」  

  「這死老鬼只會找我的麻煩!」於博碎念了聲。既然是毛老鬼叫他來的,他應該和毛老鬼有些關係才是。要是他不幫忙,毛老鬼不知又要使什麼刁招了。  

  「你叫什麼名字?」於博走到計算機前,掀開鍵盤罩。  

  「不知道。一有記憶,我就在冥河畔了。」「他」隨口說著,好奇地探到於博的身後,「哇!現在神明也都用計算機了呀!」  

  「沒名字?」於博皺了下眉,拍開「他」好奇想摸上鍵盤的毛毛手,「現在神明也跟著進步啦!要再像以前一樣用手抄、用腦記,不知又要花費上多少工夫。我們好些年前就已經全面計算機化了。現在還有NOTEBOOK可以隨身攜帶,有些單位更進一步,已經  用PDA隨身作業了。」最近還要開始更新,採用藍芽係統。  

  「哇!這麼先進呀!」「他」真的是歎為觀止了。  

  「別廢話了,既然沒有名字,那你還記得些什麼?」  

  「嗯!我只記得,有時我會看見一個女孩,她叫維真,不過,我不知有什麼關係就  是了。」  

  「維真?姓什麼?」  

  「童,她姓童。」  

  「嗯!童維真。」鍵入資料後,於博搓了搓下巴,「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呀?」「他」好奇地湊到屏幕前,只見一堆歪七扭八的鬼畫符。扮  了個鬼臉,他忘了自己根本不識字。  

  「你呀!是足月產下的孿生子之一,不過沒活上多久便夭折了,所以,沒前世,沒  福德,也沒罪孽,又不算嬰靈,充其量只是在冥河畔飄蕩的小孤魂而已。」  

  「哦!」這倒解釋他為什麼有記憶以來,就在冥河畔飄蕩的原因了。「那維真是誰  ?」「他」好奇地問道。  

  「維真是你的孿生妹妹,因為在母胎裏同處過十個月,血脈相連,所以你會感應到  她的夢境。」  

  原來他看見的是她的夢境。  

  「因為你一出娘胎不久就夭折了,所以沒善也沒惡,輪回簿上才會一直排不上名。  毛老鬼叫你來找我,分明是給我出難題。這個死老鬼!」於博忍不住罵了聲。  

  他煩躁的環視室內,瞥見桌上的白棉線,再落到屏幕上的人名,腦中靈光一閃,拍  手大叫,「啊哈!天助我也!」  

  於博一指指向「他」,「替我辦一件事,我就在下期的簿上幫你做上一簽。」  

  「我?辦什麼事?」「他」楞楞地指著自己。他能辦什麼事呀?  

  於博嘿嘿一笑,拿出個彩偶土像,和白棉線一起交到「他」的手上,附耳在「他」  的耳邊竊竊低語。  

  這下,他可不必再聽曾孫媳婦的碎碎念了。真是天助他也!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45 PM     標題: 第二章

 童維真飄在空中,雙腿盤坐,「嗯!這樣我就大致了解了。簡單地說,就是要替那  個於老頭的子孫係上紅線,他就會幫你排上輪回簿,然後就  HAPPY  ENDING  了。」  

  「對呀!就是這樣。」「他」雙手枕在腦後,蹺著腿,悠然地「躺」在空中。  

  「哇塞!沒想到下面也流行利益輸送、走後門這一招。」她咋舌。  

  「幫你是沒有問題,不過……」她比了比自己透明的身體,「犯得著一定要來這招  靈魂出殼,不能用我的身體就不行了嗎?」  

  她的胸是胸,雖然小了點;腰是腰,雖然粗了點;屁股是屁股,雖然扁了點,不過  ,畢竟也用了十多年,一下子沒有了,還真有一點兒不習慣。  

  「這是為你好呀!」「他」睨了她一眼,「於老頭說,這畢竟是偷雞的招數,所以  ,叫你換個身份去做,以後再怎麼算,也算不到你童維真的身上去。你就別嫌了,好嗎  ?」  

  喲!瞧「他」說的是什麼鬼話。難不成她還得三跪九叩,痛哭流涕地感謝「他」賜  給她這種機會嗎?  

  「好啦!別再用你的死人眼瞪我了,我又不痛不癢的,你眼睛不酸呀?」「他」扮  了個鬼臉。之後,他再朝下看了眼,「於老頭的曾曾孫子回來了,你還不快就定位!」  

  「我?」童維真狐疑地比了比自己,「我要就什麼定位啊?」話未說完,就見「他  」突地露齒賊笑,拿出個彩偶土像往她的身上砸來。  


  「哇呀!」又是一道白光閃電傳來,教她慘叫、慘叫、再慘叫……「哇……  呀……臭兄弟,你給我記……住……哇……呀……呀……」  

  ※   ※   ※  

  五分鐘後,於子山雙臂抱胸,打量著他的引擎蓋。  

  一個明顯的凹洞,一個被重物重擊過的凹洞,一個貨真價實、不折不扣的大凹洞。  

  他的視線移到離保險桿半公尺的前方。  

  一個陌生的女孩,一個看來沒受傷、倒像睡死了的女孩,一個從天上淩空而降、把  他的引擎蓋砸出個大凹洞的女孩。  

  挑了挑眉,他往上看。  

  當初就是看上這裏隱密性高,環境又清幽,才在屋主移民後買下這棟透天小別墅。  

  私人的密閉空間,厚實的鋼梁築建的車庫,沒有隕石砸出的大洞,沒有科幻小說出  現的三度空間,除了他剛剛開啟的車庫門,這是一個不可能有人從天上掉下來的空間。  

  引擎蓋上的凹洞,昏死的女孩,密閉的車庫……他搓了搓下巴,蹲下身,搖了搖不  速之客,「唉!醒醒!你要是死在這裏,我會很麻煩的。醒醒……」  

  不速之客仍然無動於衷。  

  叫了她好幾聲,她仍然沒有反應。於子山探了探她的脈搏和呼吸,都算正常。  

  「寧遠……我這裏有一個病患……請你來一趟……」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電召當  醫生的好友來一趟。  

  二十分鐘後,寧遠拎了出診箱來按他家的電鈴。  

  「病患呢?」一身禮服長裙、梳著貴婦髻的寧遠挑眉問他。  

  他指指下方,「車庫裏。」  

  撩起長裙,寧遠不在乎露出一截白嫩的美腿,跑下樓梯,「你不會先把病患移到上  面來呀!」跑到車庫,她倒吸口氣,大聲叫道:「於、子、山!」  

  只見於子山慢條斯理地踱下樓梯,無辜地聳了聳肩,「我怕移動傷患,會造成內傷  。」  

  寧遠沒好氣地狠瞪他一眼,「唉!請你記住,我是獸醫。專醫畜牲、走獸飛禽的獸  醫,OK?」  

  什麼嘛!她還以為他是撞到小狗、小貓,害她急急忙忙地從宴會裏拎了出診箱就趕  來,結果,這死傢夥竟然是撞到人了。  

  他綻開一抹微笑,「還不是一樣!」  

  「一樣個頭啦!」她罵了聲,「還有,收起你這無賴的笑臉,這招對別人有效,我  已經免疫了。」蹲下身,她還是大致檢查了下「病患」的生理現象。  

  「怎麼樣?」於子山踱到她的身旁問道。  

  「怎麼樣?」寧遠怪聲地重復了一遍,白了他一眼,「把她搬上床!」真是沒血沒  淚的沙文主義豬,見到落難少女,還不伸出援手,只會在一旁納涼!  

  寧遠已經抓狂了。  

  於子山舉起雙掌,表示他不敢有任何意見,乖乖地抱起陌生女孩到客房的床上。  

  才放下女孩,一轉頭,寧遠已經拎著出診箱和他  SAY  GOODBYE  了。  

  幫她打開門,他倚在門邊問道:「她怎麼樣?需要送醫院嗎?」道義上,他還是得  負起責任問一聲、處理善後才是。  

  寧遠白了他一眼,「她只是在睡覺,送什麼醫院,浪費醫療資源!」  

  「睡覺?」他有些懷疑。她的身體倒是比他的進口車鋼板還硬啊!  

  「沒錯,她只是在睡覺。虧你還是堂堂醫學院的畢業生,這種初步檢查你也可以做  ,什麼不好找,竟然找我這個獸醫。對了!你可別去夜襲人家小女生了!」說穿了,他  就是懶!  

  也不知道他在逃避什麼,明明可以輕而易舉地考個醫師執照,卻不肯去考,偏要去  念個管理學位回來當行政人員,真不知道他的腦袋裏裝的是水泥,還是米田共?  

  「我可沒有醫師執照,不敢亂來呀!」他無辜地澄清。「何況我是那種色情狂嗎?  」他才不會連昏迷的小女生都不放過呢!  

  只可惜,寧遠壓根兒不相信他的「清純」。「對,沒錯,不用懷疑,你就是這種人  !」語畢,她轉身娉婷離去。  

  於子山一楞,隨即大笑出聲。真是的!這種「飛來傃福」,他可消受不起呀!  

  他關上門才要轉身,卻聽到一道極輕的聲響,心想,該不會是寧遠忘了拿東西吧?  

  門後卻空無一人,正在狐疑之際,眼角餘光一閃,一只品種奇特的變色龍從門外竄  進房裏,端坐在他的腳邊。  

  「呃?蜥蜴?」  

  他發誓,他真的看到那只不到十五公分長的「蜥蜴」用不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於子山忍不住蹲下身,想好好地看清它的表情。  

  只可惜,被他當做「蜥蜴」的爬蟲類,壓根兒不甩他。  

  他真的發誓,那只蜥蜴聽得懂人話,而且對他很不屑。  

  因為它竟然對他吐舌頭,然後在轉身之際,又賞了他一記白眼,邁開四腳,大搖大  擺地往客房而去。  

  等到於子山回過神,走到客房一看,「蜥蜴」正窩在陌生女孩的頭邊,和她共享一  個枕頭共眠。  

  他挑眉,戳戳「蜥蜴」的肚子,惹來它一記更不屑的白眼,然後,它翻了個身又睡  了。  

  他戳了下自己的手臂。  

  會痛!這不是作夢耶!  

  真的有個女孩從天上掉下來,撞凹他的車,而且毫發無傷地兀自安睡。然後,有只  會用白眼瞧他的「蜥蜴」來敲門,自詡為女孩的護衛。  

  今天是什麼日子呀?真是……

  ※   ※   ※  

  「你陷害我!」當童維真清醒之後,發現她竟然是用這種方法混進人家的家裏,她  真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該宣告放棄這個無緣的孿生兄弟。  

  「唉!別裝死,不要以為你變成蜥蜴,就可以像爬蟲類一樣沒腦容量了!」她沒好  氣地戳了戳「它」的頭。  

  沒想到,她才這麼輕輕一戳,「它」竟然順勢倒下,在她的注視下厥了過去。  

  她還張口結舌,楞楞地看著眼前的情景時,空中突地浮出「他」的靈體。「哇呀!  」她倒退了一步,駭得大叫,「你嚇人呀!」  

  「他」幽幽地望了她一眼,「我是變色龍,不是蜥蜴。」驚魂未定地拍著胸脯,她  沒好氣地說:「好啦、好啦!變色龍就變色龍,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高級的話。」  

  倏地,她一記衛生眼球射了過來「你什麼不好當,偏要當蜥蜴……呃!是變色龍。  對了!你什麼不好當,幹嘛當變色龍啊?」  

  只可惜,「他」壓根兒不理睬她的抱怨,「我沒當蟑螂,你就該偷笑了咧!還嫌!  」  

  「喲!那我還得感謝你?」  

  「不客氣!」「他」地響應。  

  見狀,氣得童維真差點咬碎一口貝齒。給他三分顏色,就給她開起染坊來啦?真是  可惡!  

  她又回歸正題,「你陷害我!」  

  「哪有,我都已經跟你說了,要換個身份呀!」「他」無辜的喊冤。  

  「才不是這檔事呢!」她沒好氣地揮揮手。「你沒告訴我,於老頭的曾曾孫子是於  子山。」  

  「呃!有差嗎?」  

  「當然!」她白了「他」一眼。「如果早知道是他,我死都不答應你辦這檔事!」  

  「為什麼?」「他」雙手支著下巴,一臉好奇。  

  「因為……」她撇撇嘴,一臉彆扭,「他是我的前任男友。」更正確的說法,他還  是她的初戀情人。  

  「真的!」「他」張大嘴,一臉不敢置信。「哇塞!沒想到你這麼早熟,才十七、  八歲,就已經在『亂愛 了。」  

  她瞪了「他」一眼,「蒸的!還煮的咧!好吧!都告訴你算了,於子山不只是我的  前任男友,他還是拋棄我的人。」  

  「嘎?」哇!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所以,你說!我要怎麼面對他?而且由被他拋棄的前任女友替他係姻緣線,這種  事不是很『那個 嗎?」  

  「嗯!的確很『那個 喔!」這一回,「他」難得和她站在同一陣線。  

  「所以,你也讚成我退出吧!」她小心翼翼地求證。  

  「不讚成!」「他」潑了盆冷水。  

  她氣得站起身來叉腰,「唉!你很沒有同情心耶!都跟你講會很『那個 了,你還  要叫我做這種事,你是和我有仇呀!」  

  「我幹嘛和你有仇呀?」「他」在空中翻了個身。  

  「那你幹嘛不放過我呀?」她「赤爬爬」地質問。  

  浮在空中的靈體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翻斤鬥。  

  「唉!你說話呀!幹嘛當啞巴呀?」  

  「我沒吃過冰淇淋。」「他」突地說道。  

  「呃?」這是什麼對話啊?  

  「我也沒去過動物園,沒有上過學、沒有讀書,也不會寫字……」「他」依舊翻著  斤鬥,「你會長大,可以騎腳踏車四處逛、可以和爸媽撒嬌、可以談戀愛、可以吵架、  可以失戀……我都沒有,連名字都沒有。  

  「我只能夠在你的夢裏,短暫地存在,沒有人記得我是誰,也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不會長大,只能看著你的變化,跟著你改變自己的模樣,假  裝自己也跟著你成長。我好羨慕你……也好嫉妒你。」翻著翻著,「他」的身形由十多  歲的少年漸漸地變成兒童,縮小再縮小,又成了幼童,依舊不停地翻著斤鬥。  

  童維真咬著下唇,默默無語。她不知道「他」的心裏竟然是這種想法。  

  不知該如何開口,她只好跟著「他」一起翻斤鬥,一圈、兩圈……  一直翻著。  

  看著她的舉動,「他」反而停了,「你幹嘛學我啊?」  

  童維真對「他」扮了個鬼臉,小臉上嫣紅一片,又開始翻斤鬥。  

  「他」一愣,不甘示弱地加快速度,比她翻得更快、更大。童維真望了「他」一眼  ,嘻嘻一笑,也跟著加快速度。  

  翻著翻著,她因動作過大而掉到床下。  

  「哎喲!」她痛叫的捂著腰,「不公平,你又沒有身體,不會頭暈!」  

  「他」大笑,指著她的矬樣,抱腹狂笑。「你好驢喔!」「他」的形體又變回十多  歲的少年了。  

  童維真對「他」皺皺鼻子,「你高興了吧!沒良心的歹人!」  

  摸摸肚皮,她說道:「唉!當回你的蜥……呃!變色龍啦!我們去廚房覓食,快點  !」  

  「覓食?」「他」頓時眼睛發亮,鑽進綠色的身軀裏,又搖頭擺尾變成「一尾活龍  」。  

  拎起「它」放到肩上,童維真喊道:「嘿嘿!走,覓食去!」  

  ※   ※   ※  

  要不是於子山很確定他看到一個女孩和一只蜥蜴在廚房裏大快朵頤;他的嗅覺聞到  的是煎臘腸的味道,他的聽覺更清楚地聽見女孩哼的歌是布蘭妮的「BABY,  GIVE  ME  ONE  MORE  TIME」,他會以為昨天的夢還沒醒。  

  綁了兩根小甜甜發型的童維真瞥見正倚在廚房入口的他,她朝他揮揮手中的鍋鏟,  「早安!你的蛋要幾分熟?」  

  於子山揚揚眉,「半熟,蛋黃不凝固。」不客氣地坐到餐桌前,既然有人要  當廚娘,他也樂得當食客。  

  低頭只見一只半黃綠色的「蜥蜴」盤據在桌面上,滿足地舔著碗裏的薄荷巧克力冰  淇淋,還不時舔舔唇角,顯示「它」的快樂。蜥蜴會吃冰淇淋!於子山戳了戳「它」,  「它怎麼變色了?」他昨晚見「它」還是一身翠綠啊!  

  「蜥蜴」抬頭望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挪動四肢,移了個位置,屁股向著他,大有  不理這「無聊分子」的意味。  

  童維真竊笑了聲,將早餐放到於子山的面前,「因為它是『變、色、龍 !」所以  ,當然會變色呀!  

  再不澄清,她老哥可又要擺出「天才總不被人了解」的哀怨眼神了。  

  「變色龍!」於子山左右端詳「它」許久,擺出很不相信的眼神,末了,才以一種  很侮辱的語氣,施捨地說:「好吧!既然『它 自稱變色龍,那我就假裝相信『它 是  變色龍好了。」說罷,他快手地舉高瓷盤,躲過飛撲而來的黃綠物體。  

  喲!「它」還是一只飛天蜥蜴咧!  

  於子山的俊目對上迎面飛來的凸出碧綠眼,互不讓步地瞪視。  

  「經過昨晚的事件,如果你聽得懂人話,我也不覺得驚訝。」他喃喃地對「它」說  。  

  哦!他們兩個槓上啦!  

  童維真捧著一盤水果沙拉,躲到一旁惦惦吃三碗公。  

  嗯!雖然這個身體是彩偶土像,不過還是要「呷飯」,才有「炮兒」。  

  還好!她這個孿生兄弟還有點頭腦,和於老頭「 一 」了張符咒,讓於子山不會  把他們轟出家門,而現在那張符咒早摻在於子山的早餐裏,讓他下肚了。嘿嘿嘿……「  什麼名字?」於子生突地問道。「啊?」童維真楞楞地從沙拉盤裏抬頭,「我呀?」  

  「我是說,變色龍……叫什麼名字?」她真是少一根筋的小女孩。「呃!這個問題  嘛!值得好好研究、研究。」她皺起臉,努力地想著。  

  熊熊要取一個名字,她要去哪裏生啊?  

  有了!「不然,『它 是變色龍,就叫『阿龍 好了。」嘿嘿!她真是個天才!  

  「阿龍!」他挑眉看著「它」。  

  綠色的小爬蟲對她的答案似乎也非常不齒,正努力地對他搖頭。不要叫「它」這個  聳名!不要!「他」無言地吶喊。  

  於子山也對「它」暗暗搖頭。「阿龍」的確好聳!  

  如果以她的命名法,他們家的寵物不是叫「阿狗」,就是叫「阿貓」,說不定還有  「大魚」、「二魚」、「三魚」……瞧「它」這副囂張的模樣,「叫『老大 吧!」於  子山提議。  

  變色龍馬上大力點頭,表示讚成。  

  好耶!叫「老大」比叫「阿龍」來得有「炮兒」。  

  「待會兒吃飽飯,我送你去醫院。」於子山對她說。  

  雖然她看來身強體壯,不過基於道義上,他還是得盡一下責任才是。  

  童維真看看自己,「我又沒怎麼樣,幹嘛去醫院啊!」她連塊淤青都沒有。  

  「外傷是沒有,就怕有內傷。」他的車蓋都撞凹了,她還毫發無傷。她是不必進醫  院,他的車可要進廠大修了。  

  她擺擺手,「不用麻煩啦!我說沒事就沒事。」  

  於子山皺了皺眉,好似不習慣有人違背他的話。  

  「隨便你。」既然當事者都不領情,他也不必多管閒事了。  

  突然,他皺起眉峰,「為什麼……我覺得老大對我的蛋不懷好意?」他將叉子指了  指一直垂涎看著他餐盤的變色龍。  

  她看了一眼,「想吃蛋呀?」她的話是對老大說的。  

  「它」的反應是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  

  「『它 想吃蛋!」她盡責地翻譯給於子山聽。  

  果然,這只變色龍還算有靈性。於子山此刻確定了心裏的疑慮。  

  「我還沒見過雜食類的變色龍。」挑了點蛋放到「它」的面前,他很好奇「它」是  不是真的會吃蛋。  

  事實證明,「它」真的很雜食。不只吃冰淇淋,還吃蛋,真是怪胎!  

  吃過早餐,於子山拿了公文包和外套又轉到廚房,「你家住哪裏?我送你回家。」  既然不上醫院,他總是得上人家家裏拜訪一下。  

  畢竟,他算是「肇事者」,「天上飛來橫禍」的肇事者。  

  童維真皺了皺柳眉。回家!依她現在這副長相要回家……難啦!  

  「我無家可歸。」嗯!這算事實吧!  

  於子山的眼神說明了,他自動將她歸類到「蹺家少女」一類的事。  

  他是不想管別人的家務事,不過,總得把她交給別人照顧吧!  

  「沒有其它的親戚朋友可以投靠嗎?」  

  若以現在的身份……「沒有。」「名字呢?總有名字吧!」他挑眉。待會兒是不是  要去警察局備案,說不定她是失蹤人口之一。  

  「名字呀……」她為難地搔搔頭。又是一個值得研究、深思的問題了。  

  但她又不能告訴他,她就是童維真。  

  「你高興叫我什麼,就叫什麼!」她可憐兮兮地擺出哀兵姿態。  

  嗚……什麼爛祖先,什麼混蛋月老!地球上二十億人口,她怎麼就那麼衰,被他們注意到……  

  這麼神秘,連名字都不肯透露?於子山的眉挑得更高了,「阿花?」  

  「喂!」她鼓起頰大喊。真聳!  

  「阿珠?阿美?阿菜?阿毛?罔市?罔腰……」  

  他每說一個名字,她的嘴就嘟得更高了。「我跟你有仇呀?你取個最喜歡的女孩名  字嘛!」  

  「靖萱……」  

  她愣住了。靖萱!誰?「她是你最喜歡的女孩?」她低頭吞了口水。  

  從喜歡過的人口中知道他最喜歡的人,真是諷刺啊!  

  「是呀!」他曾經喜歡過她。  

  「現在呢?有在交往嗎?」  

  他沉默了下,低垂了眼眸,「我沒辦法和最喜歡的人交往。」  

  他喜歡她甜甜的笑容,和唇角若隱若現的酒窩。  

  但是,他在情人節那天收到靖萱送的巧克力後,便拒絕她的告白。如果,他沒辦法  和最喜歡的人交往。  

  那麼當時,她在他的心裏就不曾排過第一。  

  她突然懂這個道理了。  

  「聽起來……好難懂……」她扯唇淡笑,輕聲地說。  

  真的,好難懂……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45 PM     標題: 第三章

於子山下班回家後,看見的是一室寂寥,或是被搬得精光的房子,他還不至於如此  失望。  

  房子裏的所有家具仍安然無恙,連墻上的名家畫作都沒有被人動過。  

  倒是被於子山取名為「靖萱」的童維真正蹺著腿坐在客廳裏,對著墻上的一百寸投  影銀幕看得津津有味。  

  爆米花、可樂、披薩、冰淇淋……她簡直把他的房子當成度假中心。  

  趴在她膝上的老大正快樂地大啖爆米花。「回來了。」靖萱對他揮揮手,姿勢未動  ,「冰箱裏有沙拉,牛排再送進微波爐就可以吃了。對了!我從你的抽屜拿了一些錢去  採購食物,還順道借了你的備用鑰匙。」  

  看情形,她倒是挺能自得其樂的。  

  「你在看什麼片子啊?」見她舒服的模樣,於子山不禁走向她身邊的沙發坐下。  

  「羅馬假期。」她挪了挪身子,讓出更大的空間給他。  

  「是奧黛莉赫本主演的『羅馬假期 嗎?」  

  「是呀!」她抱住膝蓋。  

  銀幕上正演到奧黛莉赫本在「真實之口」前,猶豫又忍不住好奇的將手伸進「真實  之口」,精致的臉龐有著高貴的稚氣和純真的駭怕。  

  「你怎麼喜歡看老片啊?」於子山問道。  

  她輕聳肩,「只是喜歡奧黛莉赫本。」  

  他對她的回答揚揚眉,輕笑不語。「怎麼了?我沒有迷茱莉亞羅勃茲、卡麥亞迪蓉  或是氣質派的茱莉葉畢諾許,你會覺得很奇怪嗎?」她轉頭問道。  

  於子山但笑不語,沒有告訴她,她讓他想起一個女孩——精力充沛、喜歡笑鬧,新潮的外表和e世代的想法,卻奇異地喜歡拉著他在MTV裏看遍所有奧黛莉赫本的老電影。  

  「你為什麼喜歡她?」他曾搖頭探息地問道。  

  當時,她嘟嘴做了個可愛的沉思表情,「就是喜歡她那種含蓄的高雅嘛!那是人家永遠都沒辦法做到的。」她自嘲地扮了個鬼臉。  

  他大笑地上下打量著她。含蓄的高雅!  

  「嗯!你果然滿有自知之明的。」  

  「是呀!自己先說出口,免得到時候被人家嫌就更丟臉了。」她悻悻然地瞪了他一眼,扮了個鬼臉跑開了。  

  奇怪的,他的心卻被她淘氣的模樣猛撞了下。很想告訴她,喜歡她對他扮鬼臉的一點點嬌、一點點羞、還有一點點氣憤的臉紅。  

  卻一直沒機會說,一直到分手後,他都沒有說。  

  於子山突然明了,為什麼他沒有排斥地讓靖萱待了下來。  

  因為,靖萱稚嫩的臉龐上,偶爾掠過的早熟像極了「她」。  

  兩人默默地看完整部影片。  

  當於子山在等待牛排微波的時間,走到陽臺上吹風時,卻見到她昨天穿的衣服溼漉漉地披著。  

  「我借穿了你的衣服,不介意吧?」靖萱比了比身上寬大的T恤和運動短褲。都已經穿了,他還能介意嗎?  

  他聳聳肩,「送你吧!」  

  「謝啦!」她卻沒料到他的下一個動作,他走進房裏,拿出一疊鈔票遞給她。  

  「拿去買一些衣服,女孩子不都愛打扮的嗎?」他大方的將錢放到她的手裏。總不能讓她每天都翻他的衣櫃找衣服吧!  

  她一楞,本想拒絕,想了想,還是不客氣地收下。  

  唉!沒辦法,於老頭什麼都想好了,就是忘了讓她帶張金卡還是提款卡。要是於子  山沒收留她,她可真是一窮二白,要流落街頭了。

  「你這叫善心還是凱呀?」她故意作  勢往他的身後看,「要是你這裏收養幾十只流浪狗,我也不會覺得奇怪。」哇!以前和  他交往時,她就知道他挺凱的,不過有這麼善心「氾濫」嗎?這麼厚厚一疊鈔票,至少也有萬把塊錢吧!嘖嘖嘖……她的眼睛一轉,賊賊地笑開了,「還好,我沒把先前準備  的那套『可憐孤女受虐記 搬出來演,否則,我看你也不會相信的。」  

  不用演就能拿到酬勞,這種好康的事再多來幾回,她也不會介意的。  

  「小女生的嘴巴這麼利!」他彈了下她光潔的額頭。又褒又貶的,她可是佔盡便宜  了,但他又不是天天都這麼好心腸的。  

  「哇!」她慘叫一聲,捂著額頭,大步跳開。「偷襲我!你算什麼英雄好漢  啊!可惡!」  

  「耍寶!」他笑了聲,走進廚房解決晚餐。  

  靖萱跟在他的後面,眼睛咕嚕嚕地轉。她口袋有了錢,就想出去花花。  

  「唉!你喜歡吃牛肉嗎?」她在他的身後蹦蹦跳跳的。  

  「普通。」「普通的意思就是雖不喜歡、尚可接受!」她自我解釋一番,突地嘿嘿  一笑,「既然不喜歡,幹嘛虐待自己。走!我們去夜市!」拉著他,她往門口竄去。「  我們要去夜市,你去不去?」經過客廳時,她突地轉頭,問著正埋首在披薩起司上的老  大。  

  「要去就走呀!動作慢吞吞的,不等你!」手伸到「它」的面前,老大就慢慢地爬  上她的臂膀。  

  看了看自己,靖萱嘿嘿一笑,把老大丟進於子山胸前的口袋裏,「給你保管,要負  責讓他快快樂樂地出門,平平安安地回家。」「走!逛夜市去了!」  

  ※   ※   ※  

  「你還想要吃什麼?」於子山將外套勾在肩上,袖子也卷到手臂上,一副悠閒的模  樣。  

  靖萱舔了口棉花糖,再咬了口豬血糕。「我們去套圈圈!」  

  買了一百元,她將一串圈圈都交給他。「交給你!我要那只小山豬娃娃,萬事拜   、拜 了!」  

  他大手拉住她想落跑的身子,「嘿!不是說『我們 去套圈圈的嗎?」  

  「嘿嘿!」她眨了眨無辜的眼神,「是呀!你出力,我在你的身後給你精神上的支  持。你沒聽過,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會有一個女人的嗎?」「哦!這句話是這麼解釋的  呀?」他拉長音說道。  

  「是呀、是呀!是這樣解釋的呀!加油!小山豬喔!是那一只,不要套錯了喔!」  捉著老大,她一溜煙地跑到冰攤去吃圓仔冰。  

  真是的!於子山笑著搖頭,開始丟出手上的圈圈。  

  十分鐘後,一個大布偶砸到靖萱的頭上,「吃吃吃!夜市每一攤你都『交關 了,  不怕肥死呀!」「喲!想吃就說一聲嘛!幹嘛詛咒我呀!」她白了他一眼,突然瞠大眼  ,「你……你手上那只是什麼東西呀?」她的小山豬怎麼變成一坨黃色的不明物體啊?  

  「這個呀!」他舉起來端詳了下,「這個是不小心站在小山豬的身邊,我就這麼不  小心沒套到小山豬,反而套到這個。據老板說,這只不明形狀的動物叫做『鴨子 。」  

  「鴨子!」她拉高聲音。「還真是一只看不出是鴨子的鴨子耶!幹嘛?是偽裝的間  諜鴨呀?」於子山暗忖著,幫她套到娃娃,她還嫌棄咧!「我不管!你還人家的小山豬  來!不管啦!」  

  「唉!我好歹也辛辛苦苦地套回來,你就將就一點。要山豬沒有,鴨子一只!」把  鴨子塞到她的懷裏,他埋頭大啖圓仔冰。  

  真是的!出力還要被人嫌棄!真是沒良心!  

  靖萱委屈地看著懷裏偽裝失敗的「間諜鴨」,心中真是哀怨。  

  嗚……她的小山豬……她無緣的小山豬……扁了扁嘴,她可憐地湊到他的面前,「  唉!套圈圈攤子的老板是公的還是母的?」「歐巴桑一個!幹嘛呀?」他咬著脆冰覷了  她一眼。  

  瞧她故作可憐,卻又很姦詐的嘴臉,他知道她一定又在想什麼鬼主意了。  

  她訕笑地搓了搓手,「嘿嘿!大哥,有沒有人說過你挺帥的,挺像香港那個『師奶  殺手 古天樂的啊?」  

  「沒有!」他的腦中警鈴大作。  

  「當然!你比古天樂帥多了!真的!」怕他不相信,她還努力地猛點頭,以示真誠  。  

  「有屁快放!」於子山啐道。如此奉承,必定有詐!  

  「哇!好臭!」她捂著鼻子大叫,「你講話好粗喔!人家才不在公共場所隨便放屁  咧!破壞我的形象!」  

  真是耍寶!他覷了她一眼,丟下圓仔冰的錢,起身就走。她馬上哀號地拉住他的手  臂,「哇啊!好啦、好啦!我招了!大人……」  

  她唱作俱佳的表演,馬上引起逛夜市的民眾注意,大家紛紛投以關懷的眼神。  

  路過的民眾竊笑著。這個女孩一定是標準的電視兒童,「包青天」看太多了吧!  

  「說!」於子山單手叉腰,威風凜凜地說。  

  靖萱此刻覺得自己真是個「阿不幸」,她扁了扁嘴,「人家想要你用你的『美色   ,去和套圈圈的老板娘商量,人家要那只小山豬啦!求求你嘛!」  

  啥?這種下九流的招數,虧她也想得出來!  

  於子山和胸前的老大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搖頭歎氣。  

  他大手一伸,勾住她的脖子,「小姐,算我怕你了,我帶你去百貨公司買,這總可  以了吧!」就是不要叫他做這種「出賣色相」的事,要不然,往後十年他都不敢來逛夜  市了。  

  「不要啦!」她大聲哀號,眼睛直巴巴地望著漸離漸遠的小山豬。「百貨公司裏的  一定不是這一只啦!」  

  「山豬就山豬!還有分?」只要將錢花下去,不都嘛一樣。  

  「當然有分!」她振振有辭地辯解,「當我走近套圈圈的攤子,一眼就看見小山豬  在一堆玩偶中發光,一直呼喚著『帶我回家……帶我回家吧……我是屬於你的…… 。  」  

  她唱作俱佳的瞎掰著,「你看、你看!小山豬是不是在一堆玩偶中發光。你看!就  是這個光!就是這個光!嗚……求求你啦!人家要帶小山豬回家啦!」  

  於子山突然低頭對老大問道:「這是你們家的人嗎?」  

  還「就是這個光」咧!真是會瞎掰!  

  老大死命地搖頭。  

  不是、不是!我不認識她!她不是我們家的人!她絕對不是我們家的人!真的!  

  可憐喔!連只爬蟲類都唾棄她,拚命要和她撇清關係。  

  看他們兩個雄性動物一臉鄙夷,靖萱扁了扁嘴,眼珠一轉,腳一蹬,巴住於子山的  腰,「求求你!要是沒有小山豬,我會茶不思、飯不想、整個腦子裏都忘不了小山豬的  倩影,會嚴重便秘的。求求大爺,就此成全我們兩個吧!大爺……」一雙手臂死命地抱  緊他,大有他不答應,她就不放手的神風精神。  

  「好啦!很丟臉耶!快放手啦!」於子山俊臉微窘地輕喝。因為,他們的身邊已經  有一群圍觀的阿桑在偷笑了。  

  「你答應了?」她賊賊地笑著抬頭問道。  

  「不答應,行嗎?」他沒好氣地彈了下她的額頭。「再不答應,你不知道又要搬哪  一出戲出來唱了。」  

  說個放屁就說他講話粗?她連嚴重便秘的話都出口了,她真是只準州官放火、不許  百姓點燈的惡劣小孩!  

  「嘿嘿……」他知道怕就好。  

  靖萱拉著他往回跑。可愛的小山豬,她來了!  

  不過,真的要於子山去出賣他的「美色」,他還是覺得怪彆扭的。  

  尤其當他看著身段中廣的老板娘,薄薄的大花洋裝裙襬撩到大腿上,雙腿開開地喝  著。他的臉就像糊上一坨便便般難看。  

  「上呀、快上呀!」靖萱不知他的苦楚,一臉期待地猛推他的背。「快上嘛!」  

  於子山歎了口氣,直覺得老大也以同情的眼神看著他。  

  「老板娘……」他嚅囁出聲。  

  「要玩喔!你是要換多少啦?」老板娘操著「臺灣狗語」,一揮手,肥肥手臂上的  大紅肩帶就這麼給它掉了下來。  

  於子山眼睛發直,腦筋當場一片空白。  

  「呃……五百。」他掏了五百元出來,立時換來兩大桶的木圈圈。「唉!你在搞什  麼啊?」靖萱湊到他的身邊,不滿地用手肘頂頂他。  

  只是叫他笑一笑、放個電,和藹可親地和老板娘換只小山豬,他幹嘛這麼火山孝子  呀!於子山不語,將其中一大桶圈圈塞到她的懷裏。  

  「唉!你到底在幹嘛呀?」她猶自不知死活地嚷嚷。  

  只見於子山沉黑了臉,瞪了她一眼。  

  靖萱縮了縮脖子,暗自叫了聲糟。  

  哦喔!大哥抓狂了!  

  懾於他「淫威」下的靖萱只好捉起圈圈,「我丟、我丟、我努力丟、我用力丟、我  大力丟……」她嘟嘟囔囔地怨歎自己的歹命。  

  丟完兩大桶的圈圈,他們的戰利品包括香檳、瓷器、口香糖、收音機,拉拉雜雜一  大堆,還包括一只HELLOKITTY,卻沒有小山豬。  

  嗚……靖萱拉長臉,不甘心地直瞅著小山豬娃娃,腳步就是不肯移動。  

  「走了啦!」於子山拎著一大袋的戰利品,大聲叫著。她只是哀怨的望了他一眼,  又轉回頭去,以盈滿不捨淚光的淒楚眼神,死盯著無緣的小山豬。  

  「親愛的,我走了。我們今生無緣,但是我會永遠記得我們短暫而美好的相逢,永  遠刻骨銘心。不要因別離而難過,你的倩影將永留我的心田,誰也無法取代你帶給我的  美好回憶。噢!親愛的,別離了,我會用最誠擎的心來祝福你,祝福你遇上一個比我更  好的對象,他能疼惜你、愛護你……」  

  「STOP!」於子山大叫。「夠了!」再聽她扯下去,他都要死死昏昏過去了。  

  「你是瓊瑤小說看太多了呀?」他的嘴角隱隱抽搐。  

  「ㄠ嗚……」她擺出小狗的眼神,死命的裝可憐,「ㄠ嗚……」我好可憐、好可憐  喔!求求你嘛!  

  「是不是沒有那只小山豬,你就不死心啊?」  

  「ㄠ嗚……」是呀、是呀!  

  於子山見她這副樣子,只好歎了口氣。  

  他用所有的戰利品,再加上一張五百元大鈔,心不甘、情不願的和老板娘換了小山  豬回來。  

  「給你!你的『那個光 !」捉起花了他一整晚精力的死山豬,他沒好氣地扔進她  的懷裏。  

  「謝謝!」靖萱低著頭,偷偷地扮了個鬼臉。  

  嘻嘻嘻……她就知道他是面噁心軟的人。  

  計謀得逞,小山豬萬歲!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46 PM     標題: 第四章

 「唉!你挺匪類的耶!」老大飄浮在空中,隨著日本流行樂,大跳PARAPARA舞。綠  色的變色龍身體蜷伏在床上,毫無生氣。  

  「怎麼說?」沒對他瞄上一眼,靖萱熟練地擺手晃臂。  

  最近生活太荒逸墮落了,要努力運動、運動才行。老大撇了撇嘴,「從你窩進於子  山的家後,每天晚上不是拉著他逛夜市、唱KTV、看電影、看夜景,就是去放煙火,玩  得不亦樂乎的,根本忘了正事。」  

  「正事?什麼正事?」她裝死。  

  老大停下動作,眼珠馬上變成死魚眼地瞪了過來。  

  她縮了縮脖子,訕笑道:「嘿嘿!你說那件『正事 喔!」難得不必當童維真,也  不用去上學,更別提有個提款機、超帥伴遊供她吃喝玩樂,怎麼能怪她玩得忘了正事呢  ?  

  她也很無辜耶!  

  不過,玩樂的事又不只有她一個人的份,「你少來!你還不是每天都跟得很開心。  放煙火那天,不知誰的尾巴還差點被燒焦,脫了一層皮咧!」  

  哼!少把過錯都推到她的頭上,他也是共犯!  

  「哎喲!」她突然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哈哈哈!老天在罰你了!」老大幸災樂禍。  

  她瞪了他一眼,皺眉踢了踢左腿。奇怪!怎麼會突然無力呢?  

  還好!一下子又恢復了知覺。  

  可能是抽筋吧!她自我解釋道。「唉!你什麼時候才要辦正事呀?」老大在她的身  邊跳上跳下地問道。  

  「等到我爽啦!」真是煩人!  

  老大委屈地嘟起嘴,「你什麼時候才會爽?」  

  她地甩頭,「不、知、道!」反正不會是現在啦!  


  關掉電視,她背起背包。「唉!走啦!」  

  「去哪裏?」老大鑽回變色龍的身體,爬上她伸出的手臂。  

  「探親!」  

  ※   ※   ※  

  植物人!童維真瞪大眼睛,看著病床上死氣沉沉的身體。  

  怎麼有可能!她……她變成植物人了!  

  捉住路過的小護士,「小姐,請問一下,裏面的童維真是……」  

  「噢!你是她的同學吧!」小護士打量了下她。  

  「那個童小姐說起來也怪可憐的,聽說是半個月前在睡夢中突然大叫一聲,就再也  沒醒過來了。之前在腦神經內科都沒檢查出病因,就這樣突然變成植物人的狀態,這個  星期才轉到這一區來的。」小護士熟練地走進病房檢查三管,惦惦尿袋,拿出一個新的  尿袋更換。童維真的眼珠都快掉下來了,她親眼看著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接了一大堆管子,還插了輸尿管。  

  這種感覺真是@# %# &……等到小護士一離開病房,她馬上捉起老大,惡狠  狠地拎著「它」的尾巴倒吊,「你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我的身體會變成……這副德  行?」她的手往身後胡亂地揮了揮。  

  「吱……吱……」  

  「少裝死!快給我滾出來!」她大叫,死命地晃著「它」瘦小的身軀,大有把「它」當做溜溜球的可能。  

  「吱……」尖叫一聲,變色龍眼一翻,老大又出現在上空。  

  「喂!你不要這麼粗暴,我是很脆弱的!」老大的臉色潮紅,吐著舌頭抱怨道。他  的孿生妹妹真是個暴力女!  

  「粗暴!哼哼哼……」她瞇細眼獰笑,「你知道粗暴,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殘暴  呀?」  

  老大哼了聲,「不知道。」  

  「殘暴,就是把變色龍關在玻璃箱裏,餓它個十天、半個月,看它的饑餓極限有多  長,這還算是溫柔的。更厲害一點的呢!就是餵它噴過殺蟲劑的昆蟲,研究、研究它的  抗藥性。再惡劣一點的呢!還可以試試看『變色龍爆竹 、『變色龍衝天炮 ,看看被  炸得肚子一個大洞的變色龍,還可以活多久……」  

  她的十指指節扳得啪啪響的。「嘿嘿嘿!你覺得呢?大、哥!」  

  每說一招,老大的臉就白一分,尤其聽到她最後喊的那聲「大哥」,「他」可是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頰邊更是滴了串串冷汗。  

  吞了口唾沫,「他」小心翼翼地往最遠的角落飄去,「呃!那個……於老頭沒有交代過我,會有這種後遺症……我、我是無辜的……」  

  「嗯?」她挑高眉,斜眼睨著「他」,不太相信「他」是無辜的。「真的嗎?」  

  「真的!」老大猛力點頭,怕她不相信自己的清白,把「他」抓去做衝天炮,和嫦娥作伴去。  

  「只是……有一件事,我好象……忘了告訴你……」「他」嚅囁地說。  

  「什麼事?」  

  「那個……」老大深吸口氣,閉起眼,豁出去了,「於老頭說,彩偶土像的力量只  能維持七七四十九日,過了四十九日,彩偶土像就會壞了。如果沒有達成目的,於老頭  是不會給你返身咒的。就這樣!」一說完,「他」抱著頭,躲到最邊邊的角落去。  

  童維真楞在當場,足足過了三分鐘,她的嘴角抽搐,緩慢地轉向「他」。「你——  」  

  她的臉色轉為猙獰,撲向「他」——「我要殺了你!」  

  ※   ※   ※  

  四十九天再減掉她荒逸墮落、吃喝玩樂的兩個星期,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  

  可惡的於老頭,竟然來這招小人招數,說什麼沒達成任務,就不讓她回到原本可愛  的身體。  

  可惡!雖然她不是傾國傾城,但畢竟也算得上是清秀小佳人了。  

  如果到時候,她回不了原本可愛的身體,當不了童維真,而彩偶土像又壞了,她也  當不了靖萱,那……她不就變成倩女幽魂了?  

  哇啊!她不要!  

  「唉!你有沒有把握呀?」老大飄浮在空中,居高臨下地問著正小心翼翼地爬向於  子山房間的靖萱。  

  「噓……」她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如果你不放心,就自己來!」她再白  了「他」一眼。「他」以為她半夜不睡覺,在外面當烏龜爬,很好玩呀?  

  老大嘟了嘟嘴,乖乖地用手捂著嘴巴,表示「他」沒意見。  

  「什麼嘛!明明是欺負我沒辦法『自己來 。」老大嘟嘟囔囔的,「如果我可以自  己來,還用得著求你這個『恰查某 呀!真懷疑阿母當初懷你,是不是都用辣椒拌飯吃  ?」  

  「恰查某!」她的眉挑得老高,「唉!你少故意忘記,當初在阿母的肚子裏,你也  有份,咱們是分租的好不好?如果我吃了辣椒,你就少不了沙茶醬!」「他」竟然還好  意思抱怨!  

  「分租!我們還住上下層咧!我可是比你早五分鐘出生,是阿兄喔!你還不尊敬我  一點!」老大抱怨道。  

  「拜 !」她翻了個大白眼。「雖然你比我早出生,不過在阿母的肚子裏,我可是  在你的上面,所以,我才是阿姐,你有點常識,好不好?來呀!叫聲阿姐來聽聽。如果  叫得好聽,我聽得爽了,還會賞你根棒棒糖吃!」  

  阿姐!老大的嘴角抽搐,「你少唬爛了!明明我就是阿兄,你還要硬拗說自己是阿  姐?到底有沒有天理、有沒有倫理道德呀?我比你早出生,我是阿兄耶!」  

  「我在你的上面,我是阿姐!」  

  「我是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你才是匪類!這是鐵錚錚的事實,你別耍賴!我是阿姐!」「我是阿兄!」  

  「我才是阿姐!」  

  「阿兄、阿兄、阿兄……」  

  「阿姐、阿姐、阿姐……」兩人爭得面紅耳赤之時——「咳咳咳……」  

  「要咳嗽去旁邊咳嗽!不要吵!」她沒好氣地往後瞪了一眼,卷起衣袖,轉身打算  和「他」好好地「討論」到底誰才是老大。  

  「咦?『他 怎麼不見了?」  

  「他」一溜煙地跑了。  

  「唉!你不要躲,有種出來,不要裝死,那是沒有用的!」她叉腰,對空氣喊話。  

  現場還是一片寂靜。  

  「咳咳咳……」  

  「叫你去旁邊咳嗽!聽不懂人……」她氣呼呼的叫囂,在看清來人之後,尾音突地  消失。  

  「誰在裝死呀?」於子山環胸,靠在門框上,黑黝的眼睛好奇地直盯著她。  

  是她想裝死啦!靖萱在心裏暗叫一聲糟。她僵硬地扯出一抹抽搐的笑容,「嗨!」  

  於子山挑眉響應,「嗨!」  

  「你在作夢……你現在正在作夢……不要相信你的眼睛……這裏的一切都是幻影…  …都是夢……」她努力地用念力想要催眠他。「我在作夢?」  

  「對!你正在作夢!」  

  「哦!我在作夢呀!」於子山恍然大悟,伸手抓住她的臉頰、兩腮,再用力往外拉  扯開來。  

  「哇啊!你幹嘛呀?」她連忙拍開他的魔掌。好痛呀!  

  「會痛?」  

  「廢話!」她的臉又不是面團!「生氣了?」  

  「哼!」她囂張地別過臉。「奇怪!我不是在作夢嗎?如果我真的是在作夢,你應  該不會痛,也不會生氣才是啊!」他一臉蓄意的不解,「難道我不是在作夢嗎?」  

  她馬上變臉,擺出最甜美的笑容,「誰?誰在生氣?沒有人在生氣呀!」  

  「你不是會痛嗎?」  

  「有、有嗎?」她裝傻,卻在心裏暗叫好痛。他以為她是紅龜線還是面團呀!「啊  哈哈……作夢!你一定是在作夢!」當務之急,就是讓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幻象,否則,  她怎麼解釋自己三更半夜會在他的房前,對著空氣吵架的事呀?  

  「哦!作夢呀!」於子山搓著下巴,「不過,我的夢裏都是出現美女跳傃舞,怎麼  會突然出現這麼『平民化 的夢呢?」  

  美女跳傃舞的春夢!靖萱差點被口水噎死了。她訕笑的搓著手,「大魚大肉吃多了  ,也要換換口味,吃點清粥小菜嘛!這樣腸胃才不會壞。」是啦!她是平民化啦!真是  對不起他了噢!  

  她筆直地衝進他的房間,打開電視,轉到鎖碼臺,「看!你要的美女跳傃舞!」  

  「嗯!」於子山點點頭,卻又覺得不太對勁,「在我的夢裏,我都是喝著酒,躺在  抱枕堆上,像個蘇丹王才對。」  

  蘇丹王!他去當紅毛丹啦!  

  她連忙到冰箱拿了罐啤酒丟給他,再將客廳裏的抱枕都丟到他的床上,「酒有了、  抱枕堆也有了,你還要什麼?」她沒好氣地問道。「後宮美人呀!」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  

  他還真敢要求耶!靖萱已經嘴角抽搐,快腦中風了。  

  她將頻道轉到正在介紹的「芭比娃娃特輯」,再把薄紗披到電視上,屏幕上的美女  馬上隔著旖旎的輕紗搔首弄姿。  

  「後宮美人來了!」她講得咬牙切齒。「看你要黑白、白的,秘書、護士、妖精…  …這裏都有。你還有什麼要求?少爺。」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擺擺手,「嗯!沒有了。  你先退下吧!」  

  她轉身踩著重重的步伐,準備閃人之時——「等等!」  

  「幹嘛?」她沒好氣地回道。「過來替我抓抓肩膀。」於子山勾勾手,笑得好不愉  悅。  

  抓抓肩膀!「你美面!」  

  「耶!這不是我的夢嗎?為什麼不會照我的意思走呢?」  

  他是故意的!靖萱發誓,她看到他的臉真的變成一只狐狸了。  

  「好啦!你沒有在作夢啦!」她舉白旗投降。  

  「真是可惜,我開始覺得這個夢挺好玩的。」他惋惜地道。  

  是喔!她被他玩嘛!  

  「如果我沒有在作夢,那麼,你又在這裏做什麼?」  

  狐狸!他前輩子八成是一只老狐狸!  

  靖萱的臉上立時出現櫻桃小丸子的線條,「我在夢遊啦!」說完,她轉身就走。再  留下來,她一定會被他活活氣死的!  

  「哈哈哈……」  

  等到她用力的甩上房門,都還聽得到於子山囂張的笑聲。  

  可惡!  

  ※   ※   ※  

  夜襲計畫不成,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她手上這條棉線變成紅線呢?  

  靖萱抓著頭,努力的想、用力的想、大力的想。  

  戳了戳老大的肚子,「唉!你不要每天吃、吃、吃的,小心變成莫科多龍!幫我想  想,有什麼辦法啦!」  

  老大從芒果中抬頭,瞧了她一眼,又繼續埋頭大啖芒果,壓根兒沒去理會她。「早  晚吃死你!」她沒好氣地啐了聲。過於子山的氣……到底要怎麼過呀?  

  本來她昨晚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侵入於子山的房間,然後,再將棉線放到他的  鼻子下面,讓他呼兩口氣,應該就成了。  

  都怪這只死爬蟲類,破壞她的計畫,還害她被於子山耍了一番。  

  想到這裏,她不爽地突然出手打了老大的頭一下。  

  「吱……」老大整顆頭被壓進芒果裏,慘叫一聲。  

  「瞪個頭啦!我沒和你算昨晚的帳就不錯了,你還敢瞪我!信不信我晚上來個巴比  Q,把你烤了!」她惡質地威脅道。  

  老大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乖乖地收起哀怨的眼神,搖頭擺尾地去水槽邊洗臉。  

  算「他」識相!靖萱哼了聲,突然起身走進於子山的書房,開始翻找起他的物品。  

  老大洗凈身上的果肉後,沒看到她,順著聽到的聲音走進書房。  

  「吱……」她在找什麼啊?  

  「我要找於子山的通訊簿。」她頭都沒抬地應道。  

  「吱……為什麼?」  

  「咱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得先找出目前他身邊有哪些對象,以後才知道紅線要係  在誰的身上。」  

  「吱……」「他」了解了。  

  「找到了!」她高興地拿出一本黑色皮面的通訊簿。  

  坐到桌前,翻開通訊簿,她開始尋找可能的對象。  

  翻遍整本通訊簿,只有幾個女性的資料,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  

  「吱……」怎麼樣?有沒有線索啊?  

  「就這幾個人而已。」她讓他看她抄下的紙條,紙條上面只有六、七個人名和電話  號碼。  

  「不管了,先打電話探探底再說。」她捉起電話,逐一打過去。  

  結果,七支電話號碼,有一支是花店的,一支是保險業務員的,三支是於子山親戚  的。  

  「只有這兩個人最有可能了。」靖萱用筆敲敲紙面上圈起的名字。  

  寧遠、何秋池,就是這兩個了!  

  ※   ※   ※  

  當晚,於子山回來後,靖萱故意對他說:「剛才有位小姐打電話來找你,但是忘記  留名字了。」  

  於子山的濃眉皺了下,「這樣呀!」  

  靖萱偷笑。嘿嘿!這下子看他會打電話給誰,就知道他的心裏是想哪一個人了。  

  她真是宇宙超級無敵智能美少女呀!  

  於子山只是坐在客廳裏蹺起腳,看著報紙,沒有打電話的意圖。  

  她等了十分鐘,他還是不動如山的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報紙上。  

  她受不了了,拿了電話遞給他。  

  「做什麼?」於子山狐疑地抬頭。  

  「你不是要打電話嗎?」  

  他挑了下眉,「打給誰?」  

  「剛才不是有位小姐打電話來找你,你不回電嗎?」  

  「但是她並沒有留下名字,我也不知道她是誰,你要我打電話給誰呀?」他覺得莫  名其妙。  

  靖萱不禁語塞。  

  「那、那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打電話給你,你就打給她嘛!」  

  「我想不出來。」  

  「怎麼會想不出來?你用力的想嘛!」她就是要硬拗。  

  「不必想了。如果她有事,會再打電話來的。」說完,他又低頭看報了。  

  可惡!計謀又失敗了!  

  「唉!我很好奇,為什麼我在這裏住了這麼久,都沒看過你的女朋友啊?還是你不  敢讓她知道我住在這裏,怕她會誤會啊?」她單刀直入地問道。  

  既然用迂回戰術不行,她只好直入虎穴了!「你幹嘛這麼好奇呀?」他翻了頁報紙  ,頭抬都沒抬地問道。  

  她訕笑道:「關心你嘛!」廢話!她當然好奇了!這可是關係到她下半生的幸福耶  !  

  「說嘛!你的女朋友咧?」  

  「沒有。」他簡單回答了。  

  她瞠目,「啊?沒有?是沒有女朋友?還是沒有心情回答呀?」「都沒有。」這次  ,他進步了一點,用三個字回答。  

  她嘟嘴,「哪有可能,依你的條件,該不會是女朋友太多,沒有一個固定的,這樣  比較有可能吧!」他可是三高族,怎麼會讓外面的饑渴女性們放過呢?  

  「說嘛!你有沒有比較欣賞,或喜歡的對象呀?說來聽聽嘛!」  

  「沒有。」他又吐出兩字真言了。  

  她差點吐血,「唉!不要這樣敷衍我,好嗎?回答一下會死呀?」  

  「不會死呀!」  

  「既然不會死,那為什麼我問什麼,你都是要死不活的回答呀?」  

  他終於抬頭望了她一眼,薄唇吐了句,「不想。」語畢,他又低頭看報。  

  她真的會被他氣死耶!  

  依他這種要死不活的態度,她要問到民國幾年,才能問得出答案呀?  

  她放棄了!  

  好吧!既然A計畫失敗,就先進行B計畫了!  

  她從口袋拿出一顆氣球,「拜 !幫我吹個氣。」  

  於子山狐疑地瞪著她手上的氣球,「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幫我吹個氣嘛!」「無緣無故的,幹嘛要吹氣球呀?」  

  「唉!你被害意識不要那麼重,好不好?只是叫你吹個氣球,你幹嘛那麼龜毛。我  又不會害你!」她不悅地大叫。  

  他老實地說:「難說喔!」  

  「什麼!」她瞠大眼。  

  「不管!幫人家吹氣球,快點啦!」她整個人賴到他的身上,「吹氣球、吹氣球、  吹氣球……」  

  看情況,他若不幫她吹氣球,她是不會善罷幹休的。  

  於子山只好接過紅色氣球,拉了拉彈性,三兩下幫她吹滿了氣。  

  「好了!你的氣球。」  

  「謝啦!」她嘻嘻一笑,捉著氣球跑回房裏。  

  一進房,她謹慎地關上房門,拿出棉線,小心翼翼地對著氣球吹口,再緩緩地放松  指頭。  

  「呼……」  

  「帥!」果然,棉線吸收了幾口於子山的氣後,馬上轉為紅色。  

  「哇哈哈!成功了!我們成功了……」她雀躍地做了個拉弓的動作。  

  帥呀!她真是ICESNOWSMART!  

  冰雪聰明呀!  

  哇哈哈哈……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47 PM     標題: 第五章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既然從於子山的嘴裏套不出什麼蛛絲馬跡,她只好從別處下手。  

  這一日,靖萱跟在於子山的身後,來到他工作的醫院——童維真和於子山認識,是  在童維真十六歲那一年,她的表姐正在讀大學,和醫學院的學生聯誼,臨時少了人,就  把她拉去湊數了。  

  烤肉時,她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妹妹當然是被冷落的一方,她也不計較,乖乖地拿著  一盤烤肉和玉米窩到旁邊啃,心想,反正今天的費用是表姐付的,她只是來當食客而已  。  

  突地,有一個人坐到她的身邊。  

  她轉頭,認出是男生群中最受人注意的於子山。  

  他不只長相帥、笑容爽朗,還開了一輛雙B轎車。  

  聯誼群中的許多女生對他可是虎視眈眈的。  

  「你怎麼沒和大家一起玩?」於子山用手爬了爬汗溼的前額。  

  童維真這才注意到他還有一雙修長卻不文弱的手。  

  她聳聳肩,對他舉舉手上的盤子,表示她正忙著吃東西。  

  「你呢?」她反問道。  

  他學她聳聳肩,「休息一下。」  

  童維真依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有三、四個女生一直往這個方向看過來。  

  嘿嘿!看來他是因為擺不平,才跑來這裏避難的吧!  

  「年紀大了,體力難免比較差。」她點頭說道。  

  「嘿!你說誰年紀大、體力差?」  

  「你呀!不然你幾歲?」「二十六。」  

  「大我十歲。嘩!都快一輪了。代溝都不知道有幾條了,還不服老?」她可是只有  青春年華的十六芳齡呢!  

  「是、是。小妹妹說得是。」於子山不以為意地笑了。  

  他本來是不想參加聯誼的,光是實習醫生的工作就夠他忙到翻天了,難得一個休假  天,要不是學弟死求活求的,他才懶得來,在宿捨養眠還更有實際效益呢!  

  不過,現在也不算太差就是了。  

  「你的手流血了!」童維真突然指指他的手腕部位。他舉手看了下,「大概是剛剛  被樹枝劃傷的吧!」只是小擦傷而已。  

  沒想到,她卻從背包裏翻出一包OK繃。「給你!」  

  他一楞,看著OK繃上印著的綠色大眼蛙,突然有一種想大笑的感覺。  

  「好啦!我知道我們這種小朋友的玩意兒,在未來醫生大人的眼中看起來很可笑。  不要就算了,你也犯不著笑得那麼露骨啊!」她沒好氣地收回OK繃。  

  開玩笑!她可是明顯的看見他嘴角的笑意呢!  

  真是好心被雷親!「我又沒有說不要。」他快手的拿過OK繃,貼到傷口上,「謝啦  !」  

  「不、客、氣!」她一字一字、慢條斯理地說,擺明她一點都「不介意」。  

  過了一會兒,她又低頭吃起黑輪。  

  之後,她根本沒有把這一件事放在心上。  

  聯誼後過了大半個月,她卻在感冒看病時,在醫院裏和他不期而遇。  

  「你生病了?」於子山穿著白袍,手拿著X光片,站在走廊上。  

  「不,我來買花。」童維真難過地用酸澀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廢話!難不成她是沒  事來逛醫院的呀!  

  「感冒嗎?」聽她快啞掉的破嗓子,他就知道她的感冒頗嚴重呢!  

  「生天花!」看她臉上的大口罩,和快睜不開的泡泡眼,就知道是感染到嚴重的流  行性感冒了,還問這麼多!  

  她的語氣不善,他卻笑了。  

  於子山以手上的紙袋敲敲她的頭頂,「保重呀!小妹妹。」  

  童維真的回答是一個大大的鬼臉。  

  等到她領藥之後,一轉身,就見他站在她的身後。「送你回家。」  

  他拉住她的手臂就往停車場走去。「啊?」她還搞不清狀況,就被架上車,傻傻地  報上自家住址。  

  下車後,他只扔下一句,「好好養病,後天帶你去看電影。」語畢,他便揚長而去  。  

  就這樣,她莫名其妙地和他搭上線,成了別人口中的一對,在她規律的學生生活中  ,和他忙碌而勞累的實習中,擠出稀少而珍貴的時間來約會。  

  然後,交往快一年的時候,在某個飄著綿綿細雨的午後——「我們分手吧!」於子  山這麼說。  

  此時,飄滿咖啡香的鬥室裏正播放著「WHAT  A  WONDERFUL  WORLD」。  

  童維真原本以為自己會哭,「可以問理由嗎?」他皺起眉頭,「老實說,我不知道  ,只是……」「只是覺得不想再交往下去了。」她替他將話說完。  

  他沒有否認。  

  於是,他們分手了,在綿綿細雨的午後。  

  她只知道他在醫學院畢業後,並沒有走上醫師一途,反而出國取得管理學位,回國  後進入他父親開設的醫院裏擔任專員一職。  

  ※   ※   ※  

  靖萱在醫院外面徘徊近一個小時,然後,她趁著於子山去開會時,跑進他的辦公室  。「小姐,有事嗎?」他的助理抬頭問道。  

  「呃……」她看了眼他的名牌,「向先生,是這樣的,我是於專員的……小妹,你  也知道,於專員的媽媽很關心於專員,所以,她派我來向你請教一些問題。」念出原先  就擬好的說詞,她已經流了一身冷汗。  

  「院長夫人!」  

  「是呀、是呀!是院長夫人派我來的。」她忙不迭的點頭,深怕他不相信。  

  這個時候,搬出上頭的上頭準沒有錯。  

  「哦!請坐。」向助理不疑有他。只是心裏覺得奇怪,院長夫人不是前不久才親自  來找他問過,怎麼過不了幾天又派人來呢?  

  唉!真是天下慈母心呀!  

  「你想問什麼?」  

  靖萱喜出望外,她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麼順利。  

  「我想問於專員的異性交友狀況。」她馬上切入主題。  

  果然,又是這個問題!  

  向助理笑了下,「於專員的條件好,我知道醫院內有些人很欣賞他,但是……他並  沒有一個特定、具體的對象。」  

  「醫院內沒有,那麼,醫院外呢?」她急呼呼地問道。  

  「醫院外呀!那就是於專員的私人時間了,我並不是很清楚耶!」有問等於沒問!  靖萱翻了翻白眼。  

  「那麼,你知不知道寧遠和何秋池是誰?」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問道。  

  「寧小姐,應該是『寧氏獸醫聯合集團 的千金,本身也是一位傑出的獸醫師,和  於專員是在美國求學時的同學。」  

  她的眼神倏地發亮,「兩人有沒有交往?」  

  向助理淡笑,「這我就不清楚了。」上級的私事,可還輪不到他來管呢!  

  靖萱馬上洩氣了,「哦!那何秋池呢?」  

  「何秋池……」向助理沉思了下,他拍了下大腿,「啊!你指的是董事的女兒何小  姐吧!」  

  「應該是吧!」她怎麼會知道何秋池是誰呀?  

  要是她知道,幹嘛來問他呀!真是的!  

  「何小姐呀!」向助理突然露出一種有些曖昧、又有些奇特的笑容。「院長夫人應  該知道何小姐的事情才是呀!」她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呀!靖萱在心裏大喊。  

  「是呀!不過院長夫人還是想知道,何小姐和於專員最近有沒有新的發展。」她假  笑道。  

  「怎麼有可能有新的發展嘛!」向助理忍不住笑了出來,「何小姐自從倒追於專員  不成,老羞成怒、賭氣地嫁到新加坡去之後,兩人更不可能有發展了,這是大夥兒都知  道的事啊!」  

  啊!名單上又少一個人了。  

  這下子,只剩下惟一的人選寧遠了。「謝啦!我這下可以和院長夫人交代了。」靖  萱和向助理道了聲謝,快步溜出辦公室。她已經弄到資料,向助理就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三十六計,溜為上策!  

  ※   ※   ※  

  「走啦!你怕什麼,又不會要了你的命!」靖萱牢牢地捉住不斷掙扎的老大,沒好  氣地敲了下「它」的頭。  

  「吱……」廢話!又不是你!不然,換你來當變色龍看看!  

  「咦!我警告你喔!少用你的白目眼瞪我,別以為變色龍可以用兩眼不同的焦距轉  來轉去,就比較囂張喔!要是惹火姑奶奶我,哼哼哼……」她獰笑,突然做了個戳刺的  動作,「我就把你的眼睛戳瞎!」  

  「吱……吱……」最毒婦人心!歹人!  

  「別再叫了!反正都已經到這裏了,你就放棄掙扎,乖乖就範吧!」她無所謂地拍  拍「它」的頭說道。  

  「吱……」抗議!虐待動物!抗議!「吱……」  

  她才不管「它」的鬼吼鬼叫,掛了號,因為此時沒有病患,她直接進了診療室,門  上的名牌掛著「寧遠主診」。  

  「什麼問題?」寧遠戴上手套走過來。  

  「飲食不正常,帶『它 來檢查看看。」隨手掰了句,靖萱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  打量著寧遠。  

  美女!大美女!  

  合宜的淡粧,白袍下露出修長並著灰色絲襪的長腿,纖細的足踝踏在優雅的細跟鞋  內,無法忽視的女人味和流露出的專業自信並不衝突。  

  良好而對稱的背景,這女人分明是於子山最好的選擇了嘛!  

  「怎麼了?我的臉上有東西嗎?」寧遠好奇地抬頭,俏皮地笑了下,「我記得剛才  偷吃章魚小丸子後,可是有擦嘴巴的。」  

  幽默又風趣!靖萱又將寧遠的分數往上加了好幾分。  

  「沒有,你的臉很幹凈。」靖萱忙不疊地搖頭,「只是難得看到這麼漂亮的女獸醫  ,看傻眼了。」  

  寧遠像已經習慣這類的讚美,輕笑了下,低頭檢查起她帶來的動物。  

  她突然遲疑了下,「請問這是什麼種類的……變色龍?」她瞄了下病患的資料,上  面填寫的是變色龍。它的模樣,害她差點說成蜥蜴。「什麼種類?」這真是問倒她了!  「唉!你是什麼種類的呀?」她問著老大。  

  「吱……」老大白了她一眼。  

  呃!叫一只變色龍來回答它是什麼種類,好象有一點不太對勁喔!  

  靖萱訕笑了下,「呃!它……是我在路上撿到的,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麼種類。」  

  靖萱回瞪老大一眼。白癡呀!要變也不會變一只普通一點的,偏偏變這種亂像蜥蜴  、還硬要自稱是變色龍的東東!  

  「哦!我只是沒看過這種品種,覺得很稀奇而已。」  

  可能連圖鑒上也沒有吧!寧遠這麼暗忖。  

  「它平常吃什麼?」  

  「雜食,什麼都吃。」  

  「啊?」雜食!「我倒是第一回見到雜食的變色龍。」  

  寧遠為難地咬咬下唇,「這樣吧!我請我們院內專門研究爬蟲類的葛教授來。」說  罷,她打了通電話。  

  不一會兒,葛教授已經衝進診療室,不修邊幅的臉上掛著厚重的深度眼鏡,看得出  來是為研究瘋狂的科學家。  

  他一看見老大,就眼神發亮,捉起它翻過來、翻過去的,測量身長、肢長、趾數、  牙齒數……「新種類!沒有發現過的新種類……」他喃喃地道。  

  「吱……」老大尖聲抗議。放開他!死老頭,放開他!「小姐,你可以將它捐作學  術研究嗎?」葛教授劈頭問道。  

  「吱……吱……」不可以!他不要!「好啦、好啦!別吵!」靖萱從葛教授的手上  搶過老大,「人說虎毒不食子、手足不相殘,我沒那麼沒天良啦!」「吱……」他就知  道她對他最好了!  

  老大拚命地往她的背包鑽,死都不出來。  

  「如果不能捐作學術研究,可不可以留在這裏讓我觀察幾天?」葛教授不死心地盯  著靖萱的背包。  

  難得呀!真是頭一遭出現的新種類,學術界都還沒有人發表過。  

  他想要!他好想要喔!  

  「吱……」背包裏傳出尖銳的抗議聲。他不要!  

  靖萱扮了個鬼臉,「對不起,它不要。」她也不要!  

  老大若真留在這裏,能不能全屍回去,都還是個問題呢!  

  「那……總可以在它死後,將屍體捐給我們解剖,做成標本吧?」葛教授退而求其  次,做出最後的要求。「吱……吱……」背包裏傳出更激遽的尖叫,「吱……吱……」  

  不要詛咒他,他不想死後還變成木乃伊!  

  葛教授的眼神活像餓了幾十天,而靖萱懷裏捧的是香噴噴的包子,教他一臉直想撲上前來的饑渴模樣。  

  哇!嚇死人了!靖萱瞠大眼,直覺地抱緊背包,「再說!」別想!這輩子他都別想  !  

  「你好好考慮,這可是珍貴的種類……不!是從來沒有發現過的超稀奇種類,如果你能捐作學術研究,那麼……」葛教授鏡片後的眼睛散發出異樣的光彩,一步步地逼近  她。  

  「那麼,不僅讓世人又多了解一種新種類,更可以保護它們的棲息環境,保護它們……」哇!這個老學究的口水都噴到她的臉上了啦!  


  靖萱死命的抱緊背包叫苦。  

  「寧醫師!」她哀叫道。  

  快把這個瘋子趕走啦!  

  寧遠的柔荑拍了拍葛教授的肩膀,「葛教授,我會再和這位飼主好好溝通,你別操之過急,嚇壞人家了。」  

  「可是……」葛教授不死心地又要發表珍貴種類論。「這真的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能夠……」  

  「葛教授。」寧遠含笑地打斷他,「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她軟言卻又不失堅  持地送走他。  

  當門合上的那一刻,靖萱如釋重負地軟倒在椅子上。「呼……好狂熱的人喔!」  

  「葛教授對學術研究的熱愛,有時候可能稍嫌……過火了些。」寧遠含蓄地解釋。  

  何只過火,根本是上火了嘛!  

  靖萱在心裏碎碎念著。  

  「好了!讓我看看你的變色龍,檢查看看有沒有異常的地方。」  

  靖萱只好再捉出老大。「哇!你咬我!」她突然甩手痛叫。  

  「吱……」老大齜牙咧嘴地警告。都是她,出這什麼鬼主意,害他差點淪為小白鼠  !  

  「你……」靖萱甩甩手,「算了!回去再和你算這筆帳!」她忿忿不平地撂下狠話  。  

  寧遠突然好奇地插進他們之間,「奇怪!你們之間好象真的在對話。它真的是好有靈性的變色龍喔!」  

  靖萱突然湊到寧遠的面前,涎笑著問道:「寧醫師,你這麼漂亮,有沒有男朋友啊  ?」  

  她一楞,「怎麼?你要幫我介紹嗎?」  

  「哎喲!寧醫師一定有很多人追求,還需要人家介紹嗎?如果寧醫師都需要人家介  紹,那麼,我不就要去做外籍新娘了!」她不死心地湊近,「有沒有男朋友啊?告訴我  嘛!」  

  「沒有。」寧遠輕笑的搖頭。她真是一個愛作夢的小女生。  

  靖萱的眼睛轉了轉,「那麼,你有沒有喜歡的對象啊?」  

  寧遠側著螓首想了下,「嗯!也沒有耶!」  

  呃!這也算是好消息吧!至少寧醫師沒有男朋友,也沒有心儀的對象,這就表示於  子山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嗯!就這麼決定了!  

  寧醫師,雖然她們兩個人沒有仇,但是寧醫師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啊?  

  就請寧醫師為了她犧牲吧!  

  阿彌陀佛!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47 PM     標題: 第六章

出差呀?好呀!一路順風,拜拜!」於子山下班後,告訴靖萱,他明天開始要到  中部出差一個星期。  

  靖萱沉迷在「惡靈古堡」的遊戲裏,她頭都沒抬地揮手道別。過了約莫三十秒鐘,  他的話才進到她的腦袋裏。  

  出差!一個星期!  

  她馬上跳起來大叫,「不可以!」  

  剛從廚房拿了杯水,走出來的於子山被她嚇了一跳,「為什麼?」  

  「因為……因為……」她吶吶得說不出原因。  

  因為,沒有時間了啦!如果他要去出差,那麼,她不就又少了時間和機會幫他係紅  線了。  

  這可是關係到她下半生幸福的大問題耶!  

  他促狹一笑,「該不會要說,你捨不得我吧?」  

  「如果這麼解釋,可以滿足你的男性自尊心,也是可以啦!」她擺擺手,無所謂地說。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你要去哪裏出差?」  

  「中部。」  

  「不可以找別人去嗎?」她可憐兮兮地問道。  

  「你說呢?」即使可以,他又為什麼要找別人代替?於子山覺得她的反應有些過度  。  

  「可是……」她嘟嘴。她的任務怎麼這麼難達成呀?她跟著他從客廳繞進廚房,又從廚房移到書房,她緊皺著眉頭,一直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速戰速決,把他和寧遠送  作堆呢?  

  「砰!」突地,傳來一記悶響。因為,她想得太專心,所以,整張臉撞上於子山停下的背。  

  「哇呀!偷襲我,算什麼英雄好漢!」她捂著鼻子,鼻子慘重地跳開,還不忘忿忿不平地指責他一番。  

  於子山轉身,雙手環胸,「那敢問姑娘,你一直尾隨在在下身後,到底有何貴幹?  」「路這麼大條,只準你一個人走?幹嘛,路是你的呀?」話一出口,才驚覺說錯話。  

  對呀!這是人家家裏,路當然是人家的。  

  「嗯?」於子山挑高眉,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看她究竟葫蘆裏賣什麼藥。  

  「呃,那個……這個……」靖萱搔頭,「我是想,現在外頭那麼亂,治安敗壞,壞人那麼多。你一個人出去,危險性太高了,萬一有個什麼意外,不是很不值。在家好好  的,幹嘛要出去呢?你瞧這裏山明水秀,地靈人傑,人民和善,可是一旦出了外地,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平安無恙。所以呢,我還是覺得你不要去出差,乖乖待在家裏好了。」  拉拉雜雜講了一大堆,她根本辭不達意,不知道自己在瞎掰些什麼。  

  「哦!治安敗壞,人心叵測。」他點著頭,可眼神中的戲謔表明了他的想法。外面  的人可不見得比她歹呀!  

  「那……」她雙眼發光,希冀地瞅著他。  

  「那?」他挑眉裝傻。  

  「你是不是就不會出差了?」  

  他悠悠綻出一抹笑,然後在她跟著加大的笑容裏,淡淡地拋下一句,「不會。」  

  書房的門就在她錯愕的臉前,不留情地關上。  

  ※   ※   ※  

  什麼嘛!真是有夠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  

  都跟他說外面治安不好,壞女生很多,他還是不聽勸,要去出差。  

  真要等到他出差回來,都不知道又浪費了她豆蔻少女多少青春歲月去了。靖萱忿忿  地踩著重腳步回房,只看見老大窩在她的枕頭上,肚皮朝天,四腳開開,睡得正香甜,  只差打呼了。無名火湧起,她一箭步向前,巴了它頭頂一掌。「睡睡睡,不是吃就是睡  ,你是變色龍耶!有點變色龍的尊嚴好不好。一點建設性都沒有,存心惹人生氣的嘛!  」赤爬爬地連珠炮轟向它。  

  「吱……」它拔聲尖叫。幹嘛啦!很痛耶!  

  「吱吱吱!吱你個頭啦!」她雙手掐住它脖子,死命緊,「你去和那個於老頭說,  他子孫不受教,本姑娘沒轍,叫他自己來想辦法,不要陷害忠良。」  

  「吱……吱……」尖叫轉為淒厲的哀嚎,舌頭吐在唇外。它要死了——「去,馬上  就給我去。」她死命地掐、用力地掐,決心要掐出他的原形。  

  「吱……」氣若遊絲的最後一聲嘶叫後,它四肢一蹬,死翹翹了。「我要去告你虐  待動物。」「他」浮現在半空中,哀怨地捂著脖子,控訴道。  

  「去呀!你有辦法就去呀!」她痞痞地站出三七步,囂張地說。  

  他……沒辦法去。「他」頹靡地放下掄起的拳頭,「算了,好男不與女鬥。」  

  「明明是鬥不過我,還說得那麼好聽。」她嗤了聲,戳破他的牛皮。  

  「唉!不要太過分喔!」「他」瞇細眼警告。  

  「喲!你才惡人先告狀咧!把差事都丟給我,自己就在那裏『吃得肥肥,裝得錘錘   ,到底是誰過分呀?嗯?你說呀!說呀!」她瞠大眼,也有話要說。  

  要算,大家一起來算。  

  她憑什麼就要那麼「相信」!就只因為十七年前,不幸地和這無緣的兄弟住在同一  個肚皮裏嗎?  

  「我……」「他」不禁語塞。  

  「你你你,你怎樣?」她囂張地得理不饒人,「不要吃定你阿姐我善良,就把所有  的差事都丟給我。告訴你,如果本姑娘我哪一天不爽,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嘛!瞧你做  遊魂也做得挺快活愜意的,我大不了也和你一起結伴做遊魂二人組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去告訴於老頭,用這一招來嚇唬我,沒有用啦!管他是什麼輪回簽還是地瓜簽,本姑  娘照樣把他當做一個……屁!」末了,還強調似地用力點頭,以示她的堅定。  

  開玩笑,沒聽過一句話,「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他」被她這番慷慨陳義  的發言鎮懾住了,五官俱張地久久不能言語。  

  怎樣?知道她的厲害了吧!  

  靖萱不可一世地揚著鼻子哼氣。  

  「知道我厲害就好,不必太崇拜我啦!」她擺擺手,表示她的氣度可是很大的喔!  

  半晌後——咦?怎麼都沒反應?  

  她狐疑地將視線降低了點,瞄瞄「他」的方向。  

  「唉!你那是什麼反應!」他竟然在打呵欠!  

  用斜眼瞄了瞄她,「不想理你的反應。」  

  「為什麼?」她不服氣地嘟嘴。  

  「為什麼?」「他」怪聲重復。  

  「因為你是個白癡。」虧他還和她是雙胞胎兄妹,她怎麼都沒有感染到他一點聰明  才智呢?  

  「唉!你給我說清楚,講明白喔!為什麼我是白癡?」  

  「少來啦!你這一套在別人面前用還可以,在我面前……哼哼……省省吧!」她嘴  嘟得更高。  

  「你要是真那麼有膽,好呀!反正就像你說的,我們就當個遊魂二人組呀!只不過  ……」他吊胃口地停住。  

  「不過什麼?」  

  「不過,你只能當生靈,不能當遊魂。」  

  「什麼是生靈?」她懊惱地問。  

  「生靈呀,」他掏了掏耳朵,「就是壽命還未盡,肉體死不了,靈魂就只能飄來蕩  去地回不了肉體,也死不成,到不了地府。一直到壽命享盡之前,都要飄來蕩去,一直  在肉體四周飄移。嘖嘖!還真是慘咧!」  

  狡詐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滿意地看她臉色發白。  

  「如果壽命又長又不死,只是拖在床上一天過一天,哇塞!想想看,那有多淒慘呀  !而我呢,最多再等上個十年、二十年,總會有機會去輪回。遊魂二人組……我看是沒  你的份了。」  

  他每說一句,她的臉就又白一分。  

  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又死不了,又走不開,壽命要是綿綿長長,不知還要這樣拖  上多久。  

  「哇啊!人家不要!」她哀嚎出聲。  

  那不就生不如死,好悲慘哪!  

  「哼哼!知道不要喔!」「他」可囂張了。  

  「知道害怕,還不敢快去想辦法搞定!還在這裏『哭夭 ,存心惹人生氣。」頭一  撇,鑽回老大的身體裏,還對她吐了吐舌頭,繼續睡它的美容覺。  

  靖萱只能含著淚看他囂張,一句話也不敢說。  

  哇呀!她怎麼那麼苦命!阿母……

  ※   ※   ※  

  「我也要跟。」隔日,當於子山提著行李要出門,靖萱已經背了一個背包,站在門  口,驕蠻地宣告她也要跟,老大蹲在她肩上。  

  「不行。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他馬上就拒絕。  

  「我又不會妨礙你工作。我就是要跟。」在他來不及關上行李廂時,她快手地把背  包扔進去,一溜煙地坐到前座,她就是要跟。  

  「我不是去玩。」於子山重申。  

  「我不會妨礙你工作。」她一樣的理由。  

  「下車。」他打開車門,要拉她下車。  

  「不要。」她反身,死命捉住椅背,她要跟、要跟、就是要跟。  

  他瞇細眼,「你很任性喔!」  

  她鼓起頰,任性總比沒命好,就是不肯放手。  

  看她一臉死硬,於子山只好沒轍地任由她去。「我先說,到了中部,我真的沒空陪  你。」「知道。」嘻嘻!危機解除。  

  就這樣,靖萱順利地賴上了於子山出差之行。  

  不到半天時間,他們已經到了中部。  

  將她丟到飯店裏,於子山馬不停蹄地開始工作,到某地區教學醫院開會。  

  「現在呢?」「他」浮在半空中,看著靖萱將行李掏出放好。  

  「現在,就等寧遠來!」  

  既然沒機會,她就替他們制造機會。  

  「她為什麼會來?」「他」好奇。  

  「因為呀!」她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賊笑,「我對寧遠說,我要和她商  量,將『老大 捐給寧氏獸醫聯合集團,請她來臺中一趟。」  

  「什麼!」「他」大叫,「你拿我當誘餌。」  

  「對呀!」她可沒覺得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反正這事是因你而起,你就小小  犧牲一下嘛!我又不會真的把你捐出去……呃,至少現在不會啦!」  

  如果以後不爽的話,就難保不會「大義滅親」了。「好啦!不要一臉大便臉。」背  起小背包,她捉起老大,「走,我們去逛逛。」  

  ※   ※   ※  

  反正於子山都已經說明,他是來工作的。  

  靖萱也非常「乖巧」地自動閃遠遠地,帶著老大四處晃。  

  搭著公車,她去參觀了科博館,看了立體電影,還假氣質地進了臺中文化中心繞了  一圈。  

  傍晚,看到小朋友們都在文化中心的草坪上放風箏,她也手癢地買了個風箏加入逐  風一族。  

  本來,她還壞心眼地想學日本忍者「禦風術」,把老大綁在風箏上,讓它好好享受  「居高臨下」的滋味。  

  不過,老大抵死不從,真是浪費她一番美意。一直到星鬥滿天,她才快樂地回到飯  店。  

  「你到那裏去了?」沒想到,她才一進房,於子山已經在她房裏等著她。  

  「去玩呀!」她答得理所當然。  

  「玩到這麼晚才回來,也不會留張紙條,還是打個電話回來。」他的語氣有著些微  的斥責。  

  會晚嗎?  

  她看看時鐘,發現竟然短針已經越過十,逼近十一。  

  哦喔!她真的玩得忘了時間。  

  「對不起嘛!」不過,他自己說,叫她不要吵他,他可是來工作。而且他可是義正  辭嚴地申明,他沒有時間陪她玩。  

  那她自己自得其樂,又不對了。  

  她和老大對望一眼,偷偷吐了吐舌頭。  

  真是掃到臺風了。於子山皺著眉,他也不喜歡管束別人。他傍晚回來後,本來打算  帶她去吃晚餐,她卻不在房裏。他本來不以為意,但是一直到近半夜,她還沒回來,他  就覺得有些不是滋味。為什麼他會在意這種事呢?他皺著眉,也許是把她當成了妹妹,  所以才會在意她的歸來時間和安危吧!  

  他如此解釋。  

  門鈴響起,開門後,門後站著寧遠。  

  「你不在房間,我想,應該會在這裏。」她淡笑著對於子山說。  

  「抱歉。」他拿起外套,「我們走吧。」他和寧遠約好,到樓上的鋼琴酒吧談談聯  合採購的事。  

  「你們要去哪裏?」靖萱嘟嘴問。  

  「大人的約會,小孩子乖乖的,早點上床睡覺。」於子山親了下她的頰,走出房間  。  

  「大人的約會。」靖萱怪聲地重復。  

  哼!歐基桑的約會,她幼齒的也不屑跟。  

  一低頭,「你在看什麼?」沒好氣地瞪了老大。  

  「吱……」你的語氣好酸喔!  

  「才沒有咧!」她立刻大聲反駁。「才不關我的事。就讓他們去培養感情好了,反  正我只要找機會係上紅線,就沒我的事了。我才不會酸溜溜的。」急迫的不知是在對老  大說明,還是對自己說明。  

  她才沒有酸酸的,才不關她的事呢!  

  對呀!寧遠和他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心裏那股怪怪的酸澀,只是舊情作崇  罷了。  

  真的,只是這樣。  

  真的吧……

  ※   ※   ※  

  靖萱沒想到,機會竟然來得如此不費吹灰之力。  

  在他們停留在中部的第三天,寧遠的NOTEBOOK中毒了,於子山徹夜替她搶救裏面的  檔案資料。  

  當她替他們從便利超商買回提神飲料時,打開房門,於子山正趴在桌上假寐,寧遠  則裹著薄毯縮在一旁,也在假寐。「吱……吱……」老大興奮地在她肩上跳著。  

  「我知道。噓!小聲點。」靖萱掏出刻不離身的紅線,躡足地走近他們。  

  「吱……吱……」老大放輕了音量,叫她小心點。  

  小心翼翼地從他壓下頭顱下的手掌,拉出小指,輕手輕腳的綁上紅線。  

  再拉著另一端綁上寧遠的小指。胸腔裏的心臟鼓躁得像要跳出來了,砰砰……砰砰  ……等到牢牢綁上後,她退了一步,終於可以喘口大氣。  

  「吱……吱……」  

  在她的瞪視下,紅線閃了下,消失了——呼!終於——擦去額上的汗,她覺得她在  剛才的一分鐘裏,已經老了五歲。  

  「吱……吱……」  

  「我知道,還要等上三天,紅線不斷落,才算成功。」  

  話一說完,於子山呻吟了聲,醒了過來。  

  同一刻,寧遠也嚶嚀了聲,睜開眼睛。  

  於子山做了個深吸呼,扭了扭脖子,卻在看見寧遠時,頓了視線。  

  倆人像是初次見面,寧遠在他的注視下,白嫩的頰撲上了嫣紅,惹得於子山移不開  視線。  

  一切都看在靖萱和老大的眼中。  

  「吱……吱……」成功了!「嗯!成功了。」靖萱點頭。卻覺得雙頰好沉重,扯不  出一絲笑容。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48 PM     標題: 第七章

「吱……」老大從培根火腿三明治中抬頭,對靖萱叫了聲。  

  「你在問我,什麼時候要閃人是吧?」靖萱懶懶地維持著看向夕陽的姿勢不動。  

  「快了,過了今晚,就是第三天,紅線也不會再掉了。」  

  「吱……吱……」「嗯!只要再過不到十二小時,我們就成功了!」  

  這兩天,寧遠和於子山完成就像熱戀中的情侶,同進同出。看來,很快就可以辦喜  事了。  

  「吱……吱……」她笑著拍了下它,「什麼,別亂瞎猜。我有什麼好不平衡的。現  在木已成舟,難不成我還去把紅線剪了,別傻了。我又沒那麼白癡。」  

  雖然,看著前任男友和別的女人出雙入對,對她而言不算好受。  

  但是,寧遠是她選的,紅線也是她係的,她有什麼好不平衡!  

  難不成,她真的要讓老大沒了投胎的機會,自個兒回不了童維真的身份,於家沒有  後嗣,就為了她小女生的奇檬子問題。  

  別逗了!  

  她只是還年輕,放不下前一段感情罷了。等到下一個對像出現,包準她就把於子山  扔得遠遠的,遠到衛星也掃瞄不到的北極深海裏。  

  而且,以她童維真的條件,還怕找不到男人要嗎!  

  今天,於子山要和寧遠共進晚餐,她是小陪客。所以,她才會現在坐在醫院的石階  上,等著裏面的正角兒出現。  

  「吱……吱……」老大突然拔聲尖叫。  

  「幹嘛?」她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一個拄著助行器的老人正好在送貨車的後方死  角,而送貨車正要倒退卸貨,再兩公尺就會撞上老人。「等等!」她跳起來,往貨車的  方向奔去。  

  「等等!有人在後面,小心!」她大叫。  

  貨車司機聽見了她的叫喊,停止了動作,探出頭往後看。  

  呼!還好。  

  靖萱才剛松了一口氣,腳步才剛慢下,卻被轉角突然出現的救護車撞倒了——「哇  啊!」麻木後,小腿傳來劇痛。  

  她只有一個想法——她奈A架尼衰!  

  在醫院門口,被救護車撞到,然後送進醫院急診室。這種天方夜譚,超爆笑  的事,就發現在衰尾道人——童維真的身上。  

  此刻,她的左小腿被石膏裹住架高,躺在病床上,表情像被塗上了米田共。  

  護士小姐臉色漲得通紅,怕是憋得很痛苦,調好點滴後就匆匆走出去,不一會兒,  走廊就傳來大笑。  

  靖萱的大便臉上又多了幾條小丸小線條。  

  「吱……吱……」老大趴在院方送來的水果禮籃上,大啖著奇異果。靖萱瞇細眼,  惡狠狠地瞪著它,「你再笑一聲,我就把你衝進馬桶裏!」  

  有夠沒愛心的,竟然還問她要不要去買張彩券刮刮,說不定會中特獎咧!真不是人  話!  

  於子山提了碗粥進來,「痛嗎?」「奇異果很甜。」她文不對題地回答。  

  廢話!換他來撞看看,痛死了!  

  將橫板架到她床上,他將粥放下,「你要的廣皮粥。」  

  不客氣地拿起湯匙就往嘴裏送,她問道:「寧遠呢?」  

  「在飯店。」  

  「你不是要和她去吃飯?」  

  他笑了下,「不差這一頓,以後有得是機會。」  

  說得也是。靖萱舀了匙粥又往嘴裏送。  

  「要不要看電視?」將遙控器推給他。這家醫院還真凱,讓她住貴賓房,還負責她  一切醫療費用。她住的這間病房,沙發、冷氣、冰箱、電視一應俱全。  

  難怪最近標榜,住醫院像住飯店般享受。  

  何況,她才剛包好石膏,還沒推進病房,病房裏已經有水果禮籃和鮮花在等著她。  

  大概醫院怕她不爽,一狀告上法院,賠他個慘兮兮吧!「嗯!」他接過遙控器,在  沙發上坐下,頻道跳來換去,卻選不中一臺,眼神卻不時瞟向她。「你有話要說呀?」  她放下湯匙問著。他張了張嘴,又閉上,「沒有,你快吃。」  

  她低頭吃了幾口,又感覺他的視線直往她瞟來。放下湯匙,她深吸口氣,「好吧!  你來吧!要笑就笑,不要憋著。」她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了。  

  「什麼?」他皺眉,不懂她在做什麼。  

  「你不是要笑我嗎?」她哀怨地瞥了他一眼,「笑呀!在醫院門口,被醫院的救護  車撞了,然後送進醫院急診室。要是我,我也很想笑。」  

  只是,主角是她,她是「要笑,也笑不出來;要哭,也哭無目屎……」。  

  「我沒有要笑你。」他關掉電視說。  

  「哦!那你到底要幹嘛?雖然你的臉滿帥的,但是一旦憋了一臉大便,再帥的臉也  很猙獰耶!」她惡毒地說他一臉大便。  

  他沒有生氣,只是走到她面前,面色凝重。  

  「我想,等你傷好了之後,不再適合住在我那裏。」  

  她楞怔,低頭無語。  

  良久後,她再抬頭,一臉笑容燦爛,「好呀!我了解,有什麼好吞吞吐吐的嘛!咱  們都這麼熟了。」古靈精怪地拐了拐他的腹側,「怕我妨礙你們小倆口就直說嘛!我又  不是不識相的小孩。雖然有點想說你是見色忘友的大色狼,不過看在你前陣子又供吃、  又供住,還身兼提款機的份上,我還是『惦惦 ,默默地獻上我的祝福就好了。」  

  突對他擠擠眼,「嘿嘿!記得,是『默默 地獻上祝福喔!我這種窮苦小孩,就不  送上什麼紅包賀禮了。而且,最好也別記得我是多麼匪類地吃喝玩樂都靠你,因為你若  叫我還帳,我可是會還不起的。嘿嘿!了解我的意思吧?」  

  「吱……吱……」老大爬到她的床上。  

  她捉起老大,「老大來,謝謝於大爺,這段時間收留我們,供吃供住的大恩大德。  我看呀!你今生無以為報,來世以身相許好了。」  

  「吱……吱……」你白爛呀,你!靖萱不以為意地對它吐了吐舌,對啦!她白爛,  怎樣?不爽,扁她呀!  

  等到她熟睡後,於子山站在醫院的中庭裏抽煙。隨著裊裊上升的煙霧,他想起他曾  對靖萱說過一句話——他沒有辦法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  

  這是一句多麼冠冕堂皇又哲學的話。其實說穿了,是他的自私和軟弱造就的逃避手  段罷了。童年時,祖父母是人人稱羨的一對,攜手走過了戰亂,走過了貧窮饑荒,一直  相互扶持著。  

  他總愛賴在祖父懷裏替他裝煙草,然後看他從嘴裏吐出一個個白色的煙圈,就像魔  術般。每一個煙圈裏,總有一段故事存在。  

  祖父說故事時,祖母總輕笑著在一旁,或撥水果餵著他,或拿蒲扇替他扇去一夏的  悶熱,有時會輕聲補上故事裏的小細節。  

  那是他最美好的童年回憶。  

  他以為,這樣的祖父母永遠不會變。  

  卻事與願違,祖母過世之後,祖父突變得終日癡呆,像似失去了重心。  

  當他再見到祖父,只剩下厭惡。厭惡祖父那泛著汗漬的衣物和酸臭的體味,厭惡著  他癡傻而恍惚的神情——~如果,失去了所愛的人,會變得如此頹廢,他寧願不要失去  。所以,他寧願和父母保持著距離,不要太親近。和朋友之間,也總有禮而疏遠——除  了祥遠。  

  於祥遠,他的堂兄,也是帶頭嬉鬧的孩子王。  

  「你總是這麼壓抑,不累嗎?」高中時,在某次家庭聚會中,祥遠突湊到他面前,  問了他這麼句。  

  那時的他,為了父親的期望,努力地朝著醫學係的大學窄門邁進。  

  祥遠的一句話,卻如雷擊般地轟然打裂了他的堤防。  

  他們沒有因此而變得親密,卻在偶爾的相聚中,可以毫無防備地為所欲言,把酒言  歡。這樣的一個堂兄,卻在一次登山活動中不幸罹難,冰封在雪原之中,連屍體也沒有  。過了數年,他在某次的掃墓中,想起了祖父那汗酸的體味,還有堂兄的那句話,「你  總是這麼壓抑,不累嗎?」  

  於是,他和他的小妹妹分手了。  

  那個差了他十歲,總是笑他老,說他不濟的小女生。  

  他可以在她面前放松,因為他自認為他不夠喜歡她,因為她還小,小到不夠成熟去  談戀愛。  

  漸漸地,他卻開始害怕起她。那種害怕總是無緣由地竄起,在她笑、在她皺鼻、在  她沉思的時刻,他的心裏就突地朦上那酸酸的澀意。  

  那種陌生的感覺,就像他想起祖父和祥遠時浮現的酸澀。  

  分手的那天,天空飄著細雨,他以為她會哭,她卻堅強地替他找了理由。卻不知,  她那強撐的笑臉,卻比哭還令他難受。  

  沒有告訴她的是,因為她已不再是第二位,所以不能夠在一起。  

  你不累嗎?祥遠的話偶爾會響起。  

  是的,祥遠,他有些累,也有些倦。醫學院畢業後,他自認已經完成了父親的期許  。所以依自己的興趣轉向管理,在國外兩年,他總是有些機會和傃遇,他卻總是以著疏  遠的態度交往。  

  只要不是最喜歡,失去後,就不會太痛苦。  

  他這麼相信著。  

  點燃另一支煙,他吐出個煙圈。  

  他以為寧遠會終結他的痛苦,生平頭一遭,他浮現了結婚的念頭。  

  靖萱的意外,卻擾亂了他的肯定。  

  他猶記得,當他聽見靖萱發生意外,那竄上心頭的無垠駭怕,像帶刺的荊棘纏住心  臟,不留情地倒勾刺進胸口。  

  於是,他知道,該是讓靖萱離開的時候。  

  她不再單純地只是個小妹妹,在不自覺中,她已佔據了他心裏。  

  只是,方才恍惚之間,靖萱的笑臉和維真重疊在一起,一樣的強言歡笑,一樣——  令他心疼。  

  再吐出個煙圈。  

  也許,他該讓他們之間,隨著這個煙圈,消散……也許……  

  ※   ※   ※  

  老大趴在樹椏間,看著樹下那吞雲吐霧的男主角,暗忖著,為什麼他的表情有那麼  多的陰鬱?他不是有著傑出的外表,良好的家世,光明的未來,還有……看了看天色,  嗯,時間已經過了。  

  他還有令人眼紅的好姻緣。幾乎世間的好處,他都佔了,那他還有什麼不滿意?  

  老大歪歪頭,它真不懂。  

  像它,是想做人都做不成。而於子山,卻是一副不想做人的死樣子。  

  唉!真是難懂呀!難懂。  

  慵懶的眼睛半閉,它看著於子山香煙一支接著一支地抽,它突感覺怪異地側了側頭  。  

  嗯!有個地方好象怪怪的。  

  它仔細地端詳著於子山,也說不出具體的哪個地方怪異,就是有一種詭譎的感覺。  

  風吹過樹梢,月光隱蔽了片刻又乍現光芒,照在於子山舉起的右手上。  

  紅線!老大瞠大眼睛,不會吧!  

  紅線……斷了!  

  它努力地睜大眼,看清楚於子山的右手小指下方……真的是空蕩蕩的一片。  

  哇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它轉身想趕快告訴靖萱這個天大的慘劇,一陣哀鳴微弱地隨風送過……它側耳傾聽  ——救命!救命!救命呀!  

  微弱的哀嗚夾在風嘯中,它順著聲音來源尋去,赫見一只幼小的狗狗陷在水池邊的  泥沼裏,已經奄奄一息。  

  噢嗚……救命……沒有多想,它縱身跳下水塘,才赫然想起,它是只變色龍,不到  十五公分長的小小變色龍。  

  「吱……吱……」它放聲尖叫,只可惜,聲音還不比狗狗的哀鳴聲大多少,一樣被  吹散在風中。「吱……吱……」顧不得漸漸下沉的身體,他竄出變色龍的身體,往於子  山的方向飄去。  

  「快來!救命呀!快點!」他在於子山面前又叫又跳,可是他卻視若無睹,毫無反  應。「不要只顧著抽煙了,救命要緊呀!快來呀!」他情急之下,伸手就要拉於子山,  卻撲了個空,因為他只是個靈體。  

  於子山皺了下眉,奇怪,他怎麼感覺有人在叫喚他?  

  「快來呀!這個方向!這邊!」也許是相處久了,於子山彷彿感受得到他的叫喚,  往他的方向而來。「這邊!這邊!」他在前方努力地引導著於子山。  

  撥開草叢,一只滿身泥污的幼犬陷在泥沼中,只剩下鼻和眼還勉強露在水面上茍延  殘喘著。  

  「原來是你在叫我。」於子山卷起衣袖,將它撈了起來。  

  「噢嗚……」小狗奇異地對著空氣中叫,好象在和某個人道謝。  

  拿起柱子邊的水管,草草地替它衝去口鼻的污泥,「謝謝……」背後傳來一聲謝。  

  他轉頭,卻只有空氣,沒有人。  

  於子山低頭拍拍小狗的頭,「是你在說話嗎?」  

  小狗嗚嗚地對他身後叫著,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著他的手。  

  於子山不知道的是,小狗看見了他身後一個飄浮的身影,是救了它的那個「人」,  一道白光從天上射下,將他吸往那溫暖而燦眼的光中……「等等,你要帶我去哪裏?我  還有事要辦耶!唉……」他掙扎著想脫離,這束光是哪裏來的?怎麼一直將他往裏面帶  ?  

  他努力揮舞著雙手,想掙脫。突地,一束閃著金塵的光芒直射他的眉心——  他頓時似有所悟,停止了掙扎,靜靜地隨著光束的牽引,往遠方的盡頭而去——不一會  兒,光漸漸地隱暗,又恢復了平靜的月光。
作者: Alex_winter    時間: 2008-7-15 01:49 PM     標題: 第八章

「唉,死豬,還睡!起來了啦!唉——」  

  童維真翻了個身,奇怪,好熟的對話……以前好象也曾經……「唉——地震喔!火  災喔!搶劫喔!有人要劫財劫色喔!」  

  「喝!」她猛躍起,「又是你!」  

  打了個呵欠,她看了下四周,「老大呢?」灰灰地、陰陰地,頗有幾分拍靈異片的  氣氛……她很熟悉,又是那從小做大到的夢境裏。  

  「他」飄浮在空中,「它死了——正確的說法是,老大的身體沉到水塘裏——玩完  了。」  

  哦,難怪又是這副「陰魂不散」的死模樣。  

  「嗯,所以呢?」他可別告訴她,因為這樣,他就要上她的身喔!  

  咦?奇怪……她突然揉揉眼,仔細地看著他,「你怎麼透明、透明的,是打了燈光  呀?」狐疑地看看四周。「,你以為是拍片,還打光呀?」他翻翻白眼,他還HI-FI立  體聲,超重低音喇叭咧。  

  「那你今天是怎麼回事?怎麼怪怪的。」她伸手,卻摸不到他的實體,反被他周圍  那隱隱的光塵電到了手——「哇!」她縮回手,指尖仍麻麻的,「你今天還帶電,這是  什麼狀況呀?」  

  「什麼狀況,要和你道別的狀況啦!」他白了她一眼,雖然這個妹妹挺白癡的,但  是……還是有些捨不得。  

  「你要去那裏?」她瞠大眼低叫。  

  「佛曰,不可說。」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那時也沒多想,就直覺跳下去救那只笨  狗,還這樣丟了老大的身體。  

  結果,「上頭」的說,因為他捨身成佛,反而積了陰德,可以轉世投胎了。  

  童維真嘟起嘴,「不可以說嗎?那我們——」「放心,我們倆個的關係那麼不幹不  凈,很難扯得清。」他神秘地笑了。  

  「那——」  

  「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神秘!她對他扮了個鬼臉,不說就不說。稀罕!  

  他身後突射來一束光,將他整個人籠罩在耀眼的光中,「我該走了,你也該回去了  。」  

  「去哪裏?」童維真不解。  

  「回去你的身體。」  

  光愈來愈強,童維真忍不住瞇細眼,看著他背著光的輪廓漸漸模糊。  

  她著急地大叫,「等等——我們怎麼再見?哥——」「終於……叫我哥了……」漸  漸消失的身影,聲音也隨之飄渺,「記得……02……20……」「什麼?我聽不到——」  

  瞇細的眼眸中,只看見他的手,快速地比著一串數字……「什麼?2002……什麼  20?哥——我聽不到——」  

  「記得……002……220……相會……保重——」  

  「哇啊——」身後一股強烈的氣流將她吸向反方向的另一道光……「哥?哥——」  不要走——哥——***  

  「哥——不要走!不要——」她大叫!猛躍起的身體卻突地像許久未用,生銹的機  器般一陣緊地刺痛,又頹然倒下。  

  「哥——」她喃喃地喊著,分不清現實,亦或夢境,只覺心中萬般的不捨。「哥…  …」  

  「維真!你醒了!天吶——我的女兒醒了,快來人呀——她醒了!」驚喜而不敢置  信的叫聲從床邊響起。  

  她轉頭,「媽……」淡淡的消毒藥水味,潔白的四周。原來,她已經回到她的身體  了。  

  「維真——我的小真……來人呀,醫師!快來呀!」童母喜極而泣,又不可置信,  手緊捉著女兒怕又再度失去,語氣急促地呼喊著醫師。  

  她的女兒醒了!她的維真醒了!  

  謝謝天!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菩薩保佑!  

  護士聽到大喊,從病房門口探了個頭,卻被眼前的奇跡瞠大了眼,尖叫——「醫生  !快來呀——」病患奇跡似地醒了!  

  醫師匆匆忙忙地帶了一組醫療團隊來到,又是身體檢查,又是通知家屬地一陣混亂  。  

  童父和親戚都趕到了,開心的歡呼聲一陣一陣傳來。  

  童維真被動地躺在床上,接受著接連不停地祝福恭喜,心卻有著淡淡的失落。  

  如果,她的回來,代表了任務的成功。  

  她在喜悅中又有著失落的惆悵。  

  因為任務的成功,表示她也因而失去了兩個男人……看著眾人喜悅的臉龐,她的失  落只能掩沒在笑聲之中。  

  她在心裏悄悄地說,子山,祝你幸福。  

  永遠——

  ※   ※   ※  

  童維真的突然昏倒成為植物人,又突然醒來。成了醫院科學無法解釋的謎團之一。  

  為了慎重起見,院方仍將她留置院中,仔細觀察。  

  「來,吃片蘋果。是你愛吃的富士。」童母叉了塊削好皮的果肉遞給女兒。  

  「謝謝媽。」童維真甜甜一笑,放下手中的筆記本。  

  伸了個懶腰,她接過蘋果,「媽,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呀?」  

  「悶壞了吧?」童母摸摸她的頭頂,她的女兒好動,這樣叫她關在醫院裏,真是難  為她了。  

  「我早上問過醫生,他說還要再觀察兩天,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  

  「啊——還要再兩天哦?」她哀鳴,「一天廿四小時,二天就四十八小時,一小時  六十分鐘,四十八小時就是二千八百八十分鐘,也就是十七萬二千八百秒……哇啊——  我快瘋了。」  

  「忍耐一下,你這回可真是嚇壞大家了。不好好確定沒事,你老爸也不可能讓你出  院。」又不是她願意的!童維真偷偷吐了吐舌頭。  

  童母收拾桌面,不小心掃落了筆記簿,她彎腰撿起,好奇地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數  字,「20020220,這是什麼東西?」簿上滿滿都是2和0的數字。  

  眼睛滴溜溜一轉,童維真俏皮地做了個噤聲,「佛曰,不可說。」而且,真要說,  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話。童母拍了下她的頭,「寶裏寶氣的。」將薄子還給她,出去洗  果盤。  

  揉著頭,童維真無辜地嘟嘴,「人家真的不知道嘛!」  

  20020220,又是2又是0的,誰知道哥報這是什麼東東。她要知道,就不必在這裏傷  透腦筋了。「算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她跳下床,伸了伸腰,只聽到骨頭啪啪地  喀響。  

  「哇塞,真是少女的年歲,阿媽的身體。」看著窗外光影從繁葉中灑落,碎碎剪剪  地散落,蟲鳴吱響——真是個適合散步的午後。  

  套上牛仔褲和T恤,她踩著涼鞋往外衝,「媽,我出去走走。再把我種在床上,我  都要『生菇 了……」在童母背後喊了聲,不等童母反應,就跑出大門。  

  嗯,好舒服。  

  她在溫暖的陽光下伸了個大懶腰,隨手摘了片樹葉咬在嘴裏,這才叫人生嘛!彎過  轉角,她楞怔了,是他!  

  於子山穿著白袍的醫師正商討著事情,遠遠走過來。  

  臺灣說小也不小,怎麼這麼剛好就會遇見他?  

  虧她這幾天還拚命地自我心理建設,要徹底地忘記他,好好生活。  

  結果一轉身,竟然又遇到這個冤家。老天爺真是沒有愛護她。  

  要打招呼?還是裝死不認識?她掙扎了下,嗯,還是裝死算了!  

  低頭快步地就要閃過他們身邊。  

  「維真。」  

  啊!要死了,不會假裝不認識呀!她心裏暗叫,抬頭馬上一臉燦爛地笑,「嗨,好  久不見。」也沒多久,前幾天還在見面。  

  於子山對醫師低語了幾聲,醫師點點頭先走,他則對她筆直地走了過來。  

  「生病了?」  

  還真是熟悉的對白,以前在醫院第二次偶遇時,他也是這一句。  

  「不,我來買花。」一樣的無厘頭回答。  

  話一出口,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有空嗎?請你喝杯飲料。」他比比餐廳的方向。  

  「好呀!」有何不可。  

  買了兩杯果汁,他們坐在庭園的長椅。  

  「近來好嗎?」他問。  

  她蹙眉想了想,「嗯,SOSO。」  

  要是沒突然冒了個雙胞胎阿兄,沒有被捉去靈魂出竅,沒有變成了植物人種在床上  ,沒有去借身還魂,沒有去當媒婆綁紅線……還算過得挺平凡的。  

  「你呢?阿伯,什麼時候喝喜酒?」  

  阿伯?「我才大你十歲而已,叫大哥。」他敲了下她的頭,熟稔地像從前他常做地  動作。  

  「背後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她痛叫,跳得老遠。  

  於子山卻楞了下,靖萱?  

  「看什麼?看美女看到傻眼了?」她促狹地在他面前揮了揮。「沒,突然想起一個  人罷了。」他捉下她的手,淡笑地搖頭。  

  靖萱離開了,離開得毫無預警。連老大也失去了蹤影,就像出現時般地意外離開了  。偶爾他會懷疑,肩上總停了只嘴饞變色龍的女孩,是不是他的幻想?  

  只有客房裏的「就是那個光」山豬布偶,證明著她曾存在的事實。  

  「嘿,過份哦!竟然當著你前任女友的面,說你在想著另一個女人。你還真懂得如  何傷我的心呀!」她似真似假地抱怨道。  

  他卻因她的話楞怔了下。「幹嘛,我只是隨口說說,不必那麼認真吧!」她瞠大眼  低叫。  

  不會那麼小氣吧?她只是開開玩笑而已。「對不起。」他突說。  

  她一楞,「為什麼?」「只是覺得……自己以前很自私,想向你道歉。」  

  「你是於子山吧?」她突瞠大了眼,驚訝地看著他。「啊?」  

  「我認識的於子山,有這麼謙卑嗎?」她打了個寒顫,搓著起雞皮疙瘩的手臂,「  惡——害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他哭笑不得,「唉,我是很認真地在向你道歉耶。」她那是什麼反應?  

  「我也是很認真地在告訴你,我認識的於子山是怎樣的人呀!」她無辜地反駁。  

  「人都會變的。」他笑道。「尤其在經歷了一些事後,總會有所改變。」  

  他想起前天,他夢見了祥遠。  

  仍舊是爽朗的笑容,站在一片無垠的雪原中。  

  「祥遠……」他喚了聲,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祥遠眼中閃著了解的光芒,雙手大張地像是要擁抱整個冰原,神情卻是無限地欣悅  。  

  「祥遠……」他不能明白,為何他還能如此快樂,他不是為了山,連命都喪送在山  裏?  

  「子山,我很高興。」祥遠望著山的表情是如此溫柔而聖潔。於子山沉默。  

  「因為我能和我最愛的山在一起,這是我最棒的結局。」最棒的結局?「你死了,  死在你最愛的山裏。」他不能理解。「是山害死了你。」  

  祥遠轉頭,溫柔的笑了,「不,是山選擇了我。」  

  「我不懂。」  

  「你懂的,子山,你只是不願意承認。」祥遠走近他,「去愛吧,子山。不要再ㄍ   了。」  

  「愛只會帶來傷害。」他的臉無表情地冷冷。  

  「你卻沒看見愛帶來的喜悅。」祥遠的眼中盡是寬容。  

  「祖父的光芒是因為祖母的存在,而我的喜悅在於我能一生都躺在我的愛裏。」  

  於子山抿緊了唇,不語。祥遠靜靜地笑了,張開臂膀給了他一個擁抱,在他的耳盼  低語,「你總是如此壓抑,你不累嗎?」  

  「我……」  

  祥遠放開了手,轉身往冰原深處開始走去——「祥遠!」他想拉住他,不讓他繼續  走遠。  

  那是條死亡的道路呀!祥遠……祥遠卻回身,對他揮了揮手,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  

  「我在我最愛的山裏,我很幸福。」他大喊。「我真的很幸福……」是祥遠周身那  安詳的滿足讓他無法伸手阻止,祥遠選擇了他最愛的——山。  

  而他呢?卻只有逃避……「子山,不要再ㄍ 了……」遠遠地喊聲漸漸消失,一  如祥遠逐漸消逝的背影。於子山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  

  舉起手,他用力地揮著,朝祥遠離去的山裏,用力地揮手。  

  「祥遠,你是混蛋——」他用盡力氣地大喊,「我愛你這個混蛋——混蛋——」空  絕的聲音回盪在山裏,「我愛你這個混蛋——~」  

  四面八方傳回的回音,隱隱地像是祥遠的笑聲,不絕於耳……醒來後,他心中充滿  了祥和的平靜,不再有每每想起祥遠和祖父母的憤怒。於是,他知道,他不再受那句話  束縛——我不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再!  

  童維真上下打量了他,「嗯,改變……有變老了,也變胖了。真的有變啦!」  

  「你這個小鬼!」於子山楞怔後,咧嘴大笑,長臂一伸,將她壓在胸前,用力地揉  散了她的頭……「哇哇——救命呀!背後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救命呀——阿母—  —」樹影剪剪,午後蟲鳴聲中夾雜著哀哀討饒聲飄散……這是一個美麗的午後……  ***  

  月老洞——─於博和月老看著屏幕中那笑鬧的兩人,不時含笑著點頭。  

  「這下你可放心了吧!老友。」月老對於博說。  

  「嗯,一波三折,但是總算良緣柢定,無後顧之憂了。」於博欣慰地撫須笑歎。  

  「呵呵,說到底,還不是你那曾曾孫太過頑固,才會兜了那麼大一圈。」曾經在冥  河畔指點過「他」的長須老人從門外走進。  

  「總比你那差點把事情搞砸的小孫子好。」於博不服地反駁。  

  「哎呀,你是在怪我?還不是你想的什麼鬼點子,還要他拖著他妹妹下水,就為了  一條姻緣線,搞得他們小孩子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長須老人——童俊也有話要說  。  

  要不是他孫子有愛心,捨身救了一條生靈,菩薩慈悲,特準他投胎轉世。現在,說  不定還在披著綠色的麟皮,當只爬蟲類呢!  

  而上頭也是看在他們也是愛孫心切的份上,不予追究,他們才能在這安然無恙地閒  瞌牙。  

  否則,哼哼...事情那有辦法如此圓滿落幕?  

  這死於老頭,還在這拿了蹺賣乖!  

  「那你現在是在怪我?」於博瞪大了眼追問。  

  「好了,好了,都幾十年老友了,還在為小孩子的事動氣。」月老插進他們之間,  當和事佬。  

  「只要結局和睦,萬事皆大歡喜就成了。」月老指指屏幕,「你們瞧瞧,那倆人這  樣不也挺好的嗎?做老人家的,就不要太計較了。」  

  於博和童俊看向屏幕,果然於子山和童維真不知說了什麼,笑得正開心。  

  兩人的小指上,一條鮮紅的紅線牽係著他們。「好吧,看在你曾曾孫有眼光,挑上我孫女的份上,就不和你計較。」童俊拿喬地說。  

  「哼,我才懶得和你計較。」於博冷哼一聲。雖然嘔氣,兩個老人看向屏幕的眼神  卻又不約而同地笑了。  

  「唉,誰知道呀!只要再過幾個小時就成定局的姻緣,卻又讓子山硬生生扯斷了。  」於博歎了聲,想起了寧遠。  

  那女孩,也是個好人家的女兒,沒和她結上親家,他是有些惋惜。月老撫須淡笑,  「姻緣天定,於子山心裏還是對童維真有所屬意。才會在聽到她出意外時,又硬生生地  扯斷了和寧遠的姻緣線,天意、天意。」安上的姻緣,還是不敵人心中的情呀!  

  「喝,於老頭,敢情你這話是暗指,我童家孫女配不上你於家?」童俊可雞蛋裏挑  骨頭了。  

  「我……」於博眼一瞪,才要張嘴,月老就插進話裏。  

  「好了、好了,什麼配不配,計不計較,都不重要。咱們下盤棋才重要。」搬出棋  盤,「來、來,這局誰先?」  

  說到棋,兩個老人就顧不得爭論誰家子孫好不好,眼睛發亮地坐到棋盤前。「沒錯  ,那些都不重要,下棋,最重要。」  

  「呵呵……是呀,下棋最重要。」  

  月老洞中,三個老人嘻嘻笑笑,時而瞌牙鬥嘴,偶爾傳來幾聲棋子落盤的清脆。  

  清幽自在,其樂無窮。  

  結尾千禧年後——「哎喲——啊——」產房內,淒厲的叫聲時而傳出。  

  「啊呀——噫——啊呀——」  

  等待的走道上,於子山坐立難安地一下坐下,一下走動。  

  「子山,你走得我頭都昏了。」於母喚他坐下。  

  「是呀,別緊張,來坐著。」童母也跟著安慰他。  

  「我……」才坐下,產房內又傳來另聲尖叫,「呀——」  

  「維真!」於子山衝動地差點衝進產房,還好被童母和於母擋住了。  

  「來,坐著,坐著。沒那麼快的。」  

  「是呀,想當初,我生子山時,也是痛了整整一天,才生下這磨人精。」  

  「一天呀!我倒是比親家母好些,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只痛了半天,就用剖腹生產了。」  

  「剖腹,那可是生時不痛,生後痛呀!」  

  「就是說嘛!肚皮上一個大口子,可費了好些日子才收口呢!」  

  童母和於母說起生產,又有一番經驗談。  

  他們的老公則是安閒地抱著棋盤,就在產房外下起棋來。  

  於子山可是等得焦躁不安,恨不得當初不要答應老婆那什麼鬼理由,「我才不要讓你看見我叫得像瘋婆子的樣子。」一句話就堵住了他想陪著進產房的念頭。  

  現在,他就只能在這裏坐立不安,胡思亂想著她在裏面的情況。  

  真是……哇咧#@ %&#@……「呀——」突地,一聲拔天尖叫後——「哇哇——  哇——」嬰兒的哭聲傳出。  

  「生了!生了!」童母和於母高興地叫著。  

  不一會兒,又是另一聲,「哇哇——哇——」  

  「雙胞胎,我就說維真的肚子那麼大,一定是雙生。」童母有經驗地笑著說。  

  「雙生好呀!難怪她去做產檢,都神秘兮兮地不讓咱們知道結果,還說什麼等生下來,咱們會有個大驚喜。原來呀!」於母高興地嘴都咧到耳朵邊了。  

  不一會兒,護士就出來,「恭喜你,於先生,於太太生了龍鳳胎,哥哥和妹妹。」  

  「龍鳳胎!唉呀!怎麼那麼準,一次就有男有女了。」於母高興地合掌謝天,「多謝祖先保佑,多謝菩薩保佑。」  

  眾人又是一陣快樂的喧鬧。  

  半小時後,童維真已推回病房,雙胞胎吸吮著指頭,眼睛滴溜溜地轉呀轉地躺在一旁的嬰兒床上。  

  「老婆,辛苦你了。」於子山心疼地親親她漲得通紅的臉。「知道我辛苦就好。下次不要放那麼多個進來。」童維真愛嬌地白了他一眼。「是。」他怎麼知道他會如此厲害嘛!「對了,爸爸、媽媽他們呢?」怎麼才一晃眼,就都不見蹤影了。  

  「岳母她回去燉雞湯,岳父載她回去的。媽則是和爸去拜拜了。」說是要去祖祠報告,還要去給菩薩還願。  

  「哦!」童維真點點頭,打了個呵欠,「我好累喔!」  

  「來,喝口水潤潤嘴,你睡一會兒吧!」瞧她的聲音都沙啞了,一定是叫到累壞了  。於子山走到嬰兒床前,心癢難忍地伸手碰了碰女兒,「哇哇——」女兒卻毫不給面子  地眉一皺,放聲大哭。「糟糕。」於子山暗叫聲慘,笨拙地抱起女兒拍拍。「不要哭,  不哭。」  

  「哇嗚——哇——」兒子也不甘受到冷落,哭了起來。  

  於子山這下可真是糗大了,是要放下女兒抱兒子,還是要兩個一起抱,還是幹脆不要管兒子?  

  天哪!「老婆,救命呀!」童維真揉揉眼睛,半坐起身,「抱過來吧,護士說,最好先喂初乳。」  

  「哦!好。」於子山快速地將女兒放到老婆懷裏,再抱起兒子。一接觸到乳頭,女兒本能地張嘴,吸了起來。  

  「來,另一個。」  

  「來了,來了。」將兒子放到另一邊胸前,於子山才如釋重負地重噓口氣。  

  「天哪!兩個耶,這下咱們家裏可熱鬧了。」  

  童維真睨了他一眼,「現在就在叫,往後還有更厲害的呢!」  

  於子山一想到就頭痛,忍不住拍額慘叫,「哦!天哪!」  

  嬰兒們吃飽後,打了個嗝,眨眨眼睛,就睡著了。  

  看著他們安詳的睡臉,真難想象方纔那一陣手忙腳亂。  

  「他們呀,醒時像是小惡魔,睡著了,又像是天使。連出生都要出乎意料之外地提早,真是差點嚇壞大家。」於子山搖著被兒子緊握的指頭,笑歎著說。  

  「是呀,害我還以為自己是吃壞肚子,沒想到是陣痛開始了。」童維真吐吐舌頭,還好沒在廁所產子,不然可又是笑話一樁了。  

  「是呀,本來以為會是牡羊座的,現在變成2月20,水瓶座。」於子山低頭寫著護士送來的資料,無意地說。「嗯,現在是2002年,2月20日,呵……都是2和0,也真巧  了。」  

  話一說完,童維真一楞,「2002……2月20……」  

  「老公!」  

  「啊,什麼?」於子山嚇了一跳,「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小孩抱過來我看看,快點。」  

  「哦喔!好。」把嬰兒床推近。童維真睜大了眼,努力看著兩個小孩,「是你……還是你?」  

  20020220。哥留下的密碼,就是2002年2月20日,原來!  

  「老婆,怎麼了?什麼事呀?」於子山不明究柢,一臉狐疑。  

  他老婆睨了他一眼,神秘地笑了,「佛曰,不可說。噓……」往後一躺,閉起眼,  快樂地補充精神睡拱拱去。「啊?」  

  於子山低頭看著一對子女,不解老婆為何突然有這種反應。  

  結果兒子和女兒睡得不亦樂乎,老婆也睡得快快樂樂,只留下一頭霧水的老爸,丈  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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