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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南湖微風 -【天價傻妃】《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09 PM     標題: 南湖微風 -【天價傻妃】《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0-30 11:07 PM 編輯

【書名】:天價傻妃

【作者】:南湖微風

【內容簡介】:

      她是定國將軍府嫡出的大小姐,本該尊貴無比,卻因生母早逝,自幼痴傻,受盡世人的嘲笑和冷眼。

  一場「意外」香消玉殞,同一副軀體裡換成了來自現代的一抹幽魂,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空洞呆滯的眸子瞬間被萬千風華所取代。

  痴傻的少女,從冷落嘲笑裡走出來,用一雙纖纖素手掀起驚濤巨浪,將整個玄月國攪得天翻地覆,地動山搖。

  片段一:

  「啊——」

  伴隨著慘烈的尖叫聲,嬌柔嫵媚的少女滿身是血的跌落在地上,痛苦的昏死過去。

  「穆流蘇,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我要和你解除婚約!」

  男子俊美的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仇恨的目光像凶狠的野獸,幾乎要將站在不遠處手握滴血匕首的少女撕碎。

  「不用你操心了,太后昨夜就下了懿旨,我們的婚約早就解除了!」

  絕美的少女臉上掛著清冷的笑容,利索的抖開明黃色的絲帛,聲聲清冽,「秦如風,是我不要你了,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片段二:

  「姐姐,我心裡最愛的人是姐夫。」

  同父異母的妹妹晶亮的眸子裡閃過貪婪的光芒,挑釁的開口,渾身充斥著高貴的傲氣。

  她明媚的眼波流轉間,輕輕的笑了起來,「所以呢?」

  「所以你把正妃的位置讓出來,那麼尊貴的位子不是你有資格坐上去的。」

  自信滿滿的少女眼底的輕狂和鄙視絲毫沒有掩飾,步步逼近椅子上端著茶杯輕輕晃動的少婦。

  「王爺,聽到了沒有,妹妹想要自薦枕席呢,要不要我將正妃的位子給讓出來呢?」

  亭子旁邊的假山後面緩緩走出來一個俊美如天神的男人,走到她的身邊坐下,如玉的面容上滿是不屑,涼薄的勾著唇,冷冰冰的說道,「本王最討厭的就是倒貼都沒有人要的青樓女人,來人,放狗,將這個女人給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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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1 PM

第一章 呆傻小姐

    春光明媚,鳥語花香,和煦的暖風輕輕的吹著,帶著溫暖的氣息,吹得湖邊的柳樹柔軟的枝條輕輕的擺動著,迎風招展,婀娜多姿。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艘艘精緻華麗的畫舫穿梭其上,給一望無際的湖面增添了幾分亮色。悅耳的絲竹聲從畫舫上幽幽傳來,喧囂熱鬧,伴隨著女子的巧笑嫣然,勾勒成了一副春日美麗的畫卷。

    其中一艘最精緻的畫舫上,清一色的俊男美女,置身於爭奇鬥妍的鮮花其間,觥籌交錯,笑語喧天,好不熱鬧。

    只是,若是仔細傾聽,就會發現那些話語實在不怎麼動聽。

    「學狗爬啊,你不是很喜歡如風嗎?只要你繞著畫舫學小狗爬,一面爬一面叫,說不定如風會喜歡你的。」

    一個十五歲的少女肌膚勝雪,纖腰素素,嫵媚的臉上浮現著輕蔑的笑容,微微彎下腰,衝著眼睛通紅,快要哭出來的一個看起來癡癡傻傻的少女幸災樂禍的說道。

    「我不學,不學。」

    癡傻的少女氣得滿臉通紅,眼睛裡有著怒氣,瞪著不遠處置身於奼紫嫣紅鮮花中的玉樹臨風的男子,那男子俊美如玉的臉上掛著深情的笑意,和旁邊的那個身穿湖藍色煙紗裙的少女低低的說著什麼,眼角眉梢間流露出款款的深情,那樣溫柔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銀針紮在她的心上,疼得她幾乎要窒息了。

    「如風,她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弄得我渾身好不舒服啊。」

    湖藍色衣裙的少女察覺到癡傻少女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看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語氣細膩柔軟的微嗔道。

    那玉樹臨風的少年臉上陡的染上了幾分陰沉,不悅的瞪著癡傻的少女,厲聲喝道,「穆流蘇,你看什麼看?你那傻樣嚇到映雪了,我非打斷你的腿不可!」

    「映雪,別理她,省得惹你心煩。」

    秦如風看著名喚映雪的少女時,臉上多了幾分柔和,和對待穆流蘇冰冷的態度截然不同,眼神溫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如風,你別太凶了,嚇壞了穆家小姐可就不好了,她可是定國將軍府嫡出的小姐,身份尊貴著呢。我不想你因為我惹上麻煩。」

    康映雪白皙的臉上隱隱浮現了幾絲擔憂,關切的勸解道。

    「哎呀,如風哥哥,你誤會姐姐了,姐姐那樣看著你,是想要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

    穆流蘇的妹妹笑得很清新,親熱的走到秦如風和康映雪的面前,清脆的嗓音像叮咚的流水一般,十分動聽。

    「她能有什麼驚喜給我們?若是沒有腦子的傻子也能夠引人捧腹大笑,我還真是佩服她。」

    白衣飄飄的秦如風自然不相信穆流霜的話,很是輕蔑的說道,他看到這個傻子就心煩,無奈這個傻子竟然和他有著婚約,這個婚還是不能退掉的,因為是太后賜婚,是以別提他心裡有多窩囊了。

    「如風哥哥,我又怎麼會說假話騙你呢,姐姐的表演絕對會博得映雪姐姐開懷一笑的,流霜當然不會說假話。」

    穆流霜明眸皓齒,粉面含春,眼波輕揚,流淌出幾分天真可愛的味道,只是那雙眼眸深處,卻有狠戾轉瞬即逝,快得沒有人抓得住。

    「她真的能逗映雪一笑?」

    秦如風漆黑的眼底深邃一片,語氣裡顯然不相信。

    「看過不就知道了嗎?映雪姐姐,你要不要看嘛?」

    穆流霜撲閃著那雙晶亮的眼睛,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扯著康映雪的袖子,撒嬌道。

    「如風,我想看穆小姐表演的驚喜。」

    康映雪溫柔的衝著秦如風笑了,盈盈似水的眼波有著明媚的光暈在流動著,魅惑人心。

    「映雪想看,那就讓她表演吧。」

    秦如風以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施捨般的說道,輕蔑的眼神飛快的瞟了穆流蘇一眼,絲毫不掩飾他的厭惡。

    「等著,我去提醒姐姐,讓她不要衝撞了映雪姐姐。」

    穆流霜高興得一蹦一跳的,動聽的聲音又往上揚了幾分。

    「姐姐,我跟你說,只要你繞著船學狗爬三圈。一面爬一面叫,秦如風和蘇映雪一定會很開心的。只只要秦如風開心了,你要嫁給他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情。」

    穆流霜靠近穆流蘇的耳邊,低低的說道,臉上依舊帶著柔和體貼的笑容。

    「真的嗎?」

    癡傻的流逝呆滯遲鈍的眸子裡燃起了幾分希望,連帶著髒兮兮的臉上都多了幾分生氣,小手猛的抓住了穆流霜粉嫩的衣裙,落下了兩片髒兮兮的痕跡,氣得穆流霜差點想揚起手來扇她兩個耳光。

    不過她這個時候還是忍住了那些怒氣,臉上扯著虛假的笑容,誘哄道,「當然是真的,妹妹什麼時候騙過姐姐了?你看,如風哥哥都已經生氣了,你再不逗他開心,他肯定會退婚的。」

    「不要‧‧‧‧‧‧」

    「所以姐姐為了你的幸福,快去表演吧,如風哥哥高興了,明天就能迎娶你過門了,丞相府的少夫人呢,多尊貴啊,要是你不去,康映雪就將夫人的位置搶了去了。」

    穆流霜心裡惡毒的想著,語氣裡面儘是對穆流蘇的關心。

    「她到底要不要表演啊,不表演你就讓她滾到底艙去,不要出來惹人嫌。」

    秦如風的耐心很快就耗完了,那張原本很好看的臉上一片陰沉,極不耐煩的喝道。

    「姐姐,快去。」

    穆流霜的手用力的推了一把,流蘇身子不穩,踉蹌著朝著前面摔倒,摔了一個狗啃泥的姿勢,分外的狼狽。

    「哈哈哈‧‧‧‧‧‧」

    秦如風毫不客氣的拍著手大笑了起來,笑得很是張狂。

    一旁的康映雪雖然沒有那麼誇張,可是嫵媚艷麗的臉上也堆滿了笑意,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心裡也是樂翻天了。

    穆流蘇呆滯的雙眼眨了眨,看到秦如風開心的笑了起來,心裡也很開心,果然流霜說的是對的,她對自己能夠嫁入丞相府又多了幾分信心。

    「汪汪汪——」

    穆流蘇忽然跪在地上,四肢朝地,學著小狗的樣子,在甲板上繞著船周圍爬了幾圈,一面爬一面學狗叫,學得很是認真,叫得也很響亮。

    秦如風和康映雪等人聽了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了起來,真是太好笑了,堂堂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趴在地上學狗叫,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隨行遊湖的其他公子小姐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傻子果然是傻子,別人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穆流蘇看到秦如風笑得很開心,學得更帶勁了,屁股撅起來,穿梭在人群中,汪汪的叫著,還用雙手學著狗撲起來,倒真像一隻癩皮狗。

    所有的人都笑得很開心,眼睛裡卻流露出幾分輕蔑。傻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傻子竟然出來丟人現眼。

    定國將軍府的傻子又要淪為京城的笑柄很久了。

    秦如風轉過頭去,看到康映雪嬌嫩的臉上笑得很是開心,嘴角微微彎起,修長的手從餐桌上撕了一塊雞腿,扔在穆流蘇的面前,「這小狗果然乖,爺賞你一塊雞腿,吃了吧。」

    人群中一位小姐的腳忽然伸了出來,裝作不經意的踩在雞腿上,泛著油光的雞腿就染上了很多的泥土,髒兮兮的,黑乎乎一片。

    穆流蘇停住了腳步,眼神呆滯的瞪著面前染上了泥土的雞腿,遲疑著並沒有吃。

    「穆小姐,吃吧,這是秦公子賞給你的。」

    人群中一位裊裊婷婷的小姐用絲帕掩著嘴咯咯地笑,幸災樂禍的說道。

    「吃吧,這麼好的骨頭,不吃秦公子可就不高興了。」

    人群喧鬧了起來,起哄道。

    穆流蘇為難的盯著那個雞腿,不動,秦如風眼底染上了幾分厭惡,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等著傻子的反應。

    「不,我不吃。」

    穆流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肯將那塊沾染了泥土的雞腿拿起來吃掉。

    「吃吧,穆小姐,不吃豈不是辜負了秦公子的一番心意。」

    人群中的人不懷好意的推波助瀾,等著看好戲般盯著穆流蘇的反應。

    穆流蘇遲疑的四肢朝地,抬起頭來求助的望著秦如風,空洞的眼神裡有了幾分害怕,身子已經瑟瑟發抖了起來。

    秦如風眼睛裡一片厭惡,卻勾起了唇,涼薄的開口,「吃吧,這可是我送給你的第一件禮物呢,不吃不就可惜了嗎?」

    穆流蘇遲疑了一下,掙扎了一會,最終跪在地上,雙手捧著髒兮兮的雞腿,張開嘴就要咬下去,一道焦急而慌張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

    「不要啊,小姐別吃,那太髒了,不能吃。」

    一個丫鬟喘著粗氣跑過來,一把揮落了穆流蘇手裡的雞腿,「小姐,不能吃,上面都是泥土,吃了會生病的。」

    「若語,這是如風哥哥給我吃的。」

    呆傻的穆流蘇朝著她的丫鬟傻傻的笑了起來,喃喃的說道。

    「小姐,乖,不能吃。」

    若語低低的哄著穆流蘇,平靜的眼神掃了周圍看熱鬧的那些人,緊抿著唇不再說話。

    那些起哄的人沒有看到想要看的好戲,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卻也沒有為難若語,她是太后撥給穆流蘇的丫鬟,若是惹急了,她把這些事情捅到太后那裡,也是不好收場的。

    秦如風臉上的笑容不再,緊抿著唇不再說話,眼神冰冷的瞪了若語一眼,低低的哼了一聲,手指飛快的掐了身旁的一片花瓣,不著痕跡的灌注了內力,趁著若語不注意,飛向了穆流蘇。

    緊靠著船沿的穆流蘇身子一個不穩,直直的落入水中,呼啦一聲,激起了巨大的水花,人群也在這一刻,一片混亂起來。



第二章 不傻了

    「小姐!」

    若語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響徹整艘畫舫,她想要衝過去將穆流蘇救起來,可是人群一片亂糟糟的,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擋住了她,將她推離船沿的方向越來越遠,無論她怎麼擠,都被那麼多人給擋了回來,急得她滿頭大汗,心底冰涼一片。

    「穆小姐落水了,快救人啊!」

    人群中慌亂的叫聲此起彼伏,都在叫著救人,不過卻都只是嘴上嚷嚷,沒有一個人肯跳下水去救穆流蘇。

    癡傻的穆流蘇在水裡撲騰著,掙扎著,漸漸的往下沉去。

    「若語,還不快點去救人,姐姐要被水淹死了都,快去啊!」

    穆流霜挺直了身子,美麗的桃花眼裡閃過幾分暗芒,臉上一片著急,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估算著穆流蘇應該已經淹死了,才臉色慘白的衝著若語大聲的吼了起來。

    原本擁堵著攔住若語的那些貴族公子和小姐們,不懷好意的望著湖面上那一陣陣波紋,也慢慢的消散了去,「救人啊,快去救人!」

    若語心底慌亂一片,撲到船沿邊上,想也來不及想,撲通一聲跳下水去,眼睛裡一片慌亂,「小姐,你一定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她潛入水中,費力的睜大了眼睛,飛快的游到了穆流蘇的身邊,從後面拖著她,吃力的冒出了水面。

    癡傻的穆流蘇渾身冰涼,已經沒有了一點生氣,讓若語心底冰涼,渾身止不住顫抖了起來,小姐難道真的斷氣了嗎?怎麼辦?

    秦如風好看的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絲細小的弧度,轉瞬即逝,看到若語扶著穆流蘇冒出了水面,俊美如玉的臉上緊張得發白,急忙說道,「快將穆小姐和她的丫鬟拉起來,快點!」

    隨行伺候的下人得到了主子的吩咐,急忙找了粗壯的竹子伸到水裡,讓若語抓著竹竿,將她和穆流蘇給弄到船上。

    「姐姐,你怎麼樣了?」

    穆流霜眼睛通紅的撲過去,緊緊的握著流蘇的手臂,語氣慌亂,六神無主,用力的一通亂搖,眼角的淚水盈盈落下。

    「二小姐,請您先讓一讓。」

    若語心底恨得要死,臉上卻努力的維持著鎮定,將穆流霜推開,跪在地上探了一下穆流蘇的鼻息,心底咯?一跳,小姐不會真的死了吧?

    不會的,小姐不會死的,她不相信。

    她手腳冰涼的將穆流蘇平放在甲板上,雙手用力的按壓著流蘇的胸口,心裡暗暗祈禱,老天爺,不要和若語開玩笑,一定不要讓小姐有事,不要讓她有事。

    秦如風關切的走到穆流蘇的身邊,臉上一片關切和焦急,冷聲吩咐道,「還不快去請大夫,穆小姐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我要了你們的命。」

    「是,小的這就去。」

    小廝臉色凝重的往底艙跑去,請大夫去了。

    這些貴族公子和小姐遊湖觀賞的時候,為了怕出現意外,隨行也帶著一名大夫。

    「若語,多用點力氣,將穆小姐喝下去的水全部都逼出來。」

    秦如風面色陰沉的吩咐若語,眼睛裡有著幾分心痛,盯著穆流蘇一動不動。

    若語對秦如風一肚子怒氣,這個男人,不是早就想和他們小姐退婚了,剛才假惺惺的見死不救,現在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給誰看,噁心!

    雖然心裡愈加的看不起秦如風,可是這個時候她卻沒空去計較這些,她要將小姐救活,小姐要是死了,太后肯定很傷心。

    她咬著牙,全神貫注的按壓著流蘇的心口,流蘇痛苦的吐出了好幾口水,幽幽的睜開了眼睛。

    「咳咳咳‧‧‧‧‧‧」

    她虛弱的咳了起來,小小的臉蒼白一片。

    「小姐,你終於醒了,嚇死若語了。」

    若語緊張得淚水都掉落了下來,幸好小姐醒了,真的是太好了。她好害怕小姐出了什麼意外她沒有臉面去見太后。

    「姐姐,你怎麼那麼不小心,站在船上都能掉下水去,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我都快嚇死了,幸好你沒事。」

    穆流霜瞳孔深處飛快的閃過一抹失望,被她很快掩飾住了,哭得梨花帶雨的扶著流蘇,可憐兮兮的說道。

    站在她身邊不遠的秦如風眼神陡的一沉,陰霾一閃而過,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緊握成拳,摳著掌心,尖銳的疼。

    「穆小姐沒事真的是太好了,剛才把大家都嚇死了。若語,還不帶你們小姐下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不能讓穆小姐凍著涼了。」

    秦如風很快的收斂去了眼底的失望,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輕輕的笑了起來。

    穆流蘇眼神很平靜,淡淡的看了秦如風一眼,沒有說話,倒讓秦如風有些疑惑起來,這個傻小姐,眼神怎麼不呆了?

    「去熱一碗薑湯,給穆小姐去去寒。」

    秦如風對著站在他身後的丫鬟說道,似乎真的為穆流蘇感到開心一般。

    「是,少爺。」

    小丫鬟恭敬的應了一聲,飛快的鑽到廚房裡去了。

    「小姐,若語帶你下去換衣服吧。」

    若語小心翼翼的扶著穆流蘇,柔聲說道,指尖冰涼,還在不停的顫抖,她真的嚇壞了。

    若不是她去給小姐拿錦帕,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嗯。」

    穆流蘇簡單的應了一聲,淡淡的掃了右邊的穆流霜一眼,「麻煩你放開我好嗎?」

    語氣很平靜,卻在那絲平靜裡多了幾分淡漠,弄得穆流霜一怔,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的傻子姐姐,竟然用那樣的語氣跟她說話,這怎麼可能?

    穆流蘇懶得理會她,不客氣的抽出自己的手,在若語的攙扶下,退到了雅間裡,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小姐,以後別亂跑了,剛才嚇死若語了,若語還以為小姐已經‧‧‧‧‧‧」

    若語眼眶紅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那一瞬,探到小姐沒有了鼻息,她有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穆流蘇安靜的伸出手去,拭去若語眼角的淚水,眼睛裡面很溫柔,微微笑著,看著若語,渾身有一種溫暖的流光浮動著。

    「以後我不會再亂跑了,你放心吧,若語。」

    穆流蘇溫婉柔軟的聲音在雅間內低低的響起,眼神從若語的身上移開,落在了遠處,嘴角微微翹起,勾起了冰冷的弧度。

    若語接觸到那樣的眼神,心底猛的一顫,失聲叫道,「小姐,你不傻了?」

    那樣冰冷的眼神,寒澈澈清凌凌,比天上最亮的星辰還要璀璨,怎麼可能是一個傻子的眼神。

    「是,我不傻了,若語。」

    穆流蘇再次將目光轉回來,衝著若語溫柔的笑著,輕輕的說道。

    定國將軍府那個呆傻小姐已經在溺水身亡了,她是穆流蘇,被海嘯奪去生命的二十一世紀的穆流蘇。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看到陌生的人群,陌生的服飾,還有呆傻小姐殘留的記憶,讓她知道,她沒有死,而是穿越到了一個未知的朝代。

    「太好了,太好了。小姐,你終於不傻了,若語真的好開心。」

    若語失控的抱著穆流蘇,又哭又笑,不斷滾落的淚水將流蘇乾淨的衣衫染濕了一大片。

    穆流蘇嘴角含著笑,輕輕的拍著若語的肩膀,「若語,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2 PM

第三章 吐你一身

    「小姐,我們進宮去見太后吧,太后若是知道小姐不傻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若語抬起朦朧的淚眼,哽咽著說道,十六年了,太后費盡了心思,請了多少名醫來給小姐治病,都治不了她的癡傻,哪知道小姐落水一次,竟然不傻了,真是因禍得福啊。

    「若語,不著急,等明天我會跟你進宮去見姑奶奶的,只是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

    穆流蘇透過雅間的窗口,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明亮的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冷意,粉嫩的嘴唇微微翹起,輕輕的笑了起來。

    上天待她不薄,她雖然被海嘯捲走了,卻得到了新的生命,並且還延續了癡傻小姐的記憶,讓她不至於在這個陌生的朝代觸手無措。

    她閉上眼睛,落水之前的畫面又清清楚楚的浮現在她的面前,那些嘲笑和恥辱,讓她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小姐,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若語眨了眨疑惑的大眼睛,不解的問道。她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會比告訴太后她不傻了還重要。

    穆流蘇咬著唇,凜冽冰冷的眼神寒氣森森,冷幽幽的說道,「若語,你覺得我落水真的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我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好過。」

    「可是小姐只是一個人怎麼能行?等若語稟告了太后,再讓太后為小姐出氣吧,好不好?」

    若語的眸子裡又湧起了深深的擔憂,才落到肚子裡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指尖冰涼的握著流蘇的手臂,急切的勸解道。

    她不想小姐再出什麼意外了,溺水的那會,她快要嚇死了。

    「若語,你放心,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你家小姐不傻了,不會再任人欺負和嘲笑。」

    穆流蘇蒼白的小臉上散發出自信的光彩,纖瘦的身軀挺得直直的,握緊了手中的拳頭。

    若語將信將疑,可是對上穆流蘇不容置疑的目光時,勸解的話還是硬生生的嚥回了肚子裡。

    罷了,若是小姐受到別人的欺負,她衝上去保護小姐就是了。

    「我不會有事的。」

    穆流蘇眼神很柔和,她感受到了扶著她的那雙手冰涼而顫抖,輕聲的安慰道。

    前世的她是個跆拳道高手,收拾穆流霜和康映雪兩個小女人綽綽有餘,至於秦如風——漂亮的丹鳳眼裡飛快的閃過狠戾,這個梁子他們結定了。

    若語不好再說什麼,只好悶悶的說道,「那麼小姐一定要小心點,要是打不過,小姐就裝傻耍賴,知道嗎?」

    她不想看到小姐受到別人的欺負。

    穆流蘇心裡暖暖的,若語這個丫頭是真心的為她好,她感受到了。

    纖長白皙的手輕輕的捏了若語肉嘟嘟的臉蛋一下,好笑的說道,「知道了,小管家婆,你等著看好戲吧。」

    主僕二人從雅間裡走出來,走到露台上,原本看熱鬧的貴族公子和小姐們,依舊若無其事的說笑著,絲竹悅耳,笑語喧天,哪裡還有一點緊張的樣子。

    似乎穆流蘇的落水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意外,激不起幾分漣漪。

    穆流蘇不動聲色的將眾人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裡,她好看的唇角扯了扯,若無其事的走在一盆盆開得很漂亮的鮮花旁邊,嫩黃色的裙角沾染上了花粉,走到正在說笑的秦如風和康映雪等人的面前,找了一個空著的位子坐下。

    原本說笑的人群安靜了下來,有些摸不著頭腦,傻子今天不對勁啊,以前她就是喜歡秦如風,也不敢那麼近距離的靠近秦如風,今天這是怎麼了。

    「穆小姐,身體好些了嗎?」

    秦如風和康映雪開心的笑容消失不見,咬著牙擠出了幾個字來。

    穆流蘇的眼神又變得呆傻,衝著秦如風笑嘻嘻的,眼睛裡全是愛慕,看得康映雪心裡直冒火。

    「不好,我冷。」

    流蘇抱著胸,渾身哆嗦了一下,可憐兮兮的撅著嘴,委屈極了。

    秦如風心裡再不樂意,在穆流蘇落水之後也不能表現得太過冷血,只好虛假的笑著說道,「去把熬好的薑湯端過來,給穆小姐去去寒。」

    身邊的丫鬟飛快的應著,從廚房裡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遞到穆流蘇的手裡,輕聲的說道,「穆小姐快喝了吧。」

    穆流蘇抬起呆滯的眼神,不出意外的從小丫鬟的眼睛裡捕捉到了幾分不屑,心裡冷笑了幾分,卻乖乖的站起來,接過了薑湯,感動的走到秦如風的身邊,眼眶裡有熱淚湧了上來,「你對我真好。」

    秦如風眉宇之間閃過一抹心煩,被他不動聲色的按壓了下去,淡淡的說道,「快喝了吧,別讓身子著涼了。」

    穆流蘇乖乖的恩了一聲,依舊站在秦如風的身邊,捧著薑湯吹了吹,感動的笑了笑,猛的喝了一大口。

    「若語,帶你們家小姐坐下,她身子不舒服,站著累。」

    秦如風淡淡的說道,眼睛裡的厭惡很是明顯,這麼個傻子站在他的身邊,弄得他胃口都沒有了,真掃興。

    「噗——」

    他的話還沒說完,穆流蘇猛的將嘴裡的薑湯水全部吐了出來,全部噴在了秦如風俊美如玉的臉上,身上。烏黑如墨的長髮,好看的臉上,還有那一身名貴的衣袍,全是褐色的薑湯,讓風流倜儻的秦如風氣得臉色都變了。

    「你這個傻子,竟然吐了我一身!滾,給我滾得遠遠的!」

    秦如風氣得臉色鐵青,指著穆流蘇憤怒的咆哮,噁心死了。

    「秦公子!」

    康映雪驚呼一聲,急忙掏出自己的錦帕,遞給隨身的丫鬟,讓丫鬟幫助秦如風擦拭滿頭滿臉的污漬,趁著人不注意,狠狠的瞪了穆流蘇一眼。

    穆流蘇委屈的端著碗,泫然欲泣,委屈的說道,「好辣。」

    「秦公子,我家小姐本來就吃不得辣,這薑湯這麼辣,也難怪她喝不下去。更何況我們小姐剛才落了水,難免心裡害怕,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再責備我家小姐了好不好。我家小姐本來就傻了,被秦公子這麼一嚇,嚇出病來怎麼辦?若語在這裡替小姐像秦公子道歉了。」

    若語心疼的走上來,不卑不亢的對秦如風說道。

    言下之意,若是秦如風再揪著不放,硬是要跟一個傻子計較,那就太過小肚雞腸了。



第四章 落水

    秦如風臉色陰沉,銳利的瞳孔死死的瞪著穆流蘇,迸射出熊熊的怒火,額頭上青筋暴漲,忍了又忍,才冷聲對服侍的小廝說道,「扶我下去換衣服。」

    沒腦子的傻子,也想成為他的妻子,做夢去吧,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娶這個女人為妻的。

    秦如風嘔得滿肚子火氣的被扶了下去,眾人責備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隱隱的都是不高興,就好像她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一樣。

    康映雪嫵媚的大眼睛裡滿是哀怨,瞪著穆流蘇,好像她犯了十惡不赦的錯誤一樣,「穆小姐,你怎麼能吐到秦公子的身上呢?」

    丟人現眼的傻子,到哪裡都阻擋不了她,真是氣人。

    穆流蘇手裡還端著薑湯碗,眼神無辜的看著康映雪,端著碗又喝了一口薑湯,呆滯的臉上一片痛苦,朝著康映雪的方向。

    康映雪生怕穆流蘇故伎重演,驚駭的退到了安全的距離,精緻的五官染上了幾分紅暈,驚魂未定的瞪著穆流蘇。

    誰知道穆流蘇衝著她甜甜的笑了,隨後皺著眉痛苦的嚥下了火辣辣的薑湯,皺著眉頭說道,「好辣啊。」

    若語急忙接過碗,好言好語的哄道,「小姐,太辣了就別喝。」

    穆流蘇吸了吸鼻子,乖巧的應了一聲。

    「姐姐,快去跟秦公子道歉啊。」

    穆流霜滿臉焦急的走到流蘇的身邊,狹長的眸子裡滿是擔憂,小聲的提醒道。

    只是影藏在袖子下面的那雙手,尖利的指甲劃著掌心,很疼,心裡那股火氣湧上來,幾乎要硬生生將她燒燬了。

    實在是太氣人了,被水淹了那麼久,竟然沒把這個傻子淹死,她心裡的恨意排山倒海般的襲來。

    「為什麼要道歉?」

    穆流蘇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嘴唇咬著手指,呆滯的臉上一片懵懂,緩慢的問道。心裡卻冷笑著,現在下去跟秦如風道歉,只怕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她會被秦如風那個賤男怎麼修理都不知道呢,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下去?

    「你都噴了人一身了,還不去道歉,你這不是讓秦公子更加討厭你嘛?若是秦公子生氣了,不願意娶你了你怎麼辦?」

    穆流霜稚嫩的臉上一片陰沉,氣得快要跳腳了,一副真心為流蘇考慮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有多姐妹情深呢。

    「若語道過歉了,我不去了。」

    穆流蘇臉上還是呆滯空洞的神情,傻乎乎的,卻堅持著,不願意下去。

    穆流霜恨不得對著她狠狠的扇兩個耳光,真是太氣人了,不過眾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二小姐,小姐這個時候的確不適合下去道歉,不如等秦公子換好衣服上來了,奴婢再帶小姐去道歉。」

    若語心裡當然也很清楚穆流霜心裡的想法,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的說道。

    「隨便你們,我再也不管你了。」

    穆流霜氣呼呼的跺了跺腳,臉上一片失望,憤怒的說道,轉身就想走了。

    「妹妹。」

    穆流蘇髒兮兮的手拽著她的衣裙,傻兮兮的笑了起來,「不走,我想玩。」

    「別拉著我。」

    冷著臉的流霜厭惡的甩開了她的碰觸,生氣的說道,她的衣服都被流蘇弄得髒死了。

    「妹妹,你陪我玩,我要玩。」

    耍著無賴的流蘇黑乎乎的小手再次拽上了便宜妹妹的袖子,壞心的在柔軟的衣裙上留下幾個印子,嘟著唇,委屈的說道。

    她的力氣又大,硬是拖著穆流霜到了床沿邊上,朝著湖的方向微微傾斜著身子,大半個身子都伸向了船外。

    穆流霜盯著傻子的動作,黑漆漆的眼睛轉了又轉,一抹奇異的光芒閃過她的瞳孔,原本憤怒的心情竟然奇異般的飛揚了起來。

    如果,穆流霜再落水一次,會不會淹死呢?

    她心裡惡毒的閃過這樣一個想法,唇角揚起了甜美的笑容,寵溺的看著亂爬來爬去的流蘇,嘴上說著關切的話語,「姐姐,別把身子探出去,危險。」

    「魚,好大的魚啊。」

    穆流蘇睜大了眼睛,大聲的叫了起來,興奮得手舞足蹈,指著船沿邊上圍繞的好幾條魚高興的拍著手。

    「妹妹,你看好多魚,還有紅色的,真漂亮。」

    流蘇繼續裝著天真的樣子,修長白皙的手指指著其中一條紅色的鯉魚邀功似的看著穆流霜,笑嘻嘻的說道。

    她好像一點都不害怕的一腳踩在護欄上,呆傻的臉上也因為興奮染上了幾分明媚的色彩。

    「真的嗎?哪裡?」

    穆流霜裝作流出了幾分興趣的樣子,伸出頭去順著她的話問道。

    「這裡,你等著,我去拿吃的餵魚。」

    流蘇天真無邪的笑了起來,飛快的跑過去,不顧自己的手原本就髒兮兮的,捧了桌子上一籠精緻的點心飛快的跑了回來。

    不懷好意的康映雪和穆流霜晶亮的眼神在空中交織在一起,隨後裊裊娜娜的站了起來,白皙嫵媚的臉上多了幾分興味,「穆小姐,真的有紅色的魚嗎?」

    流蘇心裡冷笑一聲,眼眸深處湧起了幾不可查的笑容,終於要上鉤了。

    「對啊,好多魚,又大又漂亮,你要去看看嗎?」

    她眼睛裡有著不諳世事的童真,輕聲的問道,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興奮。

    「好啊,我也想看看紅色的魚。」

    康映雪笑得很溫柔,輕聲細語的說道。

    狹長嫵媚的眼睛裡波光瀲灩,分外迷人,只是那盈盈的眼波後面包藏著怎樣的禍心沒人能夠知道。

    流蘇暗歎,好一個精緻古典的美人,也難怪秦如風會喜歡她了,的確很有氣質,楚楚動人。

    康映雪要去看魚,那些陪同的閨閣千金當然不會再坐著,也朝著船沿邊上走過來,一時間,船沿邊上又聚滿了人。

    「你看你看,那麼多的魚,是不是很漂亮。」

    穆流蘇興奮的指著那些魚,大半個身子探了出去,康映雪嘴角含著笑,很感興趣的樣子,不動聲色的朝著身後的丫鬟遞了一個眼色。

    那個丫鬟趁著沒有人注意,猛的伸出手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再次將流蘇推入水中。

    穆流蘇卻忽然蹲下身子,往旁邊挪了一下。

    小丫鬟錯愕間手掌落在了穆流霜的身上,穆流霜身子一個不穩,歪向了旁邊的康映雪。與此同時,人群中的若語看準了時機,飛快的絆了動手的丫鬟一腳。

    丫鬟身子重重的壓在了康映雪的身上,三個人同時失去了重心。

    「啊——」

    「撲通——」

    康映雪,穆流霜和小丫鬟重重的栽進了湖水裡,發出驚慌的尖叫聲。

    水花濺起,分外的壯觀。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2 PM

第五章 興師問罪

    「來人啊,康小姐和穆二小姐落水了,快救人啊!」

    沒有落水的那些大家閨秀嚇得花容失色,紛紛往後退去,驚慌失措的大聲吼了起來。

    「映雪,映雪!」

    剛換好衣服走上露台的秦如風臉色陡的一變,渾身嚇得顫抖,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顧不得身上名貴華麗的衣袍,撲通一聲跳下水去,朝著不斷掙扎的康映雪游過去。

    康映雪在湖水裡不停的撲騰著,嚇得喝了好幾口湖水,身子不住的往下沉,精緻的五官因為害怕扭曲在一起,十分嚇人。

    秦如風心懸在半空,奮力的游到心愛女人的身後,用力的拖著她,由家丁拉到了船上。

    「映雪,你怎麼樣?被嗆到水沒有?」

    秦如風好看的五官緊緊皺成一團,緊張的問道。

    冰涼的湖水泡著,康映雪已經冷得瑟瑟發抖,唇色青紫一片,冷得沒有一點血色,原本梳得嫵媚典雅的髮髻,也散落下來,哪裡還有原先精緻的古典美人弱柳扶風的模樣。

    「還不快過來扶康小姐下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她要是著涼了,我要你們好看!」

    秦如風臉色鐵青,銳利的眸子裡盛滿了森寒的怒氣,怒喝道。

    立刻有丫鬟扶著哆嗦成一團的康映雪進了雅間裡,船上一片混亂,手忙腳亂的忙碌了起來。

    同樣撲騰的穆流霜也吞了好幾口湖水之後,被定國將軍府的下人用竹竿給救了上來,渾身都濕透了,濕漉漉的滴著水,由丫鬟攙扶著,下去換衣服了。

    穆流蘇和若語站在角落裡,低垂著頭,璀璨的眸子裡一片冰冷,潔白的貝齒咬著唇,在心裡冷笑了起來,想要暗算我,也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腦海中殘留的記憶告訴她,以前穆流霜和康映雪暗地裡讓她吃了不計其數的苦頭,今日也讓她們嘗一嘗,被人耍的滋味。

    低垂著的臉,冷若冰霜,散發著幽幽的寒氣,以前的事情她不想再計較,若是以後她們還想欺負她,休要怪她不客氣。

    她不動聲色的將臉上的冰冷收斂了去,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沒有生氣的呆傻模樣,驚駭的瞪著忙進忙出的人,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

    那雙依舊空洞遲緩的眸子深處,卻飛快的閃過了幾分嘲諷,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她落水,那些所謂的名流公子小姐們,只會在上面看熱鬧,虛假的叫兩聲,眼睜睜的看著以前那個傻子被水溺死。

    康映雪和穆流霜落水,立刻有人第一時間跳下水去,將她們給救了起來。就連一個小丫鬟,也比她的命值錢。

    難道就因為她是傻子嗎?

    傻子不能出來丟人現眼,所以她該死,她的存在是一個錯誤。

    「小姐,露台上太危險了,我們到雅間裡去吧。」

    若語輕輕的搖了搖流蘇的手臂,輕聲的勸解道,卻飛快的衝著她遞了一個壞笑的眼神。

    一向捉弄人的康映雪和穆流霜這一回丟臉可是丟大發了,誰讓她們老是暗地裡欺負小姐,還虛假的裝出很關心小姐的樣子。

    真噁心,讓她覺得很想吐。

    如今小姐不傻了,還很聰明,她倒要看看這些人還怎麼欺負小姐。

    「好,我們下去。」

    流蘇嘴角輕輕的揚起,璀璨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得意,那張臉,竟然說不出的美麗,看得若語怔了一下。

    她今天才發現,自家小姐長得很漂亮,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泛著狡黠的光芒,鼻樑挺又直,微微翹起,很是可愛,小巧的嘴唇紅潤粉嫩,泛著誘人的色澤,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皮膚白皙細膩,幾乎看不到毛孔。

    忽略掉髒兮兮的地方,她家小姐長得並不比京城第一才女康映雪差,可惜的只是,她家小姐是個傻子。如今不傻了,平靜的散發著溫暖的吸引力。

    「若語,你在看什麼?我們去雅間吧。」

    穆流蘇好笑的用手肘撞了一下若語,小聲提醒道。

    估計這個時候康映雪和穆流霜已經換好衣服了吧,她要去看熱鬧去。

    心裡懷著看好戲的心情,穆流蘇已經走了下去,剛好看到康映雪臉色慘白的從最精緻華麗的雅間裡走出來,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楚楚可憐的看著秦如風,很是委屈。

    秦如風俊美如玉的臉上泛著陣陣心疼,吩咐著丫鬟扶好康映雪,溫柔的讓她好好的在雅間裡休息,不要傷寒了。

    自己也走進了雅間裡,極盡溫柔耐心的說著安慰的話,康映雪低低的啜泣聲隱隱的從雅間裡傳了出來。

    穆流蘇冷笑一聲,越過那間雅間,推開門走進了穆流霜的房間,咬著唇,像不安的小孩子,怯生生的問道,「妹妹,你冷不冷?我剛才在水裡覺得好冷的。」

    穆流霜氣得滿肚子火,眼神充斥著敵意,瞪著流蘇,沒好氣的說道,「你剛才不是感受過了嗎?冷不冷還來問我做什麼。」

    氣死人不償命的傻子,命怎麼就那麼大,怎麼整都整不死,反倒是把自己搭進去了,她心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

    「哦,妹妹下次小心些,湖裡不好玩,水很冷,喝了肚子脹脹的。妹妹的肚子也鼓鼓的,嘿嘿。」

    流蘇心裡暗笑,卻還是裝作傻子,說出來的話讓穆流霜快要氣死了。

    「若語,扶大小姐下去,快!」

    看到這個傻子就讓人心煩,她氣得快要瘋掉了,五官都氣得扭曲在一塊了。

    「是,二小姐。」

    若語應了一聲,扶著流蘇走出了雅間,才退出去,轉過身來就對上了秦如風凜冽如同冰刀的眼神,好像想要將她碎屍萬段一樣。

    流蘇縮了縮脖子,躲在若語的身後,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不敢對上秦如風幾乎要殺人的眼光。

    秦如風這樣的眼神,只怕康映雪在他的面前添油加醋的說了她許多壞話吧。

    「穆流蘇,好歹毒的心腸,你竟然敢將映雪推到湖裡去,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

    秦如風不客氣的伸出手去,將流蘇從若語的背後揪了出來,指甲狠狠的掐進了流蘇的肉裡,疼得她吃痛的叫了一聲。

    「秦公子,你幹什麼?」

    若語眼神也凜冽了起來,飛快的將流蘇護在身後,瞪著秦如風,冷聲質問道。

    「她心腸歹毒,害得康小姐落水,我教訓她難道有你一個奴婢說話的份嗎?」

    秦如風氣得渾身冒火,咬著牙恨聲說道。

    原本就是傻子,還長了一副黑心腸,這樣的女人誰想要。

    「我沒有,我沒有推康姐姐落水。」

    穆流蘇哆嗦著身子委屈的分辯道,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第六章 質疑

    「你沒有推映雪,映雪怎麼會落入水中?別告訴我是映雪自己跳入湖裡的,你信嗎?」

    秦如風冷冷的瞪著穆流蘇,恨聲說道,若不是估計男人的風度,他肯定會將這個傻子再次扔到水中,讓她淹死。

    「秦公子,奴婢斗膽問你一句,是康小姐說看見我家小姐將她推落水中的嗎?」

    若語的眼神已經冰冷,微微仰起頭來,咬重了語氣,「若康小姐親口認定是我們小姐將她推入水中的,也要找出證據來。我們小姐的手黑乎乎的,你看到了吧。既然她推了康小姐,肯定會在康小姐的衣服上留下印子,你現在不妨去看看,到底那濕衣服上有沒有污漬。如果我們小姐沒有將康小姐推下湖去,那麼秦公子和康小姐污蔑我們小姐的事情,奴婢勢必原原本本的稟告太后,由太后定奪。」

    秦如風盯著若語無所畏懼的神情,那些鏗鏘有力的話語似乎還在迴響著,他不由得瞇了瞇雙眼,眼底閃過幾分狐疑。

    穆流蘇心裡更加鄙視秦如風,猛的推開他,雙手惡意的在乾淨的衣袍上落下兩個掌印,已經飛快的跑到康映雪的雅間裡,在一陣驚呼聲中奪過康映雪才換下的髒衣服,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扔在了地上。

    「若語,他是壞人,我討厭他!」

    流蘇扁了扁嘴,跟傻子一樣嚶嚶的哭了起來,瞪著秦如風,那樣子十分委屈。

    若語冷笑一聲,語氣恭敬卻又藏著幾分暗諷,「秦公子自己看看吧,康小姐的衣服乾淨得連一絲污漬也沒有,我們小姐的手上除了黑炭,還有油漬,只要我們小姐的手碰到了名貴的絲綢,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

    穆流蘇拿衣服的時候很小心的沒有用髒兮兮的手碰觸衣服,只是用手肘夾著,是以康映雪的衣服還是很乾淨。

    秦如風瞪著康映雪的衣服,憤怒的神情冷卻了下來,卻還是冷冰冰的哼了一聲,惡聲警告道,「以後你不許靠近映雪。」

    丟人現眼的傻子怎麼配和映雪站在一起。

    穆流蘇無辜的眼神看了秦如風一眼,忽然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驚天地泣鬼神,「你是壞人,大壞人,我要告訴皇奶奶,你欺負我。」

    那麼大的聲音,引得很多的公子小姐都探出頭來,看到傻子哭得慘兮兮的,黑乎乎的小手擦著臉,將那張小臉弄得烏黑一片,笑死人了。

    「小姐,別哭了。這不是已經把事情說開了嘛,不會再有事情了。」

    若語挽著流蘇的袖子,低低的安慰道,帶著穆流蘇走進了最邊上的雅間裡。

    秦如風臉色難看的撿起康映雪的衣服,也進了雅間,扔在了桌子上,瞪著康映雪的丫鬟,眼神很紅很恐怖,嚇得那個小丫鬟忍不住瑟瑟發抖了起來。

    「映雪,回去之後將這個丫頭送給人牙子賣了吧。」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別人的利用,尤其還是一個低賤的奴婢,心裡的怨氣怎麼壓都壓不住,他端起桌子上剛泡好的熱茶,嘴角翹起,表情很冷,冷得讓人心寒,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不要,小姐,求求你不要把我賣了。」

    小丫鬟嚇得哭了起來,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著頭,眼淚紛飛。

    康映雪身子猛的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平常溫馨甜美的樣子,紅唇輕輕動了一下,「如風,這丫頭到底犯了什麼錯誤。」

    「我最恨別人的欺騙和利用。穆流蘇沒有將你推下湖去,她硬是告訴我,是那個傻子推下去的,害得我在那麼多人面前丟臉,這樣的奴婢留著還有什麼用。」

    秦如風眼神很冷,語氣更冷,讓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遍體生寒,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

    「小姐,救救奴婢,求求你了,我不想被賣掉。」

    哭得慘兮兮的小丫鬟害怕極了,哆嗦著跪著解釋,「奴婢落水太緊張了,所以才會看錯的,小姐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亂說了。」

    康映雪為難的看了小丫鬟一眼,怯生生的站起來,走到秦如風的身邊,柔聲細語的說道,「如風,這丫頭也是太過關心我了,才會犯下錯誤的,念在她平日伺候我伺候得很盡心盡力的份上,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她服侍了我這麼多年,用得很順手,若是將她賣掉,再換新的丫鬟伺候我,我不習慣了。你放心,她欺騙你,利用你的事情決不能姑息,回去之後我讓人打她三十個板子,給她點教訓。」

    秦如風深深的凝視了一眼康映雪,又瞪了一眼磕得額頭上都滲出鮮血來的丫鬟,冷哼一聲,滾燙的熱水猛的潑出去,全部灑在那丫鬟的臉上,疼得她痛苦的哀嚎一聲,雙手忍不住捂著臉,不斷的掙扎著。

    「再有下次,我把你賣到青樓去!」

    被一個太后身邊的宮女奚落,真是氣死他了。

    「如風,別生氣了,氣大傷身。」

    康映雪輕聲的勸解道,嫵媚溫柔的眼眸深處卻飛快的閃過一抹暗芒,凜冽而狠戾,轉瞬即逝。

    秦如風心情很沉悶,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算了,回去吧。」

    今天非但沒有將傻子給不著痕跡的除去,還惹得一陣奚落,他再也沒有了遊玩的心情。

    畫舫緩緩的靠岸,穆流蘇在若語的攙扶下,下了船,上了一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兩人嘻嘻笑的很開心。

    穆流蘇想到秦如風嘔血的表情,她心裡就忍不住一陣陣快意。

    不一會兒,不停的打噴嚏的穆流霜也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身子還不停的哆嗦著,看到穆流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挪出去一點,你是死人啊?」

    穆流蘇嘴角掛著淺淡的笑容,眼神很是平靜,不動聲色的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挪出去一點,你坐外面就不行嗎?」

    穆流霜氣得心裡一肚子火,臉色很難看,很生氣的怒吼道,「平常都是我坐裡面的,你難道還想跟我搶位子不成?」

    已經不是在湖中央,她不用在擔心被那些人推下去淹死,因此也沒有了裝傻的必要,已經擦得乾淨白皙的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你要是不想坐馬車大可以走路回去,車伕,趕車!」

    馬車飛快的跑起來,穆流霜身子一個不穩,差點撞到鼻子,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狠狠的瞪了流蘇一眼,氣得七竅生煙。

    穆流蘇只是平靜的笑著,不再說話,反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馬車才在定國將軍府門前停下來,流蘇踏下馬車的那一刻,一個嬤嬤焦急的迎上來,拍著大腿飛快的說道,「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太后懿旨,讓小姐立刻進宮,你快去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3 PM

第七章 太后

    「太后什麼時候叫我進宮的?」

    穆流蘇臉上的神情很冷靜,晶亮的眸子裡沒有了往日的遲鈍和呆滯,輕聲的問道。

    「已經來了有兩個時辰了,不過小姐遊湖去了,奴婢已經讓人先打發了宮裡來的公公。」

    穆流蘇的奶娘,劉嬤嬤眸中盛滿了深刻的擔憂,太后等了那麼久,小姐都沒進宮,會不會惹太后生氣啊?若是太后生氣了,不再照拂小姐了,只怕小姐在將軍府的日子會更加難過了。

    「嬤嬤你別著急,我現在就和若語進宮去。」

    穆流蘇朝著劉嬤嬤笑了笑,輕聲的安慰道,轉過身去,對著身邊的若語說道,「若語,你陪我進宮去吧。」

    她的臉白皙細膩,又浮現著淺淺的笑容,很溫暖,惹得穆流霜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藏在袖子裡的手捏得緊緊的,恨意從心底湧了起來。

    難道穆流蘇這個傻子已經不傻了嗎?

    她狹長嫵媚的桃花眼裡閃過波濤詭譎的光芒,恨恨的瞪了流蘇一眼,在丫鬟的攙扶下,從流蘇的身邊走過去,冷哼了一聲。

    穆流蘇扯著唇,沒有將穆流霜的敵意放在心上,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算乾淨素雅,也沒有必要再換了,於是連將軍府的門都沒進,直接又上了馬車,朝著皇宮去了。

    馬車在外宮門前停了下來,換了四個穿著藍色袍服太監抬了軟轎,逕直的往寧壽宮走去。

    若語跟在她的身邊,安靜的走著,到了寧壽宮門口,扶了流蘇下軟轎,讓伺候的太監通傳,很快就得到了回話,讓流蘇快點進去。

    「小姐,太后若是知道你不傻了,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呢。」

    若語低低的在流蘇的耳邊說道,她只是隨身伺候小姐的婢女都已經那麼高興了,身為小姐姑奶奶的太后,就更不用說了。

    穆流蘇粉嫩的唇邊含著淺淺的笑意,腦海中的記憶又浮現了一遍,一個慈眉善目,頭髮花白的老人浮現在她的眼前,耐心的照拂她,呵護她,不因她是個傻子而有所嫌棄。

    她想著,心裡暖暖的,充滿了感激之意。

    很快的,穆流蘇就踏進了寧壽宮的正殿,貴妃榻上斜靠著太后,一直朝著宮門的方向看過去,眸中盛著深深的想念,看到她進來的時,太后已經有了幾絲皺紋的臉上笑得很慈祥,朝著她張開了雙臂。

    「流蘇,哀家的乖孫女,快過來讓皇奶奶瞧瞧。」

    充滿想念的聲音在流蘇的耳邊響起,她朝著貴妃榻上的老人溫柔的笑了笑,並沒有直接走過去,而是跪在地上,朝著太后磕了三個響頭,「穆流蘇叩見太后,祝太后福壽安康。」

    太后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愣一愣的,依舊敏銳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遲疑的開口說道,「流蘇,你不傻了?」

    穆流蘇抬頭,那雙清澈的眼睛一眼可以望得到底,朝著太后清凌凌的笑了起來,調皮的說道,「皇奶奶還沒叫流蘇起來呢。」

    「快起來,到這邊來讓皇奶奶看看。」

    太后眼睛亮晶晶的,急切的伸出手去,想要快點抓住穆流蘇來看個究竟。

    穆流蘇溫柔的笑了笑,乖巧的走到太后的身邊,親密的挽住她的手,輕聲的說道,「皇奶奶。」

    「流蘇丫頭,你不傻了對不對?」

    太后長滿皺紋的手顫抖的摸著穆流蘇光滑細膩的臉頰,語氣小心翼翼,動作也很輕柔,好像害怕現在的一切是一場夢,夢醒來,流蘇又變成那個處處遭人嘲笑,遭人欺負的傻子。

    「皇奶奶,流蘇不傻了。」

    穆流蘇眼睛亮晶晶的,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柔柔的回答。

    「真的不傻了,我的流蘇終於好了,皇奶奶真是高興。」

    太后摸著孫女嬌嫩的臉,怔怔的流了了眼淚,哽咽著說道,「老天真是開眼,哀家的孫女終於好了。」

    穆流蘇被太后的淚水弄得心酸酸的,從懷裡掏出自己的帕子,溫柔的將太后眼角的淚水拭去,柔柔的勸道,「皇奶奶,別哭了,再哭流蘇也跟著哭了哦。」

    這麼疼愛自己的老人,她怎麼能不感動。

    以前的穆流蘇沒有被人暗中害死,太后肯定操碎了心。

    「皇奶奶這是為流蘇丫頭高興,哀家的流蘇不傻了,老天爺開眼啊。」

    太后雙手合十,閉著眼睛虔誠的念著祝福的詞。

    穆流蘇看了眼眶熱熱的,竟然也有了想流淚的衝動。

    她急忙轉過頭去,趁著眾人不注意,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再轉過頭來的時候已經是笑意盈盈,以前呆傻的穆流蘇要太后擔心,以後的她絕對不會讓太后擔心了。

    「流蘇不傻了,以後再也不會讓別人欺負流蘇了。」

    穆流蘇低低的說道,靠在太后的懷裡,心裡覺得很溫暖。

    「踏雪,快讓人去準備午膳,哀家要和流蘇一起吃。」

    太后抹去了淚水,急切的吩咐貼身宮女,她真是太開心了。

    若語站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抱在一起的祖孫兩人,也很開心。

    直到情緒完全平復了下來,太后才想起了關鍵,認真的看著流蘇,「流蘇丫頭,你怎麼好起來的,快跟皇奶奶說說。」

    流蘇唇邊的笑容凝滯了一下,卻被太后敏銳的捕捉到了。太后變得緊張了起來,嚴厲的說道,「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跟皇奶奶說,真是反了天了,這幫趨炎附勢,不知好歹的東西。」

    「沒有人欺負我,皇奶奶放心吧,我肚子好餓了,皇奶奶有好吃的東西沒?」

    穆流蘇眨了眨纖長的睫毛,撅著粉嫩的嘴,撒嬌著想要避開這個話題,太后在深宮昏了幾十年屹立不倒,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打算,眼眸裡湧起了幾分銳利,掃向了若語,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若語,你來說。」

    穆流蘇偷偷的瞄了一眼太后的眼色,烏雲密佈,便知道她動怒了,閉著嘴不敢再撒嬌。

    若語看了穆流蘇一眼,立即開口說道,「大小姐遊湖的時候,不小心落水了,差點溺死,醒來的時候就不傻了。」



第八章 初相見

    「當時船上還有誰?」

    太后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小心落水,這樣的話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二小姐陪著大小姐去了,丞相家的秦二公子,還有吏部侍郎家的千金康映雪。」

    若語心裡也是存了很多怒氣的,康映雪明知道小姐是秦公子的未婚妻還不要臉的湊上去,到底有何居心她清楚得很。

    太后的眼底跳躍著熊熊的怒火,臉上一片陰霾,渾身迫人的氣息壓來,若語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這個樣子的太后,好像要發飆了。

    穆流蘇的太陽穴也突突的跳著,很有壓力。

    不過太后的臉色只是陰沉了一小會,便收斂得乾乾淨淨,換上了慈愛的笑容,刮了一下流蘇小巧挺翹的鼻子,無可奈何的歎息,「你呀,以後別跟那些人出去了。」

    太后的語氣裡有了幾分不滿,那雙睿智的眼睛裡卻閃過了幾分暗芒,或許當初她賜婚賜錯了。秦如風越是長大,就越不待見流蘇,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是流蘇的良人?原本想著為流蘇指一份好的親事,為她謀劃一個好的將來,終究還是錯了。

    這樣想著,太后的眼底閃過了深深的憂慮,看向流蘇的眸子多了幾分心疼。

    「皇奶奶,我又不傻了,能夠照顧好自己,還能照顧皇奶奶呢,您不用為我擔心了,流蘇要皇奶奶開開心心的享受天倫之樂。」

    穆流蘇乖巧的依偎在太后的懷裡,撒嬌的說道,璀璨清澈的大眼睛裡盡顯狡黠伶俐,沒有了空洞遲鈍,太后倒是稍微放下心來。

    「流蘇若是能自己照顧好自己,皇奶奶就開心了。」

    太后點了點頭,含笑著說道,不管怎麼說,流蘇不傻了,以後嫁過去也不會受人欺負,她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說著說著,流蘇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她捂著肚子尷尬得臉都紅了。

    「踏雪,午膳準備好了沒。」

    太后慈愛的衝著流蘇笑了笑,轉頭吩咐貼身大丫鬟。

    「回太后話,馬上就好。」

    踏雪笑意盈盈,語氣清脆動人,恭敬的回道。

    「流蘇,稍微忍一點,馬上就可以用膳了。」

    太后有些心疼的看著這個孫女,心情感慨萬千,她總算能對得起死去的侄媳婦了。

    流蘇從碟子裡拿了一塊綠豆糕小口的吃著,笑得很開心,「皇奶奶,我不著急。」

    先吃點糕點墊著,也不會太餓了。

    太后看著孫女清明之後這麼體貼,對她更是喜愛了幾分,「真是哀家的乖孫女。」

    這個時候,寧壽宮另一個大宮女嫣兒走了進來,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跪在地上恭敬的說道,「太后,敬親王還有沁雨公主來給您請安了。」

    「快請他們進來。」

    太后臉上更是掩飾不住的開心,急切的吩咐道。

    嫣兒笑著應著,退了出去。

    很快的,北堂沁雨推著不能行走的兄長走了進來,「孫女(孫兒)參見皇奶奶。」

    「快起來,不用那麼多虛禮。」

    太后急切的說道,很是高興,今天寧壽宮真的好熱鬧。

    「沁雨,潤兒身邊難道沒有伺候的人嗎?為什麼是你推著潤兒,那些宮女和太監哪去了?」

    太后等到北堂沁雨和北堂德潤坐下之後,嚴厲的說道。

    這幫奴才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連王爺和公主都不放在眼裡了是嗎?

    「皇奶奶,您誤會了,是沁雨想要帶著哥哥四處走走,才沒有讓隨從跟著。」

    北堂沁雨急忙笑著解釋道,聲音輕輕柔柔的,讓人如沐春風。

    流蘇坐在旁邊,在北堂沁雨和北堂德潤進來的一刻,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鎖在了後者的臉上。

    北堂德潤身上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袍,前襟繡著幾株翠綠的竹子,用黑色的線鉤邊,顯得清新典雅,他的腰間繫著一條銀色的腰帶,將整個人襯得很有精神。

    流蘇順著衣服往上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修長的脖子,線條優美的下巴,隱隱透出幾分羸弱的味道,再往上是唇線分明的嘴唇,微微抿著,唇色蒼白,好像生病了一般,挺直優美的鼻子,璀璨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耀眼,眉毛很濃。

    再往上,寬闊而飽滿的額頭,烏黑如墨的頭髮用玉冠高高束起,乾脆而利落。

    好俊美的男子!

    流蘇的眼前浮現出了四個字,風華絕代。

    即使是坐在輪椅上,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風采。

    似乎察覺到流蘇的視線,北堂德潤白皙的臉上微微有了幾分不自然,不過還是鎮定自若的朝著她笑了笑,那一笑,讓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流蘇,給公主和敬親王請安啊。」

    太后的聲音讓流蘇驚醒了。她急忙收回自己的視線,站起來,朝著北堂德潤和北堂沁雨屈膝行禮,「穆流蘇見過王爺,見過公主。」

    「流蘇姐姐快起來。」

    北堂沁雨禮貌的笑笑,親自扶著她起來了。

    北堂德潤也朝著她溫和有禮的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謝公主。」

    流蘇很和善的看了北堂沁雨一眼,笑了。

    「就要用膳了,沁雨和潤兒留在皇奶奶這裡用過午膳再回去吧。」

    太后滿臉慈愛,發自內心的說道,在眾多的孫子孫女裡,她最心疼的就是這三個孩子了,流蘇從小就沒了娘親,父親又遠在邊關。潤兒和沁雨是先太子的孩子,可是先皇駕崩之後,潤兒才八歲,沁雨三歲,皇位當然傳不到潤兒手裡。

    再加上潤兒在六歲的時候,不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雙腿折斷了,更加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了。她心疼潤兒,讓皇上封潤兒為敬親王,搬出皇宮去住了。

    沁雨則在她的照拂下,健康平安的長到了十四歲。

    「謝皇奶奶。」

    北堂沁雨和北堂德潤異口同聲的說道。

    「皇奶奶,可得叫踏雪姐姐多弄幾個菜哦,今天寧壽宮好熱鬧,應該慶祝一下是不是?」

    流蘇笑著對太后說道。

    「自然的,踏雪,嫣兒,多弄幾個好吃的菜。」

    太后笑瞇瞇的吩咐宮女,很快的,香氣撲鼻的菜源源不斷的被宮女們端了上來,穆流蘇饞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4 PM

第九章 談心

    「潤兒,沁雨,流蘇,快坐下用膳吧。」

    太后笑瞇瞇的看著最心疼的三個孩子,語氣很慈愛,帶著濃濃的關切。

    「是,皇奶奶。」

    穆流蘇,北堂沁雨和北堂德潤異口同聲的說道,坐下來安靜的吃午飯,飯菜香甜可口,更是引人食指大動。

    遊湖的時候折騰了一上午,穆流蘇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飯菜一上來,她吃得飛快,不過動作卻還是很優雅,一點都不粗俗。

    太后看著她胃口大開的樣子,開心的同時又很心疼。

    穆流蘇放下碗筷,朝著太后嫣然一笑,輕聲的說道,「皇奶奶,我吃好了,你慢用。」

    說完又朝著北堂沁雨和北堂德潤有禮貌的笑了笑,接過宮女遞上來的茶輕輕的漱了漱口,乖巧安靜的陪在太后的身邊,直到所有人都吃好了,才又繼續說笑起來。

    北堂沁雨明媚的眼睛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穆流蘇,身為皇家公主,流蘇的大名她早就聽說過,不過平日裡沒有注意過罷了。今日在寧壽宮看到,貌似她根本就不像傳言說的那樣,是個只知道黏著丞相府二公子的傻子。

    有那樣一雙清澈明亮又慧黠眸子的人又怎麼會是傻子。

    穆流蘇捕捉到北堂沁雨的目光,溫和的笑了笑,北堂沁雨好像被人抓了個正著,有些不好意思,可愛的小臉上泛起了幾絲紅暈,很是嬌羞美麗。

    「流蘇,你陪著沁雨去花園裡轉轉吧,現在這個天,鮮花開得正好,別白白辜負了春日的美景。」

    太后笑瞇瞇的說道,流蘇這丫頭以前傻傻的,也沒有人願意陪著她玩。如今她不傻了,如果能交到一些朋友,她也能放心些。

    「是,皇奶奶。」

    穆流蘇笑著應道,走到北堂沁雨的身邊,熱情的說道,「公主,流蘇雖然來過寧壽宮很多次,可是都沒有仔細的觀賞過花園的景致,聽說很美呢,我們一起去逛逛吧。」

    北堂沁雨微笑著點點頭,語氣很溫柔動聽,「好啊,流蘇姐姐,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她也是很寂寞的人,雖然是公主,可是和當今皇上的女兒比起來,身份上有了幾分尷尬。

    太后看到自己心疼的兩個孩子相處得還不錯,笑瞇瞇的讓她們帶著丫鬟往寧壽宮的花園裡去了。

    等到她們走遠之後,太后遣退了所有的宮女,眸中盈滿了深深的心疼和關切,望著吃盡苦頭的孫子,「潤兒,你的腿可曾好些了?」

    這些年來,她從來沒有放棄對北堂德潤的治療,總希望有一天,她的孫兒能夠重新站起來。

    北堂德潤白淨的臉上一片如沐春風的微笑,眼眸清澈如水,語氣也很清朗動聽,卻透出幾分失落,輕聲的說道,「皇奶奶,孫兒的腿只怕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要是能醫治,早就治好了。

    太后聽到孫兒幽幽的歎息,心裡難受得跟針扎一樣,不住的抹著淚,「可憐的兒,這麼小就要承受這麼多的苦,真是讓皇奶奶心疼。都是皇奶奶不好,當初若是能多派些人保護你,也不會‧‧‧‧‧‧」

    北堂德潤俊美無雙的臉上一片澄澈,默默的掏出自己的帕子,遞到太后的面前,語氣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朗,「皇奶奶,沒關係,潤兒早就不疼了。」

    當初能撿回一條命已經不錯了,若不是皇奶奶費盡了心力的保護他,他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

    太后眼淚掉得更凶了,哽咽著說道,「若是你爹當初沒有出現那些意外,潤兒也不會遭受這些病痛,皇奶奶對不起你。」

    「皇奶奶,別說了,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孫兒現在過得很好。」

    北堂德潤輕聲細語的安慰年邁的太后,眼底有著細碎的溫暖,這個宮裡暗潮洶湧,若說誰不會害他,只有皇奶奶了。

    「嗯,不說了,都過去了。過好以後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哭了一下,眼睛還是一片通紅,「潤兒,你已經十九歲了,應該成家了,皇奶奶幫你挑選一個心地善良,細心體貼的王妃照顧你,你願意嗎?」

    她總有死去的一天,若是她死了,這個雙腿不能行走的孫兒沒人照顧,她死不瞑目。

    「皇奶奶,不用了,孫兒這個樣子,又有哪家女兒願意嫁給我。」

    北堂德潤清俊的面容一片平靜,淡淡的陳述一個事實,若是哪家女兒被逼著嫁給他,他也不會幸福的。

    與其娶一個不願意嫁給自己的女人相互折磨,還不如自己好好的過。

    「怎麼不願意?潤兒是皇家貴冑,玄月國的敬親王,看上哪家的女兒是她的福分,還不願意嫁給你?再說了,哀家的潤兒俊美無雙,才華橫溢,能配得上你的姑娘哀家才要好好挑選,那些心術不正的,哀家還不願意她嫁給你。」

    太后對這個孫兒如此疼愛,又怎麼允許別人說她孫兒半分不好。

    北堂德潤璀璨的眸子靜靜的注視著太后,染上了幾分懇求,低低的說道,「皇奶奶,孫兒的親事可以緩一緩嗎?我想要一個真正懂我,愛我的人,而不是下了懿旨,硬逼著人家女兒嫁給我,強扭的瓜不甜,孫兒想要以後的日子過得幸福些。」

    那雙充滿祈求的眼睛直直的凝視著太后,波光瀲灩,又暗藏著幾分失落和苦澀,看得太后心裡酸酸的,輕輕的歎息一聲,「罷了,皇奶奶依了你就是。」

    北堂德潤輕輕一笑,那明亮的笑容照得萬物黯然失色,「孫兒謝過皇奶奶。」

    太后坐在貴妃榻上,幽幽的說道,「你和沁雨,還有流蘇都是苦命的孩子,哀家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你們都過得好好的。」

    她望著北堂德潤那張明淨澄澈的臉,心底閃過幾分惋惜,多好的孩子啊,若是流蘇沒有指婚給秦如風,她一定會讓流蘇嫁給潤兒。

    這個大膽的想法如同一道閃電,在太后的腦海裡一閃而過,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急忙搖了搖頭,揮去了自己腦海中荒誕的想法。

    流蘇的婚約是她親自下的懿旨,她不能拿皇家的尊嚴來開玩笑啊。



第十章 紙鳶風波

    北堂德潤不知道太后心裡百轉千回的想法,他嘴角噙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眼神望著窗外的方向,一片堅定。

    如果他要娶妻,一定是要娶他深愛並且也深愛他的女人,否則他寧可孤獨一生也不願意委屈了自己。

    「太后,李太醫來了。」

    踏雪站在宮殿門口,小心翼翼的敲著門,輕聲的說道。

    太后收斂了自己的心神,平靜的說道,「快請太醫進來。」

    說著溫和慈愛的看著北堂德潤,「潤兒,讓李太醫給你檢查身體好不好?」

    她雖然一直待在深宮中,在宮外自然也有她自己的耳目,她知道皇上對潤兒終究沒有完全放下心,敬親王府裡面佈滿了他的眼線,她當然害怕潤兒會再次遭到毒手。

    北堂德潤也看出了太后眼底的擔憂,知道她是真心為自己好,輕輕的扯著嘴唇,順從的說道,「好,辛苦皇奶奶了,孫兒謝過皇奶奶。」

    李太醫彎著腰走了進來,恭敬的給太后和北堂德潤請安之後,認認真真的替北堂德潤把脈檢查身體。

    寧壽宮的花園裡,流水匆匆,鳥語花香,空氣中飄散著清新宜人的幽香,沁人心脾。

    北堂沁雨和穆流蘇穿梭在一叢叢開得妖嬈的鮮花中,臉上噙著淺淺淡淡的笑容,彼此卻都沒有說話,只是肩並肩的走著。

    同樣美麗朝氣的面容,比滿園的鮮花還要明艷嫵媚,構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沉默持續著,北堂沁雨含笑的眸子餘光卻偷偷的觀察流蘇,越看就越覺得那雙清澈的眼睛蘊藏著千萬種情感,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就如同霧裡看花,水中望月。

    可是那雙眸子卻又清澈見底,這樣的一雙眸子宛若有魔力一般,越是看不穿,就越是想要看清楚。好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散發著無上的魔力,吸引著她不斷的陷進去。

    「公主為什麼總是看著流蘇?」

    冗長的沉默之後,穆流蘇抬起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含笑著望著北堂沁雨。

    「流蘇姐姐和我從傳言中聽到的不太一樣呢。」

    北堂沁雨輕輕的笑了起來,眨了眨那雙可愛的眼睛,沒有拐彎抹角的說道,她第一眼看見流蘇,就覺得心裡很喜歡,很想要跟她親近。

    穆流蘇覺得好笑,自我調侃般的說道,「公主是說我沒有傳言中那麼傻是嗎?」

    北堂沁雨沒想到流蘇絲毫沒有任何避諱,很輕快的將自己的弱點給說了出來,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也是聽下人說的,流蘇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啊。」

    當面說別人傻,的確是有些不禮貌。

    「沒關係。」

    穆流蘇滿不在乎的搖了搖手,傻的又不是她,那個定國將軍府的傻子已經死了,她不傻就行了。

    至於那些流言,沒關係,權當做別人飯後的談資笑柄好了,反正對她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她只要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她不在乎這些。

    「流蘇姐姐一點都不在乎嗎?」

    北堂沁雨驚奇的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流蘇聳了聳肩,臉上的表情卻是滿不在乎,「反正都已經傳出去了,在乎也沒有用啊。與其守著傻傻的名聲傷心難過,不如讓自己快樂起來,日子總是要過的,又不是說難過了太陽就不會落山了,水也停止流動了。人不就活一輩子嘛,我不想活得那麼累。」

    那些傳言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何必為了不能控制的事情黯然神傷,不值得。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傻乎乎的穆流蘇了,以後她會一步步的活出自己的精彩來,讓那些笑話過她的人無地自容。

    北堂沁雨安靜的聽著她的話,眼底閃過幾分羨慕,喃喃的說道,「流蘇姐姐真是瀟灑豁達,我是萬萬達不到姐姐的這種境界的。」

    穆流蘇笑著打哈哈,「公主才是讓人羨慕呢。」

    兩人繞過迎風招展的月季,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見底,成群的魚兒在湖底嬉戲打鬧著,很歡快。

    穆流蘇望著湖底的鯉魚打鬧,嘴角彎彎的落在了湖中間架著的木橋上。

    她腳步踏上了小橋,緩緩的朝前走去,欣賞著四周的風光,清新和煦的風吹來,暖暖的,她的心情不由得飛揚了起來。

    北堂沁雨和她肩並肩走著,眼睛忽然被一個枚紅色的風箏吸引住了,那風箏是一隻憨態可掬的猴子,此時正飄在湖面上,很漂亮。

    「流蘇姐姐,你看,那裡有一隻很漂亮的紙鳶。」

    北堂沁雨眼神晶亮了起來,挽著流蘇的手,指著湖邊的方向。

    流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隻枚紅色的小猴子。

    「詩韻,去將那只紙鳶撿來,給本宮瞧瞧。」

    北堂沁雨眼底流露出喜悅的光芒,急切的吩咐身邊的丫鬟去將風箏撿來。

    「流蘇姐姐,那個猴子很可愛呢,我們一起去放紙鳶吧。剛好現在有風,應該能把紙鳶放得很高的。」

    北堂沁雨挽著穆流蘇的手臂,語氣裡面多了幾分歡呼雀躍,她雖然是公主,在宮裡卻是寂寞的,別的公主都不願意跟她玩。

    因為她不是皇上的女兒,她的父親是還沒登上皇位就駕的先太子。

    穆流蘇看了北堂沁雨一眼,從那雙眸子裡讀懂了她的寂寞,輕輕的點了點頭。

    兩人走下橋的時候,那個叫做詩韻的宮女正好將風箏送到她們的面前。

    北堂沁雨欣喜的接過風箏,上看下看,愛不釋手。

    「詩韻,你去找一些線來,本宮要放紙鳶。」

    她隨即吩咐了身邊的宮女,拉著穆流蘇在湖邊花簇旁邊的石凳上坐下,手中的風箏像一個珍貴的寶貝。

    穆流蘇看著北堂沁雨那麼歡喜的樣子,低垂的眼底閃過幾分憐憫,這丫頭在宮裡的日子應該也不好過吧。

    原本屬於父親的皇位落到了別人的手裡,娘親也殉情身亡,留下兄妹兩人,日子如履薄冰,其中的艱難可想而知。

    她出神間,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猛的抬起頭來,看到一個身穿絳紫色裙衫的少女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沒有任何預兆,一個響亮的耳光就落在了北堂沁雨白皙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五個清晰的指印。

    「啪——」

    「誰讓你搶本宮的紙鳶的,誰給你這個膽子!」

    少女一臉凶神惡煞,瞪著北堂沁雨的眸子想要殺人一般。

    北堂沁雨一個踉蹌向後倒去,穆流蘇飛快的扶著她,才沒有讓她摔倒在地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4 PM

第十一章 刁蠻公主

    「公主沒事吧?」

    穆流蘇看到她臉上觸目驚心的掌印,清冷的目光看向了怒氣沖沖的罪魁禍首。

    即使沒有真的見過這個少女,可是從她名貴的衣裙上也看出來,這個刁鑽跋扈的姑娘應該是一個公主,而且還是一個受寵的公主。

    北堂沁雨眸光一片平靜,輕輕的搖了搖頭,慘淡的笑著,「謝謝你,我沒事。」

    她含著笑看著恨不得把她殺了的北堂雅寧,脊樑挺得直直的,當著火冒三丈的公主的面,隨手將那個枚紅色的猴子風箏扔進了湖裡。

    北堂雅寧氣得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惡狠狠的怒罵道,「北堂沁雨,你竟然將本公主的紙鳶扔到湖裡,找死是不是?」

    她衝上來,又要給北堂沁雨一個響亮的耳光,卻被北堂沁雨死死的捏住了手腕,眸光冰冷的瞪著她,「夠了!」

    她也是公主,休想要欺負到她的頭上去,誰也別想。

    「放開本公主!」

    北堂雅寧恨聲怒喝道,這個女人搶了她的紙鳶不說,現在還欺負到她的頭上來了,這口氣她怎麼忍也忍不下去。

    「皇妹,這裡是皇奶奶的寧壽宮,不是皇后娘娘的鳳鸞宮,你是想鬧到皇奶奶跟前去嗎?」

    北堂沁雨捏著北堂雅寧手腕,臉上的笑容很恬靜,可是掌心裡卻用了很大的力氣,疼得北堂雅寧眼淚都掉了出來,「放開我,再不放我一定會讓母后收拾你。」

    穆流蘇一直在旁邊看著,心底對皇家公主的修養又有了幾分瞭解,也多了幾分不屑。

    「別再惹我!」

    北堂沁雨冷冷的鬆開手,北堂雅寧一時不防,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身後的宮女急忙扶住了她,才沒有讓她倒下去。

    「流蘇姐姐,我們走。」

    北堂沁雨冷冷的瞪了北堂雅寧一眼,拽著流蘇的手箭步流星的離開,滿臉陰霾,心情變得十分糟糕。

    北堂雅寧氣得肺都快要爆炸了,聲嘶力竭的衝著隨行的嬤嬤宮女咆哮道,「快去將她攔住,沒有本公主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離開!」

    好幾個宮女和嬤嬤氣勢洶洶的迎了上來,將北堂沁雨和穆流蘇圍住了,不讓兩人離開。

    穆流蘇眼底閃過幾分陰霾,對北堂雅寧又厭惡了幾分,這哪是什麼金枝玉葉的公主,簡直就是惡霸。

    她心裡厭煩得緊,北堂雅寧已經走了上來,凶神惡煞的瞪著北堂沁雨和穆流蘇兩人,指著旁邊一個虎背熊腰的嬤嬤,恨聲喝道,「來人,給她們掌嘴!」

    竟然敢搶她的紙鳶,也不看看她們是什麼身份,簡直是找死!

    穆流蘇心底一冷,渾身的怒火蹭蹭的冒了起來,藏在袖子下面的手飛快的扯斷手腕上的珍珠手鏈,眼看著怒氣沖沖的北堂雅寧正怒火朝天的走過來,眼神一沉,手裡的珍珠悄然落地。

    盛氣凌人的北堂雅寧重重的步伐踩在滾圓的珍珠上,身子踉蹌著失去了平衡,猛的栽倒在用青石鋪就的地面上,摔得鼻血直流。

    「公主,公主!」

    奴婢們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混亂的響起,那些圍著北堂沁雨和穆流蘇的宮女再也顧不得其他,紛紛的去照顧北堂沁雨去了。

    穆流蘇心裡冷笑一聲,和北堂沁雨離開了紛爭,去了寧壽宮。

    這樣囂張跋扈的公主,誰娶了她以後有得受了。

    兩人走了很遠,確定北堂雅寧沒有再追上來了,才鬆了一口氣,北堂沁雨眼底有著誠摯的感激,輕聲的說道,「流蘇姐姐,謝謝你。」

    穆流蘇眨了眨那雙晶亮的眼睛,笑瞇瞇的說道,「一切都是意外,不是嗎?」

    北堂沁雨瞭然的衝著她一笑,抿著唇不再說話。

    有些事情心裡清楚就行了,說出來可是大罪呢。

    就在這時,太后還有北堂德潤急匆匆的趕來了,臉上的擔憂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看到嘴角含笑的兩人,緊繃的神情陡的鬆懈了下來。

    「沁雨,流蘇,你們沒事吧?」

    北堂德潤幽深的眼底也是一片擔憂,看著自己的親妹妹。

    「皇奶奶,我們沒事。」

    北堂沁雨和穆流蘇盡量笑得輕鬆,目光落在太后身後的詩韻,才明白了過來。想必為皇奶奶通風報信的人是詩韻吧。

    「先回去。」

    太后一聲令下,一行人轉身折回了寧壽宮。

    「到底怎麼回事?」

    太后的視線觸及到沁雨腫起的半邊臉頰,眼底陡的升起了幾分嚴厲,「雅寧扇你耳光了?」

    北堂沁雨委屈的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沁雨在湖裡撿到了一隻枚紅色的紙鳶,很是喜歡,可是我不知道那紙鳶是雅寧妹妹的,她一上來不由分就打了我一個耳光。」

    她心裡也氣,那個雅寧仗著自己是皇后的女兒,平日裡囂張跋扈慣了,看誰不順眼就打誰,真是讓人很生氣。

    「砰——」

    太后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道,「來人,去將皇后和北堂雅寧叫到寧壽宮來。」

    雅寧囂張跋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竟然囂張到敢扇姐姐耳光了,簡直是無法無天。

    北堂德潤低低的吩咐身邊的宮女去拿敷了冰水的毛巾來,語氣有些心疼的喚著,「沁雨,過來。」

    北堂沁雨走了過去,眼神很倔強也很堅定,衝著北堂德潤輕輕的笑了一下,柔聲安慰道,「皇兄,沁雨沒事,不疼的。」

    「你先去敷臉。」

    北堂德潤安靜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沒有多說話,安靜的伸出了手,將毛巾遞到沁雨的面前。

    北堂沁雨笑了笑,脆生生的說道,「謝謝皇兄。」

    說著接過毛巾,捂著紅腫的臉。

    站在旁邊的穆流蘇看著眼前的一幕,忽然覺得很難過,她也嘗過步履維艱的滋味,前世的她媽媽遠嫁他鄉,繼母又是一個很不好相處的人,她的童年過得很艱辛,常常躲在房間裡哭,直想快點長大,脫離那個監獄一樣的家。

    她的心弦動了一下,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輕聲安慰道,「公主不會有事的,王爺不用太過擔心了。」

    北堂德潤澄澈的眼底閃過幾分意外,微微抬頭望著穆流蘇真誠的表情,輕笑著點了點頭。



第十二章 太后的訓斥

    「沁雨,別害怕,皇奶奶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太后瞇著眼輕聲安慰北堂沁雨,心底卻是一片怒火,雅寧這丫頭是應該好好管管了,再這樣無法無天下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吃大虧了。

    北堂沁雨捂著臉,朝著太后輕輕輕笑了一下,柔聲說道,「皇奶奶,沁雨沒事,不疼了,雅寧妹妹也是氣壞了才會這樣的。」

    「皇奶奶自有分寸,沁雨你別管了。」

    太后磨著牙說道,她最恨的就是仗勢欺人的人,今天若是不給雅寧一些教訓,她還以為這個宮裡她最大了。

    一炷香的時辰之後,皇后帶著北堂雅寧走了進來,朝著太后行禮,「臣妾(雅寧)參見母后(皇奶奶)。」

    皇后的眼底還有著幾分怒火,北堂雅寧的鼻子被摔得紅腫一片,很是狼狽。

    太后眼底一片凜冽,嚴厲的瞪著北堂雅寧,厲聲喝道,「跪下!」

    聲音很大,就連皇后都沒想到太后會發這麼大的火,震驚的看著她,不由得有些焦急了,「母后,雅寧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讓她跪下?」

    據宮女們稟告,明明是北堂沁雨將她的女兒推倒在地,憑什麼要她的女兒跪下,要跪也應該是沁雨這個小丫頭跪下才是。

    「你在質疑哀家的話嗎?難道還要哀家去請皇上過來是不是?」

    太后眼神一瞇,眼底折射出如同冰刀一般嚴厲的寒芒,冷笑著反問皇后。

    「臣妾不敢。」

    皇后慌忙的解釋道,太后是皇上的養母,盡心盡力的將皇上養大,她的話在皇上的心目中份量極重,若是惹怒了太后,她估計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不敢最好。」

    太后冷哼一聲,嚴厲的目光依舊瞪著雅寧,似笑非笑的說道,「你還不跪下嗎?」

    北堂雅寧心裡再有不甘,可是也只能乖乖的跪了下去,冒火的目光瞪著北堂沁雨和穆流蘇,一定是這兩個小賤人在皇奶奶的面前又說她的壞話了,真是可惡。

    皇后雍容華貴的臉上堆著小心翼翼的笑容,試探的問道,「不知道母后叫臣妾和雅寧過來所為何事?」

    太后心裡冷笑了一下,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裝,虛偽至極。

    「雅寧,你說呢,哀家罰你跪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太后沒有正面回答皇后,而是嚴厲的瞪著北堂雅寧,似笑非笑的說道。

    「孫女怎麼會知道。」

    她心裡還堵著一股怒氣呢,說話自然沒有什麼好語氣。

    太后重重的將手中的茶杯砰的一聲擱在桌子上,冷笑著,「很好,不知道是吧?那你就好好跪著,什麼時候知道了你就什麼時候起來。」

    這麼小的年紀,就敢不將她放在眼裡了,這還了得。

    「沁雨,流蘇,潤兒,陪著皇奶奶到寢殿去,踏雪,好好看著雅寧公主,別讓她起來。」

    太后發起脾氣來也是不得了,若是不乖乖認錯,北堂雅寧一定會吃盡苦頭的。

    「母后,您別生氣,別跟小孩一般見識。雅寧脾氣太驕縱了,臣妾日後一定會好好的管教她,您別氣壞了身子。」

    皇后嚇得臉色一白,急忙攔住了太后,好聲好氣的賠著說好話,回頭衝著北堂雅寧喝道,「雅寧,還不向皇奶奶認錯,你都這麼大了,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北堂雅寧心裡都快氣死了,可是母后的話卻不敢不聽,這才跪在地上甕聲甕氣的說道,「皇奶奶,雅寧錯了,對不起。」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哀家,而是沁雨。她是你姐姐,誰允許你扇她耳光的,誰准你對她動私刑的,你膽子可真大啊。」

    太后冷聲說道,嚴厲的目光瞪著北堂雅寧身後低垂著頭不抬起頭來的嬤嬤,冷笑著,「掌刑嬤嬤,給她掌嘴!就憑你一個奴才也妄想對皇家公主用刑,你們還將皇家的尊嚴放在眼裡嗎,還將皇上和哀家放在眼裡嗎?」

    她身後的掌刑嬤嬤立刻飛快的衝出去,對著那個嬤嬤?裡啪啦的行刑,疼痛的哀嚎聲響起,血濺了那個嬤嬤一身,北堂雅寧聽著哀嚎聲,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停手,將她帶下去!」

    太后沉聲命令道,那滿嘴是血的嬤嬤被小太監拖著,退了下去。

    「你認錯嗎?」

    太后居高臨下的瞪著北堂雅寧,冷聲問道。

    「雅寧知錯了,我不應該扇沁雨姐姐耳光,可是皇奶奶,沁雨姐姐也絆倒我了,我的鼻子也摔出血了呢。」

    北堂雅寧不服氣的說道,憑什麼就是她被罰跪,北堂沁雨一點都不用受委屈。

    「直到現在你還狡辯嗎,你當哀家年老了什麼都不知道了是吧?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還要硬賴在別人身上,雅寧啊,若不是看到你已經被摔破了鼻子,哀家也會讓你嘗嘗耳光的味道。」

    太后滿腔怒火,咬著牙恨聲說道,看著北堂雅寧極不喜歡,「跟沁雨道歉!」

    她的目光是那麼的威嚴凌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北堂雅寧不由得低下頭去,「沁雨姐姐,對不起,雅寧不應該扇你耳光的,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北堂沁雨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語氣更是波瀾不驚,「妹妹年紀小,做錯一些事情也能理解,姐姐又怎麼會怪你呢,都是自家姐妹不是嗎?」

    「皇后,你帶著雅寧回去吧。雅寧這個性子是應該好好磨一磨了。這樣吧,雅寧禁足一個月,好好的抄寫《女戒》三百遍,抄不完不許她出來。」

    雅寧聽到太后的話,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卻被皇后掐著硬生生的忍住了,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雅寧遵旨。」

    皇后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拉著北堂雅寧站起來,勉強笑道,「那臣妾和雅寧先告辭了。」

    「退下吧,好好教導你的女兒,免得讓人看了笑話,說我皇家公主沒有教養。」

    臨走之前太后還不忘給皇后添堵,穆流蘇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看到皇后臉上的笑容有幾分龜裂,很想大笑。

    有這樣的女兒,想必皇后的品性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5 PM

第十三章 二娘

    天色漸漸的暗下來了,穆流蘇急忙起身含笑著對太后說道,「皇奶奶,時候不早了,流蘇告退了。」

    「流蘇丫頭,一定要經常進宮來看望皇奶奶哦。」

    太后慈愛的摸著她柔亮烏黑的長髮,笑瞇瞇的說道。

    「當然啦,流蘇一定會經常進宮來看皇奶奶的,我最喜歡皇奶奶了。」

    穆流蘇笑著應道,眼睛亮晶晶的。

    「孫兒也告退了。」

    北堂德潤也向太后告辭。

    「皇奶奶,沁雨送皇兄和流蘇姐姐。」

    北堂沁雨站起來甜甜的衝著太后撒嬌,太后關心的囑咐了他們幾句,放他們離開了。

    穆流蘇含笑著跟北堂沁雨還有北堂德潤告別,她要回將軍府去,指不定穆流霜會怎麼編排她呢。

    「流蘇姐姐,要是有空一定要多進宮陪著我啊。」

    北堂沁雨挽著穆流蘇的手臂,璀璨的眸子裡多了幾分不捨,她喜歡流蘇姐姐,尤其是在她不動聲色就幫她教訓了北堂雅寧之後,她就更喜歡了。

    穆流蘇笑著點頭,帶著若語離開了。

    「哥,我今天想去你王府裡面住。」

    北堂沁雨看著被侍衛推著往前走的哥哥,輕聲的說道。

    「也好,我們兄妹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北堂德潤清潤的目光望著穆流蘇離去的方向,語氣有些悠遠,好像迎面吹來的風,看得到,感受得到,卻又抓不住。

    兄妹倆拿著太后的腰牌出宮,上了敬親王府的馬車,平穩而飛快的朝著敬親王府的方向駛去。

    「沁雨,北堂雅寧鼻子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馬車裡就只有他們兄妹二人了,北堂德潤淡淡的問道,澄澈的眼睛裡不知何時染上了幾分陰霾,冰冷而恐怖。

    「她不是想讓那個嬤嬤掌嘴嗎,流蘇姐姐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將她弄摔倒了,那些青石路又硬,當然把鼻子摔流血了。」

    北堂沁雨眸子裡掩飾不住的厭惡,冷聲說道,活該,要是摔毀容了就更好了。

    北堂德潤沉默著,幽幽的眼底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哥,我覺得流蘇姐姐不是傻子,她精明著呢,今天如果不是她,我恐怕真得跟北堂雅寧打起來,徹底撕破臉了。」

    北堂沁雨在兄長的耳邊喋喋不休的說道,「哥,我感覺得出來,流蘇姐姐是值得真心交的朋友呢,她一點都不傻,長得也很漂亮。」

    北堂德潤想起那雙帶笑的眼睛,嘴角輕輕的揚了一下,從她的眸子裡他看不到任何輕蔑或是惋惜,很平淡的將他當成正常人,這一點,和別的女人很不一樣。

    沁雨說她不是傻子,當然不是,看起來那麼狡黠的少女怎麼會是傻子呢。

    北堂德潤難得的出神了。

    可是眉飛色舞的北堂沁雨並沒有注意到兄長的異常,說得更加帶勁了。

    穆流蘇從宮裡回來,進將軍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還沒有來得及換下身上的衣服,李嬤嬤又來敲門了,「小姐,二夫人請您到正廳去。」

    「知道了,一會就過去。」

    穆流蘇頓了一下,淡淡的說道,她就知道,穆流霜一定會在她娘面前說自己的壞話。還當她是以前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呢,那她們就大錯特錯了。

    傳話的丫鬟被她打發走了,穆流蘇曼斯條理的吃了晚飯,估摸著二夫人快要被怒氣憋瘋了,才慢悠悠的向著正廳走去。

    若語扶著她,眼睛裡閃過幾分擔心,二夫人雖然是將軍的妾室,可是自從夫人過世之後,掌管著府裡事務的一直是二夫人,小姐如今這個態度,日後還不知道二夫人背地裡用什麼樣的陰招來對付她呢。

    「小姐。」

    若語的眼中充滿了憂慮,扶著流蘇不自覺的用力,掐得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若語,你害怕什麼呢,把我都掐疼了。」

    「若語是怕小姐會有麻煩。」

    「沒事,我心裡有底,如今你家小姐又不傻了,二夫人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穆流蘇輕輕的拍了拍若語的臉安慰道,她當然知道若語擔心的是什麼,可是如果二夫人一直將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就算她再唯唯諾諾,表現得再好,那些麻煩依舊還會找到她的身上來。既然躲不過,不如靜觀其變,如果那些人不對付她,她自然也不會跟她們過不去,若是她們找她麻煩,她也絕對不會害怕,奮起反擊才是王道。

    若語的話都被堵在了嘴裡,不知道再說什麼,只好悶悶的跟著流蘇,只希望二夫人不要對小姐發難。

    說話間,正廳已經在眼前了,穆流蘇望著燈火通明的屋子,唇邊溢著淺淡的笑容,踏了進去。

    屋內的氣氛涼颼颼的,主位上坐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滿頭珠翠,妝容精緻,一身名貴的錦緞做成的衣裙裹在她的身上,精緻嫵媚。

    如果不是她眼睛裡嗖嗖的怒火,流蘇一定會多看她幾眼,真是美人啊。

    那個婦人就是若語口中的二夫人,定國將軍的妾室呂慧心。

    她的身邊坐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一個自然就是白日跟著她遊湖的穆流霜,另一個她孿生妹妹

    穆流星,此時正虎視眈眈的瞪著她。

    「二娘,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穆流蘇似乎沒有感覺到室內陰森的氣息,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有禮貌的問道。

    「砰——」

    呂慧心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當作響,冷冷的笑了起來,「流蘇好大的面子,吃個晚飯讓人催了又催都不來,你還將我這個二娘放在眼裡嗎?啊!」

    流霜告訴她傻子不傻了,原本她還不相信,可是按照今天的情形來看,由不得她不信了。

    以前的傻子可沒有這麼大的膽量讓她等這麼久都不來的,現在翅膀長硬了,想要脫離她的掌控了,休想!

    「二娘還沒吃晚飯呢?」

    穆流蘇驚奇的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半刻,她眼中浮起了陣陣關切,「那二娘快些吃晚飯啊,別餓壞了肚子,那流蘇的罪過可就大了。」

    呂慧心冷哼一聲,帶著兩個女兒在飯桌前坐下,盛氣凌人的指著流蘇,強硬的命令道,「還不過來伺候我用飯。」

    讓她等這麼久,今天她一定要好好整整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讓她知道這個家到底是誰做主。

    可是今天她失望了,穆流蘇站得直直的,白皙乾淨的小臉上一片笑容,不緊不慢的說道,「這個估計要讓二娘失望了,流蘇是不會伺候二娘用飯的。」



第十四章 癢癢粉

    呂慧心聽到穆流蘇的話,氣得鼻子都快歪了,那雙狹長的眼睛裡折射出熊熊的怒火,惡狠狠的瞪著穆流蘇,咬著牙恨聲怒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穆流蘇無視呂慧心幾乎要吃人般的怒火,明媚妍麗的臉上笑得依舊燦爛,紅唇輕啟,輕輕的再次重複道,「我是不會伺候二娘用飯的。」

    「穆流蘇,你是不是想挨板子?」

    呂慧心精心描繪的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砰的一聲,掌心重重的拍在飯桌上,震得桌子上的湯都撒了出來,咬著牙恨聲怒道。

    反了天了,就連傻子都不聽她的話,這樣下去那還了得。

    穆流蘇挺直脊樑站著,唇角噙著淡淡的笑容,鎮定自若的望著眼前女人怒火中燒的模樣,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自己纖細瑩白的手指。

    「二娘,好像想挨板子的人是你吧?我娘才是爹的正妻,我是嫡出的女兒,你不過是一個小妾,說得難聽一點,也就是一個奴婢,奴婢竟然敢指使主子伺候你,流蘇倒是想問一問你,是不是想吃板子?」

    輕飄飄的話越是說到後面越是嚴厲了起來,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折射出凜冽的華光,像尖銳的利箭,落在呂慧心的身上。

    不知道為何,呂慧心竟然被那陰森寒冷的目光瞪得心底發涼,背後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這個女人,還是之前處處受她拿捏的傻子嗎?

    「你是在威脅我嗎?」

    呂慧心的害怕只是維持了短短的一瞬間,又恢復了正常,眼神冰冷如刀的瞪著穆流蘇,輕蔑的笑了起來。

    這個傻子,竟然敢跟她作對了,這口氣她絕對嚥不下去。

    「不算威脅,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二娘若是不信,可以等著試試,宗親的那群老祖宗可是閒得都快要發霉了,正想找一些事情來做呢。」

    穆流蘇依舊笑得燦爛如花,波光瀲灩的眸子裡卻是一片寒冷,慢悠悠的語調不輕不重的在正廳內飄蕩著。

    「你這個臭丫頭,竟然敢不將我放在眼裡了,很好。」

    呂慧心渾身冒火,手指氣得發抖,指著穆流蘇,笑得陰森下人,「你以為只是兩句話就能把我唬住了嗎?你可別忘了,我是清平王的女兒,惹惱了我,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穆流蘇依舊笑著,笑容裡很是不屑,「是啊,我怎麼會忘記呢,二娘可是清平王爺外室所生的女兒呢。」

    她不輕不重的說著,卻讓呂慧心氣得渾身冒火,惡狠狠的怒道,「穆流蘇,你想死是不是?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將她們拿下,狠狠的打!」

    真是無法無天了,不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個丫頭,她不知道定國將軍府裡到底是誰說了算。

    呂慧心氣得渾身冒火,臉色分外的難看,恨恨的盯著穆流蘇,她身後的嬤嬤和丫鬟一窩蜂的湧了上去,將流蘇和若語圍住了,虎視眈眈的衝上來,想要給穆流蘇一個教訓。

    「打,往死裡打!」

    呂慧心快要被氣死了,眼睛腥紅得可以滴出血來,隨手操起餐桌上的一個茶杯朝著穆流蘇扔了過來。

    穆流蘇冷冷的笑著,靈巧的偏過頭,那茶杯不偏不倚,撞在了一個圍攻她的丫鬟頭上。

    那丫鬟嗷的一聲,疼得尖叫了起來。

    呂慧心更是怒火中燒,恨聲怒喝道,「你們是瞎子嗎?還不快教訓她們,仔細我剝你們的皮!」

    她尖利而殺氣騰騰的話音才落,那些圍繞著流蘇和若語的丫鬟嬤嬤們嚇得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心底對太后的顧慮拋到了九霄雲外,用盡全力衝了上來,想要狠狠的揍她們一頓。

    「小姐!」

    若語眼神慌亂,將流蘇護在身後往後退去,厲聲喝道,「大膽!你們竟敢打小姐,是不是想讓太后砍了你們的頭?」

    她嚴厲的話語響起,那些丫鬟嬤嬤的眼裡閃過驚懼的暗芒,腳步也慢了起來。

    可是呂慧心這會真的氣得快要瘋了,怒喝道,「給我狠狠的打!誰要是敢不盡心,一會我直接將人賣到青樓去!」

    穆流蘇的話真的是惹怒了她,她恨不得將這個礙眼的傻子給弄死。

    那些丫鬟又不怕死的衝了上去,舉起了拳頭。

    穆流蘇嘴角噙著冰冷的笑,飛快的揚起手,衣袖間有細白的粉末給飛了出來,落在那些丫鬟和嬤嬤的身上。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那些圍攻她的丫鬟嬤嬤們忽然倒在地上,不住的蜷縮打滾著,痛苦的用手抓著身子,「好癢啊,癢死了,啊。」

    原本想出一口惡氣的呂慧心沒有想到形式竟然如此逆轉,瞪著穆流蘇的眼神更是想要殺人般,「穆流蘇,你到底做了什麼?」

    穆流蘇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爛,晶亮的眼睛烏溜溜的,漫不經心的說道,「癢癢粉啊,我剛從皇奶奶宮裡弄了點癢癢粉過來,想看看效果好不好?二娘要不要試試?」

    呂慧心氣急,想要衝上來狠狠的扇穆流蘇一個耳光,心裡卻害怕流蘇袖子裡的那些藥粉,只得恨恨的停住了腳步,可是依舊不甘心,隨手捧著丫鬟給她盛好的雞湯,猛的朝著流蘇的身上撲來。

    穆流蘇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戒,在看到她端起雞湯時,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著若語猛的朝著旁邊閃去,眼神晶亮而得意的朝著呂慧心眨了眨,氣得呂慧心快要瘋了。

    「二娘,你生的哪門子氣嘛,那麼好的雞湯就讓你浪費了,真是可惜啊。爹爹已經從邊關班師回朝了吧,若是他看到二娘那麼糟蹋糧食,你說爹會是什麼反應?」

    穆流蘇不屑的撇了撇嘴,嘴角依舊含著笑容,說出來的話卻將呂慧心氣得半死。

    「穆流蘇你這個混蛋!」

    呂慧心恨得要死,大聲的咆哮道。

    「娘,別說了,原本就是你做錯了。」

    一直坐在飯桌前不動的穆流霜和穆流星同時站了起來,打斷了呂慧心的話,一模一樣的臉上掛著和善客氣的笑容,嬌滴滴的望著穆流蘇。

    「姐姐,娘也是關心則亂,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氣氛那麼尷尬呢?快坐下來吃飯吧。娘,你也真是的,姐姐這麼久不過來吃飯,興許是被別的事情絆住了,你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呢?」

    穆流霜挽著呂慧心的袖子,語氣裡隱隱有著埋怨,眼神卻是迅速的朝著娘眨了眨,呂慧心即使心底還有這森然的怒火,卻也只能往肚子裡嚥回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6 PM

第十五章 密謀

    流蘇敏銳的眸子又豈會察覺不到她們眼神的交流,不過面上只當做不知道,清麗脫俗的臉上依舊浮著淺淺的笑容,那雙清澈的眸子湧動著暗芒,轉瞬即逝。

    呂慧心藏在袖子下面的指甲差點將嬌嫩的掌心給掐斷了,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良久才勉強擠出了難看的笑意,淡淡的說道,「快坐下來吃晚飯吧,下次不要再這樣了,全家人都在等著你呢。」

    流蘇依舊笑著,明媚的眼波流轉間,聲音清脆悅耳,「二娘還是和兩位妹妹吃吧,我已經吃過了,就不奉陪了,再見。」

    她說完,輕盈的轉過身子,帶著若語走了出去,留下一片馨香。

    呂慧心,穆流霜還有穆流星三人氣得臉色發白,眼睛裡跳躍著熊熊的怒火,恨不得將流蘇給剁碎了拿去餵狗,賤女人!

    「吃飯!」

    呂慧心神色一片陰霾,好像暴風驟雨般,一張精緻的臉扭曲得像魔鬼一樣,她好恨,竟然被這個丫頭氣得快要發瘋了。

    這口氣她要是撒不出來,她就不是呂慧心。

    「姐,你就這麼讓那個傻子欺負娘啊?」

    穆流星瞪著一雙大眼睛,眼底翻滾著深刻的恨意,磨著牙低聲怒道。

    「流星你懂什麼,吃飯吧,閉上你的嘴。」

    穆流霜狠狠的瞪了一下妹妹,厲聲喝道。

    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絕對不可能。

    一頓飯,三個人都吃得食不知味,滿腔怒火的回到了屋子裡,呂慧心依舊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在心裡把穆流蘇罵了十幾遍。

    「流霜,這口氣我忍不下去,那個死丫頭竟然敢這麼對付我,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呂慧心白嫩的手指惡狠狠的掐著桌子上的花,碧綠的汁液將她的手染得觸目驚心,那張臉上帶著殘忍陰毒的殺氣,宛若穆流蘇就是她指尖的那朵花,被她輕輕一捻,就碾碎了。

    「當然不能嚥下這口氣,她算什麼東西,一個傻子,竟然如此敢跟娘叫板,找死!」

    穆流霜還略微稚嫩的臉上也是一片狠毒,語氣幽幽,像來自地獄的惡魔,渾身籠罩著陰森的氣息。

    「那怎麼辦?要怎麼對付她?」

    穆流星一屁股坐在床上,沒好氣的說道。

    那個傻子已經不傻了,只怕不會那麼輕易的上當。以前她還傻的時候,她們都沒能除去她,只因為傻子的身邊有心思細膩的若語和會武功的若蘭護她周全。

    原本她們打算趁著若蘭生病的這兩天將傻子除去,誰曾想到傻子的命竟然這麼大,掉到湖裡那麼久都沒有被水淹死。

    想到這裡,穆流星和穆流霜的臉色都是一片陰沉,氣得快要瘋了。

    「她不是喜歡秦如風嗎?就不信用秦如風當誘餌,她會不上當。」

    穆流霜嫵媚艷麗的臉上閃過幾分冷笑,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容裡竟然也是一片惡毒的殺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穆流星和呂慧心的眼睛一亮,不由得拍起手來,是啊,傻子不是對秦如風一往情深嗎?

    這個主意真是太好了,只要除去了穆流蘇那個女人,她被扶正的機會就大多了,到時候還愁她的女兒們是庶出的嗎?

    「那我現在就去寫信!」

    穆流星眼底閃過躍躍欲試的光芒,興奮得想要跳起來了。

    「急什麼,你現在就寫信,你覺得傻子會上當嗎?」

    穆流霜冷沉著一張臉攔住了妹妹,冷聲喝道。

    今天才整出這麼多事情,穆流蘇心裡一定會有警覺,況且現在還不是一個好時機,爹爹已經班師回朝了,只怕不出十天,爹爹就回家了。

    到時候也讓爹看看他最疼愛的女兒和別的男人私通會是什麼感受。

    穆流霜想像著父親傷心欲絕的樣子,扯著嘴角輕輕的笑了起來,邪魅的眼波流轉著,紅唇微啟,語氣嬌柔甜美,「等過幾天,讓爹爹親眼瞧見最疼愛的女兒跟別的男人光著身子躺在一張床上不是更好嗎?」

    她的話,得到了呂慧心還有穆流星不住的點頭贊同,「的確不錯,那就這樣決定了,這一次要將傻子徹底的掃地出門,讓她還敢如此無理囂張的指著我們的鼻子罵。」

    三個女人壓低聲音商量著害人的計謀,陰測測的笑了,好像已經看到了穆流蘇被逐出將軍府悲慼淒慘的模樣。

    流蘇的房間裡,花香撲鼻,紫色的紗帳高高挽起,牆壁上掛著幾幅當代名家的字畫,清新雅致,簡潔大方。

    若語擔憂的望著書桌前提筆作畫的穆流蘇,眼睛裡盛滿了憂慮,幾次話已經到了嘴邊,又被她給嚥了回去。

    「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沒把你當成外人。」

    穆流蘇落下最後一筆,滿意的望著滿園春色,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抬起了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眸子。

    「小姐,二夫人和兩位小姐只怕不會善罷甘休,你要小心點。」

    若語小巧的臉上堆積滿了憂愁,不無憂慮的說道。

    「我知道。」

    穆流蘇含笑著走到若語的身邊,在若語的面前坐下,托著腮幫,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暖意,「若語,我不會再讓人欺負我的,你放心吧。至於穆流霜她們,我一點也不害怕,她們要是惹了我,我絕對會讓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最後一個字落下,流蘇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僵硬,語氣陰森冰冷,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讓人不容忽視。

    若語望著穆流蘇眼底滿滿的自信,不由得被吸引住了,鄭重其事的舉起右手,「我會永遠陪在小姐的身邊,保護小姐,絕對不讓小姐有任何閃失!」

    「你對我的好,我已經都記在心裡了,若語,在整個將軍府裡,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若蘭還有李嬤嬤了。」

    流蘇輕輕的站起來,摟著若語的腰,低低的撒嬌道。

    若語又是高興又是心酸,高興的是,小姐不傻了,以後那些人想要欺負她,應該也不敢那麼明目張膽了,心酸的是小姐受了那麼多的苦,受盡了世人的嘲笑,小姐的名聲早就臭掉了,以後嫁到丞相府,不知道小姐的日子會有多麼艱難。



第十六章 示好?

    穆流蘇嘴角只是噙著淺淡的笑容,拍了拍若語的臉,柔柔的說道,「好了,若語,不要再想那麼多了,你家小姐很累呢,趁著著幾天要好好的養身體,爹就要回來了,要是看到我這麼虛弱蒼白,非得心疼死了不可。」

    若語聽到她這麼說,只好收斂了滿肚子的擔憂,服侍著她睡覺去了。

    雖然她沒有和小姐再說什麼話,可是眼底卻湧起了堅不可摧的堅定,拳頭也握得緊緊的,緊抿著唇暗暗發誓,不管怎麼樣,她和若蘭都會竭盡全力保護小姐,不讓二夫人將小姐欺負了去。

    柔軟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暖融融的一片,淺粉色的帳子落下來,若語放輕了腳步退了出去,流蘇倏地睜開了那雙幽深暗沉的瞳仁,眼底一片冰冷的肅殺。

    她當然知道那個小心眼的二娘受了那麼多的窩囊氣,絕對不可能就那麼算了。可是如果那些人真的膽敢再算計到她的頭上,她絕對不會手軟。

    穆流蘇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渾身遍佈寒霜,提高了警惕睡了過去、

    可是讓她意外的是,一連好幾天,所謂的妹妹和二娘一點動靜也沒有,看到她笑瞇瞇的,熱情萬分,好像她們真的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一樣。

    穆流蘇靠在白玉堆砌成的護欄邊,慵懶的望著池子裡游來游去的魚兒,雋雅妍麗的臉上布著溫柔的笑容,眼神清澈明亮,纖細的手捏著一個瑩白的瓷器,漫不經心的灑下魚食。

    池子裡的魚兒立刻一窩蜂的湧了上來,將魚食搶得乾乾淨淨。

    若語和若蘭站站在她的身邊,望著她窈窕美麗的背影,不自覺的被她吸引住了。

    她們小姐不傻了,週身散發著淡淡的華光,清新耀眼,美得像是誤入凡間的仙女,白衣飄飄,長髮如綢,和煦的風兒吹起了她的長髮,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姐姐。」

    兩道同樣歡快的聲音雀躍著從不遠處傳了過來,空氣裡湧動著甜膩的脂粉香氣,輕快的腳步聲朝著流蘇的方向靠近。

    穆流蘇眼皮動了動,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睛,粉嫩瑩潤的嘴唇微微翹起了絕美的弧度。

    「流霜,流星。」

    她緩緩的轉過身來,盈盈美目含笑望著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女孩,語氣甜美熱情。

    不過她身邊的若語和若蘭可就不一樣了,原本臉上的笑容退去,警戒的站在流蘇的身側,防狼一樣瞪著穆流霜和穆流星。

    這兩個庶出的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燈,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她們可不會天真到以為穆流霜和穆流星那麼好心,看到她們小姐不傻了,在真心的高興。

    「大姐姐,你看她們為什麼要用看賊一樣的目光看著我們,真的很讓人不舒服呢。」

    穆流霜嘟了嘟嘴,滿臉委屈的指著若蘭和若語,語氣哀怨,「我和流星是來看姐姐的,她們這個態度真的很讓人高興不起來。」

    「就是,大姐姐,這兩個奴婢太放肆了,姐姐一定要好好教訓她們。」

    穆流星天真稚嫩的臉上一片憤怒,冷聲說道。

    流蘇只是淡淡的笑著,語氣依舊甜美優雅,「她們兩個的性子和脾氣一直都是這樣的,又不是只針對你們兩個,那麼生氣做什麼,你們沒有賊心,她們這樣瞪也是白瞪不是嗎?」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穆流霜和穆流星心裡的怒氣噌噌的竄了起來,差點將五臟六腑給燃燒殆盡了。

    穆流蘇都這樣說了,若是她們再揪著若蘭和若語的態度不放,豈不是自己證明心中有鬼了嗎?

    一時之間,穆流霜和穆流星笑容訕訕的,從牙縫裡勉強的擠出幾個字,「姐姐對這兩個奴婢真好。」

    穆流蘇依舊噙著淺淡甜美的笑容,避而不答,「兩位妹妹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她等了那麼多天,都沒有等到她們下手,今天終於忍不住了嗎?

    「是啊,爹的大軍已經到京城了,估計再過一個時辰,爹爹就能回府了。娘給姐姐做了幾套新衣裳,姐姐快些換上新衣服,梳妝打扮吧,一會我們去門口迎接爹爹。」

    穆流霜和穆流星指著身後丫鬟手裡捧著的精緻華麗的衣裳,眉飛色舞的說道,高興得神采飛揚,她們已經好幾年沒見到爹爹了,心裡自然對父親想念至極。

    尤其如今她們已經十五歲了,到了適婚的年紀,爹又立了大功,相信提親的人應該不會少了。若是能嫁一個家世顯赫,又俊美不凡的夫君,她們就心滿意足了。

    流蘇聽到她們的話,明亮如水的眸子泛起了喜悅的神色,「爹今天就要到了嗎?」

    「是啊,姐姐快些去梳妝打扮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女急切的催促道。

    「那我在這裡就先謝謝二娘了,若語,將衣服收下。」

    穆流蘇明媚靈動的臉上淺笑盈盈,不輕不慢的讓若語收下了兩個妹妹送來的衣服。

    「兩位妹妹若是沒什麼事情,姐姐就先回去梳妝打扮了,一會迎接父親。」

    流蘇笑得溫軟,肌膚白皙光滑,吹彈可破,一雙明媚的丹鳳眼裡折射出柔媚的光芒,美麗不可方物,穆流霜和穆流星看著美得驚心動魄的姐姐,心底的嫉妒像瘋狂的雜草不住的往上長,真是恨不得在那張臉上狠狠的抓著,留下兩道面目可憎的傷痕。

    憑什麼這個女人生得這麼妖媚。

    她們也是美麗嬌柔的,可是站在這個傻子的身邊,就好像白天鵝身邊的醜小鴨,所有的光彩都被奪走了。

    穆流蘇可不管這麼多,她朝著兩人微微一笑,帶著若蘭和若語款款離去,空氣中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馨香。

    穆流霜和穆流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臉色陰沉不定,良久,才磨著牙怒道,「回去!」

    小賤人,就讓你再得意兩天,再過兩天,讓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對視了一眼,眼底跳躍著熊熊的怒火和濃得化不開的嫉妒和仇恨,嚇得身後跟隨著的丫鬟大氣都不敢出。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6 PM

第十七章 父親歸來

    定國將軍府朱紅色的大門在陽光下愈加的耀眼,分別立在門口兩側的白玉獅子虎虎生輝。

    穆流蘇一襲淺藍色煙籠梅花長裙裹在她的身上,修長玉立,纖腰不盈一握,完美的蜀錦柔順的熨帖在她的身上,襯托得曲線曼妙玲瓏。白皙細膩的肌膚光滑如凝脂,五官明艷動人,臉上浮現著溫馨甜美的笑容,一雙清澈勾人的眼眸微微流轉,折射出瀲灩光華,散發出攝人心魂的美,宛若誤入凡塵的仙子,美得讓人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呂慧心眼神冒火的瞪著面前的穆流蘇,眼底的嫉妒幾乎可以將一切燃燒殆盡,她真的好恨,憑什麼賤人的女兒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還長得那麼漂亮,硬生生的將她女兒的光彩都奪走了,這怎麼可以。

    她陰沉的眼底飛快的閃過陰冷嗜血的寒芒,拳頭悄然握緊,一抹殺意從心間掠過,穆流蘇絕對不能留!

    站在呂慧心前面的穆流蘇感受到那道仇恨的視線,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漫不經心的笑了,纖細白皙的手將鬢角散亂的頭髮別到腦後,眸底卻是一片冰冷,光是這樣就受不了了嗎?

    她忽然回過頭去,銳利的眸光直勾勾的瞪著呂慧心,似笑非笑,被抓了個正著的呂慧心急切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暗地裡卻咬碎了一口銀牙。

    「姨娘為什麼要用那樣吃人的目光看著流蘇?」

    穆流蘇紅唇輕輕揚起,毫不客氣的開口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呂慧心的身上,弄得她面上訕訕的,尷尬極了,「流蘇肯定看錯了,我怎麼會用吃人的目光看著你呢,呵呵。」

    「是嗎?或許真的是流蘇看錯了呢。也對,姨娘又不是那種心狠手辣卑鄙無恥的小人,怎麼會用那樣的目光盯著我看呢,我又沒做錯什麼事情。」

    穆流蘇勾起了唇角淡淡的說道,目光盯著前方,只聽得陣陣馬蹄噠噠的響起,空氣中揚起了一些灰塵,幾道人影飛快的朝著定國將軍府的門口衝了過來。

    「來了。」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明亮如水的目光中充滿了期待,望著前方,不肯將視線移開。

    呂慧心也是滿臉激動,眼睛裡流露出深深的想念,恨不得馬上衝上前去,好能第一個見到朝思暮想的夫君。

    「吁——」

    馬兒長嘶,前蹄揚起,帶起陣陣灰塵。

    當先一人飛快的翻身下馬,站在穆流蘇的面前,滿臉含笑,一雙堅毅的眸子裡溢滿了思念之情,「流蘇,爹回來了。」

    穆流蘇眼神清亮如水,笑容溫柔婉約,緩緩的走上前去,鄭重其事的給父親行了一個大禮,異常流利的說道,「流蘇見過爹爹,祝爹爹凱旋而歸。」

    「妾身見過將軍。」

    呂慧心心裡的火苗一簇一簇的,恨不得撕爛穆流蘇那張燦爛的小臉,礙於在夫君的面前,只得將滿腔的仇恨慢慢的嚥回肚子裡,臉上笑得很溫柔,走上前來盈盈拜著。

    「女兒流霜(流星)見過爹爹。」

    另外兩個也不甘落後,飛快的迎了上來,恭敬的對父親行禮。

    「都起來吧。」

    穆煜雄淡淡的目光掃在呂慧心還有雙胞胎女兒身上,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又將慈愛的目光落回到了穆流蘇的身上,語氣溫和,帶著深深的想念,親自將大女兒給扶了起來,「流蘇快些起來,爹好想你。」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挽著父親的手臂,撒嬌的將頭靠在他的胳膊上,語氣清甜溫柔,「流蘇也很想念爹爹。」

    若蘭和若語相互看了一眼,眼裡都是滿滿的喜悅,將軍回來了,看二夫人還敢欺負小姐不。

    親密的父女相互挽著手,走進了將軍府朱紅色的大門,分外的親密和諧。

    呂慧心,穆流霜和穆流星母女三人,宛若已經被穆煜雄忘記了一般,再也沒有將目光投在她們身上半分,氣得三個女人臉都要歪掉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也只能跟了上去,朝著客廳走去。

    「爹,您一路奔波累了吧,我去給你倒茶。」

    穆流蘇笑得很開心,語氣柔美,扶著爹爹在椅子上坐下之後,又要轉身去給穆煜雄倒茶。

    「姐姐,還是我來吧。」

    穆流霜動作飛快,早已經笑著倒了一杯香氣四溢的茶,恭敬的奉到父親的面前,滿臉笑容,異常溫柔乖巧的說道,「爹爹請用茶。」

    穆煜雄接過茶,隨手擱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淡淡的恩了一聲。

    「爹爹不在的這些天,女兒好想念爹爹,盼了這麼久,終於把爹爹盼回來了。」

    穆流霜滿臉動容,眼睛裡有濕潤的淚水湧上來,語氣都帶上了幾分哽咽,那模樣,若不是流蘇早就看到她在府裡的樣子,只怕都被她騙過了。

    「流星也想念爹爹,還有娘親,每天晚上想爹爹都想得掉眼淚,日盼夜盼,爹爹終於回來了。」

    穆流星快步走到穆煜雄的身邊,想摟著父親撒嬌,卻被穆煜雄皺著眉抽開了自己的手,語氣很冷淡,「流星,流霜,都坐下。來人,將本將軍帶回來的禮物分給幾位小姐和二夫人。」

    隨行的小廝將帶回來的禮物搬進了屋裡,讓穆煜雄自己分。

    穆煜雄將那些東西分成了平均的四份,分給了三個女兒和呂慧心。

    呂慧心心裡開心極了,眼睛裡更是添了幾分柔媚,拉著兩個女兒跪下來,「謝過夫君。」

    「不必謝了,你帶著流星流霜下去吧。」

    穆煜雄語氣很淡,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呂慧心一愣,喃喃的說道,「夫君,妾身已經備好了酒席,夫君不要用飯嗎?」

    她滿心的溫柔瞬間冷卻下來,失望之情湧上心頭。

    「我已經在宮裡吃過了,不吃了,下去吧。」

    穆煜雄眼皮都沒有落在呂慧心的身上,眉頭卻皺了起來,眼底有幾分不耐閃過。

    「可是‧‧‧‧‧‧」

    呂慧心咬著唇,想要再說什麼,穆煜雄已經溫柔慈愛的望著大女兒,輕聲說道,「流蘇,陪著爹去書房吧。」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柔順的點頭,「是,爹爹。」



第十八章 盛怒

    她站起來,身姿婉約,腳步輕盈,扶著穆煜雄,當著呂慧心,穆流霜還有穆流星的面,挺直了脊樑,走出了正廳,朝著穆煜雄的書房去了。

    身後幾道仇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幾乎要在她的身上射出幾個洞來。

    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意,眼底閃過幾分輕蔑。

    「流蘇,你不傻了,爹爹真的很高興。你娘若是在天之靈知道你這麼懂事又聰明,也安心了。」

    穆煜雄拉著女兒在書房裡坐下,深深的凝視著自己的女兒,語氣有些悵然若失。逝去多年的妻子溫柔婉約的笑臉又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的,流蘇不傻了,以後能夠好好照顧自己,爹不用再為流蘇擔心了。」

    穆流蘇眼神晶亮真誠,輕聲的應道。

    「是啊,爹放心啦。」

    穆煜雄眼眶有些濕潤,想起流蘇小時候受過那麼多的苦,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生疼,幸好女兒好了。

    他就知道,阿柔和他的女兒是個有福氣的。

    他深深的看著酷似妻子的女兒,心裡湧起了一股深深的落寞,若是阿柔還在該多好。只是他深愛的女人在生女兒的時候早就不在了。她心裡是恨著他的吧,因為他酒後亂性,招惹了清平王的女兒,所以只能違背了誓言納了呂慧心,讓阿柔心情鬱結,難產而死。

    想到往事,穆煜雄那雙勇敢的眸子裡浮現出了深深的痛苦。

    穆流蘇急忙站起來,走到他的身後輕輕的揉著父親的肩膀,輕聲細語的說道,「爹,你是不是又想起娘了?她一定會理解你的難處,不會怪你的,你開心些好嗎?娘在天上肯定也不想看到你痛苦。」

    穆煜雄眼神波動了一下,嘴角扯起了苦澀的笑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陷入了沉默中。

    流蘇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輕柔的幫父親按摩,過了良久,才聽到穆煜雄充滿複雜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流蘇,坐到爹這邊來。」

    「爹爹有什麼話要跟流蘇說嗎?」

    穆流蘇和穆煜雄對面坐下,語氣恭順溫柔,輕聲的問道。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十六年過去了,流蘇已經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也越來越美麗了。」

    穆煜雄的眼睛裡有著欣慰,有著感慨,幽幽的說道。這麼多年來,他待在將軍府裡的時間加起來都不夠五年,呂慧心又是一個小心眼的,可想而知女兒在背地裡受了多少苦。

    穆流蘇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她這個便宜爹爹不會是想要將她嫁出去了吧?她不要啊。

    她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些什麼,穆煜雄欣慰的端詳著女兒妍麗明媚的面容,慈愛的說道,「十六歲,是到了出閣的年紀了,待爹爹和丞相商量好日子之後,就讓丞相府的二公子將你娶過門了吧。」

    穆流蘇咬著唇,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的對著穆煜雄磕了好幾個響頭,光潔的額頭都被磕得紅腫了起來。

    「流蘇,你這孩子做什麼?快點起來啊,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跟爹爹說,別這樣。」

    穆煜雄急切的將流蘇扶起來,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女兒有一件事情請求爹爹,請爹爹務必答應女兒。」

    穆流蘇咬著唇,眼底閃過幾分決然,明媚光潔的臉上一片堅定,語氣輕柔卻不容置疑。

    「什麼事情?」

    穆煜雄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心緊緊的揪在一起,能夠讓女兒這麼鄭重其事,直覺裡,應該是一件大事。

    「女兒想要和秦如風解除婚約!」

    穆流蘇的聲音很輕,卻也很堅定,清楚的傳到了穆煜雄的耳朵裡,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流蘇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解除婚約,她的婚約可是太后親自下旨賜婚,想要解除婚約談何容易。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想要解除婚約,我不想嫁給秦如風,求爹爹成全!」

    穆流蘇咬著唇,語氣清晰,字字有力,再一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明澈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懇求。

    穆煜雄被女兒的樣子嚇得不輕,他不明白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明明以前流蘇愛秦如風愛得死心塌地,怎麼忽然想要解除婚約了?

    「為什麼?流蘇,你告訴爹中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以前不是很愛秦如風嗎,為什麼忽然想要解除婚約了?」

    如果沒有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這門婚事他不好去求太后。

    「爹可知道流蘇是怎麼不傻的嗎?」

    穆流蘇的笑容裡多了幾分苦澀,語氣裡也有隱忍的疼痛,幽幽的說道。

    穆煜雄的心再次揪了起來,眸底閃過幾分緊張,直直的盯著女兒,等待著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

    「我掉到湖裡,差點被淹死了。暗中推我掉入湖裡的人就是秦如風,他們眼睜睜的在船上嘲笑我嗎,不肯伸出手去救我,如果不是若語及時趕到,我已經死了。」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秋日枝頭蕭索的樹葉,孤零零的,風一吹,直接就掉落在泥土裡,任人踐踏。

    「爹,你說這樣的男人,會是我的良人嗎?我都還沒過門,他就想方設法的想要置我於死地,若是我嫁給他了,不出一年,爹你看到的只會是我的屍首。」

    穆流蘇盈盈如水的眼眸看著自己的父親,語氣依舊是輕飄飄的。

    穆煜雄眼底的怒火卻像忽然爆發的火山,猛的迸射出熾熱的怨氣。

    「砰——」

    拳頭重重的落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穆煜雄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週身罩著一層凜冽陰森的氣息,竭力的隱忍著幾乎要爆炸開來的怒火,恨聲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流蘇咬著唇,眼神不閃不躲,「千真萬確,要是我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

    「我找那小子拚命去!」

    穆煜雄站起來,怒喝道,眼睛通紅,像盛怒中的獅子,狂躁,充滿了攻擊力。

    「爹,別去,沒用的,沒有證據秦如風是不會承認的!」

    穆流蘇在身後緊張的喚了一聲,轉瞬間衝到了穆煜雄的面前,冷靜的陳述這樣一個事實。

    穆煜雄站得直直的,眼神幽暗不定,拳頭握得緊緊的,渾身籠罩著陰森森的殺氣,他是真的動怒了。流蘇是他最在乎的人,秦如風竟敢敢這樣對待他的女兒,他一定會後悔的!

    強烈的殺氣在書房裡流竄著,壓得流蘇幾乎喘不過氣來,她頭皮陣陣發麻,卻不敢亂動,生怕爹爹做出什麼失控的事情來。

    良久,穆煜雄的怒氣才褪去,眼神卻依舊寒冷,「流蘇,你等著,爹現在就進宮去求太后,解除了你們的婚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7 PM

第十九章 拿到聖旨

    穆流蘇璀璨的眼底湧起了幾分濕熱,粉嫩的唇角微微動了一下,語氣哽咽,「謝謝爹爹了。」

    穆煜雄凝視著女兒明澈的眼底堆積著珍珠般的淚水,一股酸澀之感竄上心頭,難受極了。

    「你在家等著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的。」

    穆煜雄心疼的撫摸著女兒綢緞般絲滑的頭髮,眼底閃過幾分決然,飛快的轉過身,箭步流星的離開了書房,進宮去了。

    穆流蘇眼神凝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閃過幾分愧疚,嘴唇輕輕的動了一下,無聲的說出了對不起。

    她不敢告訴他,他的女兒早在落水的時候就已經溺水身亡了,而她,只是寄宿在那個苦命少女身體內的一縷幽魂而已。

    穆流蘇緩緩的站起來,走出了書房,眼底閃過幾分冰冷,修長白皙的拳頭也被她握得緊緊的,秦如風,我們之間本來就是一場錯誤,那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她腳步不徐不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安靜的等待著父親的好消息。

    一整日的時間悄然溜走,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穆流蘇還是沒有等到穆煜雄的消息,一顆心不由得懸了起來,明澈的眸子裡也閃過了幾分擔憂。

    「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語發現了流蘇的異樣,忍不住關切的問道。

    「沒事。」

    穆流蘇白皙精緻的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沒有必要讓那麼多人知道,她也不想讓若語為她擔心。

    「若語,你派人去看看爹爹回來了沒有?」

    流蘇依舊含著笑,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緊張得緊,她不知道這條理由能不能讓太后鬆口解除了她和秦如風的婚約,可是心底卻有著一個堅持的想法,那就是不管如何,她絕不會和秦如風在一起。

    若語應聲退下,讓人打探消息去了。

    直到快要接近亥時的時候,穆煜雄才匆匆的回到了府中,立刻遣人叫穆流蘇到書房去了。

    穆流蘇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呼吸緊促,緊張得手心裡直冒冷汗,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才用冰涼的手推開了書房的門,一臉凝重的走到父親的面前,聲音都有些顫抖,「爹爹。」

    「流蘇,這是給你的。」

    穆煜雄從懷裡掏出了那道明黃色的聖旨,遞到了女兒的面前,神色複雜。

    雖然解除了婚約,他的心情並沒有變得輕鬆,反而更加擔憂了。

    定國將軍府的穆流蘇是不折不扣的傻子,這樣的流言早就在京城裡傳了十幾年,他真的很擔心,女兒要是嫁不出去那該怎麼辦。

    流蘇指尖冰涼,神色恭敬的從父親的手裡接過了象徵著至高無上皇權的聖旨,咬著唇打開了光滑細膩的絲帛,目光定格在最後解除婚約四個字上,臉上浮起了真心的笑容。

    她明澈的眸子暖暖的,真摯的望著穆煜雄,認真的說道,「謝謝你,爹爹。」

    有聖旨在手,她和秦如風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流蘇,以後你要怎麼辦?」

    穆煜雄的眼睛裡卻看不到絲毫的驚喜,只有滿滿的擔憂,女兒要是嫁不出去,等到他老死去,有誰能照顧她?

    「爹你放心,我一定會過得很好,一定會的。我也會找到真心疼惜我的人,不在乎我的名聲,只是因為我這個人,給我想要的幸福。」

    穆流蘇動容的摟著父親的手臂,將頭靠在他剛強的肩膀上面,語氣很輕,卻很堅定的訴說著。

    「爹也希望你能找到一個良好的歸宿。」

    穆煜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好了,回去休息吧。明日將軍府要宴客,會有很多的客人到府上來,你小心些,不要讓人欺負了去。」

    真誠的話語,幽幽的震動著流蘇的耳膜,一股暖流從心底湧上來,流遍了她的全身。

    「爹爹也早點歇息,流蘇告退。」

    穆流蘇從穆煜雄的臂彎上起來,朝著父親微微屈膝行禮,退了下去,懷裡緊緊的藏著那道明黃色的聖旨,心情一片晴朗,從此以後,她和秦如風不會再有一點關係了。

    靜悄悄的夜,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給將軍府的花園鍍上了一層白紗,穆流蘇伴隨著歡快的蟲鳴聲睡得香甜,嘴角微微翹著甜美的弧度,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金色的陽光從窗台灑了進來,照在床上沉睡著的人兒身上,靜謐美好得讓人不忍心去打破。

    不過,再不想去打破,也總會有不識趣的人衝撞了一室的寧靜。

    「姐姐,姐姐起床了嗎?」

    穆流星和穆流霜嬌媚的聲音在靜謐的清晨裡分外的突兀,讓原本睡眠就很輕的穆流蘇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眉頭微微皺起。

    「若語,讓她們進來吧。」

    穆流蘇心裡不高興,臉上卻不顯半分。

    「兩位妹妹有什麼事情嗎?」

    流蘇語氣輕柔,雖然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卻透出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姐姐,你怎麼還在睡覺啊,今天家裡舉行宴會,客人已經來了,你快些梳妝打扮吧。」

    穆流蘇狹長嫵媚的桃花眼裡閃爍著甜美的笑容,一臉急切的說道。

    「就是這個事情嗎?」

    流蘇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語氣依舊平淡。

    穆流霜愣了一下,隨即又輕笑起來,「是啊,娘擔心姐姐還沒起床,所以叫我們過來叫姐姐過去。」

    她說著,彎腰拿過旁邊的衣服,慇勤的要給穆流蘇穿上,卻被流蘇淡淡的止住了,「衣服我自己穿,我一會過去,你們先走吧。」

    穆流霜和穆流星心裡恨得要死,臉上卻依舊維持著虛偽的微笑,「那姐姐要快些哦,朝中不少大臣都帶著家眷來了,秦大哥也來了呢。」

    流蘇淡淡的揮一揮手,若語不卑不亢的將流霜和流星請了出去。

    半個時辰之後,穆流蘇臉上泛著甜美的笑容,眼波流轉,來到了花園深處。一襲淡粉色的紗裙襯得她身姿高挑,曲線玲瓏,美得讓人移不開不光。

    康映雪輕輕的扯了扯秦如風的衣裳,邪魅俊美的男子眼眸望向了款款走來的穆流蘇,幽暗深邃的瞳孔中飛快的閃過了幾分陰狠,波濤詭譎,陰晴不定。



第二十章 神秘紙條

    穆流蘇一出現,原本聚集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年輕公子和大家閨秀都停了下來,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幾十道複雜的目光看向她,有探究,有幸災樂禍,有唯恐天下不亂。

    然而她好像沒有看到似的,精緻絕美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優雅的笑容,神態自若,穿過眾人,鎮定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流蘇,怎麼這麼晚才來?」

    坐在她身旁的呂慧心壓低聲音埋怨道。

    她最恨這個傻子鎮定優雅的樣子,好像什麼都不足以讓她的情緒波動一樣。

    「宴席不是還沒開始嗎?」

    穆流蘇眼波流轉,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風輕雲淡的說道。

    呂慧心被她堵得心慌,埋怨的瞪了她一眼,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捏得緊緊的,臉上卻硬扯出一絲微笑,站起來熱情的招呼客人去了。

    那些大家閨秀短暫的將目光落在穆流蘇身上之後,又若無其事的有說有笑起來,興高采烈,不過那些嬌貴的小姐們,似乎都有意無意的將流蘇排除在外了。

    她不著急,挺直脊樑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笑得婉約,氣質恬雅出眾,倒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那些小姐忍不住朝著她看了幾眼,每個人的眼底都閃過了幾分不屑,長得再好看又如何,腦子是壞的,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傻子為妻子。

    可惜了秦如風那麼俊美如仙的男人,再不想娶她,迫於皇命也只能將她娶過門了。

    將軍府裡恭賀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喧鬧的笑聲陣陣飄在天空中。

    美酒飄香,丫鬟們端著香氣四溢的美味佳餚供客人們享用,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穆流蘇低垂著頭,品嚐著精緻可口的飯菜,似乎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落在她的心上,渾然不覺周圍那些少女幾乎要冒火的目光。

    若蘭和若語站在她的身後服侍,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她們小姐現在豁達著呢,那些不相干的人又怎麼能夠挑起她的怒火呢。

    穆流蘇心滿意足的放下碗筷,輕柔的掏出帕子擦拭著粉嫩的唇,優雅的站起來,在眾人不友善的目光中離席而去了。

    反正她和這些人也沒什麼話好說的,還不如找一個清靜的地方曬太陽去呢。

    她遠離喧鬧的宴席,幽幽的走在小橋上,迎面匆匆走來一個陌生的丫鬟,不著痕跡的撞了她一下,穆流蘇身子一個不穩,差點摔倒在橋上。

    「對不起小姐,你沒事吧?」

    那丫鬟似乎也沒料到她撞到人了,清秀的臉上一片慌亂,手忙腳亂的將她扶起來,趁著若蘭和若語不注意,飛快的將一個小紙條塞進流蘇的手中。

    「你怎麼走路的?要是將我們小姐撞到湖裡去了怎麼辦?」

    若語的眼眸微微瞇了起來,厲聲喝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著急了,小姐請饒了我這一次吧。」

    那丫鬟嚇得臉色慘白,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瞳孔裡充斥著濃烈的恐怖,顫聲說道。

    「走路小心點,再有下次我指定饒不了你!」

    若語一臉陰沉,語氣陰森森,寒澈澈的,讓人忍不住頭皮陣陣發麻。

    那小丫頭嚇得戰戰兢兢的,連連應聲說是。

    「好了,若語,別把小姑娘嚇壞了,讓她走吧。」

    穆流蘇絕美的臉上浮現著溫柔的笑容,語氣清甜柔軟,就像空氣裡吹拂的風,吹到人的心上,暖暖的,很舒服。

    那小丫頭忙不迭的說了好幾聲謝謝,才驚魂未定的走遠了。

    她回過頭去,澄澈的目光盯著那個小丫頭離去的方向,眸子轉瞬間變得幽暗不定。

    「小姐,發生什麼事情了?」

    若蘭敏銳的注意到自家小姐情緒的變化,臉色陡的變得嚴厲了起來,握緊了藏在袖子裡削鐵如泥的匕首。

    「沒事。」

    穆流蘇幽冷的眼神祇是短短的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打開掌心裡的紙條,目光落在那婉若游龍,張揚狂妄的字跡上時,忍不住冷冷的笑了起來。

    「小姐!」

    若蘭和若語緊張兮兮的盯著穆流蘇,語氣裡面染上了幾分擔憂。

    穆流蘇揚了揚手中的紙條,語氣很平靜,「秦如風約了我在怡風園見面。」

    幾乎必須要用腦子想,穆流蘇都知道那是一個陰謀,只是背後的那隻手,究竟是秦如風,還是呂慧心,她還不能確定罷了。

    「小姐你不能去啊,那一定是陰謀。秦公子從來就沒有待見小姐過,又怎麼會忽然約了小姐去談事情呢?」

    若語臉色很是急切,急急的說道,她決不能讓她家小姐陷入危險之中。

    「是啊,小姐你別去,秦如風絕對不懷好意,去了只怕小姐會吃虧。」

    若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可是還是讓穆流蘇聽出了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擔憂。小姐好不容易不再生病了,她決不能再讓小姐出什麼意外了。

    穆流蘇眼神暖暖的落在兩個丫鬟的身上,笑容溫暖柔和,語氣輕柔飄渺,像是從天邊傳過來一樣,「若蘭,若語,我知道你們為我好,可是如果一味的躲避那些人,只怕會引來他們變本加厲的攻擊。既然避之不及,那只有奮力迎擊,也好讓背後的那些人知道,我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傻子,誰要是惹了我,我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清冷的話音落下,穆流蘇已經箭步流星的走向了怡風園,她的眼神很冷,嘴角的笑容也是冷冷的,泛著冰冷的弧度,渾身遍佈著一層寒霜,令她周圍三尺內的空氣都凍僵住了。

    若蘭和若語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冷意,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懸著的心卻是放了下來。小姐如今冰雪聰明,又膽識過人,將來必定貴不可言。

    怡風園就在眼前了,穆流蘇捏緊了手中的紙條,忽然停住了腳步,從袖子裡掏出了兩顆藥丸分別給了若蘭和若語,「吃下去吧,一會進去的時候小心點,只怕有詐。」

    她也不知道等會面臨的將會是什麼,不過小心使得萬年船。

    等到兩個丫鬟吃了藥丸之後,穆流蘇加快腳步,推開了門,和兩個丫鬟走了進去,全身的感官都敏銳的調動了起來,握緊了拳頭。

    走到裡間的時候,從碩大的花瓶後面,忽然伸出了一根管子,輕輕的朝著穆流蘇她們吹起了迷煙。

    穆流蘇嘴角眼底閃過嗜血的光芒,冷笑了一下,飛快的衝著身後的兩個丫鬟做了閉氣的動作,表面上卻裝出意識模糊的樣子,昏昏沉沉的,身子一歪,軟軟的跌落在地上,什麼都不知道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8 PM

第二十一章 連環計?

    這時,從大花瓶後面鬼鬼祟祟的走出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走到穆流蘇的身邊,試探的在她的身上踢了一腳,穆流蘇就像睡著了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她才悄悄的放下心來,嘴角湧動著惡毒的笑容。

    她飛快的走出去,喚出了一直躲在角落裡的兩個身強力壯的嬤嬤,將若蘭和若語粗魯的拖了出去,又不耐煩的將穆流蘇拖到床上去,憤恨的朝著床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穆流蘇趁著她不注意,偷偷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心底的冰冷肅殺之意更是濃烈,竟然是呂慧心的貼身丫鬟黃鶯。

    她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悄然握緊,尖利的指甲掐著掌心,敏銳的疼痛感覺傳到身體的各個角落。

    她沒有動,安靜的躺著,呼吸均勻,好像真的昏迷過去了一般,不動聲色的想要看看黃鶯到底想要對她做什麼。

    黃鶯悄悄的走了出去,穆流蘇陡的睜開了雙眼,眼底清凌凌寒澈澈的,散發著嗜血的殺意,唇角也勾起了幾分冷笑。

    「張公子,大美人就在裡面了,後面的事情交給你了,這是合歡散,灑一點到酒裡,餵我們大小姐喝下,保準她熱情如火,讓你享盡美人之福。」

    黃鶯掩著嘴角,嬌媚的笑了起來,那聲音,讓穆流蘇渾身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你們大小姐真的有傳說中那麼美嗎?」

    流蘇聽到一個淫邪的聲音,伴隨著口水嘶嘶的聲音,快要流下來了,迫不及待的摩挲著拳頭,想要衝過來一探究竟了。

    「那是自然的,我們大小姐比京城第一美女安小喬還要美上十倍,不信張公子親自看看去。親近美女的機會可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的哦,宴會很快就結束了,公子再不抓緊時間,以後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黃鶯的聲音裡充滿了蠱惑,邪惡的目光望著床的方向。

    男人飛快的走到床邊,看到安靜睡著了的穆流蘇,猛的倒抽了一口冷氣,眼睛幾乎移不開了,激動得熱血沸騰,下身控制不住的膨脹了起來。

    「美人!」

    張公子的口水忍不住掉落了下來,甚至都忘了黃鶯在旁邊,慾火焚身的開始解身上的衣裳,激動得手腳顫抖,很快的,外袍就已經剝落了。

    原來她們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穆流蘇眼底的冷意更加的冰冷,心底的怒火熊熊的跳躍著,很好,黃鶯是嗎,敢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來,那麼她開刀的第一個對象就是她了。

    穆流蘇的拳頭握得更緊,心底的怒火猛的衝了上來,若不是她死死克制著,恐怕早就怒火滔天了。

    「張公子別著急嘛,你這樣急急切切的睡昏迷的小姐,和硬上弓有什麼區別,給她喝下合歡散,讓她愛你愛得欲罷不能,豈不是更好嗎?」

    黃鶯的眼底閃過暗芒,嘴角卻噙著甜甜的笑容,語氣更是魅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夫人可是交代了,必須要兩人火熱的進行,被將軍抓個現行才會更加震撼,更加有視覺衝擊力。

    「有道理,給我倒酒去,小爺要和大小姐共度良宵。」

    張公子的眸子已經火熱得幾乎要著火了,充滿慾望的目光熾熱的瞪著床上的佳人,心砰砰的跳著,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扒光了美人的衣服,好好的憐愛一番。

    那邊,黃鶯已經將合歡散下在酒裡了,倒了一杯酒,「張公子,快點餵我們小姐喝下吧,很快美人就會對你投懷送抱了。」

    張公子激動得渾身顫抖,喉嚨滾動了一下,拿著酒杯的手差點不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激動過頭了,竟然自己將酒喝了下去。

    火熱的感覺蔓延著,他興奮的繼續脫自己的衣服,很快的上衣就脫光了。

    黃鶯氣得心裡直冒火,暗罵淫賊,只好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床邊,打算親自喂穆流蘇喝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穆流蘇陡的睜開了眼睛,飛快的從床上坐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奪過黃鶯手裡的酒杯,一手惡狠狠的捏著她的下巴,在她還來不及驚呼的時候,下了合歡散的酒已經被她嚥入了肚子中。

    黃鶯捂著脖子,瞳孔睜得老大,裡面全是驚恐,渾身止不住顫抖了起來,「大小姐。」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可是那絲笑意卻不達眼底,幽冷深邃,猶如來自地獄的修羅,「就憑你這點拙劣的小伎倆,也想要算計我,那就讓你自食苦果吧。」

    她用力的將黃鶯推倒在床上,絕美精緻的臉上閃爍著甜美的笑容,冷冷看著旁邊哆嗦著脫光了褲子的張公子,那廝雙眼已經火熱通紅,意識被藥力強勁的合歡散衝擊得模糊,腦海裡只剩下最原始的衝動和慾望,餓狼一般的朝著床上撲了過去,用力的撕扯著同樣給合歡散折磨的黃鶯,猛烈的糾纏在了一起,很快的,屋子裡傳來了陣陣嬌喘低吟聲,淫蕩迷亂的氣息縈繞著整間屋子。

    穆流蘇滿意的掃了一眼赤身luo體火熱糾纏的男女,冷笑一聲,款款擺擺的走了出去。

    「小姐。」

    若蘭和若語眼底同樣充斥著猶如火山爆發一樣的怒火,站在門外對流蘇行禮。

    兩個丫鬟擔憂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在她的身上打量了很久,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時候,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將那兩個婆子捆了,宴席散去的時候交給爹爹處理。」

    穆流蘇小臉上冷若冰霜,語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繼續補充道,「現在,將她們關到柴房裡面,嚴厲的審問。」

    「是。」

    若蘭和若語恭敬的應了一聲,飛快朝著旁邊關著婆子的廂房走去了。

    那些婆子竟然那麼膽大包天想要算計小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一定要讓將軍好好的懲罰這些忘恩負義的奴才。

    穆流蘇站在陽光下,等待著兩個丫鬟回來。

    不遠處的花叢裡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眼底陡的折射出森冷的寒芒,厲聲喝道,「誰!」

    花從後面忽然冒出一個身子裊娜,身穿著鵝黃色紗裙的少女,飛快的朝著怡風園門口的方向狂奔著。

    「是誰,站住!」

    穆流蘇渾身籠罩著一層寒霜,腳下的步伐同樣很快的朝前方追去,眼神森寒嗜血,緊緊的追逐著前面的少女。

    空氣中忽然傳來尖銳的聲音,銀色的寒芒一閃。

    「啊——」

    身穿著鵝黃色裙子的少女慘烈的尖叫一聲,胸口處滿身是血,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第二十二章 秦如風發飆

    穆流蘇的腦子有一點懵,還沒反應過來,轉瞬間一個黑衣人猛的從天而降,凌厲的招式朝著她毫不客氣的襲擊了過來。

    穆流蘇渾身籠罩著冰涼的寒意,眼神森冷嗜血,飛快的出手和黑衣人扭打在一起。

    那黑衣人招招奪命,閃爍著銀色寒芒的劍靈活的直擊她的要害,若不是她動作靈活,只怕身上早已經被扎破了好幾個血窟窿了。

    她咬著唇,臉上一片冰冷肅殺,掏出了藏在懷裡的匕首,拼勁了全身的力氣和黑衣人糾纏在一起。

    那黑衣人眼神惡毒陰險,像瘋狂的毒蛇,朝著她的身上刺過來,尖銳的疼痛刺破了她右手臂,殷紅的鮮血汨汨的流了出來,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眼神愈加的冰冷肅殺。

    她忽然抬起腿來,趁著黑衣人不注意的時候,飛快的對著黑衣人的胸口惡狠狠的踹去,手上鋒利的匕首也毫不手軟的刺向了那人的胸口。

    噗——

    鮮血迸射而出,染紅了她的衣衫。

    她抬起腿,愈加用力的踹著黑衣人的胸口,匕首抵著黑衣人的脖子,眼神噴出了熊熊的怒火,咬牙徹齒的怒喝道,「是誰派你來的!」

    她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凌厲的伸出手去,想要撕開黑衣人身上的面罩。

    在面罩揭下來的瞬間,那人手腕忽然一動,穆流蘇的眼前多了一股煙霧,她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痛,本能的向後退去,黑衣人動作迅速的脫離了她匕首的禁錮,施展輕功瞬間遁得無影無蹤。

    「咳咳!」

    穆流蘇忍不住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心裡暗罵一聲混蛋。

    就在這時,一聲尖利的慘叫衝破雲霄,「啊——」

    「殺人了——殺人了——」

    穆流蘇揉著乾澀的眼睛,看到驚慌失措的小丫鬟像見到鬼一樣跑得遠遠的,心底暗叫一聲不好,腳下的步伐追出去了兩步,還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來不及了!

    她咬著唇,明亮如水的眼眸閃過晦暗不定的光芒,神色瞬間鎮定了下來。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是她做的她絕對不會承認的。

    「小姐!」

    若蘭和若語聞聲趕來,看到眼前衣衫沾滿鮮血的穆流蘇,臉色劇變,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事!」

    穆流蘇神色冰冷,明澈的眸子中沒有一絲鎮定,平靜的吩咐若語,「你去找大夫來!」

    若語也知道事情的嚴重,不敢耽擱,鄭重其事的應了一聲飛快的去請大夫了。

    「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蘭同樣臉色嚴肅,目光落在自家小姐手中滴血的匕首上,眼皮突的一跳,心緊緊的揪了起來,額頭上的冷汗也涔涔落了下來。

    穆流蘇剛想說話,目光落在急匆匆趕來的客人身上,眼底陡的湧起了晦暗不明的光芒,捏緊了手中的拳頭。

    「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死了?」

    府裡的客人急匆匆的趕來,其中就包括丞相府的二公子秦如風,她的父親穆煜雄神色匆匆的走在最前面。

    「前面一位小姐死了,血流了一身,紅紅的,好嚇人啊。」

    那個尖叫一聲的小丫鬟面如土色,渾身還止不住顫抖著,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穆流蘇眼神落在尖叫的小丫鬟身上,眼神陡的一滯,冷聲吩咐道,「若蘭,盯住那個小丫鬟,不讓她趁亂跑了!」

    若蘭鄭重其事的點著頭,默默的從穆流蘇的身邊走開了去,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尖叫起來的小丫鬟。

    賓客們越來越靠近了,隨著人群湧上來的秦如風瞟見那一抹鵝黃色的裙衫,瞳孔陡的睜大,猛的從人群中衝了過來,不顧惜一身白衣飄飄,心痛的將昏死過去的少女抱住,慌亂的拍著少女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的臉。

    「可臻!」

    「可臻你醒醒,我是二哥啊!可臻你快醒醒!」

    秦如風狹長的桃花眼裡一片通紅,顫抖的抱著少女,聲音充滿了沉痛,手腳冰涼。

    眾人一片嘩然,眼神不善的盯著穆流蘇,責備,陰沉,控訴,好像她是十惡不赦的殺人兇手一樣。

    穆流蘇微微低下頭去,望著身上沾滿鮮血的裙衫,還有手中滴著血的匕首,心情卻是平靜得很,她那好看的嘴角還微微翹起了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

    她被人陷害了,還是以一種環環相扣的方式。

    先打算給她下藥,奪去她的貞潔,在得知沒有成功之後,又以殺人的罪名陷害她,讓她在一連串的陰謀下,毫無招架之力。

    好歹毒的陰謀啊,背後佈局的那人只怕對她已經恨之入骨了吧,竟然想到要以這樣的方式將她除去。

    她心思百轉千回,有些微的愣神,穆煜雄眼底閃過幾分擔憂,一個箭步走上前來沉聲問道,「流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秦家小姐怎麼會昏倒了?」

    他絕對不相信,是他的女兒將那個少女給刺傷了。

    絕對不是,可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秦家小姐被匕首刺得昏死在地上,他的女兒手裡還握著沾著血的匕首,只怕秦家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穆流蘇還沒來得及說話,秦如風猛的抬起頭來,俊美的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仇恨的目光像凶狠的野獸,幾乎要將她撕碎了。

    「穆流蘇,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我要和你解除婚約!你害了我的妹妹,我要將你移送官府,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他眼睛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胸腔間燃燒著熊熊的怒火,聲嘶力竭的咆哮道。

    聲嘶力竭的怒吼聲,像平靜的湖面投入巨石,激起巨大的水花,圍觀的賓客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幸災樂禍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等待著看好戲一般。

    這個傻子,竟然連秦如風的妹妹都敢殺,再想要嫁入丞相府,只怕是難如登天了,哪怕她擁有太后的懿旨也同樣艱難。

    穆煜雄聽到秦如風的話,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倒不是因為秦如風說要解除婚約,而是因為他竟然如此辱罵他的女兒。

    他不由得沉聲說道,「秦公子,請你嘴巴放乾淨些,誰是心狠手辣的女人?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就給流蘇扣下了一個這麼大的罪名,難道令尊就是如此教導你的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8 PM

第二十三章 是我不要你了

    「事情怎麼沒有查清楚了?舍妹胸口滿是鮮血的倒在地上,你的女兒手裡還拿著滴血的匕首,穆將軍,這麼明顯的事情難道還需要查嗎?」

    秦如風眼神沉痛中又糾結著深刻的憤怒,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憤怒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目光惡狠狠的落在穆流蘇的身上,「我即刻進宮請求太后解除婚約,穆小姐,丞相府裝不下您這尊大佛!」

    穆流蘇嘴角噙著冷冷的笑容,清冷的打斷了秦如風咄咄逼人的話語,「不用你操心了,太后昨夜就已經下了懿旨,我們的婚約早就解除了!」

    她精緻絕美的臉上冷若冰霜,利索的抖開明黃色的絲帛,聲聲清冽,字字冰冷,「秦如風,是我不要你了,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名貴的絲帛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黑色的字跡清清楚楚。

    所有的人都被急轉直下的形勢撞擊得腦子懵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丞相府俊美如玉的二公子休了將軍府的呆傻小姐,而是呆傻小姐不要風姿綽約的俊美公子。所有的人都風中凌亂了,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就連秦如風,看到懿旨的一霎那,腦子裡也一陣陣眩暈,宛若在做夢一般,怎麼可能,傻子不是一直都愛慕他,心心唸唸的想要嫁給他的嗎?

    現在竟然是她先提出解除婚約了,不可能的!

    穆流蘇冷冷的勾著唇角,明澈如水的眸子裡閃過譏誚的暗芒,倨傲的挺直了小小的脊樑,直勾勾的瞪著秦如風。

    她原先並不想做得那麼絕情,將太后的懿旨隨身攜帶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可是秦如風實在是欺人太甚,竟然用如此毒辣的手段來對付她,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秦如風短暫的怔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俊美如玉的臉上湧上了幾分惱怒,邪魅的桃花眼裡有著絲絲的難堪,死死的盯著穆流蘇,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了。

    她竟然用這麼狠的手段對付她,很好,穆流蘇,這筆賬他記下了。

    既然她敢在這麼多賓客面前給他難堪,他也沒有必要手下留情,穆流蘇,去死吧。

    想到這裡,秦如風不由得捏緊了拳頭,指節處捏得根根泛白,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見,那雅人深致的臉上因為怒極反而笑了起來,「既然穆小姐已經和太后娘娘求得了解除婚約的懿旨,我也就沒有必要再進宮去請求一次了。同樣的,我也不想和穆小姐再有什麼糾葛,從今以後我們各自橋歸橋,路歸路。」

    穆流蘇那雙眸子比天上最亮的星辰還要璀璨,絕美的臉上浮現著溫柔恬靜的笑容,維持著優雅的姿勢,等待著秦如風接下來的話語,她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

    果然,她的預感一向都很正確,下一刻,秦如風義憤填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但是,舍妹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穆小姐,你傷了可臻,還是乖乖到衙門自首吧,否則,丞相府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秦如風眼神凜冽,帶著森然的殺意,陰測測的落在流蘇的身上,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穆流蘇依舊笑得溫柔甜美,語氣鎮定如常,「我為什麼要自首?又不是我傷了你妹妹,你這樣血口噴人,我才應該告你誣陷!秦公子若是真的關心你妹妹,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應該讓人去大夫來看看她的傷勢嗎,為何要對我咄咄逼人發難呢?這樣的反應真的不像是一個關心妹妹的兄長應該有的反應呢。難道,秦公子恨不得秦小姐快點死去?」

    不輕不重的話音落下,眾人驚疑的目光落在秦如風的身上,染上了幾分複雜的味道。

    秦如風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死死的盯著穆流蘇,惱怒的說道,「你少在這裡挑撥離間了,可臻是我妹妹,我自然是關心她的,穆小姐,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竟然舌燦如花,能將白的說成黑的,活的說成死的,原先真是我小看你了。不過就算你說得再天花亂墜,我還是要扭著你去送官!」

    他就不信這個惹人礙眼的傻子,還能活得下來?

    「來人啊,快將小姐扶回去,請大夫來為小姐治傷,小姐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好看!」

    秦如風的眸中一片通紅,沉痛的抱著秦可臻,忍著滿心的難過厲聲說道。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若語喘著粗氣跑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個女大夫。

    「快將秦小姐扶到屋子裡去,讓大夫醫治!」

    穆煜雄急切的吩咐道,丞相家的小姐在將軍府裡遇刺,要是追究起來,他也難逃其咎,還是不要弄出人命的好。

    他的話音落下,立刻有將軍府的丫鬟上來扶著昏死過去的秦可臻往怡風園最近的屋子裡抬去,她們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丞相府的好些丫鬟。

    門咚的一聲重重的落上了,隔斷了兩個世界。

    賓客們都沒有離去,看好戲般的等著接下來的事情。

    秦如風和穆流蘇解除婚約了,這個消息無疑像一個重磅型的炸彈,炸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響。

    更何況現在丞相府的千金秦可臻又被穆流蘇刺得昏迷不醒,這件事情一定會成為近段時間最熱門的話題。

    「穆小姐,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別以為請了大夫來就能夠抹殺掉你傷害舍妹的罪孽了,證據確鑿,這麼多賓客親眼目睹,你想要抵賴也抵賴不掉!」

    秦如風眼神依舊銳利,瞪著穆流蘇,怒火中燒,不依不饒的說道。

    穆煜雄看不得他咄咄逼人的樣子,胸腔裡也陡的升起了幾分怒火,正想和他爭辯,卻被穆流蘇一個眼神制止了。

    「賓客們看到什麼了?看到我親眼往你妹妹的胸口上刺了一刀嗎?秦如風,你早上沒漱口嗎?嘴巴那麼臭,亂噴什麼?」

    穆流蘇冷笑了起來,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

    「就憑我手上滴著血的匕首還有我滿身是血嗎?不可能!」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眼神寒澈澈的,渾身籠罩著一層高傲的氣勢,「你不是想要給你妹妹討回公道嗎?我會還給你公道,不過你誣陷我謀害你妹妹的事情,我也絕對不會這麼算了!」

    「若蘭,將她帶上來!」

    穆流蘇的聲音愈加寒冷,好像在寒冰中浸泡過了一般,讓人心頭冷意陣陣的竄過,涼颼颼的。



第二十四章 冷靜分析

    「是,小姐。」

    若蘭乾脆利落的應了一聲,揪著那個故意高聲尖叫引來賓客的丫鬟走上來,毫不客氣的在她的膝蓋上面踹了一腳,那丫鬟疼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雙腿一軟,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賓客們看著穆流蘇冷若冰霜的小臉,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丫鬟,面面相覷。

    秦如風深邃的瞳孔裡閃過幾分惡狠狠的光芒,渾身冰冷足以將周圍的空氣凍僵了,死死的瞪著穆流蘇,「穆小姐什麼意思?難道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打算找出一個替罪羔羊麼?」

    「秦公子,請你不要血口噴人,流蘇有沒有刺傷了你妹妹還有待查清楚,你如今一口一個罪行落實,究竟是何居心?難不成不是流蘇做的事情你也非要賴在她的身上不成?就算秦公子不待見流蘇,也不能這麼不明是非吧?」

    穆煜雄威嚴的國字臉上一片陰沉,語氣裡也多了幾分憤怒,沉聲質問道。

    怪不得流蘇執意要和這個男人解除婚約,如今只是出了這麼小小的事情,秦如風就如此咄咄逼人,想要將流蘇推到風尖浪口上去,要是真的嫁到了丞相府,她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秦如風在穆煜雄迫人的氣勢下,即使心裡再不甘心,還是稍微有所收斂了,「穆將軍,如今我妹妹生死不明,我自然是為我妹妹心痛的,若是換做你處在我的處境上,你還能這麼冷靜嗎?」

    穆煜雄不置可否的在心裡冷笑了一下,擔心他妹妹是假,想要將流蘇置之於死地才是真吧。幸好流蘇沒有執迷不悟下去,這樣的男人就像披著羊皮的狼,什麼時候將他女兒弄死了估計都沒人知道。

    「爹,別跟他爭辯了,沒用的。」

    穆流蘇一個跨步走上前來,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沒有溫度的眼神掃了秦如風一眼,「趁著大夫給秦小姐包紮傷口,我們還是將這件事情弄清楚吧,免得尊貴不凡的秦公子處處說是我想要殺了他妹妹,這樣的罪名我承受不起,將軍府也承受不起!」

    她的聲音清冷卻鏗鏘有力,冷笑著將視線落在了秦如風的身上,「秦公子,你也不希望傷你妹妹的兇手逍遙法外對吧?」

    「這是自然!我絕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

    秦如風沒有一絲遲疑的說道。

    「那如果我能證明不是我傷了你妹妹,你是不是應該向我道歉?」

    穆流蘇灼灼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秦如風,幾乎要看到秦如風靈魂的最深處,那雙澄澈的眸子裡隱隱有著嘲弄的光芒,不知道為何,秦如風的瞳孔猛的收縮了一下。

    「如果穆小姐能夠找出有力的證據說明不是你傷了舍妹,我自然是要向你道歉的。」

    秦如風的語氣很肯定,中氣十足。

    穆流蘇的臉上浮起了絕美的笑容,「秦公子記得你說過的話哦。」

    她的笑容陡的變得冰涼,轉向了跪在地上嚇得臉色慘白的丫鬟,渾身籠罩著一層森冷迫人的氣息,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說是我殺人了?」

    她腳下的步伐清雅,靠近額頭上滲出了豆大汗珠的丫鬟身邊,悄然蹲下來,柔嫩纖長的陡的捏著小丫鬟的下巴,那麼用力,骨頭碎裂發出咯咯的響聲,小丫鬟忍不住痛苦的啊了一聲。

    「奴婢沒說,奴婢沒說!」

    那小丫鬟渾身抖如篩糠,眼底流露出慌亂的神情,看著穆流蘇像是看著地獄中的魔鬼一樣。

    「你沒說我殺人了,那你喊什麼?」

    穆流蘇捏著她的下顎的手更加用力,疼得小丫鬟的臉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眼睛裡的淚水止不住的落下來了,「小姐饒命啊,我沒有‧‧‧‧‧‧」

    還不死心是嗎?

    穆流蘇冷冷的勾起了唇角,能夠自由活動的那隻手飛快的撕扯著小丫鬟右手的袖子,嘩啦一聲,袖子被扯了下來,一把沾著血的匕首?噹一聲落在地上,銀色的寒芒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分外的耀眼。

    「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穆流蘇眼神幽冷,猛的鬆開小丫鬟,那丫鬟重心不穩,狠狠的摔倒在地上,眼睛裡更是慌亂,支吾了半天,竟然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秦公子,你可以拿著這把匕首讓裡面的大夫或者是丞相府的丫鬟比對一下,看看秦小姐的傷口是不是被這把匕首刺傷的。」

    穆流蘇撿起地上的那把匕首,叮的一聲,扔到了秦如風的面前,語氣裡面全是嘲弄。

    「我的匕首是沾著血,可是請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我的匕首是雙刃的,一邊鋒利無比,一邊是鋸齒狀的,若是這把匕首傷了你妹妹,傷口的一邊應該是平整的,另一邊則是像鋸子鋸過一樣,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檢查。」

    她清冷的話音落下,賓客們臉上出現了瞭然的神情,看向穆流蘇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麼充滿了敵意。

    秦如風心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幾乎要將他的五臟六腑給燒著了,俊美的臉陰沉得可以滴出血來,依舊不肯鬆口,「這只能說明你不是用手上的匕首將我妹妹刺傷的不是嗎?你還是有一定的嫌疑!」

    穆流蘇聽到他的話,眼神愈加的冰冷,她見過無恥的,真的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人。

    看來秦如風是鐵了心想要將她除去了,不過她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秦如風既然招惹了她,她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悔不當初!

    穆流蘇眼神冰冷,精緻絕美的臉上笑容卻更加燦爛了,「秦公子說得是,接下來我會讓你心服口服。」

    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緩緩的蹲下去,安靜的看著臉上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丫鬟,清新甜美的笑聲悄然響起,語氣愈加的悠然,「你不是定國將軍府的丫鬟,也不是任何一個賓客帶來的丫鬟,對吧?」

    她不經意的話,讓跌坐在地上的小丫鬟眼底閃過一陣慌亂,眼神閃躲著,甕聲甕氣的說道,「小姐,我是定國將軍府的丫鬟啊,請小姐明察啊。」

    穆流蘇氣定神閒,語氣愈加肯定,「你不是,還是老實交代了吧,是誰派你來陷害我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19 PM

第二十五章 無話可說

    「穆流蘇,沒想到你的手段這麼拙劣,為了脫罪竟然當著那麼多賓客的面硬是逼著別人承認不是事實的事情,這就是你所謂的洗刷冤屈?」

    秦如風冷沉著一張臉憤憤不平的說道。

    「你閉嘴!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沒有資格亂叫!」

    穆流蘇眼神凌厲如刀,陰森森的剜了秦如風一眼,語氣竟然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的脊樑挺得直直的,渾身散發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傲氣。

    穆煜雄不友善的目光也落在秦如風的身上,臉色鐵青,若不是顧及將軍府的顏面,他真想直接將秦如風轟出去了。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混蛋,這樣的男人怎麼配得上他的流蘇。

    「說吧,到底怎麼混進將軍府的,你不說也沒關係,我不介意把將軍府所有的下人召集起來,一個一個對著。你可知道,誣蔑將軍府是什麼罪名,我想至少也要發配軍營充當軍妓吧。」

    穆流蘇的聲音很溫柔,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卻讓小丫鬟止不住渾身顫抖起來,眼底的恐懼愈加的放大。

    秦如風目光死死的盯著渾身顫抖的小丫鬟,幽暗深邃的瞳孔裡有不明的光芒閃過,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不說是嗎?」

    穆流蘇粉嫩的嘴唇微微勾起,笑容燦爛得猶如灑在她身上的陽光,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爹,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包藏禍心,竟然想要毀了將軍府的名聲,還是送交官府處理吧,玄月國十大酷刑那麼厲害,好好招呼招呼她吧,也讓她知道胡亂誣陷朝廷命官是個什麼下場。」

    「來人!將她捆起來送交府衙!」

    穆煜雄沉聲喝道,銳利而威嚴的眼神讓小丫鬟身子猛的顫抖了起來,再也承受不住心底巨大的壓力,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不要——我說,我全都說。」

    那丫鬟嚇得臉色慘白,淚水漣漣,身子抖如篩糠,「有人給了我十兩黃金,讓我趁亂混進將軍府來,躲在花從後面,等到那個黃裙子的小姐被人刺傷之後高聲尖叫跑到賓客區,散佈是將軍府大小姐殺人的謠言。我也是一時財迷心竅,才會誣陷大小姐的,將軍饒了我吧,不要將我送交衙門處理啊。」

    慌亂的猶如連珠炮一般,將她所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小丫頭滿臉淚水。

    「是我刺傷了秦家小姐嗎?」

    穆流蘇冷冷的勾起唇角,風輕雲淡,那雙澄澈的眸子卻讓人不寒而慄,嚇得那小丫鬟雙腿不停的顫抖著,「不是,是一個黑衣人從天上飛下來,拿著匕首傷了黃裙子的小姐,還和大小姐打了起來,大小姐用手中的匕首將那黑衣人給刺傷了。」

    小丫鬟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切的說道,哭著從懷裡掏出了金燦燦的黃金,「黃金我不要了,求將軍和小姐不要將我交到府衙去。」

    賓客們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不過指責的人卻是那個見錢眼開的丫鬟,再也沒人指責穆流蘇了。

    「秦公子,你聽清楚了嗎?我沒有傷你妹妹!我要你給我道歉!」

    穆流蘇的眼神異常冰冷,落在秦如風的身上,每個字都帶著森然的氣勢。

    秦如風俊美如玉的臉色陰沉得厲害,線條分明的唇角動了一下,道歉的話語竟然說不出來,讓他給傻子道歉,他會嘔吐血的。

    「秦公子,道歉吧,小女並沒有傷害秦家小姐,而你剛才卻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流蘇,將軍府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

    穆煜雄銳利的目光盯著秦如風,渾身散發出威嚴迫人的壓力。

    若不是秦如風欺人太甚,他也不會這麼緊揪著不放,可是秦如風不依不饒的態度下包藏著怎樣的居心,他又怎麼會不清楚,他怎麼能夠讓這樣的人欺負女兒至此。

    「黑衣人呢?」

    秦如風眉毛微微挑起,「穆小姐,等我抓到了刺傷妹妹的罪魁禍首,自然會向你道歉的。那人竟然用傷了我妹妹挑撥丞相府和將軍府的關係,實在是可惡,我們一定要將那人揪出來才行!」

    俊美邪魅的男子沒有再堅持,穆流蘇是兇手,不過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因此而緩和下來。

    穆流蘇暗暗咬牙,臉皮比城牆還厚的男人,無恥,噁心。

    她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拳頭,冷笑了一聲,就是不想向她道歉是吧,秦如風,你一定會後悔的。

    她氣得渾身血液逆流的時候,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在不遠處響了起來,「穆小姐說的是這個黑衣人嗎?」

    眾人都被那好聽的聲音吸引住了,忍不住朝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不遠處的梧桐樹下,輪椅上坐著一個清冷朗月般的男子,眉目疏朗,眼神晶亮無比,他的身後,一人推著木製的輪椅,一人手裡揪著黑衣人,那黑衣人的胸口還汨汨的流著鮮血,分外狼狽。

    穆流蘇站得筆直,明媚的雙眼安靜的望著輪椅上清新俊逸的北堂德潤,臉上浮起了幾分溫暖的笑意,朝著他微微頷首,「是的,傷了秦小姐的人就是他!」

    她澄澈的雙眼轉移到秦如風的身上,沾染了幾分冷意和嘲諷,粉嫩的嘴角輕輕翹起,笑得很燦爛,好心的補充道,「秦公子若是不相信,可以檢查他的傷口,看看那傷口是否和我的匕首吻合,免得硬是將秦小姐的傷賴到我的身上,我受不起那樣的污蔑。」

    秦如風深邃如同寒潭一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底深處閃過波濤詭譎的光芒,轉瞬即逝。那心裡憋的怒火,差點將他淹沒了,這個時候,就算再不情願,也沒有辦法不向穆流蘇道歉了。

    「穆小姐,對於剛才的事情在下很抱歉。」

    秦如風醞釀了半晌,才用力的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

    「沒關係,我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自然不會將那些事情放在心上的。秦公子對妹妹的關愛之情倒是讓我羨慕得很,真羨慕你妹妹,有這樣的好哥哥。」

    穆流蘇笑得一臉燦爛,特意加重了好哥哥三個字,不出意料的捕捉到了秦如風一閃而逝的尷尬之情。



第二十六章 莫名的擔心

    「穆小姐氣度不凡,真是讓在下佩服。」

    秦如風扭曲的臉上浮起了幾分虛假的笑容,咬著牙說道,內心裡卻已經暗暗的將穆流蘇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佩服不敢當,只希望令妹離流蘇遠遠的,免得出了什麼意外,我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又要成為秦公子懷疑的對象。」

    流蘇精緻明艷的臉上浮著淺淺的笑容,意有所指。

    不要臉的男人一開口就氣勢洶洶的指責她,她甚至懷疑策劃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就是他。

    「眾位賓客,這只是一場誤會,現在誤會解開了,沒事了,散了吧。至於這個挑撥丞相府和將軍府關係的奸詐小人,等宴席散去之後我們會交給府衙解決,沒事了。」

    穆流蘇笑得溫文爾雅,說話的語調又是那麼溫和嬌軟,讓人抗拒不了那暖暖的語調,紛紛散去了。

    秦如風心裡氣得要死,卻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住了,深邃如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殘暴嗜血的殺意,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緊握成拳,指甲狠狠的掐著掌心。

    可惡!

    穆流蘇絕美的臉上依舊噙著淺淺的笑容,澄澈的眼底一片寒冷,沒有一絲溫度,那樣的目光落在秦如風的身上,他竟然有一種無所遁形的錯覺。

    門?噹一聲開了,年輕的女醫背著藥箱走了出來,不停的抹著額頭上的汗水。

    「大夫,我妹妹怎麼樣了?」

    秦如風一臉急切的走上前去,那雙漆黑的眸子裡一片焦慮,飛快的開口問道。

    「那位小姐的傷口很深,只差一寸就刺入心臟了,形勢很危險。」

    女醫一臉嚴峻,認真的看著秦如風,字句斟酌的開口說道。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搶救過來?」

    秦如風眸子一片通紅,語氣裡面除了沉痛還有幾分焦慮慌張,顫抖的追問。

    穆流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噁心得快要吐了。

    虛偽做作的男人,剛才秦可臻快要死的時候,他心心唸唸的不是請大夫,而是憤怒的指責她傷害了他的妹妹,現在又裝出一副痛徹心扉的模樣,果真是天底下最不要臉的男人。

    「公子請放心,小姐的傷口已經止住血了,只要臥床靜養,用藥物好好補身體,應該不會留下什麼大礙。」

    女醫頭皮陣陣發麻,還是耐著性子柔聲說道。

    秦如風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俊美如玉的臉上勉強浮起了幾分笑意,謙遜而鄭重其事的向女醫行了大禮,誠懇的道謝,「多謝大夫了。」

    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銀票遞到女醫手裡,激動得想要哭了。

    女醫收下銀子,又細心的囑咐了幾句之後,退了出去。

    穆流蘇唇角的笑容依舊燦爛,不輕不重的說道,「秦公子還是快點將你妹妹送回丞相府好好養傷吧,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將軍府可負不起責任。」

    她的語氣裡帶著微微的嘲諷,站在穆煜雄的身邊,好心的提醒道。

    秦如風臉色一白,僵硬的命令丫鬟去馬車上弄了春凳過來,小心翼翼的將還在昏迷中的秦可臻抬上去,滿肚子怨氣的走出了將軍府去。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眼底閃爍著驚濤駭浪,粉嫩的拳頭也捏得咯咯作響,瞪著地上瑟縮成一團的丫鬟,「爹,她怎麼處理?」

    穆煜雄同樣滿肚子怒火,如同淬了毒的凜冽目光掃了那誣陷的小丫鬟一眼,語氣很冷,「來人,將她痛打三十大板,扔出去!」

    若不是這丫頭煽風點火,也不會出現後面的事情。

    「將軍饒命啊,民女不敢了,將軍饒命啊——」

    那丫鬟嚇得瑟瑟發抖,驚恐的尖叫了起來。

    穆煜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充耳不聞。

    竟然敢把主意動到他女兒身上,他又怎麼會善罷甘休,若不是流蘇足夠冷靜,硬是將不利於自己的形勢給掰了過來,任由秦如風將她押送到衙門去,只怕死的就會是他的女兒了。

    身強力壯的家丁面無表情的將散佈謠言的丫鬟弄走了,尖叫聲愈來愈遠,再也聽不見,怡風園裡又恢復了平靜。

    穆煜雄和穆流蘇才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誠摯的道謝,「多謝敬王爺慷慨相助,否則,只怕流蘇害人的流言不會這麼快就破滅了。」

    「穆流蘇謝過王爺。」

    流蘇眼神很溫暖,膝蓋微微彎曲,很認真的行禮道謝。

    「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北堂德潤線條溫和的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聲音清朗,讓人聽了分外舒坦。

    流蘇站直了身子,澄澈的雙眸積滿了認真,輕聲卻堅定的說道,「不管如何,都要謝謝你。」

    北堂德潤風度良好的朝她點點頭,修長的手揚起,做了一個回去的動作,身後的侍衛立刻推著他,朝著怡風園門口走去。

    穆流蘇站在原地,望著那白衣飄飄的身影越走越遠,腦子一熱,忽然朗聲叫了起來,「王爺請留步!」

    「流蘇,你做什麼?」

    穆煜雄吃了一驚,生怕女兒做出失禮的事情來,急忙喚道。

    流蘇已經三步並作兩步的朝著北堂德潤走了過去,在那溫潤如玉般的男子面前站定,潔白的貝齒咬著粉嫩的嘴唇,波光瀲灩的眸子裡盛滿了擔憂和認真。

    北堂德潤用那雙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眸子看著她,溫和的開口,「穆小姐還有什麼事情嗎?」

    穆流蘇斂了斂心神,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

    北堂德潤眸子裡閃過幾分錯愕,卻依舊維持著良好的風度,笑得溫暖,揮了揮手,讓身邊的兩個侍衛退開了一些距離。

    那雙晶亮的眸子落在流蘇的身上,很溫和,帶著微微的笑意,等待著穆流蘇開口。

    「黑衣人的事情,會不會給你惹來麻煩啊?秦如風會不會記恨你上你繼而找機會報復?」

    穆流蘇眼底湧上了幾分擔憂,有些歉意的問道。

    她知道,北堂德潤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閒散王爺,而丞相卻是手握重權的當朝首輔,若是惹怒了秦如風,敬親王會不會受到牽連?

    北堂德潤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心弦震動了一下,帶來微微的顫慄,暖暖的,他竟然覺得血管裡的血都熱了起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0 PM

第二十七章 秋後算賬

    「穆小姐不必擔心,不會有什麼麻煩的。是他撞到了本王的輪椅上,衝撞了本王,理應受到一些懲罰。」

    北堂德潤的目光暖得像和煦的陽光,安靜的看著穆流蘇,雅致迷人的臉上浮現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聲音清朗動聽。

    他當然知道穆流蘇話裡的意思,可是就算丞相位極人臣又怎樣,手握重權又如何,他是臣,就應該遵守臣子的本分。他自己卻是皇家貴冑,哪怕只是一個閒散王爺,秦丞相想要暗地裡找他麻煩,也應該仔細的掂量掂量後果。

    穆流蘇澄澈的目光中依舊有著幾分懷疑,不過卻也沒有再堅持追問些什麼,柔美明艷的臉上又多了幾分認真和關切,「不管怎麼說,今天的事情謝謝你。還有,你要小心秦如風。」

    她不想北堂德潤因為今天的事情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想必他的日子已經夠艱難了,她不能再為他惹來麻煩。

    「謝謝你,穆小姐。」

    北堂德潤清和溫雅的臉上,將她的話聽了進去,緩緩的點了點頭。

    穆流蘇朝著北堂德潤微微屈膝行禮,匆匆的退到了穆煜雄的身邊,眼底卻還有著幾分擔憂。

    北堂德潤的侍衛已經走上前去,推著飄逸出塵的男子離開了怡風園,消失在了定國將軍府裡。

    「流蘇,你跟敬親王說了什麼?」

    穆煜雄的眼中閃過了幾分擔憂,關切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謝謝他今日的解圍而已。」

    穆流蘇乖巧的笑著,輕輕扶著穆煜雄的手臂,緩緩的走著,白皙的臉上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爹。」

    她忽然輕輕喚出聲,語氣裡帶上了幾分不安。

    「怎麼了?」

    穆煜雄威嚴的臉上浮起了幾分慈愛的笑容,低低的應道。

    「我今天讓你丟臉了,真的很對不起。」

    穆流蘇璀璨的眸子裡浮起了幾分愧疚,聲音悶悶的,很是難過。

    宴會是在皇上的默許下進行的,如今卻弄出這樣的事情來,爹的臉上肯定沒有光彩的,她讓爹爹蒙羞了。

    「流蘇,不要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沒什麼大不了的。」

    穆煜雄輕拍了一下女兒的肩膀,一點也不在乎,只要他的女兒沒事,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只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越是寬容,穆流蘇心裡就越是覺得愧疚,她低著頭,憂心忡忡的說道,「爹,今天是不是那些皇子王爺都來了?」

    若是這件事情傳到皇上的耳中,爹豈不是會有麻煩。

    「是來了,不過那些王爺和皇子只是遣了人到怡風園來,並沒有親自到場,流蘇,不用太過擔心了,沒事的。」

    穆煜雄寬慰著女兒,既然已經發生了,沒有辦法去改變什麼,那就坦然面對。

    穆流蘇覺得心裡暖暖的,將臉靠在穆煜雄的手臂上,輕輕的蹭了蹭,悶悶的聲音傳來,「爹,都是我惹來了這麼多的麻煩。」

    「真是傻孩子,你是爹的女兒,爹幫你處理事情是應該的,說這麼見外的話做什麼。」

    穆煜雄低低的笑了起來,寵溺的摸著女兒的頭,幸福將胸腔填得滿滿的。

    「可是退婚的事情,注定了將軍府和丞相府勢不兩立,再加上秦如風今天吃了這麼大的暗虧,我擔心丞相會懷恨在心,報復爹爹。」

    穆流蘇很冷靜,忽然抬起頭來,深深的望進穆煜雄堅毅的眸子深處,沒有一絲玩笑的味道。

    「爹的流蘇真的長大了,也變聰明了,會想問題了,若是你娘看到你這麼聰明,一定會很開心的。」

    穆煜雄感慨萬千的說道,這樣也好,他會幫流蘇挑選一個好的人家嫁過去,好好的過日子,不用擔心女兒受到委屈。

    穆流蘇感受到穆煜雄身上散發出來的真切的感情,眼眶有些熱熱的,嘴唇忍不住輕輕動了一下,「爹。」

    她前世跟著媽媽相依為命,從未感受到父愛,卻沒想到一朝重生,竟然有一個真心為她著想的父親,眼眶裡甚至有些熱流湧了上來。

    不過她的淚水沒來得及落下來,就被突兀的聲音打斷了。

    「將軍,發生什麼事了?」

    呂慧心一臉急切的匆匆走來,香汗淋漓,氣喘吁吁的,還沒走進就擔心的問道。

    「沒什麼事情。」

    穆煜雄眼神祇是淡淡的在她的身上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

    穆流蘇那雙清凌凌的眸子卻染上了詭異的笑容,望著呂慧心,寒冷得像是要結冰了一樣,看得呂慧心忍不住陣陣頭皮發麻,眸子裡也閃過了一絲慌亂。

    「流蘇,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呂慧心被那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注視著,心咯?一跳,背後的冷汗都冒了出來,竟然有了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爹,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處理,姨娘來得正是時候呢。」

    穆流蘇心裡閃過幾分冷笑,輕輕軟軟的說道,璀璨的眸子裡閃過幾分冰冷嗜血的寒芒,呂慧心,是你招惹我的,別怪我手下無情。

    「流蘇還有什麼事情?」

    穆煜雄眼底閃過幾分詫異,語氣卻依舊慈祥溫和。

    「姨娘,賓客都散了沒?」

    穆流蘇妍麗明媚的臉笑得很燦爛,輕笑著問道。

    「都散去了,流蘇可是要去送秦公子?」

    呂慧心滿臉笑容,渾然不覺發生了什麼一樣。

    穆流蘇勾了勾唇角,明澈的眼底閃過冰冷的寒芒,修長白皙的手指緊握成拳,笑容卻更加燦爛了。

    「爹,姨娘,請跟隨流蘇來吧。」

    穆流蘇笑得高深莫測,挽著穆煜雄的手,逕直朝著那扇光著黃鶯和張公子的房間走去,嘲弄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呂慧心的身上,看得後者心驚肉跳,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

    一陣冷風吹來,她忍不住一陣顫慄。

    穆流蘇可不管那些,清冷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若蘭,打開門!」

    若蘭應了一聲,飛快的走上前去用鑰匙打開門,雙手用力一推,門?的一聲打開了。

    沒有一絲說話聲,只有淫靡的喘息聲陣陣傳來,空氣裡流動著曖昧的氣息,陡的讓穆煜雄臉色沉了下來。

    呂慧心的臉色卻是陣陣發白,幾乎站不穩。

    「爹,這封信是姨娘的丫鬟趁著沒人注意,塞到我手裡的,請爹過目!」

    穆流蘇的聲音愈加的清越動聽,卻讓跟在穆煜雄身後的呂慧心遍體生寒,渾身的力氣像被人抽空了一般,若不是身後的丫鬟扶著,她肯定咚的一聲摔倒在地上了。



第二十八章 捉姦在床

    「什麼信?」

    穆煜雄的眸光看向女兒的時候稍微溫暖了一些,接過穆流蘇遞過來的信,銳利的眼神從信紙上面劃過的時候,臉色陡的一沉,額頭上的青筋暴漲起來,渾身籠罩著一層冰冷的寒芒,如同淬了毒的目光狠狠的盯著呂慧心,波濤詭譎,帶著摧毀一切的恐怖力量,只是簡單的一眼,足以將人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呂慧心嚇得魂飛魄散,臉色刷的變得慘白,渾身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僵硬得幾乎動彈不得。

    穆流蘇淡淡的掃了呂慧心一眼,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雙眸更是變得冰冷,有幽暗嗜血的寒芒閃過。

    呂慧心,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軟弱可欺的傻子那就大錯特錯了。

    她的目光沉靜如水,呂慧心卻像見到了鬼一樣,慌亂的移開了視線,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若不是她竭盡全力的咬著牙支撐著,只怕她一定會崩潰。

    「夫君,出了什麼事情?」

    呂慧心努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溫柔賢惠的問道,心裡卻一直在咚咚的打鼓。

    穆煜雄眼底的厭惡絲毫沒有掩飾,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語氣冰冷,「進去!」

    他大步流星的走進了臥房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地凌亂的衣裳,伴隨著濃濃的喘息聲,再將視線移到床上,一對赤身裸體的男女吻得難捨難分,火熱的交纏著,絲毫沒有意識到有人進來了。

    「混賬奴婢,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等事情!」

    穆煜雄憤怒的咆哮了起來,臉色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

    「大膽奴婢,竟然做出這等不恥的事情來,真是丟光了將軍府的臉!」

    呂慧心眼眶通紅,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怒氣沖沖的想要衝上去打黃鶯一個耳光,卻給穆流蘇似笑非笑的攔了下來,憤怒的步伐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若語,用冷水將他們潑醒!」

    穆流蘇冷靜的命令道,回過頭去挑釁的衝著呂慧心笑了,那樣的笑容很溫柔,卻讓呂慧心遍體生寒,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若語飛快的跑出去,從門口的井裡打了一桶水,快速的跑回來,毫不客氣的將一桶水潑在交纏的兩人身上。

    「呼啦——」

    涼涼的水落在兩人的身上,徹骨的寒。

    與此同時,若蘭藏在袖子下面的手飛快的動了一下,兩粒小冰塊以飛快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覺的解開了兩人的啞穴。

    陷入情慾中的兩人被冰冷的水刺激著,如夢般初醒,這才看到床邊站著好多人。

    「啊——」

    兩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落了下來,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飛快的分開,飛快的拿著衣服套在身上,臉色變得慘白。

    穆煜雄臉色冰冷的瞪著眼前作亂的兩人,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站在他身後的呂慧心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眼底閃過濃濃的恐懼和不安,腦子嗡嗡的,手腳冰涼,完了,這一回真的完了。

    「來人,將他們捆起來!女的浸豬籠,男的送交官府處置!」

    穆煜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厲聲怒道。

    「將軍饒命啊,饒命啊!」

    黃鶯眼底閃過強烈的恐懼,撲通一聲跪下來,哭得驚天地泣鬼神。

    那張公子被穆煜雄眼中的盛怒嚇到了,嚇得渾身哆嗦,也跟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道,「將軍你聽我解釋,一切都是誤會,是這個賤婢勾引我的,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誰?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竟然跑到將軍府上做出這等苟且之事來,啊!」

    穆煜雄居高臨下的瞪著張公子,厲聲喝道。

    那張公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下,竟然冷靜了下來,也沒有剛被抓到的慌亂,底氣十足的叫了起來,「穆將軍,我是你們府上請來的客人,你不熱情的招待我就算了,還要將我捆綁起來送交官府,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爹,不著急,先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先。」

    穆流蘇靠近父親的耳邊,低低的說道。

    她要讓黃鶯親口說出來背後指使她的人是誰,讓呂慧心嘗一嘗被人算計的滋味。

    穆煜雄臉色依舊陰沉得難看,銳利的眸子瞪著張公子,森寒凜冽的氣勢壓下來,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你是將軍府的客人,為何要跑到怡風園來,還和府上的奴婢糾纏在一起?身為客人沒有客人的自覺,你又有什麼資格評說將軍府的待客之道?來人,將他壓下去,送交官府去!」

    「穆將軍,我爹是御使大夫,你若是敢將我送交官府,我一定讓我爹參你一本!」

    張公子被身強力壯的家丁抓著,疼得嗷嗷叫了起來,眼底閃過了幾分慌亂,卻依舊梗著脖子喊道。

    穆煜雄輕蔑的笑了起來,眼底閃過幾分不屑,揮了揮手,讓家丁停下了捆綁的動作,不輕不重的問道,「你爹是御使大夫?」

    「是,我爹是御使大夫張培域,你要是不想被他參一本,最好乖乖放我回去。你們府上的奴婢真夠不要臉的,是她勾引本公子,你不治她的罪,反而來抓我,算什麼?」

    那張公子以為穆煜雄害怕了,臉上閃過了幾分自得,硬聲硬氣的說道,腰板挺得直直的。

    「那就等你爹來了再說吧,來人,將他捆起來,給御史大人送信,告訴他張公子在將軍府做了什麼,讓御史大人親自來領人回去!」

    穆煜雄的臉色更加陰沉,厲聲怒喝道,揪住張公子的那兩個家丁毫不客氣的將他捆綁起來,拖了下去。

    「穆將軍,你竟然這麼對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張公子沒想到抬出了御史大人還是沒有用,被拖下去的同時,憤怒的叫了起來。

    穆煜雄臉色都沒有變一下,只是那雙威嚴的眸子微微瞇了起來,瞪著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的黃鶯,語氣森寒,「說吧,你在背後算計了什麼?」

    在戰場上殺人毫不手軟的鐵血將軍每多說一個字,黃鶯的臉色就慘白了一分,寒冷得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將軍饒命啊,是二夫人指使奴婢這麼做的!」

    黃鶯嚇得六神無主,在強烈的壓力下,終於崩潰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1 PM

第二十九章 敗露

    「大膽賤婢,你胡說什麼,小心我撕爛了你的嘴!」

    呂慧心臉色一變,眼底一片熊熊的怒火,尖銳的怒喝道,那樣子,恨不得將黃鶯生吞活剝了。

    「夫君,我沒有指使她做什麼,她胡說八道,你不要被她騙了!」

    顫抖而慌亂的話語,急切的在寬敞的室內響起,呂慧心扯住了穆煜雄的袖子,一臉的無辜。

    她此時心裡恨得要死,除了狠狠的瞪黃鶯一眼之外,卻什麼都不敢做。

    「回將軍,真的是二夫人指使奴婢這麼做的,她讓人以秦如風的名義寫信送給大小姐,引了大小姐到這裡來。然後事先命奴婢躲在那個花瓶後面,等到小姐進來了,就對著小姐吹迷香,將小姐弄暈之後,讓張公子進來,還讓奴婢給大小姐餵下合歡散,想要毀掉小姐的清白,可是沒想到小姐竟然沒有昏過去,反而將奴婢打暈了,才出現了後面的事情。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請將軍明察啊。而這一切都是二夫人逼我做的,如果奴婢不從,她就要將奴婢賣到青樓去!」

    黃鶯眼裡流下了悔恨的淚水,重重的將額頭磕在地上,光潔白皙的額頭上滲出了鮮紅的血來,「將軍,奴婢已經自食苦果了,請將軍饒了奴婢一命吧,奴婢願意做牛做馬以彌補自己所犯下的滔天大錯。」

    「你再說,我殺了你!」

    呂慧心氣得眼眶通紅,殺氣騰騰的衝上去,對著黃鶯的臉狠狠的扇了兩個耳光,黃鶯的清秀白皙的臉頰立刻高高腫起,身子不穩重重的癱軟在地上。

    「我什麼時候指使你陷害流蘇了,你給我說清楚,拿出證據來,否則我要你好看!」

    呂慧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心裡恨得要死,對著黃鶯出手更是快很準,打得黃鶯痛呼連連。

    「你給我住手!」

    穆煜雄隨手將桌子上的茶杯砸在地上,發出砰的響聲,空氣中流動著冰冷的氣息,吹得人頭皮陣陣發麻,呂慧心毆打黃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夫君,這刁鑽的賤婢誣陷我,我怎麼可能害流蘇呢,就是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啊,你不要被她蒙蔽了,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還妾身清白啊。」

    呂慧心眼眶裡湧出了淚水,咬著唇,看起來楚楚可憐的。

    穆流蘇眸子裡閃過幾分嘲諷的暗芒,以為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兩句軟話就可以將這件事情輕輕的帶過了嗎,做夢去吧。

    「你閉嘴,事情究竟如何,本將軍自會查清楚。」

    穆煜雄捏緊了手裡的信,猶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陰森滲人的盯著呂慧心,深不見底的瞳仁深處飛快的閃過幾分暗芒。

    「流蘇,你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會到怡風園來的?」

    穆煜雄看著女兒的時候,目光變得稍微緩和了一些,不過堅毅的臉色卻依舊陰沉,敢算計他最疼愛的女兒,簡直是找死。

    「就是她咯,她塞了一封信給我,我一打開,發現竟然是秦公子的來信,就知道那是一個圈套,那秦公子厭惡女兒厭惡得要死,怎麼可能主動約女兒呢。可是女兒還是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帶著若蘭和若語到了約定的地點,後面發生的事情她都說了。」

    穆流蘇清麗無雙的嬌顏此時平靜得像沒有波瀾的死水,淡淡的訴說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穆煜雄聽完女兒的話,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將掌心裡的那封信再次打開,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衣袖忽然無風自動,手掌翻飛間,白色的宣紙變成凌厲的暗器劈頭蓋臉的飛向了呂慧心畫得精緻的面容,擦著白皙細膩的臉頰而過,在那艷麗的側臉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啊——啊——啊——」

    呂慧心狀若癲狂的慘叫了起來,捂著滲出鮮血的側臉,驚恐的望著穆煜雄,眼底的淚水像不斷線的珠子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染紅了她的手。

    「好疼啊,我的臉。」

    呂慧心跌跌撞撞的跑到梳妝台前,急切的照著鏡子,望著鏡中帶血的容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夫君你好狠的心,我做錯了什麼,你竟然毀了我的臉,為什麼?」

    嫵媚艷麗的臉,因為帶血的傷痕,變得有些猙獰,呂慧心撕心裂肺的哭喊著,悲傷欲絕。

    「直到現在你還問我為什麼,你做了什麼心裡難道不明白嗎?你想毀了流蘇,那我就先毀了你!來人,將她逐出將軍府去!」

    穆煜雄眼底閃耀著熊熊的怒火,因為太過氣憤,額頭上的青筋暴漲了起來,怒喝道。

    「是!」

    身強力壯的家丁領了命令走上來,面無表情的對呂慧心說道,「得罪了,二夫人!」

    說著毫不客氣的扭著呂慧心,打算將她拖下去。

    「夫君,你不能這麼偏心,我沒做錯什麼,你不能將我逐出將軍府去,不能!」

    呂慧心哭得嗓子都啞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猛的掙脫開了家丁的禁錮,衝到穆煜雄的身邊,死死的揪著他的衣襟,怎麼都不放開。

    「你不能這麼殘忍,我為你生下來流霜和流星兩個女兒,現在將我逐出去,你讓別人怎麼看流霜和流星,難道流蘇是你的女兒,流霜和流星就不是嗎?」

    「所以你就把流蘇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想盡辦法毀了她,你怎麼會有這麼歹毒的心腸,我再留你在將軍府裡,等著又一次將流蘇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嗎?你設計毀了流蘇的時候,怎麼想到敗露之後會有這樣的下場?」

    穆煜雄義憤填膺的反問道,對呂慧心的厭惡更深刻了。

    「我沒有做,都是這個賤婢誣陷我的,我什麼都沒有做。」

    呂慧心哭得慘兮兮的,卻死死咬著不鬆口,絕不承認她想要陷害穆流蘇。

    穆煜雄眼底的失望和憎恨更加濃烈,嫌惡的掙脫開了呂慧心的手,聲音冷得沒有猶如極地的冰雪,讓人忍不住遍體生寒,「呂慧心,直到這個時候還不承認嗎?你當我是瞎子還是傻子,這封信就是你模仿秦如風的筆跡寫的!」



第三十章 垂死掙扎

    「不是的,這封信不是我寫的,夫君你要相信我。」

    呂慧心心砰砰的跳著,恐懼的感覺從腳底湧上來,順著血液逆流,冷得她渾身都要凍僵住了,眼淚嘩嘩的流著,怎麼都不承認是她寫的。

    穆煜雄眼底的鄙夷和失望更加明顯,他桀驁的挺立著,怒極反笑,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你不承認也沒有關係,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承認!」

    「管家何在?」

    如洪鐘般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震得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將軍。」

    「派人去查近日府上究竟有誰出去買了合歡散,快去!」

    穆煜雄額頭上的青筋暴漲,渾身籠罩車一層冰冷陰森的氣息,冷冰冰的下了命令,那雙可以穿透人靈魂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掃了一眼呂慧心。

    呂慧心渾身冰冷,冷汗涔涔落下,沾濕了衣裳。

    「是!」

    管家飛快的領了命令退下去了,屋內死一般的寂靜,就連流動的空氣似乎都在發出一種沉靜的歎息。

    穆流蘇安靜的站在穆煜雄的身後,澄澈的眸子含著無聲的笑意,粉嫩的嘴唇微微勾起,欣賞似的看著眼淚汪汪的呂慧心,拳頭猛的收緊。

    好戲很快就要上演了,她倒是想看看呂慧心能嘴硬到什麼時候,現在越是硬撐著,爹對她就會越失望。

    「你現在說不說?」

    穆煜雄胸腔裡堆積著一股怒火,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冷冰冰沒有一絲感情,瞪著身子止不住顫抖的呂慧心。

    呂慧心臉色慘白,嘴唇也是青紫一片,可是她仍舊死死的撐著,不肯承認自己所做的事情。

    時間過得飛快,半個時辰之後,管家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跪在地上,「回將軍,已經查清楚了,是二夫人屋裡的丫鬟琉璃前幾日偷偷溜出府去,買了合歡散。」

    穆煜雄臉色冷若冰霜,威嚴森寒的氣勢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淡淡的揮了揮手,讓管家退了出去,嘲弄的勾起了唇角,眼底的寒意深不見底,「證據確鑿,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別告訴我,你屋裡所有的奴婢都背叛你了,這樣的話說出來,就連你自己都說服不了。」

    呂慧心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身子軟軟的跌坐在地上,眼角有晶瑩的淚水滴落下來,死死的瞪著穆煜雄,聲音沙啞,「在你眼裡只有流蘇嗎?為了她,你可以毫不猶豫的將我從雲端推入泥濘之地是不是?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你怎麼能偏心至此?就算我一時做錯了,她也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啊,不是嗎?你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嗎?」

    「你錯了,我爹的妻子從來都只有我娘一個人,你只是妾,永遠也不能逾越正妻的小妾!」

    穆流蘇絕美的臉上笑容很溫柔,說出的話卻是那麼刺耳,鏗鏘有力的在室內迴盪著。

    她滿意的看著呂慧心的身子顫抖得厲害,艷麗嫵媚的臉上一片灰敗,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一般。

    「直到現在你還不知悔改,留你在將軍府裡也始終是一個禍害,來人,將她逐出將軍府去,這裡容不下這種刁鑽心狠的奴婢。」

    穆煜雄眼底的失望更加強烈,嫌惡的轉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不願意再去看呂慧心一眼。

    「不要啊,夫君,我知道自己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這一次吧。」

    兩個身強力壯的嬤嬤走上來拖住她的時候,呂慧心終於知道害怕了,猛的嚎啕大哭了起來,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求饒道。

    「將她拖出去,快點!」

    穆煜雄失望至極的咆哮道,語氣裡面的厭惡和不待見所有的人都聽得出來。

    穆流蘇無聲的笑了,澄澈的眼底冰冷的殺意一閃而過,她絕不再是過去那個軟弱可欺的傻子,誰招惹了她,她絕對不會讓那個人好過!

    「夫君饒了我這一回吧,我知錯了,對不起,流蘇,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這一回吧,不要將我趕出將軍府去!」

    呂慧心哭得淚如雨下,尖利的聲音裡夾雜著深深的驚恐,響徹怡風園上空。

    「大膽刁奴,誰讓你們這樣對待二夫人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兩道氣急敗壞的聲音打破了淒厲的哭聲,原來是得到下人通風報信的穆流霜和穆流星急匆匆的趕來,看到她們的母親狼狽的被拖了出去,頭髮凌亂,衣衫不整,嚇得兩人方寸大亂,立刻怒目圓瞪的呵斥起了揪著呂慧心的兩個嬤嬤。

    「流霜,流星,快救娘親,娘不要被趕出將軍府去!」

    呂慧心眼淚汪汪的看到兩個女兒,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救命的稻草,急切想要掙脫開兩位嬤嬤的束縛,哭泣著哀求道。

    「二小姐,三小姐,奴婢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小姐們讓路行個方便。」

    兩個嬤嬤不卑不亢的說道,眼中沒有絲毫的懼意。

    穆流霜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拳頭捏得緊緊的,「不管怎麼樣,兩位嬤嬤也不能這樣對待夫人,還是等我見過爹爹,問清楚情況以後再做決定!若是你們現在敢對夫人無禮,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流星,快跟我去見爹爹!」

    穆流星應了一聲,飛快的跟在姐姐的身後,快步走進了屋子裡,兩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的神情悲慼而難過,「爹爹,女兒代替姨娘認錯了!請爹饒了姨娘這一回吧。」

    「你們可知道她做了什麼,就這樣忙不迭的為她求情?她竟然趁著將軍府裡宴請賓客的時候,讓人給你們姐姐下藥,企圖毀了你們姐姐的清白,這樣的事情讓我怎麼能夠饒恕她?」

    穆煜雄陰沉鐵青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冷笑,說出的話尖銳而不客氣,讓流霜和流星臉色刷的變得慘白。

    「娘真是糊塗啊,怎麼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呢?那姐姐你有沒有事?」

    穆流霜臉上一片慌亂,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猛的站起來,急切的看著穆流蘇,宛若真心的話語從她的嘴裡飛快的流淌了出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1 PM

第三十一章 求情and處罰

    「多謝妹妹關心,我沒什麼事情。」

    穆流蘇的語調軟軟的,臉上浮著淺淺的笑容,波光瀲灩的眸子裡卻飛快的閃過一抹嘲弄。

    穆流霜,這件事情你不會不知情,現在裝出這幅樣子給誰看呢?

    「姨娘冒犯了姐姐,實在是罪大惡極,姐姐是將軍府裡最尊貴的大小姐,哪能讓她如此褻瀆?」

    穆流霜氣得一拳重重的砸在地上,白皙細膩的肌膚蹭破了大塊的皮,鮮紅的血滲了出來,觸目驚心。

    「二姐,你瘋了,這是在做什麼?」

    穆流星急切的衝上來,捧著穆流霜的手,眼眶裡面含著淚水,顫抖著掏出錦帕,小心翼翼的幫她擦拭掉拳頭上滲出的鮮血,轉瞬間白色的絲帕已經染成了一片大紅色。

    「爹,讓人請大夫啊,姐姐的手要廢掉了。」

    穆流星哭成一團,娘要被逐出府去,能夠依靠的姐姐又這樣,她以後要怎麼辦。

    「妹妹這是做什麼?做錯事的是姨娘,又不是你,犯不著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說是不是?」

    穆流蘇淡淡的眼波流轉間,好看的唇角微微翹了起來,語氣裡面有著絲絲的心疼和關切,「爹,快讓人去請大夫來吧,妹妹的手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呢。」

    穆煜雄眼皮突地一跳,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深深的盯著穆流霜看,幾乎要看到她靈魂的最深處,將她隱匿的那些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穆流霜只覺得腳底有一陣寒意湧了上來,沖得她的四肢百骸都要散了,頭皮陣陣發麻,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若不是她死死撐著,只怕她早就崩潰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氣息在室內縈繞著,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空氣似乎也凝滯住了,壓抑得讓人想要奮不顧身的逃離這間屋子。

    就在穆流霜幾乎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穆煜雄清晰有力的聲音才緩緩響起,「來人,去請大夫。」

    穆流蘇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得淚流滿面,嫵媚妍麗的臉上堆積著強烈的悲哀,眼睛裡充滿了哀求,「爹,念在姨娘沒有鑄成大錯的份上,求爹爹不要將姨娘逐出府去,流霜求求你了。」

    「流星也求爹爹了,不要將姨娘逐出府去,清平王府她不能回去了,若是將她逐出將軍府去,等待她的將會是死路一條,爹爹求求你了。姨娘只是一時糊塗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若是嚴加管教,她絕對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穆流星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白皙光潔的額頭重重的磕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哽咽著哀求道,「她是流星的娘親,流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往死路上走,求爹爹饒了她這一回吧。」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嘴角噙著的弧度愈加冰冷,澄澈的眸子深處閃過冰冷的暗芒,好一招以退為進啊,這對姐妹真是好樣的。

    「是啊,爹,姨娘被逐出將軍府去,若是讓御史台的那些大人知道了,指不定要參爹爹一本。更何況,姨娘再怎麼不堪,也是清平王爺的女兒,若是公然將姨娘趕出去,只怕定國將軍府和清平王府就算是撕破臉了,會對爹爹不利的啊。還有姐姐的名聲,哪怕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若是這件事情再傳出去,姐姐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只怕都淪為了京城所有人的笑柄了,誰還願意娶定國將軍府的女兒?」

    穆流霜心思飛快的翻轉著,飛快的指出了要害之處,若是爹爹連齊家都做不到,還談什麼為國效力呢?

    她在賭,爹爹哪怕不在乎她們,總該在乎穆流蘇這個傻子吧,若是將軍府的名聲都沒有了,傻子只怕更加受到別人的輕視了。

    穆流蘇聽著楚楚可憐的流霜條理清晰的說出利害關係,差點就拍掌喝彩了。

    這一張伶牙俐齒,簡直句句中要害啊,句句為將軍府著想,為爹爹和她著想,想讓人不動心都難。

    穆流霜顯然比流星心機更加深沉,也更加懂得從哪個地方打動爹的心。

    流蘇微微側頭,安靜的看著穆煜雄的臉色,那陰沉的臉色已經稍微緩和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深思。

    「爹爹,姨娘的確犯了大錯,無論如何是應該重重的懲罰她的,只是流霜懇求爹爹,能不能別將姨娘趕出將軍府去。不管她怎麼樣,都是流霜和流星的娘,我不想當沒娘的孩子。」

    穆流霜抬起那雙楚楚可憐的淚眼,聲音裡多了幾分哽咽和難受,悲涼的氣息在室內壓抑的流淌著。

    「流蘇姐姐,當妹妹的求你了,不要將姨娘逐出將軍府去好嗎?姐姐應該也知道,若是沒了娘親,那種痛徹心扉,無依無靠的感覺,所以不要將姨娘逐出府去可以嗎?只要姨娘還待在將軍府裡,不管爹爹還有姐姐想要怎麼懲罰姨娘,都是她應該承受的,求爹爹和姐姐可憐可憐流霜和流星吧。」

    穆流蘇修長纖細的手指緊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掐得掌心鮮血凜冽,敏銳的疼痛硬生生的刺激著她的神經,她堅硬的心底閃過了幾分冷意,粉嫩的唇抿得緊緊的,若不是穆煜雄在這裡,她一定會冷笑出聲,這不是在懇求她,這是在逼迫她,若是她再不答應,豈不是成了心狠手辣鐵石心腸的卑鄙小人了。

    她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一雙澄澈的眸子裡閃過了幾分流光溢彩,「爹,流霜妹妹說的是,反正也沒釀成什麼大錯,就饒了姨娘這一次吧。相信她也知道錯了,不會再犯了。」

    想要她不追究呂慧心嗎,無所謂,那她就退一步,反正只要那個女人還在將軍府中,她就有能力死死的捏住她的死穴。

    穆煜雄死死的蹙著眉,眸光變幻莫測,思索了很久,久到雙胞胎姐妹心理防線快要崩潰的時候,才用冷得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說道,「念在你們一片孝心的份上,爹就不將她逐出將軍府了。以後就讓她在佛堂裡安心的帶髮修行吧,終身不得踏出佛堂一步!」



第三十二章 暫時的寧靜

    終身不得踏出佛堂一步,那豈不是相當於監禁一輩子?如果是這樣,娘的一輩子不就真的完了嗎?

    穆流霜和穆流星聽到父親沒有絲毫感情的話,臉色刷的變得慘白,瞳孔睜得大大的,流露出濃濃的不可置信,身子搖搖晃晃,幾乎要跪不穩了,忍不住沙啞的喚了一聲,「爹‧‧‧‧‧‧」

    「就這麼決定了,都不要再多說了,流霜,流星,你們帶人去給姨娘收拾行李吧,明日就搬到佛堂去,以後不要再出來了。」

    穆煜雄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神情,斬釘截鐵的下了最後通牒。

    將呂慧心監禁佛堂,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那個女人若是再不接受點教訓,日後只怕流蘇會遭遇更多的暗算,他怎麼允許最疼愛的女兒時時刻刻活在危機四伏的境地裡。

    「是,爹。」

    穆流霜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胸腔內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幾乎硬生生的要將她逼得發狂,她拳頭捏得緊緊的,尖利的指甲劃破了掌心,尖銳敏感的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壓迫著她,讓她才沒有立刻衝上前去,對著穆流蘇那張精緻絕美的臉給撕爛了。

    穆流蘇,穆流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強烈刻骨的恨意像瘋狂生長的蔓籐一般從心底湧了上來,叫囂著,纏繞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淺淡淡的笑容,嘲弄的勾起了唇角,澄澈的眼眸微微的掃了穆流霜一眼,只是那麼淡淡的一眼,卻好像能夠穿透人內心最深處,將她隱藏的那些小心思看得無所遁形。

    穆流霜猛的一驚,眼底閃過幾分驚恐,慌亂的低下頭去,不敢再流露出任何情緒來。

    「爹,姨娘進佛堂了,那以後府裡的事務由誰來打理?若是沒有人管理府中的事務,那豈不是亂套了?」

    穆流星咬著慘白的唇,腦子急速的動了起來,語氣裡多了幾分擔心,「爹也不希望家裡的奴僕因為沒人管,而欺上瞞下,私自貪污銀子吧?」

    穆煜雄眉頭皺得更緊了,嘴唇卻冷冷的翹起,眸子深處閃過幾分厭惡,冷聲說道,「這些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將軍府又不是沒有了她就轉不動了,她不能處理家裡的事務,不是還有你姐姐嗎?事情就這樣說定了,半分迴旋的餘地也沒有,都不許再說了。」

    穆流星和穆流霜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眼睛裡一片失望,卻也知道現在再說什麼都是徒勞無功的,硬生生的閉嘴了,心裡對穆流蘇的恨意卻又更加多了一些。

    「流蘇,今天讓你受驚嚇了,回去休息吧。」

    穆煜雄不再理會雙胞胎女兒,慈愛的對穆流蘇說道。

    「爹,我沒事,她們怎麼處理?」

    穆流蘇輕笑著搖了搖頭,指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黃鶯和琉璃,淡輕描淡寫的問道。

    「連主子都敢害的賤婢,還留在府裡做什麼,打發人牙子賣出去!」

    穆煜雄怒喝道,眉宇之間全是深深的厭惡,連主子都敢陷害的人,還能留在府裡做什麼?

    「不要啊,將軍,奴婢知道錯了,將軍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後來被押上來的琉璃和黃鶯嚇得花容失色,哭得慘兮兮的,嚇得止不住的顫抖,背上了謀害主子的罪名,還有誰敢用她們?

    被趕出將軍府去,她們只能是死路一條,不能啊。

    穆煜雄不耐煩提高聲音叫著,「來人啊,將她們拉下去!」

    「爹。」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淺的笑容,溫柔的挽著父親的手臂,撒嬌的說道,「爹,她們也知道錯了,那就再給她們一次機會吧,若是有下次,直接亂棍打死,你看好嗎?」

    最重要的是,她留著這兩個丫鬟還有用處呢,怎麼能這麼輕易就將她們賣了。

    「既然流蘇替她們求情,爹就饒了她們這一次,若是再有下次,爹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穆煜雄額頭上青筋暴漲,中氣十足的瞪了黃鶯和琉璃一眼,嚇得兩人忍不住瑟瑟發抖,冷汗將衣衫都濕透了。

    「謝謝爹,那就將她們貶為最末等的粗使丫鬟吧,也好讓她們記住,將軍府裡爹爹才是她們的主子,背叛主子的下場是什麼。」

    穆流蘇語氣輕輕柔柔的,絕美的臉上泛著溫柔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幽深凜冽。

    「就這麼決定了,管家,將她們帶下去,流霜,流星,流蘇,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穆煜雄揮了揮手,讓女兒們都回去休息了,自己才緩緩的離開了怡風園,回到書房中去了。

    穆流霜和穆流星則因為呂慧心的事情,恨透了流蘇,回到房裡的時候,狠狠的發了一通脾氣,將屋子裡的東西都砸碎了。

    不過就算再怎麼發脾氣,都改變不了呂慧心被監禁在佛堂裡的事實,將軍府處理事務的實權,全都落到了穆流蘇的手裡。

    穆流霜和穆流星等待著將軍府鬧得雞飛狗跳,雞犬不寧,可是卻沒想到,穆流蘇竟然將將軍府打理得井井有條,甚至比呂慧心還要好,心裡氣得冒煙了,卻也沒有辦法。

    花香氤氳,春風和煦,暖和的陽光灑落在將軍府的花園裡,一片春意盎然,美得如詩如畫。

    花團錦簇環繞著一抹嬌小的身影,微微低垂著頭,纖長白皙的手指在陽光的照耀下,更是晶瑩剔透,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微風吹起她完美的側臉,那殷紅的嘴唇泛著柔美的弧度,坐落在一片妖嬈盛開的鮮花叢中,像落入凡間的仙子。

    穆流霜款款走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絕美的畫面,她狹長嫵媚的眼底忍不住冒起陣陣的嫉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臉上的神情猙獰而恐怖,憑什麼,她娘親被關在祠堂裡受盡了苦楚,罪魁禍首卻還可以這麼過得那麼逍遙自在。

    她將拳頭捏得緊緊的,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每個細胞,每個毛孔叫囂的恨意給逼退回去,笑得溫和恭順,脆生生的喚了一聲,「姐姐!」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2 PM

第三十三章 出府

    穆流蘇漫不經心的從賬本中抬起頭來,澄澈的眼底閃過淡淡的笑容,望著站在不遠處的流霜,聲音清雅柔和,「妹妹有什麼事情嗎?」

    穆流霜嫵媚的大眼睛裡流露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緊張不安的絞著手中的帕子,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白馬寺的桃花開得很好,現在春光明媚,明日又是十五,姐姐想不想去上香,順便去看看桃花?」

    那樣的語氣裡,帶著軟軟的哀求,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穆流蘇唇角的弧度愈加的大了,她很想自己去白馬寺吧。

    流蘇眼瞳微微瞇起,漫不經心的笑了,「我不想去,妹妹若是想去,可以自己去向爹爹說一聲便是了。」

    她不管穆流霜有沒有打什麼壞主意,反正就是不願意和她待在一起。明明在心裡恨她恨得要死,每次見到她卻還是裝出姐妹情深的樣子,她不累嗎?

    流霜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瞪著流霜,似乎流霜說出來的話有多麼驚天動地一樣,「姐姐為什麼不去呢,明日的白馬寺很熱鬧的,去看看吧。」

    「我對看桃花沒有興趣,若是要看,娘的院子裡就種了一大片的桃花,我到那看看就行了,流霜妹妹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請回去吧。」

    穆流蘇淡淡的下了逐客令,眸光重新落在賬本上,不再理會流霜了。

    「爹爹是不會同意讓我出府去的,姐姐你就陪我去吧,就這一次,好不好?」

    穆流霜飛快的低下頭去,眸中飛快的閃過一抹強烈的恨意,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嫵媚妍麗的臉上已經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哀求表情。

    「只要你想,出府上香這麼一件小事你還能辦不到嗎?若語,若蘭,我們回去吧,太陽曬得我腦袋疼。」

    穆流蘇優雅的站起來,絕美的臉上含著淡淡的笑容,裊裊娜娜的走遠了,風兒吹起她月白色的裙擺,像一朵優雅至極的白蓮。

    穆流霜緊緊的握著拳頭,盯著她離去的方向,眸光中有掩飾不去的恨意,心底怒火滔天,幾乎要將她的靈魂都燃燒起來了。

    穆流蘇,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絕對不會!

    「若語,給我準備一套乾淨的男裝,我要出門。」

    穆流蘇眸光清冷,語氣平靜的說道。

    「是,小姐。」

    若語看到流蘇臉上變幻不定的神情,飛快的應了一聲,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一套男裝送到了她的面前。

    穆流蘇換了乾淨利落的男裝,又讓若語幫她將長髮盤成男子的髮髻之後,帶著若蘭和若語,乘著將軍府的馬車出門去了。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店舖林立,商品琳琅滿目,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流蘇微微掀開簾子的一角,望著大街上熱情吆喝的小販,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她來到這裡已經半個多月了,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走出將軍府。

    「小姐,這是要去哪裡?」

    若語不解的看著穆流蘇,疑惑的問道。

    小姐雖然不傻了,可是也不見她交什麼朋友,今天出來原以為她是要來買東西,可是看這樣子也不像。

    「去鐵匠鋪。」

    穆流蘇眼睛裡流露出溫暖的笑容,看著若蘭和若語不解的目光,捏緊了袖子裡面的那張圖紙,她那天看到北堂德潤的輪椅,是用木頭做的,很笨重,每次推動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一點都不方便。若是能夠製作出靈活輕便的輪椅,以後北堂德潤自己就能推動輪椅走了,到哪裡也會方便一些。

    她努力的回想著前世輪椅的構造,花費了好幾天的時間,終於將圖紙畫好了。她讓爹爹打聽了京城最好的鐵匠鋪,希望那些能工巧匠能夠幫她打造出一輛精緻的輪椅來。

    「小姐去鐵匠鋪做什麼?」

    若語疑惑的皺著眉頭,不明白自家小姐葫蘆裡到底想要做什麼。

    「到了就知道了。」

    穆流蘇輕笑著,不再多說什麼,馬車穿過熱鬧的集市,七轉八轉的,終於在一條僻靜的巷子裡停了下來。

    「小姐,到了。」

    車伕恭敬的聲音在車簾外響了起來。

    若語急忙掀開簾子,扶著流蘇下了馬車,鎮定自若的走進了那家鐵匠鋪裡。

    「三位公子裡面請。」

    熱情的小廝走上來將三位迎到椅子上坐下來,慇勤的泡上了香氣四溢的茶水,一時之間,沁人心脾的茶香充斥著整間屋子。

    「不知道公子想要小的打造些什麼?」

    小廝笑得很溫暖的站在一旁,熱情十足的問道。

    穆流蘇回以禮貌的微笑,溫和的說道,「這位小哥,能將你們主子的叫出來嗎?我想和你們主子商量一些事情。」

    小廝愣了一下,隨即臉上又浮現了熱情的笑容,目光卻不著痕跡的在流蘇的身上打量了一下,有些遲疑。

    穆流蘇也不惱,依舊笑得溫和有禮,任由那小廝打量著。

    「公子請稍等。」

    那小廝臉上換上了認真的神情,飛快的轉身掀開簾子朝著後堂後去了,不多時,一位身穿藍衣錦袍,眉宇之間充滿著硬朗之氣的男子走了出來,逕直的在流蘇的對面坐下來,一雙見慣了風浪的眸子探尋地看了流蘇一眼,很快又恢復了不動聲色。

    「不知道這位公子找在下有何事?」

    低沉而帶著磁性的聲音在流蘇的耳邊緩緩響起,分外的好聽。

    穆流蘇唇邊掛著溫和有禮的笑容,緩緩的從袖子中掏出那張畫好的設計圖,在那男子的面前攤開,「不知道掌櫃的能否按照圖上的樣式打造出來?」

    藍衣男子目光落在她的草圖上,眼神稍微凝滯了一下,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一眼,「公子想要打造這個?」

    聰明如他,怎麼會看不出來,這是輪椅,若是他也打造一架出來,以後主子的行動可就方便多了。

    宇文惜翰忍住心底澎湃的激動,捏著流蘇的圖紙,寶貝一般不肯放開。

    「是的。」

    穆流蘇纖細白皙的手指指著圖紙,詳細耐心的指出了應該注意的幾個地方,越說,宇文惜翰越是心驚和激動,眼眶都有些泛紅了。

    「聽說掌櫃的鐵匠鋪在整個京城赫赫有名,不知道能不能打造出這樣一個輪椅來?」

    穆流蘇說完,淺笑盈盈的問道。

    「請公子放心,一定能夠打造出來的,十天之後請公子再過來取。」

    宇文惜翰因為真心的笑容,硬朗的線條柔和了不少。

    「這是定金。」

    流蘇將一張銀票遞到宇文惜翰的面前,後者卻沒有接過去。

    「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公子成全。」

    硬朗的男子眸光中一片認真,灼灼的看著流蘇,看得她頭皮陣陣發麻。



第三十四章 意外

    「你先說,若是我能夠做得到的,自然會答應,若是讓我為難的事情,那只能說抱歉了。」

    穆流蘇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字句斟酌的說道。

    若是那個不情之請是什麼坑蒙拐騙或者是殺人放火,她自然不會答應了。

    宇文惜翰笑得溫和有禮,眸中充滿了期待,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像優雅的大提琴,緩緩的響起,「自然不會是讓公子為難的事情。在下的祖父雙腿早年在戰場上受過傷,一直不利於行走,如今看到公子所畫的輪椅圖,很是輕便,所在冒昧的問公子,能否讓在下按照公子的圖紙多打造出一輛輪椅來?公子所打造的輪椅費用由在下來出,可以嗎?」

    硬朗卻英俊的臉上充滿了期待,看著穆流蘇,那樣希望的眼神,讓流蘇沒有辦法去拒絕,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公子的孝心實在令人感動,能為公子的祖父帶來一些方便,我也算做了一點善事了。」

    「如此就多謝公子了。」

    宇文惜翰如釋重負的笑了,那樣的笑容是如此的燦爛,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流蘇輕啟紅唇,微微勾起小小的弧度,「十天之後我過來取輪椅,麻煩掌櫃的快點。」

    說完,帶著若蘭和若語走了出去,讓車伕先駕車到京城最繁華的酒樓靜月軒去等著,她則朝著最熱鬧的集市走去了。

    漫無目的的逛了好久,流蘇有些興趣缺缺,淡轉過頭去對若蘭和若語說道,「我們回去吧。」

    若語的眼神卻陡的一遍,臉上一片陰霾的瞪著前方,猛的揪住了她的手,聲音裡面帶著咬牙徹齒的惱怒,「小姐你看。」

    流蘇的手被若語掐得生疼,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卻還是順著若語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穿著一身名貴的絳紫色海水紋錦袍的秦如風和康映雪肩並肩走著,兩人之間流淌著濃情蜜意,眉宇之間全是濃濃的幸福。

    她眼神變幻莫測的看著親密無間的那對男女,絕美的臉上浮起了嘲諷譏誚的笑容,「他和誰在一起,都與我無關,若語,那樣的男人送我我都不要,別再耿耿於懷了,走吧。」

    穆流蘇說完,腳步沉穩的朝著靜月軒走去,身後傳來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她自覺的往路邊挪了挪,卻猛的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尖叫,那麼熟悉,那麼惶恐。

    她猛的回頭去看,只見若語站在路中央,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揚起陣陣塵土,路人驚慌的往旁邊躲去,可是若語卻不知道為何,站在路中央怔怔的出神,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雙腿卻像被灌鉛了一般,傻傻的站著,忘記了反應。

    「若語——」

    穆流蘇臉色陡的變得慘白,聲嘶力竭的朝著若語狂奔了過去,「若語,讓開——」

    她的手腳冰涼,心臟砰砰的跳著,幾乎蹦出了嗓子眼來,奮不顧身的衝上去,卻被若蘭死死的按住了孱弱纖細的身子,「小姐,你不能過去!」

    那馬蹄高高揚起,眼看就要踩在若語的身上。

    穆流蘇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狂奔的腳步再也動彈不得,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只是沙啞著嗓子大聲地吼著,「若語——」

    她幾乎能預見,馬車的輪子碾在若語的身上,將她碾得粉身碎骨。

    道路兩旁的路人都忍不住摀住了眼睛,不敢看慘案發生,奇跡卻在最絕望的時刻出現了。

    沿街的窗口中,一條銀色的緞帶從天而降,靈活得像盤旋的蛇飛快的纏繞在若語纖細的腰上,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以閃電般的速度,在馬蹄將要落在若語身上的時刻,將她輕盈的往空中一提,少女的足尖堪堪擦著馬背過去,然後,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馬車也在又跑出去幾丈遠之後,被人勒住韁繩堪堪停了下來。

    圍觀的人群猛的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穆流蘇淚流滿面的衝上去,不顧一切的抱著若語,「幸好你沒事。」

    若語臉色慘白,眼底還有著驚魂未定的神色,緩了好一會兒,才猛的回抱住了穆流蘇,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小姐,我怕。」

    「沒事了,沒事了。」

    穆流蘇拍著她的肩膀,輕聲的安慰道,這才驚覺周圍的人看她的目光不對勁,有些僵硬的放開了若語,讓若蘭上來安慰她。

    這時,從那輛名貴精緻的馬車上怒氣沖沖的走下來一個長得十分美麗妖嬈的少女,手裡拽著一根精緻的馬鞭,在丫鬟亦步亦趨的陪同下,一陣風似的跑了過來,狹長嫵媚的桃花眼跳躍著熊熊的怒火,盯著驚魂未定哭著的若語,氣勢洶洶的怒喝道,「瞎子,怎麼走路的,若是衝撞了本郡主要你好看的!」

    穆流蘇聽到這麼傲慢無禮的話,怒火蹭蹭的竄起來了,絕美的小臉冷若冰霜,嗤笑著,語氣裡面儘是嘲諷,「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什麼時候變天了,馬車差點撞死人,非但不道歉,反而興師問罪起來,難道王府的教養就是這樣的嗎?也不知道是哪個王爺,能教導出教養如此特別的郡主來。」

    那少女原本就氣勢洶洶的臉,聽到穆流蘇的話,更是氣得難看至極,嫵媚的眼眸中噴薄出熊熊的火焰,三步並作兩步的竄到流蘇的面前,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怒喝道,「你是在說本郡主嗎?」

    穆流蘇笑得燦爛如花,澄澈的眼眸深處飛快的閃過一絲怒火,語氣輕輕柔柔,卻輕易的觸及美貌郡主的怒火,「說誰誰心裡清楚。」

    「無知的刁民,去死吧!」

    那樣璀璨明澈的笑容,更是讓美貌郡主氣得精緻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發狠的揚起手中的馬鞭,摩擦著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毫不客氣的朝著穆流蘇的身上揮了下來。

    穆流蘇澄澈的眼神瞬間陡的變得冰冷嗜血,眼疾手快的衝上前去,在那馬鞭落在她身上之前,用盡全力捏著美貌郡主的柔軟白皙的手腕,另一隻手飛快的躲過那根精緻的馬鞭,惡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美麗的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起凜冽的寒芒,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像來自地獄的修羅,「我要你道歉!」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3 PM

第三十五章 銀面公子

    美貌郡主被她凌寒凜冽的氣勢給嚇懵了,竟然一瞬間驚呆了,嫵媚的眼睛閃躲著不敢對上穆流蘇殺氣騰騰的雙眼。

    「郡主!」

    身後的小丫鬟忍不住驚叫了一聲,那個所謂的郡主猛的驚醒過來,充滿怒氣的聲音尖銳的響了起來,「你竟然敢反抗我,活得不要命了是不是?我殺了你!」

    那郡主揚起腿,毫不客氣的對著穆流蘇的胸口踢去,臉色氣得青一陣紫一陣的,「賤人,去死吧!」

    穆流蘇渾身充斥著冰冷嗜血的殺氣,身子靈活的扭轉開來,避開了郡主的攻擊,眼睛微微瞇起,瞬間折射出萬丈寒光來,手心裡的力道猛的加大,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清晰的響起,伴隨著尖利的慘叫聲,「疼死我了,快放開我!」

    那郡主如嬌花般美麗的臉因為劇烈的疼痛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盈盈秋水般的美眸有晶瑩的淚珠滾滾落下,「快放開我,否則清平王府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放開!」

    穆流蘇聽到清平王府這四個字時,眸光變得更加幽深不定,眼前這個美貌無雙的郡主,應該就是清平王府的孫女,芳名遠揚的京城第一美女安小喬吧。

    粉嫩的唇角微微勾起,手上的力道更加大了,冷冷的笑了起來,「我要你給她道歉,現在,立刻,馬上!」

    真是晦氣,又碰上了清平王府的人。

    「大膽刁民,還不放開我家郡主!」

    那小丫鬟看著自家郡主臉色痛苦的猙獰在一起,飛快的跑去搬了救兵來。

    一大群虎視眈眈的家丁將穆流蘇和郡主團團圍起來,雙眼像狼一樣發出綠幽幽的光芒來,凶神惡煞的樣子,好像恨不得將流蘇剁得粉碎。

    「快點殺了她,殺了她,我的手疼死了!」

    安小喬看到有幫手上來了,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她的手腕好疼,快要斷了。

    這女人簡直是個惡魔,竟然敢這樣對她,她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郡主就可以隨意的用馬車撞人嗎?道歉吧,再不道歉我可不敢保證這如玉般的皓腕會不會斷了。」

    穆流蘇眼神沒有絲毫的害怕,依舊凜冽森寒,絲毫沒有在乎身邊已經被惡狼一樣的家丁圍住了,笑容冰冷,「郡主請考慮好了,我的耐心也是很有限度的。」

    若語差點喪身在安小喬的馬車車輪下面,決不能就這麼算了。

    「絕不!」

    安小喬眼睛通紅,像盛怒的野獸,卻死活不鬆口,瘋狂的瞪著身後的家丁,聲嘶力竭的怒吼了起來,「榆木腦袋,快將那兩個丫鬟拿下,押送到官府去,快點!」

    「誰敢動她們!」

    冷冰冰帶著殺氣的聲音低低的咆哮了起來,氣勢逼人,臉上一片冰冷殘酷,「你們如果不在乎郡主的一隻手廢掉,大可上來!我倒要看看要是她的手廢掉了,你們還有命沒!」

    她冰冷充滿威脅的話語果然奏效,那些家丁雖然面色依舊不善,卻不敢衝上來將若蘭和若語抓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虎視眈眈的瞪著穆流蘇,還有若蘭和若語。

    穆流蘇瞳孔裡閃過驚濤駭浪,忽然靠近安小喬的耳邊,陰森猶如死神的聲音低低的在安小喬的耳邊響起,「如果你敢動她們兩個,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充滿殺氣,眼神太過冰冷,平日裡仗勢欺人的安小喬竟然覺得有一陣陣寒意從腳底湧上來,冷得她的四肢百骸都要散了,她竟然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渾身冰涼。

    氣氛變得很緊張,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看著被穆流蘇禁錮著動彈不得的郡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清平王府尊貴無比的郡主,竟然被一個穿著男裝的姑娘毫不畏懼的捏著手腕,這姑娘真是太有種了。

    「今天的事情我不追究了,你放開我,手好疼。」

    安小喬明亮的眼底湧起了幾分淚意,楚楚可憐的咬著唇忍受不住,敗下陣來服軟道。

    只要她自由了,她一定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好看,竟然敢如此對待她。

    「先道歉!」

    穆流蘇笑容依舊冰冷,語氣絲毫沒有任何退讓。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安小喬打的什麼如意算盤,若是此時鬆開了她,只怕被動的就是她了,這女人絕對不是善類,她又怎麼會那麼傻。

    安小喬精緻嫵媚的臉色青一片紫一片的,怒火滔天,幾乎要將她的五臟六腑給焚燬了,她是高貴無比的郡主,怎麼能給低賤的奴婢道歉。

    若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她豈不是被京城的那些名媛給笑死了,她不要。

    「我賠給她十兩黃金還不行嗎?你放開我。」

    安小喬也惱火了,她都已經這麼低聲下氣了還要怎樣,想要道歉,沒門。

    「我要你道歉,我只要你向她道歉!」

    穆流蘇依舊堅持著自己的立場,身份尊貴就可以罔顧人命嗎?她的命就是命,若語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

    「夠了,再不放我跟你同歸於盡!」

    安小喬的忍耐也到了極限,揚起手來朝著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用盡全力扇了下去。

    空氣中的風尖銳的擦著穆流蘇的臉頰呼嘯而過,帶起臉頰邊烏髮飄飄,凌厲的氣流有著絲絲的冷意。

    若蘭和若語忍不住驚呼了起來,「小姐小心啊!」

    然而,預料的疼痛沒有落在她的臉上,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捏住了安小喬的手腕,阻止了一切的發生。

    穆流蘇順著那隻手看過去,男人白衣飄飄,飄在半空中,臉上帶著一塊銀色的面具,只露出線條完美的下顎。

    藏在面具後面的那雙眼睛明亮幽深,像璀璨的黑寶石,散發著謎一樣的魔力,只要看一眼,就會深深被那雙眼睛給吸引住。

    「銀面公子!」

    人群中有人驚呼了起來,聲音中帶著激動和顫抖,原本安靜的看著這場僵局的百姓熱血沸騰了起來,「銀面公子!」

    「給她道歉!」

    冷冰冰硬朗的聲音從那稜角分明的唇間溢了出來,帶著狂狷霸道不容置疑的氣勢。

    原本硬氣十足的安小喬聽到銀面公子四個字時,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一樣軟了下來,咬著唇心不甘情不願的瞪著若語,從牙縫裡擠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第三十六章 無可奈何

    「郡主下次要撞人可要先看清楚了,若是衝撞了某些不好惹的人,就不會只是這麼簡單了。」

    穆流蘇嘴角噙著甜美的笑容,澄澈的眸子深處卻是一片幽冷,語氣幽幽,漫不經心的放開了安小喬的手腕,那白皙的皓腕已經被掐得一片通紅。

    那安小喬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底有著絲毫不掩飾的濃烈的恨意,捏著被拽得生疼的手腕,眼睛通紅的衝著身後的丫鬟,沒好氣的怒喝道,「還不快扶本郡主上馬車去,傻了不成。」

    她脊樑挺得直直的,走過穆流蘇身邊的時候,壓低聲音惡狠狠的說道,「你給我等著,今日我承受的恥辱我一定會千百倍的討回來!」

    穆流蘇絕美的面容上一片冷漠,笑得燦爛而欠扁,淡然而答,「只怕你沒有那個本事!」

    她也絕對不是好惹的,敢傷了她在乎的人,她絕對不會讓那人好過。哪怕那人是個郡主也不例外!

    安小喬在丫鬟的簇擁下,怒氣沖沖的揚長而去,穆流蘇才轉過頭來,想要跟銀面公子道謝,可是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那白衣飄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公子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有些懊惱的敲著自己的額頭,真應該跟那人道謝的。

    「小姐,我們現在去哪裡?」

    若蘭扶著眼睛通紅的若語,臉上一片凝重,輕聲的問道。

    穆流蘇微微瞇起眼睛,晶亮如水的眸子望著白色緞帶飄下的窗口,指著前面的客棧,紅唇輕啟,「進去吧,也不知道是誰救了若語,進去道謝吧。」

    她的語氣清幽飄渺,脊樑挺得筆直,卻忽然回過頭來,異常嚴肅的瞪著若語,以從未有過的認真態度說道,「若語,不管以前我和秦如風如何,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從解除婚約的那一天起,我和他就不再有任何聯繫,你也不用為我傷心難過或者什麼,那樣的男人,我不會要了。以後別再像今天這樣出神了,雖然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也不用為了那樣的男人生氣或者憤怒,不值得。」

    若語聽著穆流蘇清冷的話語,眼睛裡流露出了深深的不安和愧疚,低下頭去,吶吶地說道,「對不起,小姐我知道錯了。」

    「進去吧,雅間裡面有人救了你,你是應該親自跟別人道謝的。」

    穆流蘇看到若語羞愧難當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邁開腳步跨進了悠然樓中,塞了一錠銀子到掌櫃手中,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笑瞇瞇的說道,「掌櫃的,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事情。」

    那掌櫃的看著手裡白花花的銀子,笑得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線了,慇勤的說道,「不知道公子想要打聽什麼事情?」

    「我想請問掌櫃的,二樓東邊第二間雅間裡是哪位貴客?你能告訴我嗎?」

    穆流蘇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真誠些,手指卻忍不住緊握成拳,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來,生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掌櫃的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了臉上,手裡的銀子頓時邊城了燙手的山芋,飛快的扔了出來,神色變得異常嚴肅,「很抱歉公子,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

    穆流蘇沒想到掌櫃的態度這麼奇怪,看那模樣竟然是十分忌憚那雅間裡的客人一樣,她心底愈加好奇了,更加想要知道到底是誰救了若語。

    想到這裡,她輕輕的笑了起來,「若是不方便說,我也不好為難掌櫃的。那還有雅間沒?給我們來一間雅間吧。」

    一面說著,又將銀子塞到掌櫃的手裡,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情。

    掌櫃的鬆了一口氣,熱情的朝著穆流蘇笑了笑,「有的。」

    「小二,帶幾位客官上樓去。」

    穆流蘇微微笑著,和顏悅色的隨口點了幾個菜,便帶著若蘭若語跟在小二身後走進了雅間裡。

    半刻鐘之後,小二端了熱氣騰騰的飯菜走進來,擺放在桌子上。

    流蘇微微頷首,讓若蘭塞了一些碎銀子到小二手中,那小二喜笑顏開的道謝著退了出去。

    等到那個小二走下樓去的時候,流蘇臉上的笑容退去,從椅子上站起來,平靜的說道,「若語,若蘭,跟我走。」

    她徑直走到了東邊第二間雅間的門口停了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纖細白皙的手沉重的落在門上,發出篤篤的聲音。

    「小姐,要不我們回去吧。」

    若語有些緊張的扯著流蘇的袖子,小聲的說道。

    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空氣冷颼颼的,壓得她渾身難受。

    「若語,你應該跟救你的人道謝的,不要這樣好嗎?」

    穆流蘇輕輕皺著眉頭,語氣依舊和善,眼睛裡卻多了幾分不悅。

    若語心裡有些委屈,她也是擔心自家小姐嘛,不過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小姐說得對,別人救了她的命,是應該道謝的,不然她現在估計已經被馬車碾死了。

    雅間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一個身材高挑纖瘦,面容清麗無雙,臉上卻一片淡漠疏離的侍女站在流蘇的面前,眼底一片戒備和警惕,冷冷的說道,「你們是誰?」

    穆流蘇朝著她溫柔的笑了笑,和聲細語的說道,「是這樣的,適才我的侍女差點被馬車撞了,是裡面的貴客救了她一命,姑娘能否讓在下帶著奴婢進去,當面向她的救命恩人道謝?」

    那侍女的目光冷冷的,甚至帶著幾分敵意落在她的身上,幾乎要將她看穿。

    穆流蘇身子挺得直直的,神色坦然的任由那少女打量著她,不卑不亢。

    「盈袖,讓她進來吧!」

    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從雅間內飄了出來,硬邦邦的,像石頭一樣,不帶任何感情。

    「進來吧。」

    那少女目光雖然還帶著十分的不歡迎,卻也無可奈何,將穆流蘇和若蘭若語迎了進去。

    「多謝姑娘了。」

    穆流蘇笑得優雅大方,語氣輕柔的道謝,跨進了雅間裡。

    她的目光落在珠簾後面那道白色飄逸的身影上,瞳孔睜得大大的,忍不住驚呼出聲,「原來是你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3 PM

第三十七章 詭異的銀面

    珠簾後面,優雅地坐在琴案前的白衣男子臉上分明戴著一個銀色的面具,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顎,薄薄的嘴唇緊抿著,透出一股凌厲的味道來,那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優雅的撥弄著琴弦,流淌出悅耳動聽的音樂聲。雅間內燃著裊裊的焚香,清新宜人。

    原來剛才從雅間的窗口扔出緞帶救下若語的人,竟然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聽雪閣的閣主,在江湖上有著呼風喚雨的地位。

    聽雪閣的閣主銀面公子,為人清冷,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他手上擁有廣大的,盤根錯覺的勢力,就連玄月國的皇上都對聽雪閣忌憚三分,不止一次發動了軍隊進行圍剿,想要將聽雪閣一舉剷除,可是那些勢力神出鬼沒,沒有固定的據點,就算想要圍剿,也找不到聽雪閣的人,只好聽之任之。

    聽雪閣下面分有十幾個堂部,分別掌管著經濟,情報,暗殺,兵器,甚至有著屬於自己的軍隊,誰若是惹了銀面公子,結果只有死路一條,這也是安小喬即使尊貴為郡主,在被銀面公子簡單的一聲命令之後,也只好將滿腔的恨意吞進肚子裡,心不甘情不願的向若語道歉了。

    那銀面公子聽到穆流蘇的聲音,卻並沒有抬起頭來,不疾不徐的在琴弦上劃下最後一個音符,清冷的聲音驟然幽幽的在室內迴盪著,「你們找我?」

    穆流蘇斂了斂心神,拉著若語站在距離銀面一丈開外的地方,誠摯的朝著他行禮,一臉認真的說道,「謝過公子救了在下的婢女一命。」

    若語急忙跪在地上,眼底充滿了誠摯的感激,「奴婢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子,奴婢現在已經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多謝公子。」

    也許是想到了之前千鈞一髮的危急形勢,若語忍不住顫抖了起來,臉色再次變得煞白,手心裡也變得一片冰涼。

    銀面公子聽完穆流蘇和若語的話,低垂著的眼底閃過幽深不定的暗芒,忽然猛的抬起頭來,眼底一片幽冷,語氣淡漠疏離,帶著千里之外的冷漠,「還有事情嗎?」

    「沒事了,就是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

    穆流蘇笑得溫和有禮,語氣輕柔的說道。

    「盈袖,送客!」

    沒有多餘的話語,銀面冷冰冰的下了逐客令。

    那盈袖立刻精神抖擻的走上前來,高傲的瞪著穆流蘇,不可一世般的說道,「請!」

    穆流蘇轉過身,帶著若語往門口走去,才走了幾步,卻又忽然回過身來,咬著唇,明亮如水的眸子裡一片堅定,「我欠公子一個人情,若是日後公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公子達成願望!」

    那雙隱藏在面具後面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錯愕,深深的盯著穆流蘇堅定認真的小臉,那麼的直接,好像要看到她靈魂的最深處。

    穆流蘇輕輕的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帶著若蘭若語走了出去,門吱呀一聲關上了,隔斷了那一雙冷漠的眼睛。

    「主子,為什麼要救那個丫鬟?」

    盈袖美麗的大眼睛裡閃過幾分憤怒,走到銀面的身邊,有些不高興的問道。

    明明主子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卻為何,在看到那個少女的時候,深邃的眼底湧動著強烈的情感,如同死水一樣的眸子不再是平靜無波,卻像萬年不化的冰川忽然被暖融融的陽光照射到,融化成涓涓的細流。

    這樣的變化讓她很不安,她陪在主子身邊已經快十年了,主子從來都是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她甚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主子和她之間的距離將會越來越遠。

    這一切的起源,都是那個女扮男裝的少女。

    盈袖握緊了拳頭,瞳孔深處飛快的閃過一抹冰冷,不行的,主子是她的,誰也別想將主子從她的身邊奪走。

    「你問得太多了!」

    銀面依舊緊抿著唇,銳利的眸光卻像淬了毒的冰刀從盈袖的臉上劃過,那麼的凜冽陰森,讓盈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心一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清麗甜美的臉上一片慘白,豆大的冷汗涔涔落下。

    「奴婢該死,奴婢逾越了,請主子責罰!」

    盈袖被那樣的目光一掃,只覺得有寒意從腳底湧上來,順著血液逆流,冷得讓她幾乎要窒息了,大氣也不敢出。

    「別再有下次!」

    冰冷嗜血的聲音從涼薄的嘴唇裡溢出,陰森森,寒澈澈,猶如來自地獄一眼,盈袖頭皮一陣陣發麻,就連大氣也不敢出。

    「是,奴婢記住了。」

    盈袖的聲音低低的,之前的埋怨早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惶恐和驚慌。

    「將這些毒藥送給剛才那位姑娘,快去!」

    銀面明亮幽深的眸子微微閃了一下,從袖子裡扔出一個藍色的小瓷瓶,冷漠的聲音幽幽的在室內流竄。

    盈袖急忙接過小瓷瓶,僵硬著從地上站起來,再也不敢有絲毫的不滿,飛快的轉身去找穆流蘇了。

    銀面深邃如海的眸子透過窗外望著遠方,心底一片茫然,為什麼要幫她?

    因為那雙冰冷的眸子,那樣桀驁的靈魂,讓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孤單,倨傲,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不想讓那樣的靈魂,再像他一樣,一次次的受到傷害。她跟他一樣,也是可憐的孩子。

    銀面想起了過往的種種,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強烈的悲傷之中,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捂著心臟的位置,那裡窒息的疼痛,哪怕已經過去了那麼久,還是疼。

    只希望,那個傻傻的,卻有著燦爛笑容的少女日後會過得順心一些。

    穆流蘇帶著若語若蘭才回到雅間裡,還沒來得及品嚐那些精美的菜餚,重重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似乎帶著一股子怨氣,想要將那門敲破了一般。

    若語急忙站起來去開門,一臉怒氣的盈袖飛快的走了進來,恨恨的剜了望著她的穆流蘇一眼,砰的一聲將藍色的小瓷瓶擱在桌子上,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我家主子送給你的!拿好了!」



第三十八章 如意賭坊

    「這是什麼?」

    穆流蘇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意外,指著桌子上的小瓷瓶淡淡的問道。

    「毒粉,將人置之於死地的毒粉!」

    盈袖忍住心底瘋狂生長的嫉妒,沒好氣的說道,「我們主子讓你用來防身的,收好了。」

    硬邦邦的話語落下,盈袖再也不想去看穆流蘇那張精緻絕美卻又讓她分外討厭的臉,咬著唇,飛快的轉過身走出了雅間。

    「姑娘,代我謝過你家主子了。」

    穆流蘇溫柔清甜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了起來,盈袖不高興的跺了跺腳,沒有說話,砰的一聲關上了雅間的門,走遠了。

    「嘖嘖,真沒見過譜這麼大的侍女,不過就是一個奴婢,瞧她那張狂的模樣。」

    若語臉色鐵青,拳頭捏得緊緊的,真想衝上前去將盈袖那張晚娘臉給狠狠的揍一頓。她們家小姐可是定國將軍府尊貴無比的大小姐,竟然敢用那樣的語調跟小姐說話,氣死她了。

    「若語,沒什麼好生氣的,坐下吃飯吧,一會還有些事情需要解決。」

    穆流蘇唇角噙著淺淡的笑容,絲毫沒有將盈袖剛才惡劣的態度放在心上,反正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為那樣的人生氣做什麼呢。

    「可是剛才她竟然那麼對小姐說話,那副拽拽的模樣,好像別人欠了她十萬兩黃金一樣,真的很氣人嘛。」

    若語心疼的凝視著穆流蘇,她家小姐那麼好,那些人怎麼總是要欺負她們小姐,真的好過分。

    穆流蘇捏著那個藍色光滑的小瓷瓶,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浮起朦朧的薄霧,她覺得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那個神秘的,高深莫測的銀面公子會幫她。

    明明她根本就不認識銀面公子,他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來幫助她?

    絕美的臉上,浮起了幾分錯愕和恍惚,穆流蘇想得太過投入,竟然出神了,一直到若蘭輕聲的喚了她好幾聲,才反應過來。

    「怎麼了?」

    穆流蘇搖了搖頭,甩去了滿腦子的疑問,低低的問道。

    「小姐,飯菜都要涼了,快些吃吧。」

    若蘭一臉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家小姐,想了想,還是將滿肚子的疑問嚥回了肚子裡,柔聲提醒道。

    穆流蘇這才將小瓷瓶藏到懷裡,端起碗筷來,心不在焉的吃了一頓飯。

    今天發生的事情的確讓她很震驚,也很意外。

    雖然以前是個傻子,可是銀面公子的名聲太過響亮,即使她再不上心,若蘭和若語也在她的耳邊跌跌不休的念叨,她也大致聽說了赫赫有名的銀面公子的名聲。

    如今神一樣的人竟然降落在她的身邊,幫她擺平了那個刁蠻跋扈的郡主,還給她防身的毒藥,這的確讓她意外。

    「小姐以前認識銀面公子嗎?」

    若蘭小心翼翼的看了穆流蘇一眼,試探的問道。

    銀面公子是出了名的冷漠無情,哪怕有人直接死在他的面前,也絕對不會出手相救,可是今天,不僅救了若語,幫小姐教訓高傲無比的安小喬,現在又送毒粉給她,這一切怎麼能不讓她震撼?

    「不認識,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手相救,還送毒藥給我防身,很奇怪的一個人。」

    穆流蘇放下了碗筷,拿著帕子擦了擦嘴,乾脆的說道。

    若蘭眼底閃過一抹擔憂,真不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她真希望那個銀面公子不要傷害她家小姐。

    「都吃飽了嗎?」

    穆流蘇看了若蘭和若語一眼,淡淡的問道。

    兩個丫鬟立刻站起來,同時開口,「吃飽了。」

    「那走吧,今天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解決。」

    穆流蘇勾起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清冷的眸子深處卻是一片寒冷,就像極地的冰雪,厚厚的一層,冷得讓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她和秦如風解除婚約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京城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的,都說丞相府的二公子嫌棄定國將軍府的傻子小姐,一怒之下將她未嫁先休了。

    那些說書人將她被休之後如何跪在秦如風的面前苦苦哀求,如何悲痛欲絕,痛不欲生講得繪聲繪色。

    她被秦如風甩了,沒臉見人了,每天只知道在府中以淚洗面,心心唸唸的等著未婚夫改變心意講得以假亂真,若不是她是當事人,穆流蘇都要那些流言是真的了。

    想到那些流言,穆流蘇嘲諷的笑了。

    腳下的步伐很輕,卻很沉穩的走出了悠然居,秦如風,你一定會後悔的,等著吧。

    若語和若蘭面面相覷,不知道小姐還有什麼事情要解決的,卻也不敢問她,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穿梭,走了很久之後,終於在一家叫做如意賭坊的店舖前停了下來,那雙幽深的眸子裡閃過駭然嗜血的殺氣,絕美的臉上一片冷若冰霜。

    即使是已經跟了她很久的兩個丫鬟,都被她身上的殺氣給嚇到了,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小姐,這是賭坊。」

    若語靠近穆流蘇的身邊,小聲的提醒道。

    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我知道,這間賭坊背後的主子是秦如風。」就是因為是秦如風,她才要到這裡來。

    就從如意賭坊開始,她要一點一點的粉碎秦如風高高在上的驕傲,讓他知道,那麼多年來對穆流蘇的冷言冷語,譏諷嘲笑是多麼錯誤的事情。

    「進去吧。」

    穆流蘇不理會若蘭和若語怪異的眼神,腳下的步伐愈加的堅定,走進了熱火朝天的賭坊中。

    寬敞的賭坊內,擺著幾十張桌子,每一張桌子前都圍著狂熱的賭徒,驚喜的笑聲,哀嚎的哭聲,叫罵聲,吆喝聲,篩子在竹筒裡面碰撞發出的清越聲此起彼伏,充斥著每個人的耳朵。

    穆流蘇站在熱火朝天的賭坊中,唇角的笑容愈加的冰冷。

    璀璨的眸子飛快的在賭坊內掃了一圈,最後她將目光定格在一位衣著華貴,卻垂頭喪氣,眼睛通紅的名貴公子身上。

    「若蘭,那人是誰?」

    穆流蘇眼波流轉間,眸子中閃過冰冷的寒芒,低著頭附在若蘭的耳邊輕聲問道。

    若蘭順著穆流蘇目光看過去,驚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鎮定,「他是蘇貴妃的兒子,皇上最為寵愛的睿親王,當朝的五王爺北堂熙沉。」

    穆流蘇望著那雙被慾望充斥得火紅的雙眼,心底已經有了主意。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4 PM

第三十九章 賭場風雲(一)

    「跟我出去。」

    穆流蘇嘴角緊抿成一條線,眼底閃過一絲狠戾的光芒,壓低聲音對身邊的若蘭若語說道,自己率先轉身反箭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若蘭和若語急忙跟在她的身邊,亦步亦趨的走出了如意賭坊,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若是將軍知道大小姐會跑到賭坊來,只怕會剝了她們的皮。

    可是讓她們沒有想到的是,穆流蘇竟然帶著她們走進了一間成衣鋪裡,隨手指了兩件衣服乾脆利落的買了下來。

    「你們到後面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

    穆流蘇淡淡的說道,嘴角忽然升起了幾分詭異的微笑,似乎在算計著什麼。

    若蘭和若語似乎猜到了穆流蘇想要做什麼,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可是看到自家小姐眸底深處不容置疑的堅定時,只好硬著頭皮拿過了衣服,走到後堂將身上的女裝給換了下來,又換上了男子的髮髻,扭扭捏捏的走了出來。

    穆流蘇緊抿著唇上下打量著兩個丫鬟,繼續說道,「走吧。」

    她帶著若蘭和若語來到一家胭脂鋪裡,買了一些胭脂水粉,走到無人的巷子裡,讓兩人稍作化妝,自己也塗了一層蠟黃的泥土在臉上,才帶著兩人再次走進了如意賭坊中。

    「再來,繼續賭!本王就不信你們真的能每次都贏!」

    才走進如意賭坊中,穆流蘇就聽到了輸紅了眼的北堂熙沉咆哮的聲音,那聲音裡帶著憤怒,帶著不甘。

    他已經連著輸了九十九局了,帶來的銀兩就快要輸光了,可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甘心。

    「小姐,睿親王嗜賭如命,可是賭術卻非常的爛,幾乎每次都是帶著滿身的銀票來,卻又空手而歸。」

    若蘭安然的眸子裡微微起了幾分波瀾,想了又想,終究小聲的在穆流蘇的耳旁提醒著。

    「除此之外呢?」

    穆流蘇眸子裡多了幾分興趣,繼續問道。

    「除此之外啊,睿親王還是口碑不錯的王爺,出手大方,好結交英雄豪傑,有時候還時不時的接濟窮苦百姓,毀譽參半吧。」

    若蘭繼續說道,如果小姐想要毀掉這間如意賭坊,她當然會站在小姐這一邊。

    誰讓那個秦如風那麼的卑鄙無恥,一次又一次給小姐恥辱和難堪,甚至還想陷害小姐,要了小姐的性命,這樣的男人,就應該讓他從雲端墜落,嘗一嘗跌入塵埃的滋味。

    還有那個假惺惺的京城第一才女康映雪,那麼不要臉,每次都裝出一副柔弱的樣子,內心裡卻是狠毒非常,那雙狐媚的眼睛每次看著小姐的時候,她都好像從那雙眼睛背後看到了一大片的陰謀,算計。

    「若蘭,回去的時候你再好好的跟我說睿親王的事情,現在本小姐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穆流蘇嘴角噙著冰冷的笑容,拳頭捏得死死的,心底一片冷漠,朝著北堂熙沉慢慢的走了過去,修長白皙的手靈巧的撥開了他身邊的侍衛,毫不畏懼的拍了拍那名貴的錦袍。

    在輸紅了眼的北堂熙沉轉過頭的時候,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有事嗎?」

    北堂熙沉雖然不滿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心裡冒著熊熊的怒火,卻也沒有惡聲惡氣的跟她說話。

    穆流蘇在心裡暗暗的給北堂熙沉一個良好的印象,雖然是個賭鬼,好歹是個有風度的賭鬼,比起那些虛偽狡詐的小人強得太多了。

    「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將你之前輸在如意賭坊的銀兩十倍的給賺回來!」

    穆流蘇臉上流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那雙眼睛裡閃過璀璨的光芒,比天上最明亮的星星還要耀眼,在那張蠟黃的臉上分外的不搭調。

    北堂熙沉身邊的侍衛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了自家王爺的身邊,渾身豎起警戒,死死的瞪著穆流蘇,甚至還握緊了腰間鋒利的劍。

    穆流蘇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一點也沒有害怕北堂熙沉的意思,聲音很輕,卻很堅定的繼續說道,「我有那個能力,幫助公子將輸掉的銀兩全部贏回來,公子願意相信我嗎?」

    她心裡砰砰的跳著,背後有冷汗涔涔落了下來,脊樑卻依舊挺得直直的,臉上神采飛揚,一片無所畏懼的樣子。

    北堂熙深邃如海銳利如刀的眼神淡淡的掃視了她良久,輸得通紅的眼神瞬間冷靜下來,思考了半晌,風華絕代的臉上揚起了淡漠的笑容,淡淡的說道,「你要先證明你的能力,我才會決定要不要相信你!」

    穆流蘇扯著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懸在半空的心也落回了肚子裡,「好。」

    她挺直脊樑站在賭桌前,明亮如水的眸子漫不經心的盯著搖著篩子的那隻手,耳朵卻敏銳的調動所有的聽覺,在那竹筒落在賭桌上的時候,明澈的眼底浮起了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大大大!」

    「小小小!」

    賭徒們眼睛冒著綠幽幽的光芒,緊張的盯著壓著竹筒的那隻手,滿臉肅穆,狂熱的喊著。

    「大還是小?」

    北堂熙沉清朗好聽的聲音在穆流蘇的耳邊響了起來,即使在著喧鬧狂熱的賭坊中,卻依舊如同一縷清泉,清越動聽。

    穆流蘇轉過頭去,粉嫩的嘴唇輕輕的動了一下,無聲的吐出了一個小字。

    「都下注好了是嗎?想好了是嗎?」

    那人壓著竹筒的手一動不動,嘴角勾起了幾分邪魅的笑容,傲然的揚起下巴,聲音中帶著幾分蠱惑的味道。

    「都下好注了!」

    那些賭徒緊張得額頭上甚至有汗水落下來了,幾十道灼熱的視線盯著蓋著色子的手,狂熱的喊著。

    「都下好注了,那可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那人自顧自的笑了笑,看到那些賭徒熱切的模樣,偏偏按捺著不動,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快開吧!」

    賭徒中性子著急的人已經忍不住叫囂了起來,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結果了。

    那人邪魅的笑了笑,將覆蓋在色子上的竹筒拿起來,「三顆色子,一共六點!小!」

    有人興奮的笑了,更多的人哀嚎著,哭喪著臉,再次下注。

    色子繼續搖動了起來,穆流蘇盯著那只千變萬化搖著色子的手,靈敏的耳朵聽著色子碰撞發出清越的聲音,蠟黃的臉上一直維持著恬靜的笑容。

    「小還是大?」

    「小!」

    「小還是大?」

    「小!」

    ‧‧‧‧‧‧

    一連試了幾十次,穆流蘇都能準確無誤的正確判斷出色子點數究竟是大還是小,北堂熙沉看著她的臉色變了,幽深的瞳孔中多了幾分探究。

    「你來下注!」

    北堂熙沉盯著穆流蘇深深的看了一眼,充滿壓迫氣息的繼續補充道,「若是輸了,輸了多少,你賠多少。若是贏了,得來的銀子我們對半分!」



第四十章 賭場風雲(二)

    穆流蘇聽著北堂熙沉的話,無所謂的笑了起來,乾脆利落的說道,「好!」

    只要能將如意賭坊摧毀,她不在乎。她也知道北堂熙沉對憑空冒出來的她是有所顧慮的,害怕她別有用心。所以才會那麼戒備她。

    她笑得很燦爛,澄澈明亮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冰冷嗜血的寒芒,握緊了拳頭,秦如風,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吧,看著如意賭坊是怎麼一日之間從最鼎盛的賭坊破產,從京城消失不見。

    「還有人下注嗎?」

    色子手手裡捧著裝著三顆色子,張狂邪魅的晃了晃,發出清越的聲音,那自信滿滿的表情,讓穆流蘇在心裡忍不住冷冷笑了起來,等會她會讓如意賭坊這些人哭都哭不出來。

    「有,我!」

    穆流蘇清冷的聲音衝破了喧鬧,將北堂熙沉手中剩餘的五千兩銀子全部壓上,嘴角噙著清冷的笑容,淡淡的瞟了色子手一眼。

    「下注了可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公子確定嗎?畢竟五千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那色子故作好心的提醒道,「睿王爺的全部銀子都壓上了,不後悔嗎?」

    穆流蘇眼神依舊清澈,渾然不覺幾十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脊樑挺得筆直,自信滿滿的笑了起來,「富貴險中求,若是輸了,我沒什麼話好說的,若是僥倖贏了,以一賠十的賠率,王爺今天輸掉的錢全部都贏回來了不是嗎?我只想試試自己的運氣如何。」

    她的話音剛落,敏銳的從色子手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鄙夷,心裡愈加止不住的冷笑,看來北堂熙沉的賭技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啊。

    「王爺決定了嗎?押五千兩?」

    色子手飛快的斂去了眼中的鄙夷,恭敬的問道。

    「開始吧,別廢話那麼多了!」

    北堂熙沉俊美如玉的臉上一片不耐煩,冷冷的催促道。

    那色子手也不再囉嗦,乾脆利落的搖起了塞子,叮叮咚咚的聲音那麼的好聽,牽動著賭徒們的視線。

    一陣徐徐的清風吹過,吹亂了穆流蘇烏黑如墨的長髮,她雙手抱著胸,笑得高深莫測。

    「咚——」

    色子手將竹筒擱在賭桌上,閃爍著精光的視線在眾賭徒的臉上閃過,自信滿滿的聲音響起,「開大還是開小?」

    「開大!」

    「開小!」

    賭徒們紛紛熱烈的喊了起來,緊張到了極點。

    「開小!」

    穆流蘇淡淡的扯著嘴唇笑了,銳利的眸子落在色子手的身上,嘴角微微勾起嘲弄的弧度。

    「開吧!」

    那色子手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笑得很是開心,連賭術都不懂的人,竟然一下子押了五千兩,真是自不量力,如意賭坊的進賬又多了一大筆了。

    穆流蘇卻一點也不慌張,小聲的提醒道,「大家都在等著呢,開吧!」

    色子手得意洋洋的掀起了竹筒,原本臉上的笑容忽然一滯,僵硬住了,眼底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采,「怎麼可能!」

    他剛才明明搖的是大的,現在竟然變成小的了,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的,怎麼會是小的!」

    那色子手握著竹筒的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臉色變得煞白,額頭上的冷汗涔涔的落了下來。

    他忽然想到了竹筒擱在賭桌前一刻那一抹若有似無的風,難道就是那陣風,將他原本的色子打亂了,一定是這樣的,不然那色子數不會由大變小。

    想到那個細微到幾乎要讓他忽略的細節,竟然粉碎了他最為驕傲的賭術,他的手不由得一片冰涼,看向穆流蘇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驚恐。

    北堂熙沉瞳孔中閃過暗芒,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流蘇,想要從她的身上看出點什麼,可是卻無奈的發現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身邊的隨從也不由自主的睜大眼睛,看穆流蘇的眼神是那麼的震撼,那麼的不可置信,好像穆流蘇完成了什麼不能完成的事情一樣。

    穆流蘇一片坦然,好像沒有注意到北堂熙沉的凝視一樣,笑得很開心,好心提醒道,「我贏了,銀子拿來吧!」

    五萬兩的銀票厚厚的堆在她的面前,穆流蘇淺笑盈盈的將四千五百兩的銀票塞到北堂熙沉的手裡,「五千兩就夠了。」

    她說完,回過頭去繼續看了那色子手一眼,優雅自如的說道,「再來!」

    那色子手看著她的眼神卻變了,暗暗的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才又鼓足了勇氣,「我們換個賭法!」

    「不知道你想要怎樣的賭法?」

    穆流蘇滿不在乎的笑了起來,臉色絲毫不變,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一樣。

    「雙方擲色子,誰的點數小,誰就算贏!」

    色子手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一臉挑釁的瞪著流蘇,毫不客氣的說道。

    不行的,今天他輸了那麼多銀子出去,主子一定饒不了他,不管用什麼樣的代價,他都要將那五萬兩銀子給贏回來。

    「這不太好吧?」

    穆流蘇眸中忽然閃過了幾分緊張,臉色變得煞白,好像十分緊張的樣子,雙手也不安的揪著衣袖,想要逃避般的拒絕道。

    那色子手看到她這副模樣,忍不住鬆了一口氣,那公子知道害怕了,說明他的勝算就大一些了,那他一定要將銀子贏回來。

    「公子莫不是害怕了?還以為公子的賭技究竟有多好呢,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那色子手冷冷的一笑,眼底閃過不屑的光芒。

    他說著,又朝著北堂熙沉鞠躬行禮,臉上換了一副恭敬的表情,聲音裡面帶著蠱惑,「王爺,您在如意賭坊也輸了將近有幾百萬兩銀子了吧,難道王爺不想趁著今日手氣好,將以前輸掉的連本帶利的贏回來嗎?」

    北堂熙沉聽著色子手的話,神色微微有些心動,眼角的餘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捕捉到了那雙眼睛裡閃過的慧黠的光芒,風華絕代的嘴角扯了扯,神色激動了起來,那目光中有著賭徒的狂熱。

    色子手看到他心動的樣子,知道機會來了,「不然我們賭大一點的,賠率是一賠一百怎麼樣?」

    「你覺得呢?」

    北堂熙沉含笑著掃了穆流蘇一眼,探尋的問道。

    穆流蘇吞了吞口水,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搖了搖頭,「我不敢!」

    「本王命令你賭!」

    北堂熙沉不容置疑的聲音鏗鏘有力的命令道,「你敢不從嗎?」

    穆流蘇繼續裝出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小聲的說道,「王爺,小的只懂得猜色子,不會投色子啊,您饒了小的這一次吧。」

    她苦著一張臉,駭然的說道,那色子手激動得熱血沸騰,真是天助我也。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6 PM

第四十一章 賭場風雲(三)

    「叫你賭你就賭,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北堂熙沉的聲音裡多了幾分怒氣,冷冰冰的說道。

    穆流蘇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身子搖搖欲墜,嘴裡無聲的喃喃著,完了,這一回真的完了。

    「這位公子,王爺叫你賭呢,快點吧。」

    色子手看到她這個樣子,自信心又膨脹了起來,連帶著看流蘇的目光都多了幾分輕蔑,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將剛才輸掉的連本帶利的贏回來,一雪前恥。

    「我真的不會,爺,反正也翻本了,要不我們回去吧,明天再來。小的求你了,我真的不會擲色子!」

    穆流蘇明亮的眼底一片無助,驚恐得像受驚的小鹿,連連顫聲說道,「擲色子我覺得我一定會輸的,不賭了好不好?」

    周圍的賭徒不樂意了,起哄似的叫了起來,「賭吧,現在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這位小公子快點賭吧,贏個盆滿缽滿回來。」

    那些狂熱的賭徒進賭場也是輸多贏少,現在猛的來了一個一下子賺了五萬兩白銀的人,他們又怎麼會輕易的放過。

    北堂熙沉猶豫了一下,看著穆流蘇,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認真的說道,「你真的不會嗎?」

    那雙波濤詭譎的眸子深處卻飛快的閃過一抹笑意,她想要扮豬吃老虎嗎?不過不得不說,她的掩飾十分成功,如果不是他剛才捕捉到那雙眼睛裡的慧黠,他甚至都要被她騙過了。

    那他不介意配合一下,反正日子過得那麼無聊,就當做是在尋開心咯。

    穆流蘇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怯生生的說道,「真的不會,王爺,今天不賭了好嗎?等到那天手氣好的時候再來。」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北堂熙沉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將所有的銀票都疊好,「回王府去!」

    那色子手不樂意了,急切的說道,「王爺請留步,別急著走嘛,說不定今天這位公子手氣就好到家了呢,就能夠贏了呢,現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是不是?一下子能夠贏回那麼多銀子,小的還從來沒有見過呢。王爺今日印堂發亮,一看就像是喜事連連的樣子,再試一把唄。」

    北堂熙沉俊美的臉上又多了幾分狂熱,抑制不住眸子裡的激動,捏著銀票,又有些猶豫不決。

    穆流蘇趁著沒人注意,飛快的在跟隨在她身後的若蘭說了一句話,若蘭眼神凝重的點了點頭,悄悄退了出去。

    一會兒的功夫之後,她手裡捏著一張小小的紙條神不知鬼不覺的遞到了穆流蘇的手裡。

    穆流蘇忍不住瑟瑟發抖,靠近北堂熙沉的身邊,悄悄的將紙條塞到北堂熙沉的手裡,眼睛裡卻閃過了幾分冷笑。

    北堂熙沉修長靈巧的手飛快的攤開,看到紙條上面的字跡之後,豐神俊朗的臉上閃過幾分意外,低著頭微微沉吟了起來。

    賭徒們和色子手緊張兮兮的看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握緊拳頭,生怕尊貴無比的睿親王直接打道回府,不再賭了。

    北堂熙沉深深的看了一眼穆流蘇,竟然微微笑了,「沒關係,既然都已經到賭坊裡來了,當然要玩得盡興了,哪怕輸了也沒有關係,若是贏了本王一定會重重的犒賞你,三萬兩白銀,你覺得怎麼樣?」

    穆流蘇聽到他的話,眼底浮起了幾分貪婪的光芒,激動得渾身都顫抖了,「王爺說的是真的嗎?」

    「本王從無戲言。」

    北堂熙沉笑得風華絕代,如玉的俊顏染上了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穆流蘇甚至有一種錯覺,她剛剛踏進賭坊裡看到的那個輸紅了眼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或者只是他的一種偽裝。

    「那麼重的報酬,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公子還不答應嗎?」

    色子手邪魅的眼睛繼續蠱惑道,聲音裡似乎有一種魔力一般,讓人不知不覺的想要落入陷阱中。

    穆流蘇眼底對財富的慾望是那麼的狂熱,色子手心裡得意的笑了,他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這個年輕的經不起誘惑的少年一定會落入陷阱中。

    時間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穆流蘇的身上,等待著她的決定。

    穆流蘇努力的壓抑著激動,良久,看著狀若終於抵擋不住誘惑,緩緩的點了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我賭!」

    色子手終於如釋重負的扯著唇角笑了,只要再賭一局,他就有翻盤的可能,若不然,哪怕就是讓他做牛做馬一輩子,都還不清身上的債了。

    「開賭!」

    響亮的聲音響了起來,色子手笑著看向了北堂熙沉,恭敬的說道,「王爺下注吧!」

    「既然要賭,我們就賭大一點!我的賭注是兩處睿親王府別院的地契!」

    北堂熙沉的話語出來,所有的賭徒都嘩然了,不敢相信耳朵聽到的。

    那色子手也驚了起來,眼中閃過不可置信,「王爺,你可想想清楚了,下了賭注可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對方畢竟是當朝最寵愛的貴妃的兒子,他可不想落個誘騙王爺的罪名。

    「我想清楚了,輸了,別院的地契給你們!贏了,我要整個如意賭坊,包括所有的銀兩,還有地契!賭不賭?」

    白紙黑字的地契輕飄飄的落在賭桌上,像輕盈的鵝毛,卻承載著千斤的重量。

    北堂熙沉站得筆直,渾身上下充斥著高貴傲然的氣息,讓人不敢逼視。

    「這,小的做不了主,請容小的請教一下掌櫃。」

    那色子手心慌意亂,冷汗涔涔落下,一下子賭那麼大,他怎麼敢。

    雖然心中有了九成九的把握,可是有些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色子手飛快的派人跑到二樓最金貴的房間裡請教主人去了,不一會兒,再次??的跑了下來。

    人群中的穆流蘇感到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麼的凜冽,充滿了探究,也充滿了殺氣,不由得微微翹起了唇角。

    那樣冰冷陰毒的目光,她至死都不會忘記,那是屬於秦如風的。

    「啟稟王爺,小的主子說了,這把賭局他願意賭,但是要讓賭聖神手來擲色子!」

    那色子手小心翼翼的說道。

    「可以嗎?」

    北堂熙沉好看迷人的雙眼閃過了溫和的笑意,側頭問穆流蘇。

    穆流蘇咬著唇,依舊是一副害怕的樣子,驚恐而害怕的點了點頭。

    「好,那就賭,若是王爺輸了,兩處別院的地契就歸了如意賭坊,若是莊家輸了,如意賭坊的所有一切都歸王爺所有!」

    賭注下定之後,賭聖神手從人群後面緩緩的走到賭桌最前方,陰森寒冷的視線惡狠狠的掃了穆流蘇一眼,衣袖無風自動,指節分明的手緩緩的抓起裝著塞子的竹筒,凝神朝著周圍的賭徒淡淡一笑,在眾人沒有反應的時候,手腕忽然飛快的轉動,千變萬化的姿勢在空中揮動,?裡啪啦的搖了起來。

    空氣中浮動著冰冷的氣息,黑影交疊,好像有千萬隻手揮動著那竹筒,將裡面的色子搖得叮叮噹噹的響,眾人都被賭聖神手詭異的手法震懾了,睜大了眼睛的瞪著,屏住了呼吸。

    「砰——」

    竹筒重重的落在賭桌上,穆流蘇甚至感覺到了地板強烈的震動。



第四十二章 賭場風雲(四)

    賭聖神手靜靜的環視了一下四周,滿意的看著眾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只覆蓋著色子的竹筒上,傲然又銳利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好心的提醒道,「這位公子,看清楚了!」

    修長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的將竹筒掀開,三顆色子安靜的躺在賭桌上,點數都是一點朝上,穆流蘇聽到了一陣陣抽氣聲。

    「太厲害了!」

    「三點!」

    「不愧是賭聖神手,竟然能夠搖出這麼小的點數來,賭術簡直是出神入化了。」

    那些賭徒們眼裡流露出狂熱的敬意,崇拜得幾乎要五體投地了。

    賭聖神手看著眾人驚異不敢相信的表情,自得的笑了笑,心裡的得意別提有多滿了,好心的提醒穆流蘇道,「這位公子,該輪到你了。」

    眾人聽到這一聲平靜無波的提醒,紛紛反應過來,憐憫的看著穆流蘇,心裡暗暗覺得惋惜,彷彿賭桌上那兩張充滿誘惑力的地契很快就要落入如意賭坊的主子手中了。

    賭聖神手已經搖出了最小的點數來,就算這位小公子再怎麼厲害,都不可能搖出更小的點數來,所以無論如何這位公子的結局都注定了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輸。

    北堂熙沉沉靜如水的目光不由得深深的看了流蘇一眼,只見那雙明亮如水的眸子裡一片沉靜,一點慌亂的樣子都沒有,好像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一般。

    「王爺,怎麼辦?」

    北堂熙沉身後的隨從看到清一色的一點的時候,臉色已經變了,瞪著穆流蘇的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將王爺的地契都輸了出去,真是太可惡了。

    「結果還沒出來不是嗎?」

    北堂熙沉眉頭都沒有動一下,語氣沒有一絲波瀾,既然她都沒有害怕,也許她心裡早就有了應對之法。

    穆流蘇聽到北堂熙沉的話,對他的印象又提高了好幾分,朝著他溫和的笑了笑,那笑容是多麼的澄澈無邪,讓北堂熙沉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你有把握嗎?」

    北堂熙沉心念一動,靠近穆流蘇低低的問道。

    穆流蘇盯著桌子上的色子,淡然而答,「等到結果出來了才知道。」

    她感受到樓上雅間裡那道冰冷的投注在她身上的視線,不由得握緊了拳頭,緩緩的靠近賭桌,纖細修長的手捏起色子,緩緩的扔到竹筒裡。

    璀璨的眸子朝著四周緩緩的掃視了一圈,忽然輕輕一笑,握在手中的竹筒飛快的在賭桌上劃了一圈,隨之靈巧的帶起,往空中一拋,竹筒翻轉了一個完美的弧度,穩穩當當的落在她的手中。

    她飛快的將竹筒壓在賭桌上,臉色沉靜的盯著眾人的反應。

    一抓,一拋,一壓,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快得只是眨眼的時間。

    那些賭徒不由得惋惜,似乎已經預料到了結局。

    穆流蘇卻毫不在意,嘴角淡淡的扯出了一絲完美的弧度,在一片惋惜聲中,安靜的看向了北堂熙沉,賭聖神手,還有那些目露同情的賭徒們,緩緩的掀開了阻擋住眾人視線的竹筒,三顆色子以一柱擎天的方式疊在一起,最上面,赫然是清晰的一個點。

    所有的賭徒都驚呆了,駭然的叫了出聲,「竟然是一柱擎天,傳說中的一柱擎天!」

    人群沸騰了起來,所有的人看著穆流蘇的目光都帶上了神聖的色彩,她竟然會失傳已久的一柱擎天,太可怕了。

    「怎麼會這樣!」

    賭聖神手看到那清晰的一點,眼底的傲慢消散得無影無蹤,臉色變得煞白,身子踉蹌著向後退去,看著穆流蘇像看到了鬼一樣。

    「不可能的,你一定是出老千!不可能的!」

    驚恐害怕的聲音尖銳的在賭場內響了起來,震得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穆流蘇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眸光卻變得十分冰冷,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出老千了?眾目睽睽之下我能出得了老千嗎?你當那麼多的賭客都是瞎子嗎?你做不到的難道就不允許別人做不到嗎?」

    賭聖神手身體顫抖得厲害,死死的盯著穆流蘇,慌亂得手足無措,「不出老千怎麼能夠擲出這樣的點數來,這絕不可能,你一定是出老千了!」

    穆流蘇的臉色陡的變得十分冰冷,渾身籠罩著森然的氣勢,眸光像銳利的尖刀,狠狠的盯著賭聖神手,語氣亦是冷得像冬日凜冽的寒風,「你擲不出來是你自己沒本事,不代表別人擲不出來!」

    她修長的手再次抓住竹筒覆蓋住了那三顆色子,飛快的帶起,簡單的晃動了幾下,再次重重的擱下,掀開竹筒,三顆色子還是穩穩當當的以一柱擎天的姿勢躺在賭桌上。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穆流蘇嘴角冷冷的勾起嘲諷的弧度,目光淡漠如冰,冷笑著嗤道,「京城最富盛名的如玉賭坊不會是贏得起輸不起的無賴吧?既然輸不起就不要賭!這樣耍無賴只會讓人貽笑大方!」

    賭聖神手一臉死灰,渾身的力氣像被人抽走了一樣,身子搖搖欲墜,嘴唇一片青紫,不停的嚅動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穆流蘇已經懶得理會別人的反應,收斂了渾身冰冷迫人的氣息,淡淡的看著北堂熙沉,平靜的說道,「王爺,我們贏了,整間如意賭坊都是你的了。」

    北堂熙沉的目光深深的看著穆流蘇,想要從她的眸子中看出點什麼來。

    穆流蘇坦然的任由著他打量著,嘴唇微微翹起,淡然的笑了一下,「三萬兩白銀的銀票,請王爺給我吧。」

    達到了她想要的目的,留下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必須要快點離開這裡,秦如風那人陰險狡詐,只怕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穆流蘇眼神閃了閃,捏緊了懷中那個藍色的小瓷瓶。

    北堂熙沉將手中的銀票遞到她的面前,穆流蘇輕輕的笑了笑,脆生說道,「多謝王爺了。」

    「王爺,如意賭坊的地契在那呢,你收好了,還有庫房裡的銀兩,王爺最好派人去看緊了,若是別人來個偷梁換柱,損失的可都是王爺的銀子。」

    穆流蘇小聲的提醒道,捏緊了手中的銀票,感受到二樓雅間那毒蛇般冰冷陰狠的目光,嘲弄的勾起了唇角。

    秦如風,心裡很恨我是吧?

    我不在乎,我同樣也不喜歡你,我們之間的較量才剛剛開始,以後你會知道得罪了我的結果。

    北堂熙沉有條不紊的讓人去接手如玉賭坊,穆流蘇忽然揚起了手中的銀票,大聲喊了起來,「今天真是讓人開心的好日子,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我要讓大家分享我的開心。」

    她笑盈盈的說著,從那疊銀票裡抽出好多出來,往空中一灑,雪白的銀票紛紛落下,賭徒們沸騰了起來,瘋狂的搶著。

    穆流蘇抓住機會,左手抓著若蘭,右手抓著若語,在混亂中飛快的跑出了如玉賭坊,以最快的速度往巷子裡跑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7 PM

第四十三章 狂怒

    藏身在二樓雅間的秦如風胸腔間堆積著熊熊的怒火,修長的手指摳著窗沿邊上的木頭,任憑長長的指甲陷入木頭深處,鮮血沾滿了雙手。

    此時敏銳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可是再疼也沒有他的心疼,苦心經營了那麼多年的如意賭坊在一朝之間易主,苦所有一切全部都化為了灰燼。

    那種心臟被尖銳的刀凌遲成千萬片的感覺,幾乎硬生生的要將他逼瘋了,那雙狹長邪魅的雙眼裡此刻一片通紅,像兇猛的,落入陷阱的困獸,發出聲嘶力竭的咆哮聲。

    「來人,抓住他們!」

    秦如風渾身籠罩著一層冰冷的寒霜,殺氣騰騰的瞪著穆流蘇還有若蘭若語逃跑的方向,臉色鐵青,陰狠嗜血,恨不得將穆流蘇碎屍萬段了。

    服侍在他身後的四大高手面色陡的變得凝重了起來,施展輕功破窗而出,使盡渾身解數徑直追向穆流蘇逃竄的方向,腰間的長劍明晃晃的,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快跑!」

    穆流蘇眼底一片冰冷,渾身的氣息像波濤暗湧的海浪,瞬息萬變,帶著神秘的力量,讓人不得不心存害怕。

    秦如風不會就那麼算了的,她必須要趁著那股混亂,在秦如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跑得遠遠的。

    若蘭和若語腳下的步伐也不敢停下來,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瘋狂的向前跑著,她們絕對不能給小姐拖後腿。

    跑著跑著,有內力的若蘭面色忽然變得凝重了起來,眼底閃過幾分慌亂,大聲的喊道,「小姐,有人追上來了,快找地方躲起來吧。」

    穆流蘇神色一片莊嚴肅穆,捏緊了手中的權力,心底一片寒冷陰森,恨意蹭蹭的往上竄,磨著牙恨聲說道,「有多少個人?」

    她捏緊了銀面送給她的小瓷瓶,眸中一片猩紅,長髮飄飄,面容凜冽,像來自地獄的修羅,渾身充滿了殺氣,誰若是靠近她一步,等待著她的將會是死亡。

    「一共有四個殺手!而且是武功很高的殺手,小姐你一會要在我的身後,千萬不要亂跑!」

    若蘭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將穆流蘇護在身後,咬緊了牙關,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小姐出事,絕對不讓。

    穆流蘇明亮的眼波流轉間,唇角輕輕的扯了一個冰冷嘲諷的弧度,斬釘截鐵的說道,「將你們的手帕拿出來,盡快!」

    時間已經不多了,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那股強烈的殺氣越來越近,越來越壓迫,猶如烏雲壓頂,山雨欲來,陰霾陣陣,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若蘭和若語飛快的將錦帕拿出來,遞到穆流蘇的手裡。

    穆流蘇緊抿著好看的雙唇,沉著冷靜的拔起小瓷瓶的蓋子,手腳雖然冰涼,動作卻依舊乾脆利落,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將毒粉倒在了若蘭和若語的錦帕上,沉聲命令道,「錦帕上是置人於死地的毒粉,好好利用好了。我們不跑了,等在原地休息。」

    就算跑,若蘭勉強可以跑得掉,可是她和若語即使跑得再快,又怎麼能快得過有輕功的高手,既然如此,何必再浪費體力。

    即使恐懼的感覺從腳底湧上來,一遍遍的蔓延了她的全身,冷汗已經滲透了她的衣服,穆流蘇依舊一臉清冷,脊樑挺得直直的,像永不言敗的戰神,屹立在寂靜的巷子裡。

    若蘭和若語小心謹慎的將帕子捏在手裡,看到自家小姐冰冷沉靜的面容,躁動不安跳動的心竟然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不再害怕和彷徨。

    此時她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齊心協力將那些想要殺她們的人給殺死,為自己開出一條活路。

    穆流蘇最後將毒粉灑在自己的錦帕上,四位身穿著黑衣服的魁梧男子殺氣騰騰的落在巷子裡,將她們團團包圍住。

    「你們想要做什麼?」

    穆流蘇心裡害怕得厲害,冷汗都將她的手心沁濕了,可是那清冷的臉上卻一片鎮定,冷聲問道。

    「做什麼,你毀了整個如意賭坊,現在還問我們做什麼?不覺得太好笑了些嗎?」

    其中一人眼底帶著瘋狂的恨意,死死的瞪著穆流蘇,像兇猛的野獸,想要瞬間將她撕碎了。

    這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短短的一天就砸了他們的飯碗,砸了主子的招牌,簡直該死。

    「抓住他們,帶回去!」

    那人冷喝一聲,四個黑衣人眼睛綠幽幽的,像凶狠的餓狼一樣湧了上來。

    若蘭和若語等人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渾身嚇得瑟瑟發抖,那無助的模樣,讓四個黑衣人心裡變態的心情得到了奇異的滿足。

    竟敢毀掉了主子的心血,這三人落在主子手中,絕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流蘇緊緊的盯著那些黑衣人,趁著他們得意的狂笑的時候,手中的帕子飛快的揚著,藥粉隨風飄散,落在了黑衣人的身上。

    若蘭和若語一直緊緊的注視著穆流蘇的動作,在看到自家小姐將毒藥灑出去的時候,眸子微微瞇起,幾乎在同一瞬間將手中的帕子揚出去。

    暗藍色的毒粉毫不意外的灑在了黑衣人的眼睛裡,鼻腔,嘴巴中。

    「啊——」

    「砰——」

    哀嚎聲陣陣,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的聲音,撲騰著,打滾著。

    原先囂張不堪的黑衣人,此刻滿臉痛苦的抽搐著,口吐白沫,不停的掙扎著,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若語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臉色有些發白,身子也微微有些顫抖,不安的往流蘇的方向縮著。

    穆流蘇眼神冰冷,聲音更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面無表情的輕啟紅唇,「快跑!」

    若蘭和若語緊緊的跟在穆流蘇的身後,沿著巷子的另一頭跑去,轉眼就消失在了盡頭中。

    「去靜月軒!」

    穆流蘇用手擦掉了臉上的暗黃,急沖沖的走向了靜月軒,要了一間上好的雅間,讓小二打了一盆熱水進來,帶著若蘭若語,換下了身上的男裝,又梳回了女子的髮髻,將原先穿的男裝收拾好,戴上了淺粉色的面紗,才若無其事的走出來,踏上早就等靜月軒門口的車伕的馬車,揚長而去。

    馬車噠噠的朝著將軍府跑著,陣陣涼爽的風從窗子吹拂進來,將流蘇柔亮烏黑的長髮吹起,美麗不可方物。



第四十四章 公主來信

    「今天發生的事情誰都不許往外說,聽到沒?」

    若蘭和若語怔怔的看著穆流蘇出神,一道清冷的聲音卻在馬車內幽幽的響起,嚇了兩人一跳。

    只見穆流蘇明亮如水的眸子裡此刻一片清冷,宛若萬年不化的冰山,透著絲絲的冷意,涼嗖嗖的。

    「是,小姐。」

    若蘭和若語心裡一驚,飛快的低下頭去,認真的應道。

    這件事情的確是非同小可,就是給她們一百個膽子,她們也不敢說出去。要是說出去,她們小姐就完了。

    小姐那麼盡心盡力的維護她們,她們也要忠誠的保護小姐,永遠都不要起背叛之心。

    穆流蘇輕輕的歎息一聲,眸光溫和了一些,緩緩的說道,「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吧,忘記了,爛在肚子裡都行,永遠不要再提了。」

    秦如風的事情今天才是一個開始,在她的羽翼沒有豐盈之前,她不能輕易的暴露自己。

    還有北堂熙沉,不知道為何,穆流蘇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樣清風朗月般的男子不應該是一個賭鬼,那隱藏在玩世不恭面具下,又究竟藏著怎樣的一顆心,她看不透,怎麼都看不透。

    穆流蘇的眉毛微微蹙起,凝神思考著,腦子裡卻是一片混亂,什麼都想不出來,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煩躁的靠在車壁上,纖細白皙的手揉著太陽穴。

    不想了,有些時候越是努力去想,腦子只會越加混亂。

    或許在她放下之後,說不定哪一天靈光一閃,什麼都想通了呢。

    若蘭和若語看到自家小姐疲憊的樣子,也不敢多說話,小心的疊著剛才身上的男裝,穆流蘇從如意賭坊裡贏來的那一疊銀票露了出來。

    兩個丫鬟的眼皮突的一跳,相互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她們眼裡,小姐越來越陌生了,清冷,拒人千里之外,對於自己在乎的人卻又那麼好,那麼善良。而且變得那麼聰明,有膽識,有魄力,有手段,又不失聰慧的細節。

    她就像一個矛盾的綜合體,讓人捉摸不透。

    就像今天的事情,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小姐的賭術那麼高明,就連大名鼎鼎的賭聖神手都敗在了她的手下,整個如意賭坊一朝之間易主,誰能想到背後推波助瀾,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是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女。

    她們應該把小姐這樣的變化告訴太后嗎?

    若語心底忽然冒起了這樣一個念頭,隨即又像被人用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冷得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不行的,絕對不行。

    小姐最恨的事情就是別人的背叛,若是自己真的將這些事情告訴了太后,就是對小姐的不忠,她決不能做不忠不義之人。

    穆流蘇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若語一張煞白的臉,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清冷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關切,「怎麼了,不舒服嗎?」

    若語急忙搖了搖頭,「沒有。」

    穆流蘇又重新靠在車壁上,輕柔溫和的聲音低低的傳來,「今天受到了驚嚇,回去泡個熱水澡,喝一碗薑湯壓壓驚,明天就沒事了。」

    若語眼眶一紅,咬著唇急忙應了一聲是。

    馬車咕嚕咕嚕的繼續趕路,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在將軍府的門口停了下來。

    穆流蘇舉止優雅的讓若蘭和若語將她扶下了馬車,款款擺擺的走進了府裡,穿過雅致清新的花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才坐下沒多久,流蘇的奶娘劉嬤嬤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小姐,有寫給你的信。」

    「信?」

    穆流蘇輕輕的喃呢一聲,眼底閃過一絲意外的接過那封信,雋雅秀美的字跡落入她的眼簾。

    「好的,辛苦嬤嬤了,若語,帶嬤嬤下去喝茶。」

    她溫和的朝著劉嬤嬤笑了笑,和顏悅色的說道。

    看著嬤嬤走了,她才小心的撕開被蠟封好的信封,將信紙抽出來,小心翼翼的抖開信,目光落在落款上,不由得有些意外。

    竟然是北堂沁雨給她寫信了。

    她斂了斂心神,按捺住心底的疑惑,從頭開始看起。

    原來明日是一年一度的桃花節,北堂沁雨央求太后得到了一個恩典,明日會去京郊的白馬寺賞桃花,會有很多的名門貴公子,還有大家閨秀前來賞桃花,北堂沁雨熱情的邀請她也一同前往。

    穆流蘇捏著信紙,想到了早上穆流蘇一臉懇求的想要自己陪同前去賞桃花,或許為的就是這件事情吧。

    可是穆流霜私心卻又不想她蓋過風頭,所以只告訴她賞桃花,並沒有告訴她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宴。

    穆流蘇忍不住冷冷的笑了起來,眼底閃過幾分嘲弄。她以為每個人都像她一樣嗎,費盡心思想要嫁個權貴人家。

    不過,既然穆流霜不想自己蓋過她的風頭,那她偏偏不如穆流霜的願,她不但要去桃花宴,還要盛裝出行,把那對表裡不一的雙胞胎姐妹給氣死。

    穆流蘇打定了主意,嘴角噙著柔美的笑容,像信紙放回信封裡,塞進了梳妝台的抽屜裡。

    「若蘭,明日白馬寺的桃花宴,你幫我找一套優雅大方的裙子,還有首飾,我們過去。」

    穆流蘇回眸一笑,語氣裡面有著幾分漫不經心。

    若蘭臉上一片狂喜,連聲應下,「是,小姐,我這就去準備。」

    太好了,她早就盼著能有一個合理的場合,讓別人知道她家小姐不傻了,不但不傻,而是聰明又漂亮。

    小姐那麼好,一定會有有眼光的公子喜歡上小姐的,若是小姐能夠找到一個比秦如風好一百倍一千倍的夫君更好了,到時候活活氣死秦如風那個狂妄不可一世的傢伙。

    她的眼神太過炙熱,倒是讓穆流蘇心頭狠狠一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快去準備吧,我去沐浴了。」

    穆流蘇輕輕揮一揮手,轉身走進淨房裡洗澡去了,忙碌了一天,她需要清洗掉身上的疲憊。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8 PM

第四十五章 銀面夜訪

    夜色涼如水,滿天的繁星在天空中晶亮的眨著眼睛,皎潔的月色灑下來,給精緻小巧的院落灑上了銀色的光輝。

    穆流蘇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長髮,安靜的坐在屋頂上吹著清涼的風,想著秦如風那張快要抓狂的臉,她就忍不住偷著樂起來。

    特搖頭晃腦的哼著輕快的小調,愜意的吹著春日的風,自在得像無憂無慮的精靈。

    若蘭和若語提著一顆心站在屋簷下,生怕她一個不注意就會栽倒下來,緊張得汗水都冒出來了。

    「小姐,快下來吧,上面太危險了。」

    若語臉色嚇得煞白,苦著一張臉在下面哀求道。

    屋頂那麼高,小姐若是掉下來,那可就慘了。

    「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穆流蘇嘴角噙著甜美的笑容,那雙澄澈如水的眸子比天上最明亮的星星海還要璀璨。她的身邊放著一壇飄著濃郁醇香的美酒,已經少了一大半。

    憋屈了這麼久,她終於可以好好的出一口惡氣了。

    「小姐,別鬧了,快點下來吧。」

    兩人在下面好言好語的哄著,穆流蘇眼睛裡已經有了三分醉意,卻還是笑嘻嘻的搖了搖頭,不願意下去。

    清越的嗓子哼著好聽的歌謠,清晰的在空氣中迴盪著。

    忽然,空氣中飄散著一縷清幽的香味,若蘭和若語意識愈來愈模糊,眼皮重重的耷拉著,身子一軟,跌在地上了。

    深夜中,整座院子似乎陷入了睡眠中,再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穆流蘇眨著明亮的大眼睛,愜意的躺在屋頂上,笑著笑著,心底忽然湧起了深深的落寞。

    她想念家了,想念疼愛著她的爸爸媽媽,只可惜,這輩子只怕再也回不去了吧。

    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的眨了眨,精緻絕美的臉上湧起了深深的落寞,現在的日子真的好孤單,沒有朋友,也少了爸媽體貼的關懷,皇權至上的朝代人命如螻蟻般的脆弱,都讓她感到無所適從,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心靈的空虛和孤獨,讓她覺得好難過。

    「哎——」

    幽長的歎息再次從她的嘴裡溢出來,臉上一片憂愁,一片難過,在孤獨的夜裡,分外的清晰,「閣下既然來了,請出來現身吧。」

    在若蘭和若語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敏銳的感覺到有人靠近了她的院落。

    明亮如水的眼底迅速的湧起冰涼的冷意,手指飛快的捏著袖子,鋒利的匕首握在手中,若是來者心懷不軌,那把匕首絕對會毫不客氣的刺入那人的心臟。

    空氣中忽然灑落了繽紛的花瓣,一頂銀光閃閃的軟轎緩緩的朝著她飛了過來,長綢飛舞,花瓣翻飛,幽香陣陣,唯美得像童話一般。

    抬著軟轎的四個少年臉色淡漠如霜,俊美非凡。四人的足尖竟然毫不點地,只憑藉著內力在半空中劃過,讓穆流蘇不由得愕然的睜大了眼睛。

    忽然那轎簾輕輕的揚起,一身雪白長衫的少年輕盈的飄出,在空中翻轉了一個完美的弧度,姿勢靈活優美,落在穆流蘇對面三尺開外的屋頂,翩然而坐。

    那銀色的面具在月光的照射下,平添了幾分緩和的味道,不再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

    「銀面公子!」

    穆流蘇忍不住驚呼出聲,澄澈的眸底堆積著滿滿的認真,那三分醉意也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駭然的吞嚥了一口口水,被震得差點風中凌亂,顫抖地指著他問道。

    銀面公子深邃的眸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看到那雙比天上最璀璨的星辰還要明亮的眸子裡折射出的慌亂,不知為何,線條完美的嘴唇竟然微微翹了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他優雅的坐著,隨意的反問著。

    「這裡是我家,你這麼大搖大擺的就來了,小心我家人把你當成賊給打斷腿了。」

    穆流蘇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皺著眉淡淡的說道。

    銀面的眼神陡的變得幽冷了起來,銳利如同尖刀的眸子深處波濤詭譎,宛若淬了毒一般,死死的盯著穆流蘇。

    他的週身,籠罩著一層冰冷的寒霜,穆流蘇甚至感受到了壓抑的殺氣,她纖細柔弱的身子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原本還覺得清新怡人的空氣,竟然凝滯了起來,透著絲絲的冷意,壓得她的頭皮陣陣發麻。

    穆流蘇不由得吞嚥了一口口水,笑得有些諂媚,雙手不自在的摸著濕漉漉的長髮,「我只是隨口說說的,你別當真了啊。像你這麼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華絕代天上有地上無的神仙級的人物,怎麼可能是賊呢,對不起啦,是我的口誤,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了我這一次好不好?」

    她嘿嘿笑著,笑得臉都快要僵硬了,心裡不由得叫苦,她不過在自家屋頂看星星,怎麼也能招來這樣一尊大神啊,不帶這樣玩她的啊。

    銀面公子直勾勾的盯著她看了很久,週身的冷意才漸漸的退去,那雙深邃如海的眸子裡,殺氣也漸漸的斂去。

    穆流蘇緊繃僵硬的身子終於可以動彈了,她都已經感受到背後的冷汗濕透了衣衫。

    「給你!」

    銀面公子冷冰冰的扔了一個小小的瓷瓶到她的身上,硬邦邦的吐出三個字來。

    「這是什麼?」

    穆流蘇捏著瓶子,有些莫名其妙,這人大晚上的不睡覺,難道就是為了給她送這麼個小瓶子嗎?剛才還殺氣騰騰的,恨不得將她殺了一樣,現在又扔給她東西,真是個怪人。

    「解藥。」

    銀面公子言簡意賅的說道,「今日你動用了那些毒粉,如果不及時服下解藥,三天之後就和被你解決掉的那四個黑衣人一樣的下場。」

    穆流蘇被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你說我也中了那毒粉?」

    銀面公子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穆流蘇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什麼變態的毒藥,傷了敵人的同時,竟然也會要自己的命。

    「那為什麼下毒的時候我沒事?」

    穆流蘇皺著眉頭,卻又想起了關鍵的問題,疑惑的問道。



第四十六章 銀面的心痛

    「藥粉沾了帕子,你的手直接捧著帕子,那毒粉會慢慢的滲入皮膚,雖然現在你不會察覺到什麼,明天手掌就會一片火辣,像被火灼燒一樣疼痛難忍,第三天毒素沁入骨髓深處,暴斃而亡!」

    銀面坐在她的對面,一雙幽暗深邃的眼眸冷冷的,那嗓音也在月光下涼如水,讓穆流蘇的心涼涼的,她忍不住苦著臉,鬱悶的說道,「你當時就在附近看好戲吧。」

    當時他明明就知道她用手抓了錦帕,哪怕只是提個醒也好啊,或者那個眼高於頂的侍女當初送藥給她的時候說清楚也行啊。她現在好像猴子一樣被人耍著玩,心裡別提多鬱悶了。

    她和銀面萍水相逢,不敢奢望他能夠再次出手救她一次,可是現在被人蒙在鼓裡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穆流蘇好看的眉緊緊的擰在一起,眼中有幾分不滿,咬著唇,直勾勾的瞪著銀面,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將滿腔的話語給嚥回了肚子裡。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要不然三天之後怎麼死的我都不知道呢。」

    她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著幾分笑容,嘴角有一絲自嘲的弧度。

    銀面好看的嘴唇緊緊的抿著,眼底湧起了幾分不悅,拳頭悄然握緊望著遠方,似乎在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安靜的望著穆流蘇,像是在解釋般的說道,「我不知道盈袖將藥粉給你的時候並沒有告訴你藥粉不能接觸皮膚,很抱歉。」

    「盈袖?你是說那個比小姐還要驕傲的侍女啊。」

    穆流蘇皺著眉苦笑了一聲,終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心裡暗暗慶幸之前並沒有說出什麼太魯莽的話來。她也沒有去問銀面為什麼知道她是定國將軍府的小姐,像他那樣赫赫有名又能力非凡的人物,想要查到一些事情,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銀面聽到她對盈袖的形容,眼瞳微微一閃,一抹強烈的暗芒飛快的閃過。

    「謝謝你了。」

    穆流蘇想通了一些事情,絕美的臉上浮起了清淺溫柔的笑容,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聲音清脆動聽。那雙迷人的眸子在月光的微微映襯下,更是美得像天上的繁星。

    「每天抹在手心裡面三遍,連著抹兩天。」

    銀面望著那抹和煦溫暖的笑容,心微微動了一下,小聲的繼續提醒道。

    「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屋睡覺去了,銀面公子若是沒有什麼事情還請回吧,熬夜對身體不好。」

    穆流蘇笑容很真誠,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忽然回過頭來,聲音依舊溫柔動聽,「對了,我那兩個侍女應該沒事吧?」

    銀面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軟倒在地上的兩人,輕輕的搖了搖頭,似乎沒有什麼話好說的。

    穆流蘇不在意的笑了笑,將放在屋頂上的梯子立在屋簷邊上,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

    在她的腳才觸及到地面的時候,頭頂忽然一陣風吹來,她下意識的往後退去,只見一個薄薄的小本子落在她的懷裡。

    屋頂上,銀面冷淡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傳來,「好好看看吧,或許以後你惹禍的時候它能幫助到你。」

    穆流蘇聽著銀面的話,血氣瞬間上湧,臉嗡的紅了,磨著牙恨恨的盯著銀面,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多謝了。」

    她怒氣沖沖的走進了屋子裡,耳後還傳來銀面開懷大笑的聲音,更是讓她氣得快要發瘋了,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氣呼呼的躺在床上,胸腔間燃著一團熊熊的怒火。

    屋頂上的銀面眼底的笑容漸漸的淡去,眼神盯著剛才穆流蘇坐過的位置,白色的緞帶從袖中靈活的竄出,纏住了那壇被喝了一半的酒,猛的往回一縮,穩穩當當的抓著,就要往嘴角送去。

    抬著轎子的四個屬下如臨大敵般從暗處衝了出來,不顧尊卑直接按住了罈子,眸子裡全是急切,「主子,萬萬不可喝酒!」

    「沒事,我心裡有數。」

    銀面望著遠方,暗夜裡靜悄悄的,嘰嘰喳喳的蟲鳴聲愈加襯托得夜色的寂靜。

    「主子,不要!您滴酒不能沾的,為了你的身體,請主子不要喝酒!」

    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精力才搶回了主子的一條命,可是就算如此,還是在主子的身上留下了不可估量的後遺症。

    喝酒會要了主子的命的,他們絕對不可以讓主子陷入一絲一毫的危險中。

    另一個屬下臉色都變了,急切的說道,緊緊的抓著酒罈子,怎麼都不肯讓銀面喝酒。

    「是啊,主子別喝酒了,等到日後身體完全康復了,屬下一定陪著主子喝個盡興。」

    銀面的臉色一怔,眼底流露出一抹深邃哀傷的絕望,嘴角噙著涼薄的笑容,那麼蕭索,那麼悲涼,「完全康復,這輩子我還能等到那一天嗎?」

    「一定可以的,主子您不要妄自菲薄,屬下會在全天下找到醫術最好的大夫,一定會治好主子的身體,真的。」

    銀面安靜了半晌,幽深的眼底閃過漫天的絕望,卻依舊將手中的酒罈子緩緩的放下,安靜的說道,「備轎,回去。」

    東南西北四個護法尊敬的應了一聲,不多時,精緻的,銀光閃閃的轎子很快就抬到了銀面的面前,「請主子上轎。」

    銀面利用腰部的力量奮力躍起,施展輕功輕悠悠的飄入了轎子中,垂下了淺紫色的紗幔,隱隱約約露出挺拔偉岸的身影。

    轎子飛快的在半空中行走著,轉瞬間就離開了定國將軍府的上空,神秘的消失在夜色中,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暗沉的夜色慢慢的褪去,金色的陽光灑遍大地,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若蘭和若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竟然睡在床上,不由得吃了一驚,她們明明記得夜晚的時候在院子裡勸坐在屋頂上的小姐下來的,後來怎麼睡著了。

    兩人腦袋反應了好一會兒,眼中忽然閃過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同時嚴肅的喊了起來,「小姐!」

    一面喊著,匆匆的穿好衣服,都來不及梳理頭髮,瘋了一般的往外跑。

    小姐一定不能有事,一千萬不要有事啊!

    兩個丫鬟臉色變得煞白,心砰砰的跳著,渾身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9 PM

第四十七章 白馬寺

    穆流蘇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那張精緻絕美的面容在陽光下灑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泛著濃濃的笑意,望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若蘭和若語兩人,聲音清脆甜美,「醒了啊,那就快點去洗漱,一會我們要出門去。」

    若蘭和若語停住了腳步,望著穆流蘇的眼神幾乎要掉下眼淚來,她們小姐沒事,真是太好了。

    「好了,快去吧,做什麼這麼煽情。」

    穆流蘇嘴角噙著甜美的笑容,讓兩個丫鬟快去做準備了。

    「是,小姐。」

    若蘭和若語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又落回到了原地,身體的溫度也在不停的回暖,慢慢的往回走去。

    半個時辰的時間之後,兩人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站在穆流蘇的面前,卻是更加小心了。

    「吃過早飯了吧。」

    穆流蘇將銀面給她的藥膏小心翼翼的塗在手心裡,語氣輕柔帶著深深的關切。

    昨天晚上的事情應該把兩個丫鬟嚇壞了,所以今天才會變得這麼小心翼翼。

    「吃過了。」

    若蘭和若語輕聲的應道,筆直的站在穆流蘇的身後。

    「拿這個藥膏把掌心塗抹一下,那些毒藥已經沁入了皮膚裡,處理不好會喪命的。」

    穆流蘇將小瓷瓶遞到若語的面前,淡然說道。

    若蘭和若語眼睛裡露出了絲絲的疑惑,探尋的看著穆流蘇,好像想要知道些什麼,卻又不敢問。

    「快些抹上吧,我不會害你們的。塗好了藥膏,我們就出門了。」

    穆流蘇不想解釋這些解藥是從哪裡來的,她只要讓兩個丫鬟沒有事情。

    等到兩人塗好了藥膏之後,穆流蘇帶著兩個丫鬟施施然的向著將軍府的門口走去,明媚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像一幅行走的畫。

    「姐姐!」

    清脆悅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穆流蘇不由得偏過頭看去,穆流霜和穆流星裊裊娜娜的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意,親熱的喊了起來。

    「有事嗎?」

    穆流蘇嘴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容,風輕雲淡的問道,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她可不想和這對居心叵測的姐妹花走得太近。

    「姐姐是要出門嗎?」

    穆流霜看著她白衣飄飄,清麗脫俗的模樣,心底騰的竄起瘋狂的嫉妒,眸子深處飛快的閃過一抹恨意,轉瞬即逝,笑瞇瞇的問道。

    「嗯。」

    穆流蘇不想多說話,敷衍的應了一聲。

    「若蘭,若語,我們快些走吧,遲了太陽那麼毒辣,爬到山頂會很熱的。」

    她轉過身,大踏步的走遠了,言行舉止卻依舊行雲流水般的灑脫,舉手投足間高貴大方,看得穆流霜和穆流星眼底冒出熊熊的怒火,心裡的恨意幾乎要將兩人逼瘋了。

    雙胞胎姐妹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拳頭,恨恨的跟了上去。

    總有一天,她們要將穆流蘇那個賤女人除去,讓她囂張,讓她張狂!

    穆流蘇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明媚的眼波流轉間,忽然閃過了一抹奇異的光芒,如櫻花般絕美的唇角勾起了詭異的笑容,纖長白皙的手緩緩的掀起簾子,衝著剛剛走過來的穆流星和穆流霜嫣然一笑,聲音嬌柔婉轉,透著絲絲的熱情,「兩位妹妹快些上車吧,白馬寺今日可熱鬧了,若是去得晚了,豈不是被人擠人,擠死了嗎?」

    「姐姐,你不是說不想去白馬寺的嗎?」

    穆流霜和穆流星臉上興奮的笑容僵住了,不由得失聲叫了出來,眼神裡面多了幾分戒備和不滿,這個傻子怎麼可以去?

    穆流蘇滿意的看到兩位妹妹眼底冒出的怒火,淡然一笑,漫不經心的說道,「我改變主意了。」

    那副清風雲淡,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看得雙胞胎姐妹氣得火冒三丈,卻又不得不端著小姐的架子硬生生的將怒氣嚥回了肚子裡。

    「妹妹還不上來嗎?若是不上來,我可就要先去白馬寺了。」

    穆流蘇笑得很燦爛,看在穆流霜和穆流星的眼睛裡卻那麼的刺眼,心裡的恨意雖然翻江倒海,卻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踏上了馬車。

    「若蘭,你到後面那輛馬車上去吧。還有兩位妹妹還是各將一名丫鬟弄到後面去吧,馬車太小了,人太多了會很擠的。」

    穆流蘇輕柔的抬起手,璀璨的眸子裡帶著盈盈的笑意,說出來的話卻讓雙胞胎姐妹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

    她們充滿怒火的視線在馬車內環顧了一周,卻不得不發現穆流蘇說的是事實,只好冷著臉讓兩名丫鬟下去了,到了後面那輛簡陋的馬車上去。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車伕飛快的趕著馬車,朝著京城郊外的白馬寺趕去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馬車在山腳下停了下來。

    若語掀開簾子,小心翼翼的扶著穆流蘇,輕聲的說道,「小姐,到了。」

    穆流蘇率先踏下了馬車,隨後雙胞胎姐妹才一前一後的走了下來。

    映入眼簾的是幾百級的台階,鑲嵌在陡峭的山上,高聳入雲。

    山頂上煙霧繚繞,紅牆白瓦的建築被濃霧籠罩著,增添了幾分莊嚴神秘的氣息。

    那石階旁邊,各種各樣的野花盛開著,散發著陣陣的幽香,在一片鬱鬱蔥蔥的林木中,頑強的綻放著屬於自己的美麗。

    穆流蘇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寧靜,那雙原本就澄澈明亮的眸子更是沒有一點雜質,她輕輕的笑了笑,衝著身後的若蘭和若語小聲的說道,「走吧,我們上去。」

    她腳下的步伐健步如飛的往山頂上爬去,一點也不覺得疲憊,很快就將雙胞胎姐妹甩的遠遠的。

    若蘭和若語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精神十足的走著,幾百級的台階很很快就走到頭了,莊嚴神聖的白馬寺就在眼前。

    「走吧,進去上香。」

    穆流蘇神色變得凝重,不再有笑意,走進了寺廟裡,點燃了香,跪在地上,虔誠的,鄭重其事的磕了好幾個響頭,才緩緩的站起身,把香插在香爐裡。

    若是以前,她絕不會信奉神靈,可是現在,她死了之後竟然能夠穿越到這個架空的朝代,讓她不得不相信。

    她面色凝重的盯著笑得慈祥的彌勒佛,在心裡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眼睛裡閃過一抹哀愁,緩緩的轉過身。

    迎面卻走來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在她的面前站定,雙手合十,看透紅塵的雙眼一片慈悲,和善的問道,「施主可是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



第四十八章 一同賞花

    「我是,請問大師是?」

    穆流蘇嘴角噙著溫和有禮的笑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輕聲的問道。那雙明澈璀璨的眸子深處堆起了陣陣疑惑。

    「老衲了遠,是白馬寺的主持!」

    高僧那雙看破紅塵的眸子帶著深深的慈悲,聲音慈祥平靜,讓人的心忍不住安靜了下來。

    「原來是一代高僧了遠大師,久仰大名!穆流蘇在此見過大師了!」

    穆流蘇的聲音軟軟的,精緻絕美的臉上一片和善的微笑,渾身散發出一種平和的氣息,微微頓了頓,抬起頭來,明亮如水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含笑望著她的白馬寺住持,輕聲問道,「不知道大師有何事?」

    「寺裡來了貴客想要見穆施主,請施主隨老衲來。」

    依舊是慈祥的聲音,宛若聖潔的音律能夠撫慰人躁動不安的靈魂,讓人不由得信服。

    穆流蘇心裡想著應該是北堂沁雨來了,絕美的臉上露出了燦爛如春花般的笑容,微微頷首,聲音清脆動聽,「那就有勞大師了帶路了。」

    若蘭和若語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走著,轉過一間間禪房,直接通往後院去了。

    流水潺潺,花香氤氳,綠樹成蔭,鳥兒在枝頭嘰嘰喳喳的唱歌,愈加襯托得白馬寺的寂靜。

    流蘇隨著了遠大師穿過一個圓形的拱門,進到了內院去,走過一座彎彎曲曲的小橋,來到了小溪邊碧綠平坦的草地上。

    在搖擺盛開的野花深處,被金色的陽光照著得晶瑩剔透的白玉石桌前,已經坐了兩個人,背對著她,在說些什麼,一邊說著,時有清脆的笑聲傳了過來。

    幾個丫鬟侍衛站在不遠處,警戒的調動著所有的感官,只要有任何意外,就會毫不猶豫的拼盡全力保護主子。

    穆流蘇望著那道穿著月白色衣衫的背影,脊樑挺得直直的,纖塵不染,如同世外高人,她心裡不由得升起了絲絲的惋惜。

    這樣清風朗月般的男子,若是沒有折斷雙腿該是何等的風華絕代,真是造化弄人啊。

    她的眼睛裡不知何時湧上了幾分連她都不知道的心疼,腳步也不由得放緩了下來。

    了遠大師卻在這時停了下來,悲憫慈祥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的響起,「阿彌陀佛,穆施主,貴客就在前方等著你了,請施主自便。老衲寺裡還有別的事情,就不打擾施主了。」

    穆流蘇從她那些不知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眼睛裡泛起了一片真誠的笑容,雙手合十,禮數周全的行禮,輕聲的說道,「好,多謝大師親自引路,大師慢走。」

    了遠大師衝著她微微頷首,轉過身,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遠了。

    穆流蘇目送著白馬寺的方丈走得很遠了,才回過神來,望著依舊在草地上說笑的兄妹倆,努力的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嘴角帶著淺淡的笑容輕輕的走了過去。

    「穆流蘇見過敬親王,見過公主。」

    她邁著輕盈的步伐靠近草地,在距離那對身份尊貴的兄妹兩丈開外的地方,微微屈膝行禮,恭敬的開口說道。

    柔和卻並不諂媚的聲音,讓低著頭竊竊私語的北堂德潤和北堂沁雨同時抬起頭來,相似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直直的打量著她。

    「奴婢見過王爺,見過公主。」

    若蘭和若語也跪下來,恭恭敬敬的行禮。

    「流蘇姐姐,你來了。」

    北堂沁雨眉宇間流露出一片神采飛揚,飛快的站起來,輕盈的越到穆流蘇的面前,笑瞇瞇的將她扶起來,語氣裡面一片親暱,「過來坐吧,我和皇兄都等了你很久了。」

    「謝公主。」

    穆流蘇笑得溫柔得體,應該有的禮數卻一點都不少。

    「皇兄,流蘇姐姐來了,我們去賞桃花吧。」

    北堂沁雨眼睛晶晶亮,猶如天上的繁星一般,一眨一眨的,期盼的看著北堂德潤,眼睛裡閃過了幾分迫切。

    北堂德潤琥珀色溫潤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微微的看了一眼便自然的移開了眼睛,又看著眼睛深處帶著深深期待的皇妹,清朗動聽的聲音流淌著,「不知道穆小姐能否賞個臉,和皇妹還有在下一起去參加桃花宴。」

    那雙彷彿帶著魔力一樣的眸子又轉移到了穆流蘇的身上,含笑望著她,染著幾分隱忍的期待,讓穆流蘇根本就拒絕不得。

    「流蘇深感榮幸。」

    穆流蘇粲然一笑,整個人都變得明媚了起來,渾身像是籠罩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澤,讓人移不開眼睛。

    北堂沁雨看著眼前明媚如春花般的笑容,微微有些怔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不由得看了自己的皇兄一眼,心裡忽然升起了幾分期待,如果流蘇姐姐能夠做她的嫂子,皇兄應該會過得幸福一些吧。

    「太好了,流蘇姐姐,那我們快些過去吧,白馬寺後面的桃花開得很美呢,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看看了,還有等會的桃花宴,應該會很熱鬧吧。」

    北堂沁雨的話語裡面多了幾分躍躍欲試,快樂的情緒感染了流蘇和北堂德潤,兩人的嘴角也泛起了溫柔而寵溺的笑容。

    「皇兄,那我們走吧。」

    北堂沁雨迫不及待的看著北堂德潤,興奮的催促道。

    「白清川,楊儒林,過來扶著皇兄到輪椅上去。」

    原本站在不遠處的兩個侍衛得到北堂沁雨的命令,急忙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扶住北堂德潤,將他在輪椅上安置好,推著輪椅想要從後院的側門走出去。

    「不用你們推,你們在旁邊看著好了,本公主來。」

    北堂沁雨擺了擺手,讓兩個侍衛退開幾步的距離,親自推著笨重的輪椅,柔聲說道,「皇兄,坐穩了,我們賞花去。」

    北堂德潤回過頭來給了妹妹一個燦爛的笑容,溫潤的眼眸深處有著幾分寵溺。

    穆流蘇跟在北堂沁雨的旁邊,沿著青石鋪就的小路,緩慢的向著院牆旁邊的側門走去,院牆外面,就是一大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桃花林,此時熱烈的盛開著屬於自己的美麗。

    陣陣的花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29 PM

第四十九章 做我嫂嫂好不好

    落英繽紛,飄飄揚揚灑落下來,美得如同紛飛的蝴蝶,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漫步走在桃花林中,猶如置身人間仙境。

    穆流蘇安靜的欣賞著絕美的畫面,心情忍不住飛揚了起來,絕美的面容染上了幾分恬然的笑意,安靜的聽著遠遠傳來的遊人的笑聲,只覺得這一趟並沒有白來。

    「流蘇姐姐,這些桃花開得好美啊。」

    北堂沁雨一面推著北堂德潤,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停的轉著,沿途的美景全部落入她的眼中,欣喜的說道。

    穆流蘇粉嫩的唇角微微翹起,聲音輕柔的說道,「是啊,很美。」

    陶淵明的世外桃源描寫的就是這樣一副絕美的畫面吧。

    北堂沁雨忽然低著頭,笑瞇瞇的在北堂德潤的耳邊說了一些什麼,北堂德潤白皙細膩的臉上竟然浮起了一層紅暈,清潤如水的眸子飛快的掃了穆流蘇一眼,似乎有些羞澀。

    穆流蘇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個豐神俊朗的少年王爺害羞個什麼勁,她沒做什麼啊。

    北堂沁雨卻已經推著兄長往路邊稍微靠著,隨手折了一支桃花枝轉啊轉,塞到北堂德潤的手中,清新可愛的小臉上一片鼓勵的笑容。

    北堂德潤捏著妹妹給他的桃花枝,俊美的臉微微有些不自然,背挺得直直的,僵硬得厲害,卻並沒有理會妹妹眼睛裡傳遞過來的信息。

    北堂沁雨心裡暗暗生氣,烏黑的眼珠一轉,忽然鬆開了推著輪椅的手,小心的揉著,那掌心裡已經是一片通紅。

    「公主怎麼了?」

    穆流蘇看北堂沁雨好看的眉毛已經皺成了一條線,好像十分痛苦的模樣,不由得出言關切的問道。

    北堂沁雨可憐兮兮的攤開掌心,又靠近穆流蘇兩步,委屈的說道,「掌心裡磨出了一個水泡,好疼啊。」

    穆流蘇的視線落在那通紅的掌心,果然看到了一個不起眼的水泡,她微微沉吟,讓若語將隨身攜帶的藥包拿出來,掏出裝著傷藥的小瓶子,小心翼翼的幫她塗在水泡上,眼睛裡一片溫柔。

    北堂德潤明亮深邃的目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底湧起了幾分波動,轉瞬即逝。

    「那個輪椅你別再推了,好好保護手,輪椅還是讓侍衛來推吧。」

    穆流蘇輕聲的勸說道,北堂沁雨是養尊處優的公主,一向都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若不是輪椅上坐著的是和她流著一樣的血的兄長,她又何苦這麼小心。

    「不要,我不想讓侍衛推,流蘇姐姐,你能幫我推皇兄嗎,只要一小會就好了,可以嗎?」

    那雙眼睛那麼漆黑明亮,那樣深刻而熱切的期待就那麼一眨不眨的看著穆流蘇,看得她都不忍心拒絕。

    她抬眸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們一行人,的確沒有遊人往這條路來,她咬著唇,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好。」

    「太謝謝你了,流蘇姐姐,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北堂沁雨高興得跳了起來,挽著穆流蘇的手腕笑得十分的燦爛,宛若無憂無慮的天使。

    穆流蘇看著她那樣的笑容,卻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上當了,這小妞剛才是在向自己施展苦肉計吧?自己竟然上當了。

    背後有一種涼嗖嗖的感覺,神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恰在這時,北堂德潤溫潤柔和的聲音低低的傳來,「如此就麻煩穆小姐了。」

    穆流蘇抬眸看去,恰好撞進了一雙帶著歉然和無奈的眸子裡。她不由得扯著嘴唇,努力讓自己笑起來不那麼僵硬,輕聲說道,「沒關係,我很榮幸。」

    她只好走上前去,推著笨重的輪椅沿著僻靜的小路向前走,男子清冽的氣息若有似無的竄入她的鼻尖,很好聞。

    北堂沁雨跟和她肩並肩走著,可愛的笑臉上帶上了一絲探究,不經意的說道,「流蘇姐姐,那天我去給皇奶奶請安,皇奶奶還說起你來了。」

    穆流蘇的眼眸一緊,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淡然的看著她,「皇奶奶說了什麼?」

    「她說她很擔心流蘇姐姐,流蘇姐姐的娘親那麼早就去世了,原本指定的未婚夫又不能依靠,她擔心以後流蘇姐姐會受人欺負。」

    北堂沁雨不再說笑,眸子裡認真得不能再認真,直直的看著穆流蘇,語氣裡面也多了幾分憂慮。

    穆流蘇的腳步停了下來,精緻絕美的臉上閃過複雜難懂的情緒,一抹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難受極了。

    果然她還是讓太后擔心了,雖然她已經和秦如風解除了婚約,只怕皇奶奶已經為她操碎了心吧。她是人人嘲笑的傻子,和秦如風退婚之後,又有誰願意娶她?

    她的嘴角不由得浮起了幾分苦澀的笑容,若是可以,她真的好想告訴太后,她這輩子就算不嫁人也可以活得很精彩。

    可是不行的,在這個時代,女人必須依附男人生存,若是她說她一輩子不嫁人,只怕不管是爹爹還是太后,肯定會急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一支嬌艷的桃花遞到她的面前,纖長如同藝術品的雙手,白皙細膩,指節分明,沒有一絲傷口,安靜的映入她的眼簾。穆流蘇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向前看去,北堂德潤俊美無儔的面容帶著一絲溫暖的微笑,聲音清朗和煦,「不要太難過了,總有一天你會找到真心對你好的人。」

    「謝謝。」

    穆流蘇含笑著接下那支花,淡淡的笑了笑,笑容裡面多了對太后的愧疚。

    一直站在旁邊觀看的北堂沁雨安慰的說道,「流蘇姐姐,天涯何處無芳草,那人錯過了這麼美好的你將來一定悔得腸子都青了。流蘇姐姐不要難過,姐姐是最美麗,最溫柔,最善良的人,以後誰娶了姐姐都是他莫大的福氣。」

    穆流蘇淡淡一笑,澄澈明亮的眸底深處閃過耀眼的光芒,聲音很輕卻也很堅定,「是我不要他了,我又怎麼會難過?」

    那樣的男人倒貼她她也不會要的,何來的難過。

    北堂沁雨高興的拍著手,語出驚人,「太好了,流蘇姐姐,我好喜歡你,皇兄也很喜歡你,不如你來做我嫂嫂吧!」



第五十章 冤家路窄

    穆流蘇只覺得天雷滾滾,一大群烏鴉從她的頭頂飛過,瀑布般的冷汗從她的額頭上流了下來,做北堂沁雨的嫂嫂,這樣的話她也說得出來。

    哭笑不得的穆流蘇臉色尷尬極了,她嘿嘿乾笑了兩聲,吞嚥了差點要把她嗆死的唾沫,無奈的看著北堂沁雨閃爍著熱切期盼的目光,小聲的說道,「公主,你可真能說笑!王爺是皇孫貴冑,哪是我這樣的傻子敢消想的。更何況婚姻大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輪不到我自己做主。」

    北堂德潤聽到妹妹的話,溫潤如水的目光也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隱忍著複雜的期待,在聽到穆流蘇的話時,內心的深處竟然堵得發慌。

    「流蘇姐姐,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難道你是嫌棄皇兄雙腿不能走路嗎?皇兄很好的,溫柔體貼,才華橫溢,長得又如此好看,更重要的是,直到現在敬親王府了還沒有一個侍妾或者是同房丫頭,你要是做了我嫂嫂,日子一定會過得很快活的。」

    北堂沁雨咬著唇,灼灼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流蘇,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急切的說道。

    穆流蘇卻不由得看了北堂德潤兩眼,驚奇的發現後者白皙俊美的臉上竟然又浮起了一層紅暈,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她的嘴角竟然微微勾了起來,美麗的雙眼裡也染上了幾分笑意。

    想不到這個敬親王還是挺可愛的。

    她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眸中也是一片認真,耐心的解釋道,「公主你誤會了,我怎麼會嫌棄王爺呢?我自己不過是人人嘲笑的傻子,公主和王爺不嫌棄流蘇,我已經很開心了。」

    「那為什麼流蘇姐姐不願意當我的嫂嫂?」

    北堂沁雨可愛的臉上一片委屈,不依不撓的問道,她真的好想找個人來照顧皇兄。可是那些大臣家的千金,看到皇兄不能行走之後,眼中不是惋惜,同情,就是不屑。

    若是那樣的女人嫁進王府去,哪裡肯好好的照顧皇兄。

    只有流蘇姐姐,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沁雨就知道,她和別的大臣家的千金是不同的,她眼中有的是平和,善良。

    穆流蘇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頭疼得厲害,她真的懷疑北堂沁雨一直扮豬吃老虎的高手,極度腹黑的少女才是,不然怎麼會用如此天真可愛的表情問得她想要節節敗退。

    她嘿嘿的乾笑了兩聲,想要說些什麼,目光看向遠遠走來的一行人,明亮如水的眸子裡一片冰冷森寒,渾身的氣勢變得凜冽了起來,不由得握緊了拳頭,脊樑挺得直直的。

    只因為,遠處一群衣著華貴的名門公子和貴族小姐浩浩蕩蕩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華麗壯觀。秦如風和康映雪,還有她的兩個妹妹也來了,讓她意外的是,在大街上和她起了衝突的那個京城第一美女,刁蠻跋扈的郡主安小喬也來了。

    穆流蘇絕美的唇角抿成一條線,清麗無雙的容顏染上了一層寒霜,和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樣大相庭徑。

    北堂德潤和北堂沁雨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眼中儘是意外,這樣威嚴迫人的氣勢竟然是從剛才那個笑得很溫柔很燦爛的穆流蘇身上散發開來的,真讓人不敢相信。

    「流蘇姐姐,怎麼了?」

    北堂沁雨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明媚的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陰霾,轉瞬即逝,可愛的小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是太子皇兄,三皇兄,四皇兄都來了。」

    穆流蘇將冰冷的氣息收斂了去,精緻絕美的臉上一片平靜,甚至還帶著溫柔婉約的笑容。她往後退開了一仗的距離,站在若蘭若語的面前,微微低垂著頭,眼睛裡閃過驚濤駭浪。

    「皇弟,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桃花宴就要開始了,快些過去吧。」

    一道中氣十足的笑聲在這條偏僻的小道上清楚的響起,為首穿著一身名貴的絳紫色錦袍,腰束玉帶,頭戴紫金冠的大約二十五歲的男子走在最前面,和顏悅色的看著北堂德潤,關切的問道。

    「臣弟參見太子皇兄。」

    「沁雨見過太子皇兄,三皇兄,四皇兄。」

    北堂沁雨急忙屈膝行禮,穆流蘇見狀,趕緊隨著她屈膝行禮,低垂著頭,眼睛都不敢亂看,安靜而乖巧。

    「不必多禮,起來吧。」

    面容俊美卻隱隱露出張狂霸氣的北堂玄奕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爽朗愉悅動聽。

    「這位是?」

    北堂玄奕銳利如同鷹隼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微微瞇起眼睛,邪魅張狂的臉上依舊泛著絲絲的笑容,淡淡的開口問道。

    穆流蘇急忙屈膝,微微低垂著頭,輕聲的說道,「臣女穆流蘇見過太子殿下。」

    「穆流蘇?」

    北堂玄奕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低低的笑了起來,「這名字聽著很耳熟呢,好像在哪裡聽過。」

    人群中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愉悅的聲音裡卻帶著幾分輕蔑和嘲諷,「太子殿下,她是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和丞相家的秦二公子有過婚約又被強行解除婚約的那個癡傻小姐啊,前段時間京城最大的談資笑柄,殿下若是聽說過她的名字也不足為奇。」

    如同黃鶯般優美動聽的歌聲,分外的無禮,竟然有不少人吃吃的笑了起來。

    北堂沁雨和北堂德潤臉色微變,責備的瞪了安小喬一眼,又回過頭關切的注視著穆流蘇,想要看看她到底怎樣處理。

    穆流蘇聽著這道聲音,心底冒起熊熊的怒火,猛的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清澈無比,搜索著發出聲音的那人。

    只見安小喬舉著帕子半遮絕美的面容,咯咯的笑著。

    流蘇嘴角忽然噙著好看的笑容,脊樑挺得直直的,如水波般柔美的眼珠輕輕的眨了眨,「這位小姐風華絕代,回眸一笑百媚生,美得就像仙女,想必就是京城的第一美人,清平王府的小郡主了吧?」

    「喲,穆小姐腦子雖然有些不靈光,眼神卻是挺好使的呢。」

    安小喬聽得穆流蘇的讚美,不禁有些得意忘形,高高的昂起下巴,一臉的傲氣,卻沒有看到穆流蘇的眸子中一閃而逝的怒火。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31 PM

第五十一章 氣死你不償命

    穆流蘇笑得更甜美了,好看的雙眼彎成月牙的形狀,繼續無辜的說道,「原來前兩天在集市上差點撞死了人還蠻橫的不道歉最後被銀面公子狠狠訓斥了一頓的人就是你啊,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不知道清平王爺有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被御使大夫彈劾了?」

    她清清脆脆的話音落下,安小喬原本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了臉上,又羞又惱,眼神冒出了熊熊的怒火來,「你閉嘴!沒有的事情你拿來亂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巴!」

    穆流蘇的眼神陡的變得冰冷,美麗的臉上冷若冰霜,傲然的瞪著安小喬,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有沒有胡說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當時郡主氣勢張狂不可一世,可是很多人目睹了京城第一美人那副樣子了呢,就連銀面公子都看不慣郡主的舉止了,還會有假嗎?真沒想到清平王那麼德高望重的老人竟然有這麼另類的女兒來,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呢,嘖嘖。」

    「穆流蘇,你這個傻子不要像瘋狗一樣到處亂咬人!」

    安小喬美艷的臉上怒氣沖沖,恨不得衝上來狠狠的扇穆流蘇一個響亮的耳光,可是礙於高貴的身份,硬生生的忍住了。

    不過這個時候她總算想起來了,當時在集市上跟她爭執不下的男扮女裝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傻子,她認清了這個事實,滿腔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燒著,差點要將她的五臟六腑給氣炸了。

    那天她已經派人跟隨著,準備給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狠狠的打擊,誰知道竟然跟丟了,氣死她了。

    現在既然知道了當天挑釁她的是定國將軍府的人,她就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穆流蘇清冷的笑容變得燦爛了起來,氣死人不償命的說道,「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可不想某些人滿嘴謊話死不認賬,也不嫌丟人!」

    安小喬還想反唇相譏,卻被北堂玄奕一個冰冷的眼神給嚇得一個激靈不敢再動彈,只得狠狠的瞪了穆流蘇一樣。

    「你就是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和傳言並不相符嘛,這副牙尖嘴利的樣子,哪裡像傳言中說的那樣,該不會是被人調包了吧?」

    北堂玄奕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很溫和,可是卻讓穆流蘇感受到了絲絲的冷意,像隱藏在暗處的毒蛇,絲絲的吐著信子,稍不注意,就會被咬上一口,轉瞬間喪命。

    穆流蘇不卑不亢的抬起頭來,眸子中帶著淺淡的笑容,不失禮數的應道,「回太子,臣女的確是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如假包換。至於和傳言不相符,本來傳言就是口口相傳的,傳著傳著,自然就被傳得面目全非了。就比如臣女和秦公子的婚約,本來是太后下了懿旨解除的婚約,到頭來卻被傳成秦公子要和臣女解除婚約,臣女傷心過度,每日在家以淚洗面,日日懇求秦公子回心轉意,可是別人都沒有看到自從解除了婚約臣女過得有滋有味,風生水起,比起之前快活得多了。秦公子,是我爹爹請求太后下懿旨解除婚約的,而不是秦公子首先提出解除婚約的,你說是嗎?」

    笑意盈盈的雙眼無辜的看著秦如風,看得秦如風心裡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竄,可是卻是他不得不承認的事實。

    秦如風俊美的臉漲得十分難看,咬著牙,費盡了很大的力氣才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來,「穆小姐說的是。」

    「所以太子殿下,傳言就不一定是可信的。」

    穆流蘇拍了拍頭,微微仰著頭,不卑不亢的說道。

    北堂玄奕哈哈笑了起來,聲如洪鐘般的說道,「若是你這樣的還是傻子,天底下的傻子就太多了。」

    「太子皇兄說得極是,穆小姐冰雪聰明著呢。」

    三皇子北堂運堯,四皇子北堂靜軒笑著附和道。

    穆流蘇嘴角噙著柔和的笑容,盈盈水波的眸子眨著,淡然的低下頭去無聊的絞著裙子的邊角,不再說話了。

    「皇弟,皇妹,桃花宴就要開始了,快些過去吧。」

    北堂玄奕笑過之後,又一臉正色的看著北堂德潤,和聲細語的說道。

    「是,太子皇兄。」

    北堂德潤溫文爾雅的臉上泛著和煦的笑容,恭敬的應道。

    一大群人朝著桃花深處走去,一路歡歌笑語。

    北堂沁雨和穆流蘇肩並肩的走著,壓低聲音關切的問道,「流蘇姐姐,你今天落了安小喬的面子,只怕她不會那麼容易就善罷甘休的,怎麼辦?」

    「沒關係,我能處理得好。」

    穆流蘇嘴角掛著柔和的笑容,朝著北堂沁雨嫣然一笑,輕聲的說道。

    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安小喬若是敢惹惱她,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北堂德潤也不由得回過頭來,溫潤的眸子中帶著擔憂關切,深深的凝視著她。

    穆流蘇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對北堂沁雨說道,「公主,等會你還是要好好照顧王爺。」

    她總覺得背後涼嗖嗖的,很冷,有種想要窒息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她很害怕。

    「我會好好照顧好皇兄,絕對不會讓他出任何意外。誰若是敢傷害皇兄,我就要那人死!」

    北堂沁雨咬著嘴唇,眼底折射出堅定的光芒來,讓人不忍忽視。明明是嬌小瘦弱的身軀,卻以堅定的不可思議的力量扛起千斤的重擔。

    穆流蘇盯著她,心底隱隱生疼,像被什麼東西紮住了一樣,疼得她連呼吸都覺得是痛的。

    她淡然的低垂了眼瞼,遮住了眼底的暗芒,默默的想著,北堂沁雨應該是個好妹妹吧。

    一行人走了半柱香的時間之後,來到了一塊平坦翠綠的草地上,草地周圍被大片大片的桃花縈繞著,一條三丈寬的潺潺的溪流將整片桃花林劃成了兩部分。

    穆流蘇看著熱鬧喧囂的景象,嘴角輕揚了起來,一年一次的相親會,果然很熱鬧。

    她看得出神,忽然覺得冰冷帶著怒火的氣息靠近她,不禁抬起頭來,秦如風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映入眼簾。

    「真是好手段,這麼快就勾搭上了敬親王!」

    刻薄惡毒的聲音低低的在她的耳邊響起,穆流蘇不由得啞然失笑。



第五十二章 桃花宴

    「哪裡比得上丞相府的二公子呢,你可是還沒解除婚約的時候就已經和康映雪勾搭在一起了呢。」

    穆流蘇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眼睛裡一片嘲諷之色,不屑的掃了一眼秦如風。比起眼前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她覺得自己好得太多了。

    秦如風的眼睛裡頓時湧起了森森的殺意,像兇猛的豺狼惡狠狠的瞪著穆流蘇,咬著牙恨聲說道,「你別得意得太早,膽敢設計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悔不當初!你以為敬親王堂堂皇家貴冑會看得上你這樣一個傻子嗎,做夢去吧!」

    穆流蘇笑得更加燦爛了,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線了,聲音嬌柔甜美,氣死人不償命的說道,「是不是做夢並不是你說了算,是皇上說了算,秦如風你不會以為你已經權勢滔天到能夠凌駕在皇上之上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你們丞相府離抄家滅族已經不遠了。」

    她的聲音低低的,卻每一句都能夠挑起了秦如風的怒火。

    「你是在找死!」

    秦如風飛快的出手,想要擰斷穆流蘇的手腕。

    穆流蘇袖子裡的匕首以更快的速度出鞘,抵著秦如風的掌心,閃爍著森冷的寒芒,她的眼睛裡依舊浮著燦爛的微笑,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壓低的聲音也冷冰冰的,「你再試試看,是你的動作快還是我的匕首快!」

    她早就不是過去那個任人欺凌的傻子了的,秦如風還妄想如此對她,簡直是妄想。

    秦如風怒火滔天,臉色鐵青的瞪著穆流蘇,掙扎了很久,終於冷冰冰的哼了一聲,憤憤不平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的心上人頻頻不斷的朝著這邊看過來呢,秦如風,你難道想讓康映雪誤會你對我餘情未了嗎?」

    穆流蘇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說道,不停的搓著自己的手,好像碰到了什麼讓她難以忍受的髒東西一樣。

    秦如風深邃的眸子裡充滿了恨意,深深的看了穆流蘇一眼,箭步流星的走開去。

    穆流蘇站得直直的,緩緩的移動步伐,朝著若蘭和若語鋪好的蓆子走去,安靜的坐了下來。

    「流蘇姐姐,我和你是挨著的,好巧啊。」

    旁邊的北堂沁雨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熱情的向她打招呼。

    穆流蘇笑著點點頭,輕聲的說道,「是啊,好巧呢。」

    穆流霜和穆流星在她的身邊坐下來,看著北堂沁雨那麼熱絡的和穆流蘇說笑,眼裡跳動著濃烈的嫉妒,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也捏緊了,恨意湧上心頭。

    「姐姐什麼時候和公主這麼熟了。」

    穆流霜的聲音裡多了幾分複雜,努力的在嘴角扯出了一絲笑容,不經意的問道。

    穆流蘇忽然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側著頭反問道,「這和妹妹好像沒有關係吧。」

    穆流蘇被噎得臉青一陣紫一陣的,心裡已經恨恨的將穆流蘇罵了幾百遍。

    恰好在這個時候,絲竹聲響起,有窈窕的少女在草地中央跳起了優美的舞蹈,長袖飛舞,姿態翩躚,優雅輕盈得像一隻白天鵝。

    穆流蘇將目光落到場地中央,津津有味的看著草地中央翩然起舞的少女,絲毫不再理會身邊心思不軌的姐妹倆了。

    所有來參加桃花宴的千金小姐都使勁了渾身的本事,想要吸引名流公子的注意,一時之間,平坦的草地就變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波濤暗湧,殺機暗藏。

    「流蘇姐姐,輪到那個高傲的郡主表演了。」

    北堂沁雨忽然俯身過來,低低的在穆流蘇的耳邊輕聲的說道,聲音裡面全是不屑。

    「嗯。」

    穆流蘇興致缺缺的說道,她有些反感,卻強忍著心裡的厭惡,不動聲色的坐直了身子。

    安小喬表演的是古箏,只見她嘴角含著嬌羞的笑容,眉眼流淌著一片溫柔,鬢角的頭髮散落下來,襯托得她的側面更加完美。那雙瑩白如玉的纖纖素手靈活的在琴弦上遊走著,彈奏出如同天籟般的樂聲。

    悠揚的琴聲從琴弦上蕩漾了出來,猶如山澗般叮咚的流水,歡快的唱著歌。忽然,琴聲一轉,急切了起來,像平靜的海面忽然狂風大作,捲起驚天巨浪,帶著可以毀滅一切的力量,又像萬馬奔騰,讓人的心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呼吸都不敢大聲。

    琴聲愈來愈急,像暗黑的夜劃破天空的閃電,帶來轟隆隆的響聲,衝破雲霄。

    所有人的心都被琴聲牢牢的牽引著,時而歡快,時而緊張,時而震撼,為這高超的琴技深深的折服。

    她出神間,琴聲忽然陡的一轉,變得舒緩平和,像黎明時分海平面上的日出,柔和,唯美。

    琴聲愈來愈低,漸漸的,低得要努力的豎起耳朵才隱隱聽到一縷若有似無的聲音。

    安小喬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側臉唯美得像驚世美人,撥弄著琴弦的手忽然用力一劃,琴聲戛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還沉浸在天籟之音般的琴聲裡,久久回不過神來,全場鴉雀無聲,就連空氣似乎都忘記了流動。

    安小喬嬌柔甜美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帶著幾分羞澀,幾分自得,「獻醜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人群爆發出陣陣熱烈的響聲。

    「早就聽聞清平王府的小郡主有兩絕,容貌絕美,琴技絕佳,今日總算見識到了。」

    太子北堂玄奕拍著手,眼神裡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慕欣賞,由衷的讚歎道。

    安小喬嬌艷如花的面容染上了幾分酡紅,羞答答的說道,「太子過獎了。」

    「郡主不必謙虛了,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聞啊,郡主的琴藝出神入化,如同餘音繞樑,讓人回味無窮啊。」

    三王爺北堂運堯拍著手應和道,俊美張狂的眼睛裡帶著赤裸裸的熱切慾望,灼灼的看著安小喬,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眾人也紛紛應和著,溢美之詞一句接一句的湧出來,安小喬雖然竭力的隱忍著,得意的神情還是止不住溢於言表。

    穆流蘇低著頭,安靜的笑了起來,曲目的確很美,真難以想像,那麼高傲那麼盛氣凌人的安小喬琴藝彈得出神入化。

    看來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剛想在在心裡誇獎安小喬兩句,可是安小喬接下來的話,讓她才升起的點點好感又消退了回去。

    「聽說穆流蘇小姐才貌雙全,美名遠揚,不知道願不願意表演一段才藝為大家助助興。」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32 PM

第五十三章 賽詩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穆流蘇的身上,有探究,有不屑,有幸災樂禍,幾乎要在她的身上射出好幾個洞來。

    「流蘇姐姐。」

    北堂沁雨焦急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聲音裡帶著絲絲的緊張。

    原本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的北堂德潤也抬起頭來望著她,輕輕的開啟絕美的唇角,無聲的問道,「你可以嗎?」

    溫潤琥珀色的目光帶著寧靜的關切,沒有一絲虛假,真誠的看著她。

    穆流蘇心底因為安小喬湧起的冰封萬里的寒意瞬間消散了去,精緻絕美的臉上浮起了溫柔的笑意,紅唇輕啟,同樣無聲的說道,「我沒事。」

    她溫柔的眼神從北堂德潤的臉上移開,看向安小喬的時候,笑得燦爛又無辜,「美名?郡主聽說過我什麼美名?」

    「噗——」

    喝著茶的北堂玄奕嘴裡的茶噴了一桌,肩膀劇烈的聳動了起來。

    北堂運堯和北堂靜軒也低著頭,憋笑憋得很難受。

    誰都知道穆流蘇是京城有名的傻小姐,安小喬竟然如此挑釁,卻被一癡傻小姐如此反問,絕美的臉上也不由得出現了一絲龜裂。

    她強硬的扯著笑容,尷尬的說道,「穆小姐是一品大將家的千金小姐,想必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的,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我也想和穆小姐交流一下心得。」

    穆流蘇眼底無辜的笑意瞬間變得冰冷,毫不客氣的反問道,「難道郡主說要我表演我就要表演嗎?我是清平王府的奴才麼?不然郡主要以怎樣的資格來叫我表演?」

    安小喬精緻絕美的臉青一陣紫一陣的,難看極了,她恨恨的瞪著穆流蘇,磨著牙說道,「如果我是以郡主的身份命令你呢?你不表演嗎?」

    「真是不好意思,自打我出生的時候開始,太后也早就下了懿旨封我為雲落郡主,或許郡主可以不相信,但確實是事實。」

    穆流蘇不慌不忙的說道,氣死人不償命,「所以不好意思,小喬郡主,我還是不會為你表演。」

    一句話,將安小喬氣得快要瘋了。

    這還是以前那個癡傻不已的穆家大小姐嗎,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言善道了,太嚇人了。

    那些名流公子和小姐第一次見到如此鋒芒畢露的穆流蘇,像是見鬼了一樣,忍不住竊竊私語了起來。

    「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若是郡主因為你的事情遷怒了爹爹,將軍府就完了。」

    穆流霜扯著她的袖子,低低的指責道。

    「她不是你表姐嗎?怕什麼?」

    穆流蘇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嘲諷,讓穆流霜對上她那雙凜冽的眸子時,不由得將所有的話都吞嚥了回去,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那個呆傻的小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落水後的穆流蘇是一個魔鬼。

    「若是本殿叫你表演呢?」

    北堂玄奕的眼底浮起了一絲興奮的光芒,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聲音邪魅充滿磁性,引得不少少女臉紅心跳了起來。

    「穆流蘇恭敬不如從命。」

    她低垂著頭,臉上一片恭敬的樣子。

    「琴棋書畫你會什麼?」

    北堂玄奕興味盎然的問道,狹長迷人的雙眼不停的放電,笑得深邃迷人。

    「太子想要流蘇會什麼,流蘇就必須會什麼。」

    穆流蘇的眼睛依舊看著地面,不卑不亢的說道。

    北堂運堯忍不住笑了起來,誰不知道以前的穆家大小姐是人人可欺的癡傻小姐,哪怕現在不傻了,也不至於什麼都會吧。

    現在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慚,一會又有好戲看了。

    「刑部尚書家的千金不是京城第一才女麼,不如這樣好了,就以滿園盛開的桃花為題作詩,誰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作出更多更好的詩,誰就贏了,你覺得怎麼樣?」

    北堂玄奕的眼底流露出暗芒來,漫不經心的話語從嘴裡溢了出來,幾乎讓人群都沸騰了起來。

    刑部尚書家的千金康映雪才華橫溢出口成章,太子竟然讓傻子和康映雪賽詩,這一回有得好戲看了。

    康映雪的眼神裡一片狂熱,因為興奮心砰砰的跳著,熱血沸騰了起來,她沒想到這麼好的機會落在她的頭上,簡直快要瘋狂了。

    她心裡對穆流蘇恨入骨髓,若是不抓住這個機會丟進穆流蘇的臉,她這個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聲也不用要了。

    穆流蘇聽著北堂玄奕的話,眼底飛快的閃過熾烈的怒火,忍住心裡騰騰叫囂的恨意,磨著牙沉聲說道,「太子覺得沒問題,穆流蘇自然也覺得沒問題。」

    「一炷香的時辰,現在開始吧。」

    北堂玄奕像看一隻落入陷阱的困獸,以睥睨的姿態說道。

    「太子殿下,若是寫字那就太慢了,不如直接將做的詩念出來,你覺得怎樣?」

    穆流蘇抬起頭來,燦若星辰的目光一片神聖不可侵犯的傲氣。

    康映雪激動得雙手都有些顫抖,她沒見過這樣的傻子,竟然硬生生的要往槍口上撞。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抹狠絕,穆流蘇,這是你自己找死,不能怪我。

    「也好。」

    北堂玄奕點了點頭,「開始吧。」

    康映雪柔柔的一笑,衝著穆流蘇說道,「穆小姐請吧。」

    「康小姐才是京城第一才女,還是由康小姐先來吧。」

    穆流蘇笑得溫柔婉約,若不是眼底時不時像碎冰一樣湧上來的寒冷,任誰都以為她是軟弱可欺的人。

    「腸斷春江欲盡頭,杖藜徐步立芳洲。顛狂柳絮隨風去,輕薄桃花逐水流。」

    康映雪笑得柔美嬌羞,紅唇輕啟,優美的詩句從她的嘴裡溢了出來。

    「好詩!」

    「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啊,出口成章啊,太厲害了。」

    人群紛紛響起了一片讚美聲,讚得康映雪白皙的臉微微有些紅,看著穆流蘇,輕聲的說道,「穆小姐,該你了。」

    「桃源只在鏡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紅。自別西川海棠後,初將爛醉答春風。」

    穆流蘇想也沒想,詩句飛快的從嘴裡溢了出來。

    所有的人,包括幸災樂禍看熱鬧的北堂玄奕等人,都沒想到穆流蘇有如此迅速的反應,齊刷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康映雪瞳孔睜得大大的,眼底儘是不可置信,死死的盯著穆流蘇,幾乎要在她的身上射出好幾個洞來。

    「康小姐,該你了!」

    穆流蘇笑得清淺,好心的提醒道。

    「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樹香梢幾之花。只恐東風能作惡,亂紅如雨墜紗窗。」

    康映雪好看的眉緊緊的擰成一團,臉色也由之前的傲然變得有些緊張。

    「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可惜狂風吹落後,殷紅片片點莓苔。」

    穆流蘇臉不紅氣不喘,流利的念了出來,燦若星辰的眸子看著康映雪,看得後者一陣陣毛骨悚然。



第五十四章 出事了

    「二月春歸風雨天,碧桃樹下感流年。殘紅尚有三千樹,不及初開一朵鮮。」

    康映雪的臉色已經變得煞白,神情變得十分緊張,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涔涔的落了下來,原本的滿腔信心也變得搖擺不定了起來。

    「去年今日此林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穆流蘇嘴角噙著甜美的微笑,絕美的臉上閃耀著自信的光彩,輕輕的吟唱著,興致極好的看著康映雪的臉色越來越白。

    ‧‧‧‧‧‧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之後,康映雪臉色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了,窈窕柔弱的身軀搖搖欲墜,盈盈水波的眸子深處一片恐慌,雙手顫抖得厲害。

    「江上人家桃樹枝,春寒細雨出梳籬。影遭碧水潛勾引,風妒紅花卻倒吹。」

    穆流蘇卻依舊面不改色,笑容自信而溫柔,緩緩的吟出俊美的詩句來,「康小姐,到你了。」

    康映雪此時已經手腳冰冷,背後的衣裳被汗水濕透了,腦子裡面一片空白,粉嫩的嘴唇微微張開,卻吟不出詩句來。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風暖仙源裡,春和水國中。流鶯應見落,舞蝶未知空。」

    穆流蘇氣也不喘,又念了兩首詩,明媚如水的煙波看著搖搖欲墜的康映雪,平靜的說道,「康小姐,一炷香的時間到了。」

    她朝著北堂玄奕微微屈膝,聲音輕柔卻不卑不亢,「太子殿下,各位王爺,請問這一局究竟是誰贏?」

    康映雪眼睛裡充滿了恐懼,下意識的看著穆流蘇,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若不是銳利的指甲掐著掌心,尖銳敏感的疼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湧上來,順著血液逆流,冷得她止不住顫抖。

    這個時候她的腦海裡已經模糊,讓她有了一種想要大哭的衝動,完了,京城第一才女的稱號從今天開始不會再屬於她了,這個認知讓她想要發狂。

    北堂玄奕的眼神落在穆流蘇的身上,深邃得像巨大的漩渦,要把她吸進去,沉默了好久都沒有說話。

    穆流蘇心底突突的打鼓,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握得緊緊的,難不成她還是輸了嗎?

    秦如風死死的盯著穆流蘇纖細的背影,臉上的表情幾乎不能用驚愕來形容了,他的心裡一片驚濤駭浪,幾乎要將他的認知全部推翻了,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他厭惡了那麼多年的癡傻小姐嗎?

    從什麼時候起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爽朗愉悅的笑聲響起,北堂玄奕拍著雙手,邪魅深邃的眸光裡多了幾分複雜,「穆小姐無論從作詩的數量還是質量上都略勝康小姐一籌,這一局自然是穆小姐贏了。」

    鏗鏘有力不容置疑的話語落下,見證奇跡的人都沸騰了起來,定國將軍府的癡傻小姐戰勝了京城第一才女,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卻又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康映雪眼神呆滯,渾身哆嗦著,忽然雙腿一軟,摔倒在草地上暈了過去。

    刑部尚書府的丫鬟們慌成一團,衝上去扶著康映雪擔憂的大叫了起來,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北堂玄奕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混亂,不耐煩的站起來,離開了這片喧鬧至極的草地,幾位王爺也都離開了。

    穆流蘇扯著唇角無聲的笑了起來,悠然的站起來,在穆流霜和穆流星錯愕的視線中,帶著若蘭和若語走遠了。

    桃林遠處,是煙霧繚繞的群山,順著溪流的方向往前走就能夠到達。

    反正現在天色還早,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著,不用再戴上虛假的面具,不用處處提防著別人。

    「小姐,今天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沒有表演曲目宴席就已經散了,我擔心‧‧‧‧‧‧」

    若語的眼睛裡閃過一片憂慮,認真的盯著穆流蘇,嚥下了後面半句話。那兩位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燈,若是回到將軍府她們時不時給小姐下絆子,到時候就麻煩了。

    穆流蘇臉上掛著森冷的笑容,語氣更是寒冷,「她們若是想找死儘管上來。」

    渾身遍佈的森冷殺氣,宛若來自地獄的修羅,讓若蘭和若語心底一涼,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這樣充滿殺氣的小姐,應該不會讓人欺負了吧。

    穆流蘇坐在小溪邊的大石頭上,雙手捧著清水,緩緩的清洗著纖長的雙手,想著剛才北堂玄奕那不懷好意的樣子,心底深處不由得升起了濃濃的厭惡。

    以後若是再有這樣的宴會,她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絕不會再來了,除了讓她心煩,什麼都沒有得到。

    她安靜的坐著,忽然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哭聲,撕心裂肺,痛徹心扉,似乎承受著難以承受的痛苦,那個聲音還隱隱有些熟悉。

    她不由得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著,騰的站起來,臉上一片凝重,「到那邊去看看。」

    穆流蘇指著樹林深處的方向,飛快的跑了過去,越來越快。

    在樹林深處,北堂沁雨跪在地上,抱著北堂德潤嚎啕大哭了起來,哭聲中帶著絲絲的絕望,「皇兄,皇兄你醒醒啊,別嚇我。」

    「王爺怎麼了?」

    穆流蘇心裡閃過不好的感覺,快步走上前去,聲音染上了幾分急切,卻在看到吐著黑色鮮血的北堂德潤時,不由得驚呆了。

    「流蘇姐姐,幫幫我救救皇兄,皇兄不能有事。」

    北堂沁雨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淚眼朦朧的看著穆流蘇,哭得讓人撕心裂肺。

    「王爺中毒了,若蘭,太后賞賜的九轉還魂丹在不在你的身上?」

    穆流蘇咬著唇,急切地問道。

    若蘭急忙將丹藥遞到穆流蘇的手中,眼睛裡卻帶著絲絲的心疼,九轉還魂丹給了王爺,小姐以後若是有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啊。

    不過此時穆流蘇一臉不容置疑的認真,由不得她不拿出來。

    「若語,水囊拿來!」

    穆流蘇用錦帕擦去北堂德潤嘴角發黑的血,一邊飛快的將靈藥喂到北堂德潤的嘴裡,一邊冷靜的吩咐道。

    若語飛快的將水囊遞到她的手裡,穆流蘇也顧不得什麼忌諱,將她用過的水囊直接塞到北堂德潤的嘴裡,捏著他紫黑的雙唇,硬逼著北堂德潤將九轉還魂丹給服了下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33 PM

第五十五章 不要臉

    「公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跟隨著王爺的侍衛呢?」

    穆流蘇小心的將北堂德潤平躺放在地上,有些不解的問道。不管怎麼說,北堂德潤是玄月國的敬親王,就算再怎麼尷尬,也不應該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啊。

    她的眼睛落在周圍,樹木凌亂,沾染了鮮紅的血,幾個丫鬟驚恐的睜大了眼睛,身子卻已經僵硬著,再也沒有了氣息。

    這裡剛才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暗殺吧,究竟是誰,竟然連一點皇位競爭力都沒有的北堂德潤都不願意放過。

    「剛才從天而降了十幾個刺客,發瘋了一般的往皇兄的身上砍,皇兄攜帶的侍衛人數本來就不多,跟著刺客打起來了。後來刺客的暗器刺到了皇兄的胸口,侍衛追刺客拿解藥去了。流蘇姐姐,皇兄會不會有事啊?」

    北堂沁雨眼睛裡充滿了驚恐和害怕,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淚流滿面的看著穆流蘇,無助得像個孩子。

    「公主你放心吧,王爺已經服下了九轉還魂丹,一定會沒事的,別哭了好嗎?現在最重要的是將王爺送回去讓太醫診治。」

    穆流蘇臉上一片凝重,聲音卻是溫柔的,輕聲的安慰道。

    「若蘭,若語,將王爺扶回去,快點。」

    「流蘇姐姐,不要,讓皇兄的侍衛帶皇兄回去,馬車在山腳下,我們走不快的。」

    北堂沁雨眼睛通紅,鼻音很重,卻搖著頭。

    「太子知道了敬親王遇刺的事情了嗎?」

    穆流蘇輕聲的問道,心裡卻浮起了詭異的念頭,說不定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就是北堂玄奕呢。

    北堂沁雨通紅的眼睛閃了一下,咬著嘴唇輕輕的搖了搖頭,「太子皇兄還不知道。」

    「公主,還是快點將王爺送回王府,請太醫來診治吧,九轉還魂丹雖然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可是能不能解了王爺身上的毒我還真的不知道呢。」

    穆流蘇的眼中一片認真,語氣裡面是滿滿的關心。拖得越久,北堂德潤的生命越多一份危險。

    「好吧,流蘇姐姐你能不能陪著我,我現在好害怕,皇兄是我最後的親人了,我好害怕他會出事,那我以後要怎麼辦。」

    北堂沁雨的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道,聲音裡是一片心碎的疼痛和絕望,聽得穆流蘇心裡也是酸酸的。

    「嗯。」

    她正打算讓若蘭若語將北堂德潤扶起來,去追黑衣人的暗衛急切的趕回來了,「公主,屬下無能,沒能將解藥討回來,那些黑衣人跳入山那頭的瀑布中逃走了,另外四名侍衛也被那些刺客斬殺了。」

    現在也不是責怪的時候,北堂沁雨恢復了冷靜,「那些事情等到過後再追究,楊儒林,白清川,你們快點將皇兄扶到馬車上去,盡快趕回敬親王府。」

    兩個侍衛急忙應聲,小心翼翼的將北堂德潤扶起來,施展輕功朝著山腳下飛去了。

    「流蘇姐姐,我們走。」

    北堂沁雨臉色一片慘白,眼神裡卻飛快的閃過一抹強烈的恨意,聲音輕飄飄的蕩漾在空氣裡。

    穆流蘇跟著北堂沁雨,飛快的跑了起來,身後跟著若蘭若語,急匆匆的往山下狂奔去。

    穿過桃花林的時候,秦如風竟然帶著隨從攔住了北堂沁雨和穆流蘇的去路,她們不得不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流蘇,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秦如風一改以前惡劣厭惡的態度,換上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聲音溫柔得幾乎可以掐出水來,寵溺地望著她。

    「秦公子,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讓開,我沒工夫跟你磨嘰。」

    穆流蘇的眼中浮起了深深的厭惡,毫不客氣的說道,牽著北堂沁雨的手,大踏步的繞過秦如風,飛快的走著。

    不料,潔白的皓腕卻被秦如風揪住了,「流蘇,我後悔了,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是多麼的喜歡你。嫁給我吧,流蘇,我願意娶你為妻,願意愛著你一生一世。」

    溫柔充滿磁性的男聲在穆流蘇的耳邊娓娓訴說著深情,卻讓穆流蘇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噁心得讓她想吐。

    「秦公子莫不是忘了,我們現在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我為何要嫁給你!請放開你的手,否則我不客氣了!」

    穆流蘇渾身都要炸毛了,這男人的臉皮簡直比城牆還要厚,心比墨池的水還要黑。

    「流蘇,我是認真的,你不要用這種不耐煩的語氣跟我說話好不好,我想要娶你,今天之後我會讓我爹備下聘禮,到時候娶你過門。」

    秦如風雙眼灼灼,盯著穆流蘇,嘴角帶著寵溺的笑意。

    「秦如風,請你放手!不要讓我覺得你噁心!」

    穆流蘇心情急得很,聲音也不由得冰冷了起來,像冬日凜冽的寒風,蕭索,無情。

    「我不放,你原本就應該是我的妻子,我為什麼要放手,流蘇,以前我有時候做得過分了,我跟你道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那樣了,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別任性了好嗎?」

    秦如風臉上一片濃情,拽著穆流蘇手腕的手更加用力了。

    穆流蘇的怒火蹭蹭的湧上來,鬆開握著北堂沁雨的手,飛快的揚起,重重的落下。

    「啪——」

    秦如風俊美如玉的臉上浮起了一個清晰的掌印,疼得他的腦袋嗡嗡的疼。

    穆流蘇眼神冰冷無情,恨聲說道,「你以為你是誰,我寧願嫁給七十歲的糟老頭子也不會嫁給你這種人面獸心的畜生!」

    「穆流蘇,你找死!」

    秦如風恨意滔天,猛的伸出手,掐住了穆流蘇纖細白皙的脖頸,恨不得活活將她掐死。

    「小姐!」

    若蘭失聲叫了出來,飛快的從後面衝上來,對著秦如風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秦如風隨從看到主子被打,也飛快的衝了上來,想要將若蘭打死,若蘭凶狠得像盛怒的獅子,揚起腿來,對著隨從一陣連環踢,袖子裡的軟筋散飛快的撒了出去,那些隨從便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穆流蘇只覺得脖子火辣辣的,快要斷氣了,她心裡閃過強烈的恨意,咬著牙,狠心的一腳往秦如風的胯下踹去。

    秦如風痛苦的悶哼一聲,雙手摀住下半身,俊美的臉扭曲成一團,疼得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我們走!」

    穆流蘇狠狠的呸了一聲,挽著北堂沁雨的手,飛快的跑遠了。

    她也不想讓北堂德潤有事,那樣有著溫暖笑容的男子,下意識的,她止不住的心疼,尤其是想到他可能會死去,心就好像被車輪碾過,碎成千萬片,疼得她沒有辦法呼吸了。

    「流蘇姐姐,再快點,我不想讓皇兄有事!」

    北堂沁雨小臉煞白煞白的,心裡還是止不住的恐慌,不知疲倦般的向前跑著。



第五十六章 揪心的毒

    穆流蘇不說話,只是隨著北堂沁雨飛快的跑著,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山腳下,扶著北堂沁雨上了馬車,自己也彎腰坐了進去。

    「快走!」

    北堂沁雨的雙手冰涼,沒有一絲溫度,可愛的臉上一片認真,紅唇輕啟,吩咐車伕。

    「等等!」

    穆流蘇忽然沉著的出聲,在北堂沁雨驚愕的目光中朝著她笑了笑,飛快的對若蘭說道,「你去告訴將軍府的車伕,一會讓他直接載著流霜和流星回去就好了,快去快回!」

    若蘭領了她的命令傳話之後,才急匆匆的趕了回來,進了馬車裡,安靜的坐在穆流蘇身邊。

    「公主可以了,我們走吧。」

    她朝著北堂沁雨歉意的一笑,輕聲的說道。

    車伕飛快的揚起鞭子,在馬身上拍了一下,馬兒揚起四蹄飛快的跑了起來,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朝著敬親王府狂奔去,帶起了一路的灰塵。

    穆流蘇只覺得馬車的簾子被強勁的風帶起,吹亂了她的長髮,有沙子吹到她的眼睛裡,吹得她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北堂沁雨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因為緊張,嘴唇變得一片青紫,身子止不住的哆嗦著,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忍不住握著北堂沁雨的手,輕聲的說道,「敬親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公主你別胡思亂想好嗎?絕對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北堂沁雨慘淡的衝著她一笑,眼角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滑落下來,猛的撲倒在穆流蘇的懷裡,抱著她哽咽著哭出了聲音來,「流蘇姐姐,我好害怕,爹娘都不在了,只剩下皇兄,若是皇兄再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怎麼辦?」

    她只剩下皇兄了,她不能讓皇兄再從她的生命中消失。

    穆流蘇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神情安靜,卻又暗藏著幾分寒冷,那雙澄澈如水的眸子裡也堆起了一抹冰冷嗜血的殺氣,「不要哭,哭解決不了問題!公主,把脊樑挺直,鼓起勇氣來面對一切困難和挑戰。命運不會同情弱者,只會臣服於強者!」

    森冷的話語,透著堅強和對命運絕不屈服的傲氣,讓北堂沁雨渾身一僵,讓她忘記了哭泣,僵硬的從穆流蘇的懷裡掙脫出來,吶吶的說道,「流蘇姐姐!」

    「擦乾眼淚,以最昂然的鬥志迎接可能會出現的風浪,遇到事情一味的哭只會讓背後的兇手嘲笑你的軟弱無用。」

    穆流蘇嚴肅的瞪著北堂沁雨,以從未有過的認真態度說道。

    眼淚能有什麼用,眼淚以前換不回北堂德潤完整的雙腿,如今也換不回他的解藥。眼淚只是弱者的象徵,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我知道了,不會再哭了。」

    北堂沁雨腦子轟的一下被人炸開了,如同醍醐灌頂,讓她一切都明白了。

    「敬親王若是醒過來,也不願意看到你哭泣,就算為了你皇兄,也不要哭了。」

    穆流蘇我則北堂沁雨冰冷的雙手,眸子裡一片自信和堅定,「你皇兄一定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

    「嗯,皇兄福澤深厚,怎麼會有事呢。」

    北堂沁雨咬著唇,神色已經冷靜了下來,鏗鏘有力的說道。

    馬車飛快的在道路上馳騁著,穆流蘇甚至聽到了尖銳的風聲從她的耳邊呼嘯而過,像地獄的惡鬼猛烈的叫囂著。

    劇烈的晃動震得她的骨頭生疼,幸好,在她的忍受快要到達極限的時候,馬車終於在敬親王府門口停了下來。

    「若蘭,你帶著本公主的令牌到杏花胡同門口有一棵杏樹的人家,請裡面的洛神醫到敬親王府來,拜託了!」

    北堂沁雨從懷裡掏出一面金黃色的令牌,遞到若蘭手裡,以極快的語速說道,「不要從正門進來,從北邊的小門,穿過種著滿池蓮花的池子,直接過來。」

    「快去快回!」

    穆流蘇補充道,若蘭立刻將令牌塞到懷裡,跳下馬車飛快的竄進了巷子裡,施展輕功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北堂沁雨帶著穆流蘇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北堂德的落花軒走去。

    落花軒是整個敬親王府唯一乾淨的角落,只有這裡才能確保皇兄的安全。

    「好好守著,誰若是膽敢闖入落花軒,殺無赦!」

    北堂沁雨眼眶通紅一片,眼底帶著濃烈的殺氣,像殺氣騰騰的魔鬼,讓人忍不住心底一寒,「是,公主。」

    「若語,你現在這裡等著,餓了就自己喝茶吃點東西。」

    北堂沁雨將若語帶到偏房,然後馬不停蹄的帶著穆流蘇直奔北堂德潤的臥房。

    「皇兄怎麼樣了?有沒有請大夫來?」

    北堂沁雨眼底一片焦慮,衝到北堂德潤的床前,顫抖的接過白清川手裡的濕熱毛巾,擦拭著兄長蒼白的臉,一面緊張的問道。

    「已經請了大夫了,只是‧‧‧‧‧‧」

    白清川的臉上浮起了一片沉痛,有些不忍心說出來。

    「只是什麼?」

    「王爺中的毒是如此詭異,大夫診治不出來,沒有辦法解毒。」

    白清川跪在地上,眼底一片痛苦,「屬下沒有保護好王爺,請公主恕罪!」

    北堂沁雨可愛的臉上一片清冷絕望的神色,無力的揮了揮手,聲音沙啞而乾澀,「你退下吧。」

    她的手顫抖的握著北堂德潤冰冷的手,咬著唇,眼底折射出堅定的寒光,「皇兄,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不管花費怎樣的代價,我都不讓你有事!」

    她嘴角揚起淒然的笑容,站起來朝著穆流蘇走來,輕輕的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惶恐無助,「流蘇姐姐,我害怕。」

    「不害怕,你不是讓若蘭去請了那個很厲害的大夫嗎?一定能夠解了王爺身上的毒的。」

    穆流蘇的聲音清冷,卻帶著安定人心的作用。

    北堂沁雨靠著她,溫柔而脆弱,撲通撲通跳的心卻不再那麼慌亂了。

    「公主,神醫到了。」

    若蘭的聲音恭敬的在臥房在響起,北堂沁雨的眸子裡燃起了一絲希望,一陣風似的打開門,急切的說道,「洛神醫,你救救皇兄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34 PM

第五十七章 為他換血

    「公主先別著急,先讓老夫為王爺把脈之後再說。」

    洛神醫風塵僕僕的趕來,呼吸還有些不勻,眼睛裡翻滾著陣陣擔憂和害怕,顧不得和北堂沁雨行禮,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加快腳步走到床邊,為北堂德潤把脈,又細細的翻看北堂德潤的眼皮,神情變得十分嚴肅,濃密的眉毛緊緊的擰在一起。

    北堂沁雨咬著嘴唇站在洛神醫的身後,眼睛死死的盯著神醫的表情,原本就焦躁不安的心漸漸的沉到谷底,難道連妙手回春的洛神醫都沒有辦法醫治了嗎?

    洛神醫捋著花白的鬍子,眼睛裡閃過幾分決然,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緩緩的放下北堂德潤冰涼的手,轉過身來。

    「洛神醫,皇兄怎麼樣了,還有救嗎?」

    北堂沁雨顫抖著,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這句話說出來,渾身冰冷,手心裡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來。

    「王爺中的是西域的奇毒陰陽奪命散,幸好及時服下了九轉還魂丹,不然現在只怕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了。」

    洛神醫嚴峻的神情中總算還帶著一絲慶幸,幸好留給了他搶救的時間。

    北堂沁雨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幸好皇兄還有救,一定是逝去的父母在天之靈保佑他們。

    「公主先不要高興得太早,王爺雖然服下了九轉還魂丹,可是陰陽奪命散還在體內殘留著,若是六個時辰之內不能將毒素清乾淨,王爺同樣必死無疑!」

    「那怎麼辦?」

    北堂沁雨又哭又笑的表情僵硬住了,才落下的心又懸在了半空中,顫抖著問道。

    「唯一的方法就是給王爺換血,一定要將他體內的毒血清乾淨了才能讓轉危為安。」

    洛神醫睿智的眼睛裡一片凝重,緩緩的說道。

    「那就換啊,我給皇兄換血,洛神醫,拜託你一定要將皇兄治好,拜託了。」

    北堂沁雨急切的說道,掀起袖子上的衣服,露出了白皙的一截手腕,示意洛神醫為她放血。

    「公主先別著急,不是任何人的血都能輸到王爺的身體內,若是不相符的血卻硬要輸給王爺,結果會導致血液凝固,王爺同樣會喪命。」

    洛神醫止住了北堂沁雨的動作,耐心的解釋道。

    「現在先要在體外做測試,把王爺的血和別人的血滴在一個碗裡,若是完全能夠相溶才可以為王爺換血。」

    「那就快點測試啊,落花軒裡那麼多的侍衛,總會有人合適的,快些啊。」

    北堂沁雨的心慌慌的,急切的說道。

    洛神醫以最快的速度去採血樣,同北堂德潤的血滴在一起,兩個時辰過去了,北堂沁雨懷抱著熱切希望的心再次冰冷到極點。

    「怎麼會這樣?那麼多人的血竟然沒有適合皇兄的,怎麼會。」

    北堂沁雨黯然神傷,滿眼的絕望,雙腿一軟,再也維持不了高貴大方的樣子,跌落在地上,雙眼通紅,神情呆滯。

    穆流蘇的眼神也直勾勾的注視著幾十個擺在桌子上的碗,潔白的碗裡紅色的血和黑色的血反以楚河漢界的姿態分開得清清楚楚,一點都沒有融合在一起。

    波光瀲灩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深思,難道北堂德潤的血就是罕見的,在現代被稱之為「熊貓血型」的o型Rh陰性血,所以才會那麼難找到融合的血型嗎?

    她低垂著頭,攤開了雙手,纖細白皙近乎透明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清楚的分佈著,完美無缺,如同完美的藝術品。

    她緊抿著嘴唇,一隻手捂著自己心臟的位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在現代的時候就是o型Rh陰性血,不知道穿越到這具陌生的身體上之後,會不會還是那個罕見的血型。

    「流蘇姐姐,我要怎麼辦?」

    北堂沁雨咬著唇,身子搖搖欲墜,眼神呆滯的望著前方,忽然陡的一轉,決然的說道,「我現在就讓人去將王府所有的人都放血,一定要找出能和皇兄的血相融合的血為止。」

    話還沒說完,已經飛快的跑了出去。

    「公主,你等等!」

    穆流蘇憑著身體的反應,急忙抓住了北堂沁雨,阻止了她繼續向前跑。

    「我,若蘭,若語的血還沒放,先試過我們的血,若是還不合適,你再去好嗎?先試試我們的。」

    穆流蘇眼底一片真誠和認真,鼓勵的看著北堂沁雨,輕聲問道,「好嗎?」

    「流蘇姐姐真的願意嗎?」

    「是的,若是我的血跟王爺的血相溶,我自然是願意救王爺的。」

    穆流蘇輕輕的點了點頭,異常認真的說道。

    之前她沒有說話,沒有站出來,是以為落花軒這麼多侍衛,總會有合適的血樣,可惜沒有,那麼她現在不得不站出來了。

    「洛神醫,麻煩你了。」

    穆流蘇溫和的衝著洛神醫笑了笑,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洛神醫鋒利的刀從她的手腕上落下,鮮紅的血滴在了碗裡,和北堂德潤黑色的血滴在一起。

    北堂沁雨緊張的揪著衣角,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些鮮血,心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身子僵硬著,一動都不敢動。

    鮮紅的血,和暗黑的血完全的融合在一起了。

    北堂沁雨再也經受不起這樣的大起大落,抱著穆流蘇嚎啕大哭了起來,「流蘇姐姐,你的血和皇兄的血能融合在一起,太好了。」

    洛神醫的臉上也是一片止不住的激動,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

    「姑娘請準備好了,現在就要為王爺換血了。」

    洛神醫認真的說道,從藥箱裡拿出了輸血的針頭還有輸液管。穆流蘇看到那些熟悉的東西,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沒有想到在這個落後的朝代還能看到現代醫院才會看到的東西,臉色都變了。

    若不是此時情況緊急,她真想問洛神醫是不是也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

    洛神醫一面有條不紊的給北堂德潤放血,然後將針管刺入她的血管中,源源不斷的將她的鮮血從身體裡抽出來,順著管道輸入北堂德潤的身體內。

    穆流蘇緊張的閉著眼睛,心裡默默的祈禱神醫只要抽到400cc的血就別再抽了,不然她就真的要掛了。

    她感覺到身體內的血漸漸的流失,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臉色蒼白的暈了過去。



第五十八章 醒來

    一直到北堂德潤黑色的鮮血重新變成鮮紅色,洛神醫才滿頭大汗的拔下了插在穆流蘇手臂上的針頭,沉著冷靜的吩咐道,「公主,請派人去弄一些紅參湯來給穆小姐補補血。」

    「我這就去。」

    北堂沁雨眼睜睜的看著穆流蘇暈了過去,心裡浮起了深深的愧疚,可是想到皇兄性命垂危,她硬生生的壓抑住了自己的關心。

    「流蘇姐姐,你不要怪我。」

    她在心裡默默的念著,走出屋子讓侍衛去準備了紅參湯去了。

    「神醫,皇兄還有生命危險嗎?」

    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北堂沁雨走到兄長的床前,臉上依舊透著濃濃的擔憂,顫抖的手撫上了北堂德潤慘白沒有血色的臉上,柔潤,冰冷,她幾乎感覺不到溫度。

    「公主請放心吧,王爺身上的毒素已經清理乾淨了,很快就能醒過來了。」

    洛神醫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一邊清洗著輸血管。

    為了給北堂德潤換血,他硬生生的從穆流蘇的身上抽掉了700cc的鮮血,也難怪她會昏過去了。

    身為醫者的他,心裡也不由得有了幾分羞愧,他是醫者,竟然為了故人的囑托,將無辜的少女推入了危險的境地,實在有些太過分了。

    「那流蘇姐姐呢,流蘇姐姐會有事嗎?」

    北堂沁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轉過頭去看著穆流蘇慘白的臉,聲音有些冰冷顫抖,她同樣不希望流蘇姐姐有事情。

    「這位小姐失血過多,暫時昏迷過去了,我再開出幾份補血的食譜,只要按照食譜合理進食,身體很快就能恢復了。」

    洛神醫眼神透著絲絲的悲憫,輕聲的解釋道。

    「那就麻煩神醫了,總之一定不能讓流蘇姐姐有事。」

    北堂沁雨言辭懇切,帶著濃濃的關心,堅定的說道。

    「我一定竭盡全力,請公主放心。」

    洛神醫同樣對穆流蘇充滿了讚賞,當下義不容辭的答應了。

    「那就多謝神醫了。」

    得到洛神醫保證的北堂沁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冰冷的身體終於有了一絲暖意,不再惶恐不安的跳動著。

    送走了洛神醫,北堂沁雨親自端著紅參湯喂穆流蘇喝下,才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等著北堂德潤和穆流甦醒過來。

    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緊接著若蘭略微擔憂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公主,奴婢有事情要請求公主。」

    「進來吧。」

    北堂沁雨眉頭皺得緊緊的,聲音透著幾分無力。

    若蘭低垂著頭,目光不敢亂瞟,聲音很輕卻又不肯讓人輕視半分,「公主,天色已經不早了,我們小姐應該回府了,不然將軍會擔心的。」

    「流蘇姐姐今天不能回去了。」

    北堂沁雨一臉的疲憊,有些愧疚的說道。

    若蘭本能的抬起頭來,看著北堂沁雨,目光不經意的移到不遠的床上,只見她家小姐像沒有生命的瓷娃娃躺在床上,她的心忍不住緊緊的揪了起來,「我家小姐到底怎麼了?」

    她快步走到床前,眼神發直的看著穆流蘇蒼白透明的小臉,發紫的嘴唇,心疼得想哭。

    「流蘇姐姐為了給皇兄解毒,放掉了很多血,她現在身體很虛弱,又還在昏迷中,不能輕易搬動的。等到明日她身體恢復一些了,再送她回去。」

    北堂沁雨柔柔的聲音安靜的在房間內響了起來,「若蘭,很抱歉,本宮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出此下策。」

    若蘭苦澀的一笑,緩緩的開口,「公主不必說抱歉,奴婢知道一定是我家小姐自願的。」若不是自願,任憑誰也別想佔她家小姐的便宜。

    「可是小姐晚上不回府,將軍那邊要怎麼交代?」

    若蘭的眉頭蹙了起來,眸子深處溢滿了深深的擔憂,輕聲的問道。作為一個大家閨秀,無論如何都不能夜不歸宿的。

    北堂沁雨緊抿著唇,腦子飛快的轉著,「等會進宮之後,我會跟皇奶奶差人去告訴將軍,流蘇姐姐在壽寧宮住下了。就算你不說,本宮也絕對不會讓人壞了流蘇姐姐的名聲的。」

    就是之前她們進王府的時候,選的也是一條最僻靜的小路,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人,只要她們不說,誰也不知道流蘇姐姐來了敬親王府。

    「奴婢一切都聽從公主的安排。」

    若蘭想了想,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悶悶的說道,還想說些什麼,北堂沁雨臉上已經溢出了狂喜的笑容,飛快的衝到床前。

    「皇兄,你醒了?」

    北堂德潤的手動了一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溫潤琥珀色的眸子竟然深邃得一眼望不到底,他雙手支撐著床,咬著牙想要坐起來。

    嚇得北堂沁雨慘白了臉,急忙按住了他的雙手不讓他坐起來,「皇兄,你身體虛弱,不要亂動。」

    「我怎麼了?」

    即使剛從昏睡中醒過來,北堂德潤的聲音依舊溫潤清朗,宛若三月的春風吹拂在人的心上,撥動著心弦。

    「皇兄,你中了陰陽奪命散,若不是流蘇姐姐用九轉還魂丹餵你吃下又在你的身體內注入了她的血,只怕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北堂沁雨仍舊驚魂未定,眼睛裡透著深深的恐懼,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北堂德潤忽然安靜了下來,清潤的目光落在旁邊的木床上,窈窕纖細的少女安靜的躺著,像乖巧易碎的瓷娃娃,冰冷堅硬的心忽然就柔軟了許多,修長的手摸著手腕上纏繞的繃帶,輕柔而憐惜。

    「沁雨,現在什麼時刻了?」

    「酉時一刻了。」

    北堂沁雨看了一下沙漏,輕聲的答道。

    「你回宮去吧,出來這麼久,皇奶奶該擔心了。」

    北堂德潤的聲音很溫柔,很軟,卻帶著絲絲的關心,望著唯一的妹妹。

    「我也該回去了,那皇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有空多進宮看我。」

    北堂沁雨縮了縮鼻子,眼底有著不捨,她不想離開皇兄,可是不能再拖了,再不回去宮門就要關上了。

    北堂德潤的目光變得很柔和,緩緩的點了點頭,「我一定會的,回去吧,別讓她又為難你了。」

    「那我走了,若蘭,叫上若語,跟我進宮去。」

    北堂沁雨依依不捨的看著北堂德潤,狠狠心,轉身走了出去。

    「可是我家小姐‧‧‧‧‧‧」

    「若蘭,你和若語必須進宮,難道你想讓別人知道流蘇姐姐是在敬親王府過夜嗎?」

    北堂沁雨的神情充滿了嚴肅,盯著若蘭直接問道。

    「當然不希望。」若蘭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忙否認。

    「為了掩人耳目,你和若蘭若語跟我進宮。」

    北堂沁雨斬釘截鐵的下了命令,又轉過頭去看著北堂德潤,輕聲的說道,「皇兄,流蘇姐姐今晚住在落花軒,你要照顧好她。」

    「我一定會的。」

    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一片認真,目送著北堂沁雨走遠了,才緩緩的坐起來,手腕翻飛,緞帶纏住了床腳,身子一躍,落在穆流蘇的床上,纖長的手帶著濃濃的愛憐,溫柔的撫在少女精緻絕美的面容上,輕聲的喃呢,「流蘇。」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35 PM

第五十九章 愛意湧現

    素來無交集的少女,需要怎樣的勇氣,才敢不顧及自己的安危也要救他?

    他的身體內流著她的血,流過了他的心裡,也深深的在他的心上烙下印記,再也除不去。

    宛若藝術品般完美的手輕柔的拂過她的眉毛,緩緩下滑,輕柔的落在她微微翹起的瓊鼻上,一路向下,停在那雙即使是泛紫依舊美得驚人,散發著無窮誘惑的嘴唇上,一遍又一遍的輕輕摩挲著。

    「流蘇,流蘇。」

    北堂德潤聽到自己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的聲音低低的迴盪在室內,透著濃濃的眷戀。溫潤如玉的眼底溢滿了深情,宛若她是最珍貴的寶貝。

    「我好像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了,怎麼辦?」

    他安靜的說著,眼底泛著幾分彷徨,另一隻手捂著胸口,胸腔內的心,砰砰的跳著,有些歡快,還有些甜蜜。

    甜蜜,憂慮,患得患失,這就是愛情的味道嗎?可是,他還有深愛的資格嗎?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閃過了幾分不確定,輕柔的拂過穆流蘇嘴唇的手停頓住了。他安靜的凝望著即使蒼白,依舊美得驚人的少女,心裡閃過驚濤駭浪,短暫的掙扎之後,腦海中已經有了決定。

    他低下頭,豐神俊朗的臉上流露出志在必得的堅定,對那散發著無盡誘惑的嘴唇緩緩的親了下去,極盡溫柔輾轉的啃噬舔咬,盡數將少女清淺的呼吸吞吐腹中。

    「流蘇,如果這是命運的安排,那麼我們就順從命運的召喚,攜手一生,永不分離吧。」

    炙熱深情的吻持續了很久,北堂德潤才喘著粗氣戀戀不捨的鬆開了穆流蘇,極盡柔情蜜意的撫摸著被吻得紅腫的雙唇,俊美如玉的臉上浮起了孩子氣般的笑容。

    穆流蘇沒有反對,他就當她答應了。

    「王爺!」

    白清川敲著門,小心翼翼的等候著北堂德潤的回答。

    北堂德潤輕柔的將穆流蘇額頭上散亂的頭髮整理好,隨手一揮,淺藍色紗帳輕飄飄的落下來,遮住了床上的風景,才輕輕一躍,落在對面的床上,聲音沒有一絲波瀾,「進來。」

    白清川輕輕的推開門,手裡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輕聲的說道,「主子,吃晚飯吧。」

    北堂德潤這才意識到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肚子空空的,溫潤的眼神不由得看了一眼被帳子遮住的穆流蘇,內心深處忍不住一陣陣的疼。

    「先放下吧,我一會再吃。」

    北堂德潤輕聲的說道,揮揮手示意白清川退下去。

    「大夫說王爺失血過多,要盡快補血,這些食物都是根據大夫開的食譜單子做的,王爺還是趁熱吃吧,對身體的康復有好處。」

    白清川猶豫了一下,在走出去之前還是小聲的提醒道。

    「補血的?」

    北堂德潤輕輕的喃呢,想到還在昏迷不醒的穆流蘇,眼底流淌著一抹心疼和愛戀,「那讓廚房再準備一些補血的湯來吧。」

    「是。」

    白清川輕輕的將飯菜放在桌子上,放輕腳步走了出去,眼睛裡有了幾分笑意,他們的王爺好像對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很不一樣呢。

    北堂德潤聽到房門輕輕合上的聲音,坐在床沿邊上,端著碗筷曼斯條理的吃著晚飯,姿態優雅高貴得像謫仙,像一幅絕美的畫卷。

    他放下碗筷的時候,白清川再次敲著門,端著熱氣騰騰的補血參湯走了進來,放在桌子上,輕聲的說道,「王爺,您要的參湯。」

    「嗯,退下吧。」

    北堂德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淡淡的應了一聲。

    白清川立刻收拾了碗筷退了下去,闔上了房門。

    北堂德潤修長指節分明的手拿著勺子,輕輕的攪動著,直到湯水冷得差不多了,再次靈活的掀起帳子,端坐在穆流蘇的床沿邊上,眼神柔柔的,凝視著昏睡中的人兒,嘴角勾起了一抹寵溺的笑容。

    「流蘇,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帶著滿腔的深情和愛意,北堂德潤溫柔的,極盡耐心的喂穆流蘇喝下了整碗湯水,又小心翼翼的擦去了她唇邊的水漬,才重新靠在自己的床頭,安靜的守護著睡美人。

    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安寧縈繞在北堂德潤的心裡,暖暖的包圍著他,溫潤如玉的眸子裡閃耀著璀璨的光芒。空氣中流淌著一種安詳靜謐的氣息,讓人不忍打破。

    北堂德潤溫柔的凝視著穆流蘇,甜甜的睡著了。

    半夜的時候,穆流蘇忽然翻身動了一下,混混沌沌的醒了過來,喉嚨幹得要冒火,「若語,我要喝水。」

    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渾身無力。

    北堂德潤敏銳的睜開了眼睛,手指翻飛靈動,叮的一聲落在油燈上,漆黑的屋裡頓時被一片昏黃的燈光照亮了。

    他飛快的下床,坐在輪椅上,推著輪椅來到桌子邊,倒了一杯茶,費力的來到穆流蘇的床邊,眼睛裡浮動著深深的關切,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般的笑容,「水在這裡,流蘇快些喝水吧。」

    穆流蘇剛剛睡醒,還沒有反應過來,接過北堂德潤手中的茶杯,咕嚕咕嚕幾口就喝完了。然後又將茶杯塞到北堂德潤的手裡,滿足的笑了起來。

    「還渴嗎?我再去給你倒一杯。」

    北堂德潤被她溫柔燦爛的笑容弄得怔愣了一下,語氣也變得輕柔了起來。

    穆流蘇的腦子清醒過來,忽然睜大了眼睛,藉著朦朧的燈光直勾勾的看著北堂德潤好久,才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不由得搖了搖頭,「不渴了,麻煩王爺了。」

    北堂德潤推著輪椅後退幾步,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溫潤的眼眸深深的看著穆流蘇,聲音很輕柔,生怕嚇到了她一樣,「傷口還疼嗎?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穆流蘇低頭看著手腕上纏著的白色繃帶,衝著北堂德潤輕輕的笑著搖頭,溫和客氣的說道,「多謝王爺關心,傷口已經不疼了,身體也沒有任何的不適。」

    「那就好。」

    北堂德潤笑得很乾淨,深深的望著她,眼底流淌著絲絲的情意,「流蘇,謝謝你救了我。」



第六十章 願意嫁給我嗎

    穆流蘇被那樣專注的目光看得臉色微微有些紅,不自然的笑了笑,僵硬的說道,「不用謝,換做是誰都會這樣做的。」

    她當然不願意看到北堂德潤死在自己的面前,那是一個人,一條鮮活的生命,怎麼能輕易的就消失了。

    北堂德潤若是死了,太后和北堂沁雨應該會多麼魂斷神傷啊。

    「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謝謝你,若是沒有你,我只怕現在已經死了。」

    北堂德潤目光輕柔似水,臉上卻浮著認真的表情,異常堅定的說道。

    穆流蘇避開那炙熱執著的目光,望著不停跳躍的燭火,「對了,王爺,我的那兩個丫鬟呢?」

    「沁雨帶著她們進宮去了,你之前昏迷不醒,若是硬將你帶回將軍府,穆將軍一定會擔心的,所以沁雨就請皇奶奶跟將軍說你要在寧壽宮住一晚,明天再回家去。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你是在敬親王府裡面過夜的,不會對你的名聲受到影響。」

    穆流蘇聽著北堂德潤的話,低垂著頭沉默著,好一會兒才低低的說道,「那就麻煩王爺和公主了。」只要不讓爹爹擔心,在哪裡過夜都是一樣的。

    「流蘇。」

    北堂得如溫柔似水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帶著隱忍深沉的愛戀,低低的喚著她,深情動聽。

    穆流蘇從來不知道,她的名字從北堂德潤的嘴裡念出來竟然有著動人心弦的魔力,她的心不受控制的慢了半拍,白皙的臉滾燙得更加厲害了,若不是夜色黑暗,她一定會羞惱得無地自容的。

    「抬起頭來看著我,流蘇。」

    北堂德潤嘴角微微揚起好看的弧度,心情像被春風溫柔的吹拂著,很安寧,讓他覺得很舒服。

    穆流蘇不由得抬眸,澄澈的眼眸深深的落入了北堂德潤散發著魔力一樣的眼瞳深處,她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心慌意亂,想要逃離那雙炙熱深情的眸子。

    冰涼的小手,被另一隻修長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她咬著唇,輕微的掙扎著,想要掙脫開北堂德潤的禁錮,柔情而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流蘇,你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妻子嗎?」

    溫柔得化不開的甜言蜜語,在穆流蘇猝不及防間,猶如威力無比的炸彈,炸得她腦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你瘋了,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被炸得反應不過來的穆流蘇條件反射的吼了出來,像遇到危險的刺蝟,豎起渾身的毛,提高聲音問道。

    「我很清醒,我是認真的,我想娶你為妻,讓你成為敬親王府的王妃,你願意嗎?」

    北堂德潤眸子裡溢出了幾分緊張,身子也變得僵硬了起來,手腳冰涼,害怕穆流蘇眼中會流露出嫌惡的神情,或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

    「我是臭名昭著的傻子,是全京城的笑柄,哪怕這樣,王爺難道也願意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嗎?」

    穆流蘇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眼神不再溫柔,反而換上了幾分凜冽尖銳,瞪著北堂德潤。

    「為什麼要害怕?我喜歡你,願意娶你,別人的嘲笑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和我過日子的是你,不是那些愚昧無知的人,不是嗎?」

    北堂德潤眼裡堆滿了執著和認真,俊美的臉上卻多了幾分邪魅霸道的王者之氣來。

    穆流蘇微微垂下眼簾,遮住了心底的驚濤駭浪,嘴角泛起了一陣苦澀,「為什麼是我?我們總共才見過三次,你連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沒有弄清楚就想要娶我,太不真實了。若是以後你發現我並不是你喜歡的樣子,後悔了怎麼辦?」

    「有些事情,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只要一眼就足夠了。」

    北堂德潤聲音很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從看到穆流蘇的第一眼,就已經深深的淪陷了,尤其是經歷了桃花宴的事情之後,他就知道,若是不緊緊的抓住這個機會,他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得到她了。

    桃花宴上北堂玄奕獵物般的目光,分明是已經對流蘇產生了濃厚的興味,還有北堂運堯差點流下口水的模樣,都讓他坐立難安。

    穆流蘇有些頭疼,又有些想哭,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的看著北堂德潤,紅唇輕啟,緩緩的說道,「王爺,或許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你想要的是什麼,你說出來,只要不是虛無縹緲,抓不到的我都能給得起。」

    北堂德潤的眸光帶著濃烈的炙熱,毫不遲疑的說道,他想要她成為他的妻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的盈盈淺笑已經越來越多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思念的心也越來越濃。

    他想要她,想愛她,想和她執手一生,不想因為現在有所遲疑而抱憾終身。

    穆流蘇咬著唇,清澈如水的眸子裡閃爍著執著的光芒,盯著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面容,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想要我將來的夫君愛我,寵我,無條件的信任我,除了我之外,這輩子不會再有別的女人,這樣苛刻的條件你能做得到嗎?」

    她絕對不會跟別的女人共用一個男人,絕對不會。而北堂德潤是身份尊貴的王爺,就算雙腿殘疾,還是會有許多如花似玉的少女投懷送抱,到那個時候,他又能經受得住誘惑嗎?

    想到這裡,穆流蘇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容裡面有著對自己的嘲諷。在這樣以男人為天的年代,她這樣驚世駭俗的想法一定會受到強烈的抨擊吧?

    她低下頭去,等待著北堂德潤氣急敗壞的聲音,可是等了很久,都沒有等來盛怒的呵斥,她忍不住又抬起頭來。

    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深情又寵溺的看著她,眸子燦若星辰,好聽的聲音在夜裡很輕柔的敲打著她的心扉,「流蘇,如果我說,我能夠做得到呢?」

    穆流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你能做得到?」

    「是的,我能做得到,那麼流蘇,你現在願意嫁給我嗎?」

    北堂德潤的笑容裡帶著溫暖的鼓勵,安靜的凝望著她。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37 PM

第六十一章 同意

    穆流蘇被北堂德潤溫暖絢爛的笑容晃花了眼,心裡真不是滋味,她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的眨了眨,笑得有些自嘲,「王爺覺得這樣的玩笑有意思嗎?你是皇家貴冑,想要怎樣的女人沒有,何苦用這樣的話來騙我?我以前雖然是個傻子,可是卻也有幾分自知之明。像我這樣的女人哪來那麼大的魅力,能放王爺為了一棵樹木而放棄整片森林。」

    清冷的聲音透著幾分自嘲的味道,穆流蘇淡然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望著跳躍的火焰,嘴角噙著冰冷的笑容。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願意相信我是不是?」

    北堂德潤的聲音呢輕飄飄的,卻透著強烈的憂傷,「流蘇,我究竟以前做過什麼,讓你這麼的不相信我?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做不到?」

    穆流蘇聽到憂傷的聲音,心微微動了一下,她的聲音很輕很飄渺,帶著絲絲的笑意,那笑意卻異常的冷靜,「不是你做了什麼才讓我不肯相信你,而是你所處的位置讓我不能相信你。你是玄月國的王爺,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哪怕很多時候或許你沒有那樣的心思,卻也只能接受,不是嗎?」

    北堂德潤聽到她的話,溫潤的眸子忽然深不見底,閃過幾分冰冷的驚濤駭浪,帶著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

    「當然不是這樣的,我若是答應了你今生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就一定能夠做得到!流蘇,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你想的那麼絕對,我爹生前貴為太子,也不過只有我娘一個女人,我爹能做到的事情,我當然也能做得到!」

    穆流蘇盯著眼前那雙誠摯的雙眼,心有了幾分動搖,「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當著你的面發誓,這樣你能安心了嗎?」

    北堂德潤舉起了手,五指對著天空,穆流蘇卻輕輕的握住了他的手腕,放下了他的手,平靜的說道,「不用發誓了。」

    就算發誓了又能怎麼樣呢,多少山盟海誓,最終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她從來不相信那樣的誓言。

    「那流蘇現在放心了嗎?你現在願意嫁給我嗎?」

    北堂德潤的心揪得緊緊的,緊張得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直直的看著穆流蘇,好希望她能巧笑嫣然的告訴他,她願意。

    「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等到天亮的時候,還請麻煩王爺去弄一輛馬車來送我回家。」

    穆流蘇的臉色還是十分虛弱,安靜的躺著,閉上了眼睛。

    北堂德潤晶亮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心裡湧起了一陣失望,「我會安排好一切,你放心吧。」

    「謝謝。」

    穆流蘇背對著他,兩個字輕飄飄的傳來。

    「流蘇,如果你覺得我雙腿殘疾不能行走,所以配不上你,就當我之前的話沒有說過,我尊敬你的選擇。」

    北堂德潤自己推著輪椅來到自己的床前,雙臂用力的支撐著,艱難的坐在床上,望著少女纖細蒼白的背影,輕聲的說道。

    「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嫁給我,最好也讓穆將軍為你早日準備終身大事,你的轉變已經讓太子和榮親王起了心思,你最好自己小心一些。」

    北堂德潤提醒道,讓穆流蘇的背影僵硬了起來,一股寒意忽然從腳底湧上來,沖得她的四肢百骸都要散了,一時之間冷得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她知道北堂德潤沒有危言聳聽,白日北堂玄奕毒蛇般的冰冷的目光,還有北堂運堯赤果果好像要把她身上衣服全部剝光的貪婪樣子,現在想起來都還是讓她毛骨悚然。

    若是北堂玄奕或者北堂運堯真的強硬開口要了她,只怕就算是爹爹也沒有拒絕的權力,她絕對不能成為那些男人掌心裡的玩物。

    她背後冒出了一陣陣的冷汗,渾身冷得快要僵硬了,心砰砰的跳著,再也沒有了絲毫的睡意。

    一陣猛烈的寒風吹來,將昏黃的蠟燭吹滅了,室內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很安靜,只聽見兩人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良久之後,穆流蘇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沉靜,「北堂德潤。」

    她沒有再叫他王爺,而是直接的喊了他的名字,沒有絲毫的畏懼。

    「你說?」

    黑暗中北堂德潤的目光亮了起來,嘴角揚起了愉快的弧度,竟然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激動蔓延了他的全身。

    「你為什麼想要娶我,是因為我自己,還是為了我爹爹掌握的兵權?你能誠實的回答我嗎?」

    穆流蘇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手緊張的握成拳頭,豎起耳朵仔細的聽著北堂德潤呼吸的變化,試圖想要聽出些什麼。

    她以前是個癡傻小姐,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北堂德潤會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為了爹爹手中掌握的六十萬兵權而娶了她,她絕對不會同意。

    「如果我說,我只是為了你呢,你願意相信我嗎?」

    北堂德潤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掐了一下,很疼,疼得想要窒息了。

    那些兵權他根本就沒有看在眼裡,他想要的,只是她,只是穆流蘇這個人而已。

    穆流蘇扯著唇角輕輕的笑了,「我現在願意信任你,我也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若是有一天我發現你在欺騙我,我會毅然決然的離開你。」

    北堂德潤聽到她的話,熱血沸騰了,一個鯉魚打挺,飛快的從床上坐起來,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流蘇你是答應要嫁給我了是嗎?是不是這樣的?」

    穆流蘇聽著那興高采烈的聲音,似乎是受到了那樣的氣氛感染了,嘴角忍不住浮起了幾分笑意,「你覺得是就是吧,若是你能過得了太后那關,那就這樣吧。」

    如果真的要淪為北堂玄奕或者北堂運堯的玩物,那她寧願選擇北堂德潤。

    「一定會的,流蘇,天一亮我就進宮去求皇奶奶,當她給我們賜婚,我要盡快將婚事定下來,盡快娶你過門。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絕對不會再出現像今天這樣意外,我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北堂德潤高興得語無倫次,那些真誠的話卻讓穆流蘇的心又暖了幾分。



第六十二章 沒事了

    「北堂德潤,我困了,想要休息了。」

    穆流蘇在暗夜裡聽著北堂德潤開懷的笑聲,忽然輕聲的開口。

    「好,流蘇你好好的睡一覺,我不吵你了。」

    北堂德潤的聲音溫柔中充滿了寵溺而深情的味道,安靜的不再發出聲音,可是豐神俊朗的臉上的笑意卻是怎麼抑制都抑制不住,他只覺得他開心得快要爆炸了。若不是現在的天色還是黑的,他肯定已經進宮求皇奶奶賜婚去了。

    穆流蘇可不管北堂德潤心裡有什麼想法,她半夜清醒得太久,此時睡意襲來,她擁著被子沉沉的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經過了一夜的恢復,她已經沒有了昨夜的眩暈無力感,整個人好受了很多,她掀開被子,走下床來,眼睛看了對面一眼,北堂德潤已經不在了。

    「有人嗎?」

    穆流蘇輕輕的叫喚了一聲,門外竟然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她只好自己坐在梳妝台前,散開烏黑明亮的髮髻,拿著白玉梳子將頭髮梳柔順,簡單的挽了一個簡單大方的髮髻,整理好有些褶皺的衣裳,走到門口輕輕的推開門。

    「你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緩緩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明亮的眸子裡溢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想到穆流蘇很快就會成為他的妻子,北堂德潤就高興得快要瘋了,真想抱著穆流蘇肆意張狂的轉著圈,告訴她他是真的愛她,不含有一絲雜質。可惜他殘疾的雙腿不允許他那麼做。

    穆流蘇站在門口,臉上比昨夜多了幾分血色,笑得溫婉動人,「多謝王爺關心,流蘇昨夜睡得很好。」

    她微微停頓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能讓人給我準備一盆水嗎?」

    「儒林,去打一盆熱水來,再為穆小姐準備上好的青鹽。」

    北堂德潤回頭低低的吩咐,讓推著輪椅的白清川退了下去,自己推著輪椅走了過來。

    穆流蘇看著他那麼吃力的樣子,走上前去,推著他進了屋子裡,柔聲說道,「小心點。」

    北堂德潤嘴角彎彎的,回過頭來給了她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聲音輕柔的說道,「流蘇,我真的很開心。」

    穆流蘇安靜的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柔順的說道,「王爺若是覺得開心就好了。」

    「等會用過早飯之後,我就進宮去求皇奶奶,你跟我一起去嗎?」

    北堂德潤灼灼的目光充滿了期待,一眨不眨的盯著穆流蘇,他心裡真的很希望流蘇能夠和他一起去。

    「我不去了,我想快點回家,爹爹應該擔心我了。」

    穆流蘇輕輕的搖了搖頭,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浮起了溫婉的笑容,拒絕道。

    「那等吃過了早飯,我讓人送你回家。沁雨剛才差人送信來,說若蘭若語已經出皇宮了,一會我讓人將她們送來跟你會和,然後再回將軍府,好嗎?」

    北堂德潤臉上依舊維持著寵溺的笑容,好言好語的問她。

    「好,多謝王爺了。」

    穆流蘇嘴角蔓延著燦爛如花的笑容,聲音清越動聽,柔聲的說道。

    那樣美麗的笑容,看得北堂德潤再一次怦然心動,迷了心神。

    「王爺,熱水來了。」

    楊儒林輕輕的敲了敲木門,低垂著頭小心翼翼的說道,不敢胡亂看屋內一眼。

    「進來吧。」

    北堂德潤回過神來,淡淡的說道。

    楊儒林將臉盆放下之後,識趣的退了下去,屋內又只剩下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兩人了。

    穆流蘇也不扭捏,當著北堂德潤的面,認真的漱口,洗臉,一切整理完畢,才回過頭去,落落大方的說道,「我都好了。」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依舊陽光燦爛,輕聲的朝著外面喊了一聲,「將早飯端上來。」

    好幾個侍衛端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早飯走了進來,整齊的擺在桌子上,然後安靜的退了下去。

    穆流蘇眼睛盯著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肚子很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羞赧的捂著肚子,因為尷尬,臉紅得不得了。

    北堂德潤難得看到她這麼可愛的樣子,唇角彎彎的,忍不住笑了起來,「餓壞了吧,過來吃早飯。」

    穆流蘇安靜的走到桌子邊坐下來,端著熬好的豬肝粥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很快的一碗粥就見底了。

    北堂德潤臉上泛著寵溺的笑容,又推了一碗血燕粥到她的面前,柔聲說道,「再吃一些,你太瘦了,需要好好的補身體。」

    穆流蘇眼睛裡閃過了幾分暖意,乖巧的點了點頭,安靜的又喝了一大碗粥,胃裡暖暖的,連帶著心情也跟著暖和了起來。

    「還餓嗎?要不要再吃點別的?」

    「不用了,已經很飽了。」

    穆流蘇笑得很甜,搖著頭,柔聲的拒絕了,晶亮的眼神閃過幾分柔軟。

    「那我讓人送你回家。」

    北堂德潤眷戀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捨不得離開半分。

    「好。」

    穆流蘇輕聲的應著,順從的聽從北堂德潤的安排。

    半刻鐘之後,從落花軒的不起眼的側門,一輛普通的馬車飛快的駛出來,停在了離皇宮別院的一條僻靜的巷子裡,換了另一輛精緻的馬車,飛快的朝著定國將軍府的方向狂奔去。

    北堂德潤站在巷子的拐角處,凝望著遠方,直到馬車消失在視線裡,才緩緩的說道,「上馬車,進宮。」

    「小姐,你身體好些了沒?還疼嗎?王爺有沒有欺負你?」

    若蘭和若語滿眼的焦慮,關切的問道。

    昨夜她們其實想要陪著小姐的,可是沁雨公主硬是帶著她們進宮去了,她們沒有辦法,為了小姐的名聲,只好跟著公主進宮了。

    「我身體好得很,一點都不疼了,王爺是翩翩君子,怎麼可能欺負我,不要瞎擔心了,我真的沒事。」

    穆流蘇含笑摸了摸兩個丫鬟的頭,省略去了她和北堂德潤的對話,有些事情,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若蘭和若語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確定她真的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一顆心才放下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39 PM

第六十三章 找茬的來了

    馬車在將軍府的門口停了下來,穆流蘇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鎮定一些,輕盈的跨下馬車,沉穩的朝著穆煜雄的書房走去。

    還沒走進將軍府幾步,就看見行色匆匆的管家朝著她走了過來,「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大事不好了,丞相帶著二公子到將軍府興師問罪來了,說小姐將秦二公子傷得很重,一定要將軍和小姐給他們一個交代。」

    穆流蘇的眼神陡的變得很寒冷,渾身籠罩著陰森的殺氣,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宛若來自地獄的修羅。忽然她微微的扯著唇角輕輕的笑了,那笑容卻像在冰水中泡過一般,讓人遍體生寒。

    「我知道了。」

    穆流蘇臉上的神情很鎮定,淡淡的點了點頭,不急不緩的朝著正廳走去,裙裾翻飛,帶起陣陣的寒風。她的脊樑挺得直直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有的只是足以將人凍僵的冰冷傲氣。

    若蘭和若語想到昨夜的事情,臉色有些發白,心裡頭也緊緊的,亦步亦趨的跟在穆流蘇的身後,戰戰兢兢的朝前走著。

    昨夜小姐那麼用力的踹在秦如風的命根子上,若是真的廢掉了,丞相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若是小姐因此而受到懲罰那可怎麼辦。

    兩個丫鬟惴惴不安的想著,很快就來到了正廳。

    穆流蘇咬著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不可侵犯的傲氣,姿態優雅的走了進去。

    正廳裡,低沉壓抑的氣息緊緊的縈繞著,死一般的寂靜,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隨著她腳步的踏入,幾道目光同時落在她的身上,仇恨的,憤怒的,咬牙徹齒的,還有一道充滿了擔憂關切的目光,暖暖的,穆流蘇轉過頭去,就看見了穆煜雄擔憂的樣子,她心裡一暖,對著父親輕輕一笑,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笑容。

    「砰——」

    當朝首輔秦青江威嚴森寒的臉上此刻充滿了怒氣,在看到穆流蘇毫無愧疚的眼神之後,心裡的怒火滾滾而來,一拳重重的捶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當作響,茶水四處飛濺。

    「穆小姐今日若是不給老夫一個交代,老夫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瞪著唇角帶著盈盈淺笑的穆流蘇,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渾身的怒火也熊熊的燃燒著,若不是極力的壓抑著,只怕他直接下令讓人將眼前這個欠揍的女人活活打死了。

    「交代?流蘇糊塗,還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需要跟丞相大人交代的。」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暖,聲音輕輕柔柔的,說出來的話卻將秦青江氣得臉色鐵青,胸口一起一伏的,渾身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起來。

    「穆小姐不要欺人太甚,若是鬧到了官府到時候可就不是那麼好說話了,你最好想清楚。」

    秦青江騰的站起來,指著穆流蘇,咬著牙恨聲說道,「如風被你傷成這樣,你的態度還這麼惡劣,難道這就是定國將軍府的規矩?若是這件事情傳到御史台那些官員的耳朵裡,你以為穆將軍還有好日子過嗎?穆小姐最好掂量清楚了,好好想想應該怎麼做,否則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穆流蘇臉上清淺的笑容頓時變得冰冷,渾身籠罩著陰森的殺氣,勾著唇,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丞相要是不覺得丟臉儘管去鬧,我們將軍府身正不怕影子斜!」

    「流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清清楚楚原原本本的告訴爹好嗎?如果我們理虧,自然應該要給丞相和秦公子一個交代,如果是別人欺負了你,爹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一定要幫你討回公道。」

    穆煜雄站起來,走到穆流蘇身邊,威嚴的臉上充滿了慈愛的神情,聲音很輕柔,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穆流蘇眼神一暖,輕輕的靠著父親,揚起唇角,柔柔的說道,「是,爹爹。」

    「丞相大人,就憑令公子的一面之詞就跑來將軍府興師問罪,你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穆煜雄銳利的眸子深處充滿了凜冽的寒霜,瞪著秦青江,冷冷的,毫不客氣的說道。

    「本相欺負人?穆將軍真是會倒打一耙,令千金將犬子傷得如此重,到了將軍這裡,竟然來個死不認賬,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秦青江怒氣沖沖的指著穆煜雄,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恨聲怒喝道。

    「事情究竟如何,等雙方說完之後再決定,若是流蘇的不是,我自然會給令公子一個交代,若是令公子仗勢欺人,你別怪我不顧念同朝之誼。流蘇,到底怎麼回事,跟爹原原本本的說來。」

    穆煜雄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透著絲絲的寒意。

    「爹,昨夜女兒去白馬寺上香,期間就遇到了秦公子,誰知道秦公子竟然不顧及男女之大防攔住女兒,對著女兒說了很多輕薄的話,還讓女兒嫁給他,女兒不願意聽,他就對女兒動手動腳。我哪裡肯依,掙扎著想要遠離秦公子,誰知道他大怒之下竟然掐了女兒的脖子把女兒掐得快要斷氣了,女兒掙扎不過,拼著全身的力氣踹了秦公子一腳,這才逃脫了。當時沁雨公主也在場,她可以為女兒作證。」

    穆流蘇說著昨夜的事情,眼眶發紅,瞪著秦如風的視線裡透著深深的恨意,渾身氣得發抖,紅唇輕啟,譏笑著質問秦青江,「請問丞相,我這樣做難道錯了嗎?」

    「我輕薄你,穆小姐,你太看得起你自己的魅力了。」

    秦如風氣得渾身冒火,咬著牙死死的瞪著穆流蘇,氣急敗壞的怒吼道。

    「原來秦公子是敢做不敢當的卑鄙小人,流蘇總算見識到了。既然不敢承認,為何還要到將軍府來興師問罪?真當我是任人戳圓捏扁的軟柿子嗎?我一點都不後悔昨天那麼做,要是後悔,也只是後悔為什麼沒有一腳踢斷你的命根子!」

    穆流蘇渾身散發著熊熊的怒火,咬著牙恨聲說道。

    「穆流蘇你這個瘋狂的女人!踢傷了我還有理了你?」

    秦如風氣得破口大罵,恨不得將穆流蘇活活掐死算了。

    「你調戲女人你就有理了?憑什麼你受到委屈就興師問罪,我受到委屈就只能忍氣吞聲嗎,誰定的規矩?」

    穆流蘇恨聲說道,銳利森寒的眼神瞪著秦青江,「丞相大人,這件事情你要是想鬧,我奉陪到底,看最後理虧的是誰。」



第六十四章 反唇相譏

    秦青江冷冷的笑了起來,眼神銳利得像兇猛的野獸,死死的盯著穆流蘇,嘲諷的說道,「穆小姐真是伶牙俐齒,能夠將黑的說成白的,將死的說成活的,你以為你這樣說就能掩蓋掉你傷了如風的事實嗎?傷了人不道歉就想一了百了,你倒是想得美!」

    「如果丞相府的千金這樣遭人輕薄,你還是向著那個輕薄你女兒的人嗎?若丞相真的有那樣豁達的心胸,流蘇甘拜下風!」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冰冷,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噎得秦青江心裡堵得發慌。

    「既然丞相要一個交代,那麼好,我會給丞相交代!」

    穆流蘇燦爛的笑了起來,那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凜冽得像在極地的冰川裡泡過一樣,朝著外面沉聲叫了起來,「若語若蘭,你們進宮去請梁太醫來,為秦公子看傷,看看秦公子是不是真的斷了命根子!還有,將昨天桃花宴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太后,讓沁雨公主為我作證,看看太后她老人家怎麼說,如果太后說流蘇做錯了,我什麼話也不說,直接在丞相和秦公子的面前引頸自刎,省得活著也是錯的。」

    「你敢!」

    秦如風沒想到穆流蘇竟然如此的不顧一切,神色劇變,厲聲怒喝道。

    「秦公子這是在威脅流蘇嗎?你對流蘇動手動腳本將軍還沒找你算賬,你倒好,竟然先威脅起流蘇來了,好樣的。」

    穆煜雄怒目圓瞪,惡狠狠的怒斥道,眼睛裡的怒火幾乎可以將人湮滅了。

    「我為什麼不敢?你都敢紅口白牙的誣陷我,我為什麼不能給自己討回公道?你以為跟隨你的那些家丁的所說的話就完美無缺毫無漏洞嗎?你掐著我脖子的指印可是清清楚楚,只要對上印子,你那些謊言很容易就拆穿了,你信不信?」

    穆流蘇笑得冰冷,像威風凜凜的戰神,帶著毫不罷休的傲氣。

    「丞相大人,你想要交代,那就等著公主的證言證詞吧,我說的話你可以不信,沁雨公主金枝玉葉,她總不可能說謊吧。」

    秦青江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忽然冷冷的笑了,淡淡的說道,「穆小姐難道就不顧及自己的名聲了嗎?」

    「我還有名聲可言嗎,我的名聲早就臭了,倒是秦公子被一個傻子踢斷了命根子的事情傳出去,京城只怕又多了一個笑柄了,要知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哪怕是假的,傳著傳著就變成了真的,到時候看還會不會有哪家大家閨秀還敢嫁給秦公子?至於我那名聲,我早就不在乎了,硬碰硬,被傷得頭破血流的只只會是秦公子。」

    穆流蘇笑得燦爛,說出的話差點讓秦青江和秦如風氣得半死,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分外的精彩。

    「穆流蘇,算你狠!」

    秦如風氣得臉色鐵青,醞釀了好久,才硬生生的嚥下了差點要將他逼瘋的怒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我狠得過你嗎?這些年來你仗著我是傻子明裡暗裡欺負了我多少次,我差點被你害死了多少回?在湖上被你推下船,差點被水淹死,我都沒有跟你計較,你倒好,還要不知廉恥的來欺負我,我憑什麼要被你欺負?我已經和你解除婚約了,我不是你的誰,你還來輕薄我,你臉皮到底有多厚?要是將那些證據拿出來,你死個幾十次都不夠的!」

    穆流蘇目光灼灼,咬著唇鏗鏘有力的說道,「既然你想算賬,我們就將著十幾年的帳統統算一遍。」

    「爹,你等著,我回去拿證據來,將新帳舊賬一起算了。」

    穆流蘇扯著唇,不讓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穆小姐請留步!」

    秦青江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在穆流蘇毫不猶豫的走出了正廳,腳步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的時候,眼底的神色微微動了一下,沉聲開口喊住了她。

    「丞相有何要事?」

    穆流蘇停住了腳步,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脊樑挺得筆直,聲音清冷,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冷冷的說道。

    「昨夜的事情穆小姐固然有錯,犬子也有不對的地方。」

    秦丞相盯著穆流蘇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傲然的開口說道,語氣裡,還有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施捨。

    「然後呢?」

    穆流蘇眼波流轉著,並不打算順著秦青江的台階下。

    秦青江氣急,拳頭捏得緊緊的,忍住心底滔天的怒火,笑得異常慈祥,「既然雙方都有錯,那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

    「算了,那怎麼行?丞相不是說若是流蘇不給秦公子一個滿意的交代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嗎?怎麼能算了呢?」

    穆流蘇淺笑盈盈,眼神卻冰冷至極,「我都已經讓丫鬟進宮去為秦公子請太醫了,還讓太后娘娘來處理這件事情,要給秦公子一個滿意的交代,現在說算了秦公子豈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一切都是誤會,大家把話說開了也就沒事了。我們不追究穆小姐的過失,穆小姐也不要追究犬子的過失了,化干戈為玉帛不好嗎?」

    秦青江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這些話說出來,內心的怒火差點將他憋得半死。

    穆流蘇盈盈笑著,脆生生的說道,「看在丞相大人的面子上,昨夜的事情我就當做沒發生過。」

    秦如風的神情鬆懈了下來,不著痕跡的鬆了一口氣,卻不料,穆流蘇冰冷的語氣再次響了起來,「可是以前的事情,還是要算清楚的!」

    「穆流蘇你不要太過分!我都不追究了,你還想怎麼樣?」

    秦如風臉色蒼白的站起來,恨聲怒吼道。

    「秦公子莫不是忘了以前對我做過什麼了吧?我雖然愚笨,可是被害了那麼多次,再笨也留下了一些線索,想要指證秦公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穆流蘇冰冷殘酷的笑著,像來自地獄的修羅。

    秦如風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慌亂,拳頭握得緊緊的,緊緊的盯著穆流蘇。

    穆流蘇嫣然一笑,轉身正要朝前走去。

    這時候管家卻行色匆匆的走了進來,喘著粗氣說道,「將軍,小姐,快到前面去接聖旨,皇上有聖旨來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40 PM

第六十五章 聖旨到

    「什麼聖旨?」

    穆煜雄眼睛裡泛起了幾分迷惑,沉聲問道,目光卻是落在穆流蘇的身上,眼神微微閃了一下。

    今天下朝的時候,太子和榮親王先後和他說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話,都是關於他最疼愛的女兒流蘇的,難不成是皇上要下旨將流蘇賜給太子或其他的皇子當妃子。

    如果真是那樣,事情就麻煩了。畢竟以流蘇這麼差的名聲,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為正妃的,成為側妃他又覺得委屈了女兒。想到這裡,穆煜雄的眼底飛快的閃過了幾分陰霾,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流蘇,你過來。」

    穆煜雄滿臉擔憂的看著美麗如花的女兒,聲音裡面多了幾分憂慮,沉聲喊道。

    穆流蘇也怔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北堂德潤的動作會那麼快,乖巧的走到父親的身邊,輕輕的喚了一聲,「爹爹。」

    「走,到前院接旨去。」

    穆煜雄忍住內心強烈湧動的不安,盡量不讓自己的思維混亂,邁著沉穩健碩的步伐朝前走去。穆流蘇咬著唇,安靜的跟了上去。

    「管家,送客!」

    走了幾步之後,穆煜雄忽然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秦青江和秦如風,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然後飛快的走遠了。

    「丞相大人,秦二公子,請這邊走!」

    管家走上前來,恭敬不失禮數的對臉色鐵青的丞相父子說道,沒有絲毫的畏懼,那眼睛深處似乎還有幾分隱約的嘲諷。

    「如風,我們走!」

    秦青江威嚴傲氣的臉上陰晴不定,胸腔裡的怒火燃燒得差點將五臟六腑都化成灰燼了,憋了很久,才咬著牙憋出了幾個字來。

    秦如風自然知道這是父親的怒火被點燃的前兆,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跟在丞相的身後,怒氣沖沖的走出了將軍府。

    「爹難道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嗎?」

    秦如風忍受著身體上的疼痛,滿腔的恨意幾乎要硬生生的把他逼瘋了,咬著牙恨聲說道。

    「夠了!你到底還有沒有腦子?竟然在眾目睽睽輕薄一個傻子,輕薄了也就算了,還讓當朝的公主看到了,你是嫌你惹的事情還少是不是?這件事情若是鬧到了太后或者皇上面前,我看你以後還怎麼做人!這些年來你怎麼對付那傻子的,若是那傻子手裡頭真的有證據,鬧到太后那裡,你會把你爹害死的!」

    秦青江忍不住對著小兒子吼了起來,眼睛通紅,怒火中燒,若不是在大街上,他真想狠狠的揍秦如風一拳。

    「爹,現在受傷的是我,你怎麼不幫著我說話,反而還來責罵我?我到底還是不是你兒子?」

    秦如風的怒火湧了上來,不滿的說道。

    「你不是自詡聰明無比嗎,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以後腦袋給我放聰明點,再給我惹事你就等著罰跪祠堂吧!竟然還編造謊話讓我替你出頭,要編你也編得完美一些,讓人抓不住把柄也好,可是你看看,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秦青江對這個兒子真是失望透頂,怒氣沖沖的踏上了馬車。

    秦如風縮著脖子不敢還嘴,在隨從的攙扶下也上了馬車,對著父親賠笑臉,「爹,不要再生氣了,我是被氣昏了頭才會做出這麼沒腦子的事情來,以後不會了。」

    秦青江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別再得意忘形了,你以為穆流蘇還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受到欺負只會躲起來哭的傻子嗎?你沒看出來那丫頭有多厲害,想要對付她,必須有一個完美的規劃才行。」

    「對不起爹,我今天讓你失望了,以後絕對不會了。」

    秦如風服軟道,心底卻對穆流蘇有了深刻的恨意,穆流蘇,我們的事情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你等著瞧!

    定國將軍府精緻典雅的院子裡,此時黑壓壓的跪滿了人。

    皇上身邊的一等大太監李公公扯著尖細的嗓子喊了出來,「聖旨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定國將軍府大小姐穆流蘇知書達理,溫柔賢良,德容言功樣樣出眾,乃京城眾多女子之楷模。敬親王英俊瀟灑,才華橫溢,溫文爾雅,是眾多皇子的表率。男才女貌,佳偶天成。現將定國將軍之嫡女賜予敬親王為正妃,經欽天監擇良辰吉,十日後完婚,欽此!」

    穆流霜和穆流星都驚呆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兩人的眼底翻滾著排山倒海的怒意,差點要將兩人逼瘋,穆流蘇這個傻子怎麼可以這麼好命,和秦如風解除了婚約,竟然又攀上了敬親王,怎麼可以,不行的,絕對不行!

    穆煜雄聽清楚聖旨上的內容,眼底的震驚也掩飾不住,他以為會是太子側妃或者是榮親王側妃,沒想到竟然是敬親王正妃,那麼大的意外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穆小姐,接旨吧!」

    李公公滿意的看著眾人震驚的表情,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謝皇上恩典。」

    穆流蘇低垂著頭,聲音裡帶著十二分的恭敬,輕聲的說道,伸出手去接過了李公公遞過來的聖旨。

    「穆將軍,恭喜了,令千金真是好福氣。」

    穆煜雄壓下心底的震驚,努力的染上了幾分笑意,幾步走到李公公的身邊,飛快的塞了一錠銀子到他的手裡,不失禮數的說道,「辛苦公公了,來人,準備上好的茶!李公公,裡面請。」

    「不了,雜家的旨意傳到就行了,還要快點回去跟皇上覆命呢,就不進去了。」

    李公公笑得心花怒放,樂呵呵的說道,「穆將軍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雜家就不打擾你們了,告辭!」

    「那老臣就不耽誤公公正事了,來人,送公公。」

    穆煜雄含笑著讓人送李公公出去了。

    穆流蘇捧著明黃色的聖旨,安靜的站著,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穆流霜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嫉妒,三步並作兩步走上來,殺人般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掩飾,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恨聲說道,「姐姐真是好手段,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心裡很得意吧?」

    穆流蘇聽著那充滿恨意的聲音,輕輕的扯著唇角,嘲諷的說道,「怎麼不裝了?不是很喜歡裝出溫柔善良的樣子嗎?繼續裝啊,這麼快就破功了嗎?」



第六十六章 歇斯底里的嫉妒

    穆流霜聽著穆流蘇嘲諷而挑釁的話語,氣得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眼睛裡排山倒海的嫉妒差點要將她淹沒了,嫵媚艷麗的五官糾結在一起,殺氣騰騰,像來自地獄的惡鬼,猙獰而恐怖,惡狠狠的瞪著穆流蘇,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了。

    「穆流蘇,你以為你這樣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嗎,別做夢了!敬親王不過是個瘸子,指不定哪一天就一命嗚呼了,你就等著做一名寡婦吧!」

    怒極攻心的穆流霜握緊了拳頭,尖利的指甲劃破了嬌嫩的掌心,鮮紅的血染紅了她的指甲,尖銳而惡毒的詛咒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息心底那熊熊燃燒的嫉妒的火焰。

    穆流蘇眼神陡的變得冰冷凜冽,銳利得像淬了毒利箭的目光死死的瞪著穆流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出手,拽住了穆流霜的手臂,銳利的指甲隔著衣裳狠狠的掐進她的肌膚裡,疼得後者忍不住痛苦的尖叫了起來。

    「就憑你剛才大逆不道的話,皇上就能滅了穆家九族你信不信?別那麼瘋狂好不好,就是嫉妒也要長點腦子!」

    穆流蘇渾身籠罩著冰冷嗜血的殺氣,那陰狠嗜血的模樣幾乎要將穆流霜給生吞活剝了,殘忍毒辣,那樣的目光看得穆流霜忽然渾身一冷,似乎死神在逼近,寒意順著血液逆流,渾身都快要凍僵了,她諾諾的張著嘴,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神慌亂的躲開了想要流蘇想要殺人的視線。

    「這樣的話要是再讓我聽到從你嘴裡說出來,我絕對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穆流蘇眼神依舊寒冷凜冽透著森森的殺氣,扣著穆流霜的手愈加用力,深深的嵌進後者的肌膚裡,疼得穆流霜的額頭上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瞳孔裡透著陣陣的恐懼,唇色蒼白,卻不敢發出聲音。

    「流蘇,你們在做什麼?」

    穆煜雄折身返回院子的時候,看到流蘇和流霜之間暗湧著寒冷肅殺的氣氛時,眼神陡的一涼,不由得提高聲音喊了出來。

    「沒什麼,就是流霜妹妹有些不舒服,我扶著她而已。」

    穆流蘇唇邊洋溢著溫柔甜美的笑容,隱藏著冰刀一樣的眸子無聲息的掃了穆流霜一眼,淡然的鬆開了自己的手,壓低聲音提醒道,「你最好記住我今天所說的話,否則不單是你,還有你那被監禁在佛堂的娘,全都不得好死!」

    陰狠宛若來自地獄修羅般的殺氣籠罩在穆流霜的周圍,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渾身好像置身冰窖一般,冷得幾乎沒有辦法呼吸。

    「妹妹,身體若是不舒服就快點回去休息吧,這雖然已經是陽春了,天氣還是有些冷了,要是弄出病來可就不好了。」

    穆流蘇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甜美溫柔,好心的提醒道。

    穆煜雄深邃的目光落在兩個女兒之間,看了好一會兒,沒有看出什麼異樣來,緊繃難看的神色終於緩和了一些,「流霜,流星你們先回去吧,流蘇,你跟我到書房去。」

    威嚴低沉的聲音落下,穆煜雄頭也不回的朝著書房走去,偉岸魁梧的背影卻染上了幾分蕭索和孤獨。

    穆流蘇咬著唇,安靜的跟了上去,心疼的挽住了穆煜雄的手臂,撒嬌的靠著父親,甜甜的說道,「爹爹,不要皺著眉頭,不好看了。」

    穆煜雄深邃的眸子裡填滿了憂慮,靜靜的看著酷似妻子的如花笑顏,心狠狠的抽痛著。難道真的讓女兒嫁給敬親王嗎?

    他想要讓女兒後半生能夠幸福安詳,可是敬親王會是那個良人嗎?

    他心底閃過了很多的迷茫和不自信,握緊了拳頭。

    諾大的花園裡,穆流霜和穆流星安靜的站著,望著其樂融融遠去的兩人,怒火滔天,嫉妒的火焰幾乎要將兩人淹沒了,那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上,扭曲著瘋狂的嫉妒,叫囂著,肆意張狂著席捲了兩人的理智。

    「姐姐,怎麼辦?」

    穆流星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股怒火給嚥了回去,望著旁邊面容依舊扭曲的流霜,冷聲問道。

    「能怎麼辦,那是皇上親自下達的聖旨!回去!」

    穆流霜噴火的眼神通紅一片,恨聲說道,轉過頭,恨恨的踩著美麗盛開的鮮花,踏得粉碎,飛快的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絕對不會!就算是皇上下的旨意也不行!不管用多少時間或是多少代價,她都要阻止穆流蘇嫁給敬親王成為尊貴的正妃!

    胸臆難平的穆流霜臉色猙獰而恐怖,站在自己院落的花園中,咬著嘴唇,任憑鮮紅的血染紅了嘴唇,那雙一向嫵媚的眸子深處是濃烈得化不開的嫉妒和怒火,襯得整個人像惡鬼一樣。

    書房裡,一臉凝重的穆煜雄坐在上首,滿臉心痛的看著站在光暈裡面美麗乖巧的女兒,低低的發出一聲歎息。

    他的女兒怎麼能夠那麼命苦,十幾年的癡症才治好,又要嫁給那個身份尷尬雙腿殘疾的敬親王,流蘇的下半生要怎麼度過?

    穆流蘇在穆煜雄擔憂而心疼的目光裡,像被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撫慰著心靈,暖得她有想哭的衝動,她不是這位戰功赫赫的將軍真正的女兒,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發自內心的父愛,讓她在這個孤獨的朝代裡有了依靠,這樣深重的情感,她要怎麼報答?

    「流蘇,這門婚事你是怎麼想的?」

    良久,穆煜雄才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壓抑著內心的沉痛問道。

    「爹,君命如山,不得違抗!」

    穆流蘇的神色很平靜,紅唇輕啟,緩緩的吐出了那樣的一句話,那雙眼睛卻是晶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爹說過要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的,可是現在卻不能了。是爹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死去的娘。」

    穆煜雄眼眶紅了,聲音裡飽含著痛苦,已經長滿皺紋的手緩緩的撫上眼睛,那裡,兩行清淚悄無聲息的滑落了下來。

    「爹,別難過。和那個人面獸心的秦如風比起來,敬親王好得實在太多了不是嗎?女兒一定會幸福的!」

    穆流蘇心裡也堵得慌,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心頭,像卡在喉嚨深處的魚刺,疼得她說話都是疼的,她走到穆煜雄的身邊,輕聲的說道。

    穆煜雄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的將手放下來,那雙堅毅的眼睛已經一片通紅,他安靜的看著流蘇,眼神認真,沒有一絲玩笑的味道,「流蘇,你告訴爹你心裡真正的想法是什麼,你真的願意嫁給敬親王嗎?如果不願意,爹讓流霜代替你嫁過去!無論如何爹都不能讓你再受苦受累!」

    穆煜雄的話讓穆流蘇的臉色變得蒼白,急忙說道,「爹,千萬不要,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滅九族的!」

    「可是我也不能讓你受苦,你是爹最珍貴的女兒,哪怕是拼著抄家滅族的危險,爹也要為你博得一份幸福!」

    「我願意嫁給敬親王!」

    穆流蘇咬著唇,眼神裡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鏗鏘有力的說出了自己心裡所想的話語來。

    「流蘇你說的是真的嗎?哪怕他父母雙亡,哪怕他雙腿殘疾,你也願意嫁給他?」

    穆煜雄懷疑自己聽錯了,眼底一片震驚,再次問道。

    「我願意,爹,秦如風的事情已經讓我得到教訓了,我不會再像以前那麼傻了,外表好看的人並不一定就有同樣美好的內心。而敬親王,溫文儒雅,寧靜淡泊,雖然雙腿殘疾,卻有一顆善良的人,那樣的人不會虧待女兒的。」

    穆流蘇仰起小臉,眸子純淨璀璨,緩緩的補充道,「更何況爹,我以前是個人人嘲笑的傻子,又和秦如風解除了婚約,以這樣的身份,嫁給敬親王都是高攀了。」

    穆煜雄認真的盯著女兒看著,從她的眼睛裡看不大一絲勉強,終於長歎了一口氣,感慨萬千的說道,「既然流蘇心意已決,爹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爹會替你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到時候風風光光的將你嫁出去。」

    「謝謝爹。」

    穆流蘇展顏一笑,靠在父親的肩膀上,發自內心的感謝道。

    「傻丫頭,你是爹的掌上明珠,爹自然是最心疼你的。流蘇你要記住,你背後有整個定國將軍府為你撐腰,若是王爺敢欺負你,爹也絕對不會對他客氣。」

    穆煜雄一臉認真的說道,話語裡透著對她強烈的關心。

    穆流蘇哭笑不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惡霸呢,爹爹別太擔心了,事情並沒有爹爹想像的那麼糟糕。」

    穆煜雄聽到流蘇俏皮的話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女兒願意,他也沒有必要拒絕,只要女兒過得開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爹爹還有事嗎?若是沒事流蘇先回房了。」

    穆流蘇明亮如水的眸子看著穆煜雄,輕聲的問道。

    「對了,以後流蘇嫁進敬親王府勢必要經常進宮的,若是遇到太子殿下或是榮親王,流蘇盡量避著點吧。」

    穆煜雄想了想,臉上又換上了一臉的嚴肅認真,小心的叮囑著女兒。

    穆流蘇看到父親憂心忡忡的模樣,眼神微微瞇起,有什麼飛快的浮上眼底,她靜默良久,才緩緩的說道,「爹爹是說,太子殿下和榮親王對女兒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今天下朝的時候,太子殿下和榮親王分別拉著爹爹說了許多關於你的話,那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意思,無非是想要跟爹爹要了你。我猜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應該是向皇上開口要你,皇上下意識裡把你當成紅顏禍水了,又不想讓兄弟反目,所以將你賜給敬親王了。」

    穆煜雄輕聲的說道,聲音裡充滿了憂慮和無奈。他的女兒,成為了政權鬥爭的犧牲品了。

    穆流蘇心裡湧起了一陣冷意,精緻絕美的臉上忽然浮起了幾分冰冷嘲諷的笑容,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直到唇上傳來了陣陣的疼痛,才緩緩的說道,「我知道了,以後我會盡量避開他們的。」

    她只知道北堂德潤去和太后求了聖旨,卻不知道著其中還有這樣的緣故,怪不得她還沒等到太后的懿旨,就先等來了皇上的聖旨。

    北堂玄奕和北堂運堯想娶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後那龐大的勢力吧。畢竟她的父親是戰功赫赫的定國大將軍,手裡掌管著六十萬兵馬,誰若是娶了她,對於問鼎皇座又多了一個有力的籌碼,何樂而不為呢?

    「爹,若是可以,爹爹還是盡快回到邊關去吧,京城真的不適合爹爹。」

    穆流蘇沉默了良久,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思考之後,抬眸看著穆煜雄,異常認真的說道。

    「流蘇你······」

    穆煜雄沒想到流蘇會這麼說,眼睛裡閃過了幾分不可置信。

    「我不想爹爹成為別人爭權奪利的籌碼,在京城,想要置身之外的保持中立有多難爹爹應該清楚,稍微不注意,可能就要人頭落地,而我只希望爹爹平平安安的。」

    穆流蘇咬著嘴唇認真的說道,目光中有著對父親深深的擔心。

    「爹以前總是擔心你受欺負,現在不擔心了,我的流蘇那麼聰明伶俐,以後不會受人欺負了。你放心,等你嫁入敬親王府之後,爹就立刻回到邊關去,遠離朝堂之上的這些爭鬥。」

    穆煜雄眼神染上了幾分笑意,很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

    「那女兒告辭了。」

    穆流蘇站起來,盈盈淺笑般的說道,緩緩的退出了書房,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穆煜雄看著女兒走遠了,低垂著頭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寒梅院裡,精緻華麗的臥房緊閉著門,遮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穆流霜和穆流星臉上充滿了森然的怒火,相互看著對方,冰冷詭異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著,死一般的沉寂。

    「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敬親王成為身份尊貴的敬親王妃?以後我們見了她就必須跪著聽她訓話,讓一個傻子騎到我們頭上來,你嚥得下這口氣?」

    穆流星雙手叉腰,瞪著穆流霜恨聲開口。

    「怎麼可能,我絕對絕對不會讓她成為敬親王妃,那樣的傻子不配!」

    穆流霜臉色難看得厲害,胸腔裡堆著熊熊的怒火,恨不得將穆流蘇殺了。就算她們看不上敬親王那個瘸子,也絕對不能讓穆流蘇嫁給他!

    「那要怎麼辦,你想想辦法啊,要是等到她嫁過去那就晚了!」

    穆流星急切的催促道,她可不想跪傻子,爹爹不在家的時候,她和姐姐才是將軍府的主人,如今竟然換成了傻子當家,她不要。

    「你催什麼催?讓我安靜的好好想想行不行?」

    穆流霜忍不住衝著流星大聲的吼了起來,她原本心情就夠亂了,穆流星又跟那討厭的蚊子一樣唧唧歪歪個不停,煩死了。

    穆流星被姐姐一吼,委屈得淚水直掉,「你衝我吼什麼,有本事對付那個傻子去,現在沒本事對付傻子就拿我出氣算什麼本事!我是你親妹妹,不是讓你隨意打罵的下人!」

    「好了,是我不對,還沒整倒敵人,我們先起內訌了,那傻子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們了,別再哭了。」

    穆流霜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只好耐著性子哄道。

    「姐,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很嚇人,嚇死我了。」

    穆流星一邊摸著眼淚一邊抽抽噎噎的說道,眼睛紅得像小兔子。

    「我不凶你了,我也是為穆流蘇的事情心煩嘛。若是娘在這裡就好了。」

    穆流霜想到被關在祠堂裡的娘親,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若是娘親在,她們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會這麼慌。

    穆流蘇要出嫁,爹爹一定會下血本準備嫁妝,只怕到她們姐妹倆出嫁的時候就什麼都不剩下了,她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姐,要不想辦法把娘親從祠堂裡弄出來吧,現在這個樣子不是辦法。」

    穆流星咬著唇,眼底閃過一絲狠毒,輕聲的說道。

    「話說得好聽,怎麼弄出來?娘讓人做得那麼明顯,證據確鑿,你沒看到爹爹那副想要將娘吃了的模樣?」

    穆流霜義憤填膺的說道,想要將娘弄出來,簡直比登天還難呢。

    「若是娘快要死了呢,你說爹爹會不會將娘放出來?」

    穆流星嫵媚艷麗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聲音很輕,卻透著狠戾陰毒。

    「你瘋了,那是娘!萬一一著不慎娘死了怎麼辦?」

    「姐,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要娘出來,當然得下血本。我覺得娘親也不想守著祠堂孤苦的過完一生。」

    穆流星的聲音輕飄飄的,透著幾分蠱惑的味道,娓娓的在空氣中綻放開來,迷了心神。

    「讓我再想想。」

    穆流霜顯然已經動心了,可是想到母親可能會死掉,又有些猶豫了。

    敲門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打斷了姐妹兩人的對話。

    「什麼事情?」

    穆流霜冷著聲沒好氣的說道。

    「小姐,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跟小姐稟告。」

    流霜的貼身丫鬟梧桐顫抖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透著幾分小心翼翼。

    穆流霜冷著一張臉打開門,沒好氣的說道,「還不快點進來,什麼事情快點說!」

    「奴婢的兄長讓奴婢將這封信交給二小姐。」

    梧桐的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來,忍住內心的恐懼低垂著頭將信遞到穆流霜的手裡。

    穆流霜眼底透著絲絲的疑惑,拆開信封,抖著信看了起來,原本冷著的臉頓時露出了幾分嬌羞,也多了幾分決然。

    她隨手從頭上拔下一根翡翠簪子扔到梧桐手裡,淡淡的說道,「以後有消息盡量快些傳進來,退下吧。」

    門再次關閉了,又只剩下穆流霜和穆流星兩個人。

    「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如風要我們跟他合作,讓他得到穆流蘇,他則幫助我們將娘親扶上正妻之位。」

    穆流霜笑得絢爛如花,「流星,你不是喜歡太子嗎?若是你有機會成為太子妃你願不願意?」

    「你在說夢話吧?我是庶出的小姐,太子怎麼會娶我做太子妃?京城裡有權有勢的嫡出小姐多的是,怎麼可能輪得到我?」

    穆流星的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苦澀,也嚥下了心底的不甘心。

    「為什麼不可能,爹爹手握重權,無論是哪位王爺都想要拉攏他。你唯一的障礙只是庶出,如果沒有了這個障礙了呢,你覺得可不可能?」

    穆流霜陰測測的笑了起來,眼底的狠意驚濤駭浪般的,足以摧毀一切。

    穆流星的眼睛亮了起來,神情有些激動,「真的可以嗎?」

    「那是當然,我們要先除掉穆流蘇,沒有了那塊絆腳石,你覺得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穆流霜扯著唇冷冷的笑了,好像已經看到穆流蘇死無葬身之地的模樣。

    「流星一切都聽姐姐的。」

    穆流星忍住內心的激動,輕聲的說道。

    「娘親那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千萬不能讓她出任何意外。」

    穆流霜耐心的叮嚀著,娘親可是他們成功的關鍵,決不能出了任何意外。

    「你放心吧,不出明天,娘親就能重新邁出祠堂。」

    穆流星自信的一笑,心情跟著愉悅了起來,「好了,我該去準備了,姐姐,你可要盯著那個傻子一些,不要讓她再蹦躂了。」

    說著她款款擺擺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淡淡的胭脂水分的味道。

    「你自己也小心一些,不要留下任何把柄了,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傻子了。」

    穆流霜在身後小聲的提醒道,看著妹妹走遠了,又重新拿出那封信,細細的看了起來,只要她能夠毀了穆流蘇,她將會成為恭親王北堂靜軒的正妃。

    想到那個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的北堂靜軒,穆流霜的心就忍不住砰砰的跳著,快得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北堂靜軒才華橫溢,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母親又是位列四妃之首的淑妃,娘家勢力也不容小瞧,將來誰是下一任帝王還說不定呢。

    清荷軒裡,若蘭行色匆匆的走了進來,眼底湧動著如同火山爆發般猛烈炙熱的怒火,來到穆流蘇的身邊,沉聲說道,「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告大小姐。」

    穆流蘇的目光從窗外奼紫嫣紅的鮮花落在若蘭的身上,嫣然一笑,聲音清淺柔和,像一抹柔和的春風,「說吧。」

    就算若蘭不說,用腳趾頭她也能夠猜到那對不讓人省心的雙胞胎姐妹肯定又在謀劃著怎麼陷害她,千方百計的阻攔她嫁給北堂德潤。

    「二小姐和三小姐謀劃著要將二夫人從祠堂裡弄出來。」

    若蘭望著穆流蘇漫不經心的神色,咬著唇繼續說道,「除此之外,她們已經和秦如風聯手想要毀掉小姐的清白。」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依舊淡淡的,眼神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意外,「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

    「二小姐還說,等到將小姐除去之後,讓將軍將二夫人扶正,她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出小姐,到時候成為太子妃都是綽綽有餘的。」

    若蘭將自己聽到全部都告訴了穆流蘇,越說就越是氣憤,臉色氣得通紅。

    穆流蘇冷冷一笑,風輕雲淡的吐出四個字來,「不自量力!」

    「小姐,現在要怎麼辦?二夫人要是再出來,小姐的日子只怕就更不能消停了。」

    若蘭的眼睛裡一片擔憂,焦急的說道。

    「她一定要妄求自己不應該得到的東西,那我為什麼要攔著她?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永遠都得不到想要的東西,而是將那編織好的美夢捧到那人面前再硬生生的打碎。」

    穆流蘇紅唇輕啟,柔美的聲音流淌了出來,卻又透著絲絲冰冷的寒意,侵入骨髓。

    「小姐,昨夜在皇宮過夜的時候,太后娘娘讓奴婢將這個交給你。」

    若蘭從懷裡掏出一根梨花鑲珍珠的碧玉簪子,遞到穆流蘇的面前,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滿臉疑惑的接過簪子,放在手心裡細細的旋轉把玩著,澄澈如水的眸子不放過簪子上的任何一道紋路。

    「皇奶奶當時的原話是什麼?」

    穆流蘇觀察了半晌,忽然出聲問道。

    「太后說小姐如今變得如此聰慧,身邊中心可靠的人又太少了,她很不放心。若是小姐身邊能多一些侍衛保護她在宮裡也不用總是懸著一顆心了。」

    「還有別的嗎?」

    「太后還說了,簪子就是拿來戴在頭上的,不要捨不得,就是不小心打碎了她那裡還有很多。」

    若蘭回憶著,將太后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穆流蘇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縷笑意,將那簪子往地上狠狠一扔,珍珠頭部碩大的珍珠便咕嚕嚕的掉落下來,滾到了她的腳邊。

    她低下頭去,將珍珠撿起來,翻轉著,那連著簪子的地方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孔,她捏著在桌子上輕輕的敲了敲,被捲成卷的絲帛從那小孔裡露出頭來。

    穆流蘇急忙將那絲帛抽出來,抖著手打開,認真的看著上面的字跡,眼角有晶瑩的淚水緩緩的流了下來。

    「皇奶奶······」

    哽咽的哭聲從流蘇的唇邊溢出來,她感動得淚水嘩嘩的流。

    「小姐,怎麼了?」

    若蘭看到穆流蘇哭了,眼底浮起了幾縷焦急,手忙腳亂的拿著帕子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穆流蘇擦乾了眼淚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感慨皇奶奶對我實在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回報她。」

    「太后娘娘對小姐自然是極好的。」

    若蘭笑著說道,鬆了一口氣,她剛才還以為小姐受了什麼刺激呢,嚇得她差點就要去喊將軍來了。

    穆流蘇不再說話,只是將那絲帛拽得緊緊的,一股熱流傳遍了她的全身。

    是啊,擔心她會一直傻著,所以早早在江湖上創立了百花樓,培養了幾千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只為了在她百年之後還能夠保護她。

    這份恩情和感動,讓她怎麼還?

    「小姐別想那麼多了,您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孫女,以後又是她的孫媳婦,她當然會對你好的,你應該開心才對。」

    若蘭輕聲細語的勸慰道。

    是啊,太后對她那麼好,她日後也會好好孝順太后的,幫太后守護北堂德潤好了。

    穆流蘇暗笑自己太過矯情,輕笑著說道,「若蘭,去打一盆水來,我要洗臉。」

    若蘭應聲出去,很快打了一盆熱水進來,穆流蘇洗了臉,坐在梳妝台前讓若蘭幫她梳理烏黑柔順的長髮,若語喘著粗氣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小姐,王爺來了。」

    「哪個王爺?」

    穆流蘇眼睛裡閃過幾分意外,飛快的從鏡子前回過頭來,聲音有些急切,應該不會是北堂德潤來了吧?

    「就是敬親王爺啊。」

    「他怎麼忽然來了?」

    穆流蘇眼皮突突的跳著,心情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

    「奴婢也不知道,將軍已經把王爺請到書房裡去了。」

    若語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家小姐的反應。

    「我知道了,來者是客,自然有爹爹招待他。」

    她長長的睫毛輕輕眨了眨,遮住了心底真實的想法,淡淡的說道。

    雖然她不知道北堂德潤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但是她卻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再一次讓人輕視了去。

    「小姐,你的反應好奇怪。」

    若語看著穆流蘇的模樣,不解的說道。

    「兩位妹妹心裡正想著我能快點出去呢,好給爹爹一個懲戒我的理由,你想讓我受到懲罰嗎?」

    穆流蘇璀璨的眸子望著若語,淡淡的問道。

    若語頓時不敢再說話了,安靜的站在角落裡。

    半個多時辰過後,穆煜雄讓人來請穆流蘇前去正廳。

    穆流蘇才不緊不慢的朝著前院走了過去,姿態優雅,高貴清雅得空谷幽蘭,牢牢的吸引著人的眸光。

    還沒踏進正廳,就聽見父親爽朗的笑聲傳了出來,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看來北堂德潤已經給父親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流蘇見過爹爹,見過王爺。」

    穆流蘇走進正廳,微微屈膝,含笑著請安。

    「流蘇,王爺找你有事情,你們好好聊聊,爹先走了。」

    穆煜雄滿臉含笑,慈愛的看著流蘇輕聲的說道,又衝著北堂德潤溫和有禮的說道,「王爺,微臣先告辭了。」

    「將軍慢走。」

    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溫文爾雅的聲音清朗動聽,看著穆煜雄走遠了之後才將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琥珀色的眼神透著絲絲的笑意。

    「你怎麼來了?」

    穆流蘇看向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面容,輕聲的開口說道。

    「我想接你一起進宮去看皇奶奶,她想你了。」

    北堂德潤流光溢彩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她,聲音緩緩的流淌開來,推著輪椅走到流蘇的面前,從脖子上拽下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珮,塞到穆流蘇的手裡。

    「給你。」

    穆流蘇握著溫潤清涼的玉,晶亮的眸子望著北堂德潤,輕聲的問道,「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送給未來妻子禮物還需要理由嗎?」

    清朗的聲音在流蘇的耳邊響起,說的話讓穆流蘇的臉有些發燙,妻子,十天之後她真的要成為北堂德潤的妻子了。

    「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走吧。」

    北堂德潤看著穆流蘇嬌羞的模樣,忍不住怦然心動,修長的手情不自禁的伸了出去,握住了她瑩白如玉的手指,唇角笑得彎彎的。

    「我推你。」

    穆流蘇慌亂的掙脫出北堂德潤的手,推著笨重的輪椅走出了正廳,穿過鬱鬱蔥蔥的花園,朝著大門走去了。

    假山後面,穆流霜滿腔怒火,仇恨的目光瞪著遠去的兩人,手指用力的掐著花枝,綠色的汁液順著她的手流了下來,染濕了瑩白的纖指。

    穆流蘇,你以為這樣就幸福了嗎?別高興得太早了。

    北堂德潤忽然回過頭來,溫潤的目光染上了幾分凌厲,嚇得穆流霜飛快的躲在假山後面,捂著狂跳不已的心,背後有些毛骨悚然。

    「怎麼了?」

    穆流蘇含笑著輕聲問道,怎麼忽然回頭了呢。

    北堂德潤的目光忽然變得幽深,轉瞬即逝,輕笑了起來,「沒什麼,你累了沒?讓侍衛來推吧。」

    「沒關係,我推吧。」

    穆流蘇一邊推著,心裡一邊想著,要是那輪椅早點做好,北堂德潤以後想要去哪裡就不用費那麼大的力氣了。

    到了將軍府外面,看著侍衛抬著北堂德潤上了馬車,扶著他坐好了,穆流蘇才輕笑著打算踏上後面那輛馬車,清潤的嗓音再次在她的耳邊響起,「流蘇,和我一起乘這輛馬車吧。」

    「這不合規矩吧。」

    穆流蘇面露難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們就快要成親了,還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有什麼不合規矩的?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上來好不好。」

    北堂德潤灼灼的目光充滿了期待,語氣竟然有了幾分撒嬌的味道,惹得旁邊的侍衛忍不住翹起了唇角。

    跟在流蘇身邊的若蘭和若語肩膀也抽動著,忍笑忍得很辛苦。

    穆流蘇臉爆紅,尷尬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流蘇,快點上來呀,皇奶奶還在寧壽宮等著我們呢。」

    北堂德潤好看的眉皺了起來,明亮如水的眸子裡多了幾分委屈,繼續衝著流蘇撒嬌。

    這人沒救了,竟然學會撒嬌賣萌了,不得了。

    穆流蘇狠狠心,咬咬牙硬著頭皮踏上了馬車,馬兒飛快的朝著皇宮的方向狂奔去了。

    「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穆流蘇瞪著北堂德潤,眼睛裡有了幾分無可奈何。

    「沒想說什麼,就是喜歡和你待在一起。」

    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面容上多了幾分認真,灼灼的看著流蘇,眼底濃烈的柔情流淌著,也帶著幾分後怕的慶幸,「流蘇,幸好我動作快,不然我恐怕要失去你了。你知不知道太子皇兄,還有三皇弟,都向皇上開口要你,若是皇上答應了其中一個人,我下半生只能在遺憾中度過了。」

    顫抖的手撫上流蘇精緻的面容,冰冷的寒意從他的指尖傳來,讓穆流蘇十分意外,嘴角輕輕的揚起了一絲笑容,「北堂德潤,你為什麼會喜歡我?或者說,我能夠相信你是真心的嗎?」

    她的心底升起了幾分茫然,眼神有些彷徨空洞。

    這一切對她來說就像是做夢一樣,生怕一覺醒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空。

    北堂德潤眼底閃過幾分黯然,心像被針狠狠的紮了一下,尖銳的疼。

    「流蘇,我可以用我的生命發誓,我對你沒有任何的虛情假意,也沒有任何利用的成分,只是很純粹的喜歡你,在你這裡我感受到心安,感受到溫暖,你讓我有了家的感覺。對你,或許我是一見傾心吧,在寧壽宮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就已經淪陷了。」

    北堂德潤的聲音很輕柔很溫和,在馬車內迴盪著。

    穆流蘇望著那張如玉的面容,看了很久,才輕聲的說道,「我現在願意相信你,北堂德潤,我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北堂德潤笑了,笑得如同春花初綻,絢爛得讓人移不開眼睛,「流蘇,我北堂德潤對天發誓,絕對不會欺騙你利用你,否則我不得善終。」

    穆流蘇的神情微微有些動容,眼眸晶亮,「你若是能夠信守你的諾言,我願意永遠跟隨在你的身邊。若是你違背了你的諾言,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離你而去。」

    修長如同完美藝術品的手和瑩白如玉的纖纖素手握在一起,兩人相視笑了。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巍峨高聳的宮廷就在眼前,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乘了軟轎進了內宮門,一起來到了寧壽宮。

    寧壽宮的一等宮女踏雪早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看到兩人下軟轎,急忙應了上來,笑著說道,「王爺,流蘇小姐,太后已經等了你們很久了,快進來吧。」

    「麻煩踏雪姐姐了。」

    穆流蘇淡淡一笑,柔聲說道,推著北堂德潤走進了寧壽宮中。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42 PM

第六十七章 追殺

    「潤兒,流蘇,到皇奶奶這邊來。」

    精神矍鑠的太后臉上笑開了一朵花,看著最疼愛的孫兒和流蘇如此般配的站在一起,眼睛裡流露出幸福的滿足。

    這樣的結果對潤兒和流蘇來說都是最好的歸宿了吧。潤兒是個心地良好的孩子,他是不會欺負流蘇的,而流蘇也一定會盡心盡力的照顧潤兒,這樣她也放心了。

    「孫兒(流蘇)參見皇奶奶。」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滿臉笑容的向太后恭敬的行禮。

    「快起來,流蘇,潤兒,皇奶奶看到你們能走到一起真是太開心了。」

    太后臉上的笑容有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味道,讓宮女分別扶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坐下,感慨萬千的說道。

    穆流蘇白皙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北堂德潤,卻看到後者也正含笑地望著自己,她紅唇微動,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大方,「皇奶奶,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天,謝皇奶奶為流蘇做主。」

    「你這孩子,跟皇奶奶還客氣這麼多做什麼,再過幾日你就是哀家的孫媳婦了,到時候可要經常進宮來陪哀家這個老婆子。」

    太后慈愛的笑著,臉上忽然帶上了幾分嚴肅,「流蘇,等到你過門之後一定要好好的照顧潤兒,千萬不能忽略他,知道沒?潤兒是個可憐的孩子,爹娘那麼早就過世了,只留下他和沁雨兄妹兩人相依為命,實在是太辛苦了。」

    穆流蘇心裡忽然很難受,轉過臉去看著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面容,又看著那不能行走的雙腿,酸澀的感覺湧上鼻尖,陡然生出一種心疼來,那澄澈的眸子忽然折射出堅定的光芒來,咬著牙認真的說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王爺的,皇奶奶你放心吧。」

    「有你這句話皇奶奶就放心了,哀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又看著北堂德潤,同樣嚴肅認真的說道,「潤兒,流蘇嫁給你之後一定要好好的對她,不能欺負她聽到沒?不然皇奶奶一定會教訓你的。」

    「孫兒會的,皇奶奶放心吧。」

    北堂德潤微微仰起臉來,俊美如玉的臉上一片認真,聲音清潤如玉,卻沒有一絲敷衍。

    「你們能這樣懂事,以後皇奶奶就放心了。以後在一起要相親相愛,不要鬧彆扭,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們可要珍惜來之不易的緣分。」

    語重心長的太后將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眸子裡湧起了幾分淚花,只希望日後兩個孩子能夠過得幸福些。

    「今天中午陪著皇奶奶用膳之後再回去吧。」

    太后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疼愛的望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和顏悅色的說道。

    「好。」

    雙手交握的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臉上同時揚起了溫柔得體的笑容,輕聲的應了下來。

    「踏雪,飛燕,傳膳。」

    太后衝著站在身後伺候的踏雪和飛燕淡淡的說道,兩人清脆的應聲走了出去,很快的,香氣四溢,熱氣騰騰的菜餚就被端了上來,擺滿了整整一桌。

    穆流蘇心裡直呼太浪費了,他們三個人竟然擺了幾十道菜,怎麼可能吃得完,真是奢侈得要命。

    「吃飯了,潤兒,流蘇,多吃一點,把身體養好了日後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傢伙給皇奶奶玩。」

    太后的興致很好,不住的往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碗裡夾菜,彪悍的話語說出來讓穆流蘇這個穿越人士都忍不住臉爆紅,這都哪跟哪啊,八字都沒一撇呢。

    不過她也不想掃興,只好紅著臉把頭垂得低低的,安靜的扒著碗裡的飯菜,心想著太后可真夠生猛的。

    吃完了飯,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又和太后說了一會兒話,才站起來笑著說道,「皇奶奶,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皇奶奶也要早點休息。」

    「路上小心點,有時間多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

    太后也不多留,親暱的握住穆流蘇的手,飛快的將什麼硬硬的東西塞到她的手中,笑瞇瞇的讓踏雪將兩人送了出去。

    穆流蘇推著北堂德潤在諾大的御花園裡走著,臉上的表情幸福而安詳,恬靜美好得像空谷幽蘭,身後跟隨的丫鬟和侍衛都不忍心湊上前去,生怕破壞掉了那副美好的畫卷。

    只是這樣安靜祥和的畫面並沒有維持多久還是被人打破了。

    「皇弟,今日怎麼有時間進宮了?」

    一道邪魅孤傲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穆流蘇和北堂德潤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前方的三岔路口,修長偉岸俊美逼人的北堂玄奕臉上帶著笑容,深深的看著他們,他的身邊,跟隨著的竟然是和穆流蘇有過一面之緣的北堂熙沉。

    「臣弟見過太子皇兄。」

    北堂德潤溫潤儒雅的臉上稍微閃過一絲錯愕,很快又揚起了如沐春風般的笑容,恭敬的衝著北堂玄奕打招呼,又將目光落在北堂熙沉的臉上,輕聲說道,「五皇弟,好久不見了。」

    北堂熙沉深邃迷人的目光看了北堂德潤一眼,扯著唇角笑著說道,「的確是好久不見了,不知道最近皇兄的身體如何?」

    「多謝皇弟關心,皇兄的身體左不過就是這樣了,哪有什麼好壞。」

    北堂德潤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沉痛,落在不能行走的雙腿上,嘴角扯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見了。他回過頭來對流蘇輕輕的說道,「流蘇,快向太子皇兄和五皇弟打招呼啊。」

    穆流蘇只好微微屈膝,低垂著頭輕聲的說道,「穆流蘇見過太子殿下,見過王爺。」

    「弟妹不必多禮,起來吧。」

    北堂玄奕依舊是笑著,那雙犀利深邃的眸子裡看不出任何情緒,週身華光籠罩,像極了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可是穆流蘇卻覺得那樣的溫暖比冬日的嚴寒更讓她恐懼,讓她本能的想要逃離。

    「對了,恭喜皇弟能夠娶得如花美眷,像穆小姐這麼冰雪聰明,風華絕代,二皇弟的好福氣真是讓人羨慕。」

    北堂玄奕風輕雲淡的說道,臉上卻流露出了絲絲的羨慕。他也求過父皇,可是父皇竟然不肯將穆流蘇賜給他,想到這個他就忍不住火大。

    「皇兄謬讚了,流蘇不過蒲柳之姿,哪能擔當得起風華絕代四個字。」

    北堂德潤輕輕的說著,顯然不願意再多說什麼,正想告辭。

    北堂玄奕忽然又出聲了,「熙沉,你怎麼用那麼奇怪的眼神看穆小姐?」

    穆流蘇心底一沉,修長的手緊緊的掐著掌心,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冷得她直打顫,她不知道北堂玄奕到底想要做什麼。

    「只是覺得穆小姐有點眼熟罷了,沒什麼。」

    北堂熙沉眼睛裡閃爍著幾分疑惑,輕聲的補充說道,「本王好像在哪裡見過穆小姐,總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樣的話音落下,北堂玄奕看穆流蘇的眼神變得深邃了起來,犀利的在她的臉上安靜的看著,想要從她的身上探究出什麼來。

    穆流蘇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臉上卻維持著鎮定自若,輕笑著說道,「流蘇以前原本就是個傻子什麼事都不懂,喜歡在京城的各個地方到處亂跑,就是在哪個地方見到過王爺也不奇怪。不過自從癡傻症好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亂出門了。」

    「或許本王記錯了也不一定。」

    北堂熙沉笑了笑,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不再糾結。

    「太子皇兄,五皇弟,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就先告辭了。」

    北堂德潤不想再糾結下去,輕笑著跟兩人告辭,讓穆流蘇推著,朝著宮門的方向走去。

    穆流蘇一直感覺到有兩道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如同芒刺在背,很不舒服,手背的青筋暴漲,摳緊了輪椅的邊緣,尖銳的指甲陷入木頭深處。

    她不知道北堂熙沉是不是認出她來了,可是再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她是畫了妝才走進如意賭坊的,又盡量變著嗓子說話,怎麼可能會認得出來。

    她的化妝技術不說出神入化,可是有時候畫得連她自己看著都認不出來,更何況北堂熙沉。可是北堂熙沉那樣犀利的目光好像是想要將她看穿了一樣,嚇得她背後的冷汗都出來了。

    「流蘇,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北堂德潤臉上依舊掛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深處卻帶著絲絲的焦急和擔憂,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我沒事,只是想一些事情想得出神了,我們快點走吧。」

    穆流蘇輕笑著否認道,推著北堂德潤走遠了。

    御花園裡,北堂玄奕深深的看了北堂熙沉一樣,漫不經心的勾著唇角,不經意的說道,「五皇弟,別看了,佳人再美也已經是名花有主了。」

    北堂熙沉笑了笑,淡淡的說道,「皇兄誤會了,臣弟只是覺得穆家大小姐和二皇兄男才女貌,其實還是挺般配的。二皇兄成家立業了,皇祖母以後也不用那麼操心了。」

    面上雖然這麼說,心裡卻暗笑著,北堂玄奕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即使穆家小姐是傻子,卻也是穆煜雄最疼愛的女兒,娶到了她就等於得到了六十萬的兵馬,那麼巨大的利益太子又怎麼會不動心?不動心皇后和德妃又怎麼會搶著討要她?

    更何況現在穆流蘇已經不傻了,長得又是一副花容月貌的模樣,是個男人都會動心吧。

    「這倒是。」

    北堂玄奕贊同的點點頭,深邃如海的眸子裡卻飛快的閃過一抹暗芒,「就是不知道皇祖母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願意將擁有傻子名聲的穆家小姐嫁給最疼愛的孫子,真是讓人匪夷所思。五皇弟以前真的見過穆家大小姐嗎?」

    「臣弟也不是很確定,只是覺得她有點臉熟罷了。也許以前真的在什麼場合見過她也不一定,誰不知道以前她對秦如風愛得癡狂,有秦如風的地方就有她。」

    北堂熙沉想到如意賭坊裡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那狡黠的目光,又忍不住否認了。

    穆家小姐雖然看起來落落大方,可是那絲慧黠靈動的氣韻卻是怎麼也沒有的,又怎麼可能是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將如玉賭坊端平的那個人。

    可是那個狡猾如泥鰍的傢伙,那天出其不意的來了一招,讓他措手不及,等到混亂平息之後,再去找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任憑他掘地三尺都沒有找出來。

    不僅如此,秦如風派出去抓捕他的四大高手竟然在一條巷子裡慘遭毒手,無一生還,氣得秦如風臉都綠了,嘔出了幾口血來。

    不過就算嘔出血來也沒用,如意賭坊上千萬兩白銀全部輸給他了,這一會秦如風真是傷了血本了,瘋狂的派人進行地毯式的搜尋,也沒有抓住那個狡猾的傢伙。

    北堂玄奕凝視著北堂熙沉微微出神的樣子,心底閃過幾分冷意,凜冽的殺意從眸子中一閃而逝,如果真是這樣,北堂德潤的用心就值得讓他懷疑了,這些年來的消極避世又是為了什麼,還有他的雙腿真的不能行走嗎?

    這些事情他都要一一查清楚,如果北堂德潤的一切都是裝的,他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流蘇,我送你回家吧。」

    出了宮門,坐在馬車上的北堂德潤眼神溫柔似水的看著未來的妻子,清潤如水的嗓音輕輕的響起來,清越動聽。

    「不用了,你身體也沒好透,回家好好的調養身體,千萬不要太累了。」

    穆流蘇輕輕的笑著,拒絕了北堂德潤的提議。

    她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她能夠照顧好自己,誰也別想欺負到她頭上。

    「可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

    北堂德潤的眸子裡湧動著濃濃的關切,堅持著,他認定了她,不想要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意外。

    「我不是一個人,有若蘭和若語陪著我,不會有事的,況且這條路我已經走了好多年了,都沒有出過任何意外,很安全的,沒事,你不用擔心。」

    穆流蘇巧笑嫣然的說道,轉身踏上了馬車,掀開簾子,輕輕的笑了起來,衝著另一輛馬車上不捨的望著她的北堂德潤揮了揮手,「你也快點回去吧。」

    北堂德潤望著眼前女子燦爛如花的笑靨,心裡默默的說著,那不一樣,以前你是傻子,對任何人都沒有威脅,現在你是未過門的敬親王妃,一切早在皇上的聖旨下達的時候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怎麼能放心得下?

    可是這些話,北堂德潤還是硬生生的憋在了心裡,罷了,這些話還不是和她說的時候,大不了他派人在暗地裡保護著她就是了。

    「那你路上小心些。」

    北堂德潤輕聲的叮囑道,臉上帶著深切的關懷和濃濃的不捨。

    穆流蘇揚起燦爛的笑容,「我知道了,你也小心點。我走了,再見。」

    她放下簾子,車伕駕著車飛快的朝著定國將軍府的方向行駛著,揚起陣陣灰塵。

    「我們走。」

    北堂德潤望著精緻的馬車漸行漸遠,緩緩的放下簾子,溫潤儒雅的臉上竟然浮起難得一見的堅定,語氣也冷得像是萬年不化的寒冰,「清川,即刻聯繫四大花護使,在暗處保護流蘇,絕對不能讓她有任何危險。」

    「全部出動?」

    白清川臉上的神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這一回王爺真的動心了。

    「是的,全部出動,一定要確保她安然無恙。」

    北堂德潤的眼神不再溫潤,折射出銳利的寒芒,冷冷的補充了一句,「告訴丁香,茉莉,薔薇,幽蘭,如果保護不了流蘇她們也不用再回到冷月宮了。」

    「屬下遵命。」白清川被震得如遭雷擊,條件反射的應著,飛快的掏出一隻哨子,用力的吹著,卻詭異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王爺,她們已經收到命令了。」

    「回府。」

    北堂德潤靠在馬車車壁上,閉上了眼睛遮掩住了濃濃的心事,手指卻不自覺的撫上流蘇的鮮血注入他身體的傷口,唇角流露出幾分溫柔來。

    隨行的白清川和楊儒林看得心驚肉跳,看來這一回王爺是真的動了真心。

    穆流蘇坐在馬車裡,雙手抱著膝蓋,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北堂熙沉那個奇怪的眼神,背後涼嗖嗖的,讓她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看得若蘭和若語著急死了,只好安慰著,「小姐,不要擔心啦,王爺肯定不會認出你來的。」

    那麼鬼斧神工的化妝術,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小姐一步步的畫上去,她們都認不出來,更何況從來沒見過面的睿親王了。

    「可是我心裡總是有些不安,好像睿親王能夠將我看穿了一樣,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真的很嚇人。」

    穆流蘇淡淡的說道,纖纖素手掀開簾子,望著不停倒退的景物,那種渾身不舒服的感覺總是縈繞著她,揮之不去。

    「不要再想了,小姐,就算王爺認出來是你那又怎樣呢,反正又沒有任何證據,你就來個死不認賬,他又能把你怎麼樣呢?」

    若語飛快的說道,「反正沒人認出來,頂多以後見到他繞著走就是了,不用太擔心了,啊——」

    車伕痛苦的慘叫聲尖銳的傳進了馬車裡,馬兒嘶鳴,車子強烈的晃動著,瘋狂的向前狂奔。空氣裡瀰漫著一股陰森冰冷的殺氣,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有埋伏!」

    穆流蘇雙手撐著車壁,不讓自己的身體因為不平衡摔倒,臉上已經一片森寒,眸子裡折射出凜冽嗜血的殺氣,「若蘭,抓緊韁繩用力趕車,衝出去!」

    若蘭飛快的走上前去拉緊了韁繩,拿著鞭子用力的打在馬身上,朝著巷子口狂奔去,耳邊的風尖銳的呼嘯而過,吹得人眼睛生疼。

    「小姐,不好,他們要射箭!」

    若語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害怕的喊了起來,話音未落,十幾支箭密密麻麻的飛過來,敏銳精確的射在馬身上,狂奔的駿馬身子一軟,跌倒在地上,再也跑不動了。

    危險的氣息靠的越來越近,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姐,我和若語拖住他們,你快點跑!」

    若蘭從腰間抽出劍,叮的一聲,長劍出鞘,警惕的瞪著將她們團團圍住的蒙面人,壓低聲音對穆流蘇嚴肅的說道。

    「跑不了了!」

    穆流蘇咬著牙,聲音很輕很冷,從腿上抽出了一直隨身攜帶的玄鐵匕首,飛快的跳下馬車,眼睛通紅,冷冷的瞪著狹窄的巷子裡從天而降的十幾個黑衣人,渾身籠罩著冰冷的殺氣,冷哼呵斥道,「閣下是何人,在下和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攔住我們?」

    若蘭和若語也來到了她的身邊,一左一右的保護著她,瞪著虎視眈眈的蒙面人,額頭上有冷汗涔涔落下來。

    「小姐,一會你快跑!」

    若語的眼神充斥著滿滿的害怕,卻依舊護在流蘇的面前,一臉的堅定。

    「若語,你身上帶有毒藥沒?」

    穆流蘇手心裡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壓低聲音問道。

    「帶了。」

    帶了就好,至少不會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穆流蘇緊抿著唇,脊樑挺得直直的,毫不畏懼的瞪著那些人,全部的神經高度緊繃了起來,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束手就擒!

    「你是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對吧?」

    為首的黑衣人幽幽的笑了,聲音陰森恐怖,冷得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是又如何?堂堂天之腳下閣下也敢行兇殺人,難道你們就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了嗎?」

    穆流蘇字字鏗鏘的拖延著,提高聲音怒斥道。

    「只要出得起價錢,天子腳下又如何?」

    為首的人張狂大笑,不可一世的說道,「有人想要買你的項上人頭,出的價錢又高,為什麼就不能行兇殺人了?要怪就怪穆小姐惹上了不該惹的人,算你倒霉!上!」

    烏雲密佈,遮住了燦爛的陽光,狂風大作,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殺氣,刀光劍影閃動,鋪天蓋地的朝著她們湧了過來,帶著必殺的心瘋狂的想要砍下她們的人頭。

    穆流蘇臉色冰冷殘忍嗜血,像來自地獄的修羅,身形飛快的一閃,鬼魅般的出手,短短的一瞬間,那削鐵如泥的匕首已經刺進了一個黑衣人的心臟,溫熱的血噴在她白色的衣裙上。

    若蘭和若語也竭盡全力的加入了這場生死搏鬥中。

    若蘭拿著長劍,一劍砍下了一個黑衣人的頭,頭顱咕嚕咕嚕滾了一地,靈活的身形左閃右閃,躲避著殺手的攻擊。

    若語眼疾手快的掏出了毒粉,朝著順風的方向,飛快的揚出去,放倒了三四個殺手。

    那黑衣人沒想到穆流蘇她們竟然還能臨危不懼的反抗,臉色一變,邪魅幽冷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狠毒,惡狠狠的說道,「給我上,砍下那女人的人頭!」

    愈加猛烈的攻擊包圍著穆流蘇,她緊繃著全身的神經,咬著牙,躲開了要刺入她胸口的劍,飛快的揚起腿,對著猛攻著她的刺客臉部瘋狂的踢去,

    那殺手眼底冒出凶狠的光芒來,揮動著劍,惡狠狠的朝著她的頭砍來,穆流蘇敏捷的躲過了蹲下來,堪堪避了過去,身後一個殺手卻快如閃電般出手,刺入了她的肩膀,銳利的疼痛襲來,鮮紅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裳。

    「小姐!」

    若蘭臉色變得慘白,尖利的叫了出來,想要衝過來身邊卻被好幾個殺手圍攻,分身乏術。

    穆流蘇微微出神,眼前頓時寒光一閃,殺手的劍氣勢洶洶眼看就要落在她的脖子上,她心劇烈的狂跳了起來,飛快的滾出去,躲了過去,胸腔裡的恨意襲來,飛快的從地上彈起,眼底叫囂著瘋狂的殺意,不要命似的衝上來,像兇猛的野獸,一刀割斷了殺手的喉嚨。

    她咬著牙死死的撐著,不斷的躲避刀光劍影,不斷的攻擊,掙扎,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身體的力氣漸漸的流失,那些殺手的攻擊卻依舊那麼凶狠。

    她心裡湧起了陣陣絕望,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條巷子裡了嗎?

    叮——

    她的匕首被一把閃亮的劍挑開,身體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冰冷的劍刃貼著她的脖子,身體再也動彈不得。

    「小姐!」

    滿身是傷的若蘭和若語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聲音裡透著絲絲的絕望,想要衝過來,一聲陰狠毒辣的聲音硬生生的止住了她的腳步。

    「別過來,否則我一刀砍下她的頭顱!」

    若蘭和若語淚如雨下,咬著唇絕望的看著落入殺手手中的小姐,動彈不得。

    「何必苦苦掙扎呢?再掙扎你也不過死路一條,白白浪費了那麼多的力氣。」

    黑衣人憐憫的看了她一眼,露在外面的眼睛裡折射出殘忍的笑意,「穆小姐,對不住了,誰讓你得罪了別人呢。」

    穆流蘇眼底沒有一絲慌亂,輕輕的笑了,「誰派你們來殺我的?我反正都快要死了,想死個明白總可以吧?」

    「很抱歉,殺手不會出賣主顧的信息,這是基本的道德。」

    黑衣人嘿嘿笑了一下,像看好戲一樣的望著穆流蘇,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任何恐懼,不由得有些意興闌珊。

    穆流蘇的眼底浮起了幾分失望,波光瀲灩的眸子忽然閃了一下,眼波流轉間,笑得如同美麗燦爛的化熱,「沒關係,不說就算了。我也有一單生意,你們要接嗎?」

    「哦,穆小姐都是臨死之人了,竟然還想著做生意,真是讓人意外呢。」

    黑衣人哈哈笑了起來,興致缺缺。

    「那人出了多少黃金買我的人頭,我出雙倍的價錢,買他的項上人頭!」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帶著風華絕代的笑容,嘴裡說出來的話卻冰冷無情,猶如來自地獄的修羅,殺氣騰騰,就連空氣都凝固住了。

    「這筆生意你接不接?」

    巧笑嫣然的絕美笑容下,一派冰冷嗜殺,冷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接,為什麼不接!只是穆小姐能拿得出那麼多銀子來嗎?」

    領頭的殺手愣了一下,自信狂妄的說道,只要有大把大把的銀子進賬,傻子才不接呢。

    穆流蘇毫不畏懼的從懷裡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這些都是她從北堂熙沉那裡得來的,遞到了蒙面殺手面前,聲音柔和清冷。「這是定金,等到取了那人的人頭之後,我的丫鬟會給你剩餘的部分!」

    她笑著看向若蘭若語,一點都不像是快要被殺頭的樣子,淡淡的說道,「若蘭,到時候他們來取銀票,直接給了他們即是。」

    說著又淺笑盈盈的盯著領頭的殺手,淡淡的說道,「別人只是買了我的人頭,並沒有買我那兩個丫鬟的人頭,等到我死了之後,就放她們走吧!」

    領頭的殺手輕輕笑了起來,淡淡的說道,「放不放她們,看心情了。穆小姐真是好氣度,在下佩服!那就請穆小姐選擇一種自己覺得比較舒服的方式自我了斷吧,也少受一點痛苦。」

    「那就幫我拿我的匕首來吧,一箭穿心應該就能如願了。」

    穆流蘇淺笑著,聲音輕柔甜美,完了怕他們心裡有疑慮,又補充道,「那麼多把劍落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就算想整什麼麼蛾子也整不出來,對嗎?」

    領頭的殺手笑得悠然自得,優雅的蹲下來,撿起削鐵如泥的匕首扔到她的面前,默然的說道,「那就請穆小姐快點動手吧,早死早超生。」

    穆流蘇握著匕首,嘴角揚起絕美的笑容,緩緩的對準了心臟的位置。

    「小姐不要!」

    若蘭和若語哭得嗓子都啞了,卻眼睜睜的看著穆流蘇,無能為力。

    「以後好好的照顧我爹,永別了!」

    她舉起手,朝著心臟的位置刺去,若蘭和若語痛苦的摀住了眼睛,不忍心再去看那個殘忍的畫面。

    空氣中忽然飄來一團黑色的霧,幾道銀色的光芒閃過天空,慘絕人寰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巷子,長劍叮叮噹噹的摔落在地上,再也沒有一點聲音。

    四個清新秀麗的少女站在巷子中,眼底噴薄著冰冷的怒火,嫌惡的將那些殺手踩了又踩。

    若蘭和若語移開遮住視線的雙手,本能的朝著前方看過去,穆流蘇唇邊含著清淺甜美的笑容望著她們,兩人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一邊朝著她飛快的跑了過來。

    「小姐,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抽抽噎噎哭著的兩人泣不成聲的說道,抱著穆流蘇哭得像迷路的小孩。

    穆流蘇被抱得有點喘不過氣來,痛苦的說道,「若蘭,若語你們再不放開我我就要斷氣身亡了。」

    若蘭和若語急忙鬆開了她,眼睛通紅的哭著,今天的事情真是把兩人嚇壞了。

    「別哭了,先謝過這些姑娘吧,要不是她們,我今天真的沒命了。」

    穆流蘇望著被匕首劃破的手掌,鮮血依舊汨汨的流著,她卻一點都不在乎,有些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救了她們的少女面前,深深的鞠躬,鄭重其事的說道,「謝過四位姑娘的救命之恩。」

    那四位少女複雜的目光探尋的打量著穆流蘇,直看得穆流蘇疑惑漸起,才將之前穆流蘇給殺手的銀票再次塞到她的手裡。

    「奴婢丁香。」

    「奴婢薔薇。」

    「奴婢茉莉。」

    「奴婢幽蘭。」

    「見過小姐!」

    四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把穆流蘇弄得都懵了,若蘭和若語也被眼前的陣勢嚇得不輕,她不明白小姐什麼時候多出了武功這麼高強的侍女來。

    「你們弄錯了吧,我並不是你們的小姐,我都不認識你們。」

    穆流蘇鎮定了下來,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緩緩的糾正了她們,「我是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今日的事情多虧了四位姑娘,救命之恩難相忘,在此謝過了。」

    「奴婢沒有弄錯,奴婢是奉了銀面公子的命令前來保護小姐的,今日奴婢等來遲,讓小姐受傷,請小姐重罰。」

    名喚薔薇的侍女走出來,眼睛裡浮起了幾分愧疚,撲通一聲跪下來,鏗鏘有力的說道。

    另外三個侍女也跪下來,齊聲說道,「奴婢保護小姐不利,請小姐重罰。」

    銀面公子?

    穆流蘇的腦子又想昏了,瞳孔睜得大大的,震驚像洶湧的潮水幾乎要將她淹沒了,「你是說,你們是銀面公子派來保護我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又不認識那個銀面,為什麼要保護她?

    「是的,日後奴婢會隨著小姐,保護小姐的安全。」

    薔薇抬起頭來,臉上又恢復了平靜,說話的語氣卻是異常的堅定,透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穆流蘇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著,腦子裡面一片混亂,「你們先起來,跟我回定國將軍府,我有話要問你們。」

    「若蘭,若語,我們回去。」

    「小姐,馬都已經被射死了,怎麼回去啊?」

    若語滿臉為難,驚魂未定的說道。

    穆流蘇看過去,果然看到那馬被射成了馬蜂窩,她握緊拳頭,鮮血滴滴落下,臉色冰冷嗜血,這場殺戮她絕對不會這麼算了。

    她蹲下身子,在殺手的身上翻著,想要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來。

    丁香沉靜的望著穆流蘇的動作,開口說道,「小姐,奴婢去弄一匹馬來。」沒等她說話,丁香已經施展輕功飛快的消失在巷子裡。

    流蘇澄澈明亮的眸子望著丁香消失的方向,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說。有些事情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她不知道這四個丫鬟是否真的是銀面派來的,如果是,銀面又有什麼樣的目的。

    她蹲在地上,修長的手翻著,耳邊有恭敬的聲音響了起來,「小姐,這些人應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幻花宮的殺手。」

    「怎麼看得出來的?」

    穆流蘇的手頓了一下,站起來,璀璨的眸光望進了薔薇的眸子深處,淡淡的問道。

    「那些人的手臂上都刻著一朵木槿花,栩栩如生。木槿花是幻花宮的標記。」

    薔薇神色沒有一絲波動,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穆流蘇緩緩的點了點頭,不再糾結,「有沒有毀滅屍體的毒藥,如果有就將他們全部都毀了吧,看著噁心。」

    既然知道了線索,留著這些屍體也沒用。

    「是,小姐。」

    薔薇恭敬的應了一聲,對著茉莉和幽蘭招了招手,三人將藥粉灑在殺手的身上,只聽見滋滋的聲音,屍體上冒起陣陣白煙,屍體以詭異的速度融化了,除了淡淡的血跡和讓人作嘔的腥味,什麼都沒有留下。

    若語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瞪著屍體燒燬的畫面,忍不住捂著胸口吐了起來,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手腳冰涼。

    「別害怕,都過去了。」

    穆流蘇握住若語冰涼的手,聲音清冷的安慰著。

    她不會對這些想要將她置之於死地的人產生同情心,她還沒有那麼高尚。

    若語驚魂未定的揪著穆流蘇的手,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晚上一定會做噩夢的。

    「若蘭,若語,到馬車上去吧。」

    穆流蘇眼神冷漠的掃了一眼地上紅紅的血跡,輕聲的說道。又轉過頭去看著薔薇等人,「你們今天先跟著我回將軍府,至於要不要留下你們,要等我見過了銀面公子再決定。」

    說完自己先踏上了馬車,輕飄飄的放下了簾子。

    薔薇,幽蘭,茉莉安靜的跟在穆流蘇的身後,站在馬車的周圍。

    馬兒嘶鳴,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就停在這個巷子裡,來到了馬車旁。

    「小姐,奴婢把馬帶過來了。」

    丁香恭敬的聲音透過薄薄的簾子傳到了流蘇的耳中,她神色平靜的掀開簾子,溫和卻又透著幾分距離的說道,「有勞了,若蘭,你到前面去駕車,你們四個上到馬車裡來。」

    那四個丫鬟也不扭捏害羞,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是,然後都踏上了馬車。

    馬蹄揚起,再次朝著定國將軍府的方向駛去,涼爽的風掀起簾子,吹亂了穆流蘇烏黑如墨的長髮,宛若之前巷子裡那一場幾乎喪命的廝殺只是一場夢。

    若語安靜的掏出手帕幫助穆流蘇包紮手上的傷口,眼底的驚恐還是那麼的強烈。



第六十八章 暴跳如雷

   「 若語,沒事了,忘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吧。」

    穆流蘇對著面色慘白的若語輕輕一笑,柔柔的說道,這丫頭今日估計嚇壞了吧。就連她自己,也嚇壞了。

    「我不是怕我自己,我是想到小姐差點被那些人殺了,而我和若蘭一點忙都幫不上,小姐,若語真是太沒用了,對不起。」

    若語的鼻音濃濃的,哽咽著說道。

    她跟隨在小姐身邊已經有十年了,也經歷過那麼多的責難和危險,可是像今天這麼無能為力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只是因為她沒有武功,小姐差點就喪命,她想起來就一陣陣後悔,早知道她也努力的學功夫,也不至於像今天這麼被動。

    「傻瓜,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你願意看到的,再說我不是沒事嘛。別難過了,聽到沒。」

    穆流蘇眼神變得暖暖的,柔聲安慰著。

    若語咬著唇,安靜的點了點頭,不再哭泣了。

    馬車終於在將軍府的門口停了下來,若語扶著穆流蘇踏下了馬車。

    「小姐,你受傷了!」

    白色的衣裙上染著鮮紅的血,嚇壞了看守大門的家丁,只聽得一聲驚呼,那家丁急切的讓人去請了穆煜雄,又讓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請大夫了。

    靜謐的將軍府,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亂成一團。

    穆流蘇啼笑皆非的看著混亂的場面,眼睛裡閃過幾分嘲諷,真是世態炎涼,爹爹沒回京的時候,這些家丁和丫鬟眼裡就只有呂慧心,穆流霜和穆流星三人,什麼時候把她放在眼裡過。可是如今她不傻了,爹爹又從邊關回到京城,她就成了將軍府最受寵愛的小姐,待遇都跟著提高了不少。

    「回清荷軒。」

    穆流蘇似乎沒有將這些因為她而造成的慌亂放在眼裡,帶著自己的丫鬟若無其事的往回走去,美麗優雅,超凡脫俗。

    還沒來得及換掉身上的衣服,憂心如焚的穆煜雄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看到受了好幾處傷的女兒,心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流蘇,我可憐的女兒,身體有沒有很疼,你忍著點,大夫很快就到了,爹在這裡陪著你。」

    一股暖流流過她的心裡,穆流蘇對著父親輕輕的笑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虛弱蒼白,故作輕鬆的說道,「爹,我沒事,一點都不疼,你不用擔心。」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傷成這樣?到底是誰那麼狠心,竟敢對我穆煜雄的女兒痛下殺手,我絕對不會放過!」

    穆煜雄的怒火湧上來,臉色鐵青,咬著牙恨聲怒吼道,拳頭砰的一聲砸在牆上,砸出了一個窟窿來。

    「爹你在幹什麼?怎麼能夠這樣,你能不能多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

    穆流蘇又氣又急,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握著穆煜雄的拳頭,眼眶有些紅,「你這樣折磨自己有什麼意思,只會讓我心疼。」

    「爹一定要將那個兇手揪出來,為女兒報仇!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竟然連定國將軍府的人都敢動,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穆煜雄渾身籠罩著熊熊的怒火,憤怒的咆哮著。

    「爹,我身體很疼,腦子也很疼,你冷靜一些好嗎?我先去換衣服,這些事情稍後再說。」

    穆流蘇臉色蒼白的靠著穆煜雄,輕輕的撒嬌。

    「好,這些帳爹爹稍後再算,若蘭若語,扶著小姐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穆煜雄看著女兒走進內間之後,目光落在薔薇她們身上,眼底浮起幾分疑雲,「幾位姑娘是?」

    「爹,她們都是我的朋友,你幫我先招待她們。」

    穆流蘇柔柔的聲音從內間傳了出來,穆煜雄看著四人身上流露出的不凡的氣質,就知道她們絕對是有些來頭的,因而也不敢怠慢,熱情的讓她們坐下,奉上了最好的茶。

    一會,換好裝的穆流蘇走了出來,臉上依舊透著幾分蒼白,眼神卻柔和了很多,渾身也不再有之前那麼凜冽的殺氣了。

    「身體疼嗎?再等等,大夫很快就到了。」

    穆煜雄整顆心都撲在了女兒的身上,眉宇之間浮起了濃烈的沉痛和心疼,暗恨自己竟然沒能將女兒保護好。

    「不太疼了,只是一層皮外傷,等敷過傷藥休息幾天就沒事了。爹你也別緊張兮兮的,爹緊張流蘇也跟著緊張了。」

    穆流蘇乖巧的說道,怯生生的扯著穆煜雄的袖子撒嬌著。

    「好,那爹不緊張了。」

    穆煜雄忍住針扎般的心痛,輕聲的說道,目光望著女兒慘白的小臉,喉嚨裡像梗了一塊魚刺,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爹,女醫來了。」

    穆流蘇含笑著看著清荷軒的方向,輕聲的提醒著。

    「大夫,拜託你幫小女檢查一下,看她傷得嚴不嚴重,麻煩大夫一定要將小女治好,拜託了。」

    穆煜雄急切的站起來,對著女醫焦急的懇求道。

    「將軍請放心,民女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女醫恭敬的說道,看著穆流蘇,「麻煩小姐到內間來,在下要為小姐檢查包紮傷口。」

    「好。」

    穆流蘇順從的說道,由若蘭若語扶著,走進內間,讓女醫檢查她身上的傷。

    「流蘇,要是疼就喊出來,一定不能忍著,爹陪著你。」

    穆煜雄的聲音裡透著一絲顫抖,隔著木門傳了進來,聽在穆流蘇的耳朵裡,她不由得輕輕翹起了唇角,「我一定會的。」

    有這樣真心疼愛她的爹爹,就算落入這個時空,她也沒有任何怨言了。

    女醫將她身上的衣服褪下來,後背,肩膀,胸口的地方都被劃上了深深的傷口,一片紅,看得若蘭和若語觸目驚心,心疼得想掉眼淚。

    「清理傷口會有點疼,小姐忍著點。」

    醫女小聲的提醒道,穆流蘇咬著唇,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切緊張而迅速的開始了,大夫拿著熱毛巾擦拭掉乾涸的血跡,尖銳的疼痛襲來,疼得穆流蘇幾乎要昏厥過去,她的雙手拽著床單,手背上的青筋暴漲,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精緻絕美的五官因為疼痛,猙獰的扭曲在一起,看起來很恐怖,饒是這樣,她依舊死死的咬著嘴唇,一聲不吭,任由大夫為她清洗傷口,敷上金創藥,又拿著白色的紗布將身上的傷口都包紮好。

    一切都結束後,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了,穆流蘇的忍耐也已經到了極限,手下的床單被她摳破了,身上的汗水將床單染得濡濕。

    「都包紮好了,小姐的傷勢很嚴重,這幾日不要碰水,按時讓丫鬟上藥,過幾天傷口就可以結痂了。」

    醫女的眼睛裡流露出幾分敬佩,語氣變得柔和。

    「我知道了,麻煩大夫了。」

    穆流蘇慘淡的一笑,虛弱的說道。

    「那小姐的身上會不會留下疤痕?」

    若蘭依舊沒有完全放下心來,緊張的追問道,她不想讓小姐身上留下傷疤,她們的小姐,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樣美好。

    「傷口這麼深,會不會留疤就要看穆小姐的體質了。」

    醫女沉默了一下,實話實說道。

    「那怎麼行,我們小姐身上不能留下疤痕的,大夫請你想想辦法。」

    若蘭不樂意了,如果小姐身上留下難看的傷疤,到時候王爺不喜歡小姐了怎麼辦。

    「若蘭,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要求不要太高。扶我出去吧,爹爹還在等著呢。」

    穆流蘇費力的說道,深深的喘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稍微好看一些,才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

    「小姐,別亂動。」

    若蘭和若語急忙走上前去,扶著她下了床,走出來臥房。

    「怎麼樣了大夫,小女的傷勢要不要緊?」

    穆煜雄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來,緊緊的盯著醫女的臉,急切的問道。

    「穆將軍,令千金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沒什麼大礙。」

    醫女接到穆流蘇投遞過來的眼神,善意的撒了一個小小的謊言。

    「多謝大夫了。」

    穆煜雄讓管家結算了銀子,送走了醫女,心疼的望著臉色蒼白的女兒,長長的歎息一聲,語重心長的說道,「流蘇,你今天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爹,只是一場意外,這不沒事呢嘛,我以後會小心的,不會再讓爹擔心了。」

    穆流蘇撒嬌的靠著穆煜雄,柔柔的說道。

    「傷勢真的不要緊嗎?你的臉色看起來那麼蒼白,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穆流蘇心裡連連苦笑,這個爹還真不是好糊弄的,她輕笑著,忍住幾乎要擊潰她意志的疼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些,嘟著嘴撒嬌,「我這是被嚇的還沒回過神來,臉色當然蒼白了。」

    「爹,你先回去吧,我真的沒事,安靜的躺兩天就好了。」

    穆流蘇忍受著鑽心的疼痛,輕聲的說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流蘇你跟爹說說,爹一定要將事情查清楚,為女兒報仇。」

    穆煜雄想著那麼大的危險潛伏在女兒身邊,心就不能放下來,繼續追問著。

    「就是路上遇到幻花宮的殺手了,說是有人出了很高的價錢要買我的項上人頭。後來也沒打多久,薔薇她們就把那些殺手都殺了。」

    穆流蘇言簡意賅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忽略掉她差點被逼著自我了斷的驚險和她要那些殺手去殺要她性命的那人。

    「幻花宮竟然這麼大膽,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要是落在我手裡,一定要將那些人碎屍萬段。」

    穆煜雄眼睛裡湧動著驚濤駭浪般的殺氣,惡狠狠的說道。

    「流蘇你好好休息,爹會將事情查清楚還你一個公道的,你安心的養傷吧。」

    「那爹爹慢走。」

    穆流蘇輕笑著說道,掙扎著站起來要送父親出去。

    穆流霜和穆流星姍姍來遲,走進了流蘇的房間,心痛的哭著,「爹爹,我們聽說姐姐在路上被殺手追殺,傷得嚴不嚴重?」

    穆流蘇心底湧起了陣陣厭煩,臉上的笑容也沉了下來。

    「姐姐,你怎麼樣了,身體有沒有受傷?究竟是哪個殺千刀的竟然敢謀害姐姐,我去找他拚命去!」

    穆流霜飛快的走到流蘇的面前,又是難過又是氣憤,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我沒事,多謝兩位妹妹關心了。爹,大夫說我要靜養,爹爹和兩位妹妹先回去吧。」

    穆流蘇實在不想看到這對一肚子壞水的雙胞胎姐妹,懨懨的說道。

    穆流霜和穆流星臉色頓時青一片紫一片的,尷尬極了。

    「流霜,流星,你們就不要打擾姐姐休息了,先回去吧。」

    穆煜雄依著穆流蘇的心意,將兩個女兒趕走了。

    穆流霜和穆流星心裡的怨恨像奔騰的洪水,足以摧毀一切,兩人心不甘情不願的瞪著穆流蘇,眼神帶著深刻的怨恨,咻咻的往她的身上射去,幾乎要在她的身上射出幾百個洞來。

    穆流蘇沒人事的燦爛的笑著迎視回去,那絕美的容顏,看得雙胞胎姐妹氣得憋出內傷來,憤憤的走遠了。

    等父親消失在她的視線裡,穆流蘇臉上的笑容再也繃不住,五官緊緊的皺成一團,痛苦的蜷縮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冷汗控制不住的落下來。

    「小姐,快點回去休息吧。」

    若蘭和若語心疼極了,一左一右的扶著她。

    穆流蘇擺了擺手,忍住幾乎要吞噬她的疼痛,看向了一直安靜的坐著的薔薇四人,費力的說道,「告訴你們主子,今天晚上我要跟他見面。」

    「若蘭,一會帶她們到東邊廂房去休息。」

    說完了這些,她才掙扎著站起來,讓若蘭若語扶著她回到了內間,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清平王府。

    佈置得精緻華麗的房間,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嫵媚妍麗的安小喬得意的靠在貴妃榻上,笑得肆意張狂,這個時候幻花宮的那些殺手應該已經得手了吧?穆流蘇,你以為你是誰,跟本郡主作對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怨不得別人。

    染著蔻丹的指甲輕輕的敲擊著床榻邊緣,發出篤篤有節奏的響聲來。

    一個穿著綾羅綢緞的丫鬟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顫抖的說道,「郡主,不好了,任務失敗了,派出去的殺手全部身亡。」

    安小喬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在了臉上,呼啦一下猛的站起來,嫵媚的面容頓時殺氣騰騰,「你說什麼,任務失敗了?」

    尖利的嗓音打破了寧靜的空氣,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貼身丫鬟詠清嚇得心肝顫抖,頭垂得低低的,「派出去的殺手都被殺死了,穆流蘇現在已經安然的回到了將軍府中。」

    雖然心裡嚇得要死,詠清卻不敢不回答安小喬的話,否則會死得更慘。

    「不是說幻花宮的殺手很厲害嗎?怎麼連一個傻子都弄不死,混蛋!」

    安小喬氣得破口大罵,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扔到地上,渾身發抖,目光凶狠得像陷入困境的野獸,「廢物,都是廢物,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氣死我了!」

    穆流蘇那個傻子怎麼不去死,還活著做什麼,活著也只是礙人的眼,為什麼還要活著?

    「啊——」

    胸腔裡堆積了很久的怒火,讓安小喬猛的爆發開來,怒氣沖沖的將屋子裡能砸的東西砸了個乾乾淨淨。

    「混蛋,什麼破殺手,連一個不會武功的傻子都殺不死,死了活該,活該!」

    安小喬惡狠狠的踩在一地的碎片上,氣得快要瘋了,「混蛋,賤人,大賤人,去死!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的!」

    詠清跪在地上,臉色蒼白,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直到安小喬折騰得沒有力氣了,頭髮凌亂衣衫皺巴巴的跌坐在床上的時候,才小心翼翼的哄道,「郡主,不要生氣,為那樣的傻子把身體氣壞了那可就不值得了。這一次沒有死,還有下一次呢,難不成穆流蘇有九條命不成?下次抓緊機會,絕對能將她弄死的。」

    安小喬胸腔裡燃燒著熊熊的怒火,焚燒得五臟六腑都快要化成灰燼了,美艷的面容因為仇恨和怒氣猙獰恐怖的糾結在一起,像來自地獄的惡鬼,分外恐怖。

    「我嚥不下這口氣,穆流蘇那個賤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我怎麼能放過她?」

    咬牙徹齒的恨意從牙縫裡擠出來,好像穆流蘇跟她有血海深仇一樣,安小喬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冷意在房間內蔓延著。

    詠清也不敢說話,只好乖巧的站在安小喬身後,小心翼翼的幫她捶背,眼睛裡閃過恐怖的神色。

    「詠清,去叫大哥來!」

    很久之後,安小喬的情緒才平復了下來,冷冰冰的命令道。

    詠清眼皮跳了一下,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滿地的碎片,恭敬的應了一聲,貓著腰屏住呼吸退了出去,關上房門之後,她如蒙大赦般捂著心口,沉沉的舒了一口氣。

    伺候這樣的主子就好像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指不定哪一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她搖了搖頭,甩去了心底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飛快的朝著世子居住的院落走去,腳步匆匆,神色嚴峻,很快就來到了一座清新雅致的院落,繞過層層疊疊的迴廊,在一間屋子門前站定。

    「麻煩大哥通傳一聲,郡主請世子爺過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詠清堆起和善的笑意,衝著守門的侍衛好聲好氣的說道。

    「進來吧。」

    一道慵懶邪魅的聲音從屋子內傳了出來,帶著漫不經心的味道,好像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中。

    詠清也不敢耽擱,抬腳走了進去,「奴婢見過世子爺。」

    安月之邪魅狂妄的眼波流轉著,折射出迷人的光芒,衣衫半敞開,露出精壯的肌膚,白如雪,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樣,此時他風情萬種的衝著詠清笑了笑,那樣的笑容,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小清兒,過了這麼多天終於想起世子爺了嗎?」

    輕佻放浪的語言讓詠清的臉紅得跟煮熟的蝦子一樣,心跳驟然加快,血液逆流,熱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奴婢奉了郡主的命令,請世子爺過去一趟。」

    詠清忍住控制不住的心跳,飛快的說道。

    「詠清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嗎?我還以為你想小爺了,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安月之狹長的眉挑了挑,從椅子上坐起來,幾步走到詠清的面前,大手一撈,嬌小的詠清落在寬厚的懷裡,緊接著火熱的吻落下來,吻得詠清差點要斷氣了,才鬆開了她,輕佻的在她的耳邊低語,「清兒的味道還是這麼甜美。」

    動人心扉的話語讓詠清心跳加速,迷濛的眸子深處染上了深沉的愛戀,嬌羞的低下頭去躲開了灼熱的眼神,卻沒有看到安月之眸光深處一閃而逝的厭惡。

    「走吧,別讓妹妹等急了。」

    安月之修長的手挑逗的撫著嘴唇,熱熱的氣呼在詠清的耳垂上,詠清的身體熱了起來,心跳加速,忍不住蹭著身邊的男子,嬌羞的說道,「世子爺。」

    「小爺知道詠清想要了,可是現在不行,等應付了妹妹之後,我們再來,恩?」

    安月之輕佻的笑著,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間,朝著安小喬的院落走去,心底一片冰冷,眸子深處一片陰霾。

    詠清心砰砰的跳著,眷戀的望著心愛男人偉岸魁梧的背影,亦步亦趨的跟著走了上去。

    「世子爺,請等等。」

    「怎麼了?」

    安月之笑得深邃迷人,聲音柔柔的拂過詠清的心底,讓詠清一步步的沉淪。

    「郡主發了好大的脾氣,世子爺小心點。」

    詠清明亮的眸子深處湧起了幾分擔憂,小聲的提醒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安月之柔聲說道,走進了安小喬的院子裡,輕輕的推開妹妹的房間,滿屋子的碎片堆了一地。

    深邃浩瀚的眸子微微閃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的笑了,毫不在意的踏著碎片,在椅子上坐下來,柔柔的望著氣呼呼坐在床沿邊上的妹妹,漫不經心的說道,「誰惹了我美麗的小妹發了這麼大的脾氣了,說來聽聽,哥哥替你出氣。」

    「還有誰敢惹我生氣,還不是你?」

    安小喬狠狠的瞪了安月之一眼,氣呼呼的說道。

    「我惹你生氣了?小喬,誰不知道我最疼愛的妹妹就是你,我幹嘛要惹你生氣?別開玩笑了。」

    安月之像哄小狗一樣哄著妹妹,邪魅俊美的臉上一直掛著迷人的笑容,「好吧,就算我惹你生氣了,你也應該把話說清楚,我到底怎麼惹你生氣了,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錯在哪裡啊。」

    「你找的什麼破殺手,連一個傻子都弄不死,害我浪費了那麼多的銀兩,你說我生不生氣?」

    安小喬一雙美目狠狠的瞪著兄長,怒氣沖沖的說道,「你知不知道,浪費了這麼好的機會,下次想要在弄死她可就真的很難了。」

    安月之望著滿地的碎片,嘴角抽了抽,請殺手的那些銀兩和滿地的珍品碎片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她連屋子裡這麼多的寶貝都捨得砸,還會心疼那些銀兩嗎?

    「我當是什麼事呢,不就是一個傻子嗎?小喬你是名門閨秀,何必跟傻子一般見識呢,別氣了,下次哥幫你好好的教訓她,打得她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了好不好?別氣啦。」

    「不要,我要她死無葬身之地!我不能忍受她跟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我要她死,就是要她死!」

    安小喬心底的怒火蹭蹭的竄上來,惡狠狠的怒吼道,「哥你知不知道,太子殿下竟然想要得到那個女人,她算什麼東西,竟然敢跟我搶男人,你說我還能容忍她活在這個世上嗎?」

    太可惡了,太子殿下被豬油蒙了心嗎,竟然會看上那個傻子,想到這個她心裡的嫉妒就像瘋狂生長的蔓籐,纏繞得她喘不過氣來。

    「殿下不是沒要成嗎?皇上都已經將那傻子賜給敬親王成為正妃了,你還擔心什麼?」

    安月之眉都沒皺一下,淡然的說著。

    「哥你還不知道太子的性格嗎,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想要不擇手段的得到,只要穆流蘇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能心安。哥,我是你最疼愛的妹妹,你必須要幫我除掉那個女人,我一想到太子惦記著她,我都快要瘋了。」

    安小喬一回想桃花宴上太子微微瞇起的眼神,強烈的不安就湧上心頭,她絕對不能讓別人搶她的男子,太子的她的,誰要是敢搶她的男人,她就跟那人拚命。定國將軍府的將軍又如何,太后娘家的孫女又如何?是她的,誰也別想搶走!

    「小喬你閉嘴!」

    安月之的臉色變得陰沉,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厲聲打斷了安小喬憤怒的指責。

    安小喬愣了愣,眼淚嘩的一下就流出來了,哀怨的控訴道,「就連哥也欺負我,我想要守護自己的幸福難道也有錯嗎?哥憑什麼罵我?我恨死哥了。」

    「就憑你剛才的話,太子就算要了你的命也不過分你知不知道?」

    安月之邪魅張狂的臉上不再是那種漫不經心的表情,陰沉嚴肅得可怕,「你以為太子是好惹的嗎,你以為你是清平王府的郡主又怎麼樣。太子想要你死,有的是一百種一千種辦法,不信的話你大可以試試。」

    安小喬被哥哥的表情震懾住了,嚇得停止了哭泣,諾諾的說道,「有那麼嚴重嗎?」

    「你要不要試試?」

    安月之似笑非笑的勾起唇,眼底一片冷意,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沒有一絲生氣。

    「對不起,哥哥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不會再說了。」

    安小喬在哥哥銳利的視線下,諾諾的低下了頭,小聲的道歉道。

    「小喬,你應該好好的管住你的性子,不要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然你怎麼死的只怕都不知道。哥也是為了你好。」

    安月之的神情緩和下來,輕聲的勸解道,眼神幽深晦暗,一眼望不到底。

    「可是穆流蘇呢,難道就任由她那樣了嗎?哥,我不想她搶走屬於我的一切,我才是太子妃,是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后,我不想看到她,我要她永遠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安小喬眉頭緊緊蹙著,不依不饒的說道。

    「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但凡你想要的,哪怕費盡一切代價我都幫你弄到,只是穆流蘇你不能殺,至少這個時候還不能殺。」

    安月之很認真的說著,沒有一絲玩笑的味道。

    「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殺她?」

    安小喬像炸毛的獅子站了起來,才消下去的怒火再一次升騰了起來,差點將她的心臟撕裂了,憑什麼?

    「你要是殺了她絕對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安月之沉靜的望著美貌如花的妹妹,淡淡的陳述著這樣一個事實,「你覺得穆煜雄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嗎?那樣在沙場上赫赫有名的沒有打過一場敗仗的將軍,你覺得他長了一顆豬腦袋?」

    「可是哥哥之前不是也幫我找殺手了嗎?」

    安小喬忍住心底的震驚,諾諾的說道,背後忽然沁出了蹭蹭的冷汗。

    「那是之前,以後絕對不能魯莽行事。」

    安月之平靜的說道,「小喬,你想要守護的幸福,想要得到的東西,哥哥都會幫你拿到,太子妃之位也好,榮華富貴也好,甚至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之位,也沒有問題,但是現在你不能去招惹穆流蘇,不然你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安小喬閉上眼睛,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拳頭捏得緊緊的,青筋暴漲,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不要一念之差毀掉了自己的幸福,不值得。」

    安月之眸光深邃,留下最後一句話之後,飄飄然走了。

    安小喬陡的睜開了眼睛,眸子猩紅,仇恨,憤怒,不甘的情緒夾雜著,像兇猛的野獸想要將獵物撕碎。

    她扯著嘴唇,嘲諷的笑了起來,果然哥哥還是靠不住,幸好她還有視她為掌上明珠的父親。

    不除掉穆流蘇,她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哥哥說的話就是對的嗎?哪怕是對的又如何,穆煜雄是定國大將軍,她爹爹是權勢顯赫的清平王,誰會怕了誰?穆流蘇必須死!

    嫵媚艷麗的少女眼波流轉間,騰騰的殺氣湧了上來,笑容冰冷而殘酷,逕直走向了父親的書房······

    夜幕悄悄來臨,穆流蘇斜斜靠在床上,透過半開的窗子看出去,皎潔的月光灑在花園裡,光線柔和,像輕柔的白紗籠罩著萬物,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小姐,三小姐已經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若蘭將穆流星的動靜報告了流蘇,嘴唇抿得緊緊的,她真想直接上去將心思歹毒的三小姐狠狠的暴打一頓,真是太氣人了。

    「哦,知道了。」

    穆流蘇興致缺缺,「她端去給姨娘喝的湯藥你不是做了手腳嗎?別那麼生氣了,日後穆流星只會對今天的事情悔不當初,放心好了。」

    她不是想用苦肉計將呂慧心給弄出來嗎?沒關係,再加上一味慢性毒藥,讓呂慧心在每個月圓之夜忍受萬箭穿心的痛苦,看誰狠得過誰。

    「可是小姐,二夫人出來,小姐的處境就會變得更加危險了,奴婢真的很擔心。」

    「只不過是十天時間,小心一些就過去了,好了,不要每天愁眉苦臉的,真難看。」

    穆流蘇輕輕笑著捏了一下若蘭氣鼓鼓的臉,「你看你家小姐是那麼好欺負的人嗎?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快回去吧。」

    這麼說著,若蘭也不好再堅持什麼,轉身走了出去,在外間的小床上躺了下來,「小姐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記得叫我。」

    「知道了,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穆流蘇語氣輕輕柔柔的,應了下來,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屋頂,心底浮起了一絲絲的不確定,今天晚上,銀面公子真的會來嗎?

    她很想問,為什麼他要幫助她?他到底有著怎樣的目的。

    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弄得她很不舒服,好像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她從床上坐起來,走到窗前,將整扇窗口打開,等待著銀面的到來。

    時間漸漸流逝,困意襲來,穆流蘇趴在窗前睡著了。

    寂靜的夜空,精緻華麗的轎子漂浮在半空中,白色的緞帶翻飛飄落,纏住了穆流蘇的腰肢,輕快的一卷,顯瘦柔弱的身軀輕盈的飄了起來。

    「銀面。」

    穆流蘇被腰上的力道驚醒,看到熟悉的緞帶時,驚慌和害怕沉了下去。

    白衣飄飄的銀面從轎子裡輕盈的躍出,銀色的面具下,明亮的眼睛燦若星辰,輕柔的摟著穆流蘇的腰,靈巧的落在屋頂上。

    白色的緞帶翻飛滾動,從穆流蘇的身上移開。

    「聽薔薇說,你要見我?」

    銀面線條優美的下顎柔和,明亮的眸子裡含著幾分笑意,似乎十分開心的樣子,語氣也沒有像之前那麼冰冷。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著痕跡的往邊上退開了幾步的距離,精緻絕美的臉上揚起淺淡的微笑,聲音柔和溫暖,「是的。」

    她有滿肚子的疑惑想要問他,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明明她就不認識他。她不會很傻很天真的以為銀面公子忽然愛心氾濫,閒得發霉了所以隨便找一點事情來做。

    「你想要問我什麼就問吧,我可是很忙的,沒那麼多功夫跟你唧唧歪歪。」

    銀面淡淡的笑了笑,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

    「薔薇丁香她們四個是你派來的?」

    穆流蘇斂了斂心神,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揚起了燦爛的笑容,輕聲的問道。

    銀面用一種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她,「廢話,如果不是我還能是誰?不是我今天晚上我會跟你在這裡看星星,看月亮,說一些沒有腦子的話。」

    穆流蘇犯了翻白眼,她這是寒暄懂不懂。

    算了,估計這人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拐彎抹角,那她也沒有必要費那個功夫,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那你為什麼要派人保護我?又救了我這麼多次,你背後的目的是什麼?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東西?」

    一連串的問題她都沒有停下來,臉不紅氣不喘,流光溢彩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了銀面眸子深處,想要從那雙幽深的眸子裡看出點什麼。

    銀面像是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笑得直不起身來,看穆流蘇的樣子更像是白癡了,饒有興致的問道,「你覺得你身上有什麼東西能夠引起我興趣的?我就是閒得發霉了,覺得你還算順眼,所以讓人來保護你,你相信嗎?」

    穆流蘇原本想說我會信你有鬼,想了想,還是沒有說,悶悶的說道,「我還不如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奧特曼的存在呢。」

    「穆流蘇。」

    銀面停止了笑,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味,「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對你沒有任何目的,派丁香她們保護你也是為了你的安全。」

    「為什麼?我們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幫我?」

    穆流蘇不肯放過這個問題,認真的盯著被面具遮擋住的大半張臉,喃喃的問道,小臉上儘是迷茫。

    「因為你將要成為北堂德潤的妻子了,我要保護好你的安全,就是這麼簡單,你愛信不信。」

    銀面似乎生氣了,語氣又急促又不耐煩。

    「你欠了北堂德潤的恩情,所以受他的囑托來保護我?」

    穆流蘇想了想,勉強想出了這麼一個稍微合理的解釋來,如此也就說得通了。想到那個風華絕代,有著溫暖笑容的男子,她的眼神都變得溫柔了起來,心也變得柔柔的。

    「知道就好,你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就好了。」

    銀面高傲的哼了一聲,忽然直直的盯著她,出其不意的問道,「喂,你真的喜歡北堂德潤嗎?」

    穆流蘇的臉上浮起了一層紅暈,狠狠的瞪了銀面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是我和北堂德潤之間的事情,和你無關。」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43 PM

第六十九章 北堂德潤到來

    「為什麼不能問,我想問就問。」

    銀面梗著脖子粗聲粗氣的說道,「你這女人,那麼粗魯,真不知道北堂德潤喜歡你什麼?竟然還巴巴的跑去求皇太后給你們賜婚。」

    穆流蘇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忽然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得意洋洋的說道,「他就是喜歡我,怎麼樣?有本事你讓他喜歡你啊,算你厲害。」

    銀面被她的話嗆得臉色通紅,「你這丫頭,怎麼什麼話都敢說,也不怕閃了舌頭。」

    穆流蘇得意洋洋的笑著,「有什麼不能說的,我說的都是實話。該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了,謝謝你銀面,麻煩你送我下去吧。」

    這一回沒有梯子,她不能自己走下去。

    銀面明亮的眸子裡忽然浮起了一股濃郁的憂傷,直直的看著穆流蘇,似乎能將她的靈魂給看穿了,又彷彿透過她看到了什麼。

    穆流蘇的眼皮突突的跳著,小心翼翼的說道,「你怎麼了?」

    「穆流蘇,如果你不是真心的喜歡北堂德潤,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嫁給他,他經不起任何傷害。」

    銀面定定的注視著她半晌,幽幽的飄出一句話來。

    「你憑什麼認為我不喜歡北堂德潤,憑什麼自以為是的替北堂德潤說這些話,你是他什麼人?」

    穆流蘇怒了,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呢,她嫁給北堂德潤關他什麼事情,憑什麼要對她的事情指手畫腳?

    「北堂德潤雙腿殘疾,又被皇上忌憚著,處處舉步維艱,這樣的他你也喜歡嗎?你也想嫁嗎,你難道就不怕日後指不定哪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京城裡凡是有些勢力的名門閨秀誰願意嫁給他?我不相信你是真心想要嫁過去的。」

    銀面冷冷的笑著,說出來的話語是那麼的冰冷無情。

    穆流蘇死死的盯著銀面,眸子裡跳躍著熊熊的怒火,忽然她冷冷的笑了,尖銳的指著銀面,「北堂德潤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悲哀!有你這樣評價自己朋友的嗎?他雙腿殘疾又怎麼樣,身份尷尬舉步維艱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他,我要成為他的妻子永遠陪在他的身邊,如果他不能保護他自己,我可以保護他。誰要是敢傷害他,我讓那人死無葬身之地!這樣你滿意了嗎,銀面公子,謝謝你三番兩次的救了我,可是這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未來的夫君!你的侍女你帶回去吧,我用不起,再見!」

    她渾身氣得冒火,原本對銀面公子的好感也折減了很多,氣呼呼的轉過身去。

    「穆流蘇,你別生氣,我之所以那麼說,只是想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北堂德潤,我不想你日後傷害他而已,別生氣了好不好?」

    銀面的語氣忽然緩和下來,「我現在確定了你是真的喜歡他也就放心了,對不起啦,不要再生氣了。」

    穆流蘇發洩完了,臉色還是有些不好看,緊緊的盯著銀面,「如果你是他的朋友,就請你不要這樣說他,他是人,不是冰冷的石頭,你說這樣的話可曾考慮過他的感受?尤其說這些話的人還是他的朋友。雙腿殘疾不是他的錯,他已經承受了不該承受的痛苦,你何苦說這樣的話傷害他?他是個好人,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

    銀面安靜了下來,幽深的眸子閃過晶亮的光芒,深深的看著她良久,才緩緩的說道,「對不起,這樣的話我永遠也不會再說了。穆流蘇,我也請你好好的對待北堂德潤。」

    「他將會是我的夫君,我當然會好好的對待他。」

    穆流蘇的氣消了,說話也沒有之前那麼沖,不好意思的說道,「剛才我的情緒有些激動了,對不起。」

    「沒關係,北堂德潤能娶到你這樣的妻子是他的福氣。對了,這是上好的金瘡藥,讓你的丫鬟幫你敷在傷口上,三天傷口就能癒合了。」

    穆流蘇接過銀面扔過來的小瓷瓶,唇角微微翹起,「謝謝啦。」

    「好好保護自己,要是你受傷了,北堂德潤一定會很心疼的。還有那四個侍女就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了,不要拒絕,不然北堂德潤這十天都要為你擔驚受怕了。」

    穆流蘇也不扭捏做作,落落大方的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身邊能用的人也不多,謝謝啦。」

    「也沒什麼事情了,總之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我送你下去吧。」

    銀面線條分明的嘴唇微微翹起完美的弧度,白色的緞帶在空中舞動翻捲著,纏繞在她的腰上,輕柔的將她送回了房間裡。

    「我們回去!」

    銀面想著穆流蘇面紅耳赤說的一番話,嘴角蔓延來了燦爛的笑容,施展輕功飄進轎子裡,聲音裡充滿了愉悅。

    抬著轎子的四大護法嘴角抽了抽,眼皮突突的跳著不停,他們真想不到自家主子竟然會做出這麼幼稚的事情。明明心裡就喜歡穆流蘇喜歡得要死,硬要用這樣的方式逼出她的真心話來,真夠腹黑的。

    轎子離開了定國將軍府,在寂靜無人的集市上穿過,進入了一片樹林,詭異的消失不見了。

    落花軒,北堂德潤坐在桌子邊上,臉上笑開了花,心臟砰砰的跳著,一縷桃花染上俊美的面容,看得白清川和楊儒林心驚肉跳,不明白他受了什麼刺激。

    「王爺,王爺。」

    一連叫了好幾聲,北堂德潤才從驚醒過來,「怎麼了?」

    「僱人追殺王妃的兇手已經查出來了。」

    白清川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幽深冰寒的眼眸深處升騰起嗜血的殺意,「是誰?」

    冰寒的聲音緩緩的傳來,猶如冬日凜冽的寒風,冰冷肅殺的吹落枝頭所有的樹葉。

    白清川心底一驚,寒意從腳底湧上來,凍得全身的都要僵硬了,急忙避開北堂德潤的目光,「是清平王府的小郡主,安小喬。」

    北堂德潤修長的手敲擊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響聲,敲打在人的心上,卻讓人不寒而慄,「那個京城安小喬嗎?」

    「就是她。」

    北堂德潤臉上又重新浮起了如沐春風的笑容,只是那絲笑意卻不達眼底,瞳孔深處寒冷至極,「清川,如果你的女人也遭遇這樣的事情,你會怎麼做呢?」

    白清川一愣,乾脆的答道,「將兇手碎屍萬段,扔到野外去餵狗!」

    「這樣也太殘忍了些,本王做不來這樣的事情。」

    北堂德潤的聲音很溫和,像和煦的春風溫柔的拂過人的心上,下一刻,卻陡的變得冰冷至極,「明日你去找打聽清平王府最好色的家丁,再準備最猛烈的春藥,畫藝最精湛的畫師,一樣都不能少,本王自有用處。」

    只是差一點點,若是花護使再晚來一小會,他的流蘇就會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光是想想,他就感到一陣陣後怕。

    他聽到流蘇遇刺消息的時候,差點要瘋了。如果流蘇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要讓清平王府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冰冷的殺氣在房間裡蔓延,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白清川聽到北堂德潤的話,頭皮忍不住陣陣發麻了起來,心裡不由得為京城第一美人默哀,安小喬這一回死定了。穆流蘇可是主子現在最在乎的人,那草包郡主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差點害死了未來王妃,主子要是能嚥得下這口氣就奇怪了。

    「屬下遵命。」

    白清川領了命令,走了出去,體貼的關上了房門。

    北堂德潤渾身籠罩著一層寒霜,輕聲的喃呢,「流蘇,誰要是敢傷害你,我讓她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想到那個倔強又可愛的小女人像炸毛的刺蝟一樣維護他,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流露出的激動,他冰冷堅硬的心越來越柔和,溫暖的感動流過他的心田,熱淚差點湧上眼眶。

    流蘇,我也會給你天長地久的承諾,也會疼惜你,深愛你,把你當成我生命中的唯一。

    北堂德潤輕盈一躍,飛快的移動到了床上,修長的手掀開被子,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唇角浮起孩子氣般的笑容,以後這樣的危險他再也不會讓流蘇承受了。

    穆流蘇睡得香甜,砰砰的敲門聲打碎了她的美夢,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腔傳來,把她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姐姐,開門啊。」

    穆流星淚流滿面,嬌嫩柔弱的手不停的砸著門,聲音裡透著陣陣絕望,「姐姐,開門啊,出事了。」

    「若蘭,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流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語氣慵懶,不滿的嘟噥著。

    「誰知道呢,一大早的三小姐哭得跟死了娘一樣,一直在外面敲著門,敲得我耳朵疼死了。」

    若蘭走進內間,小心的將穆流蘇扶起來,冷笑著,還不是施展了苦肉計,現在假惺惺的來求小姐了。

    「真煩,連一個安穩的覺都不讓人睡。」

    穆流蘇不滿的嘟嚷了一聲,還是對若蘭說道,「算了,好歹她也是我的妹妹,要是被拒之門外,只怕明日我仗著身份欺負人的流言又傳出去了,讓她進來吧。」

    「是,小姐。」

    若蘭應了一聲,轉身開門去了。

    穆流蘇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眸子變得清明,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起了寒冷凜冽的笑容,穆流星,你要是想玩心眼,那我就奉陪到底,看最後究竟是誰摔得粉身碎骨,悔青了腸子。

    「姐姐,求求你了,救救姨娘吧,姨娘快不行了。」

    穆流星淚如雨下,衝進內間,撲通一聲跪在穆流蘇的床前,聲音裡充滿了慌亂和絕望。

    「妹妹這是做什麼?快些起來說話。」

    穆流蘇假意一驚,急切的說道。

    「若蘭,快把三小姐扶起來。」

    「姐姐,妹妹求你了,雖然姨娘以前害過姐姐,可是她已經受到懲罰了,姐姐看在她生了流星的面上救她一命吧,流星求求你了。」

    穆流星哭得稀里嘩啦的,揪著穆流蘇的袖子,苦苦哀求道,渾身冰冷顫抖,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姨娘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流蘇嚇了一跳,臉色變得十分嚴肅,急切地問道。

    「姨娘病了,染了風寒,就快要死了,現在只剩下一口氣了,那些看守姨娘的下人也不肯給她請大夫。如果再不醫治姨娘就一命嗚呼了。」

    穆流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抽抽噎噎的說道,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我知道這樣求姐姐很過分,可是那人是給了流星生命的人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姐姐求你這一回了,姨娘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真的沒命了。」

    「爹爹呢?」

    「爹爹上朝去了,現在不在府中。」

    穆流星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嗓子沙啞著說道。

    「若語,快去請大夫來為姨娘看病。」

    穆流蘇的神色變得十分嚴肅,冷聲吩咐道。

    若語應了一聲,飛快的去請大夫了。

    「謝謝姐姐。」

    穆流星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感激涕零的道謝。

    「別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了,流星,傳我的命令,將姨娘從佛堂裡弄出來,安置在她原先住的房間,好好的養病,身體要緊。」

    「可是爹爹不讓姨娘踏出祠堂半步。」

    穆流星愣了一下,諾諾的說道,「流星不敢違背爹爹的命令。」

    「性命攸關的事情,爹爹也會理解的,你按照我說的去做,等爹爹下朝之後我親自跟爹爹解釋。」

    穆流蘇斬釘截鐵的說道,「去吧。」

    穆流星眼裡流下了感激的淚水,忙不迭的說道,「流星替姨娘謝過姐姐了,日後妹妹一定會好好的報答姐姐的。」

    「快去吧,去得越晚,姨娘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險。」

    穆流蘇臉上噙著淺淡的笑容,好心的提醒道。

    「那姐姐我先走了,等有空的時候再來看望姐姐。」

    流星愣了一下,咬著唇,跺了跺腳,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一會就不見了身影。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穆流星,我已經給你機會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她輕輕的掀開被子,掙扎著想要下床來,若蘭連忙說道,「小姐,你身體還沒有恢復,還是再睡一會吧。」

    穆流蘇看著若蘭滿臉懇切的神情,粉嫩的唇角微微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也好,還是我家若蘭會心疼人。」

    話還沒說完,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淚花都出來了,「讓人好好看著她們姐妹倆的院子,有任何可疑的人進出都要緊緊跟著,查清楚那些人做了什麼,然後回來跟我匯報。」

    「是,小姐。」

    若蘭眼睛亮了起來,精神抖擻的應道。

    那對一肚子壞水的雙胞胎要是再敢算計小姐,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穆流蘇看到若蘭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重新躺下很快又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慵懶的從床上坐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若蘭,若語,進來。」

    「小姐。」

    若蘭和若語應聲走了進來,輕聲的說道。

    「爹爹下朝了沒有?」

    穆流蘇想起睡覺之前發生的事情,開口問道。

    「小姐,將軍已經下朝了,現在正在姨娘的院子裡呢。」

    流蘇淡淡的點了點頭,不出意外的翹起唇角,笑得很嘲諷,「若語,幫我挽髮,若蘭,去打一盆熱水來給我洗臉。」

    洗漱完了,又換上了乾淨的衣裳,匆匆吃過早飯之後,穆流蘇在丫鬟的攙扶下朝著呂慧心的院子走去。

    還沒走進呂慧心的房間,穆流霜帶著哭腔的聲音痛苦的傳來,「爹爹,姨娘會不會死啊,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醒過來?」

    「她不會有事的,大夫已經看過了,她只是陷入了昏迷之中,等醒過來就不會有事了。」

    穆煜雄沉穩渾厚的聲音傳了出來,聽不出任何情緒。

    「爹,我好擔心姨娘啊,姨娘要是有什麼意外我走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穆流星站在床邊傷心的掉眼淚,梨花帶雨的模樣看起來要多可憐就多可憐。

    如果不是先前就知道了她們的計謀,穆流蘇差點就要被眼前母慈女孝的畫面給感動了。

    明亮璀璨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嘲諷,穆流蘇抬起腳踏進了屋子裡,平靜的說道,「爹爹,姨娘怎麼樣了?」

    穆煜雄回過頭來看到疼愛的女兒,威嚴的臉上浮起了幾分慈愛,眼神也變得柔軟了起來,「流蘇,你怎麼過來了,快點坐下來,別累壞了,你身體受傷了,不要亂動。」

    穆流霜和穆流星擦乾了眼淚,走上前來恭敬的對她行禮,「流霜(流星)見過姐姐。」

    「兩位妹妹太客氣了,都是自家人,沒有那麼多規矩。」

    穆流蘇明媚的臉上浮起了幾分擔憂,看著父親,咬著唇輕聲的說道,「爹爹,我沒事,身體已經好多了。我聽說姨娘生病了,病得很嚴重,所以過來看看。還有,女兒是來向父親請罪。女兒沒有經過爹爹的允許就擅自將姨娘從佛堂裡弄了出來,是為不孝,請爹爹責罰。」

    「流蘇並沒有做錯,再晚一點請大夫,呂氏就真的救不回來了了。爹的流蘇能夠不計前嫌救了姨娘,讓爹很欣慰。流蘇越來越像你娘了,都是這麼美好這麼溫柔。」

    穆煜雄眼底有著幾分欣慰,感慨的說道。

    穆流蘇有些心虛的笑了笑,她絕不是善良,她是在放長線等待著魚兒上鉤。她不知道如果父親知道這只是她的計謀,會不會對她很失望。

    「爹爹別這麼說,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是一家人,我希望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

    她柔柔的說著,低下頭去,心底浮起幾分愧疚,爹,對不起,有些事情真的要讓你失望了。她不想主動去招惹別人,可是穆流霜和穆流星已經開始算計她,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丫鬟端著藥走了進來,硬著頭皮說道,「將軍,二夫人的藥已經煎好了。」

    「流霜,餵你姨娘喝藥。」

    穆煜雄看著穆流霜,平靜的下了命令。

    「是,爹爹。」

    穆流霜端著藥碗,用小勺子一小心翼翼的餵著呂慧心喝完了一整碗的藥,臉上佈滿了擔心和痛苦,低低的哀求道,「姨娘,快些醒過來啊,流霜很擔心你。」

    說著,眼角的淚水又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妹妹你放心,姨娘一定會很快就好起來的。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好好保重身體,不然等到姨娘身體好了,你又病倒了那就麻煩了。」

    穆流蘇臉上一片關切之情,柔聲安慰道。

    呂慧心怎麼可能這麼快死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還等著好起來想方設法的謀害自己呢。

    穆流蘇在心裡冷笑著,低垂著的眼眸裡寒冷得像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

    「謝姐姐吉言,我也希望姨娘沒事。」

    穆流霜含著熱淚感動的說道,「姐姐,以前姨娘做得不對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

    「那些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早就不記得了。妹妹好好照顧姨娘吧,我明天再來看她。」

    穆流蘇心裡冷笑著,臉上卻不露出一絲情緒,柔聲說道。

    「好好照顧她吧,藥材不夠就讓人去抓藥。」

    穆煜雄淡淡的說著,也折身走了出去。

    「爹爹,姨娘醒了,姨娘醒了!」

    穆流星忽然大聲叫了起來,穆煜雄和穆流蘇已經邁出去的腳步硬生生的收了回來,再次走到了床邊。臉色蒼白的穆呂慧心果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清楚床邊站著的穆煜雄之後,忽然嚶嚶的哭了起來。

    「夫君,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容不下流蘇,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呂慧心眼角的淚水無聲落下,哭得傷心欲絕,「流蘇,真的很對不起,讓你差點受到傷害,我千不該萬不該算計你,你要怎麼打我罵我懲罰我都行,我只要請求你原諒我這一回。」

    沙啞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悔恨,淒慘的苦苦哀求著。

    「姨娘,你身體還沒好,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穆流霜嚇得臉色煞白,飛快的摀住呂慧心的嘴,愧疚的看向穆煜雄和流蘇,「爹爹,姐姐,娘親是病糊塗了,您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能讓姨娘出來看病已經是給了她天大的恩賜了,等到她病好了,再讓她回到佛堂去伴隨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穆流蘇嘴角勾起了甜美的笑容,寒意卻在眸子迅速的蔓延開來,冷得一眼望不到邊。

    「求夫君可憐可憐我這條賤命,讓我贖罪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呂慧心唇色蒼白,聲音中充滿了痛苦和悔恨,泣不成聲的說道。

    穆煜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眼睛裡閃過幾分厭煩,聲音很冷,「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錯了就能彌補你對流蘇的傷害嗎?我在將軍府的時候你都能下那麼狠的手傷害流蘇,那我不在府裡的時候呢,流蘇受了多大的委屈,現在你一句簡簡單單的錯了就妄想別人能夠原諒你,你覺得可能嗎?」

    「夫君,佛曰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對流蘇那麼疼愛那麼寬容,為什麼就不能也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流蘇是你的女兒,我也是你的女人,你非要偏心到這個程度嗎?」

    呂慧心的臉上充滿了痛苦和絕望,哀怨的望著穆煜雄,苦澀的問道。

    穆煜雄緊抿著唇,臉色變得很難看,「你好好養病吧,等到病好了再將你送到佛堂去。流蘇,隨爹爹回去。」

    不想再看到呂慧心虛偽的臉,穆煜雄轉過身,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呂慧心一雙狹長的眸子裡隱藏著濃烈的仇恨,忽然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走下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流蘇,求求你了,放我出來吧。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對,以後哪怕是為你做牛做馬,我也要償還欠下的債,求求你了。」

    呂慧心手腳冰涼,身子因為虛弱有些搖搖欲墜,卻咬著唇,死死的揪著穆流蘇的裙擺,哭得稀里嘩啦的,悔不當初的哀求著,「我求求你了。」

    穆流蘇居高臨下的望著那張形容憔悴的容顏,波光瀲灩的眸子裡充滿了憐憫,扯著唇輕輕的笑了,內心卻是一片寒冷,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姨娘這是做什麼?你身體不好,還是到床上躺著休息吧。流霜,流星,還不快點扶姨娘到床上去休息。」

    呂慧心卻鐵了心怎樣都不肯鬆開手,淚水掉落得更加厲害了,「流蘇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一直跪著不會再起來了。我知道以前我做錯了很多事情,讓你受了很多苦,讓你原諒我很難。被關在佛堂裡的這些天我想明白了很多問題,你是個好女孩,都是我的嫉妒不甘心,所以處處看你不順眼,處處找你的茬,真的很抱歉。我現在已經看開了,所有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一家人幸福快樂比什麼都重要。你原諒我好不好?」

    穆流蘇站得直直的,臉上掛著絕美的笑容,清澈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呂慧心,微微翹起的唇角似乎帶著幾分嘲弄,就那樣安靜的望著她,似乎能看到人心靈的最深處,將她隱藏的小心思看得無所遁形。

    呂慧心忽然覺得脊背一涼,冷颼颼的感覺湧上心頭,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穆流蘇那個傻子不會看穿了她們是在演苦肉計了吧?

    這樣一想,她的心忍不住砰砰跳了起來,卻極力的忍住內心的擔憂,告誡自己不能自亂陣腳。

    「流蘇,別理她,我們走。」

    穆煜雄的怒火湧了上來,臉色鐵青,冷冰冰的說道。

    呂慧心臉色慘白,一片絕望,眼睛裡流下悔恨的淚水,哀怨的看著穆煜雄,幽幽的說道,「夫君還是不肯原諒我是嗎?」

    穆煜雄的眼神很冷,看著呂慧心就像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覺得你值得原諒嗎?如果有人像用傷害流蘇一樣的手段傷害流霜或者流星,你會不會原諒那個人?」

    這女人當初設計他,害得妻子心灰意冷,最終產後大出血撒手人寰還不算,現在又容不下他心愛女人留下的女兒,要怎麼原諒?

    「流蘇,你身體還沒好,別被這些沉重的瑣事煩亂了心神,回去休息吧。」

    穆煜雄慈愛的對大女兒說道,眼睛裡有著絲絲的心疼,他不在府裡的時候,這個女兒受了多少委屈呢?

    「是,爹爹。」

    穆流蘇溫柔恭順的說道,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裡湧現了幾分關切,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呂慧心,平靜的開口,「姨娘好好養病吧,等到身體好了再回佛堂中。」

    說完她轉過身,挽著穆煜雄的手臂,邁著優雅的步伐向前走去。

    「你們要怎樣才能原諒我犯下的錯?是不是我以死謝罪才能抵消你們心裡的仇恨?」

    痛苦而絕望的聲音在穆煜雄和穆流蘇的身後響了起來,呂慧心忽然站起來,朝著門框狠狠的撞過去。

    「娘——」

    尖叫聲響徹整間屋子,穆流霜和穆流星驚呆了,望著昏死在地上,額頭還不停流血的呂慧心,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

    「娘,你睜開眼睛看看流霜,不要嚇我!」

    穆流霜顫抖著手,臉色蒼白,眼神呆滯,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帶著哭腔拍著呂慧心的臉,傷心欲絕,「娘你醒醒啊,不要嚇我。」

    穆煜雄沒想到呂慧心竟然以這麼慘烈的方式對他進行控訴,銳利的眼神盯著觸目驚心的鮮血,嚴厲的說道,「來人,去請大夫來!」

    屋子裡亂成一團,丫鬟們手忙腳亂的將呂慧心搬到床上去,姐妹花哭著跪在床前,傷心而充滿絕望。

    穆流蘇冷眼瞧著這樣一場鬧劇,忽然扯著唇角輕輕的笑了,寒意卻迅速的在眼底堆積著,冷得可以將人凍僵了。

    半刻鐘的時間之後,大夫匆匆的趕來了,幫助呂慧心包紮好了傷口,混亂終於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幸好呂慧心是撞在門框上,如果撞在更加堅硬的牆上,恐怕就真的沒命了。

    穆流霜眼眶通紅,哀怨的望著穆煜雄和穆流蘇,晶瑩的淚水不停的在眼眶裡轉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妹妹別再難過了,姨娘會好起來的。」

    穆流蘇扯著唇柔聲安慰道。

    穆流霜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穆煜雄和穆流蘇重重的磕頭,痛苦的哀求著,「爹爹,姐姐,流霜求求你們了,不要再折磨姨娘了。縱然姨娘有千萬般不是,念在她沒有釀成大錯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吧。她現在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再折騰下去一定會沒命的。」

    穆流蘇安靜的瞧著發生的一切,眼神飛快的閃過一絲嘲諷的暗芒,臉上卻浮起了幾分憐惜,看向了穆煜雄,輕輕的發出了一聲歎息,「爹爹,姨娘也怪可憐的,要不原諒了她這一次吧。」

    穆煜雄身體猛的一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死死的盯著穆流蘇,「流蘇,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爹爹,再折騰下去姨娘一定會沒命的,我也不想看到家裡雞飛狗跳,家和萬事興不是嗎?」

    穆流蘇嘴角噙著甜美的笑容,明亮如水的眸子安靜的望著穆煜雄,柔聲的說道,臉上帶著幾分懇求。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要是再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怎麼辦?爹不能冒這個險。」

    穆煜雄想了很久,還是皺著眉頭拒絕道。他的妻子只給他留下了這麼一個女兒,他不想再看到女兒發生任何意外。

    「爹,姨娘都病成這樣了,她還能做什麼呢?再說她已經意識到自己錯了,以後不會再犯了,你就給她一次機會吧。」

    穆流蘇小臉上一片真摯的懇求,輕聲的說道。

    「是啊,爹爹,求求你給姨娘一次機會吧,姨娘真的知道錯了,她以後再也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了。」

    穆流霜和穆流星眼睛通紅的跪下去,言辭懇切的哀求著。

    穆煜雄銳利的眸子瞪著三個女兒,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皺著眉頭看向了躺在床上失去知覺的呂慧心,沉默良久,久到穆流霜期待的心漸漸變涼,漸漸的變得僵硬。

    「既然你們都苦苦哀求,我就再給她一次機會。流霜流星,看好你們姨娘,若是她膽敢再傷害流蘇一分一毫,我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直接轟出將軍府去!」

    嚴厲冰冷的話,讓穆流星和穆流蘇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太陽穴突突的跳著,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是,我們一定看好姨娘。」

    「流蘇,我們走。」

    穆煜雄眉宇之間有著幾分不耐之色,轉身飛快的走出去。

    穆流蘇挽著父親的手臂,輕盈的走著,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回過頭來,衝著穆流霜輕輕的笑了,笑容高深莫測,穿透人心。

    不知道為什麼,穆流霜忽然覺得脊樑一寒,陰森的氣息襲來,差點將她淹沒了。

    「流蘇,這些年爹不在府裡,讓你受盡了很多苦頭,真是委屈你了。」

    穆煜雄望著女兒甜美的側臉,輕輕的歎息一聲,愧疚的說道。

    「爹,我不委屈,雖然姨娘有時候會為難我,可是我還有疼愛我的爹爹,還有處處為我操心的皇奶奶。」

    穆流蘇乖巧的靠著穆煜雄,輕聲的說道。

    穆煜雄聽著女兒撒嬌甜美的聲音,愧疚的感覺再次爬上心頭,眼睛直直的看向了遠方,似乎深愛的妻子哀怨的望著他,指責他沒有照顧好女兒。戰場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將軍,眼眶竟然濕潤了。

    說到底,是他對不起妻子,也對不起流蘇。

    「將軍,大小姐,王爺來了。」

    管家急匆匆的走進來,恭敬的說道。

    「我們到正廳去看看。」

    穆煜雄收斂起自己的失神,又恢復了往日威嚴的模樣,淡淡的說道。

    「流蘇,隨著爹爹一起去吧。」

    穆煜雄已經猜到了北堂德潤的來意,深邃的眸子裡浮起了幾分讚賞,這樣看來,敬親王倒好像是真的喜歡流蘇。

    只要敬親王對流蘇是真心的,能讓流蘇獲得幸福,雙腿不能行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爹爹。」

    穆流蘇的眸子裡閃過了幾分意外,很快不動聲色的壓了下來,輕柔的應道。

    父女二人邁著沉穩的步伐朝著正廳走去了。

    「老臣(流蘇)參見王爺。」

    「都快起來吧,不必多禮。」

    北堂德潤溫潤如玉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透著絲絲的焦灼,在看到她的臉色沒有那麼蒼白的時候,終於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

    琥珀色的瞳孔深處流淌著濃得化不開的深情,靜靜的望著穆流蘇,似乎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穆流蘇被那樣溫潤又深情的注視著,臉微微有些紅,不自然的移開了目光,低頭看著地面,耳際的紅暈卻出賣了她內心的想法。

    「穆將軍,出了那樣的意外我真的很抱歉,我應該親自送流蘇回將軍府的。害得流蘇受了傷,是我的失職。」

    北堂德潤看了穆流蘇好一會兒,將視線落在了穆煜雄的身上,臉上流露出深刻的愧疚,「因為我的大意讓流蘇受到了傷害,請將軍責罰。」

    穆煜雄的眼神變得暖和了一些,「不關王爺的事,那些殺手早就有埋伏,就算不是昨天,他們也會找機會刺殺流蘇的。」

    更何況,北堂德潤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閒散王爺,就算他護送流蘇回來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呢?殺手依舊會埋伏在那裡,流蘇還是會受傷。

    他不會是非不分的把女兒受傷的錯推到北堂德潤的身上,那樣對北堂德潤也不公平。

    北堂德潤好看的眉微微擰著,微微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一會兒,他猛地抬起頭來,溫潤琥珀色的眸子中帶著堅不可摧的執著,「將軍,今後我會用自己的生命守護流蘇,只要有我在,絕對不會再讓別人傷了流蘇。」



第七十章 小小懲罰

    穆流蘇的心轟的一聲,像被電流擊中了,眼神有些呆滯的望著北堂德潤,粉嫩的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喉嚨像被魚刺卡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眼眶深處湧起了一絲酸酸的感覺,溫熱的淚水沁濕了眼眶,冰冷堅硬的心像被一隻溫柔的手緩緩的撫摸著,溫暖得讓她想哭。

    穆煜雄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銳利的眸子裡閃過幾分意外,深深的看了北堂德潤,想要從那張豐神俊朗的臉上看出什麼。

    北堂德潤微微仰著頭,眼睛裡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真誠的看著穆煜雄,不閃不躲,坦然的接受未來老丈人的審訊的目光。

    有些時候,怦然心動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早在寧壽宮看到流蘇的那一刻,他的靈魂已經控制不住的叫囂,迫切的告訴他,就是這個女孩,他想要得到她,想要愛護她呵護她一輩子。

    穆煜雄安靜的看著北堂德潤良久,目光終於軟下來,「流蘇能夠嫁給王爺是她的福氣。老臣也希望王爺能夠記住今天的承諾,給流蘇她想要的幸福。」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太過干涉女兒,若是耽誤了女兒的幸福,只怕流蘇和死去的妻子都不會原諒他。

    穆煜雄心裡輕輕的歎息一聲,慈愛的看著穆流蘇,柔聲說道,「流蘇,既然王爺來看你,你們就好好聊聊吧,爹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去忙了。」

    說著又含笑望著北堂德潤,恭敬的說道,「王爺能夠來看流蘇,是對她莫大的恩賜,也讓寒舍蓬蓽生輝,微臣在這裡多謝王爺了。不知道王爺肯不肯賞臉中午在將軍府用飯。」

    「求之不得,那就多謝將軍的盛情邀約了。」

    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臉上浮現著一片真誠的笑容,清朗的聲音緩緩的流淌著,扣人心弦。

    「那微臣讓廚房準備菜餚去,先告退了,王爺請便。」

    穆煜雄威嚴的臉上掛著得體熱情的笑容,彎了彎腰退下去。

    「將軍慢走。」

    北堂德潤溫潤含笑的眸子目送著穆煜雄走遠了,才回過頭來,琥珀色的眸子裡湧動著濃濃的深情,深深的看著穆流蘇,似乎想要將她烙進心裡面,永遠也不分開。

    穆流蘇被那樣灼熱的視線看得微微不自然,努力的維持著鎮定,紅唇輕啟,柔聲說道,「你身體還沒好透,應該躺在床上靜養的,怎麼來了。」

    那麼狠辣的毒,差點要了北堂德潤的命,雖然被神醫救回來了,可是卻讓他身體元氣大傷,又沒有好好的靜養跑來跑去,讓穆流蘇心裡很是擔憂。

    「因為擔心你,所以來看你了。你放心,我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倒是你,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傷口還疼嗎?」

    北堂德潤的聲音有些顫抖和心疼,溫潤的眸子裡湧上了幾分心痛和愧疚,輕聲的問道。

    修長的手,朝著她伸過來,直直的看著她。

    穆流蘇被那雙眸子裡濃得化不開的深情緊緊的包圍著,煩躁不安的心漸漸的平息下來,暖意流遍了全身。流光溢彩的眸子也變得柔和了起來,唇角微微翹起,輕輕的搖了搖頭,柔聲說道,「大夫已經換過傷藥,早就不疼了,你不用擔心我。」

    「流蘇,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我絕對不會再讓別人來傷害你。昨天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我應該親自送你回家的,否則也不會讓你受傷了,我很抱歉。」

    北堂德潤推著笨重的輪椅,來到穆流蘇的身邊,修長的手輕柔萬分的握住少女溫軟的手,輕輕的摩挲著,像世間最珍貴的寶貝,讓他捨不得放開。

    「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現在不是沒事嘛,北堂德潤,不用為我擔憂和難過,真的。」

    穆流蘇小巧的手被修長的大手包裹著,讓她有一種相依為命的錯覺,她明亮的眸子安靜的望進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深處,柔聲的說道。

    北堂德潤忽然輕輕笑了一下,眼底的深情依舊化不開,卻也不再糾結那些受傷的問題,「流蘇,我真想這十天的時間快點過去,我好娶你過門。」

    他想要時時刻刻和穆流蘇待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

    「我們不說這些事情了好不好?」

    穆流蘇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有些羞澀的移開了目光,那只自由的手不安的絞動著衣角,將裙角扯得皺巴巴的,看在北堂德潤的眼中分外的可愛。

    「好,那我不說了。」

    北堂德潤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害羞了,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眷戀的望著妻子美好的側面,忍不住怦然心動。

    他的妻子,美得像是落入凡間的仙女,一顰一笑都牢牢的牽引著他的心。

    「流蘇,帶我去你們花園裡轉轉吧。」

    北堂德潤流光溢彩的眸子裡閃爍著柔和的笑容,看著心愛的姑娘,聲音清朗,面容清潤。

    「好。」

    穆流蘇也覺得氣氛有些太過曖昧了,壓得她心口砰砰的跳著,有些喘不過氣來,急忙朝著外面喊了起來。

    「若蘭,若語,進來推王爺去花園裡。」

    她身上帶著傷,今天是不能推著北堂德潤的,只好麻煩兩個丫頭了。

    「不用,讓侍衛推著我走就好了。你的身體也沒有康復,丫鬟還是攙扶著你我比較放心。」

    北堂德潤看著穆流蘇,認真的開口說道,雖然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好吧,那就讓侍衛推著你。」

    穆流蘇也不再堅持,朝著門外喊了一聲,侍衛走了進來,推著北堂德潤出了正廳。若蘭和若語則是小心翼翼的扶著她,逕直朝著後花園走去。

    綠樹成蔭,花團錦簇,散發著陣陣幽香,沁人心脾。樹枝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唱著歡快的歌,映襯著淙淙的流水,湛藍如洗的天空,美得像是人間仙境。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慢悠悠的穿過奼紫嫣紅的鮮花,穿過曲曲折折的迴廊,來到了一大片平靜的湖水邊,湖面上的風吹過來,吹得兩人衣袂飄飄,長髮飛舞,金童玉女,和諧得讓人不忍忽視。

    「累了吧,先坐下來休息。」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白皙的臉上已經滲出了豆大的汗水,微微一笑,指著迴廊上亭子裡白玉砌成的桌椅,輕聲的說道。

    天氣逐漸的炎熱了起來,燦爛的陽光耀眼的照著,萬物蓬勃生長。

    「好。」

    北堂德潤明澈的眸子望著湖面上已經鬱鬱蔥蔥的荷葉,清新的荷香伴隨著涼爽的風吹過來,讓人躁動不安的心跟著緩和了下來。

    隨行的侍衛將北堂德潤小心的扶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安靜的退到了亭子外面。

    穆流蘇嘴角噙著盈盈淺笑,看著北堂德潤額頭上滲出的汗珠,沒有來得及多想,已經俯身過去,萬分輕柔的擦去了那些汗珠。

    溫軟的觸感落在北堂德潤的額頭上,一股淡淡的馨香竄入他的鼻中,英俊不凡的男子忽然覺得一股電流竄過全身,心劇烈的狂跳著,幾乎要蹦出胸腔來。

    溫潤的眸子陡的變得晶亮,炙熱的看著穆流蘇,有濃得化不開的深情湧動著,想把溫柔的替他擦拭汗水的女人摟在懷裡。

    穆流蘇感受到北堂德潤灼熱得可以將人燒穿的眸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臉色一紅,心慌意亂的縮回手,卻被修長白皙的手掌握住了,細細的摩挲著。

    琥珀色的眸子裡折射出晶亮的光芒來,深情款款的看著明明很慌亂卻又竭力的維持鎮定的少女,心裡軟成一片。

    「流蘇,我真的很開心。」

    清潤如水的嗓音透出濃濃的情意,眼角彎彎的,笑得很是燦爛。

    穆流蘇的心也忍不住漏了半拍,有些羞澀的說道,「那個,我的手有點麻,你能不能先放開。」

    熱氣湧上白皙的面容,將精緻絕美的臉映襯得跟桃花一樣美,看得北堂德潤的眸光變得深邃了起來,有滾滾的愛意流動著。

    「你渴不渴?我讓若語弄點茶給你喝。」

    穆流蘇努力維持著淺淡柔美的笑容,鎮定自若的站起來,讓亭子外的若語去弄茶和點心去了。

    北堂德潤溫柔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眷戀的,久久不願意移開。

    「等會。」

    穆流蘇衝著北堂德潤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北堂德潤笑著,忽然從腰間掏出一根碧綠的玉簫,放到唇邊緩緩的吹了起來,清越動聽的簫聲緩緩的盤旋著,像衝破層層雲霄的閃電,打破了沉寂夜空的沉寂。

    漸漸的,簫聲不再氣勢磅礡,蜿蜒嗚咽,透著一股寂寥淒涼,似乎在思念著什麼。

    穆流蘇安靜的聽著,從那蕭索孤單的琴聲裡聽到了北堂德潤的絕望和心痛,一片血紅縈繞在眼前,她的心也控制不住的陣陣疼,疼得她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北堂德潤的心中隱藏著怎樣的苦楚,竟然絕望到只剩下漫天的血色,碾碎一切蕭條的生命。

    撕心裂肺的疼痛鋪天蓋地的湧來,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穆流蘇忽然伸出手去,動作很輕卻很堅定的握著了那根通透的玉簫,深深的看著北堂德潤,安靜的說道,「不要再吹了,北堂德潤。」

    那些過往,就像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殘忍的再一次被撕開,將他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茶水和點心都來了,先喝點茶吧。」

    穆流蘇在北堂德潤悲傷絕望的視線注視下,微微笑了起來,柔聲說道。

    他心裡有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她知道,可是這裡絕對不是傾訴心事的時候。她也不知道將軍府裡有多少別人的耳目,若是北堂德潤流露出的一星半點恨意傳到皇上的耳朵裡,等待著他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北堂德潤直直的看了穆流蘇好久,終於緩緩的將唇邊的玉簫放下來,俊美如玉的臉上已經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文爾雅,宛若之前那些絕望憂傷陰霾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若語,把茶水和點心端進來。」

    穆流蘇含笑著看向亭子外面,輕聲的說道。

    若語急忙將香氣四溢的茶水和精緻小巧的點心放在玉石桌上,彎著腰退了下去。

    北堂德潤琥珀色的眸子深處湧現出了強烈的哀傷,靜靜的注視著穆流蘇,一種潮水般的絕望在亭子內蔓延開來。

    穆流蘇輕歎一聲,彎著腰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手中,柔聲的說道,「先喝杯茶吧。」

    她坐下來,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安靜的寫下了一個忍字,明亮清澈的眸子帶著堅定的光芒,直直的看著北堂德潤,帶著幾分請求的味道。

    「這樣好嗎?」

    穆流蘇輕輕的聲音裡面有幾分安慰,期待的看著北堂德潤。

    「你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北堂德潤的手輕輕的晃動著茶杯,眸子變得幽深而晦暗不明,看著穆流蘇,似乎想要將她看穿了,又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穆流蘇扯著唇角柔柔的笑了一下,緊抿著唇,再次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痛字,仰起頭望著北堂德潤。

    北堂德潤溫潤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豐神俊朗的臉上湧起了強烈的痛苦,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那個充滿血色的下午。

    穆流蘇被他渾身包圍的憂傷和絕望壓得喘不過氣來,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明亮如水的眸子裡充滿了堅定的味道,認真的說道,「不要難過,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和你經歷你必須經歷的一切。」

    說到底,北堂德潤也不過是一個失去父母的可憐孩子。

    「真的嗎?」

    北堂德潤明媚的眼睛微微蕩漾了一下,顫抖而不確定的問道。

    「嗯,真的。」

    穆流蘇嘴角彎了彎,語氣很輕卻同樣透出不容更改的堅定,望著北堂德潤。

    「我娘在生我的時候因為產後大出血,還沒來得及看我一眼就撒手人寰了。很多時候我都在想,要是我娘還在那該多好啊,即使我是人人嘲諷的傻子,在沒有人看得到的角落,她也能用溫柔的手輕輕拍著我,不讓我感到悲傷。」

    穆流蘇的眼神望著前方,輕聲的說道,「可是世事無完美,即使我心裡有再多的期待,也沒有辦法重來。雖然我也會經常想念娘,也會難過,可是更多時候應該努力開心的活著,努力的點燃希望。」

    北堂德潤安靜的看著她完美的側臉,看到滿池荷葉隨風蕩漾,心底的悲傷和絕望彷彿就被一陣風吹得無影無蹤了。

    「流蘇,謝謝你。」

    「吃點點心吧,離中午開飯的時間還早呢,不要餓壞了。」

    穆流蘇的眼睛蕩漾著細碎的光芒,笑得溫暖宜人,輕柔的語氣也撫平了北堂德潤心靈深處的傷痛。

    北堂德潤眼神暖暖的衝著她笑了笑,手指優雅的捏著點心,小口小口的往嘴裡送去,舉手投足間透著高貴。

    「喲,好巧啊,姐姐怎麼忽然有閒情逸致來逛花園了?」

    一道柔美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溫馨的氣氛,穆流蘇的眼神微微瞇起,嘴角噙著嘲諷的暗芒,瞪著款款擺擺走過來的穆流霜,心底變得很冷。

    「見過王爺,見過姐姐。」

    穆流蘇忽略掉那些不友善的目光,裊裊娜娜的走進亭子,唇角噙著柔美的笑容,語氣輕柔,卻讓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免禮。」

    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臉上笑容已經消失不見,語氣平淡無波,眼神都沒有落在穆流霜的身上,琥珀色的眸子深處,不著痕跡的閃過幾分不耐煩。

    「謝王爺。」

    穆流霜狹長嫵媚的眼睛流露出幾分媚態,視線一刻不停的落在北堂德潤的臉上,心裡暗暗可惜,長得多麼完美的男人啊,身份也尊貴,只可惜了,長了一雙殘廢的腿,又是前太子的兒子,如若不然,的確是最完美的夫婿人選。

    不過就算這樣,配穆流蘇這個傻子也綽綽有餘了。

    「姐姐不介意我坐下吧。」

    穆流霜掩嘴咯咯笑著,語氣嬌柔甜美的說道,畫著精緻妝容的臉含情脈脈的看著北堂德潤。

    「如果我說我很介意呢,妹妹會不會馬上離開?」

    穆流蘇嘴角同樣噙著笑容,眼神卻是冰冷至極,幽幽的語氣裡透著幾分冰冷顫抖,看著穆流霜,看得她心底忍不住一顫,臉色不由得有幾分尷尬,隨即被她不著痕跡的壓了回去,「姐姐真會說笑。」

    「對了,姐姐今天怎麼不出府了?丞相府的二公子今日在如玉樓和別人品茶賽詩,可熱鬧了呢。姐姐不是最喜歡秦家二公子嗎,怎麼不見姐姐去了?」

    穆流霜笑了笑,嫵媚的大眼睛裡忽然流露出幾分疑惑,柔柔的問道。

    穆流蘇冷笑了起來,她以為這樣挑撥北堂德潤就會討厭自己了嗎?如果北堂德潤是那麼膚淺的人她也沒有必要答應嫁給他了。

    「妹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存心詆毀我的名聲很好玩是不是?我和王爺已經是有婚約的人了,為什麼還要拋頭露面去看別的男人,妹妹將我置身於何地?是不是想要我將這些事情告訴爹爹你才覺得自己錯了?」

    穆流蘇眼神微微瞇起,折射出凜冽的寒芒來,渾身冰冷充斥著強烈的殺氣,瞪著穆流蘇毫不留情的質問道。

    穆流霜得意洋洋的笑容頓時僵硬在了臉上,眼睛裡閃過幾分驚恐,要是傻子真的告訴了爹爹,只怕爹爹會扒了她一層皮。

    「是妹妹一時失言,姐姐不要怪罪妹妹了,對不起。」

    「一時失言?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妹妹要是沒睡醒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並不是每一次的一時失言就能夠為你的行為開脫的。你毀壞的不僅僅是我的名聲,也是定國將軍府的名聲。將軍府的名聲毀壞了對妹妹有什麼好處,是不是等到你連好的姻緣都找不到的時候才知道後悔?不好意思,我差點忘記了,你娘不過是清平王外室的女兒,又不擇手段的設計爬上爹爹的床才得以順利嫁入定國將軍府為小妾,名聲這種東西你自然不知道是什麼,是我強求了。等到哪天有空的時候我再讓爹爹幫妹妹找一個教習嬤嬤,交妹妹學學什麼是禮義廉恥吧。」

    穆流蘇冷冷的笑了起來,眼神尖銳無比,異常嚴厲的瞪著穆流霜,銳利的眸光差點在穆流霜的身上射出幾個洞來,嚇得她手心裡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臉色慘白慘白,渾身止不住顫抖。

    「姐姐,妹妹知道錯了,對不起,妹妹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對不起有用嗎?如果別人一刀要了你的命再跟你說一聲對不起,你會不會原諒那個人?若是這樣的流言傳出將軍府去,你就是將軍府的罪人,到時候看爹爹怎麼收拾你。」

    穆流蘇依舊冷冷的笑著,步步緊逼。

    她看穆流霜這個女人早就不順眼了,現在竟然又來挑釁她,簡直活得怒耐煩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姐姐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妹妹這一次的錯誤好嗎?真的很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應該不顧及姐姐的名聲的。」

    穆流霜嚇得頭皮陣陣發麻,一連聲的道歉著,內心的恐懼和不安不斷的加大,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沒想到這個傻子反應這麼快,竟然字字不離名聲,怪只怪她太過輕敵了,只想著挑撥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關係,卻忘記了現在穆流蘇不再是以前任人拿捏的笨蛋,而是長了尖銳牙齒的小老虎。

    「流蘇,不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北堂德潤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溫潤的眸子裡閃爍著寵溺的光芒,對著穆流蘇溫柔的說道,連眼睛的餘光都沒有落在穆流霜的身上。

    「好。」

    穆流蘇愣了一下,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乖巧的應著。

    「亭子裡的空氣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污濁不堪了,我忽然覺得很想吐,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觀賞吧。」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依舊那麼柔和,說出來的話卻讓穆流霜原本就很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精緻的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難看死了。

    「既然空氣臭了,我們去別的地方也好,我也覺得挺想吐的。」

    穆流蘇笑得很燦爛,似笑非笑的瞪著穆流霜,眼睛裡閃過幾分輕蔑的味道,讓侍衛進來推著北堂德潤,在穆流霜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中,浩浩蕩蕩的走出了亭子,沿著湖邊的迴廊邊走邊欣賞著,發出陣陣歡樂的笑聲。

    穆流霜氣得五臟六腑都要燃燒起來了,眼睛裡折射出憤怒的火焰,瞪著穆流霜和北堂德潤等人離去的方向,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恨恨的走出亭子,站在迴廊上,鐵青的臉色變幻莫測,良久才怒氣沖沖的轉過身子,恨恨的踩在迴廊上,帶著丫鬟朝著來時的路回去。

    另一頭被侍衛推著輪椅的北堂德潤忽然停了下來,寵溺的望著穆流蘇,柔聲說道,「流蘇,幫我採一片荷葉吧。」

    穆流蘇被絢爛溫柔的笑容吸引住了,順從的從白玉圍欄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去,伸手去採碩大的荷葉。

    北堂德潤眼神溫柔似水,安靜的望著纖腰束素的少女,修長如同藝術家的手指拈著一片花葉,隨手往身後隨意的一拋。

    撲通——

    「啊——」

    驚恐至極的聲音響徹雲霄,巨大的水花濺起,震得湖裡嬉戲追逐的天鵝紛紛驚嚇的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快來救人啊,小姐落水了!快救人啊!」

    穆流霜的貼身丫鬟梧桐嚇得六神無主,眼淚嘩嘩的流著,驚慌失措的喊著。

    北堂德潤溫潤如玉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陰霾,不動聲色的坐在輪椅上,聽而不聞,俊美如玉的臉上一直掛著寵溺的笑容,望著採摘荷葉的少女。

    穆流蘇聽到呼救聲,飛快的摘了一片荷葉,轉過身塞到北堂德潤的手裡,眼神落在湖面上,穆流霜痛苦在碧綠的荷葉間不停的掙扎著,狼狽的喝了幾口水。

    「救命啊,小姐落水了,來人啊,救命啊!」

    梧桐嚇得眼淚直流,扯著嗓子驚慌失措的叫著。

    穆流蘇望著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想起了那次遊湖的時候,她落水在與死神苦苦掙扎的時候,穆流霜也是這樣站在船上漠不關心的看好戲吧。

    她的心裡一片冷漠,扯著唇角輕輕的笑了。穆流霜承受著和她同樣的痛苦,是否也感受到了那股絕望。

    「流霜落水了,若語,你快去找人來啊。」

    穆流蘇冷笑了一下,臉上恢復了焦急的神情,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冷冷呵斥著梧桐,「哭什麼哭,快去叫家丁將二小姐拉上來!」

    「快來人啊,二小姐落水了,快來救人啊。」

    穆流蘇扯著嗓子大聲喊了起來,眼神落在不停撲騰的穆流霜身上,逐漸變得幽深,穆流霜,當時我承受的痛苦你終於感受到了吧?

    穆流霜折騰得快要溺水的時候,終於有家丁拿著竹子伸到水裡去,讓她抓住竹竿,將她撈了上來。

    「流霜,你怎麼樣了?」

    穆流蘇臉上浮現著陣陣心疼,關切的問道。

    穆流霜渾身冷得發抖,衣裳全部都濕透了,臉色蒼白,猛的吐出了好幾口水來。

    「梧桐你愣著做什麼?快點扶你家小姐回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順便讓人去請大夫來為妹妹看病。二小姐要是有什麼意外,我唯你是問!」

    穆流蘇的臉色變得十分嚴峻,冷聲說道。

    梧桐不敢違抗,硬著頭皮扶著渾身濕透的穆流霜,朝著她的院子走去。

    穆流蘇心疼的握著穆流霜渾身冰冷的小手,心疼的說道,「妹妹快些回去養好身子,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她眼睛裡有著幾分憐憫,靠近穆流霜的身邊,語氣陡的變得冰冷了起來,透著幾分陰森詭異的味道,「妹妹,你相信報應嗎?」

    穆流霜猛的抬起頭來,強烈的恐懼堆積在眼睛裡,瞳孔睜的大大的,看著穆流蘇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樣,渾身止不住顫抖了起來,冷得她快要窒息了。

    「啊——」

    她忽然摀住耳朵,尖利的叫了一聲,掙脫開梧桐的手,拚命的朝前跑去,彷彿身後有鬼追一樣。

    「小姐!」

    梧桐害怕的叫了一聲,擔心的追了上去,場面頓時又亂作一團。

    穆流蘇扯著唇角,冷冰冰的笑了,握緊拳頭,心裡那些沉積已久的恨意稍微得到了宣洩。穆流霜,你也知道害怕了嗎?

    她收斂起臉上寒冷的笑容,快步走到北堂德潤的身邊,面帶歉意的說道,「出了這樣的意外真的很抱歉。」

    北堂德潤靜靜的看著她,柔聲說道,「沒關係,意外總是不可避免的。」

    清朗的話語落下,身後的侍衛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明明是王爺為了心上人出氣而讓那個驕傲不可一世的小姐跌入水中的,哪是什麼意外。

    他們的王爺自從遇到穆小姐之後真的變得好幼稚了。

    穆流蘇也不再說什麼,帶著北堂德潤在後花園裡逛了一圈,吃午飯的時間就到了。

    穆煜雄留了北堂德潤吃過午飯,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好久,轉眼已經到了夕陽西下,北堂德潤站起來,笑得溫文爾雅,客氣的說道,「多謝穆將軍的盛情款待,本王今天玩得很開心。」

    「王爺能來將軍府做客,老臣不勝榮幸。」

    穆煜雄一向威嚴的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很是開心。

    越是相處,他就越發現北堂德潤不曾為人發掘的亮點,這樣看來,女兒嫁給他應該不會受到委屈。

    「時候已經不早了,本王先告辭了,改日也要請將軍到敬親王府上做客。」

    北堂德潤熱情的邀約著,臉上一片真誠。

    「好的,老臣迫不及待的等待那一天了,我送王爺。」

    穆煜雄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也不再推辭,打算親自送北堂德潤出門。

    「將軍能否讓流蘇送本王出去?我還有一些話要和她說。」

    北堂德潤的目光中充滿了期待,清朗的聲音裡有著幾分懇求。

    穆煜雄猶豫了一下,讓丫鬟將穆流蘇叫了出來,將北堂德潤送出去。

    「流蘇,怎麼辦,我一點都捨不得和你分開。」

    來到了將軍府的正門外,北堂德潤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流露出強烈的不捨來,帶著深深的眷戀,看著穆流蘇,想要將她刻在腦海的最深處。

    穆流蘇臉色有些紅,羞澀的說道,「不要說這些了,周圍都是人呢。時候不早了,你快點回去吧,好好保重身體。」

    北堂德潤聽著那些關心的話語,很是高興,好看的嘴唇動了一下,輕聲的說道,「我會的,你也要好好養傷,我等著娶你過門。」

    他想要她陪在他的身邊,想要重新有一個家,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嗯,我知道了,你也保重。快點回去吧,天都要黑了。」

    穆流蘇羞澀的催促著,讓侍衛將北堂德潤弄到馬車上去,看著奔馳的馬車消失在她的視線中,才轉身走進了將軍府中。

    北堂德潤臉上溫潤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眼神也變得犀利了起來,「清川,昨天晚上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冰冷壓迫的氣息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馬車內的空氣快要凝滯住了,白清川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不敢有任何輕視的答道,「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主子一聲令下。」

    北堂德潤扯著唇角無聲的笑了起來,笑容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像來自地獄的修羅,陰森恐怖,饒是跟隨了他這麼久的白清川,都覺得遍體生寒,就連骨髓深處都透著寒澈澈的冷意。

    「傳消息給清平王府的內應,讓他想辦法調離安小喬院落周圍的侍衛。」

    北堂德潤聲音依舊寒冷,眼神像巨大的漩渦,透出一種魔力,讓人忍不住被吸進去。

    「是。」

    白清川心裡雖然有疑慮,不明白主子為何要動用隱藏得很深的棋子,卻敏銳的感覺到,穆流蘇已經深深的扎根在自家王爺心裡,成為他的逆鱗,誰碰觸,誰一定會死。

    很快馬車就回到了敬親王府中,北堂德潤鑽進了落花軒中,不知道在弄些什麼,再次打開臥房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漆黑的夜,像一塊巨大的絨布,遮住了天空,只透出星星點點的光芒來,窗外傳來嘰嘰喳喳的蟲鳴聲,更加襯托得夜的靜謐。

    偶爾一陣風吹來,將枝頭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更加顯得陰森詭異。

    沙漏上的刻度指向了亥時三刻,北堂德潤忽然勾起唇角,輕輕的笑了,那笑容邪魅得如同鬼魅,看得白清川和楊儒林只覺得遍體生寒,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去定國將軍府!」

    北堂德潤從牆上的暗格裡拿出那塊銀色的面具,塞在懷裡,聲音很輕,透著幾分想念的味道。卻讓跟隨了他十幾年的侍衛大驚失色,「王爺,不是要去清平王府嗎?」

    王爺想要教訓的人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安小喬,怎麼忽然跑到定國將軍府去了?他該不會是氣得失去理智了吧。

    「去定國將軍府,那麼好看的一場戲怎麼能讓流蘇錯過了。」

    北堂德潤琥珀色的眸子裡流露出了絲絲的笑意,那笑意卻讓白清川和楊儒林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這樣的主子真的好可怕。

    「送本王從密道出去,你們將畫師和乞丐先送到清平王府附近,聽候發落。」

    依舊是寒冷的聲音,有條不紊的命令著,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白清川和楊儒林只好領了命令,將主北堂德潤從密道裡推了出去,讓四大護法將自家主子弄到軟轎上,在暗夜裡輕飄飄的從半空中劃過,向著定國將軍府的方向飄去。

    定國將軍府精緻典雅的院落,一片沉靜,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夢鄉。

    白衣飄飄的銀面悄然從華麗的軟轎中飄出來,神不知鬼不覺的落入穆流蘇的臥房中,安穩的坐在床沿邊上。

    「穆流蘇,你醒醒。」

    修長的手輕輕的拍著沉睡中的少女,聲音冷硬低沉,將穆流蘇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穆流蘇迷迷糊糊的睜大了眼睛,感受到床邊上坐著的人,嚇得差點驚叫出聲,卻被銀面飛快的摀住了嘴,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別出聲,我是銀面,不會傷害你的。」

    銀面壓低聲音說著,暗夜裡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辰,穆流蘇剛才驚恐的害怕瞬間消散了,嗚嗚的點頭,示意銀面鬆開她。

    「大半夜的你竟然不睡覺,跑到別人房裡來嚇人,好玩啊?」

    穆流蘇捂著狂亂跳動的心,沒好氣的說道。

    這人怎麼那麼奇怪,專門半夜出現嚇人,真是想把人嚇出病來了。

    銀面望著她氣嘟嘟的樣子,心情變得很好,好看的唇微微翹起,冰冷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笑意,輕聲說道,「帶你去看一場好戲,錯過就沒有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麻煩走的時候幫我關上窗口,謝謝。」

    穆流蘇打了一個哈欠,又要睡下去,銀面忽然慢悠悠的說道,「如果是那個花重金買了你項上人頭的幕後兇手呢?你也不要去看嗎?」

    漫不經心的話語,卻猶如一記驚雷,在穆流蘇的耳朵裡炸開來,轟得她的睡意一掃而空,「你說的是真的?」

    「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銀面扯著唇角,「要不要去?好戲馬上要開演了,再不去可就來不及了。」

    穆流蘇想了幾秒鐘,眸子裡閃爍著冰冷的光芒,斬釘截鐵的說道,「當然要去!我要換衣服,你到屏風後面去,不許偷看。」

    銀面低低的笑了起來,只是轉過身去,「我保證不偷看,你快點。」

    穆流蘇飛快的從床上坐起來,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又拿著梳子將頭髮紮成了馬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壓抑的跳得劇烈的心跳,輕聲說道,「可以了,我們走吧。」

    銀色的緞帶靈活的纏繞著她,穆流蘇只覺得身子一輕,已經飄在半空中,破窗而出,穩穩當當的落入華麗精緻的軟轎中。

    「走。」

    銀面鬆開纏繞在她腰間的緞帶,冷聲命令道,轎子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在夜空裡劃過,朝著前方湧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43 PM

第七十一章 噩夢之夜

    穆流蘇聽著耳邊呼嘯而過的風,眼皮突突的跳著,一顆心懸在半空中,臉色煞白,雙手緊緊的捏著軟轎的邊緣,才勉強穩住自己的心神。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風吹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穆流蘇艱難的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銀面好看的雙眼裡流露出了幾分寵溺的味道,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好看的嘴唇微微翹起,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華麗的軟轎在暗夜裡像一條靈活的魚穿梭著,繞得穆流蘇頭暈暈的,就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

    就在穆流蘇頭痛差點到達極限的時候,軟轎驟然停了下來,落在一顆參天大樹上。

    「穿上這件衣服。」

    銀面扔了一件黑色的夜行衣給她,自己也隨手一翻,原本纖塵不染的白色錦袍已經被黑色的夜行衣包在了裡面,再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來。

    穆流蘇雖然滿肚子的疑問,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問東問西的時候,她順從的將夜行衣套在身上,等待著銀面接下來的動作。

    銀面眼睛裡流淌著柔和的光芒,纖細白皙的手掀開轎簾,衝著抬著軟轎的四大護法淡淡的說道,「傳遞消息下去,一切都準備就緒,立刻行動。」

    四大護法沉默的在空中一閃,穆流蘇只覺得一陣冷風吹過,她還沒反應過來,抬著軟轎的四個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一時之間呆呆愣愣的有些出神,這輕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吧,估計比段譽的凌波微步還要厲害得多。她握緊了拳頭暗自下決心一定要學會輕功,至少日後遇到危險的時候逃命也方便些。

    「回神了。」

    銀面望著她歆羨的目光,心情忽然變得很愉悅,他的小妻子迷糊起來還是挺可愛的。

    「這是哪裡?」

    穆流蘇收斂了心神,淡淡的問道。

    銀面努了努嘴,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指著掛著幾個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的朱紅色大門,示意她看過去。

    穆流蘇努力的瞇著眼睛,無奈離得還是有一段距離,她什麼都看不到,只好好言好語的說道,「我看不清楚上面的字,到底是哪裡,你跟我說說唄。」

    不過看那氣勢磅礡,庭院深深的樣子,應該是朱門大戶。

    「那上面寫著清平王府四個字。」

    銀面看著她,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吐出了這麼幾個字來,卻讓穆流蘇臉色劇變,眸子裡迅速的堆積起凜冽的寒意。

    不需要更多的提示,她已經知道了花重金買她項上人頭的幕後兇手是誰了。她扯著唇,冷冷的笑了。

    安小喬,這算什麼呢,說不過打不過就找殺手殺她。一張美麗的皮囊下面竟然包藏著那麼骯髒狠毒的靈魂。

    「你帶我來是要幫我報仇嗎?」

    穆流蘇冷笑了一下,眼底的凜冽褪去,好像之前渾身堆積起的殺氣不是她散發出來的一,如果不是那雙眸子依舊冷得沒有溫度,銀面簡直懷疑他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錯覺。

    「不然呢,我大半夜不睡覺拖你到這裡來好玩啊。」

    銀面撇了撇嘴,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她。

    「為什麼要幫我報仇?北堂德潤給你的任務不是只是保護我嗎?」

    穆流蘇維持著腦子的清醒,清冷的眸子裡閃過幾分犀利和探究,「你和北堂德潤究竟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她覺得銀面的味道是那麼熟悉,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可是他們到底有怎樣的聯繫呢?

    銀面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心裡默念道,這傻丫頭終於稍微有了那麼點自覺的聯想,如果她發現其實銀面就是北堂德潤不知道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想到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震驚不可思議的樣子,他的心情就忍不住好了起來。不過現在並不是和她說這些話的時候。

    銀面的耳朵忽然感受到一陣尖銳的疼痛,行動已經開始,沒有時間了。

    「先帶你看好戲,這些事情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

    銀面眼神裡跳躍著興奮的光芒,像嗜血的野獸看到了獵物一樣,冰冷殘酷不自覺的從身上散發開來。他抱著穆流蘇,無聲無息的穿過清平王府上空,悄然落在一座富麗堂皇的院落裡面,輕盈的劃過屋頂上,自由的穿梭著,袖子裡有尖銳的暗器飛出,落在窗子上,輕微的發出咚的響聲。

    在穆流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銀面已經抱著她落在了室內一間小小的隔間裡。

    輕微的響動,臥室的安小喬驕橫跋扈的聲音尖銳的響了起來,「什麼人?」

    話音未落,銀面袖子中的樹葉以凌厲的殺氣飛出去,瞬間割碎了安小喬柔軟的衣裳,也點住了她的穴道,讓她再也動彈不得,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門口砰的一聲,被人用力的踹開,為首邪魅俊美男子姿態瀟灑的走到安小喬的面前,在那雙越來越驚恐的眸子裡,無聲的笑了,快如閃電的捏著安小喬的下顎,將一粒藥丸扔到她嘴裡,逼著她嚥了下去,隨後出手如疾風,順手解開了安小喬的穴道。

    安小喬盈盈美目睜得大大的,那雙秋水般明亮的眸子裡佈滿了驚恐,身子瑟縮著,尖銳的喝道,「你是誰?誰讓你擅闖清平王府的,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是嗎?還不快點給我滾出去!」

    那邪魅俊朗的男子正是銀面座下的東護法,聽著安小喬指使頤氣的高傲模樣,不屑的撇了撇嘴,笑得陰森詭異,「做什麼?深更半夜,又有這麼一個絕色佳人在身邊,自然是要做一些男歡女愛的事情了。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真是讓人心動啊。」

    東護法故意做出貪婪的樣子,色迷迷的吞了幾口唾沫,輕佻的撫摸著安小喬,手指輕微一動,只覺得一陣清風吹過,安小喬還不明白怎麼回事,身上的衣衫悄然掉落,露出大紅色的鴛鴦戲水肚兜來。

    「啊——」

    「來人啊,有刺客,來人啊!」

    安小喬驚恐的捂著胸口,顫抖著往後退,扯著嗓子叫了起來,只是還沒來得及出口幾個字,啞穴再一次被人點住了。

    「你就是叫破了嗓子也沒用,整個院子的侍衛都已經中了迷香昏過去了,你要是乖一點順從一點,還會少受一點痛苦。」

    東護法懶懶的雙手抱胸,眼睛裡閃過幾分嫌惡,擦了擦自己的手,好像安小喬是髒得讓他難以忍受的東西。

    安小喬身子瑟瑟發抖,瞳孔裡溢滿了濃濃的恐懼,不住的往後退去,東護法毫不在意的笑著,一步步靠近過去。

    「嗚嗚······」

    安小喬眼淚湧了上來,如花的容顏嚇得慘白一片,驚恐的擺著手,眼睛裡帶著深深的祈求。

    東護法再次解開了安小喬的啞穴,像逗老鼠的貓一樣,饒有興致的看著嚇得花容失色的京城第一美女。

    「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安小喬能夠說話了,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出聲哀求著,「這位大俠,你想要什麼,金銀珠寶,高官厚祿,還是絕色美人我都可以給你,求你不要傷害我。我們無冤無仇,你放過我吧。」

    涼風吹來,安小喬裸露在外面的白皙的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冷得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晶瑩的淚水掉得更凶了,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不想做什麼,就是想和美人共度良宵而已。」

    東護法繼續裝出一副口水都快要流下來的色鬼模樣,火熱的視線落在安小喬白皙高聳的丘壑上面,看得安小喬嚇得背後的冷汗都出來了,忍不住再次尖叫了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有刺客!」

    尖銳的聲音,讓東護法的臉色變得更加冰冷,眸子深處流淌的厭惡也很明顯,毫不客氣的一掌擊碎了安小喬唯一遮掩的肚兜,少女美麗的dong體就毫無遮掩的裸露在空氣中。

    「再叫也沒用!只會讓你更加痛苦!」

    東護法臉上的笑容變得冰冷,冰冷的陳述著一個殘酷的事實。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安小喬嚇得不住的往牆角的地方縮去,淚水滾滾落下,「求求你不要過來,大俠,你走吧,你要什麼儘管拿,求你不要傷害我。」

    她哽咽著哀求著,聲音越來越弱,最後近乎嬌媚了起來,「你給我吃了什麼?」

    安小喬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熱,一股熱流傳遍了她全身,似乎每個毛孔都張開了,叫囂渴望著有人能夠撫摸她的肌膚。

    她的臉色也越來越紅,嬌媚得像妖嬈盛開的桃花,美麗芬芳,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意識似乎也控制不住了。

    「當然是男女交歡的春藥啊,你以為是什麼?這麼美麗的身體,嘗起來味道一定很好吧。」

    東護法的聲音更加邪魅,雙手環抱在胸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安小喬呼吸越來越急促,臉上的紅暈燦若桃花,嘴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

    「不要過來·····」

    嬌媚無力的聲音更像是欲拒還迎的嬌喘勾引,連她自己都嚇得一跳。

    安小喬只覺得渾身像被火烤一般,熱得她灼燒了理智,赤身果體的她意識已經控制不了身體,蜷縮在地上,發出嬌媚的呻吟聲,手不停在半空中胡亂的抓著,抱住了東護法的大腿,火熱的身體已經靈蛇一般的纏了上去,摟住了男人的腰,櫻桃小嘴肆意的糾纏著,啃噬著東護法的胸膛。

    東護法緊抿著唇,眼睛裡流露出幾分嫌惡,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推開安小喬,平靜的朝著外面喊了一聲,「進來!」

    門吱呀一聲顫顫巍巍的打開了,幾個眼神狂熱衣衫粗糙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被人推著走了進來,灼熱的呼吸裡有讓人作嘔的味道,藏在隔間裡的穆流蘇透過窗子的縫隙看過去,眸子裡閃過幾分震驚。

    銀面這是要做什麼?

    她猛的回過頭去注視著銀面,只見那張面具下面,露出的眸子閃爍著凜冽深邃的寒芒,好看的唇角緊抿成一條線,透出幾分冰冷肅殺的氣勢。

    她的心突突的跳著,冷汗涔涔落了下來,腳底有一股寒意湧上來,順著血液逆流,凍得她快要僵硬住了。

    銀面這是想要毀了安小喬,以這種痛不欲生的方式。

    「恩······好熱······」

    安小喬的意識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嬌媚的呻yin出聲,扭得如同靈蛇的身體在屋內探尋著,接觸到男人魁梧的身體,貪婪熱情狂放的糾纏了上去,小手肆意張狂的撕扯著最前面家丁的衣服,粉嫩的嘴唇狂熱的吻著,嬌喘連連的倒在床上,肆意的糾纏著,春色濃濃。

    同樣被下了藥的家丁們眼神狂熱,呼吸急促,如同失去意識的野獸,憑藉著本能在安小喬雪白柔軟的身體上肆意狂熱的揉捏著,吻著她,頓時房間內急促的響起了一片**之聲,女人急促的嬌喘聲。男人粗獷的低吼聲,亂成一團。

    穆流蘇被眼前的場景震得遍體生寒,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望著身邊沒有絲毫波動情緒的銀面,一種驚恐的感覺纏繞著她,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銀面似乎感覺到她心裡的害怕,眼睛裡閃過幾分心疼,輕聲的說道,「這是她罪有應得,你不會替她心疼了吧?」

    這個蛇蠍心腸的女兒差點傷害了他最心愛的女人,不要她的命已經太仁慈了。

    穆流蘇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眼神卻是清澈冰冷,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直接搖了搖頭。她怎麼會心疼花了重金買她項上人頭的仇人?

    銀面的嘴角微微翹起,眼睛裡浮上了一絲稱之為寵溺的光芒,他就知道,流蘇不會是那種沒有條件善良的人,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能夠省掉不少麻煩。

    「等著吧,還有好戲看呢。」

    銀面靠近穆流蘇的耳邊,輕聲的說著,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脖子上,一片酥麻,穆流蘇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不著痕跡的推開了些許距離。

    她繼續躲在隔間裡看著,這才看見旁邊一直站著一個人,面無表情的拿著畫筆,飛快的揮動著,不知道在畫些什麼。

    她想了一會,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忽然扯著唇角微微笑了起來。

    如果她沒有估計錯誤,那個畫師應該是在畫安小喬和這幾個男人的春宮圖吧,嘖嘖,誰說古代人含蓄的,在她眼裡看起來,也是那麼的開放呢,不然這古代艷照門又怎麼會出來呢?

    銀面深邃凜冽的眸子裡也湧出了冰冷的笑意,幽幽的說道,「安小喬這是自不量力,誰讓她惹了不該惹的人。」

    屋子內狂熱**的喘息聲減小了很多,銀面忽然抱著穆流蘇,來到床前,精緻華美的大床上,大紅的血跡盛開在粉色的床單上,妖嬈而美麗。

    幾個強壯的男人和安小喬赤身luo體的糾纏在床上,時不時發出陣陣嬌媚的笑聲,淫dang至極。

    「心裡舒服了沒?」

    銀面坐在床邊的桌子上,柔和的目光看著穆流蘇,輕聲的問道。

    穆流蘇雖然心裡怕得要死,一股快意卻湧上心頭,笑得冰冷而淋漓盡致,沒有掩飾自己心裡的暢快,「很舒服,很高興。」

    燦爛如花的笑容出現在那張精緻絕美的面孔上,美得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也讓銀面內心深處暗藏的愛意差點湧上來,怦然心動。

    只要她高興,花費那麼大的精力佈置的陷阱也算是值得了。

    柔美的笑臉讓銀面心情不由自主的變得愉悅了起來,好看的唇角微微翹起,差點忍不住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個眷戀的吻,可是卻硬生生的忍住了,再次抱著她藏在了隔間後面。

    畫師刷刷的連著畫了幾十幅春宮圖之後才滿頭大汗的收起了畫筆,靠近隔間,恭敬的說道,「主子,都已經畫好了。」

    「很好,想辦法驚動清平王府的人,我們撤退!」

    冰冷邪魅的話語,清幽幽的在安小喬的房間內響了起來。

    銀面用緞帶纏繞著穆流蘇,施展輕功從窗口躍了出去,在暗黑的夜色裡,像長著翅膀的蒼鷹,翱翔在夜空中。

    穆流蘇的長髮被夜裡涼爽的風吹了起來,耳朵卻聽到有驚恐的聲音從安小喬的院子裡清楚的傳了出來。

    「不好了,有賊!抓賊啊!」

    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整個清平王府上空,靜謐的王府頓時亂成一團,王府的侍衛和丫鬟們紛紛往安小喬的院子裡跑去。

    最精緻華麗的屋子門口半敞開著,丫鬟們心像被放在火裡煎熬一樣,猛的衝了進去,污穢不堪的畫面讓最先衝進來的人都愣住了。

    「啊——」

    「啊——」

    「郡主——」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震耳欲聾,讓藥性已經過去的安小喬從美夢中驚醒了過來,意識昏昏沉沉的她看到屋子內的一幕,腦子嗡的一聲,眼前一片空白。

    「發生了什麼事情?」

    清平王安凌逸急匆匆的趕來,聽到女兒驚恐至極的尖叫聲,飛快的衝進來,眼前的畫面差點刺瞎了他的眼睛。

    他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竟然赤身luo體的坐在床上,白皙的dong體上被掐得青一片紫一片,一個又一個清晰的牙印看在他的眼睛裡,心裡疼得像被凌遲成千萬片,鮮血淋漓。

    那張大床上還沉睡著四名高大魁梧的男人,面色潮紅,笑得一臉滿足,而床上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和令人作嘔的腥氣提醒著他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

    「爹!救救我!」

    安小喬眼角有晶瑩的淚水掉落,渾身顫抖的扯過床單,遮蓋住了**的身體,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渾身止不住瑟瑟發抖。

    她想起了之前那個邪魅陰冷的男人所做的一切,目光又落在床上沒有穿衣服的四個男人身上,頓時明白了之前自己究竟在做什麼,悔恨得差點殺了自己。心痛得就連呼吸都是痛的,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裡,淚水溢滿了眼眶,絕望爬上心頭。

    她被幾個蠻橫粗糙的男人給強了,奪去了最寶貴的貞操。怎麼辦,她的身子已經不乾淨了,太子要是知道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的太子妃之夢豈不是要破碎了?

    要怎麼辦?

    安小喬只覺得渾身冰冷,身體忍不住瑟瑟發抖了起來,眼神呆滯,靠在床上忘記了反應。

    「都給我滾出去!」

    安凌逸眼睛紅得可以滴出水來,咆哮著怒吼了起來。

    屋子裡的那些丫鬟嚇得止不住哆嗦了起來,眼神裡面一片駭然,像見到鬼一樣,飛快的轉過身,抬起腳步想要衝出去。

    門卻砰的一聲被關上了,嚇得那些丫鬟面色慘白,雙腿不停的顫抖。

    「不能走!」

    安月之臉色鐵青的從外面走了進來,砰的關上了房門,眼睛裡流露出森然的殺氣。

    「哥!」

    安小喬嘴唇動了一下,哽咽著喊了出生。

    「愣著做什麼?快把衣服換上!這樣子很好看嗎?」

    安月之的聲音很冷,也很不耐煩,冷聲催促道。

    安小喬眼淚嘩嘩的留著,委屈的咬著嘴唇,挪動著快要散架的身體,艱難的走到衣櫃前,找了一套完整的衣服,躲在小隔間後面委屈的穿上了衣服。

    安凌逸瞪著安月之,怒氣沖沖的咆哮著,「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讓她們滾!」

    安月之手中的長劍泛著銀色的寒芒,在眾人都猝不及防間,叮的一聲,寒芒閃耀間,被困在屋裡的那些丫鬟還沒來得及尖叫出聲,已經被一劍割破了喉嚨,瞳孔睜得大大的,面容扭曲,驚駭之極的倒了下去。

    「月之,你!」

    「爹,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小喬的事情絕對不能傳出去半分,絕對不能!」

    安月之臉色陰沉,幽深漆黑的眸子深處透著森森的殺意,緩緩的說著,聲音帶著凜冽的殺氣。

    安凌逸被兒子驚得說不出話來,眸中閃過驚濤駭浪,背靠在牆上,努力了很久,才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們就交給爹了,處理得不好,小喬的一生都會毀在你的手上,爹爹看著辦。」

    安月之凌厲的雙眼看著安凌逸,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涼颼颼的吹拂在人的心上,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安凌逸臉上閃過一絲陰狠的表情,握緊了手中的劍,走到床邊,眸色陰沉嗜血的瞪著沉睡過去的男人,胸腔裡湧動著濃烈的恨意,色膽包天的奴才,竟然毀了他如花似玉的女兒,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多餘的。

    冰冷的劍氣揮舞開來,狠狠的刺入還興奮的做著美夢的家丁心臟,血光四濺,轉眼間,四條活蹦亂跳的生命就變成了四具冰冷的屍體。

    死一般的沉寂在屋內蔓延開來,安凌逸和安月之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失去生命的丫鬟和犯上作亂的家丁,嫌惡的移開了眼睛。

    安小喬眼睛通紅的拖著疲憊的身軀從隔間後面走出來,猛的撲到安凌逸的懷裡,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爹,我該怎麼辦?」

    她被這些人毀了,太子還會要她當太子妃嗎?

    安凌逸眼睛裡也閃過濃得化不開的痛苦,顫抖的拍著女兒的肩膀,喉嚨裡像哽了魚刺一樣,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別哭了,事情都發生了,哭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安月之臉色陰沉的呵斥著止不住哭泣的安小喬,渾身散發著凜冽的氣息,凍得屋內的空氣幾乎都要凝滯住了。

    安小喬的眼淚掉得更凶了,委屈的咬著唇,傷心欲絕的瞪著兄長,抽抽噎噎的說道,「我都已經這麼難過了,你還凶我,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哥哥?」

    「爹,我該怎麼辦,你幫幫我。我要當太子妃,我不要這些人毀了我一生。」

    「小喬,你冷靜一點,不要再哭了,有什麼事情好好說。你是爹最疼愛的女兒,爹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安凌逸心疼得差點掉下眼淚來,一面拍著女兒的肩膀,忍著凌遲般的心痛安慰道。

    「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喬你慢慢說。」

    安月之的語氣緩和了下來,輕聲的說道,「你放心,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全部都在這裡了,不會再有人知道。今天晚上的一切你就當做沒有發生過。至於想要將你推入萬劫不復之地的人,爹和哥一定會找出來,將他們碎屍萬段。」

    「如果是那些陷害我的人將這件事情傳出去了呢,那我該怎麼辦?哥,我好害怕,害怕明天大街小巷上都傳遍了關於我的流言,說我水性楊花,說我不知廉恥。」

    安小喬瞳孔裡閃爍著深深的恐懼,身子顫抖著,臉色蒼白得像鬼一樣。

    「不會傳出去的,如果有流言,我也會將流言毫不留情的扼殺在搖籃裡,誰也不能毀掉你。」

    安月之冰冷嗜血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冷得像在極地的冰川裡泡過一樣,沒有一絲溫度,宛若來自地獄的陰風,吹得人毛骨悚然。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快到子時的時候,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闖了進來,整個院子的守衛和丫鬟都像死了一樣,不管我怎麼尖叫都沒人進來救我。」

    安小喬哭得嗓子都啞了,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身體止不住的變得冰冷,顫抖得很厲害,「那個男人點了我的穴道,又餵我吃了一顆藥丸。我哭著求他不要傷害我,可是他怎麼也不肯放過我。後來的身體忽然變得很熱,熱得一**的擊碎了我的意識,再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再也不知道了。直到丫鬟闖了進來,尖叫聲才把我驚醒過來,後來就是爹和哥哥看到的景象了。」

    「我不是故意的,爹你要相信我,這一切都是別人的陰謀,他們想要陷害我,想要毀了我。爹爹,我不想被毀掉,你一定要幫幫我。」

    安凌逸濃密的眉毛緊緊的揪成一條線,眼睛裡有熊熊的怒火跳躍著,燒得他的五臟六腑差點要化成灰燼。他雙手緊握成拳,狠狠的一拳砸在牆上,滴答滴答的鮮血滴落下來。

    「混蛋!竟敢這樣對我的女兒,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凌逸臉色鐵青陰狠得像落入陷阱的困獸,恨不得將仇人剁成千萬塊拿出去餵狗。他捧在掌心裡的女兒,如花似玉的女兒,竟然就這樣被人糟蹋了。

    「你還記得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嗎?如果還記得,就將他畫出來。」

    安月之皺著眉,犀利的眼睛裡閃過莫名的光芒,沉聲問道。

    安小喬眼淚汪汪,淚水直掉落下來,在哥哥陰沉尖銳的目光注視下,也只好點著頭,顫抖的拿起畫筆,畫下了罪魁禍首的那個人。

    「就是他。」

    安凌逸捏著那張畫像,氣得快要發瘋了,「月之,按照這幅圖去全城搜查,一定要將這人抓到!」

    「是,我會的。」

    安月之咬著牙接過了畫像,沒有任何猶豫的應道。

    「讓人將房間裡的屍體都清理了吧。」

    安凌逸心痛的摟著女兒的肩膀,眉宇間有著幾分無力。

    「小喬,今晚你先住在書房裡,爹讓人重新給你收拾一座嶄新的院落住下,這裡就不要住了。月之,你派更多的守衛巡邏,絕對不能讓你妹妹再出什麼意外。」

    「爹爹放心吧,我會的。」

    安月之俊美邪魅的臉上此時堆積著一片認真,堅定的應道。

    「你們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嗎?爹你想得太簡單了,這樣還不夠。我手臂上的守宮砂已經沒有了,太子要是知道了一定會說我是殘花敗柳,他不會要我的,我當不成太子妃了。」

    安小喬痛苦的摀住頭,眼睛裡一片絕望,「我不能把太子妃的位子讓給別人,那是屬於我的,我才配成為太子妃,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痛苦的啜泣聲在安靜的夜裡分外的清楚,撕心裂肺,聽得朝堂之上手段殘忍,政策鐵血的清平王安凌逸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小喬,你別這樣,都過去了,你就當成一場夢,醒來依舊是原來的樣子不好嗎?」

    「我可以當成一場夢,別人能當成一場夢嗎,到時候被人發現我沒有了守宮砂,等待我的將會是死路一條。還有爹爹你,那是欺君之罪,你讓我怎麼辦。」

    安小喬痛苦得美艷的五官糾結在一起,蹲在地上嚶嚶的哭著,「給皇子們選妃的日子就在兩個月之後,我要怎麼辦?爹爹,哥哥,我該怎麼辦啊?」

    冰冷僵硬的身體忽然落入了一片溫暖的懷抱,安月之溫柔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的響起,「小喬,不要哭了。哥會請來神醫將守宮砂給你點上。忘了今晚的事情,你還是以前那個冰清玉潔,美貌無雙的京城第一美人。」

    安小喬抬起朦朧的淚眼,不確定的看著萬分疼愛自己的兄長,哽咽著說道,「真的?」

    已經絕望的眸子深處再次燃起了幾分希望,聲音裡面也多了幾分顫抖的希望。

    「哥什麼時候騙過你?江湖上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洛沐陽神醫,你聽說過嗎?能將活人醫成死人,將死人救成活人。區區簡單的守宮砂在他眼裡根本就不成問題,你放心吧。」

    安月之臉上掛著溫和寵溺的笑容,輕輕拍著妹妹的肩膀,柔聲說道,「別再哭了,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我會將兇手揪出來給你一個交代的。現在你先去爹爹的書房裡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

    連哄帶騙的一番安慰,安小喬總算止住了哭泣,揉著通紅的鼻子,沙啞著嗓子說道,「那哥不許騙我,一定要快點將神醫找到,在皇子們選妃之前。」

    「哥記住了,你放心吧。」

    安月之輕柔的摸著妹妹柔軟細膩的長髮,輕聲的說道。

    「詠清呢,讓詠清進來扶我出去。」

    安小喬吸了吸鼻子,擦乾了淚水,嬌蠻的說道。

    「她昨天發燒了,一直昏迷不醒你忘了嗎?讓別的丫鬟扶著你吧。」

    安月之輕柔的扶著妹妹,來到門邊,推開門,凌厲的眼神指著不遠處一個哆哆嗦嗦的丫鬟,面無表情的說道,「你過來,扶著郡主到王爺的書房裡去。」

    那丫鬟腿腳發軟,被強大的氣場壓得頭皮發麻,恐懼得想落荒而逃,卻也只能忍住內心差點要崩潰的害怕,攙扶住了安小喬的手臂。

    安小喬臨走之前,忽然靠近安月之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哥,我覺得這件事情一定是那些想要成為太子妃的哪個女人做的,要不就是穆流蘇,一定是的。」

    安月之緊抿著唇,臉上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若不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只怕安小喬都以為哥哥沒有聽到她的話。

    「我會查清楚的,你好好休息。爹爹,你也去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解決了。」

    安月之俊美張狂的臉上此刻微微帶上了一絲笑容,輕聲的說道。

    安凌逸點點頭,帶著一肚子怒氣走遠了。

    「來人,去準備幾桶油,將整間屋子淋上。再去弄些柴火來!」

    安月之陰沉的聲音在夜色裡分外的清晰,指節分明的手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落上鎖,冷聲命令著,面無表情。

    聽候發落的侍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不成安月之想要燒燬這裡,要知道郡主的房間裡那些寶貝可都是價值連城啊。

    眾侍衛怔愣著,一時之間忘記了移動步伐。

    「好不快起準備!刺客武功高強,殺死了那麼多丫鬟,將郡主打成重傷,本世子和王爺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四個刺客暫時困住,快點將屋子燒了,將刺客殺死!不然再讓這些刺客跑出來,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你們擔當得起這麼嚴重的後果嗎?」

    安月之怒目圓瞪,厲聲喝道。

    侍衛們也不敢再琢磨什麼,飛快的跑去弄了幾大桶油,沿著整間屋子澆了一遍,又鋪上了厚厚的乾柴。

    「點火!」

    安月之冷冷的一聲令下,火把點在清平王府這所最富麗堂皇的院落裡,一時之間火光沖天,亮如白晝。

    那些毀了安小喬的家丁,還有見證了那場淫穢場面的丫鬟,被一場大火燒得乾乾淨淨,除了一堆灰燼和零碎的面目全非的殘骸,什麼都沒有留下。

    「今天晚上的事情不管你們心裡怎麼想的,統統都爛在肚子裡,否則等待你們的,將會是死路一條。」

    安月之冷冷的瞪著止不住流露出驚恐表情的侍衛,面無表情的離開了。

    靜悄悄的夜,只有嘰嘰喳喳的蟲鳴聲,穆流蘇神不知鬼不覺的被銀面再次送回到了臥房裡,她的臉上紅撲撲的,明亮的眼神卻像探照光一樣直直的落在銀面的身上,看得銀面忍不住一陣陣毛骨悚然。

    「很晚了,你身體還沒好,先好好休息吧。」

    銀面輕輕的笑著,語氣平淡,像對待一個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你現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銀面,你和北堂德潤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花費這麼大的精力幫助我?」

    穆流蘇心裡的疑惑還沒有完全消散去,異常認真的問道。

    如果說銀面和北堂德潤只是朋友,只是銀面欠了他的人情這麼簡單,那銀面用得著大費周章的幫她報仇嗎?

    還有,北堂德潤就那麼放心她和銀面的相處嗎?這兩人同樣衣袂飄飄,身材頎長,就連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都一樣的清冽溫和。那麼多的相似之處,真的只是朋友那麼簡單嗎?

    穆流蘇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濃,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從她的腦海中呼之欲出,讓她血液都快要沸騰起來了,銀面和北堂德潤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如果是,這一切反常的行為都解釋得通了。

    穆流蘇咬著唇,忍住快得不受她控制的心跳,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臉上掛著溫柔恬靜的笑容,看著銀面,認真的說道,「銀面,你能將面具摘下來讓我看一下你真實到底長什麼樣嗎?」

    銀面沒有想到穆流蘇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來,漆黑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意外,隨即輕輕的笑了起來,「為什麼想要看我的樣子?」

    「北堂德潤!」

    穆流蘇忽然又不經意的喊了一聲,目光死死的盯著銀面的眸子,不放過他的任何表情。



第七十二章 金縷衣

    銀面慢悠悠的的看著她,線條完美的下顎變得很柔和,好看的唇角微微動了一下,漫不經心的敲了一下穆流蘇的頭,「你魔怔啦,我是銀面,不是北堂德潤。」

    穆流蘇緊緊的盯著明亮漆黑得像黑曜石一樣的眼睛,心裡忍不住一陣陣失望。北堂德潤的眼睛是溫潤的琥珀色,可是銀面的眸子卻是漆黑得像晶瑩剔透的黑寶石,他們怎麼可能是一個人呢?

    血液裡的激動猶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澆滅了所有的熱情。

    「是我自己弄錯了,你怎麼可能是北堂德潤呢?」

    穆流蘇認知到這一條,情緒也跟著低落了起來,「銀面,今天的事情很謝謝你。」

    看到安小喬驚慌失措苦苦掙扎的樣子,她竟然扯著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冰冷的心硬得跟頑石一樣,沒有一絲憐憫。

    「安小喬留著還有用,現在還不能殺她,只能暫時教訓她一頓幫你出氣。」

    銀面感受到她的情緒低落下去,不由得放緩了聲音,輕聲的安慰道。

    「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穆流蘇眼底閃耀著細碎的光芒,輕聲的說道,依舊望著銀面幽深的眸子,「你和北堂德潤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相似的地方?今夜你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周折幫我出氣?」

    她腦子裡亂成一團,混亂的抓著頭髮,理不出頭緒來。

    「有些事情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等到合適的時間我自然會說。但是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加害你的,你好好的養身體,安安心心的當新嫁娘好了。清平王那個老狐狸一定會暗中查安小喬的事情,你自己小心些,沒有必要的時候不要出門。」

    銀面努力的抑制著,不讓深情眷戀的愛意從眸子裡流露出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已經很晚了,快點休息吧,我先走了,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就讓薔薇她們傳遞消息給我,我會幫助你的。」

    銀面深邃的眸子深處湧起了幾不可察的眷戀之情,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的補充了一句,「你那兩個妹妹,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善類,你自己小心一些,不要被她們算計了去。」

    「我會小心的。」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看著銀面的絲帛纏住了窗欞,白衣飄飄的身子已經輕盈的躍出窗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明亮如水的眸子望著銀面消失的方向,眼睛忽然一亮,雙手不由得握緊,半刻前被她打消的念頭再次湧上心頭,似乎銀面從未在她的面前行走過,不管多麼近的距離,總是施展輕功飄來飄去,難不成銀面的雙腿也是不能行走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銀面和北堂德潤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清明的腦袋再次一片混沌,她索性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再去想。

    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等到她嫁到王府之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觀察北堂德潤,她就不相信查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這樣想著,她心情變得好了一些,在陣陣困意襲來的時候,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小姐,姨娘來了。」

    穆流蘇剛剛由若語和若蘭伺候梳洗完畢,清荷軒的小丫鬟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說道。

    「她怎麼來了?」

    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穆流蘇寒冷的雙眼,也遮住了眸子深處變幻莫測的神色,「讓她等著,我這就來。」

    穆流蘇手裡捏著一根雙蝶戲花的流蘇簪子,輕輕的別在黑亮如同絲綢般的頭髮上,緩緩的站起來,走出了臥房。

    若蘭和若語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警戒的盯著呂慧心,生怕她又弄出什麼事情來。

    「姨娘,流蘇姐姐來了。」

    跟隨她來的穆流霜輕輕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聲的提醒道。

    「賤妾見過大小姐。」

    呂慧心急忙站起來,低眉順眼的向穆流蘇請安,小心卑微的語氣讓穆流蘇冒出了一個個雞皮疙瘩。囂張跋扈心狠手辣的小妾忽然變得這麼卑微的跟她請安,怎麼就這麼讓她頭皮發麻呢?

    「流霜給大姐姐請安。」

    穆流霜也站起來,甕聲甕氣的向穆流蘇打招呼。

    「姨娘和妹妹快坐下,都是一家人,弄得這麼客氣顯得多見外啊。若蘭,給姨娘和二小姐上茶。」

    若蘭走了出去,很快就泡了三盞香氣四溢的茶走了進來,小心的奉上,安靜的站在穆流蘇的身後,一雙敏銳的眼睛時時注意著兩人的舉動。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笑容,語氣輕柔似水,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姨娘的身體好些了嗎?染了傷寒這麼嚴重,昨夜又受了重傷,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體,不要落下病根了。」

    呂慧心的頭上還纏著白紗布,臉色蒼白,唇色青紫,一副病怏怏死氣沉沉的模樣。

    「婢妾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多謝大小姐關心。」

    穆流蘇輕輕恩了一聲,溫柔似水的目光轉到穆流霜的身上,輕軟的語氣緩緩的蕩漾開來,「妹妹昨日不慎落水,沒有感染了傷寒吧?」

    波光瀲灩的眸子微微流露出幾分笑意,看在穆流霜的眼裡竟然是那麼刺眼,恨意排山倒海般襲來,差點硬生生的把她逼瘋了,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緊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摳著掌心,銳利的疼痛感襲來,敏銳的刺入她的神經,才逼得她嚥下了幾乎想要殺人的衝動。

    「妹妹已經沒事了,多謝姐姐關心。」

    穆流霜僵硬的擠出幾分笑容,艱難的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來。

    「沒事就好了。你說怎麼這麼奇怪,妹妹好端端的在迴廊上散步,又有護欄護著,怎麼流霜竟然會掉到湖裡呢?難不成世上真的有鬼不成?」

    穆流蘇漫不經心的話語,讓穆流霜白了一張臉,眼睛裡湧起了強烈的恐懼,手腳一片冰涼。難不成真的是虧心事做多了,遇到鬼了?

    「多謝大小姐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大小姐不計前嫌,婢妾現在只怕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婢妾無以回報,願意為大小姐當牛做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臉色蒼白的呂慧心艱難的站起來,對著穆流蘇跪了下去,語氣哽咽,表情真摯,「流蘇,過去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還肯原諒我,我真是覺得自己太卑鄙了,真的很對不起。」

    「姨娘你身體還沒好,這是在做什麼?流霜,快點扶姨娘起來啊。」

    穆流蘇眼神波動了一下,急切的沖穆流霜說道。

    「不,我之前真的做錯了太多的事情,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原諒,婢妾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心安了。」

    呂慧心哭得眼淚汪汪的,雙手撐在地上,額頭重重的抵著地面,發出咚咚的響聲,很快的,額頭上就滲出了鮮紅的血來。

    「流霜,快點將姨娘扶起來,傻站著做什麼?」

    穆流蘇面色凌厲的命令道,「你們快去扶姨娘,要是姨娘有什麼意外,你們也不用待在將軍府了!」

    一番嚴詞厲色,穆流蘇和那些丫鬟才手忙腳亂的將呂慧心扶起來,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姨娘,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早就忘記了,你也不必耿耿於懷,誰還沒能犯點小錯誤呢,你說是不是?」

    穆流蘇笑得柔柔的,眸子裡卻是一片清冷,讓人對上那雙眼睛,就會喘不過氣來。

    「姨娘若是害怕病好了再被關回祠堂中,你大可放心。爹已經同意給你機會了就不會反悔,我也不會反悔。當然,前提是姨娘知錯就改,若是姨娘還執迷不悟,那流蘇也只好愛莫能助了。」

    輕柔的話語,宛若浸泡在水中一樣,透著絲絲的涼意,不知道為何,呂慧心忽然覺得寒意湧上來,背後的冷汗沁濕了衣裳。

    「我不會再犯糊塗了,也不會再為難流蘇。」

    「那姨娘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沒有,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你身體不好,再吹風受寒了可就糟糕了。」

    穆流蘇淺笑盈盈,端著茶杯放在唇邊輕輕呷了一口茶,優雅至極的下了逐客令。她可不想跟這些人膩歪在一起。

    「婢妾知道流蘇已經許了人家,很快就要嫁給敬親王成為正妃了,所以今日是特意來向流蘇道喜的。」

    呂慧心臉上浮現著討好的笑容,從丫鬟的手中端過一個雕刻得精緻華麗的黃梨木盒子,遞到穆流蘇的面前,「你就要出嫁了,婢妾也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這件金縷衣是我爹在我出嫁的時候送給我的,整個玄月國加起來總共就有三件。我現在將這件金縷衣送給流蘇,還請流蘇不要嫌棄才是。」

    說著她珍惜萬分的打開盒子,小心翼翼的拿出金縷衣,輕輕的抖了抖,穆流蘇只覺得耀眼的金光鋪面而來,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好美——」

    若蘭和若語忍不住讚歎著,那件衣服流光溢彩,上面鑲嵌著上百顆的小珍珠,折射出瑩潤的光芒,美得驚心動魄,攝人心魂。

    「喜歡嗎?」

    穆流蘇微微的出神,眼睛裡閃過幾分驚艷,很快又回過頭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既然是姨娘的壓箱底,姨娘還是留著等流霜妹妹出嫁的時候送給她吧。我就不奪人所愛了,再說爹爹也為我準備了豐厚的嫁妝。」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雖然現在她還不知道呂慧心心裡究竟起的什麼壞心思,卻能夠感覺到有陰謀包圍著她。

    「流蘇不肯收下婢妾的禮物,是不是姨娘的禮物入不了你的眼睛?」

    呂慧心眼眶又紅了,「這件金縷衣是姨娘最值錢的物事了,你收下吧,之前我做錯了那麼多的事,實在是愧對於你。流蘇若是不收下婢妾真的是寢食難安了。」

    穆流蘇好看的唇角微微翹起,晶亮如水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暗芒,隨即輕輕笑了起來,「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謝姨娘。」

    「若語,將東西收下。」

    穆流蘇回過頭去衝著身後的若語說道,眼角的餘光緊緊的盯著呂慧心,後者臉色一片沉靜,什麼都看不出來,她聞到那股陰謀的味道愈加明顯了。

    「流蘇你好好休息了,安心的等待出嫁,婢妾先告退了。」

    呂慧心低眉順眼的說道,在穆流霜的攙扶下緩緩的退了出去。

    「若蘭,替我送送姨娘。」

    穆流蘇笑著說道,看著呂慧心已經走出了她的院子,清淺溫柔的笑容緩緩的褪去,眸光只剩下一片冰冷。

    「小姐,好漂亮的金縷衣。」

    若語捧著黃梨木盒子,眼睛亮亮的,還沒有從剛才的激動中回過神來。

    穆流蘇嘲諷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慢幽幽的說道,「她送來的東西,你也敢收嗎?」

    那個愛財如命的女人,竟然送她這麼貴重的東西,只能說明一件事情,她想要從自己身上得到的只會更加多。

    到底是什麼呢?

    穆流蘇緊抿著唇,臉上一片寒冷,晶亮的眸子微微沉吟,閃爍著變幻莫測的光芒。

    若語臉上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有些愧疚的看著穆流蘇,懊惱的說道,「對不起,小姐。」

    只是眼前的衣服太美了,看得她一時之間竟然失去了原本的警覺,竟然連送來衣服的人原本的真實面目都忘記了。

    穆流蘇眼底閃過幾分惋惜,無論在哪個年代,女人對衣服的追求都是那麼的瘋狂啊。

    「將盒子蓋上吧,先擱到衣櫃最高層上去。」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轉身進了屋子裡,坐在窗前,眼神幽幽,晦暗不明的光芒流轉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很快的,若蘭將呂慧心和穆流霜送走了,折身回來,站在流蘇的身後,輕聲的說道,「小姐,我回來了。」

    「她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穆流蘇依舊望著前方,清冷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來。

    「我送她們到門口的時候,她們就讓我不要再送了,後來我只好等她們走遠了一些,才偷偷的施展輕功追隨,倒是沒有發現她們說什麼,只是姨娘和二小姐忽然相視一笑,笑容有點毛骨悚然。」

    若蘭老老實實的將自己觀察到的毫無隱瞞的告訴了穆流蘇。

    「這兩天穆流霜和穆流星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沒?她們的丫鬟都出去做了些什麼,和哪些人見面了?」

    「二小姐貼身丫鬟的哥哥去了一趟丞相府,給了秦二公子一封信。梧桐在前天晚上的時候偷偷摸摸去了藥鋪,抓了一大堆的藥,包括藏紅花。」

    若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穆流蘇的臉色,輕聲的說道。

    「那穆流星呢?她有什麼異常的行為?」

    「三小姐最近比較經常出府,去太子經常出沒的天下第一樓雲霄樓,和一些名門閨秀喝茶吟詩作對,昨天和太子說了幾句話。」

    「繼續盯著,再有什麼異常的立刻來告訴我。」

    穆流蘇扯著唇冷冷的笑了起來,眼底像是萬年不化的冰川,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冰冷。

    不管穆流霜和穆流星包藏著怎樣的禍心,要是敢傷害到她,她絕對會讓那對姐妹死得很難看,不信就等著瞧。

    「讓茉莉和薔薇進來。」

    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穆流蘇眼神清冷透出絲絲的寒意,用沒有一絲波瀾起伏的聲音說道。

    「是。」

    若語輕聲應下,飛快的轉過身,走出了穆流蘇的屋子。

    「奴婢薔薇(茉莉)參見小姐。」

    兩個氣質清冷的侍女微微屈膝,語氣恭敬卻又沒有一絲諂媚的對著她行禮。

    「起來,坐吧。」

    穆流蘇轉過身,指著一旁的兩張椅子,聲音輕柔,一絲涼意卻從她的語氣裡有意無意的散發開來。

    茉莉和薔薇也不扭捏推辭,安靜的坐下,等帶著穆流蘇接下來說出的話。

    「銀面讓你們保護我的安危是嗎?」

    清冷的話語從那張殷紅的唇邊緩緩的蕩漾開來,穆流蘇璀璨的眸子裡盛滿了認真,望著氣質優雅的侍女,緩緩開口。

    「是,主上吩咐奴婢保護小姐,不讓小姐出任何意外。」

    薔薇娟秀的面容維持著一片鎮定,很認真的回答。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笑容寧靜恬美,微微頷首,「那我現在暫時算是你們的主子嗎?」

    忽如其來的話,讓薔薇和茉莉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看向穆流蘇清麗無雙的絕美面容。

    「我如果是你們暫時的主子,是不是可以吩咐你們做一些事情。」

    穆流蘇繼續笑得優雅,輕柔的聲音像叮咚的流水一樣動聽。

    茉莉和薔薇眼神微微動了一下,明白了穆流蘇的意思,神情變得十分認真,鄭重其事的說道,「主上確實交代了,我們要無條件的服從小姐的命令。」

    兩道不卑不亢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室內響起,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閃躲,乾脆利落。

    「那好,茉莉,你負責清荷軒的飲食,不要讓任何人從廚房裡得到任何下手的機會。薔薇,你隨時密切注意姨娘和兩個妹妹的動向,她們的陰謀詭計絕對不能得逞,必要的時候我不介意你殺雞儆猴。」

    穆流蘇的面色嚴肅至極,清冷的眸子裡閃動著狠意,冷聲說道。

    「是,小姐。」

    「下去吧。」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薔薇和茉莉退了出去,自己低垂著眼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若蘭和若語也不敢打擾她,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

    「這兩天我在家好好養傷,哪裡都不去,你們注意些,姨娘只怕不會送金縷衣道喜這麼簡單,肯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是,我和若蘭一定會小心的。」

    若語因為剛才的愧疚,現在特別積極,飛快的應了下來。

    「清荷軒內一定有呂慧心的內應,你們睜大眼睛看好了,若是有動作,看看她們到底想要做什麼,不要打草驚蛇。」

    穆流蘇繼續吩咐道,眸子深處一片幽幽的寒意。她倒要看看呂慧心這一次想要做什麼。

    「我知道了,小姐。」

    若蘭看著小姐渾身散發出一陣冰冷的氣息,心裡忍不住咯噔一跳,乖乖的應了下來。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穆流蘇輕輕的揮了揮手,讓若蘭和若語退下去,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她從梳妝台的抽屜了拿出銀面給她的內功心法,專心致志的修煉內功,達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溫暖有力的氣息流過她的丹田,順著穴道流遍了全身,一股熱氣從她的頭頂上冒了出來,額頭上有汗水細細密密的落了下來。

    穆流蘇只覺得身子變得輕盈了很多,神清氣爽,比起之前病怏怏的身體好了很多。

    驚喜的感覺蔓延過心底,她愈加專心致志的練習著內功心法,一整天的時間,除去吃飯睡覺,所有的時間都被她花費在了練習心法上。

    一連三四天,時間都在穆流蘇全神貫注的練習內功心法中悄悄流逝了。

    夜晚悄悄來臨,忙碌了一整天的穆流蘇也變得疲憊了起來,吃了晚飯,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之後,她擁著被子沉沉的睡了過去。

    夜深沉,皎潔的月光將銀色的光輝灑遍了大地,靜謐而美好。

    偶爾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不知名的蟲兒躲在草叢裡歡快的唱著歌,清荷軒的人們都陷入了甜美的夢鄉中。

    恰在這時,一間廂房的門吱呀一聲,悄悄的打開了,露出一個小小的頭顱。

    那人小心謹慎的四處探查,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才躡手躡腳的關上房門,偷偷摸摸的往祠堂的方向走去了,一路走還一路緊張兮兮的回頭看著,一隻手捂著胸口,似乎懷裡藏了很重要的東西。

    黑暗中,一雙幽深清冷的眸子瞪著小丫鬟行走的方向,足尖點在樹葉上,無聲的跟隨著,想要看看深更半夜不睡覺的丫鬟想要做什麼。

    那丫鬟一路小跑著,來到了祠堂門口,謹慎的觀察著,沒有發現有人跟隨之後才小心的打開祠堂門口,吱呀一聲關上了門。

    漆黑的夜晚,只有皎潔的月光灑下淡淡的光暈。

    若蘭快步跟上,用手在門上挖了一個小小的洞,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在祠堂裡忙碌的丫鬟,拳頭捏得緊緊的。

    只見那丫頭從懷裡掏出一包粉末狀的東西,倒在杯子裡,又從腰間拿下隨身攜帶的水囊,將水倒在杯子裡,小心翼翼的晃動著,好像手裡拿著的是恐怖至極的東西。

    她用破布條殘繞在樹枝上,屏住呼吸擦拭著香爐,一絲不苟的把盛著香的爐子從裡到外拿著那杯子裡的水擦了一遍。

    塗了厚厚的一層之後,又踮起腳尖,繼續挑動著紙條尾部的破布擦拭著穆流蘇母親的牌匾,一切都弄好之後,她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放輕腳步走出了祠堂,在花樹下隨便挖了一個坑,將那不用的布條扔進去,埋了起來,又回頭去看了一眼周圍,才又加快腳步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若蘭瞪著那個丫鬟離去的背影,一股熊熊的怒火從心底湧了起來,她輕輕的推開祠堂的門,看了一圈,用潔白的錦帕扔在還未乾透的牌匾上,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錦帕竟然變成了一片血紅色,妖艷異常,有駭然的殺氣從錦帕上張狂的冒出來,差點咬傷了她的手,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想了想,學著那丫鬟用樹枝捲起絲帕,悄然走出了祠堂,回到了清荷軒,一夜無眠。

    翌日清晨,穆流蘇早上起床洗漱完畢的時候,若蘭眼睛裡冒堆積著不同尋常的嚴峻,「小姐,昨夜廚房裡負責燒火的丫鬟花容有行動了。」

    彼時穆流蘇正端著香氣四溢的粥,優雅的喝了一口,明澈的眼波流轉間,有絲絲的冷意閃過,「哦,發生了什麼事情?」

    「花雲昨夜鬼鬼祟祟的跑到祠堂去了,在供奉夫人的排位和香爐上塗了一種異常詭異的毒,我拿著帕子試了一下,那毒竟然像有意識一樣,殺氣蔓延出來,差點咬傷了我的手,很陰森嚇人。」

    若蘭想到那帕子上的毒,現在還有些後怕。

    穆流蘇放下碗,望著前方,只有眸子深處折射出變幻莫測的光芒,「那帕子還在嗎?」

    「我想小姐可能會用到,就拿著一個木盒子收起來了。」

    「嗯,一會我們出門去。」

    穆流蘇好看的眉微微皺了起來,白皙細膩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冷意,平靜的說道。

    「那若蘭去準備一下。」

    若蘭頂著一雙充滿血絲的通紅眼睛,咬著唇說道。

    穆流蘇安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忽然輕輕的開口,「若蘭,昨夜要是沒睡好,就留下來休息吧,我讓丁香和幽蘭,還有若語跟我去就好了。」

    「小姐,還是讓若蘭陪小姐去吧,我一點都不累,可以的。」

    若蘭小聲的堅持著,她要陪在小姐身邊。

    「那你去換一身衣服,然後和若語她們吃早飯,叫上幽蘭和丁香,一會出門。」

    穆流蘇的聲音很柔和,聽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卻彷彿有冷意幽幽的湧上來,徹骨的寒。

    若蘭知道,穆流蘇是真的動怒了,雖然她沒有說要怎麼處理那個丫鬟,還有那丫鬟和姨娘之間有什麼關係,但是她卻能感覺得到,這一回姨娘一定會死得很慘。

    「是,小姐。」

    若蘭安靜的應下來,退下去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和若語,丁香,幽蘭一起吃過了早飯,才一起來到了穆流蘇的屋子裡。

    「丁香,去準備一輛馬車,若語,將姨娘昨夜送來的金縷衣拿來。若蘭,你昨天的錦帕隨身攜帶著,一會有用。」

    穆流蘇一襲白衣坐在椅子上,聲音輕柔動聽,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身上,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暈,將她襯托得纖塵不染,像落入凡塵的仙女,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隨身準備好武器和毒藥,我不想你們遇到攻擊的時候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波光瀲灩的眸子裡一片清冷,繼續補充著。

    幾個丫鬟恭敬的應了一聲,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穆流蘇在四個丫鬟的簇擁下,踏上了將軍府精緻華麗的馬車,朝著距離敬親王府不遠的杏花胡同去。

    「小姐,這是去哪裡啊?」

    若語原本以為自家小姐是要去集市,可是當馬車已經穿過了熙熙攘攘的集市時,她沒有任何停下來的跡象,她才知道原來小姐並不是到集市上玩耍的。

    「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會你就知道了。」

    穆流蘇輕柔的衝她一笑,笑容溫暖和煦,語氣也變得很柔軟。

    她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條,輕輕的打開,上面的字跡讓她不由得笑了起來,那是她為北堂德潤換血之後,洛神醫留給她的紙條。

    洛神醫跟她說,她救了北堂德潤一命,要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她可以找他幫忙。

    她沒想到,那麼快就有需要洛神醫幫忙了。這算不是是善有善報?

    澄澈如水的眸子深處閃一縷清新的笑意,穆流蘇望著前方,聽著馬蹄噠噠的在耳邊響著,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著北堂德潤溫潤如玉的笑容,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看著她,像一縷縷輕柔的絲線織成了一張網,讓她不想再逃開。

    如果能和北堂德潤一輩子,應該也是很好吧?

    那樣溫文爾雅的男人,每一次的遇見和相處都是那麼自然而然,讓她發自內心的感到舒服和安寧。

    若語不著痕跡的看著自家小姐眉宇間流露出的溫柔,忽然生出了萬千的感慨,嫁給敬親王爺應該是小姐最好的歸宿了吧?

    不管怎麼樣她都希望小姐能夠得到幸福,不再有任何的苦難,她以前的日子已經太苦了。

    她忍不住雙手合十,默默的為小姐祈禱,希望小姐今後的生活無憂無慮,幸福安康。

    「小姐,這裡不是杏花胡同嗎?」

    若蘭看到眼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不由得驚呼了起來。

    這裡分明就是公主叫她來請神醫去給王爺解毒的地方啊,小姐要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麼?

    「是啊。」

    穆流蘇收斂起全部的心神,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容燦爛得像盛開的鮮花,美得攝人心魂,「很奇怪嗎?」

    若蘭搖了搖頭,她現在總算知道小姐想要做什麼了。

    正說著,馬車已經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小姐,到了。」

    車伕恭敬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了進來,穩如泰山。

    「我們下車吧。」

    穆流蘇衝著四個丫鬟嫣然一笑,彎著腰站起來,看著丫鬟們掀起了簾子,她款款的下了馬車。

    「若語,拿好木盒子,若蘭,你的錦帕也要收好。丁香,幽蘭,你們在馬車這裡等我就好了。」

    穆流蘇笑著說道,沒有等待丁香和幽蘭是否會同意,帶著若蘭和若語來到了一扇朱紅色的大門前,輕輕的敲著門。

    很快的,門口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請問幾位姑娘找誰?」

    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笑容可掬的看著她們,那雙極力隱藏著銳利寒光的眸子卻依舊閃爍著幾分精光。

    「老伯,我想找洛神醫,請問他在嗎?」

    穆流蘇衝著那老者溫柔的笑了笑,禮貌而客氣的說道。

    「姑娘找錯了,這裡沒有什麼洛神醫。」

    那老者的目光變得有些戒備,笑容也僵硬了幾分,想也不想就拒絕道。

    「老伯別忙著拒絕,你先看看這個,或許你家主人肯見我呢?」

    穆流蘇笑容不變,掏出洛神醫留給她的字條,遞到老者的面前,信紙的右下角,一朵粉色的杏花栩栩如生的綻放著屬於自己的美麗。

    那老者看了穆流蘇的信之後,眼底的銳利和戒備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熱情而真誠的笑容,「原來是主子的貴客,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姑娘見諒。」

    「沒關係,在其位盡其職而已,民女很佩服老伯。」

    穆流蘇笑得溫婉,臉色沒有絲毫變化,輕聲的說道。在她看來,但凡真正有本事的人總是會有些怪脾氣,洛神醫只怕也不例外吧。

    即使她不知道洛神醫和北堂德潤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淵源。

    「姑娘裡面請。」

    那老伯忍不住多看了穆流蘇一眼,將她和若蘭若語迎了進門,吱呀一聲關上了朱紅色大門。

    院子內又是一片別有洞天,青翠欲滴的竹林,鬱鬱蔥蔥的蔓延了整座院子,一眼望不到頭,只有一片綠。

    竹林之中,有一條涓涓細流,溪水清澈見底,成群的鯉魚歡快的游來游去,小溪之上是一座彎彎的石拱橋,橋頭怪石嶙峋,堆積成了一座小山,分外清幽,處處透著禪意。

    穆流蘇走了整整半個時辰,才穿過了那片浩瀚的竹林,出現在眼前的是諾大的湖,一座竹子搭成的木橋蜿蜒伸向湖中心,湖面上搭建著一座精緻小巧的閣樓,有蕭索淒涼充滿懷念的笛聲遠遠的飄了過來。

    「姑娘請隨老夫來。」

    那老者帶著穆流蘇和若蘭若語從不停發出吱呀響聲的竹橋上走過,來到了小樓跟前,恭敬的說道,「主子,有位姑娘求見。」

    笛聲戛然而止,透著絲絲沉痛的聲音傳來,「讓她們上來吧。」

    「姑娘,主子請你上去。」

    那老者衝著她溫和的說道,自己彎腰轉身退了下去。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帶著若蘭和若語走進了閣樓中,沿著陡峭的樓梯,走上了二樓,一道青衫迎風飄然而立,像是要羽化登仙的故人,透著絲絲的孤獨和想念的味道。

    「洛神醫。」

    流蘇輕輕的喚了一聲,生怕嚇跑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人。

    洛蘇陽轉過身來,眼睛裡的痛意還來不及斂去,眉宇間透著深深的痛苦,勉強衝著穆流蘇笑了笑,「穆小姐。」

    穆流蘇感受到那種難以言狀的疼痛,安靜的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遞到洛蘇陽的手裡,柔聲說道,「神醫請喝茶。」

    她的目光澄澈如水,溫暖似三月和煦的陽光,安靜的望著洛蘇陽,透出縷縷關心,讓後者拒絕不了,端著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

    「穆小姐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一杯茶下肚之後,洛蘇陽眼底的落寞和痛苦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睿智的眸子深處之後淡然的微笑,好似之前的痛苦落寞是穆流蘇的幻覺。

    「流蘇的確是遇到了一些難題,想請神醫能夠幫我解開疑惑。」

    穆流蘇的神態謙虛,笑容溫和,明亮的大眼睛裡有著幾分期待,輕聲的說道。

    洛蘇陽微微笑著,帶著鼓勵的看著她,等待著她接下來將要說出口的話。

    「若蘭,若語,把東西呈上來。」

    穆流蘇得到了蘇洛陽的鼓勵,回過頭吩咐若蘭和若語將裝著金縷衣和若蘭那詭異錦帕的盒子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打開來。

    「麻煩神醫幫流蘇看看,這件金縷衣上面沾染的究竟是什麼?還有這幅錦帕,為什麼會有這麼怨毒的殺氣?」

    穆流蘇眼底儘是疑惑,臉上帶著一片對未知的緊張。

    洛蘇陽拿起桌子上的竹筷,將那件金縷衣翻轉過來,輕輕的聞了一下,臉色變得異常嚴峻。

    「是很厲害的毒嗎?」

    穆流蘇看到洛蘇陽的神色,心劇烈的狂跳了起來,忐忑不安的問道。

    洛蘇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再次小心的挑開那方血色的錦帕,陰毒的殺氣湧上來,他衣袖忽然一揮,盛放著金縷衣的盒子被遠遠的甩到了一旁。

    穆流蘇的心涼了半截,不需要過多的話語,洛神醫的動作已經證實了她心裡的猜想。

    「穆小姐有沒有穿過那件金縷衣?」

    洛蘇陽的臉色變得很嚴峻,看著穆流蘇的眸子深處帶著幾分緊張,額頭上的青筋暴漲。

    「沒有穿過,也沒有碰過。」

    穆流蘇老實的回答,那是呂慧心送來的東西,她怎麼敢碰。那個包藏禍心的女人,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她可不想自己哪一天不明不白的死了,卻什麼都不知道。

    「那金縷衣上沾染了草原上最殘酷陰狠的奇毒,碧落散。」

    蘇洛陽臉色陰沉,透著濃烈的恨意,「單是沾染了碧落散,短期之內不會讓中毒者察覺,一個月後將會永遠沉睡過去,沒有一絲痛苦。」

    「這帕子上沾染的是長在大草原雪山上的毒物之首,夢雲花液。碧落散沾上夢雲花液,中毒者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化成森森白骨。」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46 PM

第七十三章 懷疑

      穆流蘇隨著洛蘇陽的話,臉色變得異常冰冷,眸子深處閃過幾分後怕,如果她沒有按捺住激動,真的迫不及待的將金縷衣在身上試穿了,那麼一個月之後是不是永遠的沉睡過去?

    不對,都不用一個月,呂慧心是算準了穆煜雄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知道在她出嫁之前一定要到祠堂去拜祭娘親,那樣就不可避免的撫上娘親的排位和香爐,她就是想讓自己變成森森白骨。

    好歹毒的心思!為了阻止自己嫁給北堂德潤,呂慧心連這麼陰狠的法子都想到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穆流蘇嘴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冷冷的笑了,眼睛裡湧動著強烈的殺意,呂慧心,這個梁子她們結下了。

    「若蘭,若語,你們沒有動手摸過金縷衣吧?」

    穆流蘇將心底湧動的熊熊怒火嚥了下去,不讓那些怒火焚燒了她的理智,回過頭去,看著身後的兩個丫鬟,關切的問道。

    「沒有碰。」

    若蘭和若語還沉浸在洛蘇陽所說的話中,聽到穆流蘇的問話,急忙搖了搖頭否認道。

    穆流蘇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只要沒碰就好了。

    「洛神醫,今天的事情真是謝謝你了。」

    穆流蘇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真心實意的對洛蘇陽感謝道,如果沒有洛蘇陽的提醒,只怕這一次她真的要著了呂慧心的道了。

    「穆小姐不必太客氣了,舉手之勞無足掛齒。」

    洛蘇陽臉上掛著溫潤的笑容,輕聲的說道,那樣溫潤的眼瞳深處卻浮起了一絲暗芒來,不經意的開口,「在下有一個疑問,冒昧的想向穆小姐請教。」

    穆流蘇眸子晶亮得像天上的星辰,紅唇微微動了一下,「洛神醫你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會告訴你。」

    「碧落散還有雲夢花液,穆小姐是從哪裡得來的?」

    洛蘇陽有些緊張,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有些發緊,心懸在半空,緊緊的盯著穆流蘇等待著她的回答。

    「這些啊,都是我爹的呂姨娘送給我的新婚大禮。」

    穆流蘇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那笑容卻是冰冷至極,眼底有嗜血凜冽的殺意掠過,「那呂姨娘是老清平王外室的女兒。」

    主意竟然打到她的頭上來了,簡直是找死!

    「你爹的姨娘?清平王外室的女兒?」

    洛蘇陽臉色有些難看了,陰霾陣陣,有極力壓抑的怒火從他的身上散發了出來,流蘇甚至感覺到了令她窒息的殺意。

    「神醫不要誤會,這個姨娘跟我爹基本上沒有什麼關係,她做的這些事情要是被我爹知道了,肯定被直接轟出將軍府。」

    穆流蘇感覺到洛蘇陽情緒的變化,心口忽然變得很壓抑,急忙解釋道。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到洛蘇陽在知道碧落散和雲夢花液之後,整個人變得異常陰沉壓抑,好像極力的控制著自己的身上流露出的殺氣。

    「穆小姐誤會了,穆將軍戰功赫赫,是整個玄月國的軍魂,在下自然也是十分佩服的。」

    洛蘇陽收斂起那股陰沉壓抑的氣息,淡然微笑著說道。

    「我爹一直鎮守邊關,偶爾才回京城一次,不過他的確是個偉大的父親。」

    穆流蘇下意識的維護著真心疼愛她的爹爹,輕聲的說道。

    「的確,穆將軍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洛蘇陽眼睛裡的黑暗和陰霾全部都隱去了,又換上了溫和的笑容,順著她的話答道。

    「神醫,流蘇還有一個問題想問神醫。」

    穆流蘇想起心裡一直有過的疑問,璀璨明亮的眸子帶著溫和的笑意,「如果一個女人身體很強壯,那她在生孩子的時候血崩的可能性大嗎?」

    「女人生孩子本來就是在鬼門關走一圈的事情,十分危險。不過如果有大夫在旁邊照料生產,又有經驗豐富的產婆助產,身體健壯的女子產後血崩的可能性比身體較虛弱的女人小一些。」

    洛神醫按照實際經驗回答道,穆流蘇一一記在了心裡。

    「我知道了,謝謝神醫為流蘇指點迷津。」

    穆流蘇站起來,對著洛蘇陽鞠了個躬,說了好些感謝的話,帶著若蘭若語從閣樓上下來,沿著彎彎曲曲的竹橋往回走,眼神晦暗不明,冰冷的寒霜蔓延開來,冷得讓人心顫。

    洛蘇陽睿智的眸子淡然的看著穆流蘇帶著丫鬟走遠了,直到再也看不見,臉色陡的變得異常陰沉,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十多年前太子驟然辭世,太子妃哭得肝腸寸斷,一頭撞死在棺木上,殉情而亡,漫天的血,慘烈非常。

    原以為那場解不開的迷雲只能暗無天日的隨著逝者長眠地下了,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重見天日的時候。

    碧落散,太子當年中的就是碧落散,去獵場狩獵回來,躺在床上睡了過去,再也醒不過來,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意,身體卻已經變得冰冷,再也睜不開眼睛。

    而他深愛的女人,傷心欲絕,甘願結束了年輕的生命,追隨太子而去。

    洛蘇陽想起那些泛著血色的往事,胸臆裡的心臟,好像被一把尖銳的刀一遍又一遍的凌遲著,疼得讓他窒息,眼眶也變得通紅。

    碧落散,清平王外室的女兒,清平王······

    一條明晰的線索在洛蘇陽的腦海中漸漸的形成,當年暗害太子的兇手雖然還沒有明確,可是清平王府絕對脫不了關係。

    至於定國將軍府,他會好好查一查,希望那一直駐守邊關的穆煜雄沒有參與其中,否則就算穆流蘇救了北堂德潤一命,他也沒有辦法姑息。

    穆將軍,你不要參與其中才好。

    洛蘇陽眼神幽暗不定,望著前方,有一股仇恨從心底蔓延開來。

    從洛蘇陽那裡出來,穆流蘇的臉色就一直是一片陰霾,眸子裡的冷意足以將人凍死了,渾身籠罩著凜冽的氣息,嚇得她們一句話也不敢說。

    馬車就在前面了,若語看著低頭沉思的小姐依舊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忍不住輕聲說道,「小姐,馬車在這裡,別走了。」

    穆流蘇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輕聲的說道,「上車吧,回家。」

    有些事情她需要好好查清楚,一定要給呂慧心致命的打擊,讓她知道惹惱了自己是多麼錯誤的一件事情。

    丁香和幽蘭早就等候在那裡了,看見穆流蘇心情不佳的模樣,不敢多說話,安靜的走上前來扶著她踏上了馬車,簾子放下,馬兒嘶鳴一聲,馬蹄揚起,飛快的奔跑了起來,朝著來時的路回去。

    「若蘭,若語,將那兩樣東西收好,還有用呢。」

    一直靠在車壁上閉著眼睛的穆流蘇忽然睜開了雙眼,眸子清冷凜冽,冷得徹骨,語氣更是涼得讓人一陣陣發冷。

    若蘭和若語敏銳的感覺到自家小姐真的動了怒氣了,暗想著這一回只怕呂姨娘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將軍府,穆流蘇一言不發,步伐匆匆,帶起一陣陣風,將裙擺捲起,翻捲出巨大的花朵來。

    走到小橋上的時候,呂慧心正巧在穆流霜的攙扶下緩緩的朝著這邊走來,流蘇冷冷勾著唇,飛快的向前走去,在橋的另一頭停了下來。

    呂氏母女看到穆流蘇,飛快的屈膝,卑微恭敬的行禮,「參見(大小姐)姐姐。」

    穆流蘇勾著唇,臉上的笑容絕美而冰冷,可以將人看穿的目光落在呂慧心的身上,銳利得像兵刃,嚇得後者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姨娘和妹妹這是要去哪裡?」

    穆流蘇銳利冰冷的目光一直看得呂慧心頭皮發麻,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才扯著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

    「姐姐,姨娘老是待在屋裡,我怕她悶出病來,所以帶著她到處轉轉,姐姐這是去哪裡了?」

    穆流霜揚起嫵媚小巧的臉,笑得無辜和可愛,眨著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輕聲的問道。

    「隨便逛逛,讓裁縫幫我將姨娘送的金縷衣改了一下,腰身改得細了一些,更漂亮了。」

    穆流蘇眼睛含著溫柔甜美的笑意,果不其然從呂慧心的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得意,心底的冷意更甚,「可是我還是覺得金縷衣這麼貴重的禮物收了實在不安心,還是送給流霜妹妹吧,哪天讓爹爹為妹妹說一門好親事,妹妹穿著金縷衣,豈不是艷壓全場。」

    「若語,將盒子打開。」

    穆流蘇含笑的對若語說道,看著她將黃梨木盒子打開,美輪美奐的衣服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流光溢彩,美麗不可方物。

    「流蘇,這是姨娘送給你的新婚禮物,哪有送出去的禮物再退回來的道理呢?你就收下吧。這麼美麗的衣服,就應該配流蘇天仙一般的美人兒,這樣才算物盡所值嘛。」

    呂慧心臉上依舊堆積著淡淡的笑容,輕聲的說道,「你就不要客氣了,流霜她沒有這麼好的命,還是不要糟蹋這些好東西了。」

    穆流霜心裡恨得要死,怒氣差點將她焚燒成灰燼了,也只能維持著雍容大方的笑意,「是啊,姐姐,流霜哪有資格搶了姐姐的東西呢,你還是收下吧。」

    就讓你再得意幾天,到時候毒死你,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穆流蘇輕笑著,從若語的手中接過盒子,璀璨的眸子眷戀的望著盒子裡金光閃閃的裙衫,臉上流露出了一抹驚艷來,「這麼美麗的衣服,真是讓人移不開眼睛呢。姨娘,流霜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將這麼貴重的壓箱寶送給我了,那流霜和流星以後出嫁你要送什麼啊?雖然我真的很喜歡這件金縷衣,可是也不能奪人所愛不是,還是將衣服送給妹妹吧。」

    話音未落,穆流蘇手裡的盒子忽然輕輕一抖,絢爛奪目的金縷衣已經從盒子裡飛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飄了出去,直接罩在穆流霜的臉上。

    「啊——」

    「流霜——」

    驚恐至極的尖叫聲在花園內衝破雲霄,呂慧心嚇得臉色慘白,身子幾乎要站不穩,驚呼著朝著穆流霜撲上來。

    穆流霜嫵媚艷麗的臉因為恐懼猙獰的扭曲在一起,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像碰到了惡鬼一樣,慌亂的將身上的金縷衣從臉上抓起扔了出去,身子顫抖得厲害。

    「流霜,你怎麼樣了?」

    呂慧心抱住自己的女兒,聲音顫抖沙啞得變了調。

    「娘,我會不會死,我會不會死?」

    穆流霜手腳冰涼,握著呂慧心的手,眸子裡湧動著對死亡的恐懼,唇色青紫蒼白,嚇得魂不守舍。

    穆流蘇冷眼瞧著嚇得魂飛魄散的母女二人,唇角微微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清凌凌的眸子深處泛著幾分凜冽,源源不斷的寒意散發了出來。

    只是這麼輕輕一拋,就嚇成這樣了,就這樣還敢害人?真是自不量力!

    她譏誚寒冷的視線落在呂慧心的身上,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姨娘和妹妹怎麼會嚇成這個樣子,難不成金縷衣上沾染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波瀾不驚的一句話,讓害怕得失去理智的呂慧心和穆流霜瞬間安靜了下來,渾身如置冰窖,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如遭雷擊,嘴唇嚅動著,急切的否認道,「沒有,哪裡沾染上什麼,流蘇你誤會了。」

    「流蘇,你們在做什麼?」

    一道洪亮的聲音從穆流蘇的身後響了起來,帶著幾分威嚴,那麼熟悉,卻讓呂慧心和穆流霜渾身的血液都凍僵住了,一下子站在原地動彈不得,腦子一片空白,嗡嗡的響著,完了。

    「爹爹,您下早朝回來啦。」

    穆流蘇轉過身去,臉上洋溢著燦爛如花的笑容,走上前去挽著穆煜雄的手臂輕輕的晃著,甜甜的說道,「爹辛不辛苦,一會流蘇做一些精緻的點心讓爹嘗嘗。」

    「還是流蘇最懂體貼爹。」

    穆煜雄眼睛裡流露出滿滿的慈愛,寵溺的摸了摸女兒烏黑柔軟的頭髮,目光落在草地上安靜躺著的金縷衣身上,又看著呂慧心和穆流霜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心裡閃過不好的念頭。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吵架了嗎?」

    穆煜雄看著最乖巧的女兒,眼睛裡泛起了幾分狐疑,淡淡的問道。

    「沒有,絕對沒有。」

    呂慧心回過神來,暗暗掐了穆流霜一把,急切的擺手澄清,「婢妾見過夫君。」

    「流霜見過爹爹。」

    穆流霜也冷靜下來,暗暗的吸了一口氣,盡量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恭敬的向著父親行禮,心裡卻是緊張得不得了,掌心裡有細細密密的汗珠滲了出來,揣摩著穆流蘇這個傻子不會是發現了什麼吧?

    「起來吧。」

    穆煜雄平靜的說道,語氣裡再也沒有了像對穆流蘇時候的那種寵愛,眼神也只是簡單的在流霜的身上看了一眼,再次回到了穆流蘇的身上。

    「流蘇,發生了什麼事情?」

    「爹,你別緊張,我們沒有在吵架。姨娘和流霜妹妹好和善,她們對我很好呢。」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輕聲的說道,撒嬌的靠在穆煜雄的肩膀上,「現在我們家可和氣了,你就放心吧。姨娘知道我要出嫁了,還特意送了她的壓箱寶給我,瞧那金縷衣金光閃閃,絢爛奪目,流光溢彩,是不是很漂亮啊?聽姨娘說整個玄月國只有三件,還是姨娘的爹爹送給她的,她沒留著送給流霜或者是流星妹妹,反而拿來送我了,真是讓流蘇很感動呢。」

    清脆嬌柔的話語,沒心沒肺的蕩漾開來,卻讓穆煜雄的心思沉了又沉,看向呂慧心的眸光變得異常銳利,一直看得呂慧心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心突突的跳著,幾乎要躍出心口。

    「夫君。」

    呂慧心壓下幾乎要將她擊潰的恐懼,衝著穆煜雄溫柔的笑了笑,怯生生的喚了一聲。

    「既然是你爹爹送給你的壓箱底,你還是留著以後送給流霜或者流星當嫁妝了,流蘇這裡不用你操心了。她的嫁妝我自會準備好,不缺一件衣裳。」

    冷淡的話語輕飄飄的響了起來,淡淡的說道。

    他太熟知呂慧心是個怎樣的女人了,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當初利用他的兄長,現在的清平王將他約出來喝酒,喝著喝著,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和這女人赤身luo體的躺在一張大床上,潔白的床單上盛開了妖嬈血紅的一朵花。

    這樣還不算,當場被他的兄長抓了個正著,硬是逼著他為這女人負責,也害得他的妻子因為這件事情鬱鬱而終。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不相信在佛堂裡待了幾天她就想通了。

    呂慧心肯花這麼大的手筆送流蘇禮物,只能說明一件事情,她想要從流蘇身上得到的更加多。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讓這個女人再次害了流蘇,絕對不允許。

    「夫君。」

    呂慧心咬著唇,盈盈美目中淚水滾滾落下,看起來楚楚可憐。

    「以後沒什麼事情就不要出你的院落了,帶著你的金縷衣回去吧,流蘇氣質清雅高貴,想來也不會穿這麼光彩奪目的衣服的。」

    穆煜雄無視呂慧心的淚水,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對於呂慧心是有著怨恨的,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妻子不會早早撒手人寰,留下他和流蘇孤獨的父女兩人相依為命。

    「夫君,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我是真心祝福流蘇的,我想看著她風風光光的大嫁,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呂慧心搖搖欲墜,哀怨的說道。

    穆流蘇心裡冷笑著,真心祝福她風光大嫁?如果真心祝福就是想要將她在不明不白中置之於死地,那等到穆流霜和穆流星出嫁的時候,她也會很真心的。

    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她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也不怕半夜的時候有惡鬼纏身。

    「我說了,不需要,若語,將盒子給她。」

    穆煜雄像對待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冷漠的說道。

    穆流蘇笑得溫柔得體,看著呂慧心蒼白的臉色,好心的提醒道,「姨娘,我也覺得這麼貴重的東西還是留給流霜妹妹或者是流星妹妹好一點,君子不奪人所愛嘛。你還是將金縷衣收好吧,我已經讓人按照流霜妹妹的尺寸改好了,不用擔心不合身。」

    呂慧心僵硬的站在原地,一股窒息的恐懼差點要將她逼瘋,穆流蘇這個傻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流霜妹妹,撿起來試試看合不合適啊,這麼貴重的衣服放在太陽底下暴曬真是太讓人心疼了。」

    穆流蘇繼續好心的提醒道,穆流霜只覺得陰風陣陣吹來,冷得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眸子深處湧起了難以名狀的恐懼。

    她僵硬的站著,一動不動,任憑那金縷衣安靜的躺在草地中央,沒人去撿。

    「爹,姨娘和流霜妹妹怎麼都不去撿衣服啊?真是暴殄天物。」

    穆流蘇撅著嘴,悶悶的說道。

    穆煜雄眼底的疑雲越來越濃烈,瞪著呂慧心梨花帶雨的淚顏,冷冷一笑,「怎麼不撿,莫不是衣服上有著致命的毒藥,讓你不敢撿了?」

    他的話,讓呂慧心太陽穴突突的跳著,背後涼嗖嗖的,冷汗濕透了衣衫,「怎麼會,夫君,婢妾已經知錯了,再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了。」

    「那快點撿起來啊,姨娘,金縷衣玄月國只有三件的,毀壞了就可惜了。」

    穆流蘇繼續煽風點火,明澈的眸底深處閃爍著冰冷的嘲諷,想要害她,她就要讓這個女人知道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呂慧心在穆煜雄迫人的視線下,緩緩的彎下腰去,顫抖的伸出手,越靠近那件金縷衣,手抖得更加厲害了。

    穆煜雄看著她的反應,臉色變得陰沉鐵青,如果這個時候他再看不出來那件衣服有問題,也白活了這麼多年了。

    他就說,這個女人怎麼會這麼好心,送了如此貴重的禮物給流蘇,原來包藏著一顆齷齪的禍心。

    「姨娘,你好像很害怕的樣子?這是珍貴的衣服,又不是毒藥,怕什麼呢?流霜妹妹也是,剛才讓你試穿金縷衣,就嚇得好像要了你的命一樣,至於嗎?這衣服很美麗啊,如果妹妹穿上這件衣服,保準你艷壓群芳冠絕天下。」

    穆流蘇做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狀似無心的話聽在穆煜雄的耳朵裡,讓他的臉色更加陰沉。

    「流霜,看來是該許個人家給你,讓你嫁人了。」

    穆煜雄的視線變得異常的嚴厲,瞪著二女兒,說不出的失望。

    他不敢相信,在他的眼皮底下,二女兒竟然也想著陷害大女兒。他擔心再讓女兒跟著呂慧心,遲早會變成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女人。

    「爹。」

    穆流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震驚,身子搖晃了一下,哽咽著喊了一聲。

    「就這樣說定了。呂氏,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踏出你的院落一步。」

    穆煜雄狠狠的剜了呂慧心一眼,壓抑著心底的怒火,真是太過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這樣的女人連給他妻子提鞋都不配。

    「夫君,你不能這麼殘忍,我沒做錯什麼。」

    呂慧心猛的一僵,渾身如遭雷擊,眼淚嘩嘩落下,哽咽著喊了起來。

    「有沒有做錯你心裡清楚,日後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好自為之。」

    穆煜雄冷冷的說道,轉過身,「流蘇,我們走。」

    「是,爹爹。」

    穆流蘇乖巧的挽著穆煜雄的手臂,在呂慧心和穆流霜驚駭之極的目光中走遠了,走了有一陣距離之後,她忽然回過頭來,對著呂慧心溫柔的笑了,那樣的笑容落在後者的眼裡,像是魔鬼的笑容,嚇得她差點失了魂魄。

    「姨娘,回去吧。」

    穆流霜忍著眼睛裡湧起的陣陣淚意,硬生生的將撕扯裂開的疼痛忽略,聲音很冷的對呂慧心說道。

    爹爹和穆流蘇冷漠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就算他們還不知道金縷衣上沾染的毒是什麼,卻也肯定了有貓膩。

    呂慧心身子輕輕的顫抖了,明明有很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卻還是讓她覺得一片冰冷,冷得她忍不住顫抖,手腳冰涼。

    「走吧。」

    她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在耳邊蕩漾著,那麼的蒼白無力。

    走了很遠的穆流蘇忽然停下了腳步,再次回眸一笑,輕柔溫婉的聲音透過空氣傳來,「流蘇謝謝姨娘的好意了。昨天流蘇還夢到娘親了,娘也很感激姨娘這麼多年來對流蘇的照顧,她覺得很欣慰。」

    呂慧心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沒有一絲血色,眼瞳深處升起了濃烈的恐懼,她捂著心臟,砰砰的跳著,差點要崩潰。

    「姨娘,你怎麼了?」

    穆流霜慌亂的扶著雙腿發軟,差點倒在地上的母親,關切的問道。

    「沒事,走吧。」

    呂慧心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身子抖如篩糠,慘淡的一笑,慌亂的往回走,好像身後有鬼追趕,腳步凌亂,逃命似的往回走。

    穆流蘇挽著穆煜雄一面往前走著,好看的唇角微微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無聲的笑了。

    呂慧心,如果娘親的死真的是你一手促成的,新仇加上舊恨,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子裡湧現著強烈的殺意,凜冽的寒氣蔓延開來,就連粗枝大葉的穆煜雄都感受到了,關切的看著她,擔憂的問道,「流蘇,是哪裡不舒服嗎?」

    穆流蘇心底一驚,回過神來將眼睛裡的殺氣斂去,笑得溫柔乖巧,「沒有不舒服,我很好,爹爹。」

    「你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傷口還沒好透,還是好好靜養,要是沒事就不要出門了,再過三四天就出嫁了,需要什麼好好的準備一下。」

    穆煜雄眼睛裡充滿了慈愛,看著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越發的像極了逝去的妻子,精緻絕美的面容,狡黠溫柔的眸子,織成一張情網,讓他甘願沉淪其中,再也掙脫不開。

    「爹爹,你是不是又想娘了?」

    穆流蘇輕輕一笑,看著微微出神的父親,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啊,流蘇長得越來越像你娘了。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流蘇都要嫁人了,你娘要是還在那該多好啊,都是爹的錯。」

    穆煜雄想著妻子,一絲苦澀湧上心頭,沉重的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爹,我也很想知道娘的事情,你跟我說說唄。」

    穆流蘇眼波流轉間,一抹精光飛快的閃過,拉著父親在花園裡的涼亭裡坐下,明亮璀璨的眸子裡折射出濃烈的好奇,期盼的看著穆煜雄。

    清凌凌明澈澈的雙眼,像極了當年那個策馬疾風灑下一路歡歌笑語的少女,讓穆煜雄根本抗拒不了。

    「流蘇想要知道關於你娘的什麼事情?」

    穆煜雄的心情變得很柔軟,語氣也異常溫柔,寵溺的看著舉止優雅美麗大方的女兒。

    「隨便什麼,爹你想到什麼都可以跟我說。」

    穆流蘇甜甜一笑,輕聲的說道,目光不經意在隨行的丫鬟侍從身上掃了一眼,忽然又撇了撇嘴,意興闌珊的說道,「忽然不想在這裡說了,我陪爹爹去書房吧。」

    她不知道那些丫鬟和侍從裡有多少是穆流霜的眼線,還是算了。

    「有一次我們為了客棧僅剩的一碟龍井蝦仁打了起來,打得昏天暗地,那客棧被我們打得面目全非。龍井蝦仁也被摔得粉碎,就這樣不打不相識了。她豪爽大方,喜歡騎著一匹棗紅馬策馬狂奔,灑脫大氣,和京城的女孩子很不一樣。」

    穆煜雄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語氣輕柔得像皎潔的明月。

    「爹你真小氣,只是一碟龍井蝦仁,你讓給娘不就得了嘛?還要爭,怪不得娘要和你打架呢。」

    穆流蘇嘟著嘴,小聲的嘟嚷著。

    「那時情況緊急,當時戰場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受了很嚴重的傷,就快不行了,念念不忘家鄉的龍井蝦仁,不然爹也絕對不會跟你娘打起來的。」

    穆煜雄臉上染著一片桃花,想著當時的情景,唇角掛著幸福的笑容。

    「所以爹爹和娘親就不打不相識了,最後互生愛意,然後娘親就嫁給爹爹了。」

    穆流蘇笑嘻嘻的說道。

    想不到向來只會舞刀弄劍的爹爹年輕的時候竟然還有這麼浪漫的時候。

    「是啊,後來爹就帶著你娘回到了京城,成了親,雖然和傳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一樣,日子卻依舊過得很幸福。太后娘娘也很喜歡你娘,日子過得很是幸福甜美。」

    穆煜雄看著她,臉上的幸福漸漸的淡去,「只可惜,幸福的日子並不長久,後來出了呂氏的事情,你娘愈加的不開心,等到生你的時候,不幸去世了。」

    穆流蘇聽著爹爹聲音裡極力壓抑的痛苦,鼻子酸酸的很不是滋味,站在娘親的立場,她也很難對爹爹的行為釋懷。可是站在爹爹的立場上,她並沒有辦法去責怪父親,一切都是呂氏設計出來的,他也是受害者。

    「沒關係,都過去了。爹不要再為以前的事情耿耿於懷了,我相信娘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爹這麼痛苦的活著。」

    穆流蘇輕聲的安慰道。

    「爹,我們去書房吧,我想詳細的聽你說娘的事情。我一出生娘就去世了,關於娘的事情我一點都沒印象。」

    重要的是,她有些事情還需要告訴爹爹。還有當年娘真的是難產而死的嗎?

    如果不是,呂慧心在其中又是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她必須要將當年的事情查清楚,如果娘親是被人害死的,她必定要要讓那人血債血還。

    穆煜雄看著女兒漆黑明亮的眸子,壓抑住幾乎要摧毀他的想念,輕輕的點了點頭。

    父女兩人到了書房,讓心腹侍衛守住了門口,將門緊緊的關上了。

    穆流蘇明澈的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嚴肅的神情,扶著父親在椅子上坐下,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想了想,還是決定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父親。

    「爹,你知道姨娘送來的金縷衣上沾染了什麼嗎?」

    清冷的聲音穿透了穆煜雄的耳膜,讓他不由得看向了女兒澄澈的眸子深處,等待著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

    「姨娘在金縷衣上塗滿了草原上的奇毒碧落散,那些毒粉無色無味,只要沾染上,一個月之後便會讓人永遠沉睡過去,毫無痛苦的死去。」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說出來的話像警鐘一樣敲在穆煜雄的心上。

    「那你沾染上那些毒粉沒?」

    穆煜雄騰的站起來,眼底浮現著濃烈的驚恐和擔憂,女兒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爹別害怕,我當時心生警覺,並沒有用皮膚接觸那件衣服。」

    穆流蘇心裡一暖,搖頭說道,「不僅如此,她還買通了清荷軒燒火的丫鬟花容,將另一種西域奇毒夢雲花液塗在娘親的牌位和香爐上。而只要沾染了碧落散,再碰觸到雲夢花液,不出半個時辰,中毒者就會變成一具森森白骨,慘烈的死去。」

    「心思歹毒的女人,誰給了她這個雄心豹子膽!」

    穆煜雄的怒火熊熊的湧上來,臉色鐵青,厲聲怒喝著,青筋暴漲,殺氣蔓延開來。

    「流蘇,你等著,爹現在就讓人去將那個女人抓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謀害你,這樣的女人可以直接去死了。」

    穆煜雄堆積了那麼多年的憋屈和憤恨湧上來,今天又受到了這麼大的刺激,不由得怒火中燒,對呂慧心更是厭惡到了骨髓裡。

    「來人!」

    「爹,你先別激動,等我把話說完好不好?」

    穆流蘇拉住怒氣衝天的穆煜雄,倒了一杯茶遞到父親手裡,柔聲安慰道,「先喝口茶消消氣,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和爹說。」

    穆煜雄端著茶杯,一口氣將茶水喝了個精光,胸腔裡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一些,臉色依舊一片陰霾,冷得嚇人。

    「繼續說。」

    穆流蘇靜默了一下,紅唇輕啟,很認真的說道,「爹,你難道沒有懷疑過,娘親的死不是自然的產後血崩,而是人為的陷害呢?」

    輕柔的話,卻像一枚重磅炸彈,炸得穆煜雄腦子嗡嗡作響,威嚴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來。

    「流蘇,你說的可是真的?」

    穆流蘇咬著唇,精緻絕美的臉上一片清冷認真,「我雖然沒有足夠的證據,可是爹也說了,娘親原本就是習武之人,身體比京城嬌滴滴的大家閨秀還要強壯一些,生產的時候請的又都是經驗豐富的產婆,還有醫女坐鎮,重重保護之下娘親竟然還會血崩,爹爹不覺得很可疑嗎?我聽李嬤嬤說,娘親生我的時候是很順利了,一點都沒有難產,可是既然生產的時候那麼順利,產後竟然血崩直至死亡,這件事情怎麼看,我都覺得有些詭異。」

    穆煜雄的眉緊緊的蹙成一團,陷入了沉思中。

    「這件事情我會好好查清楚的,如果你娘的死真是呂氏在背後搗鬼,我會讓她一命還一命。」

    良久之後,凜冽嗜血充滿殺氣的聲音低低的響起,穆煜雄臉色鐵青,眸子深處透著刻骨的恨意。

    「所以現在暫時不要動她,等到娘親的事情查清楚了,再好好的處理她,爹你覺得好嗎?」

    穆流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語氣也是寒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幽幽的說道,室內的空氣似乎凝滯住了,沉重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流蘇,爹不在家的這些年,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爹不是一個盡職的父親,很抱歉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爹沒有好好照顧你,真是對不起你死去的娘。」

    穆煜雄眼眶微微有些紅,聲音裡壓抑著濃烈的痛苦,顫抖著手放在女兒纖細柔弱的肩膀上,心口陣陣的疼。他到底是怎麼當人丈夫,當人父親的啊,妻子鬱鬱而終,女兒癡傻十多年。

    「有皇奶奶悉心照拂,女兒的日子沒有過得很辛苦。爹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我很高興能有一個疼愛我如斯的爹爹。」

    穆流蘇輕輕的靠在穆煜雄的肩膀上,嘴角微微翹起,幸福的說道。



第七十四章 不期而遇

    敬親王府,落花軒。

    洛蘇陽站在距離北堂德潤三丈開外的地方,看透風霜的眸子裡有著絲絲的沉痛,似乎透過了俊美如玉的少年,看著當年心愛的女人走得很遠,最終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師叔今天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德潤嗎?」

    北堂德潤溫潤如玉的臉上保持著一貫風輕雲淡的笑容,溫潤琥珀色的眸子深處折射出睿智的光芒,聲音清朗柔和,像三月的春風緩緩的吹拂在人的心上,分外舒服。

    「有,關於你父親驟然辭世的事情。」

    洛蘇陽從回憶中走出來,嚥下心頭的苦澀,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平靜的說道。

    「我爹?」

    北堂德潤的眸子猛的迸射出耀眼的光芒,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師叔是說找到了我爹離奇死亡的蛛絲馬跡了嗎?」

    洛蘇陽平靜的望著酷似前太子妃的如玉容顏,緩緩的點了點頭,「你爹中了一種草原上的奇毒碧落散,中毒的時日長達一個月之後才發作的,所以當時想要查到什麼很是艱難。」

    北堂德潤明亮璀璨的眸子定定的看著洛蘇陽,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那奇毒後來動用了刑部和大理寺卿所有的人去查都沒有查出任何消息,先皇一怒之下將服侍先太子的宮女太監全部都殺光了。如今碧落散又重新出現了。從定國將軍府的一個小妾呂氏的手中傳開了。」

    洛蘇陽說著,眼睛深處溢滿了深刻的仇恨,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渾身籠罩著一層陰森凜冽的殺氣,像極了來自地獄的修羅。

    「那個呂氏,聽穆家小姐說,是老清平王外室的女兒。」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什麼話都沒說,只有緊握成拳的手還有手背上暴漲的青筋洩露了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也就是說,爹當年的死和清平王府脫不了關係是嗎?」

    北堂德潤內心有撕心裂肺的疼痛撕扯開來,聲音不再清朗,冰冷的寒意滲透出來,冷得室內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怪不得,早就沒落的清平王府在他父親驟然辭世之後,他的叔父登上皇位開始,重新又變成了炙手可熱的權貴。

    原來其中還包藏著這樣的淵源。

    北堂德潤的眸光覆上了一層凜冽的寒霜,整個人殺氣十足。

    「也可能是定國將軍府的穆煜雄,這說不準,你要做好準備才行。」

    洛蘇陽臉上充滿了認真,深深的凝望著北堂德潤,「你如果要堅持娶穆家小姐,如果到時候查出來穆煜雄也參與到了你爹的事情中,我希望你能夠分清楚孰重孰輕。」

    「她父親絕對不會參與到這件事情中。」

    北堂德潤眼眸中閃過堅毅的光芒,想也不想,斷然的說道。他永遠不會相信,能夠教出那樣堅強善良女兒的將軍會謀害他的父親。

    「萬事沒有絕對不是嗎?我是說萬一穆煜雄參與其中呢,你要怎麼辦?」

    洛蘇陽緊緊的盯著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面容,執著的糾結於此,不願意放過。

    「沒有萬一,我能肯定穆將軍不會參與其中。」

    北堂德潤眼眸晶亮得嚇人,臉上的神情可以稱之為堅定,無論怎樣也摧毀不了的堅定。

    「我也希望穆煜雄沒有參與到其中來,你好好祈禱吧。」

    洛蘇陽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若無其事的轉移開了話題,「有了這條線索,我們可以好好的查下去了。」

    「師叔放心吧,殺父之仇大如天,我絕對不能讓爹死不瞑目,那些參與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北堂德潤的聲音冰冷凜冽得沒有一絲溫度,一股毀天滅地的殺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猙獰而恐怖。

    「那就好,你爹和你娘死不瞑目,血海深仇必須要報!決不能讓幕後黑手逍遙法外。」

    洛蘇陽的臉上帶著濃得化不開的疼痛,恨聲說道。

    「桃花宴上刺傷你的兇手查出來了嗎?」

    洛蘇陽從剛才的話題中轉移開,淡淡的問道。

    「除了那處處對我放心不下的太子還有誰?」

    北堂德潤扯著唇冷冷一笑,眼睛的裡的殺氣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就讓他再得意一陣子。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等到如今手頭的事情一結束,他會讓北堂玄奕悔不當初。

    「話說你身懷絕世武功,怎麼會著了那人的道呢?要不是穆家小姐餵你服下靈藥,又給你換血,後果不堪設想。」

    洛蘇陽皺著眉頭看著俊美如玉的北堂德潤,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北堂玄奕不是對我不放心嗎?經過桃花宴的事情,他心裡的疑慮應該會少了很多吧。他想要安心,我就給他安心,這不是很好嗎?」

    北堂德潤語氣依舊溫和,卻無端透出幾分陰森恐怖的味道來。

    他這些年來承受的痛苦,絕對會一一的還回去,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那也不值得用你的命去換啊,要知道,你差點就醒不過來了。你娘要是知道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只怕在九泉之下都難以安心。」

    洛蘇陽緊緊的皺著眉,淡淡的陳述著一個事實。

    「只有那一次,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北堂德潤皺著眉,輕聲的說道。那樣冒險的事情,一次就足夠了,日後他還會有流蘇,絕對不會那麼冒險。

    「你知道就好了,該告訴你的事情我都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千萬不要以身涉險。好了,我走了。」

    洛蘇陽說了一句,在牆上輕輕拍了一下,密道的門轟的一聲打開了,他沿著階梯緩緩的走下去。

    「師叔,謝謝你。」

    誠摯的聲音在洛蘇陽的背後響了起來,神醫的腳步頓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手掌在牆壁上再次輕輕一拍,密道的門轟的一聲關上了,遮擋住了北堂德潤的視線。

    北堂德潤坐在床上,深邃的眸子裡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修長的手指撫摸著光滑細膩的床沿,眉宇間一片堅毅。

    曾經欠下的那些血債,一定要用血來償還,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來人。」

    「王爺。」

    「北堂玄奕貪污賑災銀兩私養軍隊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北堂德潤的聲音異常的冰冷,在空曠的室內迴盪著,透著陰森的殺氣。

    「貪污受賄的事情證據已經差不多了,只是私自養兵的事情證據還沒有搜集完畢。」

    侍衛單膝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將實際的進展報告主子,頭皮陣陣發麻。

    「加快進展,一定要最短的時間內查出那些私養的兵馬安置在什麼地方,還有暗中進行的兵器交易,結黨營私的官員名單,都要呈到我的手上來。」

    隱忍了這麼多年,他不想再忍下去了。父親含冤而死,母親殉情自殺,剩下他和沁雨舉步維艱的活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上,如履薄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成為別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

    「讓死士做好準備,三日後在雲霄樓,刺殺北堂玄奕!不一定要刺殺成功,鬧得越大越好!」

    殺氣騰騰的聲音聽在侍衛的耳朵裡,猶如最鋒利的刀刃,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屬下遵命!」

    侍衛應聲退了出去,咚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北堂德潤緊抿著唇,腦海中浮現出穆流蘇燦爛如花的笑容,他的眸子一緊。流蘇,如果哪一天你會發現其實我並沒有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溫潤如玉,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翌日清晨,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穆流蘇坐在花園中,聞著清新的花香,心情跟著飛揚了起來。

    「小姐,先吃早飯吧。」

    若語笑盈盈的端著熱氣騰騰的早飯走上來,放在石桌上,柔聲說道。

    「好。」

    穆流蘇輕輕的笑著,端起香氣撲鼻的瘦肉粥小口小口的喝著,臉上溢滿了幸福的微笑,目光所及之處,大紅色的綢緞迎風飄舞,分外喜慶。

    再過三天就是她大婚的日子了,想起那個總是笑得溫文爾雅的男子,她的心變得很柔軟。

    很快的,她的生活又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了。

    「小姐,今天要出門嗎?」

    若語看著自家小姐美麗得像落入凡間的精靈,眼底閃過幾分驚艷。敬親王真是好福氣,能夠取得她家小姐做妻子。

    穆流蘇握著勺子的手停下來,安靜的沉思了一會,才緩緩的說道,「當然要去啊,今天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呢。」

    之前拜託鐵匠鋪做的輪椅,應該已經做好了吧。

    不知道北堂德潤收到輪椅的時候會不會很開心?

    穆流蘇想著,眼睛忽然笑得眉眼彎彎,一股甜甜的味道從心田流淌過。

    若語促狹的笑了笑,打趣道,「小姐是不是要去見未來的姑爺啊?王爺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呢。難怪讓小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穆流蘇臉不紅心不跳,笑得愈加燦爛,「那是,日後若語碰到了喜歡的人,也能體會到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不過你不用擔心,要是和哪個少年看對眼了呢,你家小姐絕對不會吝嗇,一定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去,讓你當最美的新嫁娘。」

    那若語臉皮本來就薄,被穆流蘇這麼一說,臉紅得跟桃花一樣,好看得厲害。

    「小姐就會打趣我。」

    穆流蘇呵呵笑著,繼續喝著碗裡的粥,「誰讓你不害臊先打趣我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就知道小姐會說話,我不跟你說了。」

    若語跺了跺腳,低下頭去絞動著衣服前襟,扭扭捏捏的說道。

    「我也不跟你說了,去準備吧,我要出門。」

    穆流蘇喝完了碗裡的粥,站起來款款擺擺的朝著屋子裡走去,換了一身乾淨簡單的裙子,帶著若語,丁香,薔薇,茉莉,幽蘭四個丫鬟出門去了。

    馬車飛快的穿過集市,沒有做一絲停留,又穿過了好幾條巷子,在鐵匠鋪門口停了下來。

    「幾位姑娘裡面請,請問需要點什麼?」

    熱情好客的小二走上來,將穆流蘇等人迎進了鋪子裡。

    穆流蘇走到櫃檯前面,衝著那掌櫃輕輕笑著,平靜的說道,「麻煩掌櫃的請你們主子出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主子說。」

    「這位小姐,我家主子不見客。」

    掌櫃的臉上泛起了為難的表情,抱歉的說道。

    穆流蘇也不惱,從袖子裡掏出畫著輪椅的草圖,冷靜的說道,「你把這張圖拿給你們主子,他會來見我的。」

    那掌櫃的接過穆流蘇的草圖,眼睛在上面掃過一眼,眼睛裡浮起了一絲凝重,態度變得客氣了起來,「姑娘你先坐著,我這就去請主子出來。」

    「小二,給幾位姑娘上茶。」

    掌櫃的急匆匆的衝著小二喊道,自己則掀開了簾子往後堂去了。

    穆流蘇很耐心的坐著,捧著清香宜人的茶,眼睛裡卻湧起了幾分緊張,她不知道北堂德潤會不會喜歡她的禮物。

    那樣溫潤如玉風華絕代的男子,會將她的禮物放在心上嗎?

    她的心底升起了幾分緊張,不確定了起來,掌心裡竟然冒出了冷汗。

    「這位姑娘找在下?」

    宇文惜翰緩緩的從後堂走了出來,臉上堆著滿滿的笑意,溫和有禮的說道。

    穆流蘇順著聲音望過去,嘴角微微翹了起來,「你好。」

    「你是?」

    宇文惜翰的眸子裡閃過幾分意外,叫了起來。

    穆流蘇含笑點點頭,紅唇輕啟,「我來拿之前定做的東西,不知道做好了沒有?」

    宇文惜翰鎮定下來,恢復了正常,客氣的笑著說道,「已經做好了,姑娘請稍等,我這就讓人去拿。」

    說著他招了招手,「掌櫃的,到後面將這位姑娘的東西搬出來,小心一些,不要弄壞了。」

    那掌櫃忙不迭的應著好,轉身走進了後堂,很快就抱著被藍色的絲綢遮蓋的物品氣喘吁吁的走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無聲無息的退了下去。

    「姑娘看看滿不滿意。」

    宇文惜翰掀開遮蓋著輪椅的寶藍色絲綢,臉上掛著自得的神情。

    精心打造的銀色輪椅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那輪椅,車輪用精鐵打造而成,幾十根承重鐵絲從軸承處以放射狀的形式排列開來,均勻分佈。

    輪椅前方還有腳踏的地方,能大大的減輕患者腳步承受的重量。座位的兩邊,還有精心打磨的靠手,光滑細膩,泛著銀色的光芒。

    穆流蘇蹲下身去,輕輕的推動著輪子,那輪椅輕巧的轉動了起來,比北堂德潤用的那木製的輪椅靈活輕便了許多。

    「很好。」

    穆流蘇臉上流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謝謝你了。」

    有了這個輪椅,以後北堂德潤就不用那麼辛苦了,想到哪裡就到哪裡去。

    「是在下應該感謝姑娘才是,我父親有了這個輪椅,現在行動方便了很多呢。」

    宇文惜翰輕笑著說道,語氣裡是滿滿的喜悅。

    穆流蘇撫摸著精緻劍刃的輪椅,發自內心的高興,眉眼彎彎的,「丁香,薔薇,將輪椅搬出去。」

    「不管怎麼樣,都要感謝公子幫了我這麼大的忙。」

    穆流蘇輕輕一笑,發自內心的感謝道。

    宇文惜翰雙手背在身後,含笑看著穆流蘇走遠了,眸子裡也升起了幾分期待,他們主上要是有一個這樣的輪椅,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走出了鐵匠鋪,穆流蘇壓住內心的高興,轉身對薔薇說道,「薔薇,丁香,你們去雇一輛馬車來,把輪椅送到敬親王府去,親手交給敬親王爺,馬上就去。」

    「是,小姐。」

    薔薇和丁香順從的應了下來。

    穆流蘇想了想,抽出自己的帕子,輕輕咬破手指,刷刷的在帕子上寫了幾個字,疊好。

    等到薔薇將馬車雇來的時候,將錦帕塞到她的手中,認真的說道,「順便將這個交給王爺。」

    穆流蘇說完這些話,臉微微有些紅,在若語曖昧的目光下,愈加覺得不好意思。

    「去吧,早去早回。」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看著兩個丫鬟將輪椅搬上了馬車,車子揚長而去,才挺直身體,平靜的說道,「若語,我們回去吧。」

    身後卻沒有聲音回答她,她轉過身,只見一身華貴錦袍的北堂玄奕站在她的身後,對著她微微笑著,那雙銳利的眸子,像獵人看到獵物,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穆流蘇心裡咯噔一跳,臉上依舊維持著鎮定的神情,不卑不亢的微微屈膝行禮,輕聲說道,「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穆小姐不必多禮,起來吧。」

    北堂玄奕伸出手來,想要虛扶她一把,穆流蘇站直身子,不著痕跡的抬起手,將鬢角散亂的頭髮別到耳朵後,躲開了前者的碰觸。

    「多謝太子。」

    北堂玄奕的手尷尬的落空了,深邃幽暗的眸子裡湧起了一絲惱怒,被他不動聲色的壓了下去。

    「真沒想到,本殿竟然會在這裡碰到穆小姐,這是不是傳說中的緣分啊?」

    北堂玄奕邪魅的勾著桃花眼,媚眼如絲的衝著她放電,語氣低沉充滿了磁性,挑逗的味道異常明顯。

    「殿下說笑了,有一句話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和所謂的緣分沒有任何關係。」

    穆流蘇心裡閃過幾分厭惡,臉上卻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的說道,「臣女出門很久了,是該回府去了,告辭了,再見。」

    她緩緩的退開幾步的距離,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慌亂,含笑著對落在一丈開外的若語輕聲說道,「若語,過來,我們回去了。」

    在和北堂玄奕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不期然被邪魅異常的太子握住了,她的臉色不由得變得寒冷了起來,冷聲說道,「男女授受不親,太子請自重。」

    能夠自由移動的另一隻手很輕也很堅定的掰開北堂玄奕的手,掙脫出來。清冷絕美的面容上,此時一片薄薄的怒意。

    「幽蘭,茉莉,上車,我們走!」

    穆流蘇冷聲喊道,北堂玄奕猶如毒蛇冰冷的目光讓她感到害怕,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讓她想要落荒而逃。

    她是那麼想的,腳下的步伐移動得更快了。

    北堂玄奕眼底閃過一抹陰霾,怒火從胸腔裡面熊熊的升起,三步並作兩步的攔在穆流蘇的面前,邪魅張狂的臉上佈滿了寒霜,「如果我不放你走呢?」

    幽蘭和茉莉握緊了閃耀著寒芒的長劍擋在穆流蘇的面前,虎視眈眈的瞪著北堂玄奕,做出一副保護穆流蘇的架勢,渾身充滿了戒備。

    「堂堂天子腳下,臣女又沒有犯任何錯誤,太子應該也不敢亂來吧?臣女是敬親王未過門的妻子,是殿下未來的弟妹,更是皇上未來的侄媳婦,請問太子以怎樣的理由阻攔臣女,不讓臣女離開?」

    穆流蘇極力的壓抑著心裡的怒火,冷笑一聲,言之灼灼的反問道。

    「你也說了,是未來的,未來的就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情,既然沒有發生,一切就還當不得真,我為什麼又不能阻攔你呢?」

    北堂玄奕沒有看大穆流蘇眼中的慌亂,不由得怒極反笑,「你也太把自己當成一回事了吧?」

    「就算一切都沒發生,臣女也是皇上親自下旨冊封的敬親王妃,殿下可以不把我當成一回事,總不能將皇上的聖旨當成一句可有可無的廢話吧?當然,除非殿下不將太子之位放在眼裡,臣女無話可說。」

    穆流蘇眉頭緊抿著,冷笑著說道。

    北堂玄奕冷笑了一下,輕聲的笑了起來,「穆流蘇,你這是在威脅本殿嗎?你覺得本殿是那麼容易受到威脅的人嗎?」

    「不是威脅,實話實說而已。勞煩太子讓讓路,臣女感激不盡。」

    穆流蘇忍住砰砰亂跳得幾乎要躍出胸腔的心臟,握緊了拳頭,清冷的說道。

    「本殿不讓。」

    北堂玄奕邪魅冰冷的笑了起來,狹長的眸子含情脈脈的看著穆流蘇,修長的手指朝著後面一揮,原本安靜的站在角落裡的侍衛一躍而出,齊齊圍攻茉莉和幽蘭。

    一時之間刀光劍影,人影交纏,打得異常激烈。

    狹小的巷子裡,有陣陣陰風吹來,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茉莉和幽蘭兩個人,對抗同樣武功高強的十幾位大內高手,越來越吃力,漸漸的落於下風。

    穆流蘇咬著唇,背後的冷汗濕透了衣衫,瞪著反抗越來越虛弱的幽蘭和茉莉,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湧上來,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

    叮——

    噗——

    幽蘭的胸口被擊了一掌,大口的鮮血噴湧而出,身體踉蹌著跪倒在地上,脖子上被兩把明晃晃的劍架著,再也動彈不得。

    「幽蘭!」

    穆流蘇心裡一緊,失聲叫了出來。

    話音未落,茉莉淒厲的慘叫聲再次響了起來。

    她的心提在了嗓子眼,她看向了茉莉,只見一把劍穿透了茉莉的肩膀,北堂玄奕的侍衛猛的一腳踹翻了嬌小的茉莉,茉莉像失去重力的物體重重的落在牆上,摔下來,鮮血染紅了碧綠的衣衫。

    「茉莉!」

    穆流蘇心緊緊的揪著,眸子裡浮起了幾分心痛,本能的想要衝過去看兩個丫頭的傷勢怎麼樣了,北堂玄奕忽然伸出手來,觸不及防間,緊緊的將穆流蘇摟在懷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細膩如凝脂的肌膚上,曖昧的貼著她的臉頰,低沉深情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流蘇,你真的很不乖。」

    溫熱的氣息氤氳開來,穆流蘇卻忽然覺得異常冰冷,冷得背後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殿下,請你放開。」

    「本殿為何要放開,流蘇你可知道,在桃花宴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本殿就被你的風采深深的折服了。那時候就在想著,這樣狡黠靈慧的女人要是在本殿的胯下婉轉呻yin,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情啊。」

    北堂玄奕愈加邪魅的說著,修長潔白的手緩緩的手眷戀的撫摸在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頰上,讓穆流蘇想要落荒而逃。

    「混蛋,放開我家小姐!」

    若語不知道從哪裡撿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奮不顧身的衝了上來,惡狠狠的朝著北堂玄奕的腦袋砸過去。

    北堂玄奕眸光一冷,隨意的一揮衣袖,若語的身子直直的彈了出去,撞在牆上昏了過去。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就像剛才那一切只是穆流蘇的幻覺。

    「你究竟想要怎麼樣?」

    穆流蘇又氣又怕,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咬牙徹齒的問道。

    「不想怎樣,只是想要你成為本殿的女人而已。」

    北堂玄奕銳利的眸子微微瞇起,流露出一絲貪婪的味道來,依舊輕輕的撫摸著她如玉的容顏,那萬分珍惜的樣子,讓穆流蘇覺得像毒蛇纏繞在皮膚上,陰冷,噁心。

    「不可能!我要嫁的人是敬親王。殿下難道想要抗旨嗎,抗旨對您來說有什麼好處?」

    穆流蘇極力的隱忍著內心深處幾乎要將她弄的崩潰的害怕,明亮的眸子裡折射出堅定的光芒,「請你放開,今天的事情我就當做沒有發生過,不然,殿下一定會後悔的!」

    她的腦子漸漸的冷靜下來,理智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中,臉上的神情愈加的堅定,手指緊緊的揪著腰帶的位置,將藏在腰間的毒粉握在手心裡,費盡心機的等待著可以出手的機會。

    「流蘇,你生氣的樣子都那麼美麗,美麗得讓本殿不由得砰然心動呢,這樣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為何要跟著二皇弟呢,只要你願意,跟著本殿,本殿絕對不會委屈了你。即使不能成為太子妃,太子側妃也是綽綽有餘的,為何要跟著那個雙腿殘疾的殘廢呢?」

    北堂玄奕冰冷無情的話語,讓穆流蘇的怒火騰騰的升了起來,眸子變得通紅,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冷冷的笑了,「我嫁給敬親王怎麼了,這和太子沒有關係。皇上賜給了流蘇莫大的恩賜,流蘇接受得高興。臣女並沒有太子那麼大的能耐,能有那麼大的膽子抗旨,我唯一能的選擇就是去接受一切,太子何必強人所難。」

    她掙扎著,想要從北堂玄奕的懷裡掙脫出來,可是北堂玄奕的力氣如此之大,無論她怎麼用力,那鐵臂都牢牢的箍住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

    「流蘇,你可知道你現在有多美麼?美得讓人想要狠狠的佔有。」

    北堂玄奕的眸子裡閃過濃烈的**,修長的手已經捏緊了穆流蘇精緻小巧的下顎,帶著灼熱氣息的吻落了下來。

    穆流蘇等待著北堂玄奕意識鬆懈的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冰冷凜冽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凜冽,手指飛快的將藥粉往北堂玄奕的鼻腔和眼睛撒去。

    她咬緊嘴唇,惡狠狠的瞪著北堂玄奕,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

    北堂玄奕的唇在觸及她溫軟如花瓣的紅唇前一刻,忽然鬆開了穆流蘇,痛苦的摀住了鼻腔和眼睛,身子踉蹌著向後退去。

    「殿下——」

    緊緊跟隨著北堂玄奕的侍衛被眼前急轉直下的形勢弄得始料不及,顧不得其他,衝上前來扶著北堂玄奕,原本就很混亂的場面變得更加混亂了。

    「殿下,您怎麼樣了?快去請大夫啊。」

    侍衛們焦急的扶著北堂玄奕,嚇得手忙腳亂。

    「妖女,竟然敢傷害太子殿下,拿命來!」

    氣急敗壞的侍衛眼睛通紅,惡狠狠的瞪著穆流蘇,手中尖銳的利箭毫不留情的朝著穆流蘇刺了過來,狠狠的刺向了穆流蘇心臟的位置。

    「叮——」

    穆流蘇捏著削鐵如泥的匕首,不閃不避,眼神尖銳的瞪著眼前的殺氣騰騰的侍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刀斬斷了侍衛的長劍,眼神冰冷異常,身子在同一時刻靈活的躍起,在那侍衛衝到她面前的時候飛快的蹲下,乾脆利落的轉身,一腳踢中那侍衛的脖子,手中鋒利的匕首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刺穿那侍衛的肩膀。

    「這是替我的侍女還給你的!」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小臉上帶著騰騰的殺氣,死死的瞪著肩膀處汨汨流出鮮血的侍衛,聲音冷得像極地的冰川,脊樑挺得很直,像屹立不倒的女戰神。

    最初的驚悚和害怕已經消失了,手中握緊了削鐵如泥的匕首,她沒有害怕,也沒資格去害怕。

    「妖女,竟然敢對太子殿下用毒,還不速速把解藥交出來!」

    氣急敗壞的侍衛虎視眈眈的瞪著穆流蘇,恨不得將她撕成千萬片碎片。

    穆流蘇神色一片清冷,淡然的望著將她團團圍住的侍衛,眼睛裡閃過一片嘲諷的光芒。只許北堂玄奕欺負她,難道她就不能有一點反抗的餘地了嗎?

    真是可笑!

    北堂玄奕眼睛通紅,那毒粉刺激著他淚水不住的往外流,他拿著錦帕狼狽的擦拭著吸入鼻腔和眼睛裡的毒粉,瞪著穆流蘇,冷冷的笑了起來。

    「穆流蘇,你是想死嗎?」

    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羞辱過,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這麼對她,很好。

    「臣女並不想死,要是能活著誰願意死呢?可是和失去名節相比,生命又能算得了什麼呢?太子殿不自重在先,臣女的出手只是迫不得已的自保而已。」

    穆流蘇眼睛裡折射出凜冽的寒芒來,不卑不亢的答道,「太子若是執意追究,臣女不介意將事情鬧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到時候事情可就不是像現在這麼簡單了。」

    她心裡恨不得衝上去狠狠的扇北堂玄奕一個耳光,可是她不能,在皇權至上的古代,在她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之前,一味的蠻勁只會讓她死得更快。

    「將解藥給我!」

    北堂玄奕被毒藥折磨著,尖銳的疼痛折磨著他,疼得他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來,緊握成拳的雙手青筋暴漲,俊美的五官扭曲著,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穆流蘇維持著站立的姿勢一動不動,「等我回到將軍府中,自然會將解藥乖乖的奉上。」

    如果現在將解藥給了北堂玄奕,她連談判的籌碼都沒有了,所以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穆流蘇,你就不怕本殿將你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臣女也只是出於自保而已,只要臣女安然無恙,太子殿下自然也會無恙。」

    穆流蘇嘴角噙著冰冷的笑意,淡然而答。

    「還請殿下先放臣女離開!」

    穆流蘇堅持著自己的立場,聲音清冷,沒有絲毫的畏懼。

    「你休想,來人,將她押回東宮,本殿要好好的審訊這個女人!」

    北堂玄奕的耐心已經耗盡了,雙眸通紅嗜血,像落入陷阱的困獸,渾身散發出陰狠的氣勢,「穆流蘇,你以為你能威脅得了本殿嗎?」

    密密麻麻的侍衛湧上來,將她圍在中央,眼睛綠幽幽的,虎視眈眈的瞪著她,像是要將她撕得粉碎。

    穆流蘇竟然扯著唇輕輕的笑了,笑意在璀璨的眸子中漸漸的匯聚成萬年不化的寒冰,冷意森森襲來。血液裡的不甘強烈的叫囂著,翻捲著驚濤駭浪,捲起毀天滅地的力量。

    北堂玄奕,今日的我或許沒有能力反抗你,但是總有一天,你要為你行為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不用,我自己走。」

    她如櫻花般絕美的唇瓣輕輕的動了一下,對著北堂玄奕笑得異常的平靜,緩緩的走向他,「太子殿下,你今天贏了。」

    可是,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的。

    「早知道結果便是如此,剛才的掙扎不也是白費嗎?穆流蘇,識時務者為俊傑。」

    北堂玄奕眼睛裡泛著通紅的血絲,衝著她邪魅詭異的笑了,像極了惡鬼。

    「是啊,識時務者為俊傑。」

    穆流蘇緩緩的點頭,同意了北堂玄奕的話。還有一句話,被她嚥了下去,風水輪流轉。

    「帶走!」

    北堂玄奕的聲音變得異常陰森邪魅,冷冰冰的喝道,「穆流蘇,向來只有我想要的和不想要的,從來沒有想要而得不到的,這次也不例外。」

    那森森白牙露出來,配上那血紅的雙眼,實在是殺氣森森。

    「那臣女祝太子殿下永遠心想事成。」

    穆流蘇藏在袖子下面的雙手慢慢的收攏,握成拳頭,尖利的指甲劃破掌心,敏銳的疼痛襲來,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

    即使是身處逆境,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狼狽,風姿高雅,雍容華貴,閒庭信步般的向前走著,一陣風吹來,美麗的裙擺翻捲成肆意盛開的花朵。

    北堂玄奕側眼看著她沒有絲毫畏懼的模樣,瞳孔深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這個女人,倒是比那些嬌滴滴只會繡花或是無病呻吟的小姐們強多了,還是定國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穆煜雄的掌上明珠。如果能夠娶她成為妻子,對於日後能夠登上皇位,壓制那些蠢蠢欲動的親王,又是一股強大的勢力。

    只是父皇如今將她賜給老二那個瘸子為正妃,這一點有些棘手了。

    北堂玄奕暗自揣摩著,幽深不見底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駭然的殺意,要麼讓穆流蘇在成親之前失蹤,要麼讓北堂德潤在成親前死去。

    父皇總不可能讓穆流蘇和一個死人成親吧?

    到時候把這個女人納入東宮成為側妃,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北堂玄奕沉思著,想要將北堂德潤除去的信念更加強烈了,眸子裡散發出來的冷意,就連沒有內力的穆流蘇都感受到了。

    「上車!」

    北堂玄奕停下了腳步,指著精緻華麗的馬車,對著穆流蘇冷冰冰的說道。

    穆流蘇咬著唇,臉上的神情一片冰冷,緩緩的伸出手去,握住了馬車的門框。

    「太子皇兄這是要將臣弟的王妃帶到何處?」

    清潤如水的聲音不遠不近的傳來,聽在穆流蘇的耳朵裡像是天籟之音,原本堅硬的心也變得柔軟了起來,她猛的回過頭去,看著推著輪椅朝著這邊過來的北堂德潤,靜靜的看著,目光有些濕潤,熱流湧上心頭,流遍了全身。

    「北堂德潤。」

    她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無聲的念出了四個字來。

    北堂德潤衝著她溫暖的笑了笑,眼神輕柔似水,穆流蘇原本狂亂跳動的心忽然安靜了下來,像驚濤駭浪中漂泊不定的小船找到了溫暖的避風港灣。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48 PM

第七十五章 怦然心動

    北堂玄奕的臉色陰沉得恐怖,邪魅狹長的眼底一片陰霾,微微瞇起,透露出絲絲危險的氣息,勾著唇,冷冷的笑了起來。

    真是可惡!

    「你滿意了?」

    他磨著牙恨恨的盯著穆流蘇,咬牙徹齒的說道。

    穆流蘇不卑不亢的挺直脊樑,淡然的抬眸,平靜的說道,「臣女惶恐,不明白殿下在說什麼。」

    北堂玄奕壓低聲音恨恨的說道,「你以為這樣就能逃脫本殿的掌心了嗎,休想。」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神情沒有一絲變化,粉嫩絕美的唇微微翹起,衝著北堂德潤溫婉的笑了,笑容溫暖純粹,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也浮起了清淺的笑容,任由身後的侍衛推著新的輪椅,朝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在北堂玄奕的面前站定,語調清朗,卻沒有一絲卑微,「臣弟參見太子皇兄,不知道流蘇犯了什麼錯,讓皇兄如此大動干戈的把她押回東宮去?」

    「皇弟是在興師問罪嗎?那你先問問她做了什麼?」

    北堂玄奕冷冷的笑了,銳利的眸子深處湧起了一片陰霾,指著穆流蘇恨聲說道。

    「流蘇你做了什麼?」

    北堂德潤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寵溺的目光看向穆流蘇,輕聲的問道。

    「也沒做什麼,太子殿下興許是喝多了酒,意識有些不清楚,不小心輕薄了流蘇,我情急之下用防身用的毒粉自保,不小心傷了太子殿下。」

    穆流蘇抬眸,澄澈的目光深處一片堅定,那微微翹起的嘴角若有似無的透出一絲嘲諷。

    「太子皇兄,流蘇年輕不懂事衝撞了你,臣弟替她向你道歉,請皇兄不要責怪。」

    北堂德潤目光澄澈,流光溢彩,充滿了真誠,又看向了穆流蘇,輕聲的說道,「流蘇,你這件事情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不快點把解藥交出來,順便跟皇兄道歉。」

    穆流蘇心裡恨得要死,在這個時候也不得不低頭,拔下頭上的髮簪,輕巧的擰開,倒出一粒藥丸,遞到北堂玄奕的手裡,甕聲甕氣的說道,「剛才的事情多有得罪,請太子殿下恕罪。」

    北堂玄奕死死的盯著穆流蘇,銳利如同鷹隼的目光幾乎要將她撕碎了,卻也清楚的知道今天是帶不走眼前這個女人了,邪魅狂妄的眼波流轉著,輕輕的笑了起來,「很快就會成為一家人了,本殿又怎麼會怪罪流蘇呢?今天的事情純屬意外。」

    穆流蘇走到北堂德潤的身邊站定,盈盈屈膝行禮,「多謝太子沒有將臣女降罪。」

    「皇兄,流蘇這丫頭野慣了,衝撞了皇兄真的很抱歉,日後臣弟一定會好好的調教,保證今天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

    北堂德潤仰起頭,一臉認真的說道。

    「沒關係,本殿向來不會將這樣的小事放在心上,既然皇弟來了,皇兄也不必操心送穆小姐回府了,一切就交給你吧。」

    北堂玄奕嚥下五臟六腑間排山倒海的怒氣,轉過身,眸子深處湧動著強烈的殺意,冷聲喝道,「擺駕,回宮!」

    富麗堂皇的馬車,飛快的在巷子裡馳騁著,揚起陣陣灰塵,嗆得人睜不開眼睛,密密麻麻的侍衛施展輕功跟隨在馬車身後,以詭異的速度消失在巷子裡,轉眼之間已經無聲無息。

    穆流蘇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攤開掌心一看,那裡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一陣風吹來,她只覺得背後涼嗖嗖的,手指不經意的摸向背後,衣衫竟然濕透了。

    「北堂德潤。」

    感覺到陣陣後怕的她臉色蒼白的衝著溫潤如玉的男子笑了起來,那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北堂德潤伸出手,沉默的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溫潤清朗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緩緩的響起,「沒事了,都過去了。」

    穆流蘇被那麼溫柔的語氣輕哄著,眼眶微熱,有眼淚湧了上來,她咬著唇,輕輕的笑了,沙啞著嗓子說道,「嗯,沒事了,我想要回家了。」

    北堂玄奕沉默的眼看著重傷的幽蘭和茉莉,還有昏迷過去的若語,淡然的吩咐隨行的侍衛將三個丫鬟抬到馬車上去,解開被點穴的車伕的穴道,平靜的說道,「去定國將軍府。」

    「是,王爺。」

    侍衛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讓驚魂未定的車伕坐在旁邊,坐在了駕車的位置。

    「你跟我坐一輛馬車好嗎?」

    北堂德潤潔白修長的手沾染上了穆流蘇鮮紅的血,琥珀色溫潤的眸子深處閃過幾分心疼,「不要害怕,都過去了。」

    潔白的錦帕輕柔的,小心翼翼的擦拭著瑩潤如玉的小手,將粘稠的血液擦得乾乾淨淨。

    「還疼嗎?」

    略帶心疼的聲音落在穆流蘇的耳中,讓她的心變得愈加柔軟,眼眶裡湧上了一層薄霧,輕輕的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不疼了。」

    北堂德潤讓身後的侍衛拿著金瘡藥上來,小心翼翼的倒在她瑩潤如玉的掌心裡,細緻的敷了一層,又用絲帕將傷口包紮好,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我送你回將軍府。」

    穆流蘇輕輕的點頭,乖巧的一言不發。

    侍衛將北堂德潤抬到馬車上去,安置好。穆流蘇沒有任何扭捏,手抓著馬車門框的邊緣,踏上了馬車,紫色的簾子落下,遮住了外面的視線。

    「去將軍府。」

    北堂德潤清朗的聲音落下,趕車的侍衛馬鞭輕輕一揮,拍在馬的身上,馬蹄揚起,嘶鳴一聲,飛快的朝著定國將軍府的方向奔馳著。

    馬車內,穆流蘇頭垂得低低的,頭髮有些凌亂的狼狽。

    在北堂德潤來之後,她才忽然覺得自己有了依靠,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恐懼才像點燃導火索的火藥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會害怕,雙腿會發抖,冷汗會濕透她的衣衫。

    北堂德潤也靜默著,低垂著頭撫摸著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在穆流蘇看不見的地方,琥珀色的眸子深處是一片凜冽的陰霾,有駭然的殺氣源源不斷的湧上來,捲起驚濤巨浪,讓人不寒而慄。

    空氣裡面也流動著詭異的安靜,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耳邊只聽見噠噠的馬蹄聲,風兒捲起簾子從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

    靜默延續了一路,一直到定國將軍府門前停下來,北堂德潤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王爺,到了。」

    簾子外面侍衛的聲音恭恭敬敬的響起,北堂德潤的目光才從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那移開,平靜的說道,「知道了,扶本王下車。」

    穆流蘇怯怯不安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心裡的忐忑愈加的變大,生怕那溫潤如玉的男子生氣了。

    北堂德潤輕輕歎息一聲,修長如同藝術家般的手握住了她的纖纖素手,聲音清潤柔和,「到家了,流蘇,下車吧。」

    有什麼話,進屋再說。

    「嗯。」

    穆流蘇機械的點點頭,掀開簾子自己先跳了下去,看著侍衛小心翼翼的將北堂德潤抬下馬車,不由得輕聲提醒著小心一些。

    「進去吧。」

    穆流蘇看著侍衛推著北堂德潤進了將軍府,自己跟在旁邊。

    「流蘇,我要先去知會將軍一聲,你等著我。」

    北堂德潤的眼神很溫暖,璀璨的眸子深處流光溢彩,帶著深沉的眷戀。

    「好。」

    穆流蘇跟隨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到了客廳,和父親說了些什麼,半刻鐘之後,緊閉的房門打開了,兩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流蘇,今天沒事吧?」

    穆煜雄顯然已經知道了她經歷的事情,眼睛裡有著幾分擔憂,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了,爹你不用擔心我。」

    穆流蘇輕輕的搖了搖頭,柔聲說道,盡量笑得溫柔得體,鎮定如斯,不讓自己的臉色變得那麼蒼白。

    穆煜雄沉默的看著她,眼眸深處有著絲絲的心疼,「流蘇,以後小心一些,能不跑出去,就不要跑出去了。」

    他沒想到,最疼愛的女兒竟然被太子盯上了,要是她有什麼意外,他一定會心疼死了。

    「我知道了,對不起,流蘇讓爹爹擔心了。」

    穆流蘇臉上湧起了幾分愧疚,頭垂得低低的,甕聲甕氣的道歉。

    穆煜雄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她,可是她卻總是讓父親擔心,都是她的錯。

    「傻丫頭,說這些做什麼呢,既然王爺來了,你帶著王爺四處逛逛吧,爹還有事情需要處理。」

    穆煜雄揉了揉女兒烏黑如墨的長髮,眼睛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慈愛,又轉過頭看了北堂德潤一眼,和顏悅色的說道,「王爺,你請自便。」

    「我會的,將軍你忙你的。」

    北堂德潤唇間溢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聲音清朗動聽,目送著穆煜雄走遠了,才看著嚇得臉色蒼白的女人,柔聲說道,「流蘇,帶著我去你的院子裡看看吧。」

    他有很多的話要和穆流蘇說,還想知道今天發生那些事情的始末究竟是如何的。

    「可是這不太合適吧?」

    穆流蘇有些猶豫,未出閣的少女怎麼能領著陌生的男子到自己的居所去呢?要是傳出去會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我們快要成親了不是嗎?再過幾天你就成為我的妻子了,沒什麼不合適的。更何況,我已經知會過穆將軍了,他也同意了。」

    北堂德潤的目光溫潤真誠,就那樣安靜的望著她,讓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好吧,可是這些侍衛進去不太合適,就讓管家帶著他們先下去喝茶,你看可以嗎?」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商量般的說道。

    「好。」

    北堂德潤笑得眉眼彎彎的,爽快的吐出了一個字。

    「我推你走吧。」

    穆流蘇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眨了眨,走到北堂德潤的身後,推著嶄新的輪椅朝著她的清荷軒走去,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給她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迎面吹來的風吹起她的長髮,唯美安寧得像一幅驚世名畫。

    穿過鬱鬱蔥蔥的前院,沿著青石鋪就的地面向前走著,一路上花香撲鼻,流水淙淙,鳥兒歡快的鳴唱著,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穆流蘇眼神落在北堂德潤烏黑如墨的長髮上,眼神微微有些僵直,沉默的推著到了清荷軒,進了她的屋子。

    「你先坐著,我去換一身衣服。」

    穆流蘇將北堂德潤推到桌子邊上,讓丁香和薔薇進來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奉上了香氣四溢的茶之後,扯著唇輕輕笑了一下,輕聲的開口說道。

    北堂德潤柔和寵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緩緩的點了點頭,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輕輕的捏著茶杯,舉手投足間充滿了貴氣。

    穆流蘇轉身走進了臥房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款款的走了出來,在北堂德潤的對面坐下,一雙晶亮的眸子安靜的看著豐神俊朗的少年,清麗無雙的容顏上有著幾分複雜。

    「流蘇,我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

    北堂德潤衝著她柔和的笑了起來,輕聲的說道。

    「丁香,薔薇你們先下去吧。」

    穆流蘇轉過身對立在她身後的兩個丫鬟淡淡的說道。

    丁香和薔薇彎腰退了出去,輕輕的掩上了房門,房間內就只剩下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兩個人了。

    「你要說什麼?」

    穆流蘇坐下,波光瀲灩的眸子看著北堂德潤,語氣輕柔,像一陣清涼的風吹拂在人的心上,分外的舒服。

    「你離我太遠了,我沒有辦法說,流蘇,你能到我面前來嗎?」

    北堂德潤目光很明亮,聲音柔和清朗的在室內響了起來。滿腔的愛意堆積在他的心裡,千言萬語就在唇邊,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穆流蘇輕輕的歎息一聲,在那期盼的目光裡,終於還是緩緩的起身,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臉上盡量笑得溫婉柔和,安靜的望著俊美如玉的少年,等待著他開口。

    「再近一些,流蘇,我夠不到你。」

    北堂德潤笑得愈加溫暖,眼睛裡的期待更加濃烈,燦爛的朝著穆流蘇笑著,像極了天上的星辰,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穆流蘇滿腦子的疑惑,她不知道北堂德潤為什麼會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在她的預想中,可能是擔心,可能是責備,但絕對不應該是現在這樣溫柔似水又興奮異常的目光。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穆流蘇奇怪的問道,又靠近了北堂德潤兩步,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探了一下。

    北堂德潤忽然伸出手,緊緊的摟住了她的腰,俊美如玉的臉頰靠在她的胸前,臉上洋溢著幸福寧靜的笑容,滿足感歎著,「流蘇,我好開心,謝謝你。」

    穆流蘇顯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不輕,身子僵硬得厲害,語氣都變得有些短促了起來,「北堂德潤,你怎麼了?」

    這個反應實在是在她的預料之外,她差點被北堂玄奕輕薄了,身為未婚夫的他竟然是這個反應,穆流蘇現在只能用驚悚來形容她內心的想法了。

    「你為我做的輪椅很好用,這是我十幾年來收到的最好的禮物,謝謝你。」

    那是不是證明了自己在流蘇的心裡佔有一席之地,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早就將自己放在心裡了。

    北堂德潤的手依舊環繞在她的腰上不肯鬆開,臉頰貼著她的身體,清朗的聲音震動著,隔著衣衫的肌膚有些酥麻。

    穆流蘇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身體僵硬得不敢亂動,「那個,不用謝,我也只是不想看到你那麼辛苦而已。」

    北堂德潤嘴角微微翹起,滿足的發出一聲喟歎,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美麗而炫目。他深愛的女人竟然肯花心思為他做了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讓他不開心?

    「北堂德潤,你先把我放開,我現在有些不舒服。」

    穆流蘇臉上沾染了一片紅暈,不好意思的說道。

    她的心跳得太快了,幾乎要躍出胸腔了,她都快要沒有辦法呼吸了。

    聽到她略帶困難的話語,北堂德潤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懊惱,急忙鬆開了禁錮在她腰間的手,愧疚的說道,「弄疼你了是嗎?真的很對不起。」

    穆流蘇退後了幾步,宛若凝脂般白皙的臉上微微有些羞澀,在北堂德潤的對面坐了下來,有些不可置信般的問道,「你不怪我?」

    「怪你什麼?」

    北堂德潤含笑看著她,輕聲的問道。

    「怪我和太子殿下糾纏不清,會讓你丟臉的。」

    穆流蘇低下頭來諾諾的說道,她也不明白怎麼會那麼倒霉,只是去給北堂德潤取輪椅,竟然都會碰上那個邪魅陰沉的太子殿下。

    「不是你的錯,我相信你。」

    北堂德潤目光灼灼充滿了認真,緩緩的說道。

    北堂玄奕竟敢覬覦他的妻子,簡直是找死!

    琥珀色溫潤的眸子低垂下來,眸中的狠意一閃而逝,血腥的嗜殺在那雙眸子裡肆意的翻捲著,叫囂著,捲起驚濤駭浪。

    「出了那樣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讓你蒙羞了。」

    穆流蘇的眼中充滿了認真,咬著唇愧疚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會在那裡,還會做出如此孟浪的事情來。」

    「流蘇,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

    北堂德潤抬起頭來,眼睛裡充滿了心疼,隔著桌子握住了她瑩白如玉的小手,輕輕的摩挲著,「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又一次沒有保護好你,是我的錯。」

    想起當時的情形,他還一陣陣後怕,只要他再晚來稍微一刻,他的流蘇將會面臨著怎樣的折磨,他甚至不敢去想。

    北堂玄奕那個陰險的小人,這個仇他記下了。傷害了他,又覬覦他的女人,總有一天,他會讓北堂玄奕死無葬身之地。

    「不,我應該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我真的被太子殿下押回東宮去了。」

    穆流蘇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辰,輕聲的堅持著。

    「又一次讓你受到了傷害,真的很抱歉,對不起流蘇,我說過要用生命去保護你的,卻總是讓你受到委屈。」

    「北堂德潤,你別這樣說。」

    「叫我潤,流蘇,我不喜歡你那麼生疏的叫我的名字,日後我們會是最親密的人,會相互攜手共度一生,不應該這麼生疏。」

    北堂德潤的目光變得灼熱了起來,深深的望進了穆流蘇的瞳孔深處,柔情似水,濃得化不開,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纏繞著她,讓她心甘情願的沉淪。

    穆流蘇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淹沒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中,她嘴唇動了動,一個纏綿悱惻的字眼從那如櫻花般絕美的唇中溢了出來,「潤。」

    北堂德潤的臉上盛開了如同春花般燦爛的笑容,視線愈加的火熱了起來,如果他的雙腿可以行走,他一定會衝到流蘇的面前,將她抱起來開心的轉圈,只有這樣才能表達他幾乎要穿透靈魂的喜悅。

    「流蘇。」

    北堂德潤嘴角動了一下,喃喃的喊出了讓他眷戀不已的名字。

    穆流蘇被那樣灼熱深情的目光看著,臉上浮起了一片桃花,羞澀的扭頭看向別處,手指扭捏的擰著衣裳,擰出一片皺巴巴的。

    北堂德潤努力的將滿腔的柔情壓下去,眸子裡的火熱眷戀也深深退去,變得一片清明了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和北堂玄奕到底說了什麼,讓他如此勃然大怒,你能告訴我嗎,流蘇?」

    清朗的聲音又恢復了平日如沐春風的感覺,帶著些許的鼓勵,看著穆流蘇。

    穆流蘇轉過臉來,想到剛才的事情,眼睛裡充滿了惱怒,冷聲說道,「我去拿輪椅出來,誰知道恰好在巷子裡碰到了他。我想要離開,可是他攔著不讓我走,還說了很多讓我十分難堪的話語,我不理會,他就將我的丫鬟打傷了,纏著我,不放。」

    說著,穆流蘇的臉上出現了幾分難堪,眼睛裡閃過了幾分猶豫,看著北堂德潤,不知道該不該往下說。

    在這個年代最看重女子的名節,她不能確定北堂德潤知道那個陰險的太子摟著她,還差點親到她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反應。

    「我不會生氣的,流蘇你繼續說。」

    北堂德潤鼓勵的衝著她笑了笑,聲音依舊溫柔似水。

    「他忽然抱著我,說了很多輕佻的話,我怎麼掙脫都掙脫不開,後來他想親我,我情急之下就拿了毒粉灑在他的眼睛和鼻子裡。」

    穆流蘇恨恨的說著,胸腔因為生氣一起一伏的,當時他真想狠狠的扇那個噁心的太子一個耳光,僅有的理智讓她硬生生的按捺住了。

    北堂德潤聽到她的話,溫潤的笑容頓時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沉,凜冽冰冷的氣息在他的周圍蔓延開來,室內的空氣似乎都低了好幾度,涼嗖嗖的。

    穆流蘇的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怯意,身子抖了抖,緊閉著唇不敢再說話。

    「他還說了什麼?」

    北堂德潤的聲音再也沒有了如沐春風的溫潤,變得異常冰冷,琥珀色的眸子深處翻滾著驚濤駭浪,像翻滾的海嘯,可以摧毀世間的萬物。

    「他說要我跟他,他可以許我太子側妃之位。」

    穆流蘇頭皮陣陣發麻,身上的雞皮疙瘩都長起來了,看到這樣渾身充滿殺氣的北堂德潤,她真的很害怕。

    「他做夢!」

    北堂德潤嘴唇一扯,冰冷至極的聲音斬釘截鐵的說出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絕對不會讓誰把你從我的身邊搶走,流蘇,你是我的妻子,只能是我的。」

    穆流蘇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看著肆意張狂不可一世的北堂德潤,嘴唇動了動,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嚇到你了是嗎?」

    北堂德潤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將渾身冰冷的殺氣斂去,又恢復了一副溫潤爾雅的模樣,歉意的衝著穆流蘇笑了笑,語氣輕柔的解釋道,「流蘇,我真的很在乎你,我不能讓別人搶走你,哪怕那個人是太子也不行。誰要是敢打你的主意,我見神殺神,遇佛殺佛!」

    明明是溫潤的眸子,卻折射出自信滿滿的堅定光芒,讓人不容忽視。

    不知道為何,穆流蘇不安跳動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目光裡染上了一絲笑意,望著神情有些緊張的北堂德潤,搖了搖頭,緩緩的說道,「不管怎麼樣,你還是你,不是嗎?」

    會在乎,會發怒,這樣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只是完美的微笑,沒有一絲破綻的神。

    北堂德潤的目光有些濕潤,一股熱流傳遍了全身,心裡閃過複雜的感覺,望著最在乎的女人,千言萬語最終只匯聚成了一句話,「流蘇,謝謝你。」

    他只是他,不是別人可以取代的,僅此而已。

    穆流蘇嫣然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學著他剛才的話,輕聲的說道,「我們是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人,不是嗎?」

    北堂德潤寵溺的看著她,兩人的視線交匯在一起,同時無聲的笑了。

    「潤,他只怕不會善罷甘休,你要小心一些。」

    穆流蘇想起那雙像毒蛇一樣寒冷陰毒的眼睛,心緊緊的揪了起來,不由得出聲提醒道。

    「你放心,我會小心的。」

    北堂德潤的眸子一片流光溢彩,輕聲的說道,好看的嘴唇微微翹起,「流蘇,你過來讓我抱抱你好嗎?」

    這個女人,越是相處,對她的眷戀就越深,滿腔的愛意讓他說不出來,只想抱著她,感受著她的存在。

    穆流蘇臉微微泛紅,沉靜如水的眸子安靜的看著含著期待的北堂德潤,最終還是緩緩的走過去,在他的面前站定,任由豐神俊朗的少年安靜的抱著她,讓那清冽的男子氣息將她包圍。

    「流蘇,我北堂德潤發下重誓,今日他加諸在你身上的恥辱,改日我會千百倍的讓他償還。」

    安靜的任由著北堂德潤抱著的穆流蘇,耳邊響起了鏗鏘有力的聲音。

    「潤,謝謝你這麼相信我,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穆流蘇眼眶微微有些發熱,喉嚨有些發緊。嫁給這樣的男人,她應該也會幸福一生吧。

    北堂德潤的手輕輕撫在她的臉上,眼睛裡的眷戀和心疼濃得化不開,今後他會把流蘇當成最珍貴的寶貝,捧在手心裡細心的呵護著,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琥珀色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暗芒,看來在她身邊保護的侍衛終究還是太少了,他還要多加一些人在暗處保護流蘇才行。否則要是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一定會悔不當初。

    清荷軒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書桌前,穆流蘇捧著一本書,安靜的坐著,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什麼都看不進去。

    距離北堂德潤送她回家又過去了兩天的時間,明天就是和穆流蘇他成婚的日子了,穆流蘇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又夾雜著一絲期待。

    「小姐,王府來人了,你快去看看吧。」

    若語臉上笑得燦爛至極,興沖沖的從外面闖了進來,神采飛揚的說道。

    穆流蘇放下手中的書本,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外,「王府來人了?」

    按照風俗,新嫁娘在出嫁前一天是不能和新郎見面的,王府怎麼會來人了呢?

    「是啊,小姐,將軍請小姐到前院去呢,快些去吧。」

    若語扯著穆流蘇的袖子,眸子裡的興奮之色溢於言表,小姐就要出嫁了,還要成為敬親王的王妃,她真為小姐感到高興。

    穆流蘇在若語的連拉帶拽下,朝著正廳走去。

    「見過穆小姐。」

    王府管家在穆流蘇進來的時候,急忙領著眾人跪下來,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禮。

    「不必多禮,起來吧。」

    穆流蘇的目光從丫鬟手中捧著的精雕細琢的木盒子上劃過,眼神沒有任何波動。

    「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流蘇走到穆煜雄的身邊,輕扯著父親的袖子,壓低聲音問道。

    「我也不知道。」

    穆煜雄臉上同樣充滿了疑惑,他剛被人從書房那邊叫過來,直到現在還弄不明白這到底是做什麼。要說下聘吧,也早就下聘過了。

    今天又專程派人送了兩個看起來就很珍貴華麗的木盒子來,他就有點懵了。

    「穆小姐,小的奉了王爺之命將這兩樣東西送給小姐,請小姐收下。」

    王府的管家臉上堆著熱情的笑容,笑瞇瞇的指著密封得嚴嚴實實的盒子說道。

    「這是什麼?」

    穆流蘇指著兩個盒子,淡淡的問道。

    「王爺交代了,讓小姐親自打開,所以小的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

    管家老老實實的說道,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線。

    「若語,把東西收下吧。」

    穆流蘇也不推辭,讓若語走上前來,將東西搬回去。

    「辛苦管家了,來人啊,請管家和這幾位兄弟下去喝茶。」

    她含著笑,朗聲吩咐道,又讓將軍府的管家給王府來的人打賞了銀子,才退了下去。

    一路回到清荷軒裡,若語好奇的摸著上好紫檀木做成的盒子,嘰嘰喳喳的問道,「小姐,盒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啊?」

    「我哪知道。」

    穆流蘇好笑的看著若語躍躍欲試的樣子,眼睛裡閃過幾分暖意。

    她走到桌子邊,輕輕的打開木盒,流光溢彩的光芒折射開來,刺得她差點睜不開眼睛。

    「小姐,是嫁衣,很美麗的嫁衣!」

    若語盯著木盒裡柔軟安靜躺著的嫁衣,口水快要滴下來了,真是太美了,美得讓人差點不能呼吸了,怎麼辦呢。

    穆流蘇的心情有些激動,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的將大紅色的嫁衣拿出來,輕輕抖開,炫目耀眼的紅,瑩潤的白,華光萬丈,奪人眼球。

    嫁衣是由最好的絲綢製成,裙擺上用紫色的線繡出大片的芍葯,妖嬈盛開,美麗不可方物。芍葯花叢中,兩隻仙鶴相互依偎著,頭頸交纏,親密自然。

    衣服的前襟盤桓的著大片的蘭花,上百顆瑩潤碩大的南海珍珠散發出潔白耀眼的光芒,攝魂奪魄,美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小姐,這裡有一封信。」

    若語從幾乎要窒息的美感中回過神來,眼尖的發現一封潔白的信安靜的躺在角落裡,急忙將信撿起來,樂顛樂顛的遞到穆流蘇手中。

    穆流蘇將美得耀眼的嫁衣塞到若語手裡,撕開信封,抽出信紙,按拿著激動的心情打開,屬於北堂德潤灑脫大氣的字浮現在她的面前。

    「這是我娘送給未來媳婦的嫁衣,我等待著你穿上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走進我的生命中,從此海枯石爛,永不分離。」

    穆流蘇的眼眶有些濕潤,握著信紙的手顫抖得厲害,一時之間充滿了百感交集的感覺,幸福,激動,期盼,交織在一起,究竟是什麼感覺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她只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為那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所做的一切。

    「王爺是真的將小姐放在心裡了,日後小姐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

    若語看著穆流蘇不知不覺通紅的眼眶,也感動得想哭了,只要小姐能夠得到幸福,她也會覺得很開心的。

    穆流蘇衝著她笑了笑,將信紙小心翼翼的折好,重新又裝回信封裡,萬分珍惜的放在梳妝盒裡。

    「小姐,你不要試一試嫁衣嗎?」

    若語萬分珍惜的捧著珍貴的嫁衣站在穆流蘇的對面,眼睛裡抑制不住的驚艷,要是小姐換上這麼一套裙子,一定美得吸引住全場的目光。

    「不了,他送來的嫁衣一定會很合適的。」

    穆流蘇搖了搖頭,拿過另一個盒子,輕輕的打開,一頂製作精緻,美輪美奐的鳳冠映入她的眼簾。

    鳳冠以純金打造為底,雕刻出展翅高飛的鳳凰,鳳凰的嘴裡銜著比拇指還大的夜明珠,耀眼奪目。鳳冠的底座周圍鑲嵌著珍珠,瑪瑙,藍寶石,紅寶石等珍貴的寶石,打造得美輪美奐。

    金色的流蘇沿著底座邊上輕輕的垂下來,微微一動便輕輕搖晃了起來,折射出耀眼奪目的光輝,一時之間,屋子裡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小姐,真的是太美了。」

    若語差點被精美絕倫的鳳冠和嫁衣奪去了魂魄,眼神亮晶晶的,恨不得立刻給穆流蘇換上嫁衣,戴上異常華麗的鳳冠。

    她不能想像,原本就美得像是落入凡間仙子的小姐再換上這一套裝束,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只怕用風華絕代,傾國傾城來形容都不為過。

    穆流蘇衝著她輕輕笑了笑,調皮的捏了捏若語粉嫩的臉頰,促狹的說道,「口水都要滴下來了,這衣服是美味佳餚啊?」

    若語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口水,臉上升起了一片紅暈,「小姐,你又拿我打趣。」

    她這是為小姐高興好不好,那麼多年的苦日子終於熬過去了,等待著小姐的將會是幸福的開始,她怎麼能不開心呢?

    「把東西收起來吧。」

    穆流蘇也是很喜歡北堂德潤送來的嫁衣和鳳冠的,好看的嘴角微微翹起,心裡像是塞滿了蜜糖,甜甜的。

    只不過,她現在不能放鬆警惕,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穆流霜和穆流星姐妹倆,今天會對她動手。

    她把滿腔的柔情壓下去,微微翹起粉嫩的嘴唇,輕輕的笑了,那笑容像浸泡在冰水中一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等了這麼多天,今天應該是收拾那對不知天高地厚的雙胞胎姐妹的時候了。

    「去把薔薇和丁香叫進來。」

    穆流蘇看著若語將嫁衣和鳳冠收好之後,臉上的笑容漸漸的褪去,只剩下一片淡漠。纖細瑩白的手指緩緩的收攏,緊握成拳,冰冷的眸底深處閃過嗜血凜冽的殺意。

    不出一會的時間,丁香和薔薇走了進來,衝著她恭敬的說道,「小姐。」

    「起來,坐。」

    穆流蘇指著椅子,讓兩個丫鬟坐下,聲音清淡如水,沒有一絲波瀾,「這幾天姐妹花有什麼異常?」

    「二小姐昨天出門了,去靜月軒見了秦如風,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還有二小姐的丫鬟頭偷偷摸摸到了藥鋪去買了藥效最強的春藥。」

    薔薇的臉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流星那邊呢?」

    穆流蘇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三小姐和我們廚房裡的花容見面了,偷偷塞了一些草藥給花容,讓她在小姐的藥膳裡添加那些那些藥。奴婢後來去查了,發現那些草藥是導致女人絕孕的藏紅花。」



第七十六章 誘她出府

    「繼續盯著,絕對不能鬆懈了,過了今明兩天就好了。」

    穆流蘇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話來,她倒要看看這對雙胞胎姐妹究竟有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害到她了。

    「屬下遵命。」

    薔薇和丁香對上她那雙幽深犀利的雙眸,只覺得心裡一驚,一股駭然之氣湧上來,急忙乖巧的應道。

    她們家小姐發起怒來真是夠恐怖的,這次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只怕要遭殃了。

    「你們先下去吧。」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丁香和薔薇退了下去,精緻絕美的臉上佈滿了寒霜,眸子深處忽然浮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看得若語心驚肉跳。

    「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朝著這邊來了。」

    若蘭急匆匆的走進院子裡,眼睛裡帶著幾分厭惡的說道。

    「終於來了。」

    穆流蘇捧著書的手輕輕的翻動著,紙張稀里嘩啦的響聲在安靜的室內分外的清晰,也透著幾分恐怖的味道。

    「讓她們進來吧。」

    如果再不來還有什麼好戲可以唱呢?

    穆流霜和秦如風已經商量好了,一個要毀掉她的前程,甚至想要將她除去,那賤男想要得到她。今天再不來恐怕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是,小姐。」

    若蘭氣嘟嘟的鼓起了嘴巴,真不想伺候那對虛偽噁心的主子,可是自家小家發話了,她也不能不聽從。

    「流霜(流星)見過姐姐。」

    穆流霜和穆流星款款擺擺的走進來,臉上露出溫柔得體的微笑,一切禮數做得完完整整,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誤來。

    「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客氣,快起來吧。」

    穆流蘇斂去眼底的冷意,絕美的臉上帶著一貫溫柔似水的淺笑,澄澈的眸子璀璨得像天上的星辰,奪人光芒,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妹妹恭喜姐姐要大婚了,這是送給姐姐的賀禮,希望姐姐不要嫌棄才是。」

    穆流霜讓身後的丫鬟呈上一個精緻的木盒子,當著她的面打開,一串碩大無比瑩潤潔白的南海珍珠項鏈出現在她的面前,璀璨奪目。

    「祝姐姐和王爺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穆流霜精緻嫵媚的臉上看起來十分的真誠,眼睛深處浮起了幾分淚花,「姐姐,祝你幸福。」

    「謝謝妹妹了,這禮物我很喜歡。」

    穆流蘇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珍珠項鏈,目光並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嘴角泛著淺淡的笑意,那似乎沒有將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風輕雲淡模樣恨得穆流霜暗地裡直咬牙。

    「這是流星送給姐姐的,祝姐姐榮華富貴,早生貴子。」

    穆流星那讓丫鬟拿出一個紫金色的小木盒,打開,一隻上好的和田羊脂玉手鐲靜靜的躺在裡面,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謝謝流星妹妹了,我真的很感動呢。」

    穆流蘇也僅僅是看了一眼那珍貴的羊脂玉,依舊笑得溫婉柔美,讓若語將東西收下了。

    「有兩位妹妹的祝福,我以後一定能夠幸福美滿,一生無憂。」

    穆流蘇清越柔美的語氣叮咚的響著,在安靜的屋子裡分外的清晰,清晰的傳進了穆流霜和穆流星的耳朵裡。

    兩人的眸光看著面容精緻氣質出塵的姐姐,內心的嫉妒像瘋狂的雜草,肆意的叫囂盤旋著,差點硬生生的將兩人逼瘋了,不要臉的傻子。

    「對了,之前聽說爹爹讓京城最好的繡娘連夜為姐姐製成了最好的嫁衣,姐姐何不試穿給妹妹看呢?姐姐美得精緻絕倫,氣質若空谷幽蘭,如此美麗的人兒,若是再穿上最精緻華麗的嫁衣,一定會是京城最耀眼奪目的新娘。」

    穆流霜眼睛裡閃過了幾絲笑意,脆生生的話語像百靈鳥一樣動聽。

    「妹妹想看嗎?那我試給妹妹看好了。」

    穆流蘇輕笑了一下,紅唇輕啟,繼續說道,「只是姐姐蒲柳之姿,哪有妹妹那麼明艷動人啊,這幾天求親的人都要踏破門檻了,我聽爹爹說,都是京城有權有勢的人家,想必妹妹的親事也不會太遠了。到時候妹妹一定會比姐姐更加耀眼奪目。」

    穆流蘇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僵硬的笑了幾聲,不自然的說道,「妹妹資質愚鈍,哪裡能和姐姐相提並論呢?更何況妹妹還想多陪著爹爹幾年,也不想那麼早就嫁出去的。」

    「真是小孩子話,爹過段時間還要去邊關的,再次回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你不趁著爹爹在家的時候把親事定下來,日後要是後悔了怎麼辦。如果爹爹三五年之後再回來呢,難道你也要等那麼久嗎,到時候你可就成了老姑娘了,想要嫁出去就難了。」

    穆流蘇輕輕一笑,字裡行間的意思處處都是為了穆流霜好,卻讓穆流霜臉色更加難看了。

    「姐姐,我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現在你的事情最重要,不是嗎?」

    穆流霜強擠出一絲笑容,輕聲的說道,心裡卻是一片哀愁,她要等的是皇子選妃,她想要嫁的人是墨親王北堂靜軒,她也要成為身份尊貴的正妃,而不要嫁給隨便的凡夫俗子。

    「若語,去把爹為我準備的嫁衣拿過來。」

    穆流蘇眼角的餘光瞄到穆流霜眼底的憂愁,心裡冷冷的笑了,不就是想要攀高枝成為鳳凰嗎,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

    不過是庶出的女兒,母親又是別人家的外室,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的大小姐了啊?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她會親手將穆流霜的美夢粉碎!

    「是,小姐。」

    若語看著穆流霜那麼難看的臉色,嘴角微微翹起,心裡暢快淋漓,不過是庶出的小姐,還真拿自己太當一回事了,等到現實的殘酷擺在她面前時,就知道什麼叫做悔不當初了。

    若語很快就捧著穆煜雄為流蘇準備的嫁衣走出來了,笑嘻嘻的說道,「小姐,嫁衣在這裡。」

    耀眼的紅,細膩的針腳,展翅欲飛的鳳凰活靈活現的繡在裙擺上,眼珠用南海黑珍珠點綴著,栩栩如生,磅礡而大氣的美麗。

    鳳凰用紫色帶著耀眼光芒的金絲線織成,盤旋在裙擺上,隨著若語走動的輕微幅度,變幻出流光溢彩的光芒來,好像隨時都會從衣服上盤旋而飛,消失在萬里晴空一樣。

    穆流霜看得眼神僵直,這是京城最好的繡娘製成的嫁衣,名貴非凡,華麗耀眼,美得讓人心顫。

    心裡的嫉妒瘋狂的叫囂著,捲起驚濤巨浪,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漸漸的收攏,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漲,手心裡尖銳的指甲摳著嬌嫩的掌心,鮮血汨汨的流,敏銳的疼痛衝擊著她敏感的神經。

    憑什麼這個傻子能夠輕而易舉的得到這麼好的一切,而她苦苦掙扎,卻依舊得不到父親的疼愛,得不到尊貴的地位,得不到太后的另眼相看,她也是爹爹的女兒,也是太后娘家的孫女,為什麼就不能分得一點穆流蘇所得到的一切?

    她也想成為爹嫡出的女兒,而不是該死的庶出。她也想成為父親最為疼愛的女兒,可是一切對她來說怎麼就那麼難呢?為什麼爹爹不肯多看她一眼,太后不像對穆流蘇這個傻子一樣對她寵愛有加,她不能得到皇上的賜婚,成為身份尊貴的正妃?為什麼?

    她恨,對穆流蘇恨之入骨,那個一無是處的傻子,為什麼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費盡心思也得不到的一切,為什麼?

    心口疼得不停的淌血,嫵媚妍麗的雙眼變得僵直,讓她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穆流霜咬著唇,嬌嫩的紅唇上尖銳的疼痛感襲來,那撕心裂肺的感覺席捲著她,讓她不得不硬生生的嚥下了那些差點將她擊垮的瘋狂的嫉妒和恨意。

    穆流蘇,我絕對不會讓這麼美好的一切都落在你的身上,絕對不會!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統統都要毀去,就連你,我也要毀去!

    穆流霜低下頭,眼睛裡閃過瘋狂的恨意和毀天滅地的嫉妒,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

    一直在偷偷觀察她的若蘭和若語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屑,撇了撇嘴,在心裡冷笑著,就這樣的女人也敢和她們家小姐搶,也不看看她自己什麼德性。

    那張臉,嫉妒得都扭曲到一塊去了,猙獰醜陋得要死。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願意娶她,娶回去當門神嚇鬼啊?

    越是不甘心,日後跌得就更慘,等到渾身碎骨的時候,她估計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離譜。

    「姐。」

    穆流星察覺到穆流霜的異樣,急忙靠近她兩步,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小心的提醒她不要失態。

    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天了,決不能因為現在的大意,讓一切功虧一簣,不然她們就白白籌劃了那麼久了。

    穆流霜一驚,急忙掩蓋掉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抬起頭來的時候,嫵媚艷麗的臉上已經是一片輕柔溫婉的笑容。

    「真漂亮,看得我都要移不開眼睛了。姐,你是天上的仙女嗎,怎麼可以美到這個程度?」

    一身紅色嫁衣的穆流蘇轉過身來,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著盈盈的笑意看著她們的時候,即使對她恨得要死的雙胞胎姐妹倆,也不得承認,這個傻子長得真是美,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美得傾國傾城,風華絕代。

    就連跟隨照顧了她十年的若蘭和若語都驚呆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眸子裡流過驚艷。她們小姐,真是太美了。

    「王爺能娶到這麼漂亮的小姐,真是幸福。」

    若語低低的對若蘭說道,眼睛裡面佈滿了粉色的泡泡。

    她們小姐那麼好,不論是誰娶到了,都是天大的福氣。

    「是啊,小姐從小就那麼漂亮。」

    若蘭低低的應和著,王爺其實也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只可惜了一雙腿並不能走路,要是能走路一切都完美了。

    「姐姐,我給你上妝。」

    穆流霜壓住心裡幾乎要將她擊毀的怒氣,臉上堆著虛假的笑容,柔聲說道。

    「好。」

    穆流蘇一直笑得溫柔溫婉,不管所謂的妹妹說什麼,她都一一答應,那模樣,像極了一個耐心細緻的姐姐,寵溺的包容著妹妹。

    若不是璀璨的眸子深處隱藏的冷意幽幽,只怕若語都要咋呼呼的跳起來了。

    穆流霜扶著姐姐在梳妝台前坐下,動作輕柔,笑容嫵媚,「姐姐沒有打扮都已經這麼美了,再稍微妝扮一下,肯定美得更是讓人移不開目光。」

    穆流蘇嘴角微微翹起,安靜的笑著,琉璃鏡裡的那雙眼睛燦若星辰,只有她才清楚那雙瞳孔深處蔓延的嗜血凜冽的殺意。

    「啊!」

    穆流霜忽然失聲叫了起來,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眼睛裡佈滿了深深的恐懼,身體飛快的向後彈跳開幾步遠的距離,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好像見到了鬼一樣。

    「怎麼了?」

    穆流蘇微微抬眸,奇怪的看了一眼驚魂未定的穆流霜。

    「姐姐的胭脂水粉裡,好多的水蛭,好多啊。」

    穆流霜嚇得毛骨悚然,尖聲叫了起來。

    「小姐,往後退!」

    若蘭和若語急忙衝上來,拉著穆流蘇往後退去,只見那胭脂水粉盒裡,密密麻麻的水蛭爬了出來,緩慢的嚅動著,分外的恐怖。

    穆流蘇緊抿著唇,眼睛裡閃過譏誚的光芒,兜了大半個圈子,原來重頭戲在這裡。

    若蘭眼睛裡的怒火湧了上來,惡狠狠的瞪了穆流霜和穆流星一眼,一咬牙,將整個胭脂水粉盒子扔到外面去,冷聲說道,「來人,拿柴火來,點火!」

    外面的丫頭看到那麼多的水蛭,嚇得花容失色,渾身顫抖著去找來了乾燥的柴火。

    若蘭臉色冷若冰霜,用火折子點燃了柴火,劈裡啪啦的聲音響起來,一時之間,熊熊的火焰燒將那些火焰化成了灰燼。

    「姐姐,真的好可怕,怎麼會有那麼多水蛭呢?」

    穆流霜和穆流星嚇得臉色慘白,唇色一片青紫,眼睛裡依舊充滿了恐懼的光芒。

    穆流蘇忽然回過頭去看了驚魂未定的姐妹倆一眼,笑容陰森複雜,眼神綠幽幽的,聲音輕柔得像一陣風,「誰知道呢,妹妹,你說究竟是誰心腸那麼歹毒,會將那麼多噁心至極的水蛭放在姐姐的梳妝盒裡呢?」

    那樣的笑容似乎可以穿透人的靈魂,不知道為何,穆流霜和穆流星忽然覺得渾身冰冷,冷得就連心臟好像都停止了跳動。

    狼一樣綠幽幽的眼神,好像要將人撕碎一般,嚇得她們冷汗涔涔而下,背後的衣衫都濕透了。

    「薔薇!」

    穆流蘇的聲音陡的變得冰冷至極,像冬日凜冽的寒風,無情的吹在人的身上,冷得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小姐。」

    薔薇走上來,在穆流蘇的面前站定,不卑不亢的應道。

    「查清楚是誰將水蛭放到我的胭脂水粉盒裡,重打三十大板,隨後讓爹爹發配軍營,充當軍妓!」

    穆流蘇眸子裡折射出凜冽幽深的寒芒,森森的殺氣源源不斷的湧出,駭然至極,像來自地獄的修羅,讓人心驚肉跳。

    「是,小姐。」

    薔薇清冷的領了命令,退了下去。

    一旁的穆流霜和穆流星聽得頭皮發麻,心砰砰的跳著,嚇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沖得四肢百骸都要散了。

    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穆流蘇扯著唇有意無意的看了臉色變得僵硬難看得妹妹一眼,忽然出聲,「慢著!」

    「小姐。」

    薔薇停住了腳步,繼續走上前來,恭敬的應著。

    「我改變主意了,那麼如花似玉的丫鬟,當然先讓府裡那麼還沒有成親的家丁享用啊,等到家裡的家丁都滿足了,再讓爹爹發配軍營!」

    穆流蘇臉上的表情異常陰森寒冷,勾起唇殘酷的笑了。

    「是。」

    薔薇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領了命令退了下去。

    「小姐,胭脂水粉都沒了,明日出嫁怎麼辦呢?要不我和若蘭今日出府去買一些回來?」

    若語臉上佈滿了憂愁,氣憤的說道。

    「是誰那麼缺德,竟然如此陷害小姐,奴婢詛咒她不得好死!」

    穆流霜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了起來,臉色有些僵硬。

    「別生氣了,明天就是成親的日子了,保持愉快的心情,只是一些胭脂水粉,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穆流蘇拍了拍若語的肩膀,淡笑著安慰道。

    「若蘭,若語,一會陪我去買胭脂水粉吧。」

    「是,小姐。」

    若蘭和若語兩個丫鬟急忙恭敬的應道。

    「姐姐,有一家叫做閉月羞花胭脂鋪賣的胭脂特別好,清香宜人,敷在臉上面若桃花,整個京城的名媛貴婦都會去那裡買,姐姐不妨去那裡看看。」

    穆流霜笑著說道,幽暗不定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抹陰狠。

    「閉月羞花胭脂鋪是嗎?我知道了,謝謝流霜妹妹了。」

    穆流蘇輕輕喃呢了一下,嘴角浮起了柔美的笑容,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會我會去那裡瞧瞧的,那就不叨擾妹妹了,兩位妹妹先回去吧。」

    穆流蘇含笑著下了逐客令,心裡冷冷的笑了,好戲就要開演了,穆流霜和穆流星,我們走著瞧,看誰能笑到最後。

    「妹妹告辭了。」

    穆流霜和穆流星也不推辭,對著她微微屈膝行禮,離開了清荷軒。

    「進屋。」

    穆流蘇看著兩姐妹的背影漸漸遠去,臉上的笑容斂去,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讓丁香進來。」

    一進到屋裡,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佈滿了寒霜,凍得三尺開外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若語不敢多說話,飛快的去請了丁香進來。

    「奴婢參見小姐。」

    丁香微微屈膝,恭敬的說道。

    「你先起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那些怒火統統嚥回了肚子裡,波光瀲灩的眸子深處此時冷得像極地的冰川。

    「你聯繫你們主子,讓他派十幾個高手在暗中跟隨我,要是有需要,我讓他們出來,請他們出來幫我的忙。」

    穆流蘇異常鎮定的說道,看著丁香,「這些能夠做得到嗎?」

    「可以。」

    丁香乾脆利落的答道。

    「拜託了。」

    穆流蘇想了想,讓若蘭研墨,提起筆來寫了一封信給銀面,將她想要幫忙的事情說清楚,塞到信封裡密封好,遞給丁香。

    「將這封信交給你們主子,我希望能夠盡快得到回復,可以嗎?」

    「是,屬下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傳達小姐的意思。」

    丁香從穆流蘇的手中接過信,飛快的退了出去。

    半刻鐘之後,銀面的回信送到了她的手中,穆流蘇拆開信安靜的看著,嘴角泛起了絕美的笑容。

    「我們出府。」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既然要上演好戲,她倒要看看這場戲誰笑道最後,誰才是最大的贏家。

    換了一身素白衣裳的穆流蘇帶著若蘭和若語出門了,將軍府的馬車飛快的行駛著,很快就來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

    「小姐,到了。」

    車伕扯著韁繩,讓馬車停了下來,隔著簾子恭恭敬敬的說道。

    若蘭和若語扶著穆流蘇踏下了馬車,眼睛望著前方的胭脂鋪子,門口的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著閉月羞花胭脂鋪幾個大字,異常醒目。

    胭脂鋪裡人潮湧動,熙熙攘攘,生意異常的火爆。

    「王伯,我們估計要逛很久,你先去靜月軒等我們吧。」

    穆流蘇朝著車伕笑了笑,柔聲的說道。

    「這,可是將軍讓小的跟著小姐。」

    王伯的臉上浮現了一縷猶豫的神情,遲疑的說道。

    經過了之前的暗殺和北堂玄奕的事情,穆煜雄給她換了一個身懷絕世神功的車伕,隨行保護她。

    「沒關係,爹爹還派了好多高手在暗處保護我呢,你不用擔心,一定不會有事的。」

    穆流蘇柔柔一笑,輕聲說道,「王伯你放心吧,要是遇到危險,我會給你發信號的,王伯的輕功那麼了得,相信很快就能趕到的。」

    「那好,小姐要是有事一定要發信號給老奴。」

    王伯依舊有些不放心,小心的叮囑道。

    「我一定會的,去吧,太陽那麼大,別曬傷了。」

    穆流蘇輕柔的說道,彷彿會說話的眼睛裡面露出了幾分祈求,讓王伯也不好再堅持。

    「我們進去吧。」

    穆流蘇看著王伯駕車走遠了,眼睛盯著閉月羞花幾個字,神情有些複雜的走了進去,她知道,要發生的事情,一切都會從這間胭脂鋪裡開始。

    若蘭和若語警惕的跟在穆流蘇的身邊,鄭重其事的走進了胭脂鋪中。

    以走進店裡,賣胭脂水粉的老闆娘立刻讓貌美如花的店員迎了上來,熱情的將穆流蘇迎到桌子邊坐下。

    「這位小姐想要買些什麼?本店的胭脂水粉花樣繁多,質量上乘,各式各樣的應有盡有,在整個京城都是赫赫有名的。」

    穆流蘇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看向那皮膚嫩得幾乎可以掐出水來的店員,心裡不由得起了幾分讚賞,導購們的皮膚一個個水靈靈的,如花似玉般,再稍微抹上胭脂水粉,美麗不可方物,怪不得這裡的生意這麼紅火。

    「拿幾樣你們店裡最好的胭脂讓我先瞧瞧。」

    穆流蘇輕聲對著熱情的店員說道,坐姿優雅,怡然自得的說道,目光漫不經心的在鋪子裡打轉著,還沒等到想要等到的人。

    她微微翹起唇角,耐性極好的慢慢的試著店員拿來的胭脂,挑了好幾樣,「這些給我包起來,若語,去結賬。」

    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有深邃的暗芒湧過,纖纖素手百無聊賴的敲擊著桌子,唇邊的笑容愈加的深邃了。

    忽然感覺到有兩道強烈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灼灼的差點在她的身上射出幾個洞來,帶著刻骨的恨意和強烈的嫉妒。

    「小姐,是刑部尚書家的康映雪,還有秦如風。」

    若蘭眼神一變,輕輕的捅了捅穆流蘇的手肘,小聲的說道。

    終於來了。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燦若春花,只有眸光深處閃過冰冷嗜血的暗芒,清凌凌的寒徹骨,袖子下面的手,緊握成拳,如櫻花瓣絕美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

    她款款的站起來,優雅的轉過身去,精緻絕美的臉上浮起最耀眼的微笑,對著康映雪和秦如風緩緩的笑了。

    「真巧,竟然會在這裡碰到穆小姐。穆小姐是來買為大婚用的胭脂水粉嗎?」

    康映雪眼中噴薄的憤怒消失不見了,朝著她緩緩的走過來,輕笑著,柔柔的問道。她的身邊跟隨著秦如風,眸子深處有著陰森凜冽的寒芒,直勾勾的瞪著她,好像穆流蘇和他有著血海深仇一樣。

    「是啊,明日就是我出閣的日子了,康小姐若是不嫌棄,可以來喝喜酒。」

    穆流蘇微微笑著,笑容絕美。

    「那我就在這裡恭喜穆小姐了,祝穆小姐和王爺幸福美滿,白頭偕老。」

    「一定會的。」

    穆流蘇站得筆直,眸子中折射出堅定的光芒,扯著唇輕聲說道,笑容炫目得有些刺眼。

    「康小姐也是來買胭脂的嗎?」

    穆流蘇目光都沒有落在秦如風的身上,似乎把他當成了空氣。氣得秦如風臉色鐵青,肺都快要氣炸了。

    「是啊,整個京城就數這裡的胭脂最好了,正巧我的胭脂用完了。」

    康映雪笑著說道,隨手招了招,等店員走上來之後,念了好幾種胭脂的名字,讓店員包起來。

    「康小姐和秦公子男才女貌,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可以喝兩位的喜酒呢?康小姐要是出閣,一定要記得邀請我哦。」

    穆流蘇熱情的挽著康映雪的手,沒心沒肺的說道,眼角不小心瞄到秦如風的臉色更黑了,眼睛裡的怒火熊熊的往外冒著。

    康映雪笑了一下,笑容裡面有一絲幾不可察的苦澀。

    她還能和秦如風成親嗎,這個男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心就已經不在她的身上了,而是越來越多的關注到之前厭煩得不屑一顧的穆流蘇身上。

    「小姐,胭脂買好了,我們回家吧。」

    若語拿著買好的胭脂走過來,一臉戒備的瞪著秦如風,不著痕跡的將穆流蘇擋在身後,好像秦如風是洪水猛獸一樣。

    「穆小姐請等等。」

    康映雪在穆流蘇的腳步踏出胭脂水粉鋪子的時候,叫住了她。

    「康小姐還有什麼事情嗎?」

    穆流蘇轉過身來,笑得溫柔絕美,看著一步步靠近的康映雪,忽然靠近她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我已經不再成為你和秦如風之間的阻礙了,你應該也不會再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吧?祝你如願以償,康映雪。」

    那樣淡然的話語,讓康映雪深深隱藏的仇恨再次湧了上來,恨意像翻滾咆哮的海嘯,差點將她湮滅。

    康映雪的瞳孔忽然放大,直直的瞪著穆流蘇,額頭上的青筋暴漲,瘋狂的嫉妒叫囂著,嘶吼著,就快要將她逼瘋了。

    都是穆流蘇,都是她害得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的愛情變得岌岌可危,讓她深愛的秦如風離她原來越遠,原本握在手心裡的幸福變得虛無縹緲。

    都是穆流蘇,這個女人原本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康映雪的腦海裡閃過一個強烈的念頭,她要將穆流蘇毀掉,徹底的毀掉,只有這樣才能從秦如風的心裡徹底的除去。

    明亮嫵媚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狠意,轉瞬即逝,康映雪再次恢復了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樣,寧靜恬雅,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透露出高貴來。

    「難得遇到穆小姐,不如找個地方大家坐下來一起吃頓飯,你看怎麼樣?大家相識一場,好好坐下來聊聊。」

    康映雪臉上的笑容優雅大方,轉過頭去看著秦如風,徵詢的說道,「秦公子,你覺得呢?」

    秦如風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眼底深處閃過幾分不耐煩,「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們去吧。」

    俊美張狂的臉上染上了張狂的笑意,眼睛深處閃過一絲**,看著穆流蘇,「穆小姐真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要是娶到穆小姐就是死也值得了。」

    那雙銳利的眸子裡,灼熱之極,直直落在流蘇的身上,似乎想要將穆流蘇的衣服扒光了一樣,看得穆流蘇心頭一震厭惡,嫌惡的瞪了他一眼,冷笑著說道,「是嗎?怪只怪以前那個男人有眼無珠,所以才會將我錯過,你說是嗎?」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想要佔她便宜,果真不要臉至極。

    秦如風臉上的笑凝固住了,惡狠狠的瞪著她,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穆流蘇,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又沒說錯什麼,以前那個男人將我棄之如敝履,現在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穆流蘇傲然的挺直脊樑,眼神清冷高貴,不閃不避,犀利的瞪著秦如風,冷笑著說道。

    「穆流蘇,總有一天你會後悔說過這樣的話。」

    秦如風恨恨的指著穆流蘇的鼻子低聲罵道,怒氣沖沖的帶著隨從走遠了。

    康映雪看著秦如風怒火中燒的模樣,心口一直在滴血,他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接就走掉了,她這麼多年的堅持又算得了什麼呢?

    「康小姐,我很願意和你一起找個地方吃飯喝茶。」

    穆流蘇連多餘的目光都不願意吝嗇給秦如風,含笑著對康映雪說道,對康映雪眸子暗湧的瘋狂的嫉妒和仇恨視而不見。

    「走吧。」

    康映雪眼眶有些發直,捏緊了藏在袖子裡的能夠毀滅掉穆流蘇精緻絕美容顏的毒藥,渾身的血液喧囂著,沸騰著,「毀掉她,一定要毀掉她!」

    兩個青春美麗的少女裊裊娜娜的從胭脂鋪中攜手走了出去,轉過幾條巷子,走進了一間裝潢得很華麗名貴的酒樓裡。

    「穆小姐,能否讓你的丫鬟退下,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

    康映雪眼睛裡充滿了認真,直直的望著穆流蘇,柔聲說道。

    「你要有什麼話就說吧,她們是我最信任的人,絕對不會將我們談話的內容洩露出去半分的。」

    穆流蘇如同櫻花瓣絕美的唇微微翹起,淡淡的拒絕了康映雪的提議。

    「那能讓她們退開幾丈的距離嗎?」

    康映雪有些不甘心,咬著唇問道。

    「我說了她們不會將你所說的話洩露出去半分的,何必多此一舉呢?康小姐要是有什麼話就直說,若是沒有,我想我應該早些回去的。」

    穆流蘇依舊笑著,卻不軟不硬的拒絕了康映雪的提議。還以為她是之前深深愛著秦如風的癡傻小姐,秦如風和康映雪要她做什麼心裡就算再不願意她也硬著頭皮去做。

    她早就不是了,她絕對不會任由別人擺佈!

    「我知道你心裡對我肯定會有怨言的,因為我的存在,讓你受盡了如風的冷眼。可是我心裡何嘗又舒服呢?我也不過是一個渴望嫁個如意郎君的女人而已。明明如風喜歡的人是我,你卻橫插在我們中間,硬生生的把我們隔出一條鴻溝來,我以前的確很不喜歡你。如果沒有你的婚約束縛,如風早就娶我過門了。」

    康映雪說著,嘴角泛起了幾分苦澀,剪水秋瞳般的眸子裡湧上了晶瑩的淚意。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那笑容卻是嘲諷而平靜,「你今天約我來這裡就是說這些的嗎?如果是,我想我們沒有談話的必要了。我和秦如風早就取消了婚約,明天我也要嫁入敬親王府,你說的這些廢話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當然不止這些。」

    康映雪的情緒有些激動,藏在袖子下面的毒藥被她的指甲強烈的掐著,陷入了指甲深處,她今天來是要毀了穆流蘇這張狐媚勾引人的臉的。只要沒有了這張魅惑人心的臉,她就不相信秦如風還會念念不忘!

    不僅要毀掉這張臉,還要毀掉女人最為寶貴的貞操,讓穆流蘇連敬親王府的那個瘸子都嫁不了。

    「那你要說什麼?費那麼大的力氣兜圈子你不覺得累嗎?有什麼話你說吧,我可沒那麼多工夫聽你唧唧歪歪。」

    穆流蘇毫不客氣的說道,不在乎康映雪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

    「我想說的是,穆流蘇,既然你已經選擇放棄了如風,就不要再苦苦糾纏好不好?徹底的,完完全全的從他的心裡走出去,我求你了。」

    驕傲得頭長在天上的康映雪,竟然低聲下氣的求穆流蘇。

    「他的心裡從來就只有你一個人,不是嗎?你在害怕什麼?秦如風那樣的男人,我早就不要了。從解除婚約那一刻起,我們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不會再有任何交集,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穆流蘇冷笑著,目光盯著手指緊張的握成拳頭的康映雪,等待著她接下來的動作。

    「那我在這裡謝過穆小姐了。」

    康映雪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優雅的舉起酒壺,微微傾斜,金黃色醇香的酒汨汨的流了出來,不經意的流過她那染著鮮紅蔻丹的指甲。

    穆流蘇的眼神在那酒杯淡淡的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心裡冷冷的笑了起來。

    「穆小姐,敬你一杯。」

    康映雪將第一杯酒遞到穆流蘇的面前,笑意盈盈的說道,「希望穆小姐記得今日說過的話。」

    穆流蘇淡然一笑,目光沒有絲毫變化,看了那酒杯一眼,毫不在意的將酒杯放在一邊,「一上來就喝酒有什麼意思,總要先填飽肚子不是?」

    康映雪一愣,放下了酒杯,優雅的舉著筷子品嚐色香味俱全的精緻佳餚。

    忽然傳來了一陣風,黑影一閃,一隻蒼鷹飛過來,撲稜著翅膀落在窗口上,窗子劈裡啪啦的響了起來,康映雪不由得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穆流蘇眼眸變得深沉,衣袖輕輕一揮,面前的酒杯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和康映雪的酒杯調換了。

    「把這煩人的老鷹轟走!」

    康映雪恨聲說道,那老鷹眼睛滴溜溜的轉著,鄙視的瞪了她一眼,扇動著碩大無比的翅膀,展翅翱翔。

    「不過是一隻老鷹,康小姐不必動那麼大的怒氣。」

    穆流蘇輕笑著舉起面前的酒杯,微微笑著示意康映雪,「我敬你一杯。」

    康映雪激動得熱血沸騰,宛若已經看到了穆流蘇絕美的臉鮮血淋漓,猙獰恐怖的樣子了,心咚咚的跳著。

    「祝穆小姐新婚愉快。」

    康映雪舉起酒杯,看著穆流蘇一口氣喝光了酒杯的酒之後,同樣豪氣的將酒杯裡的酒喝完了。

    好戲就好開始,穆流蘇,毀滅你的時刻到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49 PM

第七十七章 誰中了誰的計

    穆流蘇的嘴角卻微微翹起,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浮起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衝著康映雪笑了,「康小姐,我也要預祝你能夠得到秦如風至死不渝的愛。」

    康映雪忽然覺得穆流蘇那樣的笑容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為何,她忽然覺得背後一陣涼嗖嗖的,深入骨髓的涼,讓她有了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那就多謝穆小姐吉言了,希望穆小姐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徹底的從秦如風的心中走出去。」

    康映雪努力壓下內心那種差點要將她弄崩潰的恐怖,嫵媚艷麗的臉上泛著幾分笑容,語氣柔和,像山澗叮咚的泉水般動聽。

    「當然,蘿蔔青菜個人所愛。你當成寶貝的男人,在我的眼裡不過是一根雜草,既然這樣,我何樂而不為呢?」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帶著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果然看到康映雪的臉氣得都快要扭曲了,眸子深處浮起了幾分銳利,死死的盯著她,那目光似乎想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拳頭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

    「這樣的話不應該從穆小姐口中說出來吧,你是大家閨秀,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無知村婦,怎麼可以隨便的詆毀人呢?」

    康映雪瞪著她,語氣已經變得嚴厲了起來,胸腔裡的怒火像爆發的火山一樣,炙熱而洶湧,差點要將她淹沒了。

    「哦,我說的話不是大家閨秀應該會說出來的,難道康小姐這樣的大家閨秀難道就可以警告別的女人不要靠近你喜歡的男人嗎?」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紅唇輕啟,說出來的話差點將康映雪肺都氣炸了,「康小姐,說句難聽的話,你未免太把自己當成一回事了吧?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你所說的話別人都要聽你的?我高興的時候,或許願意聽你說一句,我要是不高興,你說的這些話我就只能當做是在放屁了。這個世界並不是圍繞著你轉的,小心傷人傷己。」

    康映雪的臉色青了又紫,紫了又綠,渾身充斥著熊熊的怒火,惡狠狠的瞪著穆流蘇,怒喝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穆流蘇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冷冰冰的笑了起來,「你也不要太過分了,之前發生那麼多的事情我都沒有跟你計較,真要追究起來,太后會把你的頭砍了十幾次都不為過。你最好別惹我,把我惹急了,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若蘭,若語,我們走。」

    穆流蘇眼睛裡折射出凜冽幽深的利芒,瞪著康映雪,渾身充斥著迫人的氣勢,竟然壓得康映雪頭皮陣陣發麻,冷汗涔涔落下來,整個身子害怕的向後退去,不敢迎視著她迫人的視線。

    什麼時候起,這個癡傻小姐變得這麼恐怖了,那樣的眼神好像要殺了人一樣,真的太恐怖了。

    康映雪雙腿止不住的顫抖,胸腔裡的心砰砰的跳著,差點要蹦出嗓子眼來,她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湧上來,順著她的血液逆流,她渾身幾乎都要凍僵了,紫色的嘴唇微微張著,想要說什麼,卻最終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前的女人還是穆流蘇嗎,簡直是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轉身將人置之於死地的女魔頭。

    穆流蘇走到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回眸衝著康映雪妖嬈詭異的笑了起來,柔美清甜的聲音在室內蕩漾開來,「康小姐,還是多做善事為自己積德才好,否則什麼時候報應到自己身上連後悔都沒有機會了,你說是不是?」

    「你才會遭到報應呢,惹人厭的傻子,滾,給我滾得遠遠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報應都沒有落在你的身上,又怎麼會落在我的身上呢?」

    康映雪胸腔裡堆積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崩潰而出,衝著穆流蘇破口大罵了起來,眼眶通紅,她恨這個女人,所有的事情都在這個傻子掉入湖裡的那一天開始變了,變得再也不受她的控制。

    「是嗎?那我們就拭目以待,看究竟老天有沒有瞎眼,看報應究竟先落在誰的身上,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我,穆小姐,你自己可要小心了。」

    穆流蘇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動怒,邁著優雅的步子,裊娜的走遠了。

    康映雪氣得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惡狠狠的站起來,用力的一揮,恨恨的將桌子上那些盤子碗筷一股腦的揮落在地上,碎得劈裡啪啦,「賤人,不要臉的大賤人,我們走著瞧!」

    等到明天北堂德潤看到那張慘不忍睹的臉的時候,看她還怎麼囂張。等到一會她被人擄去輪jian的時候,她還敢說出這樣的話沒。

    穆流蘇,你等著瞧,看究竟是誰才會遭到報應。

    康映雪小巧美麗的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散發著森森的殺氣,眼睛裡面浮現出狠戾的光芒,陰森惡毒的笑了起來,恨聲沖角落裡瑟瑟發抖連頭也不敢抬的丫鬟冷聲喝道,「傻站在做什麼,根木頭一樣,還不快把我的笛子拿來,快點!」

    「是,小姐。」

    那丫鬟身體瑟縮了一下,顫抖著捧著精緻的玉笛飛快的走上來,恭恭敬敬的遞到康映雪的手裡,戰戰兢兢的退開了幾步的距離,噤若寒蟬,就連大氣也不敢出。

    康映雪眼睛瞪得大大的,眸子深處是一片刻骨的仇恨和瘋狂的嫉妒,纖纖素手捏著玉笛放在唇邊,輕輕的吹了起來,笛音裊裊,順著風傳得遠遠的。

    身穿枚紅色衣裙的少女,臉上浮起了冰冷惡毒的笑容,像吐著信子嘶嘶叫的毒蛇,隨時會撲上來將人瞬間咬死。

    那笛音飄渺詭異,聽得讓人毛骨悚然。

    從酒樓走出來的穆流蘇聽著那隱隱帶著詭異肅殺的笛音,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臉上的笑容依舊維持著高貴大方,明澈如水的眸子深處卻湧動著認真,「有殺氣靠近,一會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要驚慌,我沒有發出求救信號你們就不要輕舉妄動明白嗎?」

    「是,小姐。」

    若蘭和若語也感受到有冰冷的殺氣一步步的靠近,心提到了嗓子眼,面容變得異常嚴肅,這到底要發生什麼事情。

    「往巷子那邊走。」

    穆流蘇緊抿著唇,眉宇之間一片沉靜,等待了很久,終於要行動了。

    感受著那陰森冰冷的殺氣,鬥志從她的心底湧了起來,她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將脊樑挺直,像威風凜凜的女戰士。

    「小姐。」

    若語緊張得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手腳冰涼,眼睛裡面佈滿了深深的擔心,輕聲喚道。

    「我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我。」

    穆流蘇眼神一暖,衝著若語輕輕笑了一下,柔聲安慰道。暗地裡已經佈置好了侍衛,她是絕對不會有事的。

    若語手指緊緊的揪成拳頭,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緊緊的抿著唇,將所有的擔憂咽在了肚子裡。

    烏雲陣陣遮住了清朗的天空,一股陰風吹來,冷得讓人忍不住一陣顫抖。

    穆流蘇感受著越來越近的威脅,緊抿著唇冷冰冰的笑了起來,她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閣下覺得玩捉迷藏的遊戲很好玩嗎?既然來了,還是快點現身吧,是個男人就不要畏手畏腳的。」

    她話音剛落,十個黑衣人從天而降,眼睛泛著綠幽幽的光芒,像惡狼一樣狠狠的盯著她,眸子深處跳動著狂熱的**。

    「你們是誰,想要做什麼?」

    穆流蘇的眼中沒有出現任何慌亂,甚至臉上優雅沉靜的笑容依舊維持著,就好像這十個黑衣人像是天上落下的幾個小雨點那般平常。

    「不做什麼,只不過是看到這位小姐國色天香,美得甚是讓人心動,所以忍不住想要肆意採擷憐愛一番,小姐是乖乖的跟我走呢,還是要反抗一番被我們降服之後再跟我們走呢?」

    為首的男人口水都要落下來了,色迷迷的看著穆流蘇,邪魅的問道。

    「如果我兩樣都不選呢,你們能耐我何?」

    穆流蘇輕扯著唇,眼睛裡面透露出燦若春花的笑容,輕輕的反問道,柔媚的眼波流轉間,美麗不可方物,看得那些黑衣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們是誰,不許傷害我們小姐。」

    若語和若蘭臉上一片擔憂,不怕死的衝到穆流蘇的面前,張開雙臂擋在她的前面,倔強的瞪著那些來勢兇猛的黑衣人,大聲的說道。

    「喲,這兩個小丫頭長得也不賴呢,看來哥幾個今天是有艷福了。」

    為首的黑衣人笑嘻嘻的抹去流下來的口水,侵略的眼神看著若蘭和若語,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

    「這位小姐,我勸你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還能省去一些皮肉之苦,要是反抗起來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那黑衣人好心的提醒道,熱血都沸騰了起來。

    靠,這幾個小妞長得真是好看,要是能讓她們在身下婉轉呻yin,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只可惜,現在還不能碰,不過等到主子將事情辦好之後,應該能讓她們嘗一嘗女人的味道了吧。

    就算這樣也足夠讓她們回味無窮了。

    穆流蘇冷冷的笑著,忽然大聲吼了起來,「你才是小姐,你們全家都是小姐!」

    聲音之大,震得那些黑衣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與此同時,她忽然從袖子間掏出一包石灰粉,趁著黑衣人不注意,灑在那幫虎視眈眈的惡霸身上,大聲說道,「快跑!」

    說時遲,那時快,穆流蘇趁著那幫黑衣人痛苦的揉著眼睛的時候,拉著若蘭和若語的手飛快的跑了起來,拼了命似的朝著巷子口的方向衝去。

    三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濃濃的恐懼,似乎見到了鬼一樣,瘋狂的跑著。

    長髮被風兒輕輕的帶起,裙擺摩擦著身體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

    「臭娘們,還敢跑!追!」

    那黑衣人氣得臉都綠了,顧不得渾身的狼狽,施展輕功飛快的追著,很快就把穆流蘇等人堵在了巷子裡,團團圍住,堵死了所有的路。

    穆流蘇眼睛裡的恐懼更加的深刻,身子忍不住顫抖了起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不斷的往後退,「你們想幹什麼?我和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抓我們?」

    若蘭和若語也嚇得面色慘白,雙腿不停的打顫,嚇得魂飛魄散,緊緊的揪著流蘇的手,帶著哭腔的說道,「小姐,怎麼辦?」

    「你想要什麼,金銀珠寶,高官厚祿,我都可以給你,求你們不要這樣。」

    穆流蘇嚇得眼淚掉了下來,苦苦的哀求著,差點就跪下來懇求了,「不要啊,我是定國將軍府的小姐,你們不能抓我,我爹一定會砍了你們的腦袋的。」

    「喲,好大的官啊,真是讓人害怕呢。」

    那黑衣人冷笑了一下,嘲諷的說道,「定國將軍府又如何,京城裡那麼多達官貴人,一個將軍算得了什麼?隨便走在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你嚇唬誰呢?」

    他們背後的主子背景才大著呢,有主子們撐腰,他們有什麼好怕的。要是不完成今天的任務,主子非得剝了他們的皮不可。

    「我爹真是定國將軍府的將軍,我是太后娘家的孫女,你們要是敢對我做什麼,太后和我爹一定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的。」

    穆流蘇已經嚇得臉色慘白唇色青紫,淚水滾滾落下,看起來像是嚇壞了。

    「那又怎麼樣,誰讓你長了一張讓人想要佔有蹂躪的臉呢,要怪就怪你長得太漂亮了,被我們主子看上了。你放心,只要成為我們主子的女人,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榮華富貴應有盡有,日子好著呢。小姐還是跟著我們走吧,乖乖的走,免得受皮肉之苦。」

    「我不要,我不要去。」

    穆流蘇身子抖如篩糠,緊緊的揪著若蘭和若語的手臂,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真是嚇壞了。

    「是啊,我們小姐不去,這位大俠行行好,放過我們小姐吧。」

    若蘭哭得稀里嘩啦的,把身上的銀兩全部都掏出來,疼在地上,顫抖著聲音說道,「這些銀子都給你們,要是嫌不夠,等到了將軍府,我再給你們拿,求求你們放了我們這一回吧。」

    「少廢話,乖乖跟我們走,不然有你們好受的。」

    那黑衣人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不願意再囉嗦,冷聲回頭衝著手下怒喝道,「拿繩子來捆住她們,弄上馬車快點走,讓主子等得著急了,仔細你們的皮。」

    「啊,不要捆我,不要。」

    穆流蘇等人嚇得雙手不停的撲騰著,哭喊著想要躲避開那些黑衣人,那些人不耐煩的出手點住了她們的穴道,三個人再也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輕而易舉的就被繩子捆綁住了雙手,嘴巴裡被塞上了布條,像拖小狗一樣,拖到了馬車上。

    馬車飛快的狂奔起來,朝著京城郊外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灰塵滾滾,路況顛簸,折騰得三個人叫苦不迭。

    穆流蘇忍著身體上的疼痛,臉上的嬌柔怯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那雙明亮如水的眸子深處湧起了凜冽的寒芒,有幽幽的狠意浮了起來,像來自地獄的修羅。

    若蘭和若語也收斂了滾滾而落的淚意,面上一片沉靜,只有眸光深處有著幾分擔憂,直直的看著穆流蘇。

    穆流蘇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衝著兩人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她們不用擔心。銀面派來的高手始終在暗處保護著她,只要她發出信號,那些人就會湧上來,只是現在還沒到時候。

    或許,她未必用得到銀面的暗衛也不一定。

    靴子裡鋒利的匕首抵著她,她眼神一片堅定,甚至有幾分笑意湧上心頭,陰謀的那一頭,等待著她的會是秦如風,穆流霜呢,是在府裡等待著好消息,還躲在某個角落裡,想要看她如何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開秦如風,想要看到她卑微的被秦如風壓在身下,殘忍的毀去?

    只不過,不管她在哪裡,今天這一場注定了是她的悲劇,而不是穆流蘇的。

    波光瀲灩的眸子裡閃過冰冷嗜血的寒芒,穆流蘇穩了穩心神,心堅硬得跟石頭一樣。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就要等待著接下來的時刻了。

    在她的骨架都要散開之前,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那些黑衣人掀開簾子,惡狠狠的瞪著穆流蘇她們,咬著牙威脅道,「一會最好乖乖的聽話,否則我一定會讓你們生不如死。」

    說著粗魯的拿著黑布遮住了穆流蘇和若蘭若語的眼睛,粗魯的將她們推下馬車,跌跌撞撞的走進了院子裡,一直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她們才被推進了一間屋子裡,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小心待著,別想逃跑。」

    為首的黑衣人給穆流蘇鬆綁,解下她頭上遮住視線的黑布,又解開了她的穴道,深深的看著她,眼睛裡有著隱忍壓抑的**,卻又無可奈何。

    「你,跟我來。」

    穆流蘇臉色又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眶通紅,咬著唇一步楚楚可憐的樣子,身子抖如篩糠,「這位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做什麼白日夢呢?放了你我幹嘛還要費那麼大的力氣把你抓來,那我豈不是白白抓你了嗎?真是可笑。少囉嗦,跟我走!」

    那黑衣人用力的推著穆流蘇,將她推出了這間屋子,轉過曲折的迴廊,來到了最精緻奢華的房間門口停了下來,恭敬的說道,「主子,人我給你帶來了。」

    「進來。」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透出森森的寒意。

    穆流蘇低垂著頭,眸光清冷,心裡卻是冷冷的笑了,秦如風,你以為極力壓抑著聲音我就聽不出來了嗎?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你想要毀掉我的清白是嗎?我偏不讓你得逞,還要讓你為今天的事情悔得腸子都青了。

    門輕輕打開了黑衣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哈著腰畢恭畢敬的說道,「參見主子,人已經帶來了。」

    「嗯。」

    隱藏在面具後面的臉露出一雙綠幽幽像狼一樣的眼睛,沒有掩飾自己一絲**,看著穆流蘇,好像想要扒光她身上的衣服一般,噁心得穆流蘇差點吐出來了。

    「還不快點過來見過主子,沒規矩的東西。」

    那黑衣人看穆流蘇一動不動,生怕主子怪罪到自己頭上來,立刻怒目圓瞪,咬牙徹齒的喝道。要不是主子想要得到這個女人的身體,他早就粗魯的一腳踹過去了,哪裡用得著像現在這樣敢怒不敢言。

    「這裡沒你的事情了,退下吧。」

    秦如風的眼睛裡泛起了一絲厭惡,不耐煩的說道。

    那黑衣人身子瑟縮了一下,只覺得殺氣鋪天蓋地而來,壓得他頭皮陣陣發麻,幾乎喘不過氣來。原本他還想著求主子把那兩個丫頭賞給他們玩的,可是現在這樣,這些話再也不敢說出口了,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算了,等到主子一會發洩了**心情好之後,一切都好說話了,他不著急。

    門吱呀一聲被關上了,屋子裡就只剩下穆流蘇和秦如風兩個人。

    藏在面具後面的那張臉,只露出充滿侵略的眼睛和薄薄緊抿的唇,那唇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更加顯得整個人陰沉而邪魅。

    秦如風緩緩的靠近穆流蘇,衝著她笑了起來,來到門邊,修長的手不緊不慢的從裡面鎖上了門,轉過身來,看著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穆流蘇,心裡閃過複雜的想法。

    他後悔了,要是早一點娶了穆流蘇過門,這個女人早就是他的女人了,何必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自從解除婚約之後,他才用正常的目光去瞭解她,可是她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一想到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女人以後要睡在別的男人身邊,巧笑嫣然,柔媚婉轉,心底的嫉妒就像瘋狂叫囂的海浪一樣將他湮滅了。

    穆流蘇她怎麼可以這樣,當著眾人的面搬出太后解除婚約的聖旨,讓他的臉面丟光,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然後她華麗的轉身,以不動聲色的方式牢牢的抓住了他的眼球,在他後悔的時候毅然決然的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還是以金貴的聖旨的形勢,打得他措手不及。

    那些犀利的爭辯,不聲不響間把穆煜雄的小妾整得喘不過氣來,在集市上讓安小喬丟盡了臉,又在桃花宴的時候,言笑晏晏間不費吹灰之力的打敗了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的康映雪,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他的刁難,這一切早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讓他後悔,隨著時間的推移,愈來愈濃,他心裡的悔恨灼燒著他,讓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穆流蘇究竟施了什麼魔法,讓他後悔置此?

    秦如風的心裡五味陳雜,望著眼前這樣美得攝魂奪魄的嬌顏,心砰砰的跳著,愛意不受控制的湧了上來,眼神變得越來越火熱。

    流蘇,幸好一切都還不晚。只需要半刻鐘的時間,你就徹徹底底的成為我的女人了,再也逃不開我的身邊。

    「你是想自己脫掉衣服呢,還是讓我幫你脫掉?」

    極力壓抑的低沉聲音響了起來,在空曠的室內有些刺耳。

    穆流蘇聽著這直白的話,嘴角輕輕勾起,冷冷的笑了,那笑容卻深不見底,像萬年不化的寒冰,冷意幽幽的飄散開來。

    「你覺得怎樣才是最合適的呢?」

    那雙明亮的眸子裡露出的嘲諷和厭惡,那麼的濃烈,沒有一點掩飾,就那樣直勾勾的瞪著秦如風,秦如風的心忽然變得很堵,一股煩悶之氣蕩漾開來。

    「別這樣看著我,我不許你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秦如風恨聲怒喝道,修長的手指著穆流蘇,眼中噴薄出熊熊的怒火,她怎麼可以這麼這樣看著他?

    「不然呢,你覺得我應該怎麼看你!」

    穆流蘇不輕不重的反問道,「是你讓人將我擄到這裡來的,難道我不應該這麼看著你嗎?或者你覺得我應該用愛慕,崇敬的目光看著你,你覺得可能嗎?」

    那雙眸子了的清冷和倨傲那麼的明顯,渾身充斥著一層冰冷的寒意。

    「就算你心裡充滿了厭惡和嘲諷,你今天也逃不出我的掌心,別試圖逃跑,沒人能夠救得了你,將軍府的那些侍衛早已經被我的人統統解決了,沒人能夠找得到你,過了今天你將會是人人都可以踐踏的殘花敗柳,而不再是讓人尊敬羨慕的敬親王妃,認命吧,穆流蘇。」

    秦如風的嗓子低沉,聲音了充滿了絲絲快意,很快這個女人就會他的了,什麼尊貴的嫡出小姐,什麼敬親王妃,統統見鬼去吧。

    「是嗎?你真的對自己那麼有信心嗎?既然那麼有信心為什麼不敢將臉上的面具摘下來,畏畏縮縮的算什麼英雄好漢?秦如風!」

    最後三個字吐出來的時候,秦如風的臉色都變了,眸子深處湧動著強烈的殺意,凜冽森航的殺氣蕩漾開來,咬牙徹齒的瞪著穆流蘇,「你果然猜到了。」

    他索性不再掩飾,猛的一把將臉上的面具摘下來,俊美張狂的臉上帶著邪魅肆意的笑容,居高臨下的望著穆流蘇,臉上的狠意怎麼遮都遮不住,「既然你知道了,就更加不可能讓你走出這裡,穆流蘇,你會為你的自作聰明悔不當初。」

    穆流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脊樑挺得直直的,語氣清冷,字字穿透人心,「你錯了,悔不當初的人一定是你,你覺得你算是什麼呢?秦如風,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不信你就走著瞧!」

    清冷的話音落下,穆流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飛快的掏出掛在脖子上的哨子,用力的吹了起來。

    「你做什麼?」

    秦如風一個箭步撲上來,鐵臂一樣的手緊緊的捏著穆流蘇的手腕,用力一揮,那哨子被他揮落。

    穆流蘇一個踉蹌往後退去,臉上卻浮起了森冷嗜血的笑容,「秦如風,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一定會為你今天的事情後悔的。」

    秦如風沒有聽到哨子的聲音,得意的大聲笑了起來,眼睛裡充斥著熾熱的**,一面朝著穆流蘇走來,一面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剝落。

    「你以為還會有人來救你嗎?就算你叫破了喉嚨,等待你的也會是同一個結局。」

    有了上次的教訓,秦如風不敢再小瞧穆流蘇,看著那雙散發著熊熊怒火的眼睛,下身叫囂的火熱和**刺激得他快要抓狂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那麼一天,穆流蘇那個讓他不屑一顧的傻子會變成他心心念念不忘的人,讓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不顧一切的得到她。

    穆流蘇往角落裡退去,精緻絕美的臉上卻泛起了淡淡的笑容,看著秦如風一點點的靠近,沒有動作。

    「不要垂死掙扎了,穆流蘇,好好的伺候我,取悅我,日後我自然會把你當成我的女人,否則我不介意將你扒光了衣服掛在城門口,讓別人知道定國將軍府高貴的嫡出小姐已經是殘花敗柳,到時候蒙羞的不只是你,就連你爹在朝中也抬不起頭來,看他還怎麼帶兵打仗,看他還怎麼延續玄月戰神的神話。」

    秦如風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邪魅,那麼的狂妄不可一世,眸中**裸的**看著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你想得美,臭不要臉的下三濫,去死吧!」

    穆流蘇飛快的抽出靴子裡的匕首,勢如閃電,騰空躍起,鋒利的匕首不要命的往他的心臟刺去。

    秦如風一驚,憑著習武之人靈敏的直覺閃避開去,那泛著銀色寒芒的匕首來勢洶洶的刺入了他的右肩膀,**的皮膚上,鮮血汨汨的滲透出來,尖銳的疼痛讓他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賤人!」

    秦如風怒目圓瞪,眸子通紅得幾乎要流出血來,渾身的殺氣騰騰,一個拳頭朝著穆流蘇的臉揮了過來。

    穆流蘇警覺的往下一蹲,窗子恰在這個時候砰的一聲,十幾個身穿青色衣袍的暗衛湧了進來,身輕如燕,矯若游龍,施展著;連環腿,朝著秦如風的身上八大要害密密麻麻的踢過去。

    噗——

    秦如風受到撞擊,嘴裡吐出一口鮮紅的血來,踉蹌著往後退去,眸光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來,「怎麼會這樣,穆流蘇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怒氣衝天的男人提著劍,足尖點地,身子凌空躍起,長劍在空中挽出漂亮的劍花,金光閃耀刀光劍影,鋪天蓋地的殺氣將屋子內的擺設震得乒乒乓乓掉落,嘩啦啦摔得粉碎。

    暗衛神色不變,鎮定自若的將穆流蘇護在身後,在秦如風不要命的衝上來想要刺向她的時候,一躍而起,身子在空中飄來飄去,將秦如風團團圍住,飛快的出手,毫不留情,只是短短的時間,秦如風在眾人的攻勢之下早就敗下陣來。

    「不要弄死他!」

    穆流蘇在其中一個暗衛猛的將秦如風舉起往牆上砸過去的時候,冷靜的出聲提醒道,澄澈的雙眸中閃過幽暗寒冷的光芒。

    有些事情她必須好好的跟秦如風算賬,一下子弄死他就真的太簡單了。

    那暗衛放輕了手上的動作,輕輕的將秦如風拋出去,一向狂妄得不可一世的秦如風像失去重力的皮球,重重的砸在牆上,又是噗的一聲,鮮紅的血噴湧而出。

    那雙陰沉邪魅的眸子深處,此刻才浮起了深刻的恐懼,被摔得生疼的身子瑟縮顫抖著,雙手摸索在地上,掙扎著坐起來,恐懼的朝著外面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啊!」

    「別喊了,就算你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穆流蘇眸色清冷,學著秦如風剛才的話平靜的說道,「這個時候才知道害怕了嗎?剛才不是囂張得很嗎,怎麼現在一下子就軟下去了呢,秦如風,不是我看不起你,不過你真的是一個孬種!」

    冰冷的笑容浮在那張精緻絕美的容顏上,魅惑勾人,像充滿誘惑力的罌粟,美麗又帶著致命的毒藥。

    秦如風望著穆流蘇那燦爛冰冷的笑容,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凍得他差點魂飛魄散,現在的她,真的好可怕。

    穆流蘇忽然蹲下來,璀璨明亮的眸子深處散發著致命的誘惑,粉嫩的嘴唇微微勾起,美艷不可方物,修長的手捏著秦如風的下顎,迫使他對上她的雙眸。

    「秦如風,你覺得今天是你輸了,還是我輸了?」

    穆流蘇紅唇輕啟,氣若幽蘭,笑得異常甜美,那笑容盛開到極致燦爛的時候,陡的冰冷凝固,纖細修長的手,忽然飛快的舉起來,衝著秦如風俊美邪魅的臉狠狠的扇了下去。

    「啪——」

    「啪——」

    響亮的聲音,白皙的面容上浮起了兩個清晰的掌印,一左一右,對應得沒有一絲差異。

    秦如風眼睛裡湧過強烈的恨意,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暴漲,咬著牙恨聲說道,「穆流蘇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這麼對我!」

    「啪——」

    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秦如風束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散落下來,分外的狼狽,不可置信的瞪著穆流蘇,這個女人怎麼敢這樣對他?

    穆流蘇眼神冰冷,那絲絕美的笑容早已經消失不見,「這十多年來你是怎麼對我的,我也要讓你嘗一嘗那種滋味,好受嗎?是不是覺得很恥辱,那你加諸在我身上的呢?三個耳光已經算是便宜你了。」

    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陰森森寒澈澈,在室內蕩漾開來,寒徹骨。

    穆流蘇優雅的站起來,閒庭信步般的轉過身,走到桌子旁邊,纖纖素手拿起那青銅製成的酒壺,輕輕晃動了一下,拔下蓋子輕輕的聞了聞,臉上出現了極為享受的模樣,精緻絕美的臉上又浮上了天真無邪的笑容,「這裡面的酒是竹葉青吧,真好聞。不過我覺得裡面似乎還有著什麼特別的成分,秦公子覺得呢?」

    穆流霜的丫鬟買下的藥力最猛烈的春藥,應該已經溶入這醇香的美酒了吧。

    璀璨的眸子深處泛起了一絲冷意,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不管有沒有,先讓秦如風試試看就知道了。穆流霜想要怎樣算計她,她會以同樣的方式還擊!

    柔媚的眼波流轉間,盈盈的笑意湧上來,再次走到秦如風的身邊,「你,上來捏住他的下顎。」

    她轉過身去,隨手指了一個暗衛,輕柔似水的說道。

    「穆流蘇你這個心思歹毒的女人,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秦如風臉色蒼白,一股害怕湧上心頭,忍著臉上的疼痛大聲的叫了起來,眸中閃爍著掩飾不住的恐懼。

    「請你喝酒啊,你覺得還能做什麼?」

    穆流蘇的笑容更加嬌柔甜美,濃密捲翹的睫毛眨了眨,理所當然的說道。

    「快點上來捏住他的下顎。」

    穆流蘇回過頭去,對著那個暗衛再次說道。

    那暗衛卻忽然覺得脊背一涼,頭皮有些發麻,向前跨出一步,走上前來,在秦如風驚恐的眼神中毫不客氣的捏住他的下顎。

    「秦如風,好歹我們相識一場,明天又是我大喜的日子,這杯喜酒我現在先請你喝了吧。」

    穆流蘇的話語更加溫柔,將酒壺微微傾斜,醇香的酒汨汨的流進了秦如風的嘴裡。

    那暗衛一直緊緊的捏著他的下顎,讓秦如風想要掙扎卻又掙扎不得,被逼著將大半壺酒吞進了肚子裡。

    「這竹葉青的味道很好吧。」

    穆流蘇提著酒壺,示意暗衛鬆開秦如風,輕柔動聽的問道。

    秦如風捂著喉嚨痛苦的摳著,想要將嚥入腹中的酒再次吐出來,一個暗衛衝上來,緊緊的捏著他的下顎,阻止了他的舉動。

    穆流蘇冷眼瞧著,笑得很是溫柔燦爛,「好好盯著他,在藥效沒有完全發作之前,絕對不能放開他!」

    「是,小姐。」

    暗衛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緊緊的盯著秦如風,讓他動彈不得。

    穆流蘇走出了院子,眼睛望著前方,苦惱的皺著眉,「真要命,等會藥效發作起來,到哪裡去弄個女人給他發洩慾火呢?」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麻袋從天而降,落在她面前的草地上,一道含著笑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際,「女人來了。」



第七十八章 自食苦果

    熟悉的聲音,爽朗的笑意,讓穆流蘇澄澈的眼眸深處折射出驚喜的光芒,她猛的抬頭,看向天空,只見那頂熟悉華麗的轎子從空中緩緩飄落,停在她的面前。

    風兒捲起簾子,露出銀面遮住大半張臉的面具來,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子,流光溢彩,帶著深深的笑意,安靜的看著她。

    「你怎麼親自來了。」

    穆流蘇站在花樹旁邊,臉上的笑容溫婉唯美,澄澈的眸子深處湧現出了一絲笑意,抑制不住心底的高興。

    她沒有想到,銀面竟然會親自前來幫助她,真的很開心。

    銀面安靜的看著她,輕聲的說道,「最近閒得發慌,聽說你這邊有好戲可以看,我當然要來了。」

    漫不經心的語氣裡有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讓穆流蘇忍不住輕輕翹起了唇角,心裡有一絲感動蔓延上來,「銀面,謝謝你了。」

    她緊緊的盯著銀面的反應,那雙眸子深處湧現出安靜寵溺的笑容,那麼溫暖,那麼熟悉,像極了北堂德潤望著她的眼神,她忍不住一怔,腦海中緊緊的將北堂德潤和銀面聯繫在一起。

    這兩個人會是同一個人嗎?為什麼會給她這麼熟悉的感覺,好像隨著時間的加深,越來越強烈。

    「發什麼愣呢,不是要找女人嗎,現在女人給你弄來了,怎麼忽然又發起呆來了?」

    銀面坐在轎子裡,完美的嘴唇微微翹起,小聲的提醒道。

    這女人發起狠來也挺厲害了,那可是同父異母的妹妹,身上和她流著一半相同的血,她竟然眼睛眨都不眨,就想要把這個女人送到秦如風的魔爪底下讓他蹂躪,夠無情,無冷血,也夠讓他······喜歡。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比起別人來說真是好得太多了。

    「謝謝你了。」

    穆流蘇回過神來,衝著銀面嫣然一笑,那笑容燦春花,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不問問裡面的女人是誰嗎?」

    銀面看著她燦爛絕美的笑容,心裡也感到一陣愉悅,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宛若被和煦的春風吹過,熨帖過五臟六腑,暖哄哄的,舒服得厲害。

    「不用問,我也知道裡面的女人是誰。」

    穆流蘇眉眼笑得彎彎的,淡然的說道。

    能讓銀面親自送來的人,除了穆流霜那個虛偽狡詐想要毀掉她的女人還能有誰呢?

    「你先到陰涼的地方等著我吧,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穆流蘇柔柔的說道,這件事情她想要由自己來解決,她要看到穆流霜被秦如風毀去。

    「也好,反正看到這個女人我就很倒胃口。」

    銀麵點點頭,漫不經心的說道,好像跟說今天的天氣一樣簡單,「不過你快點處理好哦,接下來還有後續的好戲呢。」

    「嗯。」

    穆流蘇輕輕的應了一聲,走進屋子裡讓一個暗衛將穆流霜扛起來,走進了秦如風的屋子裡。

    「他怎麼樣了?」

    穆流蘇平靜的問道,走上前兩步,目光盯著臉色變得潮紅一片,瞳孔睜得大大的,裡面佈滿了炙熱**的秦如風,那俊美邪魅的面容上,此刻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來,鼻腔間發出濃重的嘶吼聲,渾身抽搐著,極力的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藥力已經全部發作了。」

    一個暗衛老老實實的回答道,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尷尬的紅暈,不自在的縮了縮手,眼皮狠狠的跳動著。天啊,他們主子喜歡上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啊,在看到那人**上身的時候竟然臉不紅心不跳,反而是他們這些屬下就快要撐不住了。

    「很好,把他褲子扒了。」

    穆流蘇眼睛裡流露出冷酷的笑容,面不改色的吩咐道。

    「咳咳咳······」

    暗衛被她的話一驚,口水嗆到氣管,忍不住猛烈的咳嗽了起來,面色紅通通的,像煮熟的蝦子一樣嚇人。

    「小姐,這不好吧。」

    她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是定國將軍府的小姐,是舉手投足之間應該處處流露貴氣的大家閨秀,怎麼能指揮他們脫男人的褲子。

    穆流蘇淡淡的掃了那個侍衛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又不是脫你的褲子,你臉紅個什麼勁?」

    那暗衛更是羞赧得無地自容,真想找個地洞藏起來,太彪悍了。

    「快去啊,別磨嘰了,時間很寶貴的。」

    穆流蘇不耐煩的說道,那暗衛心裡默默的垂著淚,硬著頭皮上前,將秦如風的褲子給脫了下來,那渾身充斥著慾火的男人,粗喘連連,極力的壓抑著痛苦,忍受著一波又一波的熱流猛烈的衝擊。

    「很好。」

    穆流蘇嘴角翹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眼睛裡閃過一絲凜冽的寒芒,精緻絕美的臉上笑容燦爛又冰冷,緩緩的蹲下身來,解開了被捆綁住的麻袋口,不緊不慢的打開麻袋,露出了穆流霜精緻嫵媚風情萬種的如花嬌顏。

    「好妹妹,醒醒。」

    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穆流霜嬌嫩得可以吸住人手指的肌膚,語氣輕柔,像溫柔的姐姐,寵溺的喊醒妹妹。

    穆流霜緩緩的睜開了雙眸,眼神卻是晃動的,迷濛一片,強烈的酒氣散開來,在她的臉上染上了幾片桃花,吃吃的笑了起來,「姐姐,你怎麼在這裡?」

    她結結巴巴的喊了一聲,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大著舌頭說道,「姐姐······不是和······秦······如風歡······歡愛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呵呵」

    穆流蘇冷冷的笑了起來,渾身散發著一層冰冷的氣息,聲音柔和,卻像是沁在冰水中一樣,「妹妹記錯了,和秦如風歡愛的人是你,和姐姐沒有半分關係。」

    她纖細柔美的手緩緩的解開穆流霜身上柔軟的衣裙,臉上的笑容冷得像是極地的冰川,涼嗖嗖的,足以將人凍僵。

    「你們,暫且退到門外邊。」

    穆流蘇對那些站在屋內的暗衛平靜的說道,等到那些暗衛退出去之後,繼續將穆流霜身上的衣衫剝落,露出女人光潔如玉般的身體,玲瓏的曲線,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

    「妹妹,秦如風已經在那邊等著你了,去吧。」

    穆流蘇流光溢彩的眸子深處閃過一抹凜冽的寒芒,優雅的站在穆流霜的身後,輕輕一推,將穆流霜推到秦如風的懷裡,飛快的走出去,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她就站在門口,修長的手指在紙窗上摳出一個洞,安靜的望著裡面的一切。

    早就被慾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秦如風像野獸一樣嘶吼一聲,粗魯的將穆流霜壓在身上,尖利的牙齒肆意的舔舐啃咬,指甲在那凝脂般的肌膚上留下一個個青紫的傷痕。

    「啊,不要,好疼啊——」

    醉得不省人事的穆流霜被猛烈的疼痛撕扯著,疼得眉頭皺了起來,五官皺在一起,淚水滾滾落下,粉嫩的拳頭捶打著秦如風的胸膛,想要掙脫開,卻被秦如風緊緊的箍在懷裡,炙熱的吻封住了她殷紅的唇,反身一壓,粗魯的將她壓在身下,劇烈的馳騁運動了起來。

    「很疼,你快放開我,這個混蛋。」

    穆流霜忍受著秦如風的粗魯,疼得臉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嬌喘著。

    可是此時的秦如風已經被猛烈的藥性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就像猛烈的野獸,眼眶通紅,憑藉著身體的本能叫囂著,搜索著,在穆流霜的身上發洩著火熱的**,粗喘連連。

    屋內一片**之氣,男人粗重的嬌喘和女人低低的哭泣求饒,交織在一起,春意無邊。

    穆流蘇安靜的望著交纏在一起的男女,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璀璨的眸子裡一片幽幽冷意,唯有微微翹起的嘴角洩漏了她愉悅的心情。

    那潔白修長的手緊緊的摳著窗子的邊緣,心裡的恨意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穆流霜,這就是你的代價!

    也許是秦如風的技術太過高明,讓穆流霜在最初的痛苦過去之後,竟然感受到了絲絲的快意,低低的哭泣求饒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興奮的lang叫。

    交纏的男女,在藥性和酒意的支撐下,瘋狂熾熱的進行著人類最初的本能活動。享受尖叫的聲音越來越大聲,聽得守在門外的暗衛們一個個冷汗涔涔落下來。

    穆流蘇看得饒有興致,發出嘖嘖的讚歎聲,「真是精彩啊的,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如此近距離現場版的,刺激死了。」

    急匆匆趕來的若蘭和若語聽到穆流蘇的讚歎,滿頭黑線,她們小姐真是太讓人無語了,看春宮圖竟然看得津津有味,要是被太后和將軍知道小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非得扒了她們的皮不可。

    「小姐,我們回去吧。」

    頭皮陣陣發麻的若語走上前去輕聲的勸道,秦如風和穆流霜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沒有必要再糾結,還是快點回家比較實際。

    「你們來啦,沒受到什麼委屈吧?」

    穆流蘇終於將心思從秦如風和穆流霜的身上轉移開來,看著自己的兩個丫鬟,關切的問道。

    「我們沒事,小姐。」

    若蘭和若語急忙搖頭說道,那原本就只是一場戲,那些將他們擄走的人都已經被銀面公子帶來的暗衛廢掉了武功,挑斷了手筋,今後再也不會對她們構成威脅了。

    「那就好。」

    穆流蘇點了點頭,眼睛裡面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絕美的唇角依舊勾著冰冷的弧度,好像在算計著什麼,忽然露出了冰冷詭異的笑容,朝著參天大樹下靜靜等待著她的銀面走去。

    「銀面,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你幫忙,可以嗎?」

    穆流蘇笑得有些諂媚,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說。」

    銀面的聲音懶懶散散,好像多了幾分煩躁。

    「我想讓你廢掉秦如風的武功!」

    穆流蘇抬起頭,眼睛裡折射出堅定的光芒,清晰的一字一頓的說道。

    「可以。」

    銀面沒有絲毫的猶豫,一口應下來,「不過穆流蘇,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收手了?」

    看好戲的那些人很快就來了,再不走,還會有一些麻煩的。

    「只要廢掉秦如風的武功,我們就可以撤退了。」

    穆流蘇臉上依舊泛著清新甜美的笑容,乾脆利落的說道,反正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再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

    「大東,你去。」

    銀面隨意的指了指站在前面的轎夫,風輕雲淡的說道。

    「是。」

    東護法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足尖一點,穆流蘇還沒看清楚他的動作,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幾秒鐘之後,她聽到門口砰的一聲脆弱的被踢開,下一刻,男人痛苦的慘叫聲響徹雲霄,驚天動地。

    所有的事情,只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

    「到轎子裡面來,我們離開!太子帶著好幾位朝中大臣心血來潮想要來秦如風的莊園裡遛遛,丞相已經帶著那些他們到別院門口了。」

    銀面平靜的說道,眼睛裡卻透出唯恐天下不亂的幸災樂禍來。

    穆流蘇眼皮突突的跳著,心有一絲慌亂,很快就被她壓了下來,竭力的維持著鎮定,看著銀面,輕聲說道,「那我們現在離開吧。」

    她說著,俯下身鑽進了銀面的轎子裡,眸中染上了一絲期待,「麻煩你帶上我的丫鬟。」

    銀面嘴角浮起了一絲完美的弧度,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緩緩的吐出幾個字來,「撤退!」

    被護法拿著哨子在唇邊一吹,所有的暗衛紛紛的靠攏在軟轎的周圍,看著軟轎被四大護法抬著,輕盈的飄起來,從空中劃過。

    「帶上那兩個丫鬟。」

    銀面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立刻有侍衛架起若蘭若語,輕盈躍起,施展輕功消失在這座精緻的別院中。

    與此同時,有藥粉輕輕灑下,別院中昏睡過去的人立刻醒了過來,按部就班的忙著自己該忙的事情。

    前院裡,秦青江已經帶著太子和好幾位朝中重臣往後院走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一路上滔滔不絕的說著什麼。

    「如風今天恰好在這別院裡對不對?把他叫出來隨本殿一起遊覽。」

    北堂玄奕邪魅的眼底折射出銳利的光芒,偏偏要竭力的裝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怎麼看都有些陰森詭異的感覺。

    「老臣遵旨。」

    秦青江恭敬的說道,飛快的衝著管家招收,壓低聲音說道,「快去叫如風過來,太子殿下駕臨別院了。」

    「是。」

    管家心裡一驚,臉上卻維持著鎮定自若,恭敬的說道,「是,小的這就去。」

    說著貓著腰,飛快的朝著秦如風的房間走去,一邊走,一邊擦著頭上的汗水,心想著他們少爺也真夠背的,想要玩弄一個女人偏偏太子來了。

    也不知道少爺辦完事了沒有,他要是攪了少爺的好事,日後少爺一定會找他的麻煩。

    老管家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不想去,可是丞相又壓著,只好咬著牙,顫抖的在秦如風的屋子前停下來,戰戰兢兢的敲著門,小心翼翼的說道,「少爺,太子殿下到別院中來了,相爺請你過去作陪。」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老管家豎起耳朵聽著,以為秦如風睡著了,又提起嗓子叫了起來,「少爺,太子殿下駕臨別院,請你過去作陪呢。」

    依舊是靜悄悄的,連一絲回音都沒有。

    老管家著急了,壯著膽子在紙窗上戳了一個洞,看向屋內,眼前的畫面差點讓他心臟停止了跳動,秦如風赤身**的躺在地上,嘴角有鮮紅的血汨汨的流了下來。

    那地上還躺著一個不著寸縷的女人,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右邊肩膀處被一把劍刺著,鮮血直流,場面甚是嚇人。

    在太子殿下駕臨別院的時候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這回完了。

    老管家嚇得臉色慘白,渾身冰冷,站在門口踱著腳步,心急如焚。

    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丞相知道,他想要神不知覺不覺的找幾個丫鬟把場面收拾乾淨,抬頭一看,只見太子殿下在秦青江的帶領下,已經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怎麼這麼久如風都沒出來,不會是金屋藏嬌吧?」

    北堂玄奕狹長的眉挑了挑,和顏悅色的問道,腳下的步伐已經飛快的朝著這件最精緻華麗的房間走過來了。

    老管家嚇得臉色煞白,腦海中只閃過一個念頭,心想著完了,一切都完了。

    「如風呢?」

    「回相爺,少爺身體感染了風寒,已經歇下了。」

    老管家忍住內心幾乎要將自己擊潰的恐懼,硬著頭皮說道,只是聲音裡卻充滿了顫抖。

    「哦,既然如風感染了風寒,本殿更是要去探望一番了。」

    北堂玄奕眼睛裡閃過莫名的光芒,手中的折扇不容置疑的將老管家推到一邊,用眼神示意隨行的侍衛推開門,眼前的情景讓所有的人都傻了眼,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各異,相同的一點卻是被滿地的鮮血震驚了。

    「如風!」

    秦青江痛苦的嘶吼一聲,再也顧不得其他,飛快的衝進去抱起秦如風,探著他的鼻息,「快去請大夫啊!」

    已經呆愣得如遭雷擊的老管家這才反應過來,以不符合年邁身體的速度朝前狂奔著,催促著在院子裡修剪花木的家丁去請大夫去了。

    **著身體的秦如風還有穆流蘇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北堂玄奕邪魅的眼神落在穆流霜凹凸有致的身體上,輕輕歎息一聲,想不到這個表弟竟然玩這麼激烈的遊戲,把人家女孩子身上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真夠勁爆的。

    「舅舅,還是先讓丫鬟來給他們穿上衣服吧,稍後等兩人醒過來再說。」

    北堂玄奕笑著打圓場,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即使他覺得那個女人的身體的確是絕美的,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維持著良好的形象。

    「老臣遵命。」

    秦青江心痛的將秦如風抱到床上蓋上被子,沉著一張臉艱難的說道,退出了房間,咬牙徹齒的吩咐不遠處戰戰兢兢的丫鬟進來給穆流霜穿上衣服,帶到了別的房間去,滿腔的怒火鬱結在心,他忍不住將拳頭重重的捶在柱子上,咆哮著,「究竟是誰幹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管家——」

    別院裡那麼多的侍衛丫鬟都是廢物嗎,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老管家渾身一僵,如臨大敵般的走上前來,頭低得不能再低,不敢對上秦青江幾乎要殺人般的目光,雙腿不停的發抖,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甕聲甕氣的說道,「是,老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本相要你好看!」

    秦青江氣得快要發瘋了,在太子殿下面前,在眾位大臣面前,他今天的臉全部丟光了,真是氣死了,讓他以後怎麼在朝堂之上立足?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求相爺明察。」

    老管家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嚇得背後的冷汗都濕透了衣衫,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這個時候,他絕對不敢將少爺讓人將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未來的敬親王妃擄來了這樣的話說出來,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混賬,什麼都不知道,本相還要你有何用,你給我滾出去,本相不想在看到你!」

    秦青江氣得臉色鐵青,咆哮著,恨不得拿刀砍死這老管家算了。

    「舅舅別動怒,大夫來了,先讓大夫為如風診治,懲治這些刁奴,等如風的情況穩定下來之後再說也不遲。」

    北堂玄奕溫和的阻止了暴怒中的秦青江,邪魅俊美的臉不怒自威。

    秦青江只好將滿腔的怒火嚥回肚子裡,咬牙徹齒的說道,「一會再收拾你!」

    「大夫,你看看犬子到底怎麼了。」

    秦青江對著大夫的時候,臉色稍微變得稍微緩和,言辭懇切的說道。

    那大夫戰戰兢兢的走進了屋內,給秦如風診治了起來,秦青江的心一直懸掛在半空,額頭上青筋暴漲,突突的跳著,生怕兒子出了什麼事情。

    原本打算在別院遊玩的北堂玄奕和眾位大臣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心思各異。真沒想到,丞相家的二公子這麼荒淫無度,竟然在青天白日的時候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那誰家的女兒也真夠倒霉的,竟然慘遭有這樣變態嗜好的男人的毒手。

    同樣身受重傷的穆流霜,則好像被人遺忘了一般,安靜的躺在邊上的房間裡,無人問津。「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快點回去吧,不要讓你爹著急了。」

    城門口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裡,轎子緩緩的落在地上,遠離了喧囂熱鬧,靜謐美好得像一幅畫。

    銀面漆黑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看著穆流蘇,淡然的說道,語氣真誠,充滿了關切。

    「我就回去,銀面,今天的事情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的幫忙,我也懲治不了那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穆流蘇的眼睛裡流露著感激,認真的說道。

    想到那個渣男的前未婚夫,還有那所謂同父異母的妹妹聯手起來陷害她,她滔天的怒火就湧上來,氣得七竅生煙。今天終於狠狠的懲治了那兩個狼狽為奸的賤人了。

    「不用謝,我只是職責所在而已。」

    銀面瀟灑的揮了揮手,滿不在乎的說道,卻在心底默默的補充了一句,誰讓你明日之後就會成為我的妻子了呢,我不幫你還能幫誰呢?

    只是這個偶爾有些呆傻的女人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快回去吧,回去晚了會讓人起疑心的。」

    銀面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笑意,輕輕的催促道。

    「那我走了,再見了。」

    穆流蘇也不再堅持,輕聲的說道,彎下腰走出轎子,和若蘭若語一起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銀面安靜的看著她走進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露在外面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緒,卻有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輕飄飄的傳進東護法的耳中,「派人在暗處好好保護她,不要讓她再受到任何上傷害了。」

    「是。」

    東護法恭敬的應道,對著邊上屹立的暗衛輕輕的做了一個手勢,那些暗衛頓時施展輕功消失在樹林裡,以不著痕跡的方式,默默的保護著穆流蘇。

    「回去。」

    銀面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東南西北四大護法抬起轎子飛快的消失在樹林中,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若語,那些胭脂水粉還在身上嗎?」

    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穆流蘇澄澈的眸子深處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想到今天出來的目的,精緻絕美的臉上掛著溫婉甜美的笑意。

    「對不起小姐,胭脂水粉在剛才的小巷子裡弄丟了。」

    若語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縷愧疚的表情,不好意思的說道。

    「若蘭,你再去閉月羞花胭脂鋪,隨便挑幾樣味道比較清淡一些的胭脂,明天成親的時候要用。」

    穆流蘇淡淡的吩咐道,「買到了胭脂,直接去靜月軒找王伯,我和若語先過去。」

    「是。」

    若蘭爽快的應了下來,飛快的朝著胭脂鋪跑去,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已經將所有的東西都買齊全了。

    「我們回家。」

    穆流蘇帶著兩個丫鬟上了馬車,車伕以最快的速度駕車回到了將軍府中。

    「小姐,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王伯的聲音在簾子外面響了起來。

    若蘭和若語急忙扶著穆流蘇下了馬車,笑容依舊柔和優雅,若無其事的走進了將軍府中,沿著清新雅致的花園慢悠悠的走著,神采飛揚,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花園裡,各種各樣的鮮花爭奇鬥艷,暗香浮動,清新美麗,讓人的心情跟著飛揚了起來。

    若蘭和若語跟在她的身後,不緊不慢的往她的院落走去,走到湖邊的時候,一道清脆歡快的笑聲從亭子裡傳了過來。

    穆流蘇波光瀲灩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冰冷的光芒,脊樑挺得筆直,渾身充斥著森冷的氣勢,「到那邊去看看。」

    她很想知道要是她毫髮無損的出現在穆流星的面前時,她會是怎樣的一個反應。

    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的眨了眨,穆流蘇心裡湧起了一股惡趣味,腳下的步伐愈加飛快的朝著亭子走去。

    轉過一棵盛開得爛漫的花樹,亭子裡的情景清清楚楚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紫色的紗幔隨風輕輕翻飛捲動,穿著粉紅色煙紗裙的穆流星眉眼含笑,瑩潤如玉的手指握著畫筆,興致極好的在宣紙上畫著什麼,粉嫩的嘴角微微翹起,如花似玉,美得天真無邪。

    真是景美人更美啊,這麼聰**黠的少女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呢。

    穆流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在心裡冷冷的笑了,裊裊娜娜的往前走著,清麗無雙的容顏上笑容溫暖和煦,踏上了白玉砌成的台階。

    「流星妹妹在畫什麼呢,笑得那麼開心。」

    輕柔的聲音像柔和的春風,輕輕的吹入穆流星的耳膜,嬌憨可愛的少女聞聲抬起頭來,甜美嫵媚的笑容瞬間凝結在了臉上,瞳孔睜得大大的,觸不及防間的恐懼和害怕映在眸子深處,一覽無遺。

    「啪——」

    手中的畫筆摔在桌子上,弄髒了奼紫嫣紅的花鳥圖。

    「姐姐。」

    穆流星的唇色變得青紫,艱難的從嘴裡吐出了這兩個字來,雖然極力控制著,穆流蘇還是感覺到她止不住顫抖的身體,還有那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

    那副見鬼一樣的表情大大的愉悅了穆流蘇,她如櫻花瓣絕美的嘴唇翹起了一個清淺的弧度,款款朝著穆流星走來,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深處染上了幾分興致,看向了那張未完成的花鳥畫,輕輕的笑了起來,「畫技純熟,筆觸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著墨鮮艷亮麗,鳥兒栩栩如生,鮮花悄然綻放,妹妹畫得很好嘛,只可惜,這些墨跡毀了一整幅畫。」

    柔和的聲音像涓涓的流水安然劃過,像是染上了一股魔力一般,讓人分非外的舒服,可是聽在穆流星的耳朵裡,卻像是魔鬼的聲音,嚇得她差點渾身僵硬,寒意陣陣湧上來,壓得她幾乎要窒息了,手心裡已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粘糊糊的貼著她的肌膚,難受得她想要尖叫。

    「姐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買到胭脂水粉了嗎?」

    穆流星潔白的貝齒緊緊的咬著牙,將幾乎要將把她淹沒的恐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壓下去,努力在那張嫵媚妍麗的臉上泛著柔柔的笑容,輕聲的問道。

    「都已經出去了兩個時辰了,妹妹還覺得快?難道妹妹覺得姐姐待在將軍府裡太惹人厭了,恨不得我永遠不要待在將軍府裡是嗎?」

    穆流蘇心裡冷冷的笑著,臉上卻依舊柔和,不動聲色的反問著。

    「不是的,姐姐誤會了,我沒有那樣的意思。」

    穆流星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切的擺手否認著,「妹妹只是覺得女孩子都很愛美,挑選胭脂水粉這些東西一定要花很長時間,所以一時覺得奇怪而已。」

    「到底是我多心了,流星妹妹怎麼會有那麼自私自利的想法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抱歉啊。」

    「姐姐才不是呢,在流星的心裡,姐姐最溫柔善良,也最美麗。」

    穆流星急忙否認道,眼睛亮晶晶像天上的星辰。

    穆流蘇嫣然淺笑,犀利明亮的眼睛深處卻飛快的閃過一抹冷意,「是啊,當然要回來快一些了,早上胭脂水粉裡的那些水蛭究竟是誰放進去的還沒查清楚呢,我記掛著這件事情,所以回來得就快了一些。那些胳膊肘往外拐,心思歹毒賣主求榮的奴婢,我當然要在出嫁之前處理乾淨,不然害了我不要緊,要是哪天為了自己的利益連爹爹都出賣了,爹爹豈不是很冤。我估計薔薇已經把事情查清楚了,我還是先去處理那些吃裡扒外的奴婢吧。明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不宜見血光,那就今天處理好了,府裡那麼多家丁沒有討到老婆,估計都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呢,我這個做主子的還是要大方一點,做個順水人情,讓那些家丁也好好享受一番吧。」

    風輕雲淡的一番話說下來,穆流星已經嚇得渾身冰涼,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下,濕透了她的衣衫,那雙剪水秋瞳般的眼睛裡帶著難以言明的恐懼,看著穆流蘇就像看魔鬼一樣。

    穆流蘇不是人,簡直是地獄的修羅,她怎麼可以冷血到這個程度?

    「妹妹,你怎麼了,很害怕嗎?」

    關切的話語在她的耳邊響起來,穆流蘇明亮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擔憂,略帶緊張的問道。

    「我沒事,只是覺得那樣的懲罰太血腥了,一時有些不適應而已。姐姐,要不直接打發人牙子將那犯上作亂的丫鬟賣了得了,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姐姐大喜的日子就要到了,還是不要動血光的好。」

    穆流星怯生生的說道,眼睛忽閃忽閃的,像受驚的小鹿一樣楚楚可憐,綻放著讓男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流星妹妹,你錯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如果我現在網開一面,那些眼睛裡只有利益的奴婢會像貪婪的毒蛇一樣,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惡狠狠的撲上來反咬我一口,將我置之於死地。你說我能留隨時可能會將我置之於死地的毒蛇放走嗎?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我是沒有那樣的菩薩心腸,將那些害我的人網開一面,如果是妹妹,你會嗎?」

    穆流蘇在石凳上坐下,優雅的執起茶壺,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放到唇邊輕輕呷了一口,笑容溫潤甜美,好像沒有一點攻擊能力的小白兔。

    「這幅畫不錯,妹妹好好畫著吧,姐姐回去處理那吃裡扒外的刁奴去了。」

    「等等姐姐!」

    穆流星在流蘇轉身的時候忽然叫住了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追到她的面前,柔柔的笑了,眼睛深處帶著幾分探究,「姐姐的頭髮上沾染了碎葉片,我幫你拿下來。」

    她說著,伸出手從穆流蘇的髮鬢間摘下那碎葉片,靦腆的衝著流蘇笑了起來,「沒有了。」

    「謝謝你了,流星妹妹。」

    穆流蘇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笑得依舊溫柔婉約,輕聲道謝。

    「姐姐不是去買胭脂水粉的嗎,怎麼頭上會有樹葉呢,頭髮也有些凌亂呢,是不是遇到登徒子占姐姐便宜了?要是真的有人欺負了,姐姐一定不要忍氣吞聲,告訴爹爹讓爹爹為你做主討回公道。」

    穆流星眼睛裡浮起了幾分嚴肅,堅定有力的說道。

    「你想得太多了,我不過在胭脂鋪裡碰到了康映雪,又和她一起在客棧吃了一頓飯,哪裡有什麼登徒子,這樣的話不要亂說哦,對我的名聲可不好,要是爹爹知道了,又會呵斥你沒事挑事了。」

    穆流蘇不軟不硬的說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頭髮有些凌亂興許是靠在馬車車壁上睡著了的關係。好了我不跟你說了,你繼續畫畫吧,我回去教訓刁奴去了。」

    清淺的笑容,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柔和美好。

    穆流星的嫉妒又控制不住的叫囂了起來,她咬著唇,含羞帶怯的說道,「那姐姐慢走。」

    等到穆流蘇帶著若蘭若語走出亭子的時候,她低垂著頭,眼睛裡面湧動著驚天巨浪般的嫉妒,怎麼壓都壓不住。

    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粉嫩的嘴唇被她咬破了,鮮血滲了出來,妖艷美麗。穆流星的心裡的恨意嘶吼著,叫囂著,差點將她憋出內傷來。

    等到那舉手投足之間透出致命吸引力的穆流蘇走遠了,她憤恨的抓起毀掉的花鳥畫,惡狠狠的撕成碎片,一股腦的扔到了湖裡。

    她快要被穆流蘇那個癡傻小姐氣瘋了,不要臉的臭biao子,不就是能夠嫁給一個瘸子王爺嘛,至於這麼小人得志嗎?

    原本嫵媚妍麗的臉,此時一片鐵青,烏雲密佈,陰沉得嚇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那些怒火嚥下去,眸中一片凜冽,瞪著身後的丫鬟,冷聲吩咐道,「收拾東西,去流霜姐姐那裡。」

    她究竟在搞什麼,不是說要讓秦如風將這個女人的清白奪走嗎?為什麼她剛才近距離觀察穆流蘇,卻一點都沒有發現她被人碰過的味道。

    流霜不是說萬無一失嗎,那中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52 PM

第七十九章 不是好惹的

    穆流星心裡的怒火蹭蹭的湧上來,像平靜的海面上忽然捲起驚濤駭浪,洶湧澎湃,隨時都可以將人埋葬。那雙柔媚的眼睛裡,此刻被恨意充滿了,陰霾陣陣,駭然至極,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意讓身後跟隨的小宮女毛骨悚然,頭皮陣陣發麻。

    「是,小姐。」

    丫鬟硬著頭皮動作利索的將桌子上的筆墨紙硯都收好,戰戰兢兢的跟在穆流星的身後,飛快的朝著穆流霜的院子走去。

    穆流星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難看極了,腳下的步伐虎虎生風,帶起如墨的長髮輕輕飄起,頗有些興師問罪的味道。

    她氣勢洶洶的向前走著,飛快的走進了穆流霜的院子,在臥房前停住,砰砰的敲著門,不耐煩的說道,「流霜快點開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問你!」

    為什麼那個傻子安然無恙的回來了,秦如風呢,怎麼不見了人影?如果不能毀掉穆流蘇的清白,所有的努力不就都白費了嗎?那個女人明天就會嫁入敬親王府成為尊貴的王妃了,以後將軍府更是沒有她們的立足之地了。

    臥房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更是讓穆流星怒火中燒,毫不客氣的踹著門,大聲的喊了起來,「姐,你到底在做什麼啊,快點開門啊。」

    仍舊是一片安靜,氣得穆流星臉都綠了,眼睛裡噴薄出熊熊的怒火,恨聲怒吼道,「穆流霜你是耳聾了還是怎麼回事,再不開門我踹門進去了。」

    真是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竟然還跟她玩起失蹤來了。

    沒有得到回應的穆流星耐性已經到了極限,火氣燒得她的頭都快要爆炸了,她咬咬牙,忽然退到很遠的地方去,飛快的衝過來,以最猛烈的衝擊力一腳踹在門上,嘎吱一聲,門打開了。

    「穆流霜,你究竟在搞什麼鬼,耳聾了還是怎麼著,我叫了你這麼久都不來開門。」

    穆流星氣得恨聲質問道,腳步帶著熊熊的怒火朝著裡間走去,滿肚子的火氣,眼前看到的景象卻讓她傻眼了。

    穆流霜的貼身丫鬟昏倒在地上,緊緊的蹙著眉,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粉紅色的帳幔被扯下一大塊落在地上,柔軟精緻的錦被也被甩到了地上,明顯室內經過了一番掙扎。

    而她的姐姐穆流霜,已經消失不見了人影。

    「梧桐,醒醒。」

    穆流星心裡咯噔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急切的掐著梧桐的人中,一邊拍著她的臉,聲音裡面充滿了顫抖,「梧桐快醒醒啊,告訴我流霜去哪裡了?」

    昏迷在地上的梧桐被尖銳的疼痛掐得慢悠悠的睜開了眼睛,眼神依舊模糊,朦朧的看著穆流星,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穆流星心裡著急得厲害,情急的她再也顧不得其他,忽然揚起手狠狠的對著梧桐白皙細膩的臉惡狠狠的扇了下去。

    「啪——」

    異常響亮的耳光,震得梧桐的身子搖搖欲墜,身體再次軟綿綿的摔倒在地上,腦子也清醒過來了。

    「混賬東西,流霜呢,流霜哪裡去了?」

    穆流星眼睛通紅一片,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折射出熊熊的怒火,惡聲惡氣的問道,「快說啊,流霜姐姐去哪裡了。」

    梧桐眼淚忽然落了下來,臉色變得慘白一片,一絲血色也沒有,身子抖如篩糠,哽咽著說道,「剛才忽然有人從屋頂上落了下來,將奴婢打暈之後,強行捆綁住二小姐,把她拉走了。三小姐,奴婢求求你快點去救二小姐啊。」

    穆流星的臉色陡的變得森冷,寒意忽然流遍了全身,眸中的恐懼3是那樣的明顯,讓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怎麼會這樣?」

    她猛的抬頭,果然在屋頂看到了一個碩大的窟窿,耀眼的光從窟窿裡落下來,明明是暖和的,卻讓她忽然覺得很冷,冷得身體幾乎要凍僵了。

    「你看清楚那個人長什麼樣子沒?」

    穆流星忍住內心翻滾的驚濤駭浪,極力壓抑著心裡的恐懼,急切地問道。

    「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那黑影毫無徵兆的從頭頂落下來,奴婢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打得暈過去了。三小姐,快點讓人去救救二小姐吧。」再不救可就來不及了。

    梧桐嚥下了後半句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小姐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她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怎麼辦。

    「哭什麼哭?哭喪啊?」

    穆流星原本就心煩意亂了,被梧桐那麼一哭,更是亂得跟一團麻一樣,不耐煩的呵斥道。

    梧桐眼睛裡的淚水不停的轉著圈,身子猛的顫抖得厲害,緊緊的咬著唇,再也不敢哭出聲音來。

    「流霜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直接剝了你的皮。」

    穆流星的臉上一片陰霾,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眼睛裡折射出凶狠的光芒,陰森森綠幽幽的,嚇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梧桐只覺得殺意陣陣湧來,嚇得她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下,把衣衫都濕透了。

    「我們走!」

    咬牙徹齒的話從穆流星的嘴裡吐了出來,就像來時候一樣,她箭步流星的離開了。

    梧桐癱軟在地上,捂著被扇得生疼的臉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像是在生死線上走過了一個來回。

    已經走到門口的穆流星忽然又止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犀利的眸子裡透著狼一樣狠毒的光芒,恨聲威脅道,「今天的事情不許洩露出去半分,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奴婢一定會守口如瓶,將這個秘密永遠爛在心裡。」

    梧桐渾身一個哆嗦,挺直脊樑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說道,眼神慌亂的避開了穆流星幾乎要殺人的目光。

    「你最好如此。」

    穆流星冷冷的哼了一聲,飛快的邁開腳步走遠了,飛快的朝著書房走去。

    她盈盈秋月般的眸子深處閃過凜冽的光芒,心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流霜一定出事了,說不定這件事情還是穆流蘇在背後一手策劃的,不然為什麼秦如風並沒有將那個傻子給強了,讓她那麼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還笑得那麼開心。

    想起穆流蘇似笑非笑的表情,那雙宛若可以將人看穿的眸子,還有近段時間來她們背後一系列的小動作那麼的順利,穆流星忽然覺得脊背涼嗖嗖的,心臟也跳得飛快,一種幾乎要將她擊垮的恐懼湧上心頭,讓她忍不住想要尖叫。

    難道她們被穆流蘇設計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個可能,穆流星渾身的力氣都被人抽走了,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眼睛裡劇烈的恐懼翻轉著,壓得她幾乎要崩潰了,她捂著砰砰跳的心臟,眼角有淚水落下。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像被萬年的寒冰侵入,冷得她渾身顫抖。

    她想要尖叫,卻發現無論怎麼努力都發不出聲音,只有寒意,冰天雪地的寒意將她包圍,讓她喘不過氣來。

    「小姐,你怎麼了?」

    身後跟隨的丫鬟發現她臉色不對,心幾乎要提到了嗓子眼,焦急的扶著她的手臂,想要將她扶起來,穆流星卻如遭雷擊,粗魯的拍開了丫鬟的攙扶,「別碰我!」

    她的力氣那麼大,那丫鬟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摔倒在地上。

    不,絕對不可能的,她們計劃得那麼隱秘,穆流蘇那個傻子怎麼可能有那麼細膩的心思手腕知道她們的密謀,一定是巧合,是她自己嚇自己。

    她不能這樣,在敵人沒有發出攻擊的時候,自己率先潰不成軍了,一定要冷靜,不能自亂陣腳讓敵人有了可趁之機。她是穆流星,怎麼可能被那個癡傻小姐打敗?說出去一定會讓人貽笑大方的!一切都還沒有結束,她應該鼓起勇氣,以最好的狀態來迎戰,而不能像這樣以消極的心態出現。

    穆流星咬著唇,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醞釀了好一會兒,才將那股恐懼給壓下去,極力的維持著鎮定,緩緩的站起來,朝著穆煜雄的書房走去。

    流霜要是出事了,她一定會跟穆流蘇拼了,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不要臉的臭女人,竟然敢算計她和流霜,不過是一個娘早死的癡傻小姐,她以為她是誰,真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嗎?

    穆流星拳頭捏得緊緊的,嫵媚妍麗的臉上浮起了冷若冰霜的殺氣,陰狠的模樣像來自地獄的惡鬼,嚇得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穆煜雄的書房就在眼前了,穆流星身上凜冽的殺氣忽然消失不見了,水汪汪的眼睛裡忽然浮起了楚楚可憐的淚水,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門口的侍衛面無表情的站著,看到穆流星走過來的時候,只是恭敬的喊了一聲,「三小姐。」

    穆流星抬起泫然欲泣的臉,笑得蒼白而無力,楚楚可憐的說道,「幾位大哥,我想進去書房見爹爹可以嗎?」

    這些侍衛都是父親的心腹,除了父親可以差遣,再也沒有人使喚得動他們,是以穆流星不得放下身段好言好語的懇求著。

    即使她心裡的仇恨不斷的撕扯,不斷的加大,也只能以一副柔弱的姿態出現著。

    「回三小姐,將軍出門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一個侍衛握緊手中的長劍,眼神警惕犀利,不卑不亢的說道,絲毫沒有將穆煜雄的行蹤告訴穆流星的意思。

    「爹爹不在家?那他去哪裡了?」

    穆流星滿懷的希望被人用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冷颼颼的全部破滅了。

    「將軍的行蹤屬下不可以過問,所以屬下並不知道將軍去哪裡了。」

    那侍衛依舊面無表情,眼神直視著前方,機械的回答道。

    不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

    穆流星怒極反笑,死死的盯著這些不為所動的侍衛,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恨的走遠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她不問了還不行嗎?

    不過就是幾個侍衛,拽什麼拽,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

    「我們走!」

    穆流星臉上冷得快要凍僵了,冷冷的掃了一眼那些無動於衷的侍衛,壓下心底的熊熊怒火,咬著牙恨聲走遠了,不告訴她,那她自己去問穆流蘇不行嗎?

    爹爹一向將那個女人視為掌上明珠,她一定知道父親在哪裡。

    穆流星沉思著,終於還是決定壓下心裡那些恐懼和恨意,去問穆流蘇去,就算她猜得到那些想要陷害她的手段又如何,只要沒有證據,誰也奈何不了她穆流星。

    她站在曲曲折折的迴廊下面,眼睛望著前方,眼睛裡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忽然扯著嘴唇輕輕的笑了起來,在一切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她絕不認輸。

    「去清荷軒。」

    殷紅的嘴唇動了動,輕柔的幾個字從她的嘴裡吐了出來,在身後幾個丫鬟瞠目結舌的目光中,穆流星邁著堅定的步伐朝著清荷軒的方向走去。

    清荷軒裡,穆流蘇纖細瑩白的手握著茶杯,澄黃清澈的茶水輕輕的蕩漾著,有節奏的搖擺著,碰到茶杯的邊緣,翻捲起一層波浪,寂靜無聲。

    屋子中央跪著一個丫鬟,渾身哆嗦顫抖,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那額頭上有豆大的冷汗滲了出來,滴答一聲落在地上,盛開成妖嬈詭異的花朵。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在屋內蔓延開來,她甚至能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胸腔裡的那顆心,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幽冷的氣息在室內流竄著,冷幽幽的一片,讓人感受到了死亡的絕望。她的頭皮陣陣發麻,毛骨悚然,身體冰冷的僵硬著,瀕臨著絕望的邊緣,內心散發出來的恐懼差點要擊毀她的意志。

    穆流蘇安靜的一言不發,那雙清亮的眸子折射出銳利的光芒來,沉靜,卻又冰冷,透著說不出的陰森恐怖,讓她差點哭出來。

    「你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說吧。」

    良久之後,那個叫做小荷的丫鬟終於聽到了穆流蘇平靜無波的聲音,那麼柔美,像是遠遠的從天邊傳過來一樣,卻讓她的心更是顫抖得厲害,想要尖叫了起來。

    「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說什麼,奴婢安分守己,什麼都沒有做,請大小姐明察。」

    小荷的身體抖動得更加厲害了,一股涼意從腳底湧上來,順著血液逆流,差點要將她凍僵,穆流蘇如同淬了毒利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更是讓她如同芒刺在背,害怕得想要窒息了。

    可是就是這樣,她仍舊強忍著內心幾乎要將她擊垮的恐懼,硬著頭皮什麼話也不肯說。她不說或許還有活路,如果說了,二小姐一定會剁掉她的雙手挖掉她的雙眼,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就算已經害怕得要死,她依舊不肯鬆口。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說還是不說?說了我或許可以饒你一次,可是不說,等待你的將會是無法承受的滅頂之災。」

    穆流蘇璀璨的眸子深處一片幽冷凜冽,陰森詭異的殺氣蔓延開來,冷颼颼寒澈澈,就連室內的空氣都要凝固了。

    小荷不敢去看穆流蘇殺氣騰騰的眼睛,頭垂得低低的,緊閉著嘴唇,什麼話也不說。

    「真的不說嗎?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不說可不要怪我沒給你這個機會。」

    穆流蘇輕輕的抿了一口茶,動作優雅的將瓷白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絕美的臉上浮起了清新恬美的笑容,可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眸子深處更加凜冽了。

    「奴婢什麼都沒有做過,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小荷心驚肉跳,背後濕噠噠的一片,聲音顫抖得更加厲害了,低垂的頭看不到裡面翻捲的駭然驚恐,好恐怖,她快要撐不住了。

    「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願意說,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穆流蘇的笑容美麗不可方物,優雅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小荷,眼神裡折射出凜冽的光芒來,修長的手忽然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的往小荷的額頭上砸去。

    「砰——」

    「混賬!直到現在都不肯承認,你以為你做的事情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嗎?還是你以為我是白癡,連你那些小動作都看不出來,吃裡扒外的東西,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小荷的額頭上被砸出了一道血痕,鮮血順著潔白的額頭流下來,染紅了她的手掌,那雙眼睛流露出濃烈的恐懼,嚶嚶的哭了起來,「小姐冤枉啊,奴婢什麼都沒做,真的什麼都沒做,請小姐明察啊。」

    「什麼都沒做,直到現在你還在嘴硬,很好,那你就繼續堅持吧,你是以為我不敢整治你是嗎?來人,給我狠狠的打!打到她招了為止,如果死也不招,就把她的老娘兄弟全部抓來一起打,打到她肯招認為止!」

    穆流蘇的笑容冰冷殘酷,紅唇輕啟,凜冽充滿殺氣的話從那絕美的唇邊溢了出來,讓小荷面如死灰。

    薔薇和茉莉恭敬的應了一聲,拿著粗重的板子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將小荷按在地上,劈裡啪啦的打了起來。

    「啊——」

    慘烈的尖叫從小荷的嘴裡喊了出來,那張惴惴不安的臉上佈滿了痛苦。

    穆流蘇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勾著唇冷冷的瞧著,「胭脂水粉裡的那些水蛭是你放進去的吧,你以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嗎?那些水蛭在哪裡抓來的,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你以為你一個負責洗衣服的丫鬟,是怎麼能夠順利的進我屋子的?真是可笑,穆流霜到底給了你多少銀子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為她賣命?」

    那些話,讓原本承受著撕心裂肺疼痛的小荷瞳孔睜得大大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懼襲來,蒼白的面色一片死灰,眼角有淚珠滾滾落下。

    原來她知道,全部都知道,卻任由她一步步的走入她的陷阱。

    她只是一個跳樑小丑,是主子們爭權奪利的犧牲品,那她算什麼?

    小荷的心裡升起了幾分淒涼,哭得面容慘白,悔不當初,她為什麼在大小姐癡傻的時候為了榮華富貴選擇了效忠二小姐,要不是她之前的貪念,二小姐也不會讓她陷害大小姐,如今一切都晚了,就算後悔,時間也不能倒流了,怎麼辦?

    「繼續打!一定要打夠三十個板子才行,不要將人打死了。」

    穆流蘇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小荷面前三尺開外的地方,嫣然一笑,笑容嫵媚的綻放開來,語氣溫柔,像湖面上吹來的清新涼爽的風,「我給過你機會,是你沒有珍惜,不要怪我。」

    這種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就毫不猶豫的出賣主子的人,留著也是一個禍害,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一個隱患留在身邊。清荷軒裡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她不殺雞儆猴,那些人還真當她是軟柿子,任人捏圓戳扁了。

    「小姐,我錯了,求小姐饒命啊,我知道錯了。」

    猶如五馬分屍般的疼痛席捲了小荷的全身,裙衫上已經有鮮紅的血滲了出來,染紅了一大片,像極了彼岸妖嬈盛開的曼珠沙華,美麗極了。

    身後的板子依舊啪啪的落在她的身上,小荷甚至感受到了她的血肉已經和骨頭分離,疼得她臉上的表情痛苦而糾結的扭曲在一起,她快要被撕心裂肺的疼痛折磨得死了。

    「錯了又如何呢?你說你錯了我就要原諒你嗎,那我之前所說的那些話都是廢話嗎?機會我已經給你了,你沒有抓住是你自己活該,繼續打!」

    穆流蘇笑得異常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凜冽得沒有一絲溫度,那雙眼睛裡透露出的騰騰殺氣,像來自地獄的修羅,陰森森的,嚇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所有的希望在這一瞬間破滅,小荷眼睛裡一片灰敗,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生氣了。

    板子還在劈裡啪啦的落下,薔薇和茉莉控制得很好,沒有傷其筋骨,卻又讓小荷承受著難以承受的疼痛,在痛苦裡掙扎著,卻怎麼都掙脫不開。

    「小姐,三小姐來了。」

    若蘭走進來,小聲的在穆流蘇的耳邊說道。

    「她來做什麼?」

    穆流蘇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流光溢彩,唇角扯著一絲完美的微笑,溫柔的說道,「讓她進來吧,天氣已經那麼熱了,別中了暑氣。」

    「是,小姐。」

    若蘭淡淡的掃了一眼血淋淋的小荷,臉上露出了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飛快的走了出去,難得和顏悅色脆生生的對等候在門外的穆流星說道,「三小姐進來吧。」

    穆流星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優雅的點了點頭,踏進了屋子裡。

    她的目光落在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荷身上,那刺眼的血紅讓她眼皮突突的跳了起來,毛骨悚然的感覺湧上心頭,緊接著一股強烈的失望湧上心頭,真是廢物,這麼快就被穆流蘇發現了。

    「流星見過姐姐。」

    她眼睛裡的恐懼只是短短的一秒,很快被消失不見了,不動聲色的盈盈屈膝,柔聲的向穆流蘇行禮。

    「坐吧,若語,給三小姐奉茶。」

    穆流蘇也是淡然的笑著,好像空氣裡濃烈的血腥味一點都影響不到她,語氣柔和。

    「不用了,流星過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請教姐姐。」

    穆流星忍住發麻的頭皮輕輕笑了一下,忽閃忽閃大大眼睛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流光溢彩,美得攝魂奪目。

    穆流蘇安靜的望著眼前這張嬌媚妍麗的面容,不得不承認她這個妹妹是一個絕色尤物,具有紅顏禍水的資本。

    只是,就算再怎麼美麗,再怎麼傾國傾城又如何呢,命運之神不會眷顧一個處心積慮想要將別人置之於死地的女人的。

    「你說。」

    穆流蘇淡然的從那張青春逼人妖嬈美麗的臉上移開,嘴角微微翹起。

    「姐姐一定知道爹爹的消息,我想知道爹爹現在在哪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爹爹,希望姐姐能夠告訴我。」

    穆流星仰起頭,灼灼的目光看著穆流蘇,眸子裡充滿了期待。

    「爹爹被皇上召進宮了。」

    穆流蘇明媚的眼波流轉著,含笑看著穆流星,聲音像山澗裡叮咚的流水一樣動聽。

    「爹爹進宮了?這怎麼可能?」

    穆流星心裡的失望越來越大,眼睛裡期盼的神采瞬間黯淡了下來,第一次有了欲哭無淚的感覺,爹這個時候竟然進宮了,那流霜怎麼辦?要是流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她要怎麼面對和她流著同樣鮮血的姐姐?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穆流星渾身冰涼僵硬,抬起頭來眼中出現熱切的希望,再次問道。

    流霜被人擄走了,她真不敢想像會出什麼事情。怎麼辦,那是她至親的姐姐,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姐姐出事。

    「爹爹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你要是找他,還是讓門口的家丁看著點,等到爹爹回來,讓人去告訴你不就行了嗎?」

    穆流蘇依舊淡淡的說道,波光瀲灩的眸子深處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等不及了,姐姐,你讓她們都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穆流星就快要哭了,手腳冰涼,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心裡的慌亂和不安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那種恐懼幾乎要擊潰了她的意志,讓她想要抓狂。

    穆流蘇眼睛看著若蘭若語,還有已經打完板子血淋淋慘不忍睹的小荷,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先把她拖下去,你們也退下吧。讓小荷把傷養好一些,然後分給家丁們嘗嘗鮮吧,過段時間等爹爹去邊關的時候帶著她,讓她去當軍妓。」

    平靜的話語,似乎是在說著今天的天氣很好那麼簡單,穆流星聽著她那些話,眼皮狠狠的跳著,寒意更是湧了上來,彷彿見鬼了一般,讓她有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

    眼前眉眼含笑間便主宰著奴婢命運的穆流蘇太恐怖了,轉眼之間就將人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她看著那張精緻絕美的臉,嚇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心臟砰砰的跳著,漫天的恐懼不受控制的蔓延開來,讓她想要瘋狂。

    「是,小姐。」

    幾個丫鬟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拖著血淋淋的小荷退了下去,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

    「妹妹有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吧。」

    穆流蘇似乎沒有感覺到空氣中蔓延著讓人作嘔的血腥,也沒有看到嘀嗒嘀嗒一路的鮮血,臉上的笑容依舊清新甜美,寵溺的看著她,柔聲問道。

    穆流星眼睛裡忽然湧出了晶瑩的淚水,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著懇求道,「求姐姐救救流霜吧,她現在真的很危險。雖然流星知道以前流霜可能做了一些對不起姐姐的事情,可是念在我們都是穆家的女兒,身上都流著同樣的血的份上,救了她這一次吧,不然她一定會沒命的。」

    「妹妹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流霜妹妹什麼時候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了,又是什麼時候出事了,我怎麼一點都沒聽說。」

    穆流蘇微微翹起唇角,澄澈如水的眼睛裡浮起了幾分迷惑,不解的問道。

    不是你將她擄走的還會是誰,流霜得罪的人就只有你一個,你現在還在跟我裝糊塗嗎,穆流蘇你這個大賤人,蛇蠍心腸的女人。

    穆流星心裡恨得要死,恨不得將穆流蘇碎屍萬段,可是卻敢怒不敢言,臉上柔弱的淚水滾滾落下,哭得更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流霜不見了,被人擄走了,流霜請姐姐派人去找她吧,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那就晚了。」

    穆流星想到姐姐可能會出事,不禁悲從中來,傷心欲絕。

    「流霜被人擄走了?怎麼可能,流星,你腦子燒迷糊了嗎,這樣的話都敢說,這是在毀了流霜的清譽你知不知道?早上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會被人擄走呢?」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異常嚴肅和認真,嚴厲的呵斥著。

    「我沒有說謊,她真的被人擄走了,找不到了,姐姐你快去把流霜找回來吧,她以後再也不會和姐姐作對了。」

    穆流星眼淚汪汪的,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也不得不低下她的頭顱,像穆流蘇請求。

    「真的被人擄走了,那快讓府裡的家丁去找人啊,要是流霜有個三長兩短,姨娘還不得傷心欲絕啊。」

    穆流星的眼睛裡浮現出了焦急,急切的吩咐道。

    心裡卻是冷冷的笑了,來不及了,就算現在去找穆流霜,一切都晚了,不過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

    「流霜被人擄走的事情怎麼能聲張呢,讓府裡的家丁去找,到時候消息傳出去,一切都完了。姐姐一定知道流霜去了哪裡對嗎,求姐姐救救她吧。」

    「流星你別胡說,什麼叫做我一定知道流霜去了哪裡,你的意思是我擄走了她,這樣毫無根據的話你怎麼能說得出口?你這是污蔑我你知不知道。」

    穆流蘇的眼神陡的變得凌厲了起來,直勾勾的瞪著她,語氣寒冷沒有一絲溫度,「我今天出門去買胭脂水粉,這是你們有目共睹的,當時流霜還在家裡好好的吧。這下好了,等到她失蹤了,你又懷疑是我將她藏起來了,穆流星你到底是什麼居心?要是你不能拿出強有力的證據來,這件事情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太著急了,連話都說不好了,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快點找到流霜而已。」

    穆流星眼睛通紅,嚶嚶的哭著,委屈得不得了。

    「流星妹妹還是快點回去吧,這個忙我幫不上,省得一會又有人說這件事情是我策劃的,我沒那麼賤,在別人如此質疑我的時候還心無芥蒂的去幫忙。」

    穆流蘇嘴角微微翹起,勾起了一個冰冷的弧度,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姐姐,流霜是你的妹妹,你就幫幫她吧。」

    「怎麼幫?你都已經懷疑流霜是被我擄走了,就不怕我去找人的時候拿一把刀卡嚓了結了她啊,請你離開,清荷軒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穆流蘇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神裡面折射出清冷凜冽的光芒,飛快的打開門,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你真冷血!總有一日你一定會後悔的!」

    穆流星咬著牙,眼睛裡湧動著熊熊的怒火,恨恨的說道。

    「謝謝誇獎。」

    穆流蘇臉上笑靨如花,吐氣如蘭,「會不會後悔等到了日後才知道啊,好走不送。」

    她看著穆流星嬌媚青春的表情扭曲得像來自地獄的惡鬼,緊握成拳的手捏得咯咯作響,笑得更是歡快。

    就連求人都是這副眼高於頂的樣子,她以為她算什麼。

    等到穆流星懷著滿肚子怨氣的走遠了,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眸子裡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若語,你進宮去把爹爹請回來,就說穆流霜被人擄走了。」

    「是,小姐。」

    深知內情的若語嘴角揚起淺淺的笑意,心裡高興得不得了,恭敬的應了一聲退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坐著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去了。

    穆流蘇攤開纖長瑩白的雙手,臉色冷若冰霜。穆流霜的這一切都是自找的,怨不得她,她不是聖母,做不到寬宏大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京城郊區,秦青江家精緻典雅的別院裡,大夫經過診治之後,面色嚴峻的告訴秦青江,秦如風武功盡失,再也不能練武,日後與常人無異。

    秦青江的心緩緩的下沉,再下沉,沉到了谷底,飽經風霜的臉上充滿了痛苦,那雙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深處湧上了深刻的仇恨,一拳重重的砸在牆上,到底是誰?究竟是誰這麼對待他的兒子,將那人找出去,他必定讓那人死無葬身之地!

    北堂玄奕看著秦青江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的模樣,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舅舅,別太傷心了,一定能夠找到最好的大夫幫助如風將身體治好的。」

    「謝太子吉言了。」

    秦青江眼睛裡的痛苦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痛苦的秦如風,心疼得像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鮮血淋漓,窒息的疼痛壓得他想要崩潰。

    都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如風還沒有醒過來,就連什麼時候醒過來也說不準,他就難受得快要崩潰了,內心一直受著煎熬。

    「舅舅這裡既然出了事,本殿就不打擾了,改日再到舅舅的別院來遊覽一番。」

    北堂玄奕溫和的說道,輕輕的拍了拍秦青江的肩膀。

    「微臣送太子殿下,今天的事情讓殿下和各位同僚見笑了,都是微臣管教不嚴,如風的事情微臣雖然很難過,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是他不潔身自好造成的。這件事情之後,微臣一定嚴加管教,不讓他再犯這樣的錯誤。」

    秦如風心疼得要死,卻也只能這樣說。

    「人不風流枉少年,如風也只是一時年輕氣盛,相信道理他會懂的,舅舅也不要太過苛嚴了。那本殿先走了,舅舅也不要太操心了。」

    「微臣謝太子關心,恭送太子。」

    秦青江把太子和眾位大臣送走了,怒氣沖沖的折身回來,臉黑得跟鍋底一樣,眼睛裡面森森的殺意甚是嚇人,「管家呢,叫管家上來!」

    猛烈的咆哮聲震得人的耳朵都要聾了,家丁們忍不住渾身哆嗦,飛快的跑去叫管家去了。

    「相爺。」

    管家眼睛裡充滿說不出的痛苦,雙腿發軟的跪在地上,嚇得冷汗涔涔,顫抖著說道。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好好說說,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也別活了。」

    秦青江想到被廢去武功的兒子,心如刀絞,眼睛裡的仇恨迸射出來,像巨大的火舌,足以將人吞滅了。

    「少爺對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念念不忘,於是派人把穆小姐擄來了,想要和穆小姐行周公之禮,後來都讓我們退下了,至於後來的事情奴才就不知道了。」

    老管家頻頻擦著額頭上的冷汗,雙腿抖得厲害,不敢對上秦青江幾乎要吃人的眼睛。

    「那為什麼如風的武功會被廢掉了?那個女人也被人刺了一劍!」

    秦青江更是怒火中燒,恨不得殺人了。



第八十章 談判

    「你們都瞎了還是聾了,如風的武功被廢的時候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嗎?為什麼他呼救的時候你們不去救他?」

    秦青江眼睛裡銳利的寒芒幾乎要殺人了,操起桌子上的瓶子惡狠狠的往管家的身上砸去,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恐怖至極。

    「奴才等人被少爺命令待在屋子裡不准出去,不管發生什麼。」

    管家渾身哆嗦著,戰戰兢兢的說道,他怎麼會知道後來發生這樣的事情,要是知道他當時就跑出來了,哪裡用得著等到現在。

    現在少爺出事了,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他們身上來了,這一回就算不死也被修理得很淒慘。

    「蠢貨,一幫蠢貨,來人,將他押下去打五十大板,轟出去,不准讓他再踏入京城一步!」

    秦青江胸口湧動著熊熊的怒火,歇斯底里的咆哮著,震得空氣都冷了幾分。

    「老爺饒命啊,老爺饒命啊。」

    老管家聽到那陰森殺氣的聲音,嚇得臉色蒼白,冷汗涔涔落下,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湧上來,沖得他的四肢百骸都要散了。五十大板打下去,他一定會死的,怎麼辦?

    想到這裡,老管家嚇得渾濁的淚水都落了下來,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聲音哽咽著,驚恐至極。

    「直到現在你還有臉來求我,不直接砍掉你的頭算是仁慈了,拖下去,狠狠的打!」

    秦青江像盛怒的獅子,渾身的毛炸起來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要是如風有什麼三長兩短,整座別院的人都要給他陪葬。

    隨行的侍衛面無表情的走上來,拖著老管家毫不客氣的退了下去,繞過假山之後,用粗重的板子劈裡啪啦的打了起來。

    「啊——」

    「老爺饒命啊,再給老奴一個機會吧。」

    殺豬般的慘叫聲響徹別院,老管家的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卑微的哀求著。

    秦青江冷冷一笑,臉上浮現出冰冷至極的表情,直到現在還敢求情,只會死得更快。

    「用力打,誰要是敢手下留情,同等懲罰!」

    冰冷的話語響起來,沒有一絲溫度,杖責的聲音更加大聲了,老管家在前面幾聲驚呼之後,後面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了。

    秦青江眼神綠幽幽的,像暗夜的狼,渾身保持著警戒的攻擊,鐵血無情的狼性上來了,嚇得站在他身後的人個個噤若寒蟬。

    「老爺,穆家那個小姐醒過來了。」

    一個小丫鬟低垂著頭走進來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極力的忍受著心中的恐懼,顫抖著說道。

    「她醒過來了?」

    秦青江的眸子深處閃過幽深凜冽的寒芒,扯著嘴唇冷冰冰的笑了起來,「醒得正好,老夫還有很多帳想要和那個女人算呢。晦氣的女人,要不是她如風怎麼會被廢掉武功,日後再也不能練武。」

    「去把那個女人押上來,快點。」

    冰冷無情的話語從秦青江的嘴裡吐了出來,那張威嚴的臉上此時一片陰霾,隱忍的殺氣從身上散發出來,冷得空氣中的溫度都凝固了。

    穆流霜覺得頭痛欲裂,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肩膀處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目光順著柔滑的肌膚看過去,觸及青一片紫一片的肌膚時,心裡咯噔一跳,忽然抱著頭劇烈的尖叫了起來,那雙狹長嫵媚的眸子裡充滿了強烈的恐懼。

    就算想不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麼,可是渾身上下那些青青紫紫的淤痕,還有下身傳來的劇烈的疼痛,渾身的骨頭好像被拆了一遍的酸痛感也讓她明白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滾燙的淚水順著她的眼角緩緩的流了下來,穆流霜捂著被子,無助的哭了起來,傷心欲絕,怎麼會這樣,她最為珍視寶貴的東西,在她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失去了。

    身體越來越冰涼,裸露在外面的皮膚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絕望,漫天的絕望湧上心頭,讓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那張如花般的容顏,此刻一片蒼白,灰敗的絕望蔓延了她的全身。

    她要怎麼辦?連處子之身都沒有了,那她要怎麼樣才能成為皇子妃,怎麼辦?

    渾身的力氣好像已經被人抽走了一般,穆流霜滿臉淚水的拖著疲憊的身體下床,環顧了一下四周,卻沒有發現可以蔽體的衣衫,更是哭得稀里嘩啦的,擁著被子蜷縮在牆角,哭得悲傷而絕望。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面無表情的丫鬟捧著一套衣服走到床邊,將衣服扔在床上,語氣很是不好的說道,「快點穿上衣服,我們丞相有話要問你。」

    「丞相?」

    穆流霜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柔美的身軀猛的一僵,不可置信的尖叫了起來。難道說之前奪走她清白的人是丞相嗎,那怎麼辦?

    恐懼的感覺愈加湧上心頭,嚇得她忍不住想要落荒而逃,怎麼可以是丞相,她想要嫁的人是北堂靜軒,她要成為讓人羨慕的皇子妃,而不是嫁給一個都可以當她爹的老男人。

    晶瑩的淚水控制不住的從那雙美目中落下,穆流霜渾身顫抖的蜷縮在牆角,臉色蒼白,唇色青紫,沒有一絲動靜。

    「快點穿上衣服吧,我們相爺不會有那麼多的耐性等你。」

    小丫鬟雙手環抱在胸前,不耐煩的催促道。

    這個女人就是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嗎,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可是性子卻不怎麼討喜,不就是一丁點大的事情嗎,搞得就像是別人殺了她全家一樣,至於麼?

    她們公子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她能嫁給少爺,算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了,有什麼好哭的。

    穆流霜只是默默的垂淚,一動也不動,她不要去見丞相。

    只要想到那個和她爹爹一樣老的男人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身上遊走著,她全身就忍不住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不去!」

    穆流霜捂著頭尖叫了起來,她不要去見那個噁心的男人。

    「你想不去就不去了嗎?你這個紅顏禍水,害得我家少爺被廢掉了武功,現在還在昏迷當中,你以為你說不去,就可以抹殺掉你做的一切了嗎?別以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就很了不起了,快去!」

    那丫鬟原本就一肚子怒氣,粗魯的將穆流霜從床上拉下來,毫不客氣的將衣服套在她的身上。

    穆流霜掙扎著,可是承受了太多的身體酸痛一片,手腳軟綿綿的一點氣力也沒有,想要反抗根本就是徒勞的掙扎。

    「走,去見丞相。」

    那丫鬟扶著她的手臂,因為嫉妒這個女人竟然爬上了少爺的床,又害得少爺被廢去了武功,強烈的恨意從心底湧上來,那尖利的指甲深深的掐進了穆流霜的肌膚裡,疼得她忍不住尖叫了起來。

    「好疼啊,你做什麼?快點放開我!」

    穆流霜火氣湧上來了,惡狠狠的瞪著那丫鬟,怒氣沖沖的問道。

    「沒做什麼啊,就是扶著你走路而已,你要是自己能夠走得動我還懶得扶著你呢,你算什麼?」

    那丫鬟臉上帶著燦爛一笑,不屑的光芒湧上眼底,說出來的話氣得穆流霜快要瘋掉了。

    「放開我!」

    穆流霜怒目圓瞪,冷冰冰的說道。

    觸不及防間,丫鬟的手已經鬆開了,穆流霜身體一個不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疼得嫵媚的臉扭曲在一起,顯得猙獰而恐怖。

    「混蛋!賤人!」

    穆流霜眼睛裡冒著熊熊的怒火,咬牙徹齒的怒罵道。竟然連一個低賤的丫鬟都可以這麼對她,總有一天,這個女人一定會後悔的。

    「穆小姐快走吧,丞相已經等得很久了。」

    那丫鬟無視她幾乎要殺人的目光,面無表情的說道。

    穆流霜咬了咬牙,看了看周圍,這裡是丞相家的地盤,如果真的要鬧起來,她只會吃更多的虧,只好硬生生忍住心底澎湃叫囂的恨意,自己掙扎著,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站起來,身邊的丫鬟已經扭著纖腰輕盈的往前走去了。

    走了幾步,還回過頭來衝著穆流霜嫣然一笑,「穆小姐,快點哦,要是惹怒了丞相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穆流霜想到那個當朝首輔威嚴的臉,忍不住一陣陣頭皮發麻,儘管心裡強烈的恨意幾乎要將她淹沒了,也只能拖著疲憊酸痛的身體跟隨著那丫鬟往前走去,來到了別院的正廳裡。

    秦青江銳利如同鷹隼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著她,那雙眸子裡滔天的怒火幾乎要將她燃燒殆盡了。

    穆流霜心裡害怕得要死,想到這個老男人竟然染指了她,同樣強烈的恨意奔湧上來,像忽然爆發的火山,熊熊燃燒,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惡狠狠的瞪著秦青江。

    不要臉的老男人,想到那雙手在她的身上遊走著,穆流霜就忍不住想吐了。

    秦青江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隨意的指著一張椅子,以不容抗拒的態度說道,「坐。」

    穆流霜心裡閃過一絲疑惑,不過虛浮無力的步伐,酸痛的身體,讓她硬氣不起來,沉默的在椅子上坐下來,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依舊瞪著秦青江,恨不得想要將他殺了一樣。

    「穆小姐這樣看著老夫算什麼意思?難道怪老夫打擾了你和如風之間的好事嗎?」

    秦青江嗤笑一聲,眼睛裡有濃烈的嘲諷閃過,語氣裡面的輕蔑是那麼的明顯。他還沒有算賬呢,這個女人倒是先做出一副恨死他的樣子,給誰看呢?

    那一句充滿嘲諷的話,讓穆流霜腦袋嗡的一片炸開了,血液逆流,充斥著腦子,混混沌沌的,讓她幾乎沒有辦法思考。

    竟然是秦如風,毀了她清白的不是秦青江,而是秦如風。

    這個消息,比秦青江毀了她更加讓她崩潰。

    她讓秦如風毀掉穆流蘇的清白,最後被毀掉的人卻是她,這說明了什麼?

    明明是暖和的天氣,穆流霜卻覺得脊背發涼,身體忍不住顫抖了起來,讓她想要尖叫,想要瘋狂的逃離。

    她扯了扯唇,想要笑的,淚水卻怎麼也控制不住的掉落下來。原來自始至終,她不過是跳樑小丑,在穆流蘇的面前蹦躂著,那個女人只是輕輕的一揮手,她就從雲端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穆流蘇很早就洞察了他們的計劃,卻不動聲色,將計就計,做出一副癡傻的樣子,好以為他們得逞了,卻在最後的關頭給他們致命一擊,讓他們毫無招架之力。

    穆流蘇,穆流蘇!

    血液裡流動的恨意瘋狂的叫囂著,嘶吼著,想要衝破身體而出。穆流霜眼睛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她緊緊握著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那股怨毒的恨意從身上散發出來,那麼強烈,空氣中似乎都湧動著死亡的味道。

    穆流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

    秦青江看著她魔鬼一樣仇恨的眼神,安靜的沒有做聲,眼睛裡卻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勾起唇輕輕的笑了起來。

    穆流霜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忍了很久,才努力的嚥下心底叫囂的恨意,忽然看向秦青江,安靜的笑了,「我們來談一個交易怎麼樣?」

    秦青江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錯愕,勾著唇冷冷的笑了起來,「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交易,我兒子現在因為你,被廢去了武功,老夫現在沒有直接以傷人罪把你送到官府去已經算是給你最大的仁慈了。」

    「那你還讓我好好的坐在這裡做什麼?把我送到官府去啊,就說你兒子貪歡美色,在床第之間的時候被女人廢去了武功,你要是不覺得丟臉就快點去。」

    穆流霜眼睛通紅一片,笑著笑著落下淚來,拖著酸痛的身體走到秦青江的面前,伸出雙手,倔強的仰起頭來,「去拿枷鎖來,拷上,我跟你去府衙。不過就算我進了府衙,真正害得你兒子武功盡毀的人依舊逍遙法外,此時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偷偷的笑呢。」

    「聽你的意思,毀掉如風武功的人不是你。」

    秦青江銳利的目光落在穆流霜的身上,眼神微微瞇起,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穆流霜冷冷的笑了起來,紅唇輕輕動了一下,「看清楚了,我是定國將軍府的二小姐。」

    管家說如風綁架的是穆家大小姐,可是現在和如風赤身**躺在一起的卻是穆家二小姐,這才是問題的所在。

    兩姐妹長得有六七分像,他之前去將軍府的時候又沒有認真看穆流蘇究竟是長什麼樣子的,還以為穆流霜就是穆流蘇。

    「聰明如丞相,現在應該猜到什麼了吧?」

    穆流霜慘淡一笑,舉著衣袖擦掉臉上的淚水,眼睛裡閃過強烈的恨意,穆流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哪怕同歸於盡,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如風要綁架的人是穆流蘇,那怎麼你會在這裡?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秦青江的臉色比剛才的更難看了,胸臆間冒出熊熊的怒火,如果傷了如風的人真是穆流蘇,他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女人,絕對不會。

    「我說我是被擄來的,你相信嗎?」

    穆流霜努力的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一切,因為高興,她在自己房間裡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卻忽然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噩夢一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她驚恐,她害怕,心裡深處更多的是仇恨,漫天的仇恨在心裡叫囂著,恨不得將穆流蘇碎屍萬段了。她好恨,當初在船上的時候為什麼不讓人拖住若語,讓那個傻子在水裡淹死了。

    如果當初穆流蘇死了,也不會有後來這麼多的事情發生了。

    「信不信,等到如風醒過來才知道,我怎麼會聽你的一面之詞呢?」

    秦青江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臉色竟然沒有之前那麼難看了。

    「你之前想要跟我談什麼交易?我現在忽然有興趣了。」

    穆流霜握緊了拳頭,嫵媚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直勾勾的看著秦青江,「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我要秦如風用八抬的大轎風風光光的娶我過門,而我會幫助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仰起頭來,臉上帶著自信的光彩,鏗鏘有力的說道。

    「哦,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秦青江挑了挑眉毛,不動聲色的笑了起來,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如果不是那雙深邃的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光芒,穆流霜都誤以為他真的一點都不動心了。

    「比如說,我爹爹手裡六十萬的兵權,比如說太后對太子的改觀,再比如說,清平王府的支持,再比如說,敬親王府名下了幾十間鋪子能夠賺到的銀兩。」

    穆流霜一點一點的說了出來,那雙嫵媚的眼睛裡折射出強烈的光芒,「這些我都可以幫你得到。」

    秦青江忽然端起茶杯,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你若是有那樣的本事,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了。被如風擄進別院的人是穆流蘇,和如風有了夫妻之實的人卻是你,但是這點上看,你就差了那個姐姐一大截,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

    「我當然有資格,秦如風三番五次差點害死穆流蘇,我手中握有的證據可不少呢。如果這些證據落到太后手中,就算您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當朝首輔,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面前,同樣也是徒勞無功,你覺得如風能躲過這一劫嗎?據我所知,太后對穆流蘇可是看得比誰都重要,她又是一手把皇上拉扯大的養母,為當今皇上被立為皇儲有著不可掩沒之功。你說在鐵證如山面前,太后說要懲處秦如風,皇上答不答應呢?」

    穆流霜強硬的撐著,努力的將心裡的恐懼壓下去,笑靨如花的看著秦青江,緩緩的說道。

    「你在威脅老夫嗎?」

    秦青江微微瞇起眸子,強烈的殺氣迸射出來,冷冰冰的問道,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要是秦如風不肯娶我,那這些證據什麼時候落到太后的手中我也就不敢保證了。您也別想著殺我滅口,如果我死了,那些證據一樣能夠送到太后手中,到時候秦如風同樣要為我陪葬。」

    穆流霜豁出去了,她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嫁給北堂靜軒已經無望了,她只要為復仇而活著,她要把穆流蘇在乎的一切統統毀掉,最後將她從雲端推入懸崖,也讓她嘗一嘗她承受過的痛苦。

    歇斯底里的瘋狂和仇恨折磨著穆流霜,她想要尖叫想要殺人,想要毀掉一切。

    秦青江渾身充滿了怒氣,陰冷的眸子像絲絲吐著信子的毒蛇,幾乎要將穆流霜給撕碎了。

    穆流霜笑得依舊優雅甜美,就那麼直直的看著秦青江,無所畏懼。

    「這件事情我沒有辦法答應你,等到如風醒過來了,他願意,我才能同意。」

    良久之後,臉色陰沉的秦青江才從牙縫裡艱難的擠出一句話來。讓兒子娶這個女人,他真是不甘心啊。

    他的兒子出身高貴,又是人中龍鳳,穆流霜不過是一個小妾生的女兒,卑賤的庶出,怎麼能做兒子的正室呢?

    「這您不要擔心,他一定會同意的。」

    穆流霜笑靨如花,信心十足的說道。她並不愛秦如風,她不過是想要將穆流蘇置之於死地,秦如風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秦青江安靜的望著穆流霜信心滿滿的笑臉,心裡閃過一絲狐疑,探尋的看著她,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卻無奈的發現什麼都看不出來。

    恰好在這時,一個丫鬟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老爺,少爺他醒過來了。」

    秦青江騰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飛快的朝著秦如風的房間走去,健步如飛。

    穆流霜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忍著身體上的疼痛,艱難的追著,走進了秦如風的房間。

    「如風,你終於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秦青江的嚴厲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他只是一個關心兒子的普通父親。

    秦如風因為虛弱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沒有一絲神采,艱難的張了張嘴,沙啞的說道,「爹,我要喝水。」

    「快倒水來。」

    秦青江回過身衝著身後的丫鬟厲聲喝道。

    「風兒,你等等哈。」

    丫鬟很快端著一杯水戰戰兢兢的跪在床前,秦青江接過杯子,小心翼翼的餵著秦如風喝下,眼睛裡面充滿了心疼。

    「如風,身體有沒有哪點疼,要是有一定要記得跟爹說,不許瞞著。」

    秦青江在床沿邊坐下,心疼的摸著兒子的頭,眼睛裡浮起了一陣陣心痛,如風還這麼年輕,以後卻再也不能練武了,他以後要怎麼辦?

    「就是全身酸軟無力,爹,我到底怎麼了?」

    秦如風吃力的支撐著床,想要坐起來,卻被秦青江按倒在床上,動彈不得,「你先好好休息,別忙著起床。」

    「如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從頭至尾告訴爹好嗎?是不是穆流蘇傷了你?」

    秦青江心底的恨意噴湧而出,咬牙徹齒的問道。

    秦如風安靜下來,回想著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他派人將穆流蘇給擄來了,想要讓那個女人臣服在他的身下,誰知道那個女人竟然暗中帶了那麼多的幫手前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身上的那些傷都是穆流蘇派來的人弄下的,那個女人讓人將他按住,用下了春藥的酒灌著他喝了下去。緊接著他的身體越來越熱,模糊中他撲倒了一個女人,再後來身體一陣劇痛,他就失去了知覺,什麼都不知道了。

    要將這些事情告訴爹,爹會不會又罵他?

    秦如風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猶豫,目光落在秦青江身後的穆流霜身後,臉上浮現出了震驚的光芒,失聲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穆流霜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用冷漠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說道,「你不是最明白的嗎?就在兩個多時辰之前你對我做了什麼,你不會都忘記了吧?」

    那樣諷刺的笑容,晃花了秦如風的眼,他心裡忽然湧起了一絲不好的念頭,難道和他交歡的人竟然是穆流霜這個女人嘛?

    「你,怎麼會是你?」

    秦如風臉色都變了,指著穆流霜,語氣緊促而彷徨。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是我,明明你擄來的人是穆流蘇,為何到最後慘遭你毒手的人卻是我,你不是說一切都萬無一失的嗎?秦如風,那現在又算是什麼?」

    穆流霜的心像是跌落在滴上,被車輪狠狠的碾過,碎成千萬塊碎片,疼得她鮮血淋漓,她好恨,為什麼命運要這樣作弄她。

    她的一生,那些至高無上的地位,那些窮奢極欲的榮華富貴,那些萬人敬仰的朝拜,再也不是她的了。

    秦如風眼睛裡出現了一絲灰敗的色彩,沉默了半晌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對著秦青江苦澀的笑了起來,「穆流蘇的身邊,有一大批武功高強的暗衛,輕而易舉的甩掉了我的暗衛,在我以為自己要得逞而放鬆警惕之餘,來了個突然襲擊,將我打得一敗塗地。」

    秦青江的眼眸微微瞇起,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認真的盯著自己的兒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穆流霜瞳孔睜得大大的,脊背一陣陣發涼,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身子踉蹌著往後退了好幾步,淚水又止不住落了下來,原來她的身邊一直都有那麼多的暗衛保護著她,怪不得她有恃無恐。

    那個女人竟然隱而不發,卻在她最猝不及防的時候,給了她致命的打擊,她好狠,真的好狠。穆流蘇,這一次算你贏了,你贏了。

    今天的深仇我記下了,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你等著。

    「是真的,那些人的武功招式竟然和銀面公子的手下有點像,我懷疑保護她的人是銀面公子的人。」

    秦如風的身體越加的軟綿綿,努力的回憶著,身子竟然止不住有些顫抖,他也是練過武功的人,在那些人的面前竟然不堪一擊,可想而知那些人有多麼可怕。

    「銀面公子?」

    秦青江低低的沉吟著,眸子深處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穆煜雄竟然和銀面有了關聯了嗎?這麼一股強大的力量要是能夠為他們所用,那北堂玄奕的太子之位一定會坐得穩穩的了。

    「應該就是銀面公子的人。」

    秦如風再次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認真的說道。

    想不到穆流蘇那個女人身邊竟然隱藏著這麼多的高手,他這一次真是太過狂妄自信了,所以才會栽在那女人的手裡。

    接連兩次的恥辱他怎麼能嚥得下這口氣,一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如風,有一件事情爹必須要告訴你,你做好心理準備。」

    秦如風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眸子裡流露出幾分緊張,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一顆心懸掛在了嗓子眼。

    「你的武功被人廢了,今後再也不能練武了。」

    秦青江心裡也很難受,痛苦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去看兒子緊張至極的眼睛。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屋子裡蔓延著,安靜得就連呼吸的聲音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秦如風瞳孔睜得大大的,雙手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爹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是不是?我怎麼可能不能練武了,一定是假的。」

    他暗自催動內力,卻發現以前體內流竄的溫熱的氣息再也感覺不到了,手腳軟綿綿的,一點都使不上力氣。狹長邪魅的眼睛裡流露出不可置信,秦如風不相信自己怎麼可能練不了武功了,又繼續催動內力,一連試了好幾次,依舊感覺不到內力在身體內流動。

    俊美邪魅的臉頓時一片灰白,他冷冷的扯著唇,諷刺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飽含著痛苦的淚水落了下來。

    「如風,別這樣,就算練不了武功,你依舊可以參加科舉,用你的才華施展自己的抱負,別這樣,如風。」

    秦青江聽到兒子充滿絕望的笑聲,心也是一陣陣的抽疼著,幽深的眸子深處閃過毀天滅地的仇恨,穆流蘇,穆煜雄,我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我現在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廢人,還談什麼人生抱負。」

    秦如風痛苦的捂著臉,將眼角的淚水拭去,忽然扯著嗓子嘶吼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散發開來,透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穆流蘇,我和你勢不兩立!

    「如風,你冷靜些,不要這樣。」

    秦青江按著兒子,痛意在眸中湧動著,他好恨,兒子怎麼會變成這樣,日後的日子要怎麼辦?

    「丞相,我能單獨和秦如風說幾句話嗎?」

    穆流霜心裡同樣對穆流蘇有著深刻的恨意,看著恨意滔天的秦如風,忽然開口,臉上的表情卻是冷若冰霜,沒有一絲溫度。

    秦青江眼睛安靜的看了她一眼,好一會兒,才溫和的對秦如風說道,「秦如風,你和她好好談談,爹一會再來看你。你們也都退下去吧,少爺這裡不需要你們了。」

    秦如風冰冷嘲諷的目光落在穆流霜的臉上,想要說些什麼,嘴角揚了揚,在看到父親的背影時,還是忍住了。

    直到門被關上了,屋子裡就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他嘴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想要說什麼,想讓我對你負責嗎?這裡是秦家的別院,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想要我負責你做夢去吧。」

    穆流霜臉上同樣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難道你就不想報仇嗎?穆流蘇這麼設計了你我,這口氣你要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裡嗎?」

    「當然不,此仇不報非君子,她這樣傷了我,我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秦如風天色鐵青,想也不想就說道,心裡的**叫囂著,對穆流蘇更是志在必得。

    穆流霜輕輕的扯著嘴唇笑了起來,眼睛裡的冷意卻像萬年不化的寒冰,恨意在底部翻捲著,雲湧著,男人果然都是賤的,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

    「那我們聯手如何,反正你想得到穆流蘇,我想要的也只是她身敗名裂,從冰清玉潔的千金小姐變成低賤的妾,任由你玩弄,怎麼樣?」

    穆流霜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渾身的殺氣怒氣騰騰的從身上散發開來,像陰森的女鬼。

    「就連今天的事情你都沒有辦好,我為什麼要跟你合作?」

    秦如風嗤笑一聲,眼睛裡閃過不屑的光芒,嘲諷的說道。

    「你不也受到創傷了嗎,不過是半斤八兩,誰也別嘲笑誰。」

    穆流霜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的變化,說出來的話語卻讓秦如風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心裡排山倒海的恨意叫囂著,恨不得將她撕毀了。

    「有沒有興趣合作,你跟我合作,我可以幫助你得到穆流蘇,任由你怎麼蹂躪她折磨她,我只要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別的都不在乎。」

    穆流霜眼睛裡閃爍著如同嗜血的野獸般瘋狂的恨意,殺氣騰騰,室內的空氣冷得都要凝固住了。

    「什麼合作?你先說來聽聽。」

    秦如風心微微一動,猶豫了一下才輕聲的說道。

    「我要你娶我,明媒正娶將我迎進丞相府當你的妻子,而我會幫你得到穆流蘇,還有我爹爹的六十萬兵權,清平王府的支持,讓你在仕途上突飛猛進,位極人臣,將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狠狠的踐踏在腳底下!」

    穆流霜的聲音很輕,卻很有力,透著刻骨的恨意。

    穆流蘇毀了她,她也要毀掉穆流蘇在乎的一切,包括北堂德潤,包括定國將軍府,甚至包括——爹爹。

    反正爹爹也從沒把她當成女兒看,既然她不得到她想要的一切,那她還留著做什麼,統統毀掉!

    「你有那個能耐嗎,話別說得太滿了,之前你算計穆流蘇的一件事情都沒有成功,你有什麼自信能夠在以後的謀劃中得到一切?」

    的確是很讓人心動的條件,可是會不會成功才是他最需要考慮的問題。

    「事在人為,你連試都不敢嘗試,怎麼知道會不會成功?一次不成功,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相信穆流蘇長了三頭六臂不成,不管怎麼弄都弄不死。」

    穆流霜眸中的狠意那麼的濃烈,濃得幾乎要化不開了,足以看出她心裡有多麼恨穆流蘇。

    「你父親手中掌握的兵權,你也捨得?」

    秦如風繼續笑著問道,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看,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如果沒有了將軍府,穆流霜就什麼都不是,這樣淺顯易懂的道理她難道不懂嗎?就算是這樣,她還願意毀掉穆煜雄嗎?

    穆流霜慘淡的一笑,將眸子裡的那一抹傷痛斂去,「他從來就沒有把我和流星當成真正的女兒,我們都是在不受祝福的情況下出生的,那個爹爹要不要,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更何況,只要逼得爹爹支持太子殿下,日後爹爹位極人臣,她也有一個強有力的依靠。

    又不是真正奪了爹爹手中的兵權,只是讓爹爹投靠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皇子而已,並沒有什麼損失。

    「你真夠狠心,喂不熟的白眼狼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女人吧。」秦如風淡淡一笑,眉宇間卻隱藏著幾分傷痛,轉瞬間眸子深處又浮現出凜冽嗜血的寒芒,「好,我們合作。你幫我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一切,我幫你毀掉穆流蘇。只要你答應我的先做到了,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給你。但是別指望跟我耍什麼小心眼,否則就算我武功盡失,同樣也能讓你生不如死。」

    「我等你過門提親。」

    穆流霜聽到秦如風答應她了,心裡沒有覺得高興,反而更加沉重了起來,絕望的淚水往肚子裡咽,她的皇子妃之夢,就此止步了。

    穆流蘇,你對我的殘忍,總有一天會落在你的身上,一定會的。

    「這不用你操心了,我讓人準備馬車送你回去。」

    秦如風淡淡的說道,心裡也閃過百轉千回的想法,如果婚姻能夠為他帶來巨大的利益,他不排斥。反正如果哪一天真的厭煩了這個女人,隨便打發一個借口把她休了就好了。

    「謝謝。」

    穆流霜輕輕的笑著,推開門望著遠方,洶湧澎湃的凜冽殺意折射出來,面部猙獰,恐怖至極。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53 PM

第八十一章 賞你一掌

    「不必客氣。」

    秦如風衝著她微微一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忽然衝著外面高聲叫了起來,「來人啊!」

    「是,少爺。」

    一個丫鬟走了進來,低垂著頭跪在秦如風的床前,戰戰兢兢的低聲說道。

    「去準備一輛精緻的馬車,送穆家二小姐回去。」

    秦如風的聲音很輕,很冷,飄渺不定,像是平靜的海面上瞬間就能捲起驚天海嘯,讓人聽了忍不住心底發毛。

    「奴婢這就去準備。」

    那小丫鬟哪裡敢說不,飛快的應下來,轉身走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準備馬車去了。

    穆流霜站在門口,微微勾起唇,似笑非笑的瞪著那個丫鬟的背影,眼睛裡面泛起了嘲諷的弧度,剛才對她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現在看到她就像老鼠看見了貓一樣。

    跟紅頂白趨炎附勢的傢伙,不要臉。

    她心裡這樣想著,邁著優雅的步伐向前走去,眼神冰冷得足以將人凍僵了。心裡的恨意愈加的濃烈,攪得她快要瘋了。

    一想到把她親手推進火坑的人竟然是穆流蘇,她就恨不得將那個女人給殺了,她的一生,全部都毀在穆流蘇的手中了。

    「穆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那丫鬟硬著頭皮走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說道。

    「扶著我過去吧。」

    穆流霜衝著那丫鬟嫣然一笑,明媚燦爛,卻讓那個丫鬟嚇得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嚇得六神無主,手腳冰涼。

    剛才她那麼嘲諷的對待穆流霜,要是這個女人借題發揮,她死定了。想到這裡,小丫鬟的額頭上冷汗涔涔落了下來,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不扶著嗎?你說要是秦如風知道你這樣對待客人會怎麼懲罰你?」

    穆流霜臉上的笑容陡的一沉,眼睛裡折射出銳利的光芒,像兇猛的野獸,惡狠狠的瞪著那小丫鬟,後者眼睛裡浮起了恐懼的光芒,害怕得想哭了,只要硬生生的忍住內心的害怕,顫抖的伸出手去扶著她往前走去。

    馬車很快就在眼前了,穆流霜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眼睛裡的寒意更是深不見底,「我腿疼,扶我上馬車。」

    「是。」

    小丫鬟伸出手臂,看著穆流霜站在矮凳上,踏上了馬車,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可是穆流霜唇角的笑意更加深刻了,她的手鬆開小丫鬟的手臂的時候,忽然那尖利的指甲又覆在白嫩的手臂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深深的掐進柔軟的肌膚裡。

    小丫鬟疼得想要尖叫,卻在穆流霜冰冷的眸子逼視下,委屈的嚥下了淚水,咬著唇一句話也不敢說。

    「不知規矩的東西,奴婢就是奴婢,還妄想爬到主子的頭上去,你做夢!」

    穆流霜笑靨如花,靠近小丫鬟的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冰冷至極的說道。

    「小姐,對不起,我錯了。」

    小丫鬟疼得眼淚一直在眼眶裡轉著圈,委屈的低頭道歉道。

    「我也不是那麼小氣量之人,以後最好認清楚自己究竟處在什麼位置,否則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穆流霜冷冷的說道,那掐進肌膚的指甲再次用力,疼得小丫鬟五官痛苦的糾結在一起,臉色蒼白。

    「多謝姑娘為我引路,告辭了。」

    穆流霜鬆開手,嫌惡的看著自己的指甲染上的鮮血,輕輕一推,小丫鬟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她笑得異常燦爛,放下了車簾,馬車狂奔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往定國將軍府的方向馳騁著。

    與此同時,將軍府內已經炸開了鍋,穆煜雄心急如焚,派出去的暗衛已經找了有一個多時辰了,竟然還是一點都沒有流霜的消息,他心裡有一絲很不好的預感,真的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

    「爹,別著急,先喝杯茶。」

    穆流霜看著穆煜雄焦心憂慮的樣子,忍不住低下頭來,眼睛裡閃過複雜的光芒,如果父親知道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會不會到死也不原諒她?

    「這個時候哪有心情喝得下啊,不喝了。流蘇,你覺得到底是誰將你妹妹擄走了呢?」

    穆煜雄眉頭緊緊的擰成一條線,無奈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妹妹的事情我很少過問的。爹也別太焦慮了,再等等,一會說不定就能找到流霜了。」

    穆流蘇柔聲的安慰道,心裡卻對父親有了一絲愧疚,對不起爹爹,是我騙了你,如果我不那麼設計穆流霜,被毀去的人就是我,我沒有辦法變得那麼善良。

    「大姐姐,今日你出去買胭脂水粉之後沒多久,流霜就失蹤了,我真的覺得很奇怪,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呢?而且不過是出去買胭脂水粉,為什麼你去了兩個多時辰才回來。」

    穆流星眼神冰冷,忽然不經意的開口,說出來的話有著意味深長的味道。流霜在外面根本就沒有樹敵,唯一最有可能將流霜擄走的人就是穆流蘇,她現在又在這裡裝什麼好人,虛偽,假惺惺的。

    「流星你想說是我把流霜擄走的吧?你拿出證據來,不然就別在這裡血口噴人,就會瞎猜瞎污蔑別人你覺得很有面子嗎?我早上為什麼會去買胭脂水粉,是誰別有用心在我的梳妝盒裡放了那麼多的水蛭,真只是小荷那個丫頭嗎,我和她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害我,如果背後沒有人指使她,她會敢那麼做嗎?真要一查到底,誰也得不了好去。」

    穆流蘇眼神冰冷,銳利的寒芒直勾勾的瞪著穆流星,語氣森寒凜冽,毫不客氣。

    「有人在你的梳妝盒裡放了水蛭?」

    穆煜雄聽到女兒的話,眼皮突地一跳,眸中緊張焦慮之情更加濃烈了,看著穆流蘇,緊張的問道,「有沒有被水蛭咬到?」

    「爹,沒事了,發現得早,並沒有咬到我。那幾十隻水蛭已經讓人用火燒成灰了。是我院裡的小荷將水蛭放進梳妝盒裡的,我已經讓人狠狠的打了她板子了。」

    穆流蘇輕描淡寫的說道,臉上含著乖巧的笑容。

    「徹查到底,究竟是誰指使的,一一揪出來,爹要好好懲罰。」

    穆煜雄氣得臉色鐵青,冷冰冰的堅持著。

    穆流蘇眼神無意的掃了一眼穆流星,眼睛裡閃過一抹疼痛和失望,被穆煜雄敏銳的捕捉到了,轉過身去,瞪著穆流星,嚴厲的眸子幾乎要看透了後者的靈魂。

    「爹。」

    穆流星心裡咯噔一跳,怯生生的喊了一句,眸子裡浮起了一絲薄霧,搖著頭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暗地裡卻已經將穆流蘇恨了個半死,卑鄙無恥的女人。

    「這件事的主謀最好不要是你,否則別怪爹翻臉無情。」

    嚴厲的一句話散開來,像一隻尖銳的箭射穿穆流星的心,疼得她快要窒息了,眼眶通紅,唇色蒼白,她醞釀了很久,終於將眼角的淚水逼回去,心痛的望著自己的父親,「爹,我也是你的女兒,你為什麼就從來都不肯相信我呢?」

    「爹,算了,別查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現在不是沒事呢嘛,反正明日就要出閣了,何必整出這些費力又傷神的事情呢。」

    穆流蘇乖巧的扯了扯穆煜雄的袖子,小聲的說道。

    「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樣子,流霜不見了,你就含沙射影的懷疑你姐姐,你姐姐可曾說過你的任何不是?毫無根據的胡亂猜測,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穆煜雄眼睛裡掩飾不住的失望,到底是呂慧心的女兒,模子裡刻出來一樣,天性涼薄,自私自利。

    穆流星剛想說什麼,管家急匆匆的跑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將軍,二小姐回來了。」

    「爹,我們去接流霜妹妹。」

    穆流蘇挽著穆煜雄,飛快的朝著將軍府的大門走去,心裡卻泛起一絲疑惑,到底穆流霜是怎麼回來的,秦如風還會放她離開,真是奇了怪了。

    心裡雖然是那樣想著,臉上卻不露出半分,眼睛盯著前方,腳步一步不停的往前走。

    大門口穆流霜穿著一身絳紫色的華麗衣裙朝著他們走了過來,腳步有些遲緩,有些難受,嫵媚妍麗的臉上卻是冷若冰霜,一股凜冽之氣飄散開來。

    「流霜見過爹爹。」

    穆煜雄站在她面前,心裡輕輕的歎息一聲,也沒捨得責怪她,難得溫和的說道,「回來就好了。流霜,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怎麼忽然會消失了呢,你跟爹說說。」

    穆流霜心裡痛苦得快要瘋掉了,淚意湧上來,她咬著牙硬生生逼退了回去,笑得嫣然溫和,「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就是天天悶在家裡悶得慌,所以就想出了一個排遣寂寞的點子而已,讓爹爹擔心了,真的很對不起。」

    她盈盈屈膝就要往地上跪去,穆煜雄扶住了她,眼睛裡面帶著幾分慈愛,認真的說道,「以後要是在家裡悶得慌了儘管出去走走,但是出府之前要跟爹說一聲,別再像今天一樣玩失蹤了,大家都很擔心你。」

    「我知道了,謝謝爹爹關心。」

    穆流霜輕聲的說道,低垂的讓人看不見的眼睛深處閃過刻骨銘心的仇恨,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也緊握成拳,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沒有直接衝上去將穆流蘇給碎屍萬段了。

    「沒事就好了,你奔波了一天估計也累壞了,回去休息吧。晚上讓廚房多弄幾個菜,我們全家人在一起吃一頓飯,明日你姐姐就要出閣了,以後能夠聚在一起的時間就更短了,好好的珍惜姐妹們相處的時間吧。」

    穆煜雄語重心長的說道,眼睛裡面閃過了不捨,他的女兒終於要遠離他的生活了,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感覺真的很複雜。

    「女兒謹遵爹爹教誨。」

    穆流霜頭垂得低低的,愈加的恭順,即使心裡已經恨得想要將穆流蘇剁碎了拿去餵狗,此時卻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既然沒事了,那就回去休息吧。」

    穆煜雄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讓丫鬟上來扶著穆流霜,想要送她回去休息。

    「爹爹,明日姐姐就要出嫁了,我能陪著姐姐一會嗎?」

    穆流霜忽然出聲說道,抬起頭來,嫵媚妍麗的臉上一片期盼的神情,剪水秋瞳般的眸子裡浮起了一絲溫柔的笑意,美麗不可方物。

    穆煜雄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外,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看了穆流蘇一眼,「流蘇你覺得怎麼樣?」

    「我也想和妹妹說一些體己話,爹爹就答應了吧。」

    「既然如此,你們姐妹就好好的相處,不要再弄出什麼事情來了。」

    穆煜雄聽到流蘇這麼說,只好答應了。

    「妹妹到清荷軒來吧,剛好若語今天做了很多小點心,很是好吃,你也來嘗嘗。」

    穆流蘇親熱的挽著穆流霜,有說有笑的朝著清荷軒的方向走去,相互攙扶的兩人,看上去像一對親密無間的姐妹花,誰也看不出兩人已經在心裡恨不得將對對方剝皮抽筋,剁成肉泥拿去餵狗了。

    到了清荷軒,若語果然端著各式各樣的小點心放在桌子上,又奉上了香氣四溢的茶,才體貼的退了下去,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妹妹來喝茶。」

    穆流蘇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舉起茶杯輕聲對面前美麗如花的少女說道,心裡卻冷冷的笑了起來,既然恨就恨吧,她從來就不怕她也討厭的人恨。

    「果然姐姐這裡的茶水比較香,我好喜歡呢。」

    穆流霜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像蝴蝶小心翼翼的扇動著翅膀,美得讓人心顫。

    「要是喜歡,妹妹就多喝點,不缺這點茶。」

    穆流蘇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浮起一絲笑意,柔柔的看著她,溫柔的說道。

    「是啊,姐姐不管什麼都是好的,你是嫡出的大小姐,又是爹爹最寵愛的女兒,就連太后姑奶奶也是極疼愛你的。你就是那天上的月亮,所有的星星都圍繞著你轉,而我呢,只是爹爹都不期望出生的女兒,我就是那狗尾巴草,從來都只有人踩踩踩,把我踩死了。為什麼同樣是爹爹的女兒,你卻能高高在上,我就只能躲在不見光的角落裡?」

    穆流霜握緊了手中的茶杯,溫熱的感覺透過茶杯傳遞到了她的手心裡,她心裡瘋狂的仇恨澎湃著,差點要將她逼瘋了。

    「命運的這些不公平我也可以忍了,姐姐,為什麼還是不肯放我一馬?穆流蘇,我恨你!」

    話音未落,穆流霜的眼底折射出嗜血的仇恨,熊熊的怒火蔓延開來,猛的將手中的茶水惡狠狠的朝著穆流蘇的臉上潑去,溫熱的茶水從她那精緻絕美的臉上流下來,狼狽不堪。

    「穆流蘇,今天的事情都是你一手策劃的,是你將我推入秦如風的懷抱,是你讓他毀了我最為珍視的清白,一切都是你!我詛咒你所愛的人全部都因為你而死,窮極一生你都不得到幸福!賤人!」

    穆流霜臉上的神情猙獰的扭曲在一起,像來自地獄的惡鬼,指著穆流蘇惡狠狠的詛咒著。憑什麼這個女人毀掉了她的幸福,卻還能如此坦然。

    她好恨,恨當初為什麼不早點對這個傻子下手,弄到現在,自己變得後患無窮。

    「不要臉的賤人,你一定會天打雷劈的,一定會的!」

    穆流蘇看著眼前因為仇恨陷入歇斯底里的女人,勾起唇冷冷的笑了起來,「老天要是真的開眼,你早就死了一千次一萬次了。」

    她優雅的舉起袖子,將臉上的茶水擦去,嘴角浮起了一絲譏誚的神情,呼啦一聲,手裡的茶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潑到穆流霜的臉上。

    穆流霜被茶水刺激得睜不開眼睛,狼狽得嗆了兩口茶水,身體向後退了幾步。

    「你,穆流蘇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那死去的娘親永世不得安寧!」

    「你的詛咒要是有用,我早就不站在這裡了。穆流霜,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別人,別在這裡怨天尤人。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種下的孽債當然要你來品嚐惡果,怪得了誰?你和秦如風勾結想要毀掉我的時候,你可曾有過一絲的心慈手軟?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義!如果我真的中了你的圈套,被秦如風蹂躪,你會躲在角落裡笑得很開心吧?現在是你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覺得痛了,就怪到我的頭上來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對的全是你的,錯誤全是別人的是吧?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知道招惹了我究竟是什麼下場!別再自不量力的和我作對,再招惹我一次,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穆流蘇目光如炬,折射出凜冽的寒芒來,渾身也散發出森森的殺氣,「別把自己的錯誤怪我的頭上來,這一切都是你活該,是你自己毀了你自己!要是我將這件事情告訴爹爹,你就等著一輩子在青燈古佛下度過一生吧。」

    那麼森冷充滿殺氣的話,嚇得穆流霜遍體生寒,身體止不住顫抖,「穆流蘇,你別得意得太早,總有一天你會悔不當初!」

    「那就等那天到來的時候再說吧,在我悔不當初之前,我會先讓你生不如死!」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像頂天立地的戰神,目光銳利。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氣勢逼人的瞪著穆流霜,「而現在,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給我滾出去!」

    穆流霜瞳孔微微瞇起,臉上浮現出森森的殺氣,忽然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惡狠狠的朝著穆流蘇的臉上扔過去,「小賤人,去死吧!」

    穆流蘇心裡一驚,憑藉著本能飛快的將臉偏過一邊,那帶著凌厲力道的茶杯擦著她的臉頰邊而過,帶起她的長髮飄飄。

    她眸子裡浮起嗜血的寒芒,飛快的走到穆流霜的面前,對著那張如花似玉的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揚起手,狠狠的扇了下去。

    「啪——」

    響亮的耳光響起,穆流霜白皙的臉頰上浮起了清晰的掌印,臉頰高高的腫起來了。她那挽得柔亮整潔的髮髻散落下來,有些狼狽的踉蹌著往後退去。

    那雙狹長嫵媚的眸子深處帶著刻骨的仇恨,咬牙徹齒的說道,「穆流蘇,我跟你拼了!」

    穆流霜不要命的衝過來,手中拿著一個花瓶,惡狠狠的想要往她的頭上砸下去,穆流蘇眼疾手快的奪過她手中的花瓶,嘩啦一聲砸碎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你發什麼瘋,要發瘋回你的院子去,滾!」

    穆流蘇面色嚴峻。冷若冰霜,迫人的氣勢從她的身上散發開來,威風凜凜,神聖不可侵犯,竟然讓穆流霜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來人啊!」

    穆流蘇扯著嗓子厲聲對著外面喊了起來。

    若語和若蘭推開門走了進來,恭敬的應道,「小姐。」

    「送二小姐出去。」

    穆流蘇眼神凌厲,像淬了毒的利箭一樣狠狠的射在「妹妹」的臉上,殘酷的笑容在她的唇邊湧起,「想要和我鬥,你還沒有那個本事!穆流霜,你老老實實安分守己興許還有好日子過,不然,今天的事情我不介意讓你再嘗試一遍。不止你會這些不入流的手段,真要發起狠來,我的手段會比你的更加殘忍十倍一百倍。」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一定要去告訴爹,去拆穿你的真面目,看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麼疼愛你,噁心,虛偽,狡詐的女人,穆流蘇,你真的讓我想吐!」

    穆流霜惡狠狠的說道,眼睛瞪著穆流蘇,幾乎想要將她碎屍萬段了,不要臉的女人。

    「你想去告狀我沒意見,只要你一告狀,你和秦如風勾結起來想要陷害我的陰謀我同樣可以告訴爹爹,看爹爹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我手中可是握有你和秦如風的書信往來哦。」

    穆流蘇笑靨如花,氣死人不償命的補充道,「到時候看是我死得快,還是你死得慘。」

    「穆流蘇,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你等著瞧!」

    穆流霜一臉死灰,聲嘶力竭的咆哮著,「我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你這個心思歹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也有你陪著我,我怕什麼?點住她的穴道,送她回去,我現在看到她就心煩!」

    穆流蘇嫌惡的說道,連看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飛快的走進了內室中。

    穆流霜被若蘭和若語強硬的扶著,拖著走了出去,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一切終於安靜了下來。

    想到今天在秦如風家別院裡發生的一切,穆流蘇的眼底一片幽冷的寒意,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堅定,或許她的手段慘烈又殘忍,可是她一點都不後悔。

    秦如風和穆流霜就像陰冷惡毒的毒蛇,她只要有一絲心慈手軟,日後可能就會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她絕對不能給自己冒險。絕對不能用自己的仁慈去成就別人的殘忍。

    篤篤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出神,「是誰?」

    「小姐,有重要的事情向您稟告。」

    薔薇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帶著一絲恭敬,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收回自己的心神,飛快的走出去,平靜的說道,「進來吧,什麼事情?」

    薔薇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來,臉色有些嚴峻,「小姐,最新消息傳來,太子殿下在雲霄樓遇刺了,受了很嚴重的傷。」

    穆流蘇心思一沉,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麼,卻快得讓她抓不住,「太子殿下遇刺了?」

    「是的。」

    薔薇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異常認真的應道。

    「我知道了。」

    穆流蘇第一直覺這件事情是北堂德潤在為她出氣,隨即又啞然失笑,一定是她想太多了,怎麼可能,先不說北堂德潤並不會武功,就算會武功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情沒頭沒腦的就去刺殺北堂玄奕,風險太大了。何況她也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能夠讓北堂德潤失了理智。

    「還有一件事情。」

    薔薇小心翼翼的看著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等待著她的反應。

    「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不用顧慮什麼。」

    穆流蘇捕捉到薔薇眼中的擔心,不由得輕聲說道。

    「花雲熬好了參湯,那裡面加了藏紅花等好幾種讓女人終身不孕的藥,她正朝著這邊端來了,小姐你可別喝下去了。」

    薔薇的眼中帶著一絲關切,輕聲的提醒道。

    穆流蘇安靜的坐在桌子旁,眸子中的冷意一眼望不到邊,幽冷凜冽,像極地的冰川散發著絲絲的寒冷,萬年不化。

    「我知道了。」

    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發出有節奏的響聲,她那粉嫩的嘴角翹起了一絲冰冷的弧度,絕美的臉上殘忍的笑容冷得嚇人。

    「小姐,您的參湯來了。」

    沉默的主僕二人一站一坐,都沒有說話,花雲怯生生的話語從門外傳了進來,透著幾分嬌憨。

    「端進來。」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靜,看不出到底在想什麼。

    花雲的手有些顫抖,眼睛裡面也有著幾分慌亂,不敢抬起頭來,生怕被穆流蘇看出來。

    「紅參烏雞湯是吧?」

    叮咚似泉水的聲音傳入花雲的耳朵,清越動聽。

    「回小姐,正是紅參烏雞湯,將軍吩咐了,給小姐補身體的。」

    花雲的心幾乎蹦到了嗓子眼,極力的忍著內心的心虛和害怕,甕聲甕氣的回答道。

    「香氣撲鼻,好像很好喝的樣子呢。」

    穆流蘇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讚賞的點了點頭,「盛一碗出來吧。」

    花雲的眼睛裡露出了一絲狂喜,被她硬生生的忍著,沒有表現出來,手腳利索的弄了一碗出來,小心翼翼的捧著,端到了穆流蘇的面前。

    「小姐,請喝參湯。」

    「你能熬出這麼香的湯來,我很開心,這碗賞給你喝了。」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依舊甜美,眸子深處卻折射出幽寒陰森的光芒來,風輕雲淡般的話語飄散在空氣中。

    花雲聽到穆流蘇的話,嚇得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一絲強烈的恐懼湧上心頭,握著碗的手止不住顫抖著,害怕得想要落荒而逃。

    「奴婢身份卑微,不配喝這樣的參湯。」

    真要喝了這碗參湯下去,她這輩子別想有孩子了,她怎麼敢喝?

    「本小姐說你配,誰敢說你不配?快點趁熱喝吧,涼了可就不好喝了。」

    穆流蘇走下來,捏著花雲的下巴,迫使那雙慌亂的眸子對上她冰冷至極的視線,殘酷的笑透著陰森的殺氣,像來自地獄的修羅,轉瞬就能勾走一條人命。

    「奴婢真的不敢喝,這麼珍貴的參湯,是專門給小姐補身體的,哪裡輪得到我們這些身份卑微的丫鬟喝。」

    花雲背後的冷汗涔涔的落了下來,染得衣服都濕透了,腳底也竄起了一股寒意,沖得她的四肢百骸都要散了。

    小姐這樣的笑容真的好恐怖,好像要將她看穿了一樣。

    她捧著參湯的手不停的顫抖著,勺子碰撞著碗的邊緣,打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喲,你在抖什麼,我又沒打你罵你,還賞賜參湯給你喝,你沒有高興的樣子反而像見到鬼了一樣,難不成裡面加了毒藥不成。」

    「不是的,沒有毒藥,絕對沒有。」

    花雲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尖聲否認道。

    「既然沒有毒藥,你為什麼不敢喝?你都不敢喝的東西,你拿來給跟小姐喝,你究竟是何居心?」

    穆流蘇眼神銳利如同泛著寒芒的冰刀,直勾勾的盯著花雲,厲聲質問道。

    「薔薇。」

    穆流蘇衝著薔薇使了一個眼色,後者身形一閃,在花雲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下了花雲手中的碗,下一刻,靈活的手指用力的撬開花雲的嘴,薔薇毫不客氣的將所有的參湯都灌進了她的嘴裡。

    花雲掙扎著,撲騰著,想要緊閉著牙關,不讓薔薇將參湯灌進去,可是她的力氣哪裡是練武的薔薇的對手,下顎被捏得緊緊的,轉眼之間,一整碗參湯全部灌進了她的肚子裡。

    薔薇眼神陡的變得冰冷,一手推開花雲,後者踉蹌著往後面倒去,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恐懼的淚水落了下來。她痛苦的捂著脖子,想要將湯水給吐出去,不料卻是徒勞無功。

    驚慌失措的花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臉上充滿了痛苦的恐懼,身子顫抖著想要往後退去。

    穆流蘇站起來,走到花雲的面前站定,眼睛裡的寒冷透著森森的殺氣,臉上的笑容殘酷嗜血,寒澈澈,瞪著哭得泣不成聲的丫鬟,「不是說參湯裡沒有毒藥嗎?既然沒有毒藥你為什麼急著想要將湯水吐出來,既然沒有毒藥,你為什麼如此痛苦?花雲,你把我當了這麼多年的傻子,就真的認為我那麼好欺負是不是?也對,在你眼裡不過就是藏紅花那些讓女人永遠不能生孩子的藥而已,算不上毒藥是吧?既然這樣,讓你也來嘗一嘗永遠不能做母親的滋味。」

    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話,像從地底下冒出來,幽冷詭異,嚇得花雲忘記了哭泣,身子縮成一團,不住的往後退去。

    她睜大了眼睛,臉上浮現的極度的驚恐,像是遇見了鬼一樣,渾身寒冷猶如置身冰窖,再也不能動彈了。

    她臉上的神情變得呆滯了起來,愣愣的看著穆流蘇絕美卻又殘酷的笑容,忽然猛的爆發出一陣更加強烈的哭泣,頭咚咚的磕在地上,悔不當初的痛哭,「小姐我錯了,我不應該害你的,你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瀕臨死亡的恐懼包圍著她,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害怕了,咚咚的磕著頭,把額頭都磕破了,「小姐饒命啊,這一切都是三小姐逼我的,我也不想這樣的,求小姐饒了我這一次吧,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選擇三尺白綾還是毒液穿心,還是凌遲餵狗?」

    穆流蘇無動於衷的看著哭得稀里嘩啦的花雲,面無表情的問道。

    「小姐我不想死,求您饒了我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日後我一定為小姐做牛做馬,報答小姐的恩情,求小姐饒了奴婢這一條賤命吧。」

    花雲雙腿不停的顫抖著,漫天的恐懼壓得她幾乎要窒息,死亡現在離她是那麼近,她甚至能夠感覺到死神的手已經掐住了她的咽喉,只要稍微不一用力,她就斷氣了。

    全身都被冷汗濕透了,她的臉色變得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哭得很傷心,追悔莫及。

    「我為什麼要饒了你一命?你的毒手都已經伸到我面前來了,因為你我差點就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你覺得我是那種菩薩心腸的人嗎?面對差點毒害自己的人,巧笑嫣然,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抱歉,我沒有那麼善良,你選擇一種死法吧。」

    「不要啊,奴婢還不想死,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花雲跪在地上,繼續重重的磕著頭,鮮紅的血已經將地板染紅了,饒是這樣,她還是哭著苦苦哀求。

    她還那麼年輕,還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不能就這麼死了。

    穆流蘇居高臨下的瞪著花雲嚇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既然怕死,為什麼還要主動去陷害別人。

    「你知道錯了,那是誰往我娘的牌位和香爐抹上劇毒?花雲,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冰冷無情的一句話,讓花雲的血液幾乎要凝固住了,冷得全身僵硬,就連哭泣都忘記了,「你不是真正的懇求,你是在等明天,等著不動聲色的將我置之於死地的時候,你就安然無恙了,我說得對嗎?」

    穆流蘇忽然伸出手去,捏著花雲纖細的手腕,眼神冰冷,笑得很是燦爛,忽然將她的手腕扭轉,卡嚓卡嚓的骨頭碎裂聲音響起,花雲痛苦的尖叫了起來。

    「小姐,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啊——」

    花雲淚水漣漣,臉色青紫一片,眼睛浮現出了深深的後悔。

    「你必須死!薔薇,處理了她!」

    穆流蘇笑得殘酷嗜血,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冰冷無情的話語從嘴裡吐了出來,殺氣森森,宛若魔鬼。

    薔薇走上來,手指溫柔的撫在花雲纖細柔美的脖子上,在後者越來越驚恐的目光中,貼著那冰冷的肌膚,忽然飛快的一擰,只聽見卡嚓一聲,前一刻還或碰亂跳的生命轉瞬間消失匿跡。

    「將她弄到廂房那邊,用化屍散處理了吧,我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穆流蘇面無表情的說道,嫌惡的皺著眉,朝著外面喊了一聲,「若語,進來。」

    若語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躺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臉部五官糾結掙扎在一起的花雲,眼皮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無動於衷的站在穆流蘇的面前,恭順的說道,「小姐。」

    「將這碗參湯倒了。」

    若語端起桌子上香氣撲鼻的雞湯,轉身正準備退出去,穆流蘇的聲音又在後面響了起來,「這裡面加了很多可以讓女人生不出孩子的藥,是流星送給我的大婚的禮物,怎麼回禮你知道了吧?晚上全家人都會聚在一起吃飯,你看著辦。」

    誰要是想用不入流的手段陷害她,那就等著自食惡果吧,她絕對不是忍氣吞聲之人。

    穆流星想用怎樣的方法來算計她,她以同樣的手段還擊回去,讓她後悔莫及。

    「是,若語一定會將事情辦得很好的,小姐請放心吧。」

    若語臉上出現了堅毅的神情,鄭重其事的說道,端著參湯退了下去。

    只要是小姐吩咐她的事情,她一定要為小姐辦到,絕對不能讓穆流星和穆流霜將小姐欺負了去,哪怕雙手沾滿了鮮血,她也絕不後悔。

    「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不要被人抓住把柄了。」

    穆流蘇看著若語的背影,小心的叮囑道。

    她想著今天晚上的晚飯,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穆流星,等著我的反擊吧。



第八十二章 想她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去,月亮悄悄升起,灑下皎潔的光線,空氣中蕩漾著氤氳的花香,伴隨著嘰嘰喳喳的蟲鳴聲,一切顯得靜謐而美好。

    若語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來,對坐在書桌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穆流蘇輕輕的喚了一聲,「小姐,老爺那邊已經派人過來了,請小姐移步正廳用餐。」

    穆流蘇嘴角噙著甜美的弧度,聲音輕柔,聽不出任何情緒,「我知道了,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小姐請放心吧。」

    若語的眸中閃爍著一抹堅定,輕柔的開口說道,三小姐想要怎麼陷害大小姐,她們會以同樣的手段還回去。

    「走吧。」

    穆流蘇眼睛裡折射出一絲冰冷的光芒,嘴角微微翹起,站起來朝著正廳走去。

    正廳裡已經一片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大紅的彩綢懸掛在門上,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這些都在提醒著她,明日將會是她出閣的日子了,從明天開始,她和北堂德潤的命運會緊密的聯繫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穆流霜和穆流星早就到了,此時正乖巧的和爹爹說這些什麼,時而露出嬌羞的笑容,乖巧的拉著穆煜雄的袖子撒著嬌。

    穆煜雄嚴肅的臉難得變得很緩和,耐心的聽著兩個女兒的話,偶爾也會笑一笑,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很抱歉,我來晚了,請爹爹原諒。」

    穆流蘇微微一笑,紅唇動了一下,溫柔清越的聲音溢了出來,飛快的朝著父親走了過去。

    穆煜雄抬頭看著最心疼的女兒,眼睛裡充滿了慈愛和不捨,輕聲的說道,「流蘇過來坐下吃飯吧。」

    「是,爹爹。」

    穆流蘇乖巧的應著,挨著穆煜雄坐下,眼睛裡充滿了真誠和不捨,想要說什麼,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流蘇,爹爹敬你一杯,明日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要好好的遵守婦德,聽從夫君的話,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不要什麼事情都由著自己的性子,千萬不能給敬親王府和將軍府抹黑,知道嗎?」

    穆煜雄舉著酒杯,眼眶有些發紅,望著女兒酷似妻子的容貌,心裡感慨萬千,時間過得真是快啊,轉眼間女兒就已經長這麼大,都可以嫁人了,而他也已經兩鬢蒼蒼了。要是妻子在天之靈能夠看到女兒出嫁,那該多好啊。

    「爹爹放心吧,我一定會的。」

    穆流蘇心裡湧起了一陣暖流,輕聲的說道。穆煜雄是真正對她好的人,就像前世的父親,溫暖,慈愛,為她遮起一片寧靜的港灣。

    她舉著酒杯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順手夾了好些穆煜雄愛吃的菜放到他的碗裡,「喝酒傷身,爹來多吃點菜。」

    穆煜雄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對上穆流蘇言笑晏晏的面容,忽然有一種強烈失去女兒的感覺,更是傷心難過了。

    這麼乖巧懂事的女兒,日後就要成為別人家的媳婦了,一想到這裡,他的心底深處竟然升起了強烈的失落感,難受得心臟有了窒息的感覺。

    「該有的禮數一定要有,如果王爺不珍惜你,欺負你了,讓你受到委屈了,你也別忍氣吞聲,一定要告訴爹爹,爹給你出氣。」

    穆煜雄長滿皺紋的粗糙的手從眼睛上飛快的抹過,忍著內心強烈的失落,繼續補充道。他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絕對不能讓北堂德潤欺負了去。

    「我知道,要是王爺膽敢欺負我讓我受到委屈了,我一定不會忍著,一定會告訴爹爹,讓爹給我撐腰。爹你放心吧,王爺是那種很溫和的人,我應該不會受到欺負的。」

    穆流蘇靠在穆煜雄的肩膀上,撒嬌的說道。心裡卻因為感動暖暖的,為有這樣全心全意對她好的父親而感到驕傲。

    「爹吃菜,一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穆流蘇忍著心底的難過,衝著父親嫣然一笑,輕聲的說道。

    「好,吃菜。」

    穆煜雄將那股失落不捨的情緒押下去,夾了穆流蘇喜歡的菜放到她的碗裡,「流蘇也多吃一點。」

    穆流蘇含笑著應著,將碗裡的菜都吃完了。

    「姐姐,我們也祝你和王爺白頭偕老,幸福永遠。」

    穆流霜和穆流星站起來了,舉著酒杯言笑晏晏的說著好聽的話,溫柔的語氣就像她們的關係十分融洽,從來沒有鬧過矛盾一樣。

    「謝謝,也祝兩位妹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穆流蘇溫婉一笑,柔聲說道,將酒杯裡的酒一下子喝得乾乾淨淨。

    一家人在和諧歡樂的氛圍中吃完了晚飯,廚房的廚娘端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甜湯走了上來,恭敬的說道,「老爺,甜湯來了。」

    站在穆流蘇身後的若語眼睛裡忽然折射出奇異的光芒來,手肘不經意的碰到了穆流蘇的後背,她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嘴角翹起絕美的笑容,輕聲的說道,「好香的甜湯,若語,快給大家盛一碗。」

    「是,小姐。」

    若語恭恭敬敬的說道,走上前來盛了四碗甜湯,恭恭敬敬的在各位主子的面前放好,輪到穆流星的時候,她握著勺子的手輕輕一按,什麼東西落入甜湯中,無聲融化。

    她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在穆流星的身上,看著她將甜湯給喝下去之後,忽然低垂下頭去,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意。

    喝過了甜湯,晚飯全部結束。

    穆煜雄看著即將要出閣的女兒,輕聲的說道,「流蘇,跟爹去拜祭你娘親吧,告訴她明日你就要出閣了,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說著,聲音變得恍惚了起來,透著深刻的想念。

    「是,爹爹。」

    穆流蘇看著父親微微濕潤的眼眶,心裡也跟著難過了起來,安靜的挽著父親的手臂,默默的離開了正廳。

    若蘭和若語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身後,朝著祠堂的方向走去。

    穆流霜和穆流星也站起來,離開了正廳,朝著花園深處走去。

    「姐,你說我們的計謀會成功嗎?」

    穆流星目光落在遠去的穆煜雄和穆流蘇身上,嫵媚的臉上堆積著森森的殺氣,仇恨在心裡翻滾著,叫囂著,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收攏,緊握成拳。

    秦如風都沒能毀掉穆流蘇,娘親的金縷衣她應該摸過了吧,等到今日再給她那短命的娘上香之後,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那具柔美的身體就會變成森森白骨,她倒要看看,明天北堂德潤知道自己迎娶的女人已經變成一具骷髏會是什麼表情。

    「我現在不敢肯定了,事情發生在這個傻子身上,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怎樣的結果。我當然希望能成功,只要能成功,一切都結束了。」

    穆流霜的眼中翻捲著嗜血刻骨的恨意,渾身充斥著熊熊的怒火,惡狠狠的盯著她遠去的方向,五官扭曲猙獰恐怖,像從地獄中跑出來的勾魂使者,殺氣騰騰。

    穆流蘇那個賤女人毀掉了她的一生,她對那個女人早就恨之入骨,恨不得將那個女人撕成千萬塊碎片,扔到深山裡去餵狗。

    不要臉的賤人,心腸歹毒的穆流蘇,快點去死吧。

    「應該能成功吧,這件事情做得那麼隱秘,想必她應該也不會發現的。」

    穆流星雙手合十,放在胸口祈禱著,希望穆流蘇快點碰到香爐,快點碰到她娘親的靈位,然後轉眼之間就會變成一具森森的白骨,以解她的心頭之恨。

    「對了姐,你白天的時候究竟是被誰擄走了?為什麼會忽然消失了又忽然回來了?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穆流蘇那個賤人派人將你擄走的?」

    穆流星看著穆流霜眼底充斥的猶如火山爆發般驚天動地的恨意,眸中閃過一絲擔心,不由得關切的問道。她總覺得今天回來之後,流霜變了很多,可是具體說道哪裡在變化她又說不出來。

    「那件事情永遠不要再提了,我不想再說。」

    穆流霜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全身冰涼,止不住的顫抖,臉上叫囂的恨意卻怎麼止都止不住,惡狠狠的捏著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渾身散發的殺氣冰冷駭人,就連空氣瞬間都變得一片冰冷。

    那是她的噩夢,永遠都不願意再想起的噩夢。

    穆流蘇,是她噩夢的根源,她一定要將這個女人毀掉,一定要毀掉!

    「為什麼不要再提,我是你妹妹,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想要知道,要是你受了欺負,我會幫你把欺負你的人打得滿地找牙幫你報仇。你告訴我,白天的時候你究竟經歷了什麼事情,別說那些那是你想來排遣寂寞的新點子,我不會相信的,爹爹也不會相信,不想拆穿你,只是因為他並沒有放在心上,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穆流星急切的看著穆流霜,異常認真的說道,「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被別人欺負了去。」

    「沒有發生什麼,我都說了,我的事情自己會處理,你不要煩我了好不好,快點回去。」

    穆流霜臉上全是不耐煩,冷冷的說道,眼睛通紅,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她心裡是有恨意,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差點要將她逼瘋了,可是這又怎麼樣呢,就算恨又如何,她現在沒有辦法對付穆流蘇那個女人,就算再多的恨都是白搭。

    穆流蘇的身邊有銀面公子保護,有北堂德潤的侍衛保護,她只有她自己孤軍奮戰,想要報仇也絕對不是這個時候。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了,要是你有想要用得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定會幫助你的,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姐妹。姐你放心,就算穆流蘇嫁進敬親王府當正妃,你也不用太操心,花雲應該早就得手了。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你覺得她能夠在正妃的位置上待多久呢?我們也不是一味的輸家,你放心吧。」

    穆流星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將湧上來的怒氣給嚥了回去,輕聲的安慰道。

    「我知道了,回去吧,我好累,想好好的睡一覺。」

    穆流霜掩飾不住全身的疲憊,淡淡的說道,自顧自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穆流星快要將自己逼瘋的火氣發不出來,氣呼呼的跺了跺腳,轉過身朝著自己的院子去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氣死她了。

    她才回到自己的屋子裡,貼身丫鬟急匆匆的走了上來,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眼中透著幾分驚恐,「小姐,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麼事情那麼慌慌張張的?」

    穆流星心裡一陣煩悶,臉色極不耐煩的呵斥道,眼神凶狠的瞪著那丫鬟,帶著凌厲的殺氣。

    「小姐,清荷軒的花雲失蹤了,從下午的時候端了參湯去給大小姐喝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那丫鬟臉色蒼白,極力的壓抑著內心的驚恐和害怕,顫抖著說道。

    她去打聽過了,沒有人看到花雲出府,也找遍了整個將軍府,都沒有發現花雲的蹤影,她估計花雲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穆流星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血來,眼神微微瞇起,折射出銳利的寒光來,「花雲失蹤了?」

    冰冷至極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嚇得小丫鬟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這樣的三小姐,好像殺人不眨眼的狂魔,真的好可怕。

    「是,哪裡都找遍了,找不到人。」

    小丫鬟儘管心裡怕得要死,臉上卻依舊維持著戰戰兢兢,硬著頭皮說道。

    「那參湯穆流蘇喝了沒?」

    穆流星氣得滿臉陰沉,胸腔一起一伏的,五臟六腑都快要燃燒了起來,又失敗了嗎?那個賤人到底什麼時候長了那麼多的本事,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廢物,死了算了。

    「清荷軒那邊的人傳來消息說,若語將所有的參湯倒到了樹底下,大小姐應該一口都沒有喝。」

    那丫鬟被強烈陰沉的氣壓壓迫著,背後的冷汗都滲出來了,身體忍不住哆嗦了起來,頭垂得低低的,甕聲甕氣的說道。

    「沒喝,竟然沒喝!廢物,統統都是廢物,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死了就死了,死得活該!」

    穆流星咆哮了起來,抓起桌子上的茶壺和杯子惡狠狠的摔了起來,眼睛裡冒著熊熊的怒火,惡狠狠的說道,「我養你們有什麼用,什麼事情都不會做,叫你們做什麼失敗什麼,混蛋,飯桶!」

    屋子內易碎的瓷器統統碎成碎片落了一地,穆流星仍舊氣得胸口一起一伏,憤怒將她的理智焚燒了起來,她惡狠狠的推開椅子,氣勢洶洶的走到小丫鬟的身邊,揚起手對著哆嗦成一團的人兒劈裡啪啦就扇了好幾個響亮的耳光。

    「混蛋,你滾,除了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你們還會做什麼?氣死我了,滾開!」

    尖利的聲音帶著刻骨的仇恨,惡狠狠的推著丫鬟,重重的撞擊在門上,「滾,不要讓我看見你!」

    罵得累了的穆流星,指著門咬牙徹齒的咆哮著。

    小丫鬟捂著紅腫的臉頰,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好像身後有鬼追一樣。

    穆流星滿肚子火的撲倒在床上,嚶嚶的哭了起來,又不成功,穆流蘇那個賤人是九命貓妖嗎,為什麼怎麼害都害不死。

    她要怎麼辦,怎麼樣才能報仇,怎麼樣才能讓姨娘解掉足禁,怎樣才能讓爹爹同意將娘親扶正,讓她也成為嫡出的小姐。

    前路漫漫,充滿荊棘,穆流蘇又是這麼強大的敵人,好幾次交鋒她都敗下陣來,穆流星心底湧起了幾分絕望,哭得傷心欲絕。難道她這輩子永遠就只能抓著一個庶出的身份了嗎?她不甘心,她要做將軍府尊貴無比的嫡出小姐,而不是小妾的女兒。

    她要怎麼辦才能將姨娘扶正,應該要怎麼辦?

    淚水順著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眼睛流下來,染上了柔軟的錦被,屋內靜悄悄的,只有一地瓷白的碎片陪伴著她。

    從祠堂出來,穆流蘇扶著陷入對妻子深深懷念和滿心愧疚的父親到了書房去,又軟言軟語的安慰了他一番,等到穆煜雄心情平復下來,才轉身折回自己的清荷軒,擺弄著北堂德潤送給她的嫁衣,一時之間心情感慨萬千。

    爹爹和娘親明明是相愛的,卻因為中間隔了一個呂慧心,造成了無法跨越的鴻溝,最終娘親撒手人寰,爹爹卻在日復一日的想念中苦苦掙扎著,難以釋懷。

    她有些恍惚,修長的手撫摸著柔軟細膩的嫁衣,漸漸的出神了,那她和北堂德潤呢,將來會變成什麼樣子?會不會也像爹和娘一樣,留下許多遺憾,想要彌補卻再也沒有機會。還是會像深交多年的老朋友,每天有說不完的話題,或者會變成最幸福的夫妻,繾綣情深,誰離開誰都沒有辦法活下去?

    不管會變成什麼樣子,她都希望和北堂德潤之間能夠保持著完全的信任,永遠也不要有反目成仇的那一天。或許北堂德潤那麼清風朗月般的人,也不會因為爹的六十萬兵權而娶了她吧?

    她只希望能夠有平靜的生活,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紛爭,什麼都沒有,安寧而幸福。

    她不知道未來等待著她的將會是什麼,心情也變得很複雜。

    門口忽然被人輕輕敲了一下,將她的思緒從很遠的地方拉了回來,穆流蘇的眼神恢復了清明,淡然的聲音響了起來,「是誰?」

    「小姐。」

    若語的聲音訝異中透著幾分驚喜,近乎急切的說道。

    「門沒拴上,進來吧。」

    穆流蘇眉頭微微挑了挑,不知道若語在興奮些什麼,輕聲的說道。

    若語輕輕的將門打開了,笑得一臉燦爛,一溜煙的跑進來了,滿眼喜悅的看著她,神采飛揚。

    穆流蘇有些奇怪的看著若語,不解的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小姐,你看誰來了。」

    若語手指指著門外,言笑晏晏的說道,笑得眼睛都要瞇起來了。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穆流蘇眼睛發直,從床上站了起來,看著那豐神俊朗朝著她笑的男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怔怔的朝著坐在輪椅上的北堂德潤走了過去。

    心像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的撫摸著,一股熱流傳遍了全身,湧到了眼眶深處,感動的淚意湧上來,她有些想哭的衝動。

    喉嚨像被一根魚刺卡住了一樣,她在那笑得溫潤如玉的男子面前站定,嘴唇微微張了張,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想你了。」

    北堂德潤的目光燦若星辰,深深的看著她,細碎深情的光芒溢滿了琥珀色的眸子,好看的唇微微動了一下,深深的思念透過話語輕輕的撞擊著她的耳膜。

    穆流蘇的心瞬間變得很柔軟,她咬著唇,溫熱的眼神浮動著暖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些,衝著北堂德潤笑了起來,踏出去幾步,走到他的身後,推著他進了屋子裡。

    若語賊賊的笑著,乖巧的退了下去,還體貼的掩上了房門。

    「你不應該來的,新郎和新娘在婚禮的前一天是不允許見面的。」

    穆流蘇望著眼前這雙溫潤深情的眸子,輕輕的歎息一聲,輕柔的聲音飄了起來。

    「我想你想得厲害,所以就來了。流蘇,難道你不想見到我嗎?」

    北堂德潤灼灼的目光看著她,眸底深處的深情自然而然的流露了出來,他伸出手,將穆流蘇的手握在掌心裡,細細的摩挲著,嘴角揚起柔和的笑意。

    他真是想她想得受不了了,所以忍不住來了,想要看她一面,想要抱著她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也能平復他控制不住的狂亂的想念。

    穆流蘇聽著那些發自肺腑的話語,臉色變得酡紅一片,嬌羞得像盛開的玫瑰,美得讓人怦然心動。

    北堂德潤心跳得飛快,沒有握著她手的那隻手轉動著輪椅,更加靠近她一些,在她璀璨澄澈的目光中,忍不住抱著她的腰,嘴角微微翹起,澄澈開心的笑容,讓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穆流蘇只覺得滿臉發熱,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心跳驟然加速,再也不受她的控制,砰砰的跳著,聽得清清楚楚。

    一股甜蜜的味道流淌在心間,她羞澀的不敢亂動,酡紅的臉頰上,粉嫩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美麗的弧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屋內靜悄悄的,除了各自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別的聲音,穆流蘇僵硬著身體,任由北堂德潤抱著,沒有去掙扎,也不知道要作何反應。

    北堂德潤身上清冽的男子氣息竄入她的鼻息,縈繞著她的全身,讓她沒有辦法思考。

    良久之後溫熱的懷抱才消失,北堂德潤波光瀲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泛著暖暖的笑意,寵溺的眼神,甜膩得讓她的心又是一陣加速的跳動著,不由得羞澀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好幾天沒見,你想我了沒有?」

    北堂德潤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柔柔的問道。

    穆流蘇轉過頭來,對上滿含著笑意的眼睛,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的想念和北堂德潤的思念絕對是不一樣的,她想得更多的是兩人日後應該如何相處。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甕聲甕氣的說道,「想了。」

    低如蚊蠅的聲音,卻讓北堂德潤更加愉悅了起來,忍不住將她的手攤開,和自己十指交握,笑得燦爛而溫暖,「你會想我我真的很開心。」

    「對了,你這麼晚怎麼出來了,沒有麻煩嗎?我聽薔薇說,太子殿下今天在雲霄樓遇刺了,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你晚上亂跑要是被抓起來了怎麼辦?」

    穆流蘇的眼睛裡湧起了一絲擔憂,認真的看著北堂德潤,聲音裡也有著幾分焦急。

    「流蘇,不用為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就是想你想得心慌了,再不來見你一面我會瘋的。」

    北堂德潤目光變得灼熱了起來,俊美如玉的臉上認真得不能再認真,說出來的話讓穆流蘇臉上出現了震驚的神情。

    他說的是認真的嗎?為什麼讓她有了一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心跳沒有這麼快,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起了柔柔的笑容,「謝謝你,潤,你對我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裡的。」

    北堂德潤看著她那粉嫩的紅唇,愛意悄然在心間綻放著,他好想吻她,又怕唐突了未來的妻子,只好強硬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明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當然要對你好的。對了,那件嫁衣你喜歡嗎?」

    他好想看著她穿上最美麗的嫁衣,化身最美麗的新娘,一步步走進他的生命中,再也不會離開。

    「很漂亮,我也很喜歡。」

    穆流蘇說著,有些羞澀的將目光移到床上,那一大片耀眼的紅,還有瑩潤的白,顯露出了一角,非常美麗。

    北堂德潤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臉上浮現出了溫暖的笑容,灼灼的看著她,「我很開心,流蘇。」

    「我也很開心。」

    她眼眸中充滿了真誠,望進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深處,沒有一絲敷衍的說道,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將會是和她共度一生的人,她有一種預感,她的人生一定會很精彩。

    兩人相視一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繾綣的情意流淌著,空氣似乎都變得旖旎了起來,蕩漾著幾分甜蜜的味道。

    「流蘇。」

    一陣沉默之後,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褪去,充滿了嚴肅和認真,略帶著幾分擔憂的看著她,似乎是在猶豫著怎麼開口。

    「嗯?」

    「我今夜過來,除了想你想得發慌之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北堂德潤沉吟著,對上穆流蘇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時,臉色更是變得嚴峻了起來。

    穆流蘇的笑容也沉了下去,認真而鎮定的看著俊美如玉的男子,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我們明日的婚禮只怕不會那麼順利,這個東西你拿著,要是發生什麼意外,你要保護好自己。」

    北堂德潤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遞到穆流蘇的面前,眸中閃過陰霾陣陣,一股凜冽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開來,冰冷而壓抑,空氣似乎都有些凝滯住了。

    穆流蘇眼中出現了一抹疑惑的神情,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北堂德潤,嘴唇嚅動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安靜的接過了匕首,輕輕的將劍鞘拔出來。

    閃耀著銀色寒芒的劍刃晃得她差點睜不開眼睛,她撫摸著那匕首,目光停在匕首的柄上,上面有一粒米粒般大的突起,她輕輕一按,原本短小精悍的匕首飛快的伸長,變成了一把劍,她隨意的將劍輕輕的靠近床沿的流蘇,輕輕一吹,那些流蘇輕易的折斷了,飄落在地上。

    「好鋒利的劍。」

    穆流蘇驚歎的說道,衝著北堂德潤輕輕一笑,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深深的看著他,「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不想去問北堂德潤為什麼,有些秘密,他不想告訴自己或者不能告訴自己的時候,她不會讓他為難。

    「你也知道我爹爹是前太子,如果沒有出現以前的意外,現在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應該是我父親,而我,則應該是萬人敬仰的太子。可是意外發生,一切都改變了,我現在的身份有些尷尬,也會存在著一些隱患,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我也希望你能夠小心些。」

    北堂德潤看著她故作鎮定的臉,輕輕的歎息一聲,模糊的解釋道。

    「我明白的。」

    穆流蘇臉上依舊泛著柔柔的笑容,波光瀲灩的眸子深處卻是一片認真,鄭重其事的應道。

    「那我就放心了。」

    北堂德潤緊繃的唇角緩和開來,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卻握得緊緊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能讓流蘇出現任何意外。

    「還有,明天拜過堂之後,讓丁香,薔薇她們四個丫鬟寸步不離的跟著你,保護你。」

    北堂德潤依舊有些擔憂,認真的強調道。

    「我會的。」

    穆流蘇乖巧的聽著他的話,逐一應下來。

    北堂德潤再次抱著穆流蘇,將臉埋在她的肩膀處,悶悶的說道,「流蘇,我真不想和你分開。」

    他想要和她永遠在一起,沒有什麼能夠將他們分開,過著幸福的日子。

    「我們明天之後就不會再分開了不是嗎?北堂德潤,不要這樣,只需要一個夜晚的時間,以後我們就不會分開了。」

    穆流蘇有些好笑,溫潤如玉的北堂德潤竟然像個撒嬌的小孩一樣不願意離開,要是讓他的屬下發現了,豈不是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可是還有好幾個時辰我們才能在一起,流蘇,我覺得我等不了了。」

    北堂德潤的聲音依舊透著一股沉悶和無奈,在穆流蘇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她小巧細膩的耳垂上,穆流蘇的身體一僵,腦袋轟的一聲炸開來,一片空白,轉不動了。

    溫熱的吻細細密密的落在她的側臉上,順著完美的下顎線一路游移,差點落在她粉嫩的嘴唇上。

    穆流蘇臉紅心跳的掙脫開他,捂著跳得很快的心跳,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羞澀的低下頭,不敢對上北堂德潤湧動著濃濃深情的眸子。

    北堂德潤被她這麼一推,發熱的頭腦才冷靜下來,白皙的臉也染上了一絲紅暈,急切的說道,「對不起流蘇,是我唐突了,你別生我的氣好嗎?」

    他只是聞著她身上的馨香,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愛意,忍不住吻了她一下,誰知道她就像有魔力一般,一沾染上,就越想要越深,就想吻著她,想品嚐她的甜美。

    北堂德潤心裡也後悔了,若是流蘇因為他今天的無禮而生他的氣了,他豈不是罪過大了?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手捂著臉,直到發現臉已經沒有那麼熱了,才抬起頭來,像往日一樣笑得溫柔婉約,「剛才的事情我已經忘記了。北堂德潤,時間已經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北堂德潤小心翼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想要從她眼睛裡看出點什麼,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了,惴惴不安的喚道,「流蘇。」

    「我真的沒有生你的氣,真的。只是時間真的太晚了,明天的事情估計要忙一天的,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穆流蘇流光溢彩的眸子滿是認真,定定的看著北堂德潤,輕聲的說道,「我知道你只是情難自禁,也沒什麼好生氣的,明日就是我們成親的日子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用耿耿於懷,回去吧。」

    北堂德潤探尋的目光看著她,確定她真的沒有生氣才放下心來,小心翼翼的握著她的手,溫潤的眸光中湧動著強烈深情的光芒,「流蘇,我對你的感情是認真的,我喜歡你,想要跟你攜手一生,此生絕對不會負你,我發誓。」

    穆流蘇被那雙眼睛折射出的深情的震撼了,心裡暖融融的,「我相信你。」

    要是不相信她,她也不會輕易的答應了他。

    「那就好,之前是我唐突了你,很抱歉。」

    北堂德潤懊惱的垂著自己的腦袋,很是後悔剛才的舉動,幸好流蘇沒有生氣。

    「你的侍衛在哪裡?讓他們送你回去,你自己也要小心點。」

    穆流蘇打開房門,推著輪椅出了屋子,站在廊簷下面,目光四處搜索著,卻沒有看到一個侍衛,她只好問道,「侍衛呢。」

    「都在牆外邊守著呢,我讓他們進來。」

    北堂德潤輕輕的笑了起來,白皙修長的手指放在唇邊,吹了一個響哨。穆流蘇只覺得一陣風吹來,好幾個侍衛翻著牆進來了,恭敬的跪在北堂德潤的面前,「王爺。」

    穆流蘇看得目瞪口呆,如果這些侍衛就在門外,那麼爹爹的侍衛呢,他們到哪裡去了?

    「我過來的時候知會過將軍的,他同意了。」

    北堂德潤看著她吃驚的目光,臉上浮起了寵溺的笑容,耐心的解釋道。

    「流蘇,我等著你明日做最美麗的新嫁娘,早點休息吧。」

    溫和清朗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北堂德潤握著她的手,細細摩挲著,不捨的說道。

    「嗯。」

    穆流蘇臉頰發熱,輕輕的應了一聲,看著侍衛們將他抬著,施展輕功飄出了院子,才轉過身,踏進屋子裡,懷揣著甜蜜的夢沉沉的睡了過去,精緻絕美的臉上一直掛著甜甜的笑容。

    夢裡,一陣清冽的像玉蘭花一樣的香氣包圍著她,北堂德潤溫文爾雅的笑容縈繞在夢裡,寵溺的望著她,揮之不去。

    她是被若蘭和若語叫醒的,望著外面黑漆漆的天色,穆流蘇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不住的打架。

    「小姐,別睡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打起精神來。」

    若語拿著濕熱的毛巾在穆流蘇的臉上擦洗著,一面喋喋不休的嘮叨著。

    穆流蘇耷拉著腦袋,任由若蘭很若語在她身上折騰著,轉眼之間又睡著了,真的好睏。

    天還黑漆漆的一片,為什麼這麼早就要起床打扮了,真是麻煩。

    若蘭看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用力掐著她的手臂,強烈的劇痛感讓穆流蘇身子一顫,猛的睜開了眼睛,不難的嘟嚷道,「好疼啊,若蘭你做什麼。」

    「小姐,別睡了,先漱口吧,一會奴婢幫您梳妝打扮。」

    若蘭笑著說道,靠近她的耳邊,小聲的說道,「二小姐和三小姐已經打著幫小姐梳妝的名號到清荷軒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又想要冒出什麼壞水,小姐可不能大意。」

    果然,若蘭的話讓穆流蘇的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眸中浮起了一絲凜冽的寒芒,幽暗不定,嘴唇緊緊抿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們的壞心思休想在我這裡得逞。」

    冰冷而堅定的話語冷冰冰的響起,鏗鏘有力,不容置疑,「若蘭,卻讓丁香,薔薇,茉莉和幽蘭過來,我有事情要吩咐她們。」

    穆流蘇眸中寒光乍現,看著若蘭飛快的走了出去,接過若語遞上來的茶水,蘸著青鹽飛快的刷牙,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了起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56 PM

第八十三章 「精彩」的大婚

    「奴婢見過小姐。」

    丁香,薔薇,茉莉,幽蘭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望著眸色耀眼冷若冰霜的穆流蘇,恭敬的說道。

    「丁香,茉莉,你們密切注意穆流霜和穆流星還有她們丫鬟的言行舉止,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立刻阻止她們。」

    穆流蘇臉上充滿了認真,鄭重其事的說道。

    「是,小姐。」

    「薔薇和幽蘭,你們就待在屋內幫我梳妝吧,若是有什麼緊急的情況,到時候會再吩咐你們的。」

    穆流蘇也不敢肯定今天會不會發生什麼,但是無論如何都要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否則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後悔都來不及。

    「奴婢遵命。」

    薔薇和幽蘭一臉嚴肅的應道,安靜的退下去,隨時準備著為小姐忙碌。

    「若語,去給我弄點吃的來,我肚子餓了。」

    穆流蘇知道今天一定會忙一整天,只有到洞房的時候才有東西吃,為了保持體力,她必須要先填飽肚子,才不會去理會那些規矩呢。

    「我早就端來了,小姐快些吃吧。」

    若語淺笑盈盈的走到桌子前,掀開了一個陶罐的蓋子,屬於包子的香味散了開來,讓人垂涎欲滴。

    「小姐,一會有很長的時間不能亂動的,還是不要喝太多的水了,吃點肉包子墊墊肚子吧。」

    若語想到喝水可能會帶來不方便,柔聲的勸慰道。

    穆流蘇輕輕的應了一聲,飛快的填飽了肚子,總算有力氣了。

    「小姐過來,奴婢給你梳妝。」

    若語扶著穆流蘇,坐在了梳妝台的前面,懷著激動的心情幫助穆流蘇梳妝打扮起來。烏黑如墨的長髮被挽成墨色的蓮花,下半邊垂直的散落下來,透著閃亮的光澤,髮髻間點綴著瑩潤碩大的珍珠,碧玉簪子鑲嵌在長髮間,垂下來的金絲流蘇輕輕的晃動著,美得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若蘭拿出妥善保存的胭脂水粉,在她的臉上認真的描畫著,白皙的兩頰粉嫩精緻,鼻樑高而挺翹,嘴唇紅艷散發著無限的誘惑,那雙璀璨的眸子深處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穆流蘇安靜的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幾乎不敢相信那是她自己,她知道自己是美麗的,卻不知道竟然美麗至此。

    若蘭拿著眉筆細細的畫下柳葉細眉,眸中閃過一抹驚艷,忍不住讚歎道,「好漂亮啊,小姐。」

    穆流蘇微微笑著,她父親原本就是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她的娘親想必也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才會賜予她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

    「把嫁衣拿來給我。」

    穆流蘇臉上的表情很溫柔,動聽的聲音緩緩的從嘴裡流淌出來,像叮咚的泉水,輕輕的撥動著別人的心弦。

    「小姐,是要老爺為你準備的嫁衣,還是王爺送過來的嫁衣?」

    若語有些為難的看著穆流蘇,難以抉擇。那兩件嫁衣都美得驚心動魄,都承載著將軍和王爺對小姐深厚的感情,真的難以選擇呢。

    穆流蘇沉吟了一下,眸中出現了認真的光彩,「拿北堂德潤送來的那件嫁衣吧,至於爹爹這邊,我會跟他解釋的。」

    若語清脆的應了一聲,從衣櫃裡拿出北堂德潤送來的嫁衣,小心翼翼的替穆流蘇穿上,又舉著鳳冠戴在她的頭上。

    傾國傾城的少女微微笑著,流光溢彩的眸子看著若語,讓她眼眶微微發直,有些怔住了。

    「小姐,喜娘已經在外面等候著了,是不是讓她們進來?還有二小姐和三小姐也想要進來了。」

    若蘭急匆匆的走進穆流蘇,輕聲的請示道。

    「讓她們進來吧。」

    外面已經想起劈裡啪啦的鞭炮上,喜氣洋洋的音樂聲也遠遠的傳來,朝著這邊傳了過來,一片歡天喜地,熱鬧非凡的景象。

    「恭喜姐姐新婚大喜了。」

    穆流霜和穆流星在喜娘的面前走進來,看著她身上流光溢彩,絢麗奪目的嫁衣,差點被晃花了眼睛,心裡的嫉妒又猛烈的叫囂著,差點要將她們給逼瘋了,她們好恨,恨所有最好的東西都是穆流蘇得到,而她們什麼都沒有。

    就連想要害死她,也無數次都沒有得逞。眼前站在她們面前盛裝的少女,美得像是誤入凡間的精靈,美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了。老天真的太過不公平了,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們!

    「謝謝妹妹吉言。」

    穆流蘇輕輕笑著,淡淡的應了一聲,不再多說一句話。

    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只不過不想在她大喜的日子裡說破而已,也希望穆流霜和穆流星能夠認清楚自己的形勢,不要總是跟她過不去,不然翻臉不認人起來,吃苦的也會是她們。

    「姐姐今日真的好美呢,王爺真是好福氣,能夠娶得姐姐這樣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回去,這會肯定要樂開花了。」

    穆流星忍住心底洶湧澎湃的嫉妒和恨意,淺笑盈盈的說道,狹長嫵媚的眸子裡全是羨慕和讚賞,「祝姐姐和王爺山盟海誓,白頭偕老,恩愛幸福一生。」

    「姐姐也祝願妹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這樣爹爹也會很高興的。」

    穆流蘇笑得溫柔燦爛,紅唇輕輕動著,輕快的話語響了起來,「還有流霜妹妹,爹也一定會幫你找一個很好的人選,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了的。」

    穆流霜聽到她的話,眼底冒出森森的怒火,握緊拳頭死死的瞪著她,對上她那雙略帶譏誚嘲諷的眸子時,恨不得將她掐死了。可是即使再恨,今天她也什麼都不能做,只好輕扯著唇角,笑得燦爛而甜美,「姐姐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的。」

    兩人意味深長的視線在空氣裡劈裡啪啦的響了起來,幾乎要將對方電死,直到喜娘戰戰兢兢的話語打破了她們沉默的對抗,「小姐,吉時快到了,還請小姐蓋上喜帕,一會就要出閣了。」

    穆流蘇淡然的笑著,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著溫柔的笑容,對著薔薇說道,「薔薇,送二小姐和三小姐出去。」

    說著又笑著看向雙胞胎姐妹,語調溫柔甜美,「流星,流霜,我就不留你們了,等會在正廳拜別父親的時候再見了。」

    即使穆流星和穆流霜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只好嚥下了滿肚子的怒火,輕聲的說道,「流霜(流星)告辭了。」

    兩人轉過身朝著門口走去,走了好幾步,穆流霜忽然停住腳步,眼睛裡閃過一絲嘲諷的光芒,回眸一笑,柔聲說道,「對了,姐姐,秦如風也來了呢,現在正在正廳那邊,喝得醉醺醺的,哭著喊著你的名字,那副傷心欲絕的樣子,紛紛讓來往的賓客側目呢。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想要將你娶回去呢。」

    她心裡翻騰難平的怒火讓她控制不住將那番惡毒的話說了出來,就算今天不能用什麼手段對付穆流蘇,噁心一下她也是好的。

    「他喝醉了關我什麼事情,你覺得他還能左右我半分情緒嗎?現在我看到他除了噁心就再也沒有多餘的感覺了,妹妹那麼關心他做什麼,難不成你喜歡的人也是他?」

    穆流蘇勾著唇角冷冷的笑了起來,面不改色的質問道。

    真當她是白癡嗎,那些賓客都是穆家的親戚和爹爹的屬下,秦如風怎麼會到這裡來,就算噁心她也找個靠譜的理由好不好?

    穆流霜面色變得十分僵硬,惡狠狠的盯著她,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狠狠的哼了一聲,跺著腳走遠了。

    「幫我蓋上喜帕吧。」

    穆流蘇朝著目瞪口呆的喜娘輕輕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那喜娘反應過來,飛快的將喜帕蓋在穆流蘇的頭上,扶著她在床沿邊上坐下來,笑著說道,「小姐先坐一會,一會就要出閣了。」

    說著自己退了出去,守在門外。

    穆流蘇安靜的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喜娘喜氣洋洋的聲音喊了起來,「吉時到,請新娘出閣!」

    若蘭和若語急忙拉著穆流蘇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間,朝著正廳走去。

    穆煜雄早就等在那裡了,激動得眼睛裡流下了淚水,望著穿著喜慶嫁衣朝著他走過來的女兒,喉嚨像被魚刺哽住了一樣,幾乎說不出話來。

    「新娘拜別父母!」

    喜娘攙扶著穆流蘇,跪下去,對著穆煜雄磕了三個響頭。

    穆煜雄急忙將她扶起來,萬般不捨的感覺湧上心頭,「流蘇,以後要好好的和王爺相處,一定要幸福。要是想爹了,就回將軍府來看爹爹,知道嗎?」

    被喜帕遮住臉的穆流蘇心裡也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千斤般重,她快要窒息了,酸澀的淚意湧上眼眶,她緊緊的咬著唇,將淚水逼退了回去,竭力不讓自己的淚水掉落下來,哽咽著說道,「我一定會經常回來看爹爹的。以後流蘇不能經常陪著爹爹,爹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勞累了。」

    穆煜雄拍著女兒的肩膀,真想將女兒拖過來,不讓她出嫁了。

    「流蘇不用擔心爹爹,你要照顧好你自己,我就放心了。」

    父女兩人,眼眶通紅,心疼得像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差點要窒息了。穆煜雄握著女兒的手,緊緊的,捨不得放開了。

    「將軍,小姐,小姐應該上轎了,不然耽誤了拜堂的時辰就麻煩了。」

    喜娘小心翼翼的賠著笑臉,輕聲的說道。

    「爹爹保重。」

    隔著火紅色蓋頭的穆流蘇也知道不能再拖,依依不捨的說了一聲,在喜娘的攙扶下,踏上了花轎,轎夫穩穩的抬起轎子,朝著敬親王府的方向走去了,十里紅妝鋪了長長的一路。

    穆流蘇安靜的坐在轎子裡,心情有些沉重,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北堂德潤的妻子了,她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未知的世界。她心裡有些茫然,不知道她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的。

    她握緊了拳頭,目光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不管將來如何,她都要勇敢的去面對,絕不退縮。

    穿過街道的時候,穆流蘇聽到人群喧鬧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驚歎聲,喧天的鑼鼓聲,交織成了喜慶的交響樂。

    不知道走了多久,轎子終於停了下來。

    穆流蘇知道,面前就是敬親王府了,她要嫁的男人就是這裡的男主人,心情不由得緊張了起來,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請新郎踢轎門!」

    司儀響亮的聲音撞擊著穆流蘇的耳膜,她屏住呼吸,等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北堂德潤的雙腿根本就不能走路,他要怎麼踢轎門呢?穆流蘇不由得為他擔心。

    就在這時,穆流蘇只聽見咚的一聲,轎門開了,她低垂著頭,目光落在光潔瑩潤的竹子做成的枴杖上面,心裡恍然大悟,嘴角不由得輕微的翹起了一個完美的弧度。

    一隻修長的手落在她的面前,她心裡變得甜甜的,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溫暖乾燥的手指,在喜娘的攙扶下,緩緩的踏出了轎子。

    北堂德潤安靜的牽著她,在侍衛的幫助下,帶著她跨過了鞍馬,跨過了火盆,隨著她一起來到了佈置得一片喜慶的喜堂裡。

    喜堂裡早就是一片熱鬧,朝中所有的重臣齊聚一堂,笑得異常開心,聚集在餐桌邊說著什麼,恭喜道賀的話時不時的傳到穆流蘇的耳中。

    而更遠處,應該是隔了屏風的另一頭,女眷們時而嬌羞,時而得意的說話聲,笑聲也響徹一團,穆流蘇聽得清清楚楚。

    她的手心有些冰涼,有著對未知世界的害怕,身體僵硬得很厲害。北堂德潤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安,輕輕的握著她的手,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清朗溫和的聲音傳到她的耳中,「不怕,一切有我。」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駕到!」

    小太監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原本熱鬧非凡的喜堂頓時變得十分安靜,眾大臣和家眷們飛快的站起來,齊刷刷的跪下去,「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兩位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洪亮,震得穆流蘇的耳朵嗡嗡的疼。

    「平身吧。」

    皇上北堂修威嚴的臉上染上了和顏悅色的笑容,爽朗卻不失威儀的聲音響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站起來,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潤兒,腿疼嗎?」

    太后慈愛的看著北堂德潤,關切的問道。

    「回皇奶奶話,不疼,還能堅持得住。」

    北堂德潤的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臉色蒼白,嘴唇青紫,似乎極力的隱忍著難以承受的痛苦,艱難的說道。

    北堂修銳利如同鷹隼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眸底深處飛快的閃過一抹淺笑,心底的陰霾散去了一些,「潤兒要是疼,先讓太醫給你開些止痛的藥,一會再拜堂吧。」

    北堂德潤嘴唇都被他咬出血來了,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皇伯伯,潤兒沒事,還是不要耽誤拜堂的時辰了。」

    「能堅持住那就好,要是疼得太厲害了一定要說出來,千萬別忍著,知道嗎?」

    北堂修盯著他因為疼痛豐神俊朗的臉部扭曲的樣子,心裡閃過變態的快感。那雙深不可徹的眸子裡面也湧上狠戾的光芒,昨夜王府的探子傳來消息,北堂德潤腿傷復發,他心裡還有些懷疑,今日親眼看到他的模樣,他總算放心了一些。

    只要北堂德潤的病情一直沒有好轉,或者是一直惡化下去,那麼他不介意留下他一條賤命,反正如果他雙腿殘疾,他就永遠不可能威脅到他的江山,他也樂得賣太后一個順水人情。

    「潤兒謝皇伯伯關心,要是不舒服,潤兒絕對不會強忍著。」

    北堂德潤虛弱無力的衝著北堂修笑了笑,語氣帶著真摯的感激,轉過頭去握著穆流蘇的手輕輕的摩挲著,那指甲深深的掐進她白皙嬌嫩的肌膚裡,鮮紅的血滲了出來。

    穆流蘇吃疼的悶哼一聲,卻沒有甩開他的手,只不過心裡的疑問卻更加深刻了。北堂德潤和當今皇上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似乎他對皇上十分忌憚的樣子。

    她隔著厚厚的紅蓋頭,沒有看到皇上的樣子,可是聽那聲音,憑著女人的感覺她就喜歡不起來。雖然那聲音已經極力的溫和了,可是她總是覺得有一絲陰森的涼意滲透開來,像狼一樣,讓她渾身很不舒服。

    「皇上,吉時到了,讓他們拜堂吧。」

    太后含笑的目光看著旁邊的沙漏,不輕不重的提醒道。

    「好。」

    北堂修笑瞇瞇的應道,威嚴的目光掃了一眼司儀,微微揚起下巴。

    司儀立刻扯著嗓子高聲誦唱了起來,「一拜天地!」

    穆流蘇握著大紅色的彩綢一端,等待著北堂德潤在侍衛的攙扶下和她面向同一個方向站好,同時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她機械的轉過來,看著北堂德潤被侍衛轉過來,面向高座上的皇上和皇后,恭敬的拜了下去。

    「夫妻對拜!」

    穆流蘇聽到司儀念出的夫妻兩個字,心底忽然變得很甜蜜,握著綢緞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渾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起來。她已經聽不見周圍的聲音,只感覺得到莊嚴,神聖,以十二分虔誠的心和北堂德潤對拜了下去。

    一切都沒有退路了,從現在開始,她就是北堂德潤的妻子了。

    「禮成,送入洞房!」

    司儀的聲音依舊高亢明亮,驚醒了出神的穆流蘇,她在喜娘的攙扶下,一隻手被北堂德潤緊緊的牽著,送入了洞房中。

    「等我回來。」

    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由著侍衛推著輪椅到了門口,又讓若蘭推著他進了屋子裡,眼睛裡帶著滿滿的深情,看著他心愛的女人安靜的坐在床沿上,美麗得像不勝嬌羞的水蓮花,滿腔的愛意湧上來,讓他幾乎不想離開。

    穆流蘇輕輕的恩了一聲,一動不動的坐著。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等我。」

    北堂德潤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眷戀不已的說道。如果可以,他真的一點都不想離開,就想抱著他。

    穆流蘇輕輕碰了一下旁邊的若蘭,若蘭急忙走上去推著北堂德潤出了房間,交給等在門口的白清川,才又提起全身的警戒,回到屋子裡。

    「你們先下去吧。」

    若蘭對著喜娘還有留在洞房裡伺候的敬親王府的丫鬟,淡淡的說道。

    敬親王府到處都是別人的眼線,她才不願意小姐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別人的眼中,索性來一個眼不見為淨。

    「這位姐姐,皇后娘娘吩咐了,讓奴婢一定要好好照顧王妃,奴婢不敢擅作主張。」

    一個丫鬟語氣裡面透著深深的傲氣,硬聲硬氣的說道。

    「你下去吧,本王妃這裡不需要你伺候。」

    穆流蘇溫柔動聽的聲音響了起來,透著一股威嚴,「本王妃自己的丫鬟就夠了,你退下!」

    「這怎麼行,王妃的丫鬟今日才到敬親王府來,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有很多不方便,還是讓奴婢伺候娘娘吧。」

    那聲音頓了一下,輕輕的笑了起來,柔美的說道。

    「薔薇!」

    穆流蘇的聲音已經透出了一股不耐,森森的冷意蕩漾了出來,兩隻手舉起來做了一個交叉的動作。

    薔薇立刻走上前來點住了那丫鬟的穴道,像拎小雞一樣扔了出去。

    剩下的好幾個丫鬟目瞪口呆,沒想到新來的王妃這麼彪悍,竟然就這樣將姿色最美眼高於頂不可一世的落月給扔了出去。

    「你們要不要退下呢?本王妃這裡真的不需要那麼多的人。」

    穆流蘇隔著大紅色的蓋頭,輕輕的笑了起來,說出來的話輕柔卻透著一股涼意,再加上屋內六個丫鬟綠幽幽像狼一樣的眼睛,嚇得那些丫鬟忍不住遍體生寒,即使懷揣著什麼目的,也不敢強硬的留下來了,除非她們也像被像落月那樣扔出去。

    「奴婢告退。」

    剩下的三個丫鬟頭皮有些發麻,戰戰兢兢的說著,貓著腰退了下去。

    「喜娘,你也先退下去吧。」

    若語塞了一錠銀子到喜娘手裡,笑瞇瞇的說道。

    喜娘一張臉笑得花枝亂顫,熱情的說道,「那民婦先退下去了,王妃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民婦就在外邊守著。」

    「我會的,麻煩喜娘了。」

    穆流蘇的聲音很溫柔,像和煦的春風吹過人的心頭,喜娘被吹得心裡舒坦極了,喜笑顏開的退了下去,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房間內就只剩下穆流蘇和她帶過來的幾個丫鬟了,她們全身的警戒豎起來,仔細的聆聽著,只要發生什麼危險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去決鬥一切。

    屋子裡安靜得有些詭異,一對足有一人多高的紅燭熊熊的燃燒著,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屋內張貼著大紅的囍字。床上的錦被是大紅色的,懸掛在樑上的帷幔也是一片炫目的紅,紅得耀眼。

    「什麼聲音?」

    穆流蘇忽然聽到「絲絲」的聲音,涼颼颼的感覺湧上她的脊背,她忽然從床上站起來,眸中充滿了警惕,一把扯下頭上的喜帕,飛快的往門的方向退去。

    就在她剛剛往後退的時候,忽然從床底冒出幾十條毒蛇,眼睛裡面閃著惡毒的光芒,絲絲的吐著信子,瘋狂的朝著她們湧過來。

    「小心,有毒蛇!」

    穆流蘇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扯著嗓子尖聲叫了起來,飛快的抽出鞋子裡的劍,打起全部的精神來,只要毒蛇湧上來,她將一刀砍斷那些邪惡動物的頭。

    丁香和茉莉,薔薇和幽蘭被忽然冒出的蛇嚇得毛骨悚然,飛快的對若語說道,「若語,先帶小姐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餓得飢腸轆轆的毒蛇忽然騰空躍起,虎視眈眈的伸出紅色的信子,朝著她們衝過來。

    幾個丫鬟眼底流露出狠戾的光芒,將藏在袖子裡的毒粉朝著毒蛇的眼睛裡灑過去,藏在靴子裡的劍飛快的掏出來,惡狠狠的朝著毒蛇砍去,手起刀落,很快就砍斷了好幾條毒蛇的頭。

    「小姐,門被人從外面鎖住了,我們出不去啊。」

    若語使勁的扒著門,門卻牢牢的緊閉著,怎麼都打不開。

    那些毒蛇看到同伴的頭被砍斷了,眼睛更是綠幽幽的,瘋狂的朝著她們撲過來,長長的信子嘶嘶的叫著,靈活的頭伸出來,像致命的惡魔,不要命的將人咬成一片屍體。

    若語心裡怕得要死,心臟砰砰的跳著,眼睛裡流露出驚恐的光芒,冷汗涔涔落下,饒是這樣,她依舊將穆流蘇擋在身後,顫抖著將手中的毒粉灑出去,那些撲過來的毒蛇遭到毒物的攻擊,不甘心的往後退去。

    密密麻麻的毒蛇,滑溜溜的,圍繞著她們,不敢衝上來,不停的蠕動著,盯著她們,那場面分外嚇人。

    「小姐,沒有毒粉了,怎麼辦?」

    若語將最後的毒粉灑出去,眸中充滿了無助,眼眶裡面有通紅的淚水,顫抖著說道。

    還活著的至少還有四十條毒蛇,要是不將這些毒蛇砍死,她們一定會死在這裡的。敬親王府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啊,今天明明是小姐大喜的日子,竟然在洞房裡放了那麼多的毒蛇,還將她們鎖在裡面,要是小姐出了什麼意外,她怎麼跟太后交代。

    「別害怕,一定不會有事的。」

    穆流蘇的手腳有些冰涼,握緊了手中的劍,將若語推到身後,和若蘭站在前面,對著躍躍欲試想要撲上來的毒蛇一刀砍斷了頭顱。

    她長髮飛舞,像威風凜凜的女戰神,握緊了手中的劍,一條蛇忽然嘶的一聲,叫囂著撲上來,她果斷的一揮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下去,那蛇在沒有咬到她手臂的時候,已經被橫著砍成兩半,啪的一聲摔落在地上。

    她的腿有些顫抖,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惡狠狠的盯著叫囂的毒蛇,極力的壓抑著內心的害怕,眸中折射出狠戾的光芒。

    另一邊,薔薇她們已經將包圍她們的毒蛇全部都處理乾淨,衝到她們這邊,和她們組成密不可分的方陣。

    「你們誰還有毒粉,灑下去!」

    穆流蘇微微瞇起雙眼,瞪著虎視眈眈的陰毒生物,心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了起來,今日的恥辱她記下來了,日後她在敬親王府站穩了腳跟,她必定要讓背後之人死無葬身之地。

    茉莉手中握著最後一包毒粉,脊樑挺得直直的,神經高度緊繃著,盯著這些一著不慎就能讓人失去性命的毒蛇,忽然以閃電般的速度出手,紛紛揚揚的藥粉灑向那些蛇的眼睛。

    與此同時,薔薇,茉莉,幽蘭,丁香,若蘭還有穆流蘇六人手中的長劍同時出手,惡狠狠的砍向了那些毒蛇,瘋狂的,以最快的速度,全部斬斷,一個不留。

    「小姐,沒事了。」

    幾個人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滿臉的汗水,氣喘吁吁的對著穆流蘇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也笑了起來,那笑容還沒有完全綻放開來,又凝固住了,「小心!」

    她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身子已經快於內心的想法衝了出去,一腳將面對著她離床最近的薔薇踢倒,顧不得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恐懼,削鐵如泥的長劍用力的在空中劃下了一道有力的弧線。

    咚的一聲,頭部足有兩個拳頭般大小的蛇頭掉落在地上,噴出黑色的液體,陰毒的目光瞪著她,想要咬她卻再也動彈不得。

    薔薇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回過頭來看到地上那碩大的蛇頭,嚇得她背後汗毛倒豎,臉色蒼白,眼睛裡浮起了深刻的恐懼。

    她的心臟砰砰的跳著,差點要蹦出嗓子眼,她不敢想像,若是那樣的毒蛇咬了她一口,她還有沒有命活得下來。

    穆流蘇用盡了身體最後一絲力氣,看著所有的毒蛇都被擊潰,之前壓抑著的恐懼再也承受不住,雙腿一軟,膝蓋差點跪在軟綿綿噁心的蛇的屍體上。

    丁香和幽蘭飛快的伸出手攙扶住了她,將她帶到乾淨的區域,關切的說道,「小姐,你怎麼了,沒事吧?」

    穆流蘇只覺得自己雙腿發軟,臉色慘淡,嘴唇青紫得厲害,她努力的扯著唇,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沙啞著嗓子說道,「我沒事。」

    只是看著滿地噁心的毒蛇的屍體,她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很想吐。下一刻,她就蹲下身子捂著肚子乾嘔了起來,手腳冰涼,身體還止不住的顫抖。

    「小姐,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若語急得團團轉,輕輕的拍著她的背,心疼得不得了。

    「開門,讓人去弄一些茶水來。」

    薔薇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嚴峻,咬著牙恨聲說道。原來敬親王府的那些奴才已經囂張到這個程度了,竟然連王妃都敢害。

    「門被人從外面鎖住了,打不開。」

    若語想到這個就氣憤,這些人還是人嗎,小姐是他們的主子,竟然這樣對待小姐。

    薔薇臉色陰沉,提著劍走到門口,用力的拉著門,果然拉不開,她嘴角忽然勾起了冰冷的弧度,殘酷的笑了,笑容裡透著森森的殺意。

    緊抿著唇的她沒有再堅持,走到窗邊,打開窗子,施展輕功躍了出去,來到門口,舉起手中的長劍,對著鎖用力的砍下,那鎖斷成兩截。

    她的腳用力一踹,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小姐,我們先退出去。」

    若語和若蘭心疼的扶著她,走到了外面,沒有再看那些滿目狼藉令人作嘔的屍體,穆流蘇的臉色終於沒有那麼白了。

    儘管心裡還是有些害怕,卻已經恢復了往日的自己。

    那雙璀璨的眸子裡此時聚滿了寒冰,凜冽的殺氣蔓延著她的全身,她緊緊的握著拳頭,精緻絕美的臉上是一片殘酷的笑容。

    主院邊上不遠處的下人房裡,燈火通明,陣陣熱鬧的笑聲傳了過來,此起彼伏,玩得十分開心。

    穆流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腳下的步伐飛快的朝著那最熱鬧的廂房走過去,不顧及她頭上的喜帕沒有經過夫君的手就已經掀起來了。

    渾身冷意幽幽,一腳踹開門,發出彭的響聲。

    屋子裡嗑瓜子的,閒聊的,打瞌睡的侍女們完全驚醒了,齊刷刷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門口殺氣騰騰的穆流蘇,眼睛裡閃過不屑的光芒。

    王府裡就連王爺說的話她們都可以陽奉陰違,何況是王妃呢?她們害怕什麼?

    只是短短的怔愣一下,嗑瓜子的繼續嗑瓜子,聊天的繼續聊天,打瞌睡的繼續打瞌睡,眾人好像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小姐。」

    薔薇將她的匕首塞到她的手裡,不動聲色的跟在她的後面。

    穆流蘇踏進廂房裡,眼睛裡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紅唇輕啟,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是誰將洞房的門鎖起來的?」

    那聲音輕飄飄的,在一片喧鬧之中,像是湖面上落下一片葉子,就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沒有人理會她。

    她臉上的寒霜愈加的冰冷,聲音隱隱含了幾分怒氣,「本王妃再問一遍,是誰鎖了洞房的門的,快點站出來!」

    那些侍女依舊各自忙各自的,宛若沒有人聽到她的話一般。

    穆流蘇勾著唇冷冷的笑了起來,叮的一聲,匕首出鞘,她按動上面的機關,還沾染著毒蛇鮮血的劍刃閃爍著寒芒。

    她緩緩的朝前走著,在那些丫鬟瞠目結舌的目光中,走到長得最美麗最高傲的侍女面前,微微一笑,笑容冰冷得像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下一刻,衣袖翻飛,手腕翻捲,削鐵如泥的劍刃輕輕的劃過那侍女柔軟黑亮的長髮。

    幾乎沒有感覺,可是那如同黑色瀑布般的長髮掉在地上,連同上面的珠翠,叮噹一聲,很輕。

    「啊——」

    尖利的慘叫聲響起,那丫鬟眸中充滿了恐懼,摸著自己凌亂散落下來的頭髮,像鬼一樣捂著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穆流蘇冷冷的笑著,眼神像淬了毒的利箭,「是誰鎖住了洞房的門?」

    她晃了晃手中削鐵如泥的長劍,手再次輕輕揮動著,又一個丫鬟如雲的鬢髮斷成兩截,愈加驚恐的尖叫聲響起,養尊處優的侍女嚇得瑟瑟發抖,顫抖著往後退去,看著穆流蘇像是看到惡魔一樣。

    那丫鬟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尖叫著想要往外衝出去,薔薇臉上同樣是冷若冰霜的笑容,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銳利的眸子瞪著企圖逃跑的丫鬟,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嘲諷的勾起一絲弧度。

    「不好了,王妃要殺人啦!」

    最先被斬下頭髮的俏麗丫鬟忽然站起來,哭得淚如雨下,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若蘭心頭的怒火蹭蹭的竄了起來,一個眨眼的時間已經移步到了她的面前,飛快的出手點住了她的啞穴,那丫鬟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要說什麼,卻只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

    「沒有人願意回答嗎?那本王妃就將一個個將你們柔美的頭髮砍斷,砍斷了頭髮,接下來應該砍的就是脖子了。別以為我在嚇哄你們,不怕死的你們就試試。」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殘酷嗜血,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殺氣,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帶著死亡的氣息,原本漫不經心的侍女們被她認真的表情震懾住了,沒人敢懷疑她現在所說的話,哆嗦著低垂著頭,什麼話也不說,噤若寒蟬。

    「本王妃最後問一遍,究竟是誰鎖住了洞房的門,你們不說就休要怪我不客氣!或許你們不怕本王妃,可是太后還在喜堂那邊,若是太后發起怒來,你們全部就跟著陪葬吧!」

    穆流蘇波光瀲灩的眸子透著冷意森森,語氣柔和,卻又透著一絲殺氣,就連空氣的溫度似乎都降低了好幾度。

    「來人!」

    「王妃,奴婢在。」

    「既然她們的舌頭是不用來說話的,那留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全部都割掉吧。」

    「奴婢遵命。」

    整齊響亮的聲音,明亮的長劍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帶著陰森死亡的殺氣靠近花容失色的侍女們。

    「王妃饒命啊,是落月姐姐鎖上洞房的門的,跟奴婢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個哭得稀里嘩啦的少女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眼中透著驚恐至極的害怕,不住的捂著唇,生怕自己的舌頭真被割去了。



第八十四章 深情告白

    穆流蘇臉上冰冷的笑容依舊,邁著優雅的步伐,緩緩的走到那個少女的面前,銳利的眸光四周環視了一圈,其他的侍女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好像她是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眨眼間就能夠將她們的生命給勾走了,顫抖哆嗦著,不敢說話。

    「誰是落月?」

    她的聲音很輕柔,卻透著不容忽視的冷意,嘴角微微翹起冰冷的弧度。

    那小丫鬟咬著唇,哭得梨花帶雨般的,不敢再說什麼,目光卻偷偷的往邊上瞄了一眼。

    穆流蘇感覺到背後強烈洶湧的怒火朝著她們這邊射過來,她忽然轉過頭,看到那個被若蘭點了啞穴的嬌媚明艷的少女惡狠狠的瞪著那個小丫鬟,像兇猛的野獸,恨不得把她撕碎了一般。

    似乎沒有料到穆流蘇忽然轉過頭來,那侍女愣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的斂去眸子中的怒火和仇恨,頭垂得低低的,只是緊緊攥成拳頭的手,還有那暴漲的青筋洩露了她內心的情緒。

    「是她嗎?」

    穆流蘇往回走了幾步,指著頭髮凌亂,姿色艷麗的侍女,聲音像是在冰水中浸泡過了一般,帶著幽幽的涼,落在那些侍女的耳中,讓她們忍不住陣陣頭皮發麻。

    「是她。」

    小丫鬟儘管怕得要死,卻依舊開口應道。

    她不想自己的舌頭被王妃割下來,鎖門的又不是她,為什麼要她承受這樣的痛苦,都是落月這個賤人,眼高於頂,竟然妄想爬到主子的頭上,才會害得她們岌岌可危,真的很討厭。

    「解開她的穴道。」

    穆流蘇眼睛裡湧起了冰冷嗜血的寒芒,對站在落月身後的若蘭淡淡的說道,銳利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咻咻的射在落月的身上,充滿了陰森森的殺氣,暗沉死亡的氣息傳來,嚇得一向眼高於頂的落月終於知道害怕了,眸中充滿了恐懼,身子瑟縮著想要向後退去。

    若蘭冰冷的匕首抵著她的腰,後退的腳步硬生生的止住了。

    啞穴已經被解開了,穆流蘇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著冰冷的笑容,幽幽的問道,「是你鎖了洞房的門的?」

    落月的身子抖如篩糠,嘴唇變得青紫,她嚅動了一下嘴唇,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拚命的搖了搖頭,害怕得快要窒息了。

    「是不是她?」

    穆流蘇冰冷的眸子狠戾的掃了眾人一眼,那些侍女身子瑟縮了一下,顫顫巍巍的說道,「是她。」

    「你還有話說嗎?」

    穆流蘇忽然伸出手去,捏著她小巧柔美的下顎,眼底的凜冽森寒足以將人凍僵了,手中忽然加大了力道,落月吃痛了喊了出來,即使心底再多的恨意,也只能認了,「是我鎖了門的。」

    若語忽然衝上來對著那張如花似玉的臉惡狠狠的扇了下去,怒喝道,「沒規矩的東西,在王妃的面前也敢我啊我的,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嗎?」

    想到剛才她們被關在洞房裡,那麼多的毒蛇湧上來,她氣就不打一處來。

    落月白皙的臉高高腫起,清晰的掌印浮在她臉上,疼得她眼淚嘩嘩的掉落下來。

    「若語,別打了。留著她還有用呢。」

    穆流蘇忽然衝著落月輕輕的笑了起來,那笑容涼嗖嗖的,隱藏著讓人看不清楚的凜冽,落月只覺得脊背一陣陣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嚇得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你們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穆流蘇淡然的從落月的身上移開目光,冷冷的掃了屋內所有的丫鬟一眼,嘴角浮現出冰冷的笑意,手中的長劍輕輕的來回晃動著,銀光閃閃,說不出的詭異。

    所有的丫鬟都跪在地上,噤若寒蟬,什麼都不敢說,冷汗涔涔落下。

    「目無主子是個什麼罪名?」

    「回王妃,目無主子按照宮裡的規矩,輕則杖責三十,重則發配辛者庫。王府的規矩奴婢還不太清楚,等一會問過了王爺才能知道。」

    若語的聲音不輕不重的響了起來,透著幾分歡快的味道,卻讓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面如死灰,冷汗濕透了衣衫。

    「王妃,奴婢該死,求王妃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此起彼伏的哭泣聲和求饒聲交織在一起,亂哄哄的,那些丫鬟終於知道後悔了,早知道剛才就不要做得那麼過分的。

    「哭什麼?剛才本王妃問你們話的時候不是很有氣節的嗎,別哭啊。反正本妃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什麼都不懂,你說是嗎,落月?」

    穆流蘇嘴角噙著嘲諷的笑容,輕悠悠的聲音撞擊著落月的耳膜。

    落月因為羞愧一張臉青一陣紫一陣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心裡卻已經將穆流蘇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恨不得一刀砍死她得了。才嫁進王府一天就開始作威作福,以後她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奴婢一時失言,請王妃恕罪。」

    熊熊的怒火差點將她的五臟六腑燃燒殆盡了,她也只能忍著,任憑掌心尖利的指甲劃破了嬌嫩的肌膚,疼得她皺起了眉頭。

    「本妃自然不會怪罪於你的,這些事情等到王爺回來之後才讓他處置,不過在那之前,本妃命令你們去將洞房打掃乾淨。否則別怪本妃翻臉不認人,在本妃這裡,可沒有什麼大喜之日不宜見血光這種說法,惹怒了本妃,指不定你們的頭顱什麼時候搬家可就不一定了。」

    穆流蘇扯著嘴唇冷冰冰的笑了起來,笑意卻不達眼底,「都起來吧,去將洞房打掃乾淨,落月,既然是你鎖上洞房門口的,就由你帶頭吧。」

    她的語氣依舊溫柔得體,若不是眸底深處冷得化不開的寒意,眾人都以為她沒有在生氣。

    落月等人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跟在穆流蘇的身後,無可奈何的朝著洞房走去。紅燭依舊燃燒,大紅色的緞帶裝點著,炫目耀眼的紅,異常喜慶。

    穆流蘇站在門口,詭異的衝著落月等人笑了起來,「進去將屋子收拾乾淨吧,打掃不乾淨別出來了。」

    她的笑容太過高深莫測,落月覺得有些奇怪,卻也只能帶著身後的丫鬟都進去了。

    「啊——」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響起來,震得穆流蘇的耳膜生疼,那些丫鬟看到滿地凌亂的毒蛇的屍體,嚇得面色慘白,眼中的驚恐將她們快要逼瘋了,撒著腿逃跑出來,薔薇和丁香,幽蘭和茉莉手中提著鋒利的劍攔在門口,臉上浮著冰冷殘酷的笑容,「王妃說了,收拾不乾淨你們別出來了。」

    「不要,放我們出去!」

    落月眼淚滾滾落下來,渾身僵硬冰冷,顫抖得不成樣子,原本嬌媚精緻的面容因為恐懼扭曲在一起,猙獰恐怖,扒著門想要衝出來。

    她受不了了,那麼多的毒蛇的屍體,光是看到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還要讓她清掃,她會瘋了的。

    「我不要收拾,放我出去!」

    她哭得梨花帶雨,一次次掙扎著想要衝出去,薔薇氣得滿肚子火,叮的一聲,銳利的劍抵在她的脖子上,眼中冰冷的寒意足以將人凍死,「現在想要出去,只能讓你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否則免談!」

    只是面對一地冰冷的毒蛇的屍體就已經崩潰成這個樣子了嗎,那她們面對的是活生生的毒蛇,轉瞬間就可以將人置之於死地的活物呢,她們怎麼辦?

    冰冷的劍抵在落月嬌嫩的脖子上,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割斷這美麗的脖頸。

    這個女人還將她們鎖在屋子裡,她真想直接砍下她的頭顱,讓她去死。幸好小姐沒出什麼事情,要是出事了,她現在肯定活不了了。

    穆流蘇走上前來,嘴角噙著甜美的笑意,優雅的看著哭得花容失色的少女,輕輕的笑了起來,「害怕了嗎?剛才你將本妃鎖在屋子裡的時候可曾想過有這個後果?」

    眼底寒光乍現,凜冽幽深的殺氣籠罩在她的周圍,那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著她,落月遍體生涼,雙腿一軟,跌落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的。

    「王妃饒命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洞房裡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毒蛇啊。」

    她是真的知道害怕了,怪不得王妃憤怒得砍掉了她的長髮,她要是一失手砍掉自己的頭,究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有這麼多的毒蛇你就將本妃關在洞房裡嗎?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

    穆流蘇眼眸銳利得想要殺人,「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本妃不管,這件事情會交給王爺處理,現在,你,還有你們要做的事情就是將屋子裡所有的毒蛇屍體全部處理乾淨。要是處理得不乾淨,本妃也會將你們關在裡面,直到一切都處理乾淨為止。」

    冰冷至極的話語從那嫣紅的嘴唇裡溢出來,在那大紅色的嫁衣映襯下,愈加顯得陰森恐怖。

    所有的丫鬟都被穆流蘇森冷至極的模樣給震懾住了,哭得慘烈而絕望,完了,她們被落月害死了,這個賤女人,死了算了。

    「都是你,你這個賤人,狐狸精,把我們害得這樣慘,你去死吧。」

    不知道誰吼了一聲,所有的丫鬟衝上來對著落月拳打腳踢了起來,毫不留情的拳腳落在她的身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疼得落月抱著頭尖叫了起來,痛苦的呻yin聲陣陣,不停的在門口打滾著,想要閃躲開一切,可是那些憤怒的丫鬟又怎麼會放過她,要不是落月,她們也不會被連累。

    滿腔怒火的丫鬟們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很快就將如花似玉的落月揍成了豬頭,疼得落月痛苦的在地上蜷縮著。

    「住手!」

    穆流蘇看被打得差不多了,冷喝著出聲,那些丫鬟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只能訕訕的停了下來。

    落月的臉上已經腫成一大片,嘴角有鮮紅的血流了下來,「王妃,奴婢錯了,您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去吧,將所有毒蛇的屍體都撿起來,不然今天的事情本妃絕對跟你沒完。」

    穆流蘇的聲音幽幽的傳來,帶著凜冽嗜血的殺氣,將一個籮筐扔到落月的面前,「還有你們,目無主子,以下犯上。」

    她走進屋子裡,拖著落月進來,不由分說的抓著她的手,捏住了冰冷滑膩的毒蛇的屍體,不顧後者的尖叫,殘酷的笑著,將那半截蛇屍體扔進籮筐裡。

    「你們要是不想遭受更嚴重的懲罰,快點撿。」

    冷冰冰的聲音下了最後的通牒,那些丫鬟被她狠戾嗜血的模樣嚇到了,身子忍不住哆嗦著顫抖了起來,儘管害怕得要死,也只能硬著頭皮,忍住心底瘋狂叫囂的害怕,將那些冰冷的毒蛇的屍體扔進籮筐裡。

    穆流蘇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看著,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嘴唇微微翹起,輕輕的笑了,笑著笑著,強烈的疼痛在心底蔓延開來,酸澀濕熱的感覺湧上心頭。

    這麼艱難的環境,北堂德潤這些年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他該是受了多少苦,躲過了多少攻擊和暗殺,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屋內的丫鬟們還在驚恐的忙碌著,穆流蘇已經怔怔的出神了好久,在一片刀光劍影的謀殺裡,她似乎看到了雙腿殘疾的北堂德潤艱難的掙扎著,和命運作鬥爭,獨自在角落裡舔舐著傷口。

    那樣的少年,到底經歷了多少痛苦和折磨?

    「小姐,王爺來了。」

    若語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叫了一聲,讓穆流蘇回過神來,看著迴廊下面同樣是一身大紅色新郎喜袍的北堂德潤由侍衛推著,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她眨了眨眼睛,抹去了眼底的酸澀,飛快的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衝著他嫣然一笑,柔聲說道,「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

    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浮起了如沐春風的笑意,衝著她輕輕的開口,眼底有著深沉的愛戀,目光觸及她握著劍的手時,琥珀色的眸子深處飛快的閃過一抹強烈的陰霾,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悄然握緊,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沒事吧?」

    北堂德潤忍住酸酸澀澀的心疼,忍住想要殺人的衝動,飛快的牽起她的手,細細的摩挲著,語氣帶著深深的關切。

    「我沒事,只是出了一些意外。」

    穆流蘇嘴角噙著暖暖的笑容,搖了搖頭,輕聲的說道。

    「什麼事情?」

    北堂德潤眼神陡的一寒,「流蘇你受傷了沒有?是不是誰傷害你了?」

    「潤,你別太擔心,我沒有受傷,你放心吧。我推你進去看一會你就知道了。」

    她走到北堂德潤的身後,推著他朝著朝著佈置得異常喜慶的洞房走去,眼底還有著絲絲的陰霾。

    雖然之前經歷了驚心動魄的危險,可是她也不想瞞著北堂德潤。

    推門進去之後,北堂德潤的目光落在狼藉一片的毒蛇的屍體上的時候,琥珀色的眼睛忽然變得通紅,一股凜冽的殺氣湧上心頭,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竟然會有這麼多的毒蛇,他還以為會是殺手,沒想到卻是這些狠毒的一口就足以致命的生物,老妖婆真是好大的手筆。

    「王爺。」

    屋子裡那些戰戰兢兢撿著毒蛇屍體的丫鬟們看到一貫溫潤如玉的北堂德潤進來,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哭得眼淚嘩嘩的,「王爺,您要給奴婢做主啊,奴婢們沒有招惹王妃,王妃卻發了那麼大的脾氣,還用這麼駭人的方式來懲罰奴婢。」

    「是啊,奴婢們安分守己,做事戰戰兢兢,自問沒出什麼紕漏,可是王妃怒氣沖沖的闖進奴婢們的屋子裡,不由分說就斬下奴婢們的長髮,打了奴婢們耳光,還妄圖想要割掉奴婢們的舌頭,求王爺為奴婢們做主啊。」

    一個個如花似玉的丫鬟梨花帶雨,含羞帶怯,楚楚可憐的朝著北堂德潤告狀,把穆流蘇說成心肝惡毒的巫婆。

    穆流蘇安靜的聽著,嘴角噙著冰冷的笑容,一言不發。

    波光瀲灩的眸子甚至染上了一絲笑容,看了一眼北堂德潤,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夠了!」

    一向溫潤如玉的北堂德潤忽然暴喝一聲,聲音裡帶著熊熊的怒火,嚇得那些撒嬌著告狀的丫鬟們一下子傻了眼。

    「誰准你們隨意的編排主子的,是不是想讓本王打你們三十大板,打發了人牙子將你們賣到青樓去才開心?洞房裡面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毒蛇你們怎麼不解釋,本王還沒有治你們保護王妃不周之罪呢,你們倒好,惡人先告狀了,很有臉啊?」

    北堂德潤臉色一片陰霾,咬著牙怒吼道。

    那些丫鬟呆呆愣愣的,好像不認識北堂德潤了一般,眼眶裡的淚水不停的打轉,終於飛快的落下來了。

    「王爺。」

    「愣著做什麼,將所有的毒蛇屍體撿起來,收拾乾淨!否則你們也別想在王府裡面做事了,本王直接打發了人牙子將你們賣到青樓去。」

    北堂德潤臉黑得跟鍋底一樣,怒喝道,聲音裡面充滿了森然的怒氣,「管家何在!」

    「是,王爺。」

    管家擦著汗戰戰兢兢的走了上來,眼眶裡流著激動的淚水,太好了,他們王爺終於不再隱忍了,報仇終於有希望了。

    「好好看著她們,要是打掃得不乾淨,你知道應該怎麼處理。還有,今晚的事情你去給本王查清楚,究竟是誰弄出了這麼多毒蛇出來,揪出來殺無赦!」

    北堂德潤的聲音裡面帶著狠戾的嗜血之意,那些跪在地上的丫鬟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

    眼前的這個人真是她們的王爺嗎,一向溫潤如玉毫無脾氣的王爺因為王妃的事情大動肝火,好恐怖。

    「你們聽著,日後誰若是敢傷害王妃,或是不將王妃放在眼裡,你們就統統給本王滾!」

    北堂德潤心疼的看著穆流蘇,說出來的話語那麼鏗鏘有力,像是寧靜的天空忽然炸開一道響雷,劈得人腦袋昏昏沉沉的。

    「王爺,剛才毒蛇出現的時候,奴婢想要帶著王妃逃出洞房去的,可是洞房的門卻被人從外面鎖上了。幸虧幾位姐姐有些武功,將那些毒蛇一一斬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若語心中的怒意難平,恨恨的盯著那些裝著嬌弱的丫鬟,喋喋不休的說道。

    「誰鎖住了洞房的門?」

    北堂德潤眼眸微微瞇起,嗜血的殺意湧現出來,磨著牙恨聲問道。

    「那個叫做落月的丫鬟,她心眼壞死了,竟然想將王妃困在屋子裡被毒蛇咬死。」

    若語氣憤的指著臉腫成豬頭的落月,怒氣沖沖的說道。

    「是真的嗎?」

    北堂德潤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眸中的寒意咻咻的射出來,幾乎要將人凍僵了,瞪著安小喬,「你為什麼要鎖上房門?」

    落月已經被一連串的驚嚇嚇得喘不過氣來了,淚如雨下,渾身冰冷僵硬,害怕得喘不過氣來,「王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順手將鎖給鎖上了,求王爺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王妃才過門不到一日,你們就反了天了,看來平日本王真的是太過縱容你們了,不給你們一點教訓是不行了。」

    北堂德潤扯著唇冷冷的笑了,冰冷至極的聲音響起來,「管家,落月就交給你處理了,一定要讓她永遠記住這次教訓才行。」

    「老奴遵命。」

    管家精神抖擻的應道,聲音裡面似乎還有著幾分雀躍。

    「王爺饒命啊,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北堂德潤厭惡的別開了自己的頭,就連看落月一眼都覺得多餘。

    「王妃,求求你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奴婢不應該鎖上房門,不應該對王妃不尊敬,求王妃開恩啊,落月願意為王妃做牛做馬。」

    落月淚水滾滾落下,跌跌撞撞的跑過來跪在穆流蘇的面前,哽咽著哀求,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穆流蘇只是平靜的笑著,美得像暗夜綻放的曼珠沙華,透著致命的誘惑和美麗,也帶著死亡的絕望,她輕啟紅唇,居高臨下的看著哭得慘兮兮的落月,溫柔的語氣在暗夜裡透著一絲蠱惑的味道,「本妃一劍刺穿你的喉嚨,讓你命喪黃泉,然後再跟你說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落月怔愣在了原處,牙齒咬著蒼白的唇,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你也覺得這是荒謬至極的話吧,很抱歉,我也覺得。所以你別求我,我不會原諒一個差點害得我丟失性命的丫鬟。」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近乎殘酷,冰冷的澆滅了落月的希望。

    落月的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渾身僵硬冰冷,怔怔的看著穆流蘇,忘記了反應,就連晶瑩的淚水都忘記了滾落,就那樣跪著,遍體生寒。

    「王爺,這裡好鬧心啊,我們還是到別的地方去吧。」

    穆流蘇冷漠的轉過身,推著北堂德潤走了出去,回過頭來衝著那些嚇得瑟瑟發抖的丫鬟嫣然一笑,柔柔的說道,「記得清掃乾淨哦,本妃的脾氣不太好,發起怒來誰遭殃可就說不准了。」

    她不顧那些丫鬟猶如看魔鬼一樣的眼神,盈盈淺笑的彎下腰來,輕聲的說道,「王爺,這裡已經不能住人了,我們今晚住哪裡?」

    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哀愁,粉嫩的嘴唇微微撅起,似乎十分難為的模樣。

    北堂德潤琥珀色的眸子深處帶著真誠的歉意,輕聲的說道,「很抱歉,沒能給你一個完美的新婚之夜。這裡今天晚上不能住了,流蘇還是先隨本王到落花軒去吧。」

    「也只能這樣了。」

    穆流蘇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臉上出現了一絲惋惜的表情,回過頭看著佈置得滿眼都是大紅的洞房,眼中閃過些什麼。

    「走吧。」

    北堂德潤牽著她的手,輕輕的摩挲著,衝著她燦爛一笑,隨後衝著身後的侍衛淡淡的說道,「清川,推本王去落花軒。」

    「那我的丫鬟也可以去那邊嗎?」

    穆流蘇眼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輕聲的問道。

    「當然可以。」

    北堂德潤衝著她寵溺的一笑,讓侍衛推著,朝著落花軒走去。

    轉過曲曲折折的花園,穿過一座長得幾乎看不到盡頭的石拱橋,面前一座守衛森嚴的院子出現在穆流蘇的面前,那門上依舊掛著紅色的緞帶,耀眼的紅。門上有一塊匾額,上面的字跡雄渾大氣,遒勁有力,赫然是落花軒三個字。

    北堂德潤臉上一直掛著溫潤的笑容,溫柔的朝著她伸出手,和她十指緊扣,走進了院子裡,朱紅色的鐵門吱呀一聲關上了。

    落花軒裡面又是別有洞天,各式各樣的花兒奼紫嫣紅,開得分外燦爛妖嬈,綻放著屬於它們的美麗,參天大樹鬱鬱蔥蔥,嘰嘰喳喳的蟲鳴襯托得這裡更加寂靜了。

    怪石嶙峋,亭子小巧精緻,每一處景物似乎都經過精雕細琢,美不勝收。

    院子裡有一大片寧靜的湖,湖中種滿了荷花,碧綠的荷葉在銀色的月光照耀下,愈加顯得美不勝收,清新淡雅的香氣隨著風兒傳入鼻尖,讓人心曠神怡,就連之前遭遇到的渾然驚悚的畫面也沒有那麼恐怖了。

    白清川推著北堂德潤,走進了一座獨立的院落中,在佈置得很精緻的屋子前停了下來,輕輕的推開門,卻沒有進去,只是朝著穆流蘇笑著恭敬的說道,「王妃,屬下告退。」

    穆流蘇覺得有些奇怪,想問些什麼,在北堂德潤含笑寵溺的目光中,還是沒有問出口。

    「讓丫鬟們都下去休息吧,流蘇,你推我進去。」

    北堂德潤溫和的聲音猶如三月的春風,分外的動聽,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邊的廂房都是給丫鬟門準備的,都讓她們下去吧。」

    北堂德潤看著她有些羞澀的容顏,濃烈的愛意湧上心頭,視線也變得灼熱了起來。

    今夜的流蘇真的好美,美得讓他熱血都沸騰了起來,真想抱著她,細細的品嚐屬於她的甜美。

    「你們都下去吧,如果有需要我會去叫你們的。」

    穆流蘇被北堂德潤灼熱的視線看得很不好意思,彆扭的轉移開自己的臉,故作鎮定的對隨行而來的那些丫鬟說道。

    「奴婢告退。」

    幾個丫鬟眉眼之間都帶著隱忍的笑意,看著自家小姐,朝著北堂德潤手指指著的廂房走去。

    「流蘇,推我進去吧。」

    北堂德潤笑得風華絕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燦若星辰,走過來牽著穆流蘇的手,語氣裡有溫柔繾綣的深情。

    激動的心砰砰的跳個不停,北堂德潤胸腔裡溢滿了幸福,灼熱的視線一直沒有從穆流蘇的身上離開過。等待了這麼久,他終於娶到她了,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穆流蘇也覺得有些羞澀,柔柔的掙脫開北堂德潤的手,繞到他的身後,推著輪椅進了屋子裡,轉過身關上了房門。

    「我先去掌燈。」

    黑暗中的北堂德潤聲音裡依舊有著掩飾不住的愉悅,不知道怎麼弄的,穆流蘇只覺得刮過一陣強烈的風,房間內所有的燈都點亮了。

    穆流蘇看著屋子內精心佈置的一切,眼眶有些濕潤。

    被子是大紅色的,帳幔也是紅的。

    她面對的地方貼著大大的囍字,燭台上,兩根足有一人高的紅燭熊熊的燃燒著,將整個屋子照得亮如白晝。

    精緻的琉璃鏡梳妝台前,牆角的四周,擺滿了各式各樣盛開的玫瑰花,芳香撲鼻,似乎在歡迎著她的到來。

    「喜歡嗎?」

    北堂德潤的聲音裡透著絲絲的緊張,緊緊的盯著穆流蘇的臉,輕聲的問道。

    「很喜歡,謝謝你,潤。」

    北堂德潤得到肯定的答案,如釋重負的笑了,笑容純真而燦爛,高興得嘴角揚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

    只要她高興,他心情也跟著雀躍了起來。

    「流蘇,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呢。」

    北堂德潤的目光忽然變得火熱了起來,深深的看著她,眸子深處有著深沉的愛戀,看得她臉一陣陣發燙。

    她嬌羞的推著輪椅靠近床邊,小心翼翼的架起北堂德潤,扶著他在床上坐下,頭垂得低低的,不敢對上北堂德潤火熱的眼神。

    咚咚咚——

    穆流蘇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那麼響亮,那麼大聲,她臉紅得更加厲害了,緊張的攪動著袖子,手都不知道放在那裡才好了。

    北堂德潤微微一笑,靠近她一些,萬分輕柔的將她頭上的鳳冠取下來,眼睛裡透著濃濃的深情,捧著她的臉細細的端詳著,修長的手在她光滑如同凝脂的臉上劃過,迷醉的感歎著,「流蘇,你真的好美。」

    穆流蘇只覺得血液轟的湧上臉頰,臉紅得不成樣子,纖長捲翹如同折扇的睫毛因為緊張不住的顫抖著,愈加襯托得那雙眸子璀璨得像天上的星辰。

    北堂德潤只覺得愛意滾滾而來,眷戀而炙熱的吻落了下來,輕輕的撬開穆流蘇的牙關,靈巧的舌肆意的攻城略地,和她的丁香小舌嬉戲糾纏在一起,汲取著屬於她的甜美和芳香。清冽的男子氣息湧入她的口腔,穆流蘇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沒有辦法思考了,呆呆傻傻的張開嘴,任由面前的男子逗弄著她,修長的手摟著她的腰,吻得熱情,吻得炙熱,帶著濃烈的愛意。

    靈巧的手已經解開了她的腰帶,嫁衣鬆開,露出了裡面淺粉色的裡衣。

    穆流蘇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腦袋暈忽忽的,有點昏頭轉向了,北堂德潤這才鬆開她。

    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臉色變得嬌媚酡紅,澄澈的眸子深處染上了一絲薄霧,水汪汪的,像無助的小鹿,看得北堂德潤幾乎不能自持。

    火熱靈巧的舌又糾纏了上來,溫柔的舔舐著她柔軟的唇,帶著幾絲小心翼翼,修長的手已經探如她的衣服,緊緊的貼著她光滑柔軟的肌膚,肆意的遊走著。

    那種溫熱的觸感,讓穆流蘇敏感的肌膚上泛起了幾分玫瑰色,她的身體變得僵硬了起來,不由得往後退去,無助的說道,「潤。」

    唇齒間還殘留著屬於面前溫潤男人清冽的味道,穆流蘇嬌羞得幾乎抬不起頭來,不敢對上那雙充滿慾火的眼睛。

    「怎麼了?」

    北堂德潤白皙的臉也染上了幾分**的味道,重重的喘著粗氣,貪戀的望著女子嬌美的容顏,心裡被一種幸福包圍得滿滿的。

    「我們還沒喝合巹酒。」

    穆流蘇胸口一起一伏,因為太過害怕身體繃得緊緊的,醞釀了好久才怯生生的抬起頭來,磕磕絆絆的說道。

    而且她還有很多疑問想要問北堂德潤呢,不知道今天還有沒有機會說。

    她站起來,將紅色的嫁衣再度裹回到身上,靈巧的在腰間繫了一個蝴蝶結,走到桌子邊,倒了兩杯酒,重新坐回到床沿上,遞了一杯給北堂德潤。

    北堂德潤用力將強烈的慾火給壓了回去,衝著她溫柔一笑,接過酒杯,和她的手交纏在一起,喝下了杯中的「酒。」

    「這是?」

    穆流蘇分明感覺到酒壺裡裝的不是酒,而是茶,嚴謹裡浮起了一絲疑惑,看向了北堂德潤。

    「流蘇,我的腿生病了,不能喝酒,很抱歉。」

    北堂德潤深深的看著她,嘴角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輕聲的解釋道。

    「沒關係,喝茶也是一樣的。」

    穆流蘇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痛楚,心裡一驚,急忙衝著他溫柔一笑,輕聲的安慰道。

    纖柔細膩的手接過北堂德潤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後又重新坐在床上,抱著北堂德潤纖細有力的腰,溫熱的話語低低的在他的耳邊蕩漾,「喝酒傷身,我們以後都不喝酒了。就算不能喝酒,我還是一樣喜歡你。」

    北堂德潤聽著她輕柔的話語,冰冷的心像被溫柔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堅冰融化成暖暖的春水。

    「流蘇,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良久的沉默之後,北堂德潤充滿希冀的聲音在穆流蘇的耳旁響起,帶著一絲小心翼翼,還有隱忍的愛戀和深情,讓她的心忍不住輕輕一顫。

    她從北堂德潤的肩膀上起來,往後退開一些距離,精緻絕美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安靜的望著她的夫君,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想到剛才那個火熱的吻,她心跳有些快,手指不由自主的撫著自己的唇,臉火辣辣的。

    「剛才我是不是嚇到你了?如果你現在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我可以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

    北堂德潤儘管想得快要發狂了,卻依舊維持著良好的風度,和聲細語的說道。

    穆流蘇心裡緊張得快要沒有辦法呼吸了,她低垂著頭,內心似乎在做著激烈的掙扎,良久之後,絕美的臉上蕩漾著風華絕代的笑容,「我們是夫妻,不是嗎?」

    北堂德潤聽到她的話,眸中迸射出強烈的驚喜,雙手緊緊的扣著她的肩膀,激動得連講話都顫抖了起來,「你願意的是不是?」

    穆流蘇嬌羞的低垂下頭,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的眨著,嫣紅的嘴唇散發著誘人的色澤,含羞帶怯的模樣讓北堂德潤熱血沸騰了起來。

    「流蘇,我愛你。」

    豐神俊朗的少年王爺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裡,那麼用力,似乎想要將她嵌進他的身體中,再也不要分離。

    一直隱藏在心底的愛戀就那麼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他原以為那三個字會讓他難以啟齒,可是情到濃處的時候,簡單直白的三個字是最真摯的表達。

    他愛穆流蘇,愛得深入骨髓,這輩子只想讓她陪著他,一輩子不離不棄。

    穆流蘇靠在他的懷裡,安靜的聽著他的心跳,嘴角漸漸的揚起一絲完美的弧度。

    既然已經選擇了嫁給北堂德潤,選擇了相信他,那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那件事情就算今天不發生,日後總會發生的,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她沉吟著,北堂德潤已經鬆開她,萬分珍惜的捧著她的臉,溫柔而炙熱的再次吻了起來,輕柔的逗弄著她的小舌,橫掃她的口腔,舔舐啃咬,忘情的吻著。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3:58 PM

第八十五章 謝恩

    穆流蘇閉著眼睛,顫抖的手猶豫了一下,緩緩的環上了北堂德潤的脖子,柔順的感受著面前男人溫柔似水的吻,一股甜蜜的味道在心裡蔓延開來。

    清冽的氣息充斥著她的口腔,北堂德潤溫潤的手指摩挲著她細膩如同凝脂般的肌膚,穆流蘇的肌膚變得滾燙髮熱,一股奇異的酥麻感覺傳遍了她的全身,臉上嬌嫩的肌膚更是變得酡紅一片,嬌羞得像待人採擷的玫瑰花,靜靜的綻放著屬於她的美麗。

    她被吻得昏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時候,北堂德潤忽然鬆開了她,炙熱深情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她,努力的隱忍著自己的慾望,臉上忽然湧現出一種心疼來。

    穆流蘇眸中泛起了一絲迷濛的色彩,嘴唇紅腫嫣紅,不解的看著他,羞澀之意湧上心頭,「怎麼了?」

    她的聲音竟然沙啞得厲害,話一出口,臉上更是一片火辣辣的,燒得厲害。她真不敢相信這樣慾求不滿的話竟然從她的唇邊溢了出來。

    北堂德潤眸中的炙熱褪去了,聽到她的話,溫潤如玉的臉上浮起了淺淺的笑容,好看的唇角翹起一個大大的弧度,眼睛裡透著寵溺的光芒,安靜的落在穆流蘇的臉上,忽然輕笑出聲。

    她嬌羞的低下頭去,不敢對上北堂德潤含笑的眼睛,不安的揪著身下大紅的被子,臉一直燒到了脖子根,真是太丟臉了。

    「呵呵‧‧‧‧‧‧」

    愉悅的笑聲不斷的傳到了穆流蘇的耳中,她不由得有些羞惱,猛的抬起頭來,惡狠狠的瞪著北堂德潤,一雙眸子璀璨得像天上的星辰,「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她腦子一時秀逗了不可以啊,真是的。

    北堂德潤長臂一伸,輕巧的將穆流蘇撈到他的懷裡,眼中閃爍著珍惜的光芒,眷戀的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柔聲說道,「終於成親了,流蘇,我真的很開心。」

    穆流蘇靠在他的懷裡,聽著它強勁有力的心跳,嘴角輕輕翹起,輕聲的回應道,「我也很開心。」

    鼻尖縈繞的是屬於北堂德潤清冽乾淨的男子氣息,她躁動不安的心變得很安寧,之前的惶恐和不安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北堂德潤的手橫在她的腰上,安靜的抱了她好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蠢蠢欲動的慾望給壓了下去,才戀戀不捨的放開她,修長白皙而指節分明的手深情的撫摸著她的臉頰,溫暖乾淨的氣息吹拂到她的臉上,讓她的臉變得愈加紅。

    「睡吧。」

    良久之後,北堂德潤唇邊緩緩的吐出兩個字來。

    預料之中的事情沒有發生,穆流蘇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澄澈的眸子深處染上了一絲愕然,愣愣的看著北堂德潤溫潤如玉的笑臉。

    「知道你今天嚇壞了,睡吧。」

    北堂德潤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裡有著寵溺的語氣。

    「哦,那我先去洗把臉。」

    穆流蘇尷尬的笑了笑,翻身下床,飛快的朝著門口走去。

    「流蘇。」

    北堂德潤忽然叫住她,眼睛裡有著濃濃的深情,在她回眸一笑的時候,用輕柔得幾乎可以掐出水的語氣說道,「別出去。」

    他指著牆上的一幅畫著蒼翠松柏的畫,緩緩的說道,「你用左手拍這幅畫,拍三下。」

    穆流蘇在他溫潤如玉的目光中,走到那幅畫的面前,輕輕的拍了下去,那牆面竟然朝著旁邊移動了一下,露出了一大片白玉階梯,在煙霧繚繞之下,迎面而來溫暖的氣息,美得像是人間的仙境。

    穆流蘇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驚喜,不禁喃喃的說道,「這後面是天然的溫泉。」

    北堂德潤寵溺的望著她,眸子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深情愛意,「進去吧,快點回來,我等你。」

    穆流蘇輕笑了一下,提起裙擺沿著台階飛快的走下去,在溫泉池裡簡單的將臉上的脂粉洗乾淨,露出一張白皙清爽的面容來。

    這才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身後的牆似乎有感應一般,飛快的移到了原來的位置,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睡吧。」

    北堂德潤神態安詳,衝著她輕輕笑了一下,指著身邊的床,眼睛裡已經是一片溫潤之色。

    穆流蘇臉色微微有些紅,卻依舊咬著牙走過去,忍住心底的緊張將北堂德潤身上的外袍脫下來,輕輕的扶著他躺下。

    白皙顫抖的手解下了自己腰間的蝴蝶結,褪去身上的嫁衣,只穿著中衣爬上床,揮落了帳幔,僵硬的躺在北堂德潤的身邊,屏氣凝神,緊張得心砰砰的跳。

    北堂德潤忽然翻過身來輕輕的看著她,輕柔似水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蕩漾開來,「流蘇,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

    穆流蘇眼睛睜的大大的,身體僵硬得不敢亂動,精神高度緊繃著,明明已經困得要死,現在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你為什麼忽然改變主意了?」

    壓抑的緊張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穆流蘇忽然翻身對著北堂德潤,幽幽的問道。

    北堂德潤望著那雙充滿認真的眸子,輕輕的笑了起來,「你累了,我捨不得讓你這麼累。」

    萬分疼惜的聲音落入她的耳中,讓她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一下,胸臆間被一大片溫柔寵溺的海包圍著,感動蔓延了全身。

    她的纖長捲翹的睫毛輕輕的眨了眨,嫣紅的嘴唇緊抿著,陷入沉默中,即使她現在有那麼多的疑問堆積在心裡,面對著溫柔愛護著她的北堂德潤,她還是不知道從何開口。

    北堂德潤修長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含笑著閉上了眼睛,「早些睡吧,明日還要進宮謝恩呢。」

    「哦。」

    穆流蘇輕輕的點了點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身邊男子氣息平穩,呼吸清冽,似乎已經陷入了甜蜜的夢鄉之中,穆流蘇精緻絕美的唇角翹起了一個美麗的弧度,心情漸漸的放鬆了下來,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屋內紅燭搖曳,映照著嬌艷欲滴的玫瑰花,美得像是人間的仙境。

    北堂德潤忽然睜開眼睛,轉過身萬分輕柔的將她抱在懷裡,眼睛裡面有著深情的眷戀和愛意,好看的翹起了唇角,滿足的閉上了眼睛,清甜的睡著了。

    紅燭熊熊燃燒著,愈來愈短,漆黑的天色也漸漸褪去,露出了天邊的魚肚白來。

    穆流蘇的耳邊浮動著溫柔似水的聲音,「流蘇,快醒醒,天亮了,一會我們要進宮去謝恩呢。」

    北堂德潤抱著她,溫柔的撫摸著她柔軟細密的長髮,甜蜜的哄著,似乎眸子深處閃爍著璀璨的笑容。

    那雙緊閉著的眼睛緩緩的睜開來,眸子帶著幾分迷濛,茫然的看著映入眼簾的那張豐神俊朗的男人的臉,眨了眨眼睛,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是哪啊?」

    北堂德潤愣了一下,溫和俊美的臉上浮起了寵溺的笑容,「這裡是敬親王府啊,不記得了嗎?」

    穆流蘇反應遲緩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記起來自己已經出嫁了,後知後覺的說道,「哦。」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旁邊的衣櫃裡找了她和北堂德潤要穿的衣服,先幫助北堂德潤換上乾淨的衣服,再換上自己的,然後才柔聲對北堂德潤說道,「你先等著,我讓丫鬟們進來伺候你。」

    說著打開了門,朝著廂房那邊輕輕的喚了一聲,若語和若蘭飛快的朝著這邊走來了,臉上帶著眉飛色舞的笑容,看著自家小姐。

    「若語,若蘭,你們去打兩盆熱水來。」

    穆流蘇輕聲的吩咐道,若蘭和若語急忙飛快的隨著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侍衛去打水了。

    半個時辰之後,洗漱乾淨又簡單吃過早飯的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上了馬車,飛快的朝著皇宮的方向馳騁著。

    穆流蘇有些緊張,北堂德潤輕輕的握著她的手,溫和而充滿力量的話語在她的耳邊迴響著,「別緊張,一切有我。」

    她衝著北堂德潤嫣然一笑,努力的放鬆心情,輕聲的說道,「我不緊張。」

    說不緊張是假的,她的掌心裡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可是她卻不在北堂德潤的面前流露出來,極力的保持著鎮定的模樣。

    到了宮門前,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下了馬車,換上了內宮的軟轎,逕直向著太后的寧壽宮去了。

    還沒走進寧壽宮,裡面已經傳來了一片熱鬧非凡的喧鬧聲,此起彼伏的笑聲傳了出來。

    穆流蘇推著北堂德潤的手不由得握得很緊,她不著痕跡的深吸一口氣,臉上掛上最溫柔的笑容,脊樑挺得直直的,無所畏懼的往前面走去。

    「流蘇,讓侍女來推。」

    北堂德潤忽然轉過身來衝著她輕輕笑了一下,柔聲說道。

    「好。」

    穆流蘇輕笑著,柔順的點了點頭,乖巧的退到一旁,換上侍女推著他。

    等在門口的踏雪看到她們進來的時候,飛快的迎了上來,喜笑顏開的說道,「王爺,王妃,你們來了。」

    「嗯。」

    穆流蘇輕笑著點了點頭,跟在北堂德潤的身邊,懷著莊重的心情踏進了寧壽宮。

    和往日不一樣,她今日要面對的是深藏不漏的皇上,心思叵測的皇后,還有皇上那些不省油的得寵的妃子們。

    她低垂著頭,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握得緊緊的,眼睛裡閃過堅毅的光芒,腳步很輕也很堅定,那粉嫩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喲,新郎和新娘子來了。」

    一道嬌媚甜膩的嗓音率先傳入了穆流蘇的耳膜,帶著幾分放肆和輕蔑,穆流蘇覺得很不舒服,柳葉眉也微微蹙了起來。

    「潤兒,流蘇。」

    太后慈愛的聲音傳了過來,穆流蘇抬起頭來,清凌凌寒澈澈的目光染上了幾分盈盈的笑意,隨著北堂德潤的舉動,清脆的說道,「孫兒(孫媳婦)見過皇奶奶。」

    「微臣(媳婦)參見皇上,皇后娘娘及各位娘娘。」

    穆流蘇微微屈膝,聲音溫和甜美,宛若春風拂面,分外的溫暖舒服。

    「平身。」

    北堂修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帶著上位者特有的狂妄和睥睨世間萬物的驕傲,即使極力的隱藏著,極力的讓聲音溫和了,卻依舊透著絲絲透徹人心的冷意。

    「謝皇上。」

    穆流蘇不敢直視北堂修的眼睛,恭恭敬敬的說道。

    「潤兒,流蘇,坐下吧。」

    北堂修笑容滿面的說道,深邃的暗芒在眸子中閃過,轉瞬即逝。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道謝之後,安靜的坐下來。

    「流蘇,給皇上和各位娘娘敬茶啊。」

    太后眉宇之間洋溢著濃烈的笑意,慈祥的望著穆流蘇,小聲的提醒道。

    北堂德潤的父母已經過世多年,從那之後皇上和皇后就相當於他最親的長輩了,這茶,是一定要敬他們的。

    「是,皇奶奶。」

    穆流蘇抬起頭來,澄澈的眸子比天上最璀璨的星辰還要閃亮,精緻絕美的笑容燦爛的綻放開來,宛若春花初綻,六宮粉黛霎時全都失去了顏色。

    北堂修看清楚了穆流蘇的樣貌,眼瞳中浮現著一抹驚艷,瞳孔微微縮起,銳利的目光直直的盯著她,半刻不曾移開。

    那樣強烈具有侵略的眼神讓穆流蘇心裡咯?一跳,背後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她心裡飛快的閃過一抹厭惡,臉上卻不能表現出半分,嘴角的微笑也淡了下去,只是緊抿著唇,微微翹起一個弧度。

    瑩潤如玉的手,握緊了茶壺,汨汨的茶水流入瑩白的茶杯中,氤氳的水霧遮住了她眼底的冰冷。

    她捧著熱氣騰騰的茶,壓抑住心底的厭惡,低眉順目的走到皇上的面前,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恭敬的說道,「皇上請用茶。」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浮起了溫和的笑容,光明正大的打量著她,那完美的側面更是美得驚心動魄,身為帝王的男人眸色愈加深刻了,優雅的伸出手來,接過穆流蘇手中的茶杯,那手指不經意的拂過穆流蘇潔白如玉的手,捧著茶,輕輕的呷了一口,讚歎的說道,「真是好茶。」

    那雙灼熱的眸子落在穆流蘇的身上,她噁心得快要吐出來了,卻也不得不強壓住自己心頭的厭惡,不表露出半分。

    坐在北堂修身邊的皇后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皇上心裡究竟想著什麼了,強烈的嫉妒在心裡叫囂著,熊熊的怒火幾乎要將她的五臟六腑焚燒成灰燼了。

    那畫得精緻的眼妝下,深刻的眸子裡閃過濃烈的仇恨,拳頭揪得緊緊的,殺意一閃而過,不要臉的狐媚子,勾引了太子不說,現在又來迷惑皇上,這樣的女人活在世界上絕對是她最大的威脅。

    穆流蘇絕對不能留了!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愉悅的表情,眼神掃向後面的太監,那太監立刻走上前來,恭敬的舉著一個托盤,那托盤裡放著一個紅包。

    「流蘇日後就是皇家的媳婦了,日後一定要好好的和潤兒過日子,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也讓潤兒在天之靈的父母早日安心。」

    北堂修拿過紅包放在穆流蘇的手裡,那手指不經意間又碰到了穆流蘇柔軟的手,穆流蘇不著痕跡的縮回了手,恭順的說道,「臣媳謹遵皇上教誨。」

    她往後退了幾步,又捧了茶站在皇后的面前,淺笑嫣然的說道,「皇后娘娘請用茶。」

    那聲音輕柔,就像山澗裡的泉水,叮咚的響著,分外的動聽。

    皇后心裡的怒火更是蹭蹭的冒了起來,排山倒海般的恨意襲來,恨不得將她吞噬了。那雙眼睛裡冒出的森然怒火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

    氤氳的茶香就在眼前,那雙瑩白如玉的手刺眼得讓她想要砍去。

    她沒有動,唇邊噙著冷笑,就那樣看著面前舉著的手,心裡已經恨不得想要將穆流蘇碎屍萬段了。

    穆流蘇低垂著眼簾,渾然不覺自己的尷尬處境,不卑不亢的敬茶,脊樑挺得直直的。

    就連一直在旁邊和北堂德潤竊竊私語的太后都察覺到了那股怨氣,不由得抬起頭來,嚴厲的瞪著皇后,不高興的說道,「皇后。」

    北堂修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也嚴厲的瞪著她,皇后恨得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迫於壓力,只好朝著面前熱氣騰騰的茶杯伸出手去,含笑著接過了穆流蘇手中的茶杯。

    穆流蘇正準備收回手,皇后卻忽然驚痛呼一聲,茶杯從她的手中掉落,滾燙的茶水澆到穆流蘇白皙修長的手上。

    ?噹一聲,茶杯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穆流蘇哎呀一聲,往後退了幾步,疼痛的捂著自己的手,那手上已經被燙得一片通紅。

    皇后眼睛發直,呆愣愣的捂著嘴唇,似乎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反應了。

    「茶水太燙了,我接不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北堂修幾乎要殺人的目光射在她的臉上,綠幽幽的,像陷入困境的野獸,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嚇得皇后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背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呼吸凝滯,委屈的紅了眼眶,無助的說道。

    「流蘇,你怎麼樣了?」

    北堂德潤率先擔憂的喊出了聲音,白皙的臉上變得愈加慘白,顫抖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擔心。

    「流蘇,你沒事吧。」

    太后也驚呼出聲,猛的站了起來,飛快的朝著穆流蘇走了過來,捧著她的手看著,那上面已經被燙得一片紫紅。

    「皇奶奶,我沒事。」

    穆流蘇唇角努力的扯了一個笑容,忍住鑽心的疼,柔聲說道,溫柔的眼神裡卻飛快的閃過一抹陰霾,那麼快,轉瞬即逝。

    「踏雪,快去弄點冰水來給流蘇敷上。」

    太后心疼得只想掉眼淚,捧著穆流霜通紅的手,想要碰觸卻又怕弄疼了她。心底的怒氣和不滿再次湧了上來,嚴厲的瞪著皇后,聲音陡的多了一絲冰冷,「皇后,流蘇哪裡招你惹你了,你竟然這麼狠的心,將她燙成這樣?」

    「母后,臣妾不是故意的,只是茶水太燙了,臣妾一時失手了,很抱歉。」

    皇后臉色慘白,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轉著圈,諾諾的分辯道。

    太后冷笑一聲,眸光嚴厲得像淬了毒的利箭,「流蘇要是有什麼事情,哀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一時失手,更燙的茶水你都端過,怎麼不見你失手,為什麼流蘇敬你茶的時候就失手了?」

    毫不留情的質問,讓皇后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心裡明明恨得要死,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氣得快要吐血了,不就是一杯茶水嘛,竟然讓她在這麼多人面前下不來台,老不死的東西!

    「母后,臣妾真的是一時失手,傷了流蘇我也很傷心。流蘇很抱歉,害得你受傷了。來人,快去請御醫來為敬親王妃看傷,越快越好。」

    皇后委屈的辯解著,忍住眼底的淚水,急切的吩咐道。

    「皇奶奶,皇后娘娘,這只是一場意外,不礙事的。」

    穆流蘇忍著鑽心的疼,忍著心底的怒火,臉上卻表現得柔順大方,輕聲的說道,退到了北堂德潤的身邊。

    「真的沒事嗎?」

    北堂德潤的眸子中溢滿了心疼,心裡的冷意湧上來,關切的問道。

    「潤,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穆流蘇給了他一個安撫性的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用冰毛巾敷一下就沒事了,真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讓穆流蘇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流蘇,你確定沒事?不用請御醫來?」

    北堂修的眼睛裡充滿了關切,認真的盯著不遠處美得攝人心魂的臉,以異常柔和的語調問道。

    「謝皇上關心,流蘇真的沒有大礙。」

    穆流蘇中規中矩的應道,用沒有受傷的手緊緊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手,盡量避免去看北堂修的眼睛。

    那雙充滿掠奪味道的眸子裡,折射出的東西,她很清楚很明白。

    即使北堂修掩飾得很好,可是卻逃不過她的眼睛,也逃不過目光一直落在妻子身上的北堂德潤的眼睛。

    那雙眸子深處閃過一抹嗜血凜冽的仇恨,敢覬覦他的女人者死!

    恰好踏雪捧著冰水過來了,穆流蘇拿著冰毛巾敷了一下通紅的手背,那火辣辣的疼痛終於消減了不少。

    爐子上依舊煨著茶,穆流蘇璀璨的眸子盯著爐子下面一簇簇跳躍著的藍色火苗,心裡的怒火也熊熊的燃燒著。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著痕跡的將袖子裡隱藏著的銀針塞進指甲裡,忍著手背上的疼痛,衝著那麼多的貴妃和皇子們輕輕的笑了笑,目光最後落在太后的身上,盈盈淺笑,鎮定自若的說道,「皇奶奶,出了剛才那些意外流蘇真的很抱歉。皇后還有其他娘娘都沒有喝到流蘇的茶,還是讓流蘇繼續敬茶吧。」

    北堂德潤腿腳不便行走,敬茶的事情就由她來做好了。

    她不是那忍氣吞聲的人,傷了她的皇后,今天休想全身而退。

    精緻絕美的臉上忽然浮起了燦若春花般的笑容,愈是燦爛,隱藏在背後的就愈是冰冷嗜血。

    「可是你的手‧‧‧‧‧‧」

    太后的臉上一片擔心,猶豫的說道。

    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臉上也掛著濃烈的擔心,深深的看著穆流蘇,眸子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心疼,那些滾燙的茶水澆落在她手上的時候,他的心也跟著撕扯開痛徹心扉的疼痛。

    他恨不得上前去將皇后那個女人殺了,可是不行,這個時候他除了表現得懦弱一些,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他還沒有足夠的能夠在所有人面前展露出來,只能忍著,那樣的忍,讓流蘇受到的傷害痛苦的凌遲著他的心。

    穆流蘇眼神溫婉,嫣紅的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安撫性的衝著北堂德潤笑了起來。

    她一般不怎麼記仇,因為更多時候有仇她當場就報了。皇后剛才的為難也一樣,一會她會讓那個老女人自食惡果。

    「皇奶奶,流蘇只是一點小傷,不要緊的。還是給皇后娘娘還有各位娘娘敬茶吧。」

    穆流蘇柔聲說道,咬緊牙忍住心中的不高興,又重新倒了好幾杯茶,滾燙的茶翻捲著,冒出了熱氣,在杯子裡綻放著帶著希望的綠意。

    她端著茶杯,微微仰起頭來,走到皇后的面前,笑得風華絕代,明媚的眸子無辜的望著雍容華貴的皇后,聲音清脆動聽,「皇后娘娘請用茶。」

    因為剛才的事情,皇后心裡對穆流蘇愈加的恨了,塗得艷紅的指甲真想掐上穆流蘇白皙細嫩的脖子,將她的掐死了得了。

    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不敢,只好虛偽的堆起一張笑臉,伸手接過了冒著滾燙熱氣的茶杯,柔聲說道,「好,好。」

    穆流蘇白得近乎透明的指甲在皇后的手觸及到茶杯的時候,忽然碰了她一下,指甲裡隱藏的銀針輕輕的紮了皇后一針,針頭上帶著的麻藥神不知鬼不覺的滲透了皇后的肌膚,一切那麼快,快到沒有人看得到。

    她嘴角噙著清新甜美的笑容,看著皇后優雅的撥弄著茶杯,自己往後退了幾步,又端了一杯茶,站在蘇貴妃的面前,對著清麗脫俗,笑容溫柔可親的蘇貴妃輕聲的說道,「貴妃娘娘請喝茶。」

    蘇貴妃溫和慈愛的看著她,眼睛裡有掩飾不住的歡喜,看的好像是自己的兒媳婦一樣,「好。」

    寧壽宮在穆流蘇恭順敬茶的時候,氣氛又變得一片融洽,有了前車之鑒,後面好幾個妃子即使想要為難穆流蘇,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在太后和皇上的面前。

    穆流蘇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就已經一一敬過了之後的德妃,媚妃,柳妃和淑妃這幾位受寵的娘娘。

    幾位娘娘笑嘻嘻的端著滾燙的茶,輕輕的撥弄著茶杯,紛紛不住的誇獎著穆流蘇的懂事。

    就在一切又都平靜的時候,再次傳來?噹一聲,皇后疼痛的尖叫聲響徹寧壽宮,下一刻,雍容華貴的皇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痛苦的哀嚎著,「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那滾燙的茶水全部澆在皇后的手上,疼得她眉頭緊緊的皺成了一條線,不住的捂著手掙扎著,「來人啊,快拿冰水來,疼死我了。」

    因為躲閃不及,皇后的雙手被燙得通紅,她都快要哭出來了,寧壽宮內再次亂成一團。

    「來人,快去請御醫來。」

    北堂修臉色鐵青,瞪著皇后的眼神幾乎要冒出火來,「皇后,注意你的儀態。」

    那陰霾的臉色足以證明北堂修此刻的怒火了,這個女人仗著自己是皇后,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惹人生厭。

    穆流蘇靜坐在北堂德潤的身邊,澄澈的眸子裡怯生生的,好像受驚的小鹿。

    北堂德潤握著她的手,眼睛裡閃過一絲寵溺的笑容,飛快的在她的掌心裡寫下淘氣兩個字。

    穆流蘇低下頭去,在沒有人看得到的地方,眸子深處閃爍著冰冷至極的殺意,好看的唇微微張著,修長的手指在北堂德潤的手背上寫著,是她自找的。

    北堂德潤有些啼笑皆非,琥珀色的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深情,還有一絲寵溺的味道。真是個不肯吃虧的小女人,可是這些小脾氣,卻越來越對他的胃口,真的越來越讓他喜歡了。

    皇后那個女人,真是活該,仗著自己的兄長是當朝丞相,手握重權,在後宮囂張跋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活該流蘇會對付她。

    穆流蘇握緊了北堂德潤的手,心裡只覺得一片安寧,澄澈如水的眸子落在皇后青白一片的臉上,還有委屈得想掉眼淚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快意。

    太后一早上的好心情也跌落如谷底,厭惡的瞪著皇后,「在那麼多小輩面前不要做出一副陰沉的臉來,好看啊?潤兒和流蘇進宮謝恩,原本大好的日子都被你破壞完了。」

    北堂修緊抿著唇,雖然沒說什麼,可是那雙幽深凜冽的眸子折射出來的情緒,也讓皇后知道自己現在真的很討人嫌了。

    北堂熙沉,北堂靜軒和北堂運堯坐在對面,冷眼瞧著眼前的一切,等到宮女們上來將桌面收拾乾淨之後,又看著太醫幫著皇后上藥了,一切都安靜下來。

    這才一起站起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走到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面前,一一跟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打過了招呼,穆流蘇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遞給三位皇子,一切總算消停了下來。

    「潤兒,流蘇,皇奶奶和皇上他們都給你們準備了禮物,讓若語和若蘭收著了,走的時候記得帶上。」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急忙行禮道,「多謝皇奶奶,多謝皇上,皇后及各位娘娘。」

    太后呵呵的笑著,看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目光更加充滿慈愛,又轉過頭去笑意盈盈的望著北堂修,輕聲的說道,「皇上,午膳的時辰到了,今日反正是個喜慶的日子,不如就都留在寧壽宮用午膳吧,好讓大家一起高興高興。」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帶著深刻的笑意,爽快的說道,「朕隨母后的意思,那就快些讓人傳膳吧。」

    「踏雪,備膳。」

    太后笑著說道,笑瞇瞇的一手拉著北堂德潤,一手握著穆流蘇,語重心長的說道,「潤兒,流蘇,日後一定要相親相愛好好過日子,要是能早日為皇奶奶生下一個大胖孫子那就更好了。」

    穆流蘇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絲嬌羞的色彩,羞澀的轉頭去看了北堂德潤一眼,不料他也正含情脈脈的看著她,那原本就酡紅的臉色更是厲害了。

    「皇奶奶你放心吧,潤兒一定會早日讓您抱上重孫子的。」

    北堂德潤笑得鎮定自若,一點都不覺得這件事情難為情,修長的手扣住穆流蘇,十指緊握,感覺十分親密的樣子。

    不遠處的北堂修注視著那交纏的兩隻手,忽然覺得十分刺眼,心裡堵得慌慌的,難受極了。濃得化不開的後悔在心裡蔓延開來,苦澀得什麼味道他都分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穆煜雄的大女兒穆流蘇天生癡傻,卻並不知道她竟是如此的傾國傾城,風華絕代,現在就算後悔,都有些晚了。

    北堂德潤那個殘廢,挑女人的眼光倒是一流的。可惜這麼美麗的女人,竟是鮮花cha在牛糞上,暴殄天物了。若是將這個女人弄進宮來,讓他採擷,那該是多麼銷魂啊。

    越想越不甘心,北堂修幽深不見底的眸子深處湧上了一股掠奪的光芒,轉瞬即逝。

    「皇后,既然你雙手受傷了,還是回鳳鸞宮好好休養吧。」

    北堂修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嬌羞的靠著北堂德潤撒嬌說著什麼的穆流蘇,心裡更是陣陣煩悶,愈加覺得身邊濃妝艷抹的皇后看起來是多麼刺眼,語氣不由得冷了起來。

    「皇上,臣妾的手並沒有什麼大礙的,不用刻意休養。」

    皇后愣了愣,最終還是輕聲的說道,心疼得像被針扎一樣,鮮血淋漓。

    「那剛才誰哭著喊著說疼死了,連御醫敷藥都在喊痛?你看你的手都包紮成這樣了,還說沒事,快點回去休息吧。」

    北堂修的眼中已經出現了一抹不耐煩,嚴厲的瞪著皇后,目光中帶上了一絲威脅。

    皇后心裡的怒火差點要將她的五臟六腑燃燒殆盡了,眼底有淚意湧上來,嘴唇咬著牙齒,將那些淚意逼退回去,也將滔天的恨意掩飾得乾乾淨淨,艱難的張了張嘴,「臣妾遵旨。」

    「母后,臣妾手上有傷,留下用膳多有不便,就不打擾了。」

    皇后走到太后面前,忍著內心的疼痛,竭力的維持著優雅,輕聲的說道。

    「嗯,退下吧,正好去看看玄奕的傷勢,一定要讓那些太醫只好玄奕的傷。」

    太后淡淡的應了一聲,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臣妾告辭。」

    皇后直起身子,滿腹辛酸的在宮女的簇擁下,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寧壽宮,那雙嫵媚的眸子深處折射出洶湧澎湃的怒火,在走出門口的時候,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穆流蘇一眼,那凶狠如狼般的目光,恨不得將人殺了。

    「我們走。」

    惡狠狠冰冷至極的聲音從那畫得艷紅的唇裡溢了出來,皇后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腳下彷彿飄著一陣風,鬼一樣走遠了。

    寧壽宮內依舊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宮女們端著香氣四溢的飯菜魚貫而入,將餐桌上擺得滿滿的,色香味俱全的佳餚看得人口水都流下來了。

    「都坐下用膳吧。」

    太后笑瞇瞇的說著,讓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在她的身邊坐下。

    「潤兒,流蘇,朕敬你們一杯,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皇上舉起酒杯,銳利的眼底佈滿了深刻的笑意,那模樣真像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

    穆流蘇心緊緊的揪在一起,緊張的看了北堂德潤,他不能喝酒,那皇上敬的酒,他要怎麼辦?

    「多謝皇伯伯的祝福,微臣和流蘇一定不辜負皇伯伯的期待,攜手幸福直至永遠,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北堂德潤臉上帶著真誠的感謝,舉起酒杯,聲音清潤如水,分外動聽,當著北堂修的面一飲而盡。

    穆流蘇夫唱婦隨,小口小口的喝完了杯子裡的酒。

    「你沒事吧?」

    穆流蘇輕輕扯了扯北堂德潤的袖子,眸子裡溢滿了深深的擔憂,小聲的問道。

    她已經看到北堂德潤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血色似乎一點點退去,那光潔的額頭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嚇得她快要沒辦法呼吸了。

    「你到底怎麼了?很難受嗎?」

    因為擔心北堂德潤,她身子忍不住朝著他的方向靠近,將他大半個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哪裡疼?是不是腿?」

    北堂德潤死死的咬牙忍住內心的痛苦,慘淡的一笑,認真的說道,「我沒事,別擔心我。」

    怎麼能不擔心,他都已經成這樣了。

    穆流蘇心疼得有些想哭,忽然站起來,對著太后說道,「皇奶奶,王爺身體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去請個御醫來為他看病?」



第八十六章 鬧場

    「潤兒怎麼了?怎麼臉色變得那麼難看?」

    太后轉過臉來,就看到北堂德潤沒有一絲血色的慘白的臉,她的臉色劇變,飛快的放下筷子扶著北堂德潤,聲音緊張短促,眸子裡濃烈的擔憂濃得化不開。

    「來人啊,速去請御醫。」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也染上了深刻的擔憂,眸光充滿了關切和慈愛,「潤兒,究竟是哪裡不對勁,沒事吧?」

    北堂德潤額頭上冷汗涔涔落了下來,俊美如玉的臉扭曲成一塊,青筋暴漲,極力的隱忍著痛苦,「潤兒沒事。」

    「還說沒事,你的臉都白成這樣了,別嚇皇奶奶好不好?」

    太后心疼得直掉眼淚,讓人將北堂德潤扶到後面的寢殿去,手腳冰涼,緊緊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手,一刻也不願意放開。

    「潤,你再堅持一下,一會太醫就過來了,堅持一會。」

    穆流蘇的心懸在半空中,眼睛發直的盯著承受著巨大痛苦的北堂德潤,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心底蔓延開來,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疼得她幾乎要窒息了。

    那暴漲的青筋,那源源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遍又一遍的凌遲著她的心臟,她坐在床沿邊上,忍著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心疼的一遍又一遍的擦掉他的冷汗,輕聲的安慰著,「潤,要是疼就喊出來,我在這裡陪著你,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在你的身邊,你一定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湧動著說不出的痛苦,慘淡的笑了起來,因為疼痛就連呼吸都變得很艱難,卻依舊不讓自己喊出聲來,「我沒事的,皇奶奶,流蘇,你們別擔心。」

    北堂修也站在床邊,深邃幽暗的眸子深處飛快閃過得意的光芒,心裡浮起一絲快意,臉上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濃密的眉毛皺成一團,擔憂的望著北堂德潤,「潤兒,你身體不舒服怎麼不早點說,朕好派御醫去給你治病。腿是不是疼得很厲害?」

    北堂德潤用牙齒咬著嘴唇,那青紫一片的嘴唇都被他咬出血來,嫣紅的血愈加襯得那臉色蒼白如紙,「皇‧‧‧‧‧‧伯伯,潤兒沒‧‧‧‧‧‧事。」

    「御醫呢,御醫怎麼還不來?熙沉,再讓人去催催,沒看到你皇兄忍受著著難以忍受的疼痛嗎?」

    北堂修冷喝一聲,帶著氣急敗壞的味道。

    「是,父皇。」

    北堂熙沉臉色陰沉,眸光裡閃過嘲諷凜冽的寒芒,一閃即逝,急匆匆的轉過身,飛快的朝著寧壽宮外面走去,在沒有人看得到的地方,那拳頭握得緊緊的,指節跟跟泛白,心裡也充斥著排山倒海般的恨意。

    北堂修銳利的眼神一直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幾乎想要看透他的靈魂,想要知道他內心深處的真正想法。

    他這副痛苦不堪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在作假,難道那天刺殺玄奕的人真的不是他嗎?如果不是北堂德潤,又會是誰呢?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浮起了一絲疑惑,直直的盯著北堂德潤,想要從他的身上看出點什麼來,可是北堂德潤病發生不如死的模樣,又讓他覺得不可能。

    如果北堂德潤雙腿殘廢,他甚至連敬親王府都走不出去,又有什麼能力買通那麼多的殺手刺殺玄奕呢?

    北堂修越想越糊塗,想到最後他都分不清楚究竟是真還是假了,頭腦裡亂得像一團麻一樣,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父皇,御醫來了。」

    北堂熙沉飛快的走了進來,氣息有點急促的說道。

    「快去給潤兒看傷,一定要治好潤兒,否則朕決不輕饒。」

    北堂修威嚴的聲音在寧壽宮內迴盪著,那不怒自威的語氣,讓御醫一陣哆嗦,鄭重其事的走上前去幫助北堂德潤把脈,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眼睛裡有著幾分惶恐。

    「潤兒怎麼樣了?」

    太后和皇上焦急的問道,眼睛裡透著絲絲的緊張。

    「王爺的腿傷惡化了,那毒素堆積在雙腿之處,雙腿變得浮腫,裡面已經流膿了,必須要將雙腿的毒液給排出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御醫頭皮一陣陣發麻,字句斟酌的說道。

    「怎麼會這樣?」

    太后和穆流蘇聽到御醫的話,心像被刀劃過,後知後覺的滲出鮮血來,疼得快要窒息了,眼淚一直在不停的打轉。

    「傷情惡化多久了,嚴重嗎?還能治得好嗎?」

    北堂修臉色陰沉,眼睛裡閃過複雜的光芒,沉痛的問道。

    「這個病情惡化應該有一個月了,恐怕需要很長時間才行,微臣會盡力的。」

    「潤。」

    穆流蘇咬著唇,握著北堂德潤的手,眼睛裡蔓延著無邊的絕望,鼻子酸酸澀澀的,想要說什麼,喉嚨卻像被魚刺堵住了一般,疼得說不出話來。

    「流蘇,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北堂德潤心疼的伸出手,輕輕的擦拭著穆流蘇眼角快要掉落的淚水,輕柔的笑了起來,不要哭。

    「不管花費多少時間,多少代價,我一定要治好你的雙腿,潤,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穆流蘇臉上的悲傷是那麼的強烈,心碎神傷的表情讓太后也忍不住陣陣心疼,淚水嘩嘩的流著,摟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沉重的歎息一聲,「你們這兩個孩子,怎麼這麼讓哀家心疼啊。」

    北堂德潤依舊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牙齒咬破了嘴唇,豐神俊朗的面容因為疼痛扭曲在一起,看得那麼讓人心疼。

    「御醫,能不能先開一些止痛的藥讓皇兄服下,皇兄已經疼得快要受不了了。」

    北堂熙沉一直沉默的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忽然出聲問道。

    「老臣這就先給王爺服下一些止痛的藥丸,先壓下現在的疼痛再說,至於雙腿的毒膿,等到傷情穩定了再弄出來。」

    御醫在眾多主子的注視下,戰戰兢兢的說道。

    「那就快開啊,潤兒現在真的很疼。」

    太后飛快的出聲說道,她實在不想看到孫兒那麼痛苦的模樣,太辛苦了,她看得心都碎了。

    御醫急忙開了止痛的藥,讓北堂德潤服下,半刻鐘之後,北堂德潤蒼白的臉色終於慢慢退去,看起來似乎不那麼痛苦了。

    「還疼嗎?」

    太后緊緊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手,心疼的問道。

    「不疼了,皇奶奶您放心吧。」

    北堂德潤虛弱的笑了笑,輕聲的應道,眼睛裡面一片真誠。

    「皇奶奶,好餓啊,能不能用午膳啊。」

    北堂德潤的語調淺淺的,像是撒嬌,卻又沒有絲毫造作,很是自然,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的風華分外的讓人舒服。

    「好,用膳吧,不說潤兒你不能再喝酒了,你們都不許灌潤兒喝酒,否則哀家跟你們急。」

    太后對身後的一眾妃嬪和幾位皇子說道,末了還將目光落在皇上的身上。

    「真的沒事了嗎?要是疼你跟我說,一定不能忍著,知道嗎?」

    穆流蘇坐在床沿邊上,輕輕的扯著北堂德潤的袖子,提心吊膽的問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差點把她嚇死了,她可不想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我沒事了,真的。流蘇,等用過午膳我們就回府吧。」

    北堂德潤微微翹起唇角,在穆流蘇的耳邊輕聲的說道,心裡卻蔓延著一絲冰冷,那個卑鄙無恥的北堂修,竟然這樣對他,他絕對不會放過。

    這些年韜光養晦,忍辱負重也快是時候了,那些原本屬於他的東西,他一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他要讓北堂修失去一切,為這些年來自己承受的一切暗殺苦難做一個了結。

    「好。」

    穆流蘇柔順的應道,讓侍女扶著北堂德潤再次坐在餐桌前,安靜的吃著又換了新的一批熱氣騰騰的飯菜,卻再也吃不出原來的味道來。

    「潤兒,流蘇,日後若是有什麼困難儘管跟朕說,朕一定會幫你們擺平的。」

    北堂修溫和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身上,認真的說道,臉上佈滿了濃濃的疼愛。

    「多謝皇伯伯,我們一定會的。」

    北堂德潤臉上帶著謙和的笑容,深情款款的看了穆流蘇一眼,輕聲的說道,順手夾了好些穆流蘇愛吃的菜放在她的碗裡,柔聲說道,「多吃點,你太瘦了。」

    穆流蘇眼睛裡浮起了柔情蜜意,甜蜜的望著他,輕聲的說道,「嗯,你也多吃點。」

    午膳在所有人各懷心思的時候終於還是用完了。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和眾人坐了一會,笑瞇瞇的說道,「皇奶奶,皇上,各位娘娘,時辰已經不早了,微臣和流蘇告辭了。」

    「嗯,好好養身體。」

    太后惦記著北堂德潤的身體,小聲的叮囑道。

    「潤兒,身體要是不舒服,就直接進宮來請御醫,一定不要強忍著,知道嗎?」

    北堂修臉上充滿了慈愛,深邃無邊的眸子深處也染上了幾分真誠。

    「微臣謝皇伯伯恩典。」

    北堂德潤真誠的看著至高無上的皇上,好看的唇微微動了一下,清潤如水的聲音灑了出來。

    「流蘇,若是有空多進宮來陪著太后,太后平日裡念叨得最多的就是你了。」

    北堂修不經意的將視線落在穆流蘇的身上,鎖住了那美得攝人心魂的臉,心裡止不住的驚艷蔓延開來,長得真是美啊,對比之下,那清麗脫俗,渾然天成的美,比起宮裡這些盛裝出行的妃子美得太多了。

    「流蘇謹遵皇上教誨。」

    穆流蘇輕輕眨了眨纖長濃密的睫毛,忍住心底的噁心,恭順的說道。

    「那流蘇和王爺告退了。」

    她含笑著恭敬的看了屋內的各位一圈,正準備讓丫鬟扶著北堂德潤坐到輪椅上去。恰在這時,德妃娘娘宮裡的丫鬟跌跌撞撞的走進來了,眼中佈滿了慌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娘娘,出事了。」

    「混賬東西,何事慌慌張張的?這裡是寧壽宮,哪裡輪得到你來撒野?要是衝撞了太后娘娘有你好看的,還不快點滾出去!」

    德妃怒目圓瞪,指著那丫鬟怒喝道,渾身充斥著凜冽的怒氣。

    「娘娘,出大事了,刑部尚書府的夫人和康家大小姐哭著鬧到了德馨宮來了,一定要找敬親王妃討個公道,說是有天大的冤情,奴婢被逼得沒有辦法,所以來請示娘娘,要怎麼做?」

    那宮女被德妃怒喝一聲,嚇得身子止不住哆嗦了起來,卻依舊硬著頭皮說道。

    氣喘吁吁的一句話,像一記驚雷炸開,寧壽宮內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的投注到穆流蘇的身上,不屑的,幸災樂禍的,挑釁的,不解的應有盡有。

    穆流蘇握著北堂德潤的手,聽著那宮女戰戰兢兢的話語,嘴角噙著一絲完美的弧度,低垂著的頭,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眼睛裡的寒意像極地的冰川,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嘲諷譏誚在眼睛裡閃過,她在心裡冷冷的笑了,終於來了嗎,康映雪終於沉不住氣了嗎?

    北堂德潤溫潤的眸光裡一如既往的信任,輕輕的捏著她,低低的在她的耳邊說道,「一切有我。」

    寧壽宮內頓時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落在穆流蘇的身上,想要看出什麼來,可是看到的只是她恬淡的笑容,澄澈的眸光一眼就看得到底,那麼明亮,宛若一無所知一般。

    「德妃,今日是潤兒和流蘇進宮謝恩的好日子,你存的什麼心,竟然容許這等低賤的宮女隨意的污蔑流蘇,反了天了!」

    一連竄的意外讓原本心情很好的太后也忍不住火冒三丈,眼裡跳躍著熊熊的怒火,嚴厲的瞪著德妃,恨不得在她的身上剜出一個洞來,「是不是覺得潤兒父母不在了,認為他好欺負,所有的髒水都要潑到流蘇的身上去?你究竟安的什麼心?」

    森寒沒有一絲溫度的質問,讓德妃的臉變得慘白,委屈的辯解道,「母后,不管臣妾的事情,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啊。」

    「是啊,皇奶奶,母妃一直在這裡,她那麼喜歡皇嫂,怎麼可能是她給皇嫂添堵呢,一定是中間有什麼誤會了。」

    北堂運堯看到自己母妃被訓斥,不平的站出來為母親辯解道。

    太后凜冽的眸子像尖銳的針一樣落在德妃的身上,沒有說話,冷冷的笑了兩聲,「是嗎?」

    「混賬東西,誰讓你擅闖寧壽宮的,還不快點滾回去!敬親王妃溫柔嫻淑,通情達理,怎麼可能做出傷害映雪的事情來,別拿點綠豆大的事情來讓太后噁心。」

    德妃狠狠的瞪著跪在地上雙腿不住哆嗦的宮女,不悅的喝道。

    「母后,真的不是臣妾,能夠看到敬親王爺成親,臣妾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給王妃添堵呢,您冤枉臣妾了。」

    德妃毫不留情的挨了一頓罵,心裡恨得怒火滔天,臉上卻還要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輕聲的辯解道。

    「讓她滾出去,省得壞了哀家的好心情。你們在自己宮裡怎麼鬧哀家不管,誰要是敢給流蘇和潤兒潑髒水,哀家絕對不會輕饒。」

    太后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冰冷嗜血的話語傳來,不會有人覺得她是在說笑。

    「流蘇,潤兒,別為一些小事影響了你們的心情,先回府去吧。」

    太后看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時候,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輕聲的說道。

    「皇奶奶,這個時候流蘇和王爺怎麼能離開呢?若是我們離開了,在刑部尚書夫人和康小姐面前豈不是成了畏罪潛逃了嗎?」

    穆流蘇忽然抬眸,眼睛裡一片堅毅,紅唇微微動了動,認真的說道。

    「啟稟太后,皇上,德妃娘娘,刑部尚書夫人和康小姐要鬧,是因為康小姐說,她的臉被敬王妃毀了,所以才想要德妃娘娘為康小姐做主的。」

    那小宮女雖然害怕得要死,雙腿不住的顫抖,卻依舊硬著頭皮,將最重要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臉毀了?」

    太后的臉上的怒氣凝滯住,眼睛裡面露出了一絲疑惑的表情。

    「映雪的臉毀了?」

    德妃聽到宮女的話,身子忽然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幸好身後的宮女扶住了她。

    「你在說謊是不是?映雪好端端的,臉怎麼可能毀了,你別在這裡妖言惑眾,否則本宮絕饒不了你!」

    德妃臉上浮現著心痛的表情,瞳孔裡面一片猩紅,指著那宮女聲嘶力竭的喝道。

    那宮女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滴答一聲摔落在光潔可鑒的地板上,眼睛裡的恐懼是那麼的明顯,瑟縮著,身體抖如篩糠。

    「德妃,注意你的儀態言行。不要丟了朕的臉。」

    北堂修心裡一陣厭煩,忍不住出聲說道,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暗芒,不由得轉過去看了一眼冷靜得像置身事外的穆流蘇,嘴角勾起了一絲冰冷的弧度。

    「母后,既然事情都已經鬧成這樣了,不如就將刑部尚書夫人和康小姐宣進來,看她們怎麼說,你看怎麼樣?若真的是流蘇傷了康小姐,少不得要受到應有的懲罰,若是康小姐誣陷流蘇,也讓她自食苦果,你看怎麼樣?」

    威嚴的聲音透著至高無上的壓力,雖然像是商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流蘇,你覺得呢?」

    太后眸中湧起了陣陣憂慮,看了穆流蘇一眼,輕聲的問道。

    「皇奶奶,流蘇也覺得還是讓康小姐和刑部尚書府的夫人進來當面對質比較好。我不想莫名其妙的背上一個心狠手辣的罪名。」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聲音很輕卻很堅定,那雙眼睛璀璨得像是天上的星辰,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皇奶奶,潤兒也相信絕對不是流蘇毀了康小姐的臉。我倒是想知道,康小姐究竟存了怎樣的私心,竟然要污蔑流蘇。」

    北堂德潤臉上出現了一抹薄怒,琥珀色的眼睛竟然染上了一絲通紅,恨聲說道。

    「既然如此,就將刑部尚書家的夫人和康小姐進帶來吧。」

    太后鐵青的聲音傳了出來,眼睛裡透著寒徹骨的陰霾,刑部尚書夫人和康映雪最好別耍什麼小心眼,否則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去帶刑部尚書夫人和康小姐到寧壽宮來。」

    北堂修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女,冷冰冰的吩咐道。

    「是。」

    那宮女如蒙大赦般的退了出去,飛快的走遠了。

    德妃,媚妃,柳妃,淑妃眼底染上了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看著傾國傾城的穆流蘇,環抱著胸,等待著接下來發生的好戲。

    今日來寧壽宮還真是來對了,可以看到這麼多的好戲。

    要是真是穆流蘇毀了康映雪的臉,皇上只怕會更不待見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了吧,還有太后,就算有心包庇,穆流蘇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蘇貴妃明媚如水的眸子裡染上了一層薄霧,用飽含著複雜的目光看著她,好似帶著濃濃的擔心。那樣濃烈的目光,讓穆流蘇不由得覺得奇怪。

    「潤兒,流蘇,坐到皇奶奶身邊來。」

    太后忍住心裡熊熊的怒火,臉色一片陰霾,猶如暴風雨欲來的海面,陰沉沉的,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北堂修坐在主位上,冰封一樣的目光掃了一眼那些妃子,最後落在穆流蘇的臉上,笑得異常溫和。

    「刑部尚書夫人和康小姐覲見!」

    太監尖細的聲音穿透了寧壽宮,穆流蘇眼神陡的變得冰冷,一抹殘酷飛快的閃過。

    刑部尚書夫人和康映雪眼睛通紅的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婦(臣女)參見皇上,太后及各位娘娘,參見各位王爺。」

    「站起來回話。」

    太后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傳了過來,清凌凌寒澈澈。

    康夫人和康映雪抬起頭來,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臉上,眼睛通紅,宛若可以滴出血來,像凶狠的猛獸,稍微不注意便衝上來將穆流蘇撕碎了。

    血海深仇般的恨意毫不掩飾的散發出來,明目張膽,蓄勢待發。

    穆流蘇無所畏懼的迎視著康映雪幾乎要殺人般的目光,宛若春花初綻般的臉上泛起了傾國傾城的笑容,優雅的衝著康映雪點了點頭,舉手投足間充滿了大家閨秀般的氣質。

    「康夫人,康小姐,你們有什麼冤屈,速速說來。」

    太后坐在高位上,眼睛裡有著絲絲的厭惡,語氣也十分的不友好。

    「太后娘娘,請您一定要為臣婦做主啊,臣婦女兒的臉,竟然被敬王妃毀了,她日後要怎麼嫁人啊?」

    康夫人說著,眼淚啪啪的掉下來,哭得悲傷而絕望,顫抖的手指著穆流蘇,強烈的恨意明目張膽的寫在臉上,恨不得將穆流蘇碎屍萬段了,「都是她,穆流蘇,害得臣婦的女兒毀容了,是她,求太后,皇上和各位娘娘一定要給小女討回一個公道啊。小女自幼知書達理,性情溫和,從來都不會與人為惡,誰知道敬王妃竟是這麼狠心,竟然毀掉了小女的容貌。一個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容貌了,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讓她以後怎麼嫁人啊?臣婦嚥不下這口氣,若是不能為小女討回一個公道,臣婦寧願一頭撞死在寧壽宮這銅柱上,就是做鬼也要纏著敬王妃,永世不讓她安寧!」

    惡毒的話語,鏗鏘有力的在寧壽宮的正殿內響了起來,有一種振聾發聵的味道。傷心欲絕的話語,發自肺腑的疼痛,帶著十足的感染力,聽起來是那麼真實,一點都不像作假。

    「嫂嫂,你別激動,有什麼話好好說,皇上和太后都是聖明之人,自然會秉公處理的。」

    德妃嬌媚的眼睛裡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臉上卻帶著一片心疼,輕聲的勸慰道,又試探的看了穆流蘇一眼,諾諾的說道,「或許這中間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呢。」

    「映雪的臉已經毀了,絕對不會有什麼誤會的。前天的時候穆小姐和映雪在京城有名的胭脂水粉鋪子裡遇到了,我們映雪還熱情的約了敬王妃吃飯喝茶,誰知道回來的第二天臉部開始紅腫發燙,到今天早上的時候,整張臉潰爛不堪,不能見人啊。」

    康夫人嚶嚶的哭了起來,眼睛裡蔓延著陣陣絕望,抱著女兒大哭了起來,「映雪,我可憐的女兒,你怎麼那麼命苦呢。」

    「把臉上的面紗掀開,讓哀家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毀容了。」

    太后的聲音很冷,沒有一絲波瀾。

    她怎麼會不知道,康映雪喜歡的是丞相府的二公子秦如風,她心裡恨流蘇,想要使陰招來對付流蘇也不是不可能的。她不會因為康夫人可憐兮兮的哭鬧就覺得一切都是流蘇的錯。

    康映雪渾身顫抖著,眼角的淚水滾滾掉落,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她不要掀開面紗,真要是將毀掉的臉露出來,今日京城第一醜女的名聲就伴隨著她再也揮之不去了。

    「不敢?還是沒有毀容,既然都敢到寧壽宮來告狀了,還有什麼好顧慮的,掀開面紗。」

    太后眼睛裡的冷意像極地的冰川,怎麼都化不開。

    康映雪傷心欲絕,也將穆流蘇恨之入骨,在太后威嚴的眸光注視下,終於緩緩的掀開了面紗的一邊,露出了半邊潰爛的猙獰恐怖的臉頰來。

    觸目驚心,就連太后都被嚇了一跳。

    「求太后為臣女做主啊,都是穆流蘇,都是她在臣女的酒裡下了毒藥,才會害得臣女毀容的。」

    康映雪的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和絕望,如同豺狼一般狠戾的目光瞪著穆流蘇,似乎想要將她碎屍萬段了一般,她好恨,恨眼前這個女人竟然這麼狡猾,明明已經知道了她的陰謀,不當場拆穿,卻不著痕跡的擺了她一道。

    「流蘇啊,本宮的侄女跟你無冤無仇,你怎麼會有那麼狠的心,竟然將她的臉毀去了?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德妃的眸中充滿了心痛和失望,瞪著穆流蘇,恨聲說道。

    「真是看不出來,才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就這麼心狠手辣,日後還了得啊?康小姐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這麼硬生生的毀了,以後要怎麼辦啊,真是可憐。」

    媚妃嘖嘖了兩聲,欣賞著自己染得一片鮮紅的蔻丹指甲,無限憐憫的說道。

    「誰讓人家爹爹是玄月國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呢,後台硬著呢,又有誰敢動她呢?不然她怎麼敢在京城橫著走呢?」

    柳妃邪魅的眼波流轉間,紅唇輕輕動著,酥甜的聲音讓人聽了骨頭都軟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長得倒是傾國傾城的模樣,誰知道皮囊下面的一顆心卻黑了,流膿了,看來孩子小時候果然應該有母親教導才行。」

    淑妃輕輕的歎息一聲,惋惜的說道。

    穆流蘇聽著這些冷嘲熱諷,勾起唇冷冷的笑了,澄澈的眸子裡寒光乍現,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

    「康小姐,你說的可屬實?」

    北堂修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威嚴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聲音不怒自威。

    「回皇上話,臣女所言句句屬實。都是她害得臣女毀了容,求皇上為民女做主,討回一個公道。」

    康映雪哭得稀里嘩啦的,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可憐兮兮的說道。

    「流蘇,康小姐所說的是否屬實?」

    北堂修將視線落在穆流蘇的身上,淡淡的問道。

    「臣婦前天在胭脂鋪裡的確碰見了康小姐,我們也確實在酒樓裡一起吃了一頓飯。可是,我從來沒有下毒毒害過康小姐,也沒有讓康小姐毀容。」

    「胡說,明明就是你在我的酒裡下了藥,敢做為什麼不敢承認!穆流蘇,我恨你!」

    康映雪眼睛裡面幾乎要冒出火來,指著穆流蘇聲嘶力竭的吼道,她恨這個女人,她一定要親手將穆流蘇推入地獄。

    穆流蘇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明明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直到現在還死不悔改,噁心先告狀!康映雪這個女人真夠不要臉的!

    她輕輕的笑了起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可是,康小姐,我什麼時候害得你毀容了?做事情是需要證據的,沒有證據那就是誣陷,根據玄月國的刑律,誣陷王妃可是要入獄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就是你,你在我酒裡下了毒藥,我的丫鬟都可以作證的,皇上,您可以傳臣女的丫鬟來問話,就是她害得臣女毀容的。」

    康映雪的眼底閃爍著瘋狂的恨意,恨不得將穆流蘇剁成碎片拿去餵狗了。這個女人毀掉她的容貌,她就奪走這個女人的生命,賤人!

    穆流蘇冷冷的嗤笑一聲,「你的丫鬟可以作證?怎麼作證,告訴皇上說親眼看到我將毒藥放進你的酒裡嗎?既然你的丫鬟知道你酒裡有毒藥,當時為什麼不說而是讓你將有毒藥的酒喝下去?康小姐,不要把別人當成傻子!」

    康映雪面紗下面的臉猙獰的扭曲在一起,殺氣騰騰的瞪著穆流蘇,「你能說會道,能將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我說不過你。可是我的臉是從和你吃過一頓飯之後才會變成這樣的,而你在那酒樓裡吃飯卻沒事,這樣還不足以說明是你下毒的嗎?」

    「這麼荒謬的推理你也好意思說得出口!康小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下毒了,你都說了,是第二天的時候才發現臉腫脹發燙的,當時我在成親,我怎麼出去害你的?什麼證據都沒有就不要亂噴,免得惹人討厭。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毫不畏懼的反唇相譏。是她自食苦果,怨不得別人,當時若不是她機靈,現在被毀掉臉的會是她,康映雪只怕早就躲在角落裡幸災樂禍了吧,又怎麼會憐憫她。

    「穆流蘇,你別欺人太甚,是不是你做的,大夫來了一定能夠找出證據來的。你以為你可以一手遮天嗎?皇上,太后和各位娘娘都在此,每個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是你害得我變成這個樣子的,你休想躲過去。」

    康映雪氣得渾身發抖,扯著嗓子聲嘶力竭的吼道,她好恨啊,想要毀掉穆流蘇的臉,沒想到最終卻毀掉了自己的臉。

    「好啊,那就請御醫來為康小姐診斷臉上的傷吧,我穆流蘇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我下的毒,我絕對不會承認的,倒是康小姐,或許是你得罪的人太多,誰下毒暗害你也不一定呢。」

    穆流蘇笑靨如花,氣死人不償命的說道。

    「皇上,皇奶奶,流蘇有一個請求,還請皇上和皇奶奶能夠答應。」

    穆流蘇臉上的冷笑退去,恭敬的跪在地上,對著北堂修和太后認真的祈求道。

    「什麼事情?」

    「既然康小姐口口聲聲說是流蘇害得她毀了容,那流蘇請求皇上能夠請太醫院醫術最高明的御醫來為她把脈,看她究竟中了什麼毒。據流蘇所知,在玄月國境內,如果在藥鋪裡買劇毒的藥,鋪子裡都會有存根的,還請皇上派人在京城的鋪子內搜查,或許能夠查得到究竟是誰買下那些劇毒的藥。還有,流蘇懇請皇上將那個酒樓的掌櫃和小二找來,幫助流蘇作證,那天康小姐出去的時候是安然無恙的,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流蘇下毒了呢?」

    穆流蘇眼睛裡流露出堅毅的光芒,精緻絕美的臉上帶著優雅的笑容,緊緊的盯著康映雪,不出意外從那雙眸子裡捕捉到了一抹恐慌。

    她粉嫩的唇角微微翹了起來,露出一個嘲諷的弧度,現在終於知道害怕了嗎?

    「來人,去太醫院請幾位醫術最好的御醫到寧壽宮來。」

    北堂修雄渾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透著絲絲的威嚴,身後的小太監恭敬的應了一聲是之後,飛快的退了下去。

    「康小姐,哀家希望你所言句句屬實,若是發現你是在污蔑流蘇,哀家絕對不會輕饒。」

    太后嚴厲的眸子折射出凜冽的寒芒來,沒有一絲溫度的話語,讓康映雪頭皮陣陣發麻,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內心深處升起了強烈的恐懼。

    寒意從她的腳底湧上來,幾乎要將她凍僵了,那嬌嫩柔美的掌心裡已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越來越強烈的不安在心裡擴大,她想要尖叫,想要逃離寧壽宮,卻發現渾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雙腿根本動彈不得。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害怕了,如果真的查出了什麼,那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康映雪渾身冰涼,開始後悔了,可是她剛才把話說得太滿,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太后和皇上虎視眈眈的瞪著她,勢必要追究出一個結果來。

    穆流蘇的眼睛裡浮現著濃濃的嘲諷,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她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溢到唇邊的恐懼給壓下去。

    現在她只希望那些御醫千萬不要將她所中的毒查出來,否則她估計會死得很難看。

    「康小姐,很冷嗎?為什麼一直不停的顫抖?」

    穆流蘇輕輕的撥弄著茶杯,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輕柔的聲音透著關切的味道,那雙明媚如水的眼眸裡卻是一片嘲諷,似乎在嘲諷她的無知,嘲諷她的自不量力。

    「誰說我冷了,我一點都不冷,用不著你假惺惺的關心。」

    康映雪哆嗦了一下,硬邦邦的說道。

    穆流蘇也不惱,唇邊的笑意更加深刻了,鎮定自若的等著御醫的到來,等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看來給康映雪的教訓還是太輕了一點,一會她會讓康映雪知道,什麼才是血淋淋的教訓。

    「皇上,太后,御醫們到了。」

    小太監貓著腰走了進來,尖聲的說道。

    「讓他們進來,給這為康小姐把脈,看她到底中了什麼毒。」

    太后冷笑一聲,面無表情的說道。

    她絕對不會相信,流蘇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康映雪若是想通過她和皇上的手將流蘇除去,那就真的是大錯特錯了。

    幾個御醫戰戰兢兢的給康映雪把了脈,臉上都是一片凝重的表情。

    「她中了什麼毒?」

    「啟稟皇后娘娘,康小姐所中之毒是一種異常陰狠之毒,香消玉殞!此毒若是讓女子服下,勢必會將容貌毀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00 PM

第八十七章 跳樑小丑

    康映雪淚如雨下,哀怨的瞪著穆流蘇,哽咽的聲音裡透著深深的痛苦,淒婉的說道,「直到現在你還說這些毒不是你下的嗎?一個女人最愛惜的就是自己的容貌,難道我真會那麼狠心自己毀掉自己的臉嗎?敬王妃,你真是好狠的心腸啊。」

    旁邊的幾個妃嬪都忍不住竊竊私語,指責穆流蘇的狠毒。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瞳孔裡卻是一片幽冷,「康小姐,太醫的話只能證明你真的中了毒,他能證明是我下了毒嗎?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污蔑我,虧得你還是京城第一才女,傳出去丟不丟人?真要想讓我無話可說,那就拿出確鑿的證據來,我只要證據,否則你所說的一切我都只當成是你發瘋胡亂咬人。」

    那雙清凌凌寒澈澈的眸子深處折射著凜冽的寒芒,語氣清冷,鏗鏘有力。

    太后鐵青著臉,不悅的瞪著康映雪,眼睛裡面閃過不屑的光芒,別以為這麼梨花帶雨般的哭鬧一下,就想讓流蘇認罪了,她沒有同意,誰敢傷害流蘇她就讓那個人吃不了兜著走。

    「太醫,香消玉殞這種毒藥常見嗎?能否在藥鋪裡買得到?」

    太后平靜的說道,那威嚴的話語卻讓人忍不住陡的一寒,似乎所有的謊話都無所遁形一般。

    「京城的藥鋪裡只有泰德藥鋪裡有賣。」

    太醫沉默了一下,猶豫的說道。

    「來人,速速去泰德藥鋪搜查,看最近時間是誰在那裡買下了香消玉殞!」

    太后冷冷的下了命令,嘴角噙著殘酷的笑容,「熙沉,你去。別人去哀家可不放心。」

    「是,皇奶奶。」

    北堂熙沉深深的看了穆流蘇一眼,眼睛裡有些疑惑有些複雜,還是飛快的走了出去。

    康映雪藏在面紗下面的臉一片惶恐,不安在心底不停的擴大,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心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完了,她沒有想過買毒藥還會留下存根的,這一會死定了,怎麼辦?

    小蝶這個丫頭辦事那麼毛毛躁躁的,要是真的查到她的頭上來,今天的事情想要善了絕對不可能,怎麼辦?

    儘管心裡已經害怕得要死,康映雪的腦筋卻是飛快的轉著,低垂著的頭下,眼睛裡面狠戾的光芒一閃而過,她忽然雙眼一閉,身子一軟,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映雪,你怎麼了?不要嚇娘啊。」

    康夫人看到女兒忽然暈倒,心臟都快要停止了跳動,哭得稀里嘩啦的,飛快的走上前來扶著女兒,心如刀割。

    康映雪軟軟的倒在康夫人的懷裡,趁著一片混亂的時候,飛快的在康夫人的手上寫下了除掉小蝶四個字。

    「御醫,快去給她看看到底怎麼了?」

    德妃緊張的站起來,臉上帶著陣陣的心痛,急切的吩咐道。

    「映雪,醒醒啊,別嚇娘。」

    康夫人一怔,明白了康映雪的意思,臉上卻依舊哭得稀里嘩啦的,傷心欲絕的喚道。

    太醫走上前去,拿著銀針輕輕的紮了一下康映雪的人中,面紗下面的少女幽幽的睜開了眼睛,虛弱的喘著氣,「這是哪?」

    「這是皇宮啊,映雪你怎麼了?你說要給自己討回一個公道的,忘記了嗎?你別這樣,娘會很心疼的。」

    康夫人眼眶通紅,摟著女兒哭得淚如雨下,她好恨,穆流蘇怎麼能夠這麼陰險歹毒,竟然將她如花似玉的女兒害成這個樣子。

    「身體那麼虛弱不在府裡養傷,還到處惹是生非,好玩啊?」

    太后冷喝一聲,臉上的不悅盡顯,不過就算是這樣,她還是讓人扶著康映雪坐下。

    康夫人有些心神不寧,對著守候在門口的丫鬟輕輕遞了一個眼色,守在門口的丫鬟低垂著頭,貓著腰走了出去。

    穆流蘇眼睛瞄到那個丫鬟的背影,正想跟北堂德潤說,卻看到北堂修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隱約還帶著幾分笑意,她咬著唇,低垂下頭,什麼話都不再說,安靜的一動不動。

    她想要讓若蘭若語去看康映雪究竟想要做什麼小動作,可是北堂修和那些妃嬪的目光都看著她,讓她動彈不得,只好作罷。

    半刻鐘的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北堂熙沉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宮裡,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奶奶,孫兒將泰德藥鋪買過香消玉殞的人已經找到了。」

    「是誰?」

    太后的眼睛裡浮起了一絲緊張,急切的問道。

    她絕對不相信從小帶到大的孫女竟然會做出那麼歹毒的事情,一定不會是流蘇。要麼是康映雪陷害流蘇,要麼是別人陷害流蘇。

    「前幾天康小姐的貼身丫鬟小蝶在泰德藥鋪裡買了香消玉殞的毒藥,後來沒過幾天,康小姐和皇嫂就在胭脂鋪裡碰面了。」

    北堂熙沉平靜的說道,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清楚很明白了,這一切不過是康映雪自導自演的苦肉計而已。

    康夫人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瞳孔睜得大大的,流露出不可置信來,身子踉蹌著,跌跌撞撞的往後退去,「怎麼可能會是小蝶?怎麼會是這樣?」

    那眼角的淚水嘩嘩的流下來,她像是受到了極大打擊一樣,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捂著臉嚶嚶的哭了起來,「竟然是小蝶,映雪,你怎麼養了一隻惡狼在身邊啊,造孽啊。」

    康映雪渾身如遭雷擊,雙目呆滯,坐在椅子上一動都不敢動了,只有眼角的淚水無聲的落下來。

    太后看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是感慨又是生氣,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冷笑一聲,幽幽透著寒意的聲音飄了過來,「康小姐,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的?」

    康映雪被那清冷寒澈澈的話撞擊了一下,忽然反應了過來,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啊——」

    「不是這樣的,怎麼會是這樣,我不相信,小蝶為什麼要害我?我對她那麼好她幹嘛要害我啊。」

    飽含痛苦的聲音響徹寧壽宮,康映雪抱著腦袋,發瘋了一樣的往寧壽宮外面衝了出去。

    「攔住她!」

    太后的眸子裡充滿了嚴厲,厲聲喝道。

    守在門口的宮女和太監得到命令飛快的站出來,組成一堵肉牆,擋在了康映雪的面前,讓她再也不能前進。

    康映雪不得不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哭得淚如雨下,轉過身來,哆嗦著身子跪在地上,重重的將額頭磕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太后,皇上,都是臣女的錯,臣女不應該錯怪敬王妃的,請太后責罰。」

    那額頭咚咚的敲擊著堅硬的大理石地面,額頭都磕破了,流出鮮紅的血來,「敬王妃,臣女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以為胡亂的怪罪您,真的很對不起。」

    太后嗤笑一聲,眼神冰冷如刀,「現在沒有抓到流蘇害你的證據,就知道說對不起了嗎?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哪裡去了,剛才不是口口聲聲說是流蘇害了你毀容嗎?怎麼不繼續堅持下去了啊?康小姐,你也是朝廷重臣之女,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做事怎麼不長點腦子,胡亂的污蔑當朝王妃,是要下獄的,你以為道歉就有用了嗎?道歉也抵消不了你剛才對流蘇的污蔑。」

    「臣女自知都是臣女的錯,不敢求得敬王妃的原諒,甘願受到懲罰。」

    康映雪跪在地上,眼睛通紅,聲音哽咽嘶啞中透著幾分痛苦,卻依舊挺直脊樑,誠懇的說道。

    穆流蘇冷眼瞧著眼前的一切,心裡忍不住冷冷的笑了起來,好一招以退為進啊。在自己大婚的時候,康映雪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主動要求受到懲罰,若是自己在成親之初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被毀容的時候又下監獄,日後勢必傳出她是心狠手辣,鐵石心腸的人來。

    畢竟康映雪因為臉被毀,傷心欲絕之下是誰都有可能失去理智,這個時候說出來的話可以解釋說是受到了過多的刺激。如果自己窮追不捨,估計明天這件事情就添油加醋的傳出去了,到時候宮裡的人,甚至京城的人會怎麼看她?只怕會越來越不堪,京城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將她淹死了。

    「求太后網開一面,饒了小女這一次吧。小女都是被身邊的丫鬟妖妖蠱惑,識人不清才會自食苦果啊,她現在已經這麼慘了,就請太后和皇上看在她已經受到了那麼多苦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吧。」

    康夫人跪在地上,傷心欲絕,抱著女兒柔軟的身體痛哭了起來,「映雪,你怎麼那麼傻,養了那麼一個心思歹毒的丫鬟在身邊,現在好了,都害到你頭上來了,怎麼辦吧。」

    「敬王妃,我們映雪因為傷心過度,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才會對王妃惡言相向的,王妃您心地善良,知書達理,就不要追究映雪的過錯了可以嗎?她現在已經夠可憐了,臣婦求你了。」

    康夫人淚眼滂沱,苦苦哀求著。

    穆流蘇臉上依舊是清新甜美的笑容,眼神清澈明亮,輕柔的說道,「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作為女人看到康小姐容貌被毀,我也很同情,可是無緣無故卻讓我背上了害人的罪名,我心裡也很委屈。我什麼都沒做錯,你們就不分青紅皂白的污蔑我,以後要是每當出了什麼,你們都要將事情算計在我的頭上怎麼辦?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你們今日的指控讓我很是生氣,也很是傷心。康夫人,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了。原諒你,我又受到了那麼多的委屈,不原諒你,康小姐又已經這麼可憐了。不然這件事情還是讓皇奶奶來處理吧,她一定能夠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明澈的眸子裡透著幾分楚楚可憐的表情,怯生生的看向了太后,看得太后的心酸酸的,疼疼的。

    「皇奶奶,流蘇真的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情,拜託皇奶奶幫助流蘇處理了好不好?」

    柔軟清甜的聲音像山澗裡叮咚的泉水,打在人的心上分外的舒服。

    「好,這件事情哀家就幫你處理了。」

    太后看著穆流蘇的時候眼神稍微緩和了一些,在看著康映雪的時候又多了一分嚴厲,「來人!」

    「帶康小姐的丫鬟小蝶進殿!」

    太后冷喝一聲,聲音透著無上的威嚴,渾身散發出的迫人氣勢讓人忍不住臣服。

    原先對流蘇冷嘲熱諷的德妃,媚妃,淑妃,柳妃臉色僵硬不自然,訕訕的低著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小蝶很快就被帶到寧壽宮的正殿來了,跪在地上,哆嗦著說道,「奴婢參見皇上,太后,各位娘娘。」

    她頭皮有些發麻,腳底有一股冷意湧上來,讓她忍不住渾身顫抖,背後的冷汗止不住的滲了出來,涼嗖嗖的,無邊的恐懼不斷的蔓延,擴大。

    「你是不是去泰德藥鋪裡買了一種叫做香消玉殞的毒藥?」

    太后尖銳的視線像冒著寒光的冰刀,咻咻的朝著小蝶射過去,小蝶嚇得雙腿發軟,臉色刷的變得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像被人扼住了咽喉,想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眼睛裡透出的恐懼不斷的擴大,幾乎要將她淹沒了,她想要尖叫想要逃離,可是在主宰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皇上和太后面前,她不能逃,也無處可逃。

    「小蝶,哀家在問你話,你是不是在泰德藥鋪裡買過香消玉殞的毒藥來毀了你們小姐的容貌?」

    太后的聲音更加冰冷,寒徹骨,「快說。」

    「奴婢沒有買下毒藥,沒有。」

    小蝶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矢口否認,眼睛裡的慌亂和恐懼卻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

    「沒有買,那這是什麼?」

    太后冷冷的笑了起來,將泰德藥鋪的票據存根扔到她的面前,冷聲質問道。

    小蝶望著那張存根,腦袋轟的一聲爆炸開來,臉上惶恐驚懼的表情像是碰到了鬼一樣,慌亂的擺著手,撕掉了那存根,「不是我買的,不是的。」

    「咳咳咳‧‧‧‧‧‧」

    康映雪虛弱的咳嗽了一聲,眼睛裡佈滿了傷心和絕望,直直的看著小蝶,眼淚還依舊往下掉,似乎並沒有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小蝶,我自問待你不薄,為什麼要買這樣的毒藥來害我?毀掉我的容貌還不算,竟然還在我的耳邊蠱惑我,說是敬王妃在我的酒裡下毒,才害得我毀容的。你怎麼這麼狠心?你難道在害我的時候心裡就沒有一點不安嗎?」

    小蝶聽著康映雪的話,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身子踉蹌著往後退去,「小姐,這些毒藥明明是你吩咐小蝶去買的,你說想要毀掉穆小姐那張狐媚的臉,讓她不能夠嫁給敬王爺,你現在怎麼翻臉不認人呢?是你叫我買的,不關我的事情。」

    太后聽了小蝶的話,臉色變得遲疑,懷疑的目光落在康映雪的身上,深邃意味深長的目光,讓康映雪脊背陣陣發涼。

    穆流蘇寒冷的眸光也直直的看著康映雪,嘴角泛起淺淡的笑容,譏誚一閃而過。

    「我什麼時候叫你買了?我腦袋有毛病嗎,叫你買毒藥回來自己毀掉自己的臉然後嫁禍給敬王妃?女人最在乎的是自己的臉,我怎麼會那麼傻?如果是你,你願意嗎?」

    康映雪臉色更是慘白,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後靠去,眸中的痛苦和傷心那麼顯而易見,「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對待,誰知道你竟然這樣污蔑我。小蝶,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你摸摸看,你還有沒有心?」

    「以前都叫你不要收下這個丫頭,你偏偏不聽,你看吧,現在人家咬了你一口,你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小蝶,你這個心思歹毒吃裡扒外的丫頭,竟然敢毒害自己家小姐,我絕對不會輕饒了你。」

    康夫人眼睛裡冒出熊熊的怒火,恨不得衝上來打了小蝶一個耳光。

    「太后娘娘,奴婢認罪了,是康小姐讓奴婢到泰德藥鋪去買香消玉殞的毒藥,她說現在秦公子的心都撲在穆小姐的身上了,她不能讓穆小姐將秦公子搶走,所以叫奴婢去買了毒藥,想要毀掉穆小姐的容貌。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請太后明察。」

    小蝶的眸中出現了一絲心痛,瞪著康映雪,恨不得將她殺了,她真傻,盡心盡力的為康映雪做事,到頭來竟然得到了這樣一個下場。

    「不是的,我什麼時候指使你去買毒藥了,你別血口噴人。說句大不敬的話,如果真是我指使你買毒藥,為什麼現在容貌被毀的不是敬王妃而是我自己。小蝶你別顛倒黑白,你昧著良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康映雪又氣又急,一番話說下來,止不住的咳嗽,「太后,映雪真的沒有指使她去買毒藥,請太后明察。」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誰知道小姐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或許是害人終究害了自己,這就是報應吧。我只有一句話,所有的事情都是小姐指使我做的,我根本就不想傷害穆小姐。」

    小蝶慘淡的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堅定的說道。

    既然主子都選擇將她犧牲了,那她還有什麼理由繼續維護主子的忠心,反正她無父無母,只是個孤兒,也不怕小姐報復到她的頭上去。

    「小蝶,你再敢污蔑我,我一定會將你送官!」

    康映雪氣得滿肚子怒火,盯著小蝶的眼睛幾乎像是要殺人一樣,「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做。」

    「太后和皇上明察,映雪真的沒有想要毀了敬王妃的容,真的沒有,我是冤枉的。」

    康映雪急得直哭,心裡暗自著急,不是說讓人除掉小蝶嗎?為什麼現在還不死,一會小蝶惱羞成怒,將她找人綁架穆流蘇的事情抖出去,她一定會完了的。

    「小蝶,你們小姐是怎麼指使你去買毒藥的,從頭到尾清清楚楚的給哀家說一遍。」

    太后犀利的眸子落在小蝶的臉上,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康映雪,微微勾起唇角冰冷的笑了,現在她的心裡已經有數了。

    不是流蘇想要毀了康映雪的容貌,而是康映雪想要毀掉小姐的容貌。如果再從小蝶的話語裡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康映雪就真的完了。

    康映雪嚇得冷汗涔涔落下,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湧上來,差點將她淹沒窒息,怎麼辦?

    「是。」

    小蝶眼睛通紅,深深的看了康映雪一眼,眼睛裡有著深刻的恨意,她當初為小姐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害了穆流蘇多少次,到頭來卻只是一顆在關鍵時候被犧牲保命的棋子。

    她好恨啊,也好後悔,如果不是她當初做了那麼多壞事,現在應該不會是這樣一個下場吧。

    「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的,快說出來,如果你是被逼的,哀家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太后嘴角微微翹起,認真的說道。

    康映雪害怕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難道這一回她真的逃不過了嗎?

    「穆小姐和丞相家的二公子解除婚約之後,康小姐很高興,以為秦公子一定會來向她提親的。可是等了好多天秦公子都沒有來,反而被以前的未婚妻奪去了全部的心思和注意力。康小姐害怕穆小姐搶走她的心上人,就讓奴婢去買了能夠毀容的毒藥,想要毀掉穆小姐的臉,還花了重金‧‧‧‧‧‧」

    小蝶的話沒說話,五官忽然扭曲在一起,雙手捂著肚子,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你怎麼了?」

    太后站起來,急切的問道。

    小蝶嘴裡忽然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紅的血來,身子往後一仰,倒在地上,兩眼翻白,再也動彈不得。

    「御醫,去看看她到底怎麼了。」

    御醫飛快的走上前去,蹲下身來探著小蝶的鼻息,卻發現她已經斷氣了。

    「太后,這奴婢沒了氣息。」

    太后氣得臉色陰沉,拳頭緊緊的握著,一口氣憋在胸口,發洩不出來,讓她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她是怎麼死的,速去查!」

    太后冷著臉說道,她想要知道的結果還沒出來,線索就這樣斷了,氣死她了。

    一邊原本神經高度緊張的康映雪終於不著痕跡的鬆了一口氣,懸在半空的心終於又落回到了原處,幸好,幸好沒有將事情說出來,她沒事了。

    「回太后,她中毒了,應該是致命的斷腸散,中毒的時辰大約是在半個多時辰之前。」

    御醫滿臉認真的將把從屍體上觀察到的結果一一稟告了太后。

    「半個時辰之前?死得可真是時候。」

    太后嗤笑了一聲,高深莫測的目光落在康映雪的身上,那似乎能夠穿透靈魂的目光,讓她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恐懼感。

    「熙沉,你去查查小蝶剛才跟誰接觸過,一定要揪出幕後那只黑手來。」

    凜冽森寒的聲音幽幽的飄蕩在寧壽宮內,陰寒得像來自地獄的聲音,嚇得人毛骨悚然。

    康映雪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暗暗祈禱著一定不能發生任何事情,她還要活著,不能就這麼死了。

    「是。」

    北堂熙沉再次奉命走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了跟小姐接觸的人,可是那兩個人一個失足落水死了,另一個同樣中毒暴斃而亡。

    聽著北堂熙沉的匯報,太后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悄無聲息的弄死人,好快的動作!

    她犀利的眸光落在下首幾個得寵的妃嬪的身上,眼底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想要說什麼,最終嚥下了到唇邊的話。

    「罷了,既然和小蝶接觸的人都死了,這件事情也就沒有辦法繼續往下查了,到此為止吧。」

    太后的臉上多了一絲疲憊,眼角一直緊緊的盯著康映雪,果然看到那緊緊握著的手聽到她的話之後,悄悄的鬆開了。她心底勾起了一絲冷笑,就算不能查下去了她也不會讓康映雪全身而退的。

    「皇上,你覺得這件事情怎麼處理?」

    太后看向了旁邊一直沉默不已的北堂修,輕聲的問道。

    「這是後宮的事情,還是交由母后處理比較妥當。」

    北堂修輕輕笑了一下,認真的說道。

    「哀家覺得康小姐應該不會有那麼歹毒的心腸指使丫鬟來毀了流蘇的容貌,一切應該都是那個小丫鬟為了保住一條命而污蔑康小姐的。」

    頓了一下,太后不由得朝著康映雪看了一眼,果然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一絲鬆懈,她忍不住在心底冷冷的笑了起來,接下來的話讓康映雪差點哭出來了,「雖然康小姐是受到丫鬟的蠱惑,可是她污蔑王妃也是鐵一般的事實,這件事情如果不能給流蘇一個交代,恐怕以後別人都會以為流蘇和潤兒很好欺負。按照玄月國的刑律,污蔑朝廷命婦是要下監獄的,可是看在康小姐容貌被毀的份上,入獄就免了,不如就杖責十五大板,讓她記住今日的教訓吧,皇上覺得呢。」

    康映雪聽到她的懲罰,面如死灰,身子顫抖著,卻挪動不得半分,果然她這一回又輸了嗎?

    「朕沒有意見,一切由母后做主。」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竟然帶上了幾分溫和的笑容,慈愛的看著流蘇,輕聲的說道,「流蘇,讓你蒙受了冤屈,真是委屈你了。」

    穆流蘇飛快的站起來,低垂著頭,恭順的說道,「只要能洗刷流蘇的冤屈,流蘇就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來人,將康小姐帶下去,杖責十五。」

    太后凜冽的聲音透著幾分森寒,飛快的下了命令。

    掌刑嬤嬤飛快的走上來,拖著康映雪到了殿外,?裡啪啦的打了起來,一時之間,痛苦的慘叫聲傳透了寧壽宮。

    康夫人聽著女兒慘痛的尖叫聲,眼淚啪嗒啪嗒往地上掉,心疼得像被人狠狠的凌遲一樣,差點要窒息了。

    太后冷冷的看了康夫人一眼,眼睛裡沒有一絲同情,「康夫人,日後請教導好你的女兒,要是沒有足夠的證據,就不要咋咋呼呼的惡人先告狀,不然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都是臣婦的錯,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來向敬王妃興師問罪了,臣婦該死,請太后和王妃原諒臣婦的無知。以後臣婦一定會好好的教導女兒,不會再弄出這樣的事情了。」

    康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忙不迭的認錯保證道。

    「最好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下次再敢將髒水潑到流蘇和潤兒的身上,哀家決不輕饒!」

    太后凜冽的聲音透著森森的殺氣,嚇得康夫人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她知道,今天的挑釁,她們輸了,從頭輸到腳。

    穆流蘇一直坐北堂德潤的身邊,緊緊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手,臉上帶著淺淺淡淡的笑意,看著康映雪和康夫人的時候就好像在看跳樑小丑一般。

    她紅唇輕啟,輕柔的聲音緩緩的飄灑開來,「皇奶奶,皇上,既然都已經真相大白了,那流蘇和王爺也應該告辭了。」

    「天色的確不早了,快些回去吧。流蘇你要好好的照顧潤兒,要是潤兒的腿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派人進宮來請大夫,而不是硬拖著,知道嗎?」

    太后不放心的叮囑道。

    「我一定會的,皇奶奶您放心吧。」

    她讓薔薇和丁香扶著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兩人手牽著手,齊聲說道,「皇上,皇奶奶,各位娘娘,我們告辭了。」

    「去吧,熙沉替父皇送送他們。」

    北堂修笑容溫和,語氣盡量聽起來和顏悅色,輕聲的說道。

    「是,父皇。」

    北堂熙沉領了命令,跟在北堂德潤的身後走了出去,轉身走出了寧壽宮。

    太后凜冽森寒的目光毫不客氣的落在剛才冷嘲熱諷的幾個妃子的臉上,冷冷的哼了一聲,「踏雪,扶哀家到後面去休息。」

    看到這幾張唯恐天下不亂的臉她就忍不住一陣陣心煩。

    「蘇貴妃,剩下的事情交給你處理了,亂糟糟的,真是惹人心煩。」

    太后冷著臉毫不客氣的說道,德妃,媚妃,柳妃,淑妃難堪得只想逃離這裡。

    「臣妾遵旨。」

    蘇貴妃臉上一片沉靜,輕聲的說道。

    「還愣著做什麼,各自回各自的宮裡去,別總是將宮裡弄得雞飛狗跳的。」

    北堂修的心情也很不好,瞪著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煩,甩開袖子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寧壽宮。

    穆流蘇推著北堂德潤出寧壽宮的時候,剛好看到杖責完畢滿身是血的康映雪,璀璨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憐憫,她輕柔的從旁邊的宮女腰間扯下潔白的帕子,蹲下身來擦拭掉康映雪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幽幽的說道,「你這是何苦呢?還是回去好好養傷吧,毀掉的容貌既然是中毒,那就應該有解毒的方法。康小姐,等到身體上的傷好了之後,你還是去找神醫幫你解毒吧,說不定還能還你光潔如新的如花容顏。」

    康映雪已經被打得意識模糊,聽到那清越如同泉水般的聲音,陡的睜開眼來,眼睛裡有著血海深仇般的恨意,張開嘴就要往穆流蘇的手上惡狠狠的咬下來,穆流蘇飛快的縮回手,幽幽的歎息一聲,再次推著北堂德潤,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遠了。

    「流蘇,我們回家了。」

    北堂德潤忽然抬起頭來衝著她輕輕笑著,眼神裡有著寵溺的光芒。

    「是啊,回去了。」

    穆流蘇淺笑著溫柔的點點頭,又將目光落在北堂熙沉的臉上,非常誠懇的說道,「今天的事情真是謝謝你了,睿王爺。」

    北堂熙沉冷硬的下顎線條緊繃著,幾不可察的點點頭,酷酷的將臉轉過一邊,欣賞著皇宮裡美奐絕倫的景色。

    穆流蘇討了個沒趣,也訕訕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穿過了御花園,穆流蘇讓侍衛將北堂德潤扶上了軟轎,然後認真的看著北堂熙沉,溫和有禮的開口說道,「睿王爺,送到這裡就好了,謝謝你了。」

    北堂熙沉複雜又懷疑的目光一直盯著穆流蘇,忽然問道,「皇嫂去過如意賭坊沒?」

    為什麼他總覺得穆流蘇那雙狡黠的眸子裡面流露出的光彩和那個失蹤的少年那麼像,相似到她偶爾的某個片刻,幾乎讓他產生了一種他們就是同一個人的錯覺。

    「什麼如意賭坊?」

    穆流蘇面上一怔,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傻呆呆的問道。

    「沒什麼,是臣弟多慮了。」

    北堂熙沉的眸子裡閃過了一抹失望,飛快的說道。

    「那臣弟就送皇兄和皇嫂到這裡了,告辭了。」

    北堂熙沉斂了斂心神,極力的忽略到心裡那一抹苦澀,溫和有禮的說道。

    「好的,睿王若是不嫌棄,可以到敬親王府來做客,王爺和我都十分歡迎。」

    穆流蘇輕輕笑著,放下了轎簾,由轎夫抬著,朝著外宮門的方向走去。

    北堂熙沉箭步流星的往回走,胸腔裡的苦澀一陣陣的蔓延開來,掩飾不住眼睛裡的失望,坐在荷花池的假山旁,撿起身邊的小石頭,一顆顆的扔進了荷花池裡。

    那個少年到底哪裡去了,找了那麼久,消息就好像石沉大海,一點回音都有。

    那雙明亮得像天上星辰的眸子,真的很漂亮,每每都在不經意的時候浮現在他的眼前,卻再也找不到那個人了。

    北堂熙沉搖了搖頭,躺在翠綠如茵草的地上,長長的失望聲從他的嘴裡吐了出來。

    另一邊,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坐在馬車上,飛快的朝著敬親王府的方向馳騁著,風兒掀起馬車的簾子,從耳邊呼嘯而過。

    北堂德潤那俊美如玉的臉上再也不像往日溫潤如玉,而是換上了冰冷的陰霾,那低沉凜冽的氣勢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穆流蘇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甚至不敢問北堂德潤怎麼會是這樣的神情,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此時折射出來的是殺氣,森寒嗜血的殺氣,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冷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穆流蘇有些害怕,忍不住伸出溫熱的小手握住那雙冰冷的手,輕輕的將頭擱在他的肩膀上,乖巧的不發出一點聲音。

    即使她心裡已經有那麼多的問題想要問北堂德潤,可是在這樣的時刻,她真的沒有辦法問出口來。

    「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北堂德潤似乎察覺到穆流蘇的擔憂和害怕,收斂了身上的殺氣,完美堅毅的下巴摩挲著她柔軟細膩的長髮,帶著歉意的問道。

    「沒有嚇到我,我只是看到你這樣會控制不住的心疼。」

    穆流蘇輕輕的說道,用另一隻手撫平了丈夫緊緊擰成一條線的眉,溫柔的摸著那冰冷的肌膚。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北堂德潤握緊她的手,愈加用力的將她往自己的懷裡帶去,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潤,不管怎麼樣,我只希望你能開心幸福的生活。你開心我也就跟著開心了。」

    穆流蘇抬起頭來,澄澈的眸子裡佈滿了認真,深深的看進北堂德潤的眼睛深處,發自肺腑的說道。

    她一直都覺得北堂德潤是讓她心疼的男人,這種心疼隨著時間的推移,愈加濃烈了,她想要這個完美如謫仙般的男人能興福,不要有痛苦包圍著他。

    北堂德潤眼睛裡有暖意流淌過,緊緊的將穆流蘇揉進自己的懷裡,清朗的聲音裡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流蘇,我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擁有一個這樣的你陪伴在我的身邊。」

    琥珀色的眸子裡有痛苦掙扎的情緒閃過,最終轉化成一片釋然,那緊閉著的心扉也裂開了一條越來越大的縫隙,一縷溫暖的陽光照射到心扉間,融化了所有的冰冷。

    「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的疑問,一會到了落花軒之後,我會清清楚楚毫無保留的告訴你。」

    北堂德潤釋然的輕笑了起來,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痛苦和仇恨,還有種種的不甘,忽然想要對身邊最重要的女人毫無保留的傾訴。

    他早就在心裡確定了,流蘇將會是值得他深愛的,不離不棄的女人。



第八十八章 坦白

    穆流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媚的眸子裡閃過不可置信的光芒,直直的看著北堂德潤,幾乎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反應才好。

    北堂德潤嚥下滿肚子的陰霾,溫柔的手撫在她的臉上,笑得溫和儒雅,「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原本他沒有打算那麼快就告訴流蘇的,可是今天北堂修暗中的那些手段,還有對流蘇侵略性般的眼神,都讓他厭惡至極,他絕對不允許那個老男人染指流蘇。

    「其實,要是你覺得勉強,還是不要說了吧。」

    穆流蘇吞嚥了一口口水,戰戰兢兢的說道。每個人的心裡都會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要是硬要將那麼秘密揭開,她不知道將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雖然她真的有強烈的好奇,想要知道北堂德潤身上那些謎團都是什麼,但如果揭開秘密要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她寧願不要知道。

    「不,我並不覺得勉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想要告訴你有關我的一切。」

    北堂德潤深深的看著他,眼睛裡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如果連流蘇他都不能相信,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能夠讓他相信的人了。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裡染上的流光溢彩宛若一道神奇的魔力,差點刺穿了穆流蘇的靈魂,她怔愣了一下,最終緩緩的點了點頭。

    「好,我也想知道關於你的一切。」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柔,也很堅定,在精緻華麗的馬車車廂內蕩漾著。

    北堂德潤抱著她,輕柔的用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摩挲著,像對待世間最重要的寶貝,千分愛惜萬分呵護,久久的捨不得放開。

    「流蘇,答應我,一定要永遠待在我的身邊,陪著我。」我就只有你了,真的不能再失去了。

    低低的聲音帶著祈求,也透出幾分惶然和患得患失的憂慮,深深的牽動著穆流蘇的心,她的心控制不住的一陣又一陣的抽疼。

    「我不會離開你的,放心吧。」

    穆流蘇紅唇輕輕動了一下,清甜柔美的聲音溢了出來,堅定沒有一絲動搖。

    只要你身邊沒有別的女人,只要我在乎的親人不會受到你的傷害,我這輩子絕對不會離開你。

    兩個人相互偎依,沒有再說一句話,車廂內變得很寧靜,只有恬靜的濃情蜜意在流動著。

    馬車轉過很長的一段路之後,終於在敬親王府門前停了下來,穆流蘇從北堂德潤的懷裡退了出來,臉色嫣紅,柔柔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輕聲的說道,「到王府了,我讓人扶你下來吧。」

    「嗯。」

    北堂德潤已經從回宮之前那些陰霾冰冷的情緒中走出來,又恢復了往日溫潤如玉的模樣,對著她寵溺的笑了笑,輕輕的應道。

    穆流蘇讓侍衛將他扶下馬車,放在輪椅上,自己推著他,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敬親王府中。

    幾個心腹丫鬟跟在她們身後,安靜的沒有說話。

    王府裡的下人也不敢再像昨天那麼放肆,紛紛走上前來跟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穆流蘇淡淡的揮手讓所有的下人各自忙各自的去,毫無留戀的朝著落花軒的方向走去。

    獨立的橋樑橫跨湖面,將落花軒和外面的院落隔成了兩個相對獨立的空間,也遮住了王府之內耳目眾多的眼線。

    鐵門幽幽的打開了,一行人走進了落花軒中,門吱呀一聲合上了,加上重兵把守,密不透風。就算敬親王府裡面有再多的眼線,也沒有辦法從落花軒裡探聽到一點消息。

    這裡所有的侍衛都是父親精心挑選的,留給他的心腹,只會聽命於他。

    太后也默認了這些保衛他的死士,不讓皇上動其一分一毫,是以,他才能在父母驟然辭世之後還能頑強的活了下來。

    「薔薇,丁香,將王爺扶到床上躺下。」

    穆流蘇推著北堂德潤走進了臥房裡,冷靜的吩咐身後的丫鬟。

    兩個丫鬟將北堂德潤扶著,在床上躺下之後,彎著腰退了出去,體貼的關上了房門,屋內就只剩下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兩個人了。

    「你的腿還疼嗎?要不要去請洛神醫來治你的腿傷?」

    璀璨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擔憂,盯著北堂德潤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穆流蘇小心翼翼的問道。

    北堂德潤笑得擺擺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兩粒藥丸,扔到嘴裡直接嚥了下去。

    穆流蘇擔心他會卡到,急忙倒了一杯溫水讓他服下,安靜的坐在床沿邊上,滿目憂愁,眉毛緊緊的皺成一團。

    「我真的沒事,流蘇,別這樣,我喜歡看著你笑的樣子。」

    北堂德潤凝視著她如花的容顏,深情的話語緩緩的在她的耳邊響起。

    穆流蘇心裡酸酸的,糾結得不成樣子,她也想笑,可是看到北堂德潤那麼難受的樣子,她根本就笑不出來,甚至有苦澀的淚意湧上眼眶,讓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別哭啊,我又不疼,你要是哭了我就真的疼了。」

    北堂德潤摸著她的臉,摟著她,溫柔憐惜的在她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凝重的看著她,「你不是有很多疑問想要問我嗎?流蘇你問吧,我一定會將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告訴你的。」

    今天在寧壽宮的時候她被嚇壞了吧,可是這樣的情況對他來說是那麼的平常,隔三差五的皇上就會這樣試探他一次,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放心。

    穆流蘇喉嚨裡像哽了一塊魚刺,難受得她想哭,「皇上為什麼要這樣對你,你的雙腿都已經變成這樣了,他還不放心,是不是想看到你死了他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一直在眼眶裡旋轉的淚水終於緩緩滑落她的臉龐,穆流蘇握著北堂德潤的手,泣不成聲。

    悲傷和絕望蔓延在室內,低沉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真的很難過,她不明白,皇上究竟在不放心什麼,北堂德潤都已經不能行走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對皇位有任何威脅,他怎麼就不肯放過他呢?

    「流蘇,別哭啊。」

    北堂德潤顫抖的伸出手去,心疼的擦拭著穆流蘇的淚水,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冰涼的指尖,那麼灼熱,熱到幾乎灼燒了他的皮膚,他的心像被一雙手惡狠狠的捏著,碎裂成千萬塊碎片,痛徹心扉。

    他安靜的望著為他落下淚水的女人,看著她悲傷的模樣,緩緩的說道,「因為他怕哪一天我站起來了,會將他那來之不易的皇位再次奪去,將他的子孫一一斬殺,不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平靜的話語裡,卻有著說不出的涼薄,冷嗖嗖的,讓穆流蘇忘記了哭泣,忍不住抬起頭來,震驚的望著她的丈夫。

    「你說什麼?」

    「流蘇,你知道我的腿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嗎?十歲之前我也和別的孩子一樣,能夠自由的跑跳,練武,騎馬,射箭,我都可以。他登上皇位的前一年,我們去狩獵場打獵騎馬,我從馬上摔了下來,那馬蹄踩在我的腿上,奔跑過去,折斷了我的骨頭,從那之後,我就再也不能像別人一樣自由的行走奔跑了。」

    穆流蘇擦乾了眼淚,屏住了呼吸,顫抖的問道,「是他在馬上動了手腳?」

    北堂德潤的眼神忽然變得十分冰冷,殺氣在全身蔓延開來,聲音冷得像是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是他,是我那個溫和儒雅的大伯,冷血無情的奪去了我的雙腿。後來皇奶奶找了很多的御醫來為我治療腿上,腿傷沒有治好,竟然染上了奇毒,差點就丟了一條命,這一切都拜他所賜!」

    穆流蘇聽得全身冒起了冷汗,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即使已經在心裡猜到是皇上動的手腳,聽到北堂德潤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仍舊覺得震驚和害怕。

    皇上竟然會那麼冷血,就連一個十歲的孩子都不肯放過,好狠的心腸。

    「你恨他嗎?」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問道,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樣的深仇大恨,又怎麼能夠不恨呢?

    「恨,我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他所在乎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毀去,讓他一無所有,在悔恨中度過一生。」

    北堂德潤的眸光一片通紅,像盛怒的獅子,撲上來就可以將人撕成碎片。

    要不是北堂修,即使父母早逝,他還能擁有健康的身體,還能夠身體力行的去探查謀害父親背後的兇手,而不是像現在每天都承受病痛的折磨。

    「流蘇,我真的很恨他,我一定要為自己報仇。」

    北堂德潤深深的凝視著穆流蘇,飽含恨意的話毫不掩飾的從他的嘴裡吐了出來,鏗鏘有力,不容置疑。

    穆流蘇明亮如水的眸子裡也是一片堅定,沒有任何猶豫的看著他,纖細柔嫩的手握住他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如果你願意,我會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

    成魔,或者是成佛,都在所不惜。

    「我的父親,先太子早逝,也不是因為染上了怪病,而是被人下毒了,整整一個月,神不知鬼不覺就除去了我的父親,娘親也因為傷心欲絕,一頭撞死在棺木上,殉情而亡。」

    北堂德潤陷入了那些血腥的回憶裡,臉上佈滿了深深的痛苦,「我不明白,為什麼娘親也不願意留下來陪著我們,我和沁雨當時還那麼年幼,就要承受著那麼深刻的磨難,那麼多的白眼。」

    「娘只是太愛爹了,她捨不得爹一個人在地底下那麼孤單,所以去陪著爹爹了。」

    穆流蘇摟著北堂德潤精瘦有力的腰,顫抖的將手放在他的雙腿上,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酸澀的說道,「你的雙腿真的治不好了嗎?」

    她想起在寧壽宮裡看到的那雙腫脹得不成樣子的腿,心疼得說不出話來,要是能讓北堂德潤重新站起來該多好啊。

    「流蘇。」

    北堂德潤抹去她婆娑的淚水,臉上帶上了一片認真,也透著絲絲的決絕。

    「怎麼了,是不是腿疼?」

    穆流蘇顫抖著問道,緊張的看著他,生怕中午在寧壽宮的一幕再次發生。

    北堂德潤忍著雙腿錐心般的痛苦,擠出一絲慘淡的笑容,在穆流蘇通紅的眼睛注視下,緩緩的移到了床邊,雙腿落在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

    「潤,你的腿是好的?」

    穆流蘇瞳孔瞪得大大的,幾乎要看呆了,心砰砰的跳著,激動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他的雙腿竟然是可以站著的,太好了。

    滾燙的眼淚從穆流蘇璀璨的眸子裡噴湧而出,她忽然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潤,我真的好開心。」

    可是她的微笑沒有完全綻放開來,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竟然充滿了痛苦,膝蓋一軟,咚的一聲重重的跌在地上。

    穆流蘇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潤。」

    強烈的恐慌湧上她的心頭,涼意嗖嗖而來,她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顫抖的扶起北堂德潤,咬著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北堂德潤扶到床上躺下,「你怎麼樣了?你明明知道你雙腿不好,為什麼還要不顧一切的站起來,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婆娑的淚意又湧上來,穆流蘇心疼的擦拭著北堂德潤額頭上滲出的豆大的冷汗,一面哭著說著,「以後不要這樣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著你摔倒在地上的時候,我的心都要碎了。不要再這樣了,我不要你這樣。」

    珍珠般晶瑩的淚水掉落下來,落在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臉上,也落進了他的心裡,北堂德潤看著眼前滂沱的淚眼,心像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鮮血淋漓。

    「別哭了,流蘇。」

    穆流蘇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想哭,那眼淚像不斷線的珍珠一樣落下來,怎麼止都止不住。明明她以前很堅強的,為什麼才嫁給北堂德潤,就總是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的為他哭。

    「你嚇我幹什麼?我討厭你這樣嚇我,身體都這麼不好了,還要逞能,要是再摔斷一次,你讓我怎麼辦?」

    穆流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哀怨的瞪著北堂德潤,又是驚喜又是害怕。

    清甜的嗓音因為哭得太過用力變得沙啞了,她捂著自己的嘴,不停的哭泣著。

    北堂德潤眼睛裡也湧上了一絲淚意,心疼的看著深愛的女人,終於還是伸出手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一刻也不願意鬆開。

    那滾燙的淚水落在他的肩膀上,滲透了名貴的錦袍,也滲入了他的骨髓之中,讓他更加確定,這輩子再也離不開懷中的女人了。

    穆流蘇只是不停的哭著,一直到哭得眼睛通紅,哭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泣,不好意思的掙脫開了北堂德潤的懷抱。

    「你的腿其實是可以行走的是不是?」

    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北堂德潤,顯然還沒有忘記之前的問題,窮追不捨的問道。

    「如果沒有喝酒,我的腿的確是能站立半刻鐘的時間,可是卻要忍受尖刀上行走的疼痛。站立的時間越長,腿部的毒素就會更加快速的深入骨髓,到時候雙腿慢慢潰爛,全部毀掉。這些年若不是洛神醫用靈藥抑製毒素的滲透,我的雙腿早就完全毀掉了。」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有著一片認真,平靜的陳述著事實。

    穆流蘇眼皮突突的跳著,車輪碾過心臟碎成千萬片的窒息的疼痛又將她包圍了起來,逼得她幾乎不能呼吸,她捂著胸口,臉色慘白一片灰敗,喃喃的說道,「原來是真的,你沒有騙我,你真的不能行走。」

    「你會嫌棄我嗎?如果我一輩子都不能再走路,一輩子只能是個廢人,你會不會嫌棄我,等到哪一天厭倦的時候會毫不猶豫的離開我?」

    北堂德潤的眼神慌亂而無助,心碎神傷的表情深深的刺痛了穆流蘇的心。

    「我怎麼會嫌棄你,要是嫌棄你,我當初就不會選擇嫁給你了。潤,你相信我,我既然說過永遠不會離開你,就絕對不會半途把你拋棄。」

    穆流蘇絕美的臉上一片堅定,目光灼灼,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說服力。

    她緊緊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手,目光落在那紅腫的雙腿上,眼睛裡雖然還有一些淚意,卻輕輕的笑了起來,「雙腿能站立就是最好的消息,能夠站起來,說不定日後也能夠行走呢。只要把殘留在雙腿的毒素排出來,一定能夠再次像正常人一樣行走的。」

    她抬眸衝著北堂德潤溫暖的笑了起來,含著淚的笑容充滿了信心,那耀眼的光芒映射在他的眼裡,不知不覺中,他宛若也能看到自己的雙腿又有了能夠行走的希望。

    「我也希望有那樣的一天。」

    北堂德潤摸著被疼痛折磨了十年的雙腿,嘴角微微翹起,喃喃的說道。

    「一定可以的,潤,我會讓你好起來的。」

    穆流蘇的臉上閃爍著信心滿滿的光芒,堅定的說道。

    「流蘇。」

    北堂德潤情緒平復了下來,再次輕聲的開口。

    「什麼事情?」

    穆流蘇臉上已經一片平靜,柔聲的問道。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訴你,可是我又怕你生氣。」

    北堂德潤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猶豫,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你說吧,只要不是你悄悄在外面養了一個女人,其他的事情我不會生氣的。」

    穆流蘇扯著嘴唇笑了一下,認真的說道。他已經是一個那麼讓人心疼的男人了,她又怎麼會那麼小心眼,還要生他的氣。

    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像天上的星辰,亮得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直直的看透了北堂德潤的心裡去了。

    「其實,我就是銀面,我們是同一個人。」

    北堂德潤掙扎了半晌,將心裡隱藏的秘密說了出來。

    拳頭捏得緊緊的,琥珀色的眼睛裡那絲緊張和擔憂是那麼的濃烈,身體也繃得很僵硬,心臟幾乎要蹦出來了。

    要是流蘇因為他的隱瞞而大發脾氣,他就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溫潤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穆流蘇,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北堂德潤在心裡默默的祈禱,流蘇你千萬不要生氣啊。

    穆流蘇眼睛裡只是飛快的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平靜的說道,「嗯,我知道了。」

    怪不得她總是覺得銀面和北堂德潤身上的氣息是那麼的相似,怪不得銀面那麼費盡心力的幫助她,還費心的套她的話,問她為什麼願意嫁給北堂德潤這樣一個雙腿殘疾的男人,原來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

    「你不生氣嗎?」

    北堂德潤看到她的反應有些始料不及,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為什麼要生氣呢?不管是銀面還是北堂德潤,都竭盡全力幫了我那麼多的忙,救了我那麼多次,我感謝還來不及呢,生什麼氣呢。」

    穆流蘇有些好笑,輕聲的反問道。

    她之前就已經懷疑北堂德潤和銀面是同一個人了,只是最後因為眸子顏色的不同,而不得不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那你的嗓音怎麼變來變去的,還有瞳孔的顏色,你明明是琥珀色的眸子,銀面的眸子卻是明亮的黑色,怎麼弄的?」

    穆流蘇想不通,奇怪的問道。

    嗓音變來變去還稍微好說,眼睛的顏色可就真的不好辦了,她不會天真的認為這個朝代已經有了美瞳,北堂德潤是因為戴上美瞳隱形眼鏡,所以瞳孔的顏色變了。

    「師叔給我配藥水,服下那藥水,半個時辰之內眼睛的顏色就能變成黑色。」

    北堂德潤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心悄悄落回了原處。

    太好了,流蘇沒有欺騙他的隱瞞,以後他那些事情不用藏著掖著了。他也不想因為最初的隱瞞而在最後造成無法彌補的傷痕。

    「薔薇,丁香,茉莉,幽蘭都是你的屬下對吧?」

    穆流蘇的感動流遍了全身,暖暖的,輕聲的說道。

    「她們是我手下的四大花護使,原先醉城裡專門負責傳遞消息的人。」

    北堂德潤認真的回答了穆流蘇的問題,沒有任何的隱瞞,她和他應該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就算有什麼事情,他也不應該瞞著她。相愛的兩個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互相信任。

    「醉城的所有力量是不是用來對付皇上的。」

    穆流蘇眼波流轉間,臉上帶上了凝重的神情,盯著北堂德潤,心都止不住的輕顫了起來。

    「是。」

    北堂德潤沒有任何隱瞞,落落大方的將自己最深埋的秘密告訴了她,「流蘇,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可是查到的那些蛛絲馬跡告訴我,北堂修絕對和我爹爹的死脫不了關係。我爹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北堂修卻在玄月國的皇宮裡夜夜笙歌,我不甘心。」

    「所以醉城的那些力量是你辛辛苦苦聚集起來的心血,是用來對付皇上最重要的籌碼。」

    穆流蘇點了點頭,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心疼,「潤,心裡背著那麼多的血海深仇,很辛苦吧。」

    「只要能讓父母在九泉之下安息,我不覺得辛苦。流蘇,我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溫潤如玉,我其實是一個很冷血的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多了絲絲的緊張,小心翼翼的問道。

    「當然會喜歡你,不管怎麼樣,你只是你,是我最初遇見的那個北堂德潤。」

    穆流蘇揚起最絢爛的笑容,懇請的說道,「你心裡埋藏的這些苦我都會跟你分擔,你不要一個人扛著了,不管是痛苦還是快樂,我都希望我們能夠同舟共濟,風雨與共。」

    輕柔的話語敲打在北堂德潤的心上,一股暖流流遍了他的全身,淚意湧上他的眼睛,啪嗒一聲滾落在錦袍上,「流蘇,謝謝你能夠在我的身邊。」

    「你是我的夫君,是我最親密的人,我當然要在你的身邊。」

    穆流蘇璀璨的眸子裡透著真誠,異常認真的說道。

    北堂德潤抱著她,躺在柔軟的床上,嘴角浮起了一絲孩子氣般的笑容,「只要你在我的身邊,我就什麼都不害怕了。至於北堂修,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他自食惡果,尤其他還敢覬覦我的女人。」

    話音陡的一轉,轉瞬間變得陰霾陣陣,北堂德潤的臉上掠過陰冷嗜血的神情,渾身散發出來的幽冷氣息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就連空氣的溫度都降低了好幾度。

    「算了,潤,在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我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吧。我也很不喜歡皇上看我的目光,噁心死了。」

    貪婪掠奪的目光,不是長輩看晚輩的眼神,而是男人看到女人的表情,讓她真的很不舒服。

    「誰要是敢從我的身邊將你搶走,我手中的長劍一定不會客氣,直接砍下那個男人的頭顱,哪怕是北堂修也不例外。」

    北堂德潤陰冷嗜血的聲音清晰的響起,帶著堅不可摧的力量。

    穆流蘇只是環著他的腰,一波一波的感動蔓延了她的全身,這個男人,總是那麼讓她心疼,讓她想要將他保護起來。

    「我們一直要住在落花軒嗎?」

    沉默了良久,穆流蘇忽然悶悶的說道,眼睛盯著紗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除了落花軒,敬親王府裡有數不清的眼線,只要稍微有一點異動,消息就會傳到那些心思叵測的人的耳朵裡,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北堂德潤眼睛裡閃過一絲無奈,輕聲的解釋道。

    「可是總是待在落花軒裡也不是辦法啊,這樣我們多受限制啊。就不能想一些辦法將那些眼線除去嗎?或者讓他們棄暗投明,這樣以後我們有什麼行動不會受到那麼多的掣肘。」

    穆流蘇低低的說道,她也不喜歡一舉一動都被別人看了去。

    「我想想吧,悄無聲息的處理掉幾個眼線倒是沒問題,可是如果一下子將府內所有的內應都除掉,難度還是很大的。」

    北堂德潤早就想到會有這樣的難題,眉頭皺成一條線。

    「那就慢慢的處理掉,安插上我們可以信任的人,實在動不了的眼線,直接殺無赦,找人假冒他們,你看這樣行嗎?」

    穆流蘇眼睛亮晶晶的,試探性的問道。

    「怎麼假冒?根本找不到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太難了。」

    北堂德潤搖了搖頭,這個辦法他也想過,可是沒有用,依著北堂修,北堂玄奕,還有北堂靜軒那麼精明的人,只要稍微有變化就能感覺到不對勁了,怎麼可能撤換下來。

    「難道沒有人pi面具嗎?先找人暗中學習他們的言行舉止,模仿他們的筆跡,等到時機成熟之後,處理掉那些最重要的眼線,這樣也不可以嗎?」

    穆流蘇眼睛裡閃過一絲失望,低低的說道。

    「什麼人pi面具,流蘇你到底在說什麼?」

    北堂德潤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得低聲問道。

    「小說裡面都寫有的啊,就是用人皮做成的面具啊,想要做成誰的臉就做誰的臉,能夠將面具做得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一般都是神醫,難道洛神醫不會做嗎?」

    穆流蘇抬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北堂德潤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嘴角噙著大大的笑容,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真是一個好主意,流蘇,我會好好跟師叔商量一下,或許他能夠做得出來呢。如果真的能做出來,事情就好辦多了,謝謝你。」

    穆流蘇輕輕笑著,溫柔的擦去他額頭上的汗水,柔聲說道,「要是能幫得上你的忙,我也會覺得很開心的。折騰了將近一天了,你累壞了吧,先躺下來好好休息一下。」

    「你陪著我睡吧。」

    北堂德潤像一個撒嬌的小孩,不肯放開她,穆流蘇沒有辦法,只好乖乖的躺在他的身邊,閉上眼睛。

    興許是太累,又或許是被剛才的病痛折磨失去了太多的力氣,很快的,北堂德潤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睡得異常香甜。

    哪怕是在睡夢中,那只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卻依舊緊緊的握著她柔軟溫暖的手,一刻都不願意放開。

    穆流蘇睜開眼睛,心疼的看著北堂德潤安靜明亮的睡顏,緩緩的伸出另一一隻手,輕輕的撫平他緊緊皺起的眉毛。

    越來越強烈的念頭在她的心裡形成了,她一定要學會醫術,一定要親手治好北堂德潤的腿,讓他能夠再次站起來睥睨天下。

    她不要讓他遭受病痛的折磨,也不要讓他再次在冰冷絕望裡孤獨無依。

    屋子裡靜悄悄的,她的目光落在窗戶上,微微敞開的窗口,一縷清風吹進來,帶著荷葉的清香,讓她的心漸漸的寧靜了下來。

    整整兩個時辰,她就安靜的躺在床上,陪伴著陷入甜蜜夢鄉中的丈夫,又是感慨又是心疼。

    明亮的天色已經漸漸退去了,夜幕降臨,漫天的繁星升上天空,月亮灑下皎潔的光輝。

    北堂德潤在耀眼的星光中醒了過來,琥珀色的眼睛比天上最璀璨的星星還要明亮,清明得一眼就能看得到底。

    「你醒了。」

    穆流蘇青春洋溢的笑臉映入他的眼簾,朝氣蓬勃,溫暖人心。

    「我睡了多久。」

    「兩個時辰了吧,肚子餓了沒有,我們去吃晚飯吧,我都已經好餓了呢。」

    穆流蘇跳下床找了一套整潔的衣服給北堂德潤換上,波光瀲灩的眸子深處還有著一絲擔憂,「你的腿還疼嗎?要不要去請洛神醫給你看一看?」

    「早就不疼了,我很好,流蘇你不用擔心我。」

    北堂德潤眼睛裡帶著寵溺的光芒,深情款款的看著心愛的女人,一時之間胸腔內被填得滿滿的,幸福的甜蜜流淌著,讓他忍不住輕輕翹起了唇角。

    「那我們今天去那邊吃晚飯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落花軒裡。」

    穆流蘇聲音輕柔,明亮的眸子飽含著期待的看著他,彷彿帶著魔力一般,讓北堂德潤幾乎沉溺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根本就沒有辦法拒絕,「好,我們去那邊吃。」

    北堂德潤輕輕的開口應道,心裡升起了一絲強烈的念頭,既然已經決定將敬親王府的毒瘤都剷除乾淨,那就不要躲在落花軒裡了。

    「那我推你出去。」

    穆流蘇輕輕笑了起來,心情很好的扶著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走了出去。

    明亮的眼睛裡閃過凜冽森寒的光芒,她倒要看看,到底敬親王府裡究竟埋藏了多少別人的眼線,必要的時候她不介意殺雞儆猴。

    「對了,薔薇是不是擅長識毒?」

    穆流蘇打開門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不經意的問道。

    「是,她擅長識毒。以後她們就留在你的身邊保護你,這樣我也能放心一些。」

    北堂德潤沒有絲毫隱瞞的說道。

    「那就好了,今天就帶上丫鬟們還有你的貼身侍衛到前面去用餐,不對,以後都在前面用餐,你覺得好嗎?」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問道,眼睛的深處卻閃爍著凜冽的寒芒,那笑容即使溫柔,卻透著幾分毛骨悚然。

    「我都聽你的。」

    北堂德潤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簡單的話語從唇邊溢了出來。

    穆流蘇衝著他笑了笑,朝著外面大聲的喊了起來,「來人啊。」

    若蘭和若語走上來,「王妃有什麼吩咐。」

    「我們去前面吃飯,叫上丁香和薔薇她們四個。」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轉身對一直站在不遠處的侍衛說道,「你們一會寸步不離的跟著王爺,好好照顧王爺。」

    「是,王妃。」

    幾個侍衛低垂著頭恭恭敬敬的應道。

    「潤,我們去前面吃晚飯,你還要發表重要講話呢。」

    穆流蘇靠近北堂德潤的耳邊,輕笑著說道。

    「我都聽你的,放心吧。」

    北堂德潤依舊維持著往日的豐神俊朗,聲音清潤如水,像美妙的音樂。

    「那我們走吧,我倒要看看,那些魑魅魍魎究竟包藏著怎樣的禍心,又有多大的能耐,竟然敢對當朝王爺耍心眼。」

    穆流蘇冷笑了一下,笑容冰冷殘酷,像來自地獄的修羅,散發著凜冽嗜血的殺氣。

    她不是善良的人,要是誰敢傷害她在乎的人,她的手段將會很殘忍,會讓那些人生不如死。

    這樣的念頭愈加的堅定,穆流蘇捏緊了輪椅的把守,輕輕的推著北堂德潤走出了房門,走出了落花軒,來到了王府的正廳裡。

    在所有家丁和丫鬟瞠目結舌的目光中,穆流蘇扶著北堂德潤在餐桌前坐下,笑得燦爛如花,「薔薇,讓人傳晚飯吧。」

    「是,王妃。」

    薔薇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走出門去,拉著一個小丫鬟,讓人將她帶到了廚房裡,以最快的速度,將豐盛的晚飯擺在桌子上。

    白清川拿著銀針一一在每道菜裡試了一下,沒有發現毒藥之後,才恭敬的說道,「王爺,可以了。」

    北堂德潤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站成一排的侍女,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舉起筷子優雅的吃了起來。

    「餓壞了吧,多吃一點。」

    穆流蘇低著頭吃飯,香氣四溢的飯菜讓她食指大動,原本就飢腸轆轆,看到這麼多誘人的美味之後更更加餓了,吃得津津有味。

    冷不防一塊紅燒雞翅放在她的碗裡,她不由得抬起頭來,衝著面前溫潤如玉的男子笑了笑,順手夾了清淡的清蒸排骨到他的碗裡,「你也多吃點。」

    濃濃的情意在兩人之間流轉著,差點刺瞎了某些人的眼睛,那刻骨銘心的仇恨目光投射在穆流蘇的身上,幾乎要在她的身上戳出一個洞來。

    穆流蘇感覺到灼熱的目光,猛的抬起頭來,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丫鬟身上,那道灼熱仇恨的視線卻忽然之間消失不見了。

    所有的丫鬟安靜的低眉斂目,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

    穆流蘇扯著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若無其事的低下頭,專心致志的碗裡的飯菜。

    「慢些吃,別噎著了。」

    北堂德潤笑得溫柔而深情,和聲細語的提醒道。那甜蜜寵溺的目光,幾乎要讓人永遠沉淪。

    穆流蘇沒心沒肺的衝著北堂德潤笑得很開心,撒嬌的說道,「我知道了,不會噎著了。你也多吃一點,養好身體最重要。」

    丫鬟中有一人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強烈叫囂的仇恨和憤怒湧上心頭,幾乎要將她的五臟六腑焚燬了,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滲出了鮮紅的血。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31 PM

第八十九章 回門

    穆流蘇抬起頭來,眼睛不經意的掃視著那些丫鬟的神情,在那個嘴角被咬破滲出鮮血的少女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柔柔的笑了,心裡卻是一片寒冷,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吃飽了。」

    穆流蘇輕輕笑了一下,歡快的聲音在室內迴響著,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北堂德潤寵溺的望著她,從懷裡掏出一塊潔白乾淨的錦帕,溫柔的幫她擦拭掉嘴角的污漬,眷戀的摸著她的頭,「吃飽了就好,讓丫鬟端茶給你漱口吧。」

    穆流蘇澄澈明亮的眸子深處閃過璀璨的光芒,像溫順的兔子,北堂德潤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給王妃端茶漱口。」

    清朗和煦的聲音傳入穆流蘇的耳朵,卻比往日多了一些威嚴。

    那端著茶杯早就等候在旁邊的丫鬟安靜的走到穆流蘇的身邊,舉著茶杯恭敬的遞到穆流蘇的面前。

    「你叫什麼名字?」

    穆流蘇清麗無雙的容顏染上了幾分恬淡的笑意,璀璨的眸子深處更是閃過詭異的光芒,安靜的望著面前嘴唇帶著一點嫣紅的侍女,輕柔似水的聲音蕩漾開來。

    「奴婢叫紅玉。」

    那丫鬟捧著茶杯的手握得緊緊的,掩飾住眸子深處湧動的森然怒火,輕聲的答道。

    穆流蘇微微勾起粉嫩的唇角,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深邃了,優雅的接過茶杯,簌了口之後,輕輕的將茶杯叩在托盤上,一言不發。

    「退下吧。」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卻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饒是紅玉也被她的態度弄得像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恰在這時,北堂德潤放下了手中的碗,溫潤的目光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朗聲說道,「管家何在?」

    「是,王爺。」

    老管家走了上來,精神抖擻的應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近乎歡呼雀躍。

    「召集王府裡所有的人到正廳來,本王有話要對大家說。」

    北堂德潤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百無聊賴的把玩著自己手指的穆流蘇,俊美如玉的臉上染上了一絲寵溺的笑意,不著痕跡的握住她的手,不願意放開。

    「是。」

    管家以最快的速度退了下去,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你們,將這裡收拾乾淨。」

    北堂德潤目光落在站成一排的丫鬟的身上,平靜的吩咐道。

    丫鬟們立刻走上前來以最快的速度將餐桌收拾乾淨了。

    半刻鐘之後,敬親王府所有的家丁和丫鬟黑壓壓的站在正廳裡面,站成了好幾排,時不時的用眼角的餘光偷瞄著王爺和新來的王妃,不知道王爺著急那麼多讓人前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偌大的正廳,那麼多的人,竟然沒有一點聲音,安靜得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蔓延開來,僵持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底下的那些人就快要堅持不住了,這樣的低氣壓真是嚇人,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向懶散又心懷叵測的丫鬟婆子和家丁們有些堅持不住了,有些蠢蠢欲動的心思。

    「咳咳‧‧‧‧‧‧」

    北堂德潤清咳了幾聲,豐神俊朗的臉上還是像往常一樣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今日本王召集你們前來,是有一些話要告訴大家。」

    他頓了一下,轉過身去看了穆流蘇一眼,眼睛裡浮上堅定的光芒,「從現在起,王妃就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府裡所有的事情都要經過王妃的同意,王妃的命令你們要無條件的遵從,違者按照王府的規矩處置。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

    無精打采的應和聲讓北堂德潤的火氣蹭蹭的冒了起來,眼睛裡陡的染上了一絲凜冽嚴厲的色彩,厲聲喝道,「都沒有吃飯嗎?難道連讓你們大聲一點的力氣都沒有了,真的那麼虛弱,直接滾出敬親王府,少出來丟人現眼。」

    從來沒有見過王爺如此嚴詞厲色的下人們冷不防打了一個寒戰,心裡終於有了一絲害怕,大聲的喊道,「聽清楚了。」

    「那就最好不過了,以前府裡的事情本王都不介意過問,你們胡作非為暫且不追究了,以後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再讓本王知道。誰要是膽敢欺負王妃,惹惱了王妃,本王決不輕饒!」

    凜冽的聲音透著絲絲的寒意響了起來,聽在那些下人的耳朵裡竟然是那麼的陌生,那些人忍不住抬起頭來偷偷的瞄了一眼北堂德潤,被那散發出來的皇家貴氣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人還是敬親王府裡那個溫潤如玉的病秧子嗎?

    北堂德潤絲毫不管下人們心裡在想些什麼,寵溺的看著穆流蘇,溫柔繾綣的聲音幾乎可以掐出水來,「流蘇,你來跟他們說幾句話。」

    穆流蘇清凌凌寒澈澈的眸子淡漠的掃了一眼底下那些頭低得不能再低的下人,紅唇輕啟,「該說的王爺都已經說了,本妃還有幾點需要補充。從今天起,王府裡的事情都由本王妃管,每個月的賬目都要送到本妃的手中經過本妃過目。當然,重大的事情也需要經過本妃的同意才行。」

    她靜靜的看著底下的人,果不其然看到那些人眼睛裡面閃過的不屑,也不惱,清冷的聲音繼續在正廳之內迴盪著,「總之,只要你們盡守職責,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本妃重重有賞。若是作奸犯科,欺下瞞上,甚至勾結外人殘害主子,休怪本妃翻臉無情。昨夜的落月她們就是最好的例子。」

    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話語落下,那些下人心裡終於知道害怕了,僵硬著身子大氣也不敢出。

    「該說的本妃都已經說了,天色太晚,本妃也不囉嗦了,都散了吧。」

    穆流蘇擺了擺手,讓所有的下人都散去。

    回過頭去,發現北堂德潤璀璨的眸子裡浮現著寵溺的笑意,認真的看著她,不由得有些臉紅,嬌嗔的說道,「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沒事,只是覺得流蘇潑辣起來還真是可愛得緊。」

    北堂德潤嘴角翹起一個很大的弧度,慢悠悠的說道。

    穆流蘇瞪了他一眼,不高興的說道,「誰讓你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呢,黑臉只能由我來當了。」

    「好了,別生氣啦,我逗你玩的。」

    北堂德潤眷戀的抱著她,胸腔被幸福堆得滿滿的。

    「流蘇,我要到落花軒裡去處理一些事情,你現在要陪我一起過去嗎?」

    北堂德潤眼睛裡閃過細碎的浮光,冰冷的手指撫上她溫軟的容顏,輕聲的說道。

    「我想在王府裡面走走,你自己去處理吧。對了,明天是回門的日子,你要陪我回將軍府一趟,不要忙得太晚。」

    穆流蘇含笑而答,臉上充滿了期待。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輕輕的點了點頭,讓侍衛推著,前往落花軒裡去了。

    穆流蘇一直看著北堂德潤走遠了之後,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眼睛裡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我們在王府裡面逛逛。」

    藉著皎潔的月色,穆流蘇漫不經心的穿過花團錦簇,穿過亭台樓閣,怪石嶙峋,慢悠悠的在敬親王府裡閒逛著。

    穿過一座花叢的時候,王府的管家忽然急匆匆的走上前來,喘著粗氣的說道,「王妃,將軍府來人了,要見小姐。」

    穆流蘇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這麼晚了將軍府的人來做什麼?

    「帶路吧。」

    壓下心裡的不解,穆流蘇淡淡的說道。

    老管家在前面帶路,飛快的朝著正廳的方向走去。

    一踏進正廳的門,穆流蘇就看到爹爹最信賴的侍衛楊瑜清坐在椅子上,焦急的對著門口張望,看到她進來的時候,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

    「大小姐。」

    「楊侍衛。」

    穆流蘇一片平靜的走過去,在楊瑜清的對面坐下,嚴肅的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這是將軍要屬下交給大小姐的信。」

    楊瑜清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遞到穆流蘇的手裡,方正剛毅的臉上透著絲絲的焦急。

    穆流蘇撕開信封,打開信紙,目光飛快的從黑色的字跡上劃過,一張臉頓時變得冰冷,眸中湧現出冷冷的光芒,「爹爹說了什麼?」

    「將軍說,這件事情還要問小姐的意見,如果小姐不答應,他堅決不允許。」

    楊瑜清偷偷瞄了一眼穆流蘇冷若冰霜的神色,小聲的說道。

    「你回去告訴爹爹,這件事情先不著急,明日我和王爺會回門,具體的情況我會和爹爹商量著辦。」

    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穆流蘇平靜的說道。

    「屬下一定將小姐的話帶到。」

    楊瑜清低垂著頭,認真的應道。

    「爹爹還有別的事情嗎?如果沒有,你也快些回去吧,天色已經很晚了。」

    穆流蘇很冷靜,繼續補充道,「讓爹爹注意身體,不要太累了。」

    「是,小姐。」

    楊瑜清退了下去,離開了敬親王府。

    穆流蘇臉上冷若冰霜,眸子裡充斥著凜冽嗜血的寒芒,忽然扯著嘴唇嘲諷的笑了起來,「帶我去新房休息吧。」

    「你去叫紅玉過來,讓她給我帶路。」

    穆流蘇隨意的看向站在門口的丫鬟,平靜的說道。

    那丫鬟愣了一下,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飛快的去找紅玉了。

    「奴婢見過王妃。」

    紅玉急匆匆的趕來了,跪在地上小聲的應道。

    「起來吧,王爺昨夜有沒有讓你們收拾新的院子給本妃住?」

    穆流蘇憨笑可鞠的問道,語氣溫和。

    「回王妃,王爺的確叫人收拾了聽雪苑給王妃住下。」

    紅玉老老實實的回答著,眼睛卻不時的偷偷看著她,隱忍的嫉妒和不甘閃動著,想要恨,卻又不敢發作。

    「那你在前面帶路吧,天色已經很晚了,本妃也應該休息了。」

    穆流蘇點點頭,澄澈的眸子裡飽含著笑意,聲音輕柔似水,一點都看不出之前毫不客氣訓人的冰冷模樣。

    「是。」

    紅玉在前面帶路,穆流蘇帶著丫鬟款款的走在後面,穿過白玉的圍欄,繞過鬱鬱蔥蔥的花園,終於在聽雪苑的門口停了下來。

    「王妃,就是這裡了。」

    「哦。」

    穆流蘇點了點頭,忽然不經意的問道,「你在哪裡當差?」

    「奴婢在廚房。」

    紅玉不知道穆流蘇怎麼會問她,怔愣了一下,老老實實的答道。

    「這麼漂亮的女孩在廚房當差可惜了,以後你就在聽雪苑裡當差吧,先從二等丫鬟做起,要是做得好,還是會有升任的。」

    穆流蘇漫不經心的說道,眼睛卻一直盯著紅玉的表情,果然看到那丫頭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狂喜,「謝王妃恩典。」

    「明日就過來當差吧,今天太晚了,就算了。」

    穆流蘇擺了擺手,讓紅玉退了下去,走進了聽雪苑中,推開主屋的門,讓若語點燃了屋內的燈,屋內的一切果然都準備得很齊全。

    「你們退下吧,我想一個人待著。」

    穆流蘇想著父親的來信,淡淡的說道,「薔薇,丁香你們四個,輪流在外面守夜,不讓任何人靠近這裡。」

    「屬下遵命。」

    幾個丫鬟一臉嚴肅,鄭重其事的應道,轉身退了下去。

    穆流蘇捏著爹爹送過來的信,嘴角勾起了一絲冰冷的笑容。

    沒想到穆流霜的能耐這麼大,她才出嫁一天,就能夠使喚得動秦青江親自上門提親,還是以正妻之位迎娶她,好快的動作啊。

    光用腳趾頭她都能想得到穆流霜和秦如風之間一定是達成了某種協議,才能夠讓那個男人心甘情願的娶她。協議的內容,無外乎就是爹爹手中六十萬的兵權,要麼是要除去她和北堂德潤。她的胃口倒是大得很。

    璀璨的眸子裡掠過冰冷嗜血的寒芒,穆流蘇的心堅硬得像石頭一樣,白皙的手猛的收緊,緊握成拳,根根指節泛白,只要有她在,穆流霜休想嫁個秦如風。

    她絕對不能讓任何潛在的危險因子威脅到爹爹,尤其是穆流霜。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眼神冰冷,將那信紙揉成一團,放在油燈上燒成了灰燼,冷笑一聲,鑽進被窩裡閉上了眼睛。

    半夜的時候,她感覺到一具溫熱的身體萬分輕柔的將她抱在懷裡,那麼溫暖,她不由得揉著眼睛,感受到那熟悉的味道,自覺的往他的懷裡拱了拱,撒嬌的說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不在落花軒裡?」

    「你在這裡,我當然要陪著你了,好好睡一覺吧,明天我跟你回將軍府拜見岳丈大人。」

    北堂德潤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處,柔聲說道。

    穆流蘇咕噥一聲,翻身在他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甜甜的睡了過去,一覺睡到了大清早。

    北堂德潤的手還放在她的腰間,輕柔的抱著她,她心裡暖融融的,抬眸看著男子安靜的睡顏,輕輕的撫上他白皙的臉頰,嘴角綻放了一個完美的微笑。

    她想要悄悄的起來,不料一動,北堂德潤就跟著醒過來了,「流蘇,你醒了。」

    「是啊,潤,起床吧,我們一會要回將軍府的。」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扶著他坐起來,拿過衣服幫他穿上,想著昨天的事情,心裡隱隱有了打算。

    兩個人忙活了將近半個時辰,一切準備妥當,踏上了馬車,飛快的朝著將軍府的方向趕去。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是不是昨天我不在的時候有人欺負你了?」

    北堂德潤捕捉到她眼底的陰霾,關切的問道。

    「哪有人欺負我,昨夜我爹爹讓人給我送信了,他告訴我,丞相昨夜到將軍府提親了,穆流蘇又哭著鬧著非秦如風不嫁,他有些始料不及。」

    穆流蘇眉頭皺了起來,眼神卻是一片清亮,「潤,不管怎麼樣,穆流霜都不能嫁給秦如風,否則一定會給我爹帶來麻煩的。我心裡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穆流霜現在已經瘋狂了,絕對不能讓她胡作非為。」

    丞相府的背後有皇后在撐腰,手握重權,是皇上的心腹,可是現在北堂德潤要和北堂修作對,那麼爹爹的兵權決不能落回到皇上的手裡,否則給北堂德潤帶來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爹一定分得清楚孰是孰非的,你就放心吧。」

    北堂德潤微微詫異了一下,輕聲的寬慰她。

    「可是如果她將經歷過的那些事情告訴爹爹,我覺得爹爹一定會動搖的,畢竟穆流霜也是他的女兒,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的幸福被毀吧。」

    她沒有那麼大的把握,一定能夠說服父親接受秦青江的提議,除非,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查出娘親難產而死不是自然的產後血崩,而是呂慧心喪心病狂的謀害娘親。

    「你先別想那麼多了,一會就能見到爹爹了,有什麼話關起門來細細的說,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柔聲勸慰道。

    噠噠的馬蹄聲踩在青石鋪的地板上,那麼清晰,穆流蘇咬著唇沒有說話。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侍衛恭敬的聲音傳了進來,「王爺,王妃,將軍府到了。」

    穆流蘇收斂起自己的擔心,臉上堆積著柔美的笑容,掀開了簾子。

    若蘭和若語早就站在馬車外面,扶著她踏下了馬車。緊接著北堂德潤的侍衛走上來,小心翼翼的將他扶下來,安置在輪椅上。

    穆煜雄早就帶著穆流霜和穆流星等到門口了,看到他們下了馬車,急忙迎上前來,「微臣(臣女)見過王爺,王妃。」

    虔誠恭敬的語氣讓穆流蘇很不適應,忙不迭的將穆煜雄扶起來,「爹爹這是做什麼,折煞女兒了,快起來。」

    穆煜雄心疼的目光看著穆流蘇,忍住內心深處澎湃的激動,感慨萬千的說道,「流蘇,你總算回來了,才兩天不見,就變得那麼瘦了。」

    穆流蘇心裡暖暖的,有些想笑,又感動得想哭,柔聲說道,「爹,哪有變瘦,是你瞎操心了,沒有的事情呢。」

    「小婿見過岳丈大人,由於小婿腿腳不便,不能給岳丈大人下跪磕頭,還請您見諒。」

    北堂德潤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穆煜雄這才發現自己忽略了客人,有些歉意的說道,「王爺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微臣可是要折壽的。」

    「好了,我們不要在門口說話了,還是快些進屋吧,好不好?」

    穆流蘇輕笑著說道,讓侍衛退開,自己推著北堂德潤進屋,眼角眉梢一直掛著盈盈的淺笑,衝著一直瞪著她的穆流星和穆流霜說道,「兩位妹妹也進屋吧。」

    「看姐姐滿臉春風得意的樣子,就知道姐姐婚後過得很幸福了,真是讓妹妹羨慕呢。」

    穆流霜咬著牙嚥下了滿腔的怒火,淺笑盈盈的說道。

    「皇恩浩蕩,皇上賜給姐姐的夫君自然是百里挑一的,幸福當然不在話下,日後妹妹找到了如意郎君,肯定也會很幸福。」

    穆流蘇笑得很燦爛,輕柔的話語像和煦的春風緩緩的吹來,穆流霜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火苗熊熊的燃燒了起來,恨不得將眼前的笑臉給撕爛了。

    她還有幸福嗎,她的幸福都被穆流蘇這個女人硬生生的撕毀了,她好恨啊。

    那雙嫵媚的眼睛裡折射出的仇恨那麼濃烈,像銳利的尖刀要在穆流蘇的身上剜出一個洞來。

    穆流蘇輕蔑的一笑,絲毫不理會穆流霜歇斯底里的瘋狂,低下頭去和北堂德潤低低的說了些什麼,柔情蜜意在兩人之間流轉著,幾乎要刺瞎了穆流霜的眼睛。

    「姐姐,妹妹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姐姐呢。」

    穆流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滿腔的怒火嚥了下去,嫵媚的臉上堆著燦爛如花般的笑容。

    「是嗎?那妹妹快點說啊,我好分享妹妹的開心。」

    穆流蘇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完美的弧度,歡呼雀躍的說道。她讓若語推著北堂德潤,然後走到穆流霜的身邊,笑瞇瞇的說道,「什麼好消息,妹妹說吧。」

    穆流霜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近乎惡毒的笑容,用炫耀般的語氣說道,「昨個丞相親自到將軍府來和爹爹提親,讓我成為丞相家的媳婦呢,看爹爹的模樣,似乎是動心了呢。將你視之為敝履的男人要以正室的禮儀迎娶我,穆流蘇,你是不是心裡很憋屈啊?」

    「我為什麼要憋屈,秦如風那個男人送給我我都不要,妹妹要是喜歡接手姐姐不要的東西,姐姐樂意至極,說不定還要好好的感謝妹妹呢。」

    穆流蘇抬眸看了穆流霜一眼,說出的話語差點將穆流霜氣了個半死,肺部幾乎要燃燒起來了。

    「穆流蘇,你別得意得太早,你不過嫁了一個病秧子,指不定哪一天就守活寡了,到時候有得你哭的。我和秦如風一定幸福恩愛到白頭給你看,讓你嫉妒死。」

    穆流霜眼睛裡噴出熊熊的怒火,惡狠狠的說道,極盡詛咒惡毒之語。

    「你又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你詛咒老天就能聽到你的回應了嗎?妹妹,你不覺自己很傻很天真嗎?姐姐不跟你多說了,等到你真正幸福了再來跟我炫耀吧,現在說這些你不覺得為時過早了嗎?」

    穆流蘇嘲諷的笑了笑,不再理會穆流霜因為氣憤而扭曲的面容,逕自推著北堂德潤朝著客廳去了,一邊還甜甜的撒嬌,「爹,我們回來你有沒有準備豐盛的飯菜啊,我都想念將軍府的美味了。」

    「你這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還跟小孩一樣撒嬌,也不怕夫君笑話。」

    穆煜雄寵溺的看著她,慈愛的說道。

    「王爺才不會笑話我呢,是吧。」

    穆流蘇眉宇之間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笑著問北堂德潤。

    北堂德潤眸子裡充滿了濃濃的深情,認真的說道,「流蘇是個好女孩,我又怎麼會笑話她呢。」

    穆煜雄看著女兒和女婿之間默默流淌的情意,緊緊揪著的心終於稍微放了下來。看樣子,王爺對自家女兒還是有深情愛意的,如果是這樣,他就放心了。

    到了客廳,穆煜雄請北堂德潤坐下,讓丫鬟奉上了香氣四溢的茶水,一臉認真的說道,「王爺,流蘇這孩子雖然偶爾有些任性,可是總體上還是心地還算善良,如果在王府的時候偶爾犯錯,還請王爺耐心指正,多多包涵。小女以後就交給王爺照顧了。」

    北堂德潤的臉上充滿了認真,深深的看了穆流蘇一眼,眼睛裡有著濃濃的深情,轉而將視線落在穆煜雄的身上,沒有一絲敷衍的說道,「王爺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流蘇,珍惜她,愛護她,不讓她受到一點委屈的。」

    他那麼愛她,怎麼捨得讓她受到委屈和傷害。

    「那微臣就放心了。流蘇從小是個可憐的孩子,她娘親在生她的時候因為難產去世了,微臣又常常駐守邊關,沒有給她足夠的照顧,讓她從小吃了不少苦頭,幸而她還是平安的長大了。微臣沒有能夠給她足夠的關心,日後還請王爺費心了。」

    穆煜雄說著,眼眶有些通紅,喉嚨像被魚刺卡住了一樣,疼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穆流蘇走過去輕輕的拍著父親的背,柔聲說道,「爹,你別難過了,你看我現在不是過得很幸福嗎?王爺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真的,你不要為我操心了。」

    她知道父親的心裡一直對她和娘親有著深刻的愧疚,可是那都已經過去了,她不願意父親永遠活在悔恨之中。

    「是啊,爹您別難過,日後我和流蘇一定會好好的過日子,我絕對不會欺負她的,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唇邊掛著溫潤的笑容,一聲爹自然而然的流淌了出來。

    穆煜雄有些激動,直直的看著他,喉嚨滾動了一下,激動得咳嗽了起來,連連擺手,「王爺,你這是折煞微臣了,您是皇孫貴冑,使不得啊,萬萬使不得。」

    「您是流蘇的爹,流蘇是我的妻子,那麼您自然就是我的爹,沒什麼使不得的。爹,我是真心的愛流蘇,我願意用生命去保護她。」

    北堂德潤的話語很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穆煜雄激動的點點頭,看來流蘇是真的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了。

    「好,好,只要你們能夠開開心心的過日子,我就心滿意足了。流蘇,你也不能任性,不能亂發脾氣使小性子,要好好的照顧王爺的飲食起居,知道嗎?」

    「我會的,爹爹放心吧。」

    穆流蘇的手和北堂德潤的緊緊的握在一起,柔情蜜意安靜的流淌著,幾乎要戳瞎了穆流霜和穆流星的眼睛。

    她們萬萬沒有想到,北堂德潤竟然肯接受穆流蘇這麼不堪,這麼聲名狼藉的女人,還體貼恩愛得不得了。

    憑什麼穆流蘇有那麼好的運氣,成為堂堂親王正妃還不算,還能得到夫君的寵愛,尤其北堂德潤長得還是這麼俊美,就像是謫仙一樣,即使雙腿不能行走,依舊地位顯赫,家財萬貫。

    尤其是穆流霜,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差點要將她逼瘋了,穆流蘇,我絕對不會讓你幸福下去的,絕對不會。

    她忍住滴血的心,臉上卻綻放開了嫵媚的笑容,清脆得像黃鶯般的聲音響了起來,「爹,姐姐和姐夫都已經回來了這麼久了,風塵僕僕的,肚子早就餓壞了吧,您別光顧著說話啊,先吃飯吧。」

    穆煜雄這才驚覺已經到了中午了,歉意的衝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笑了起來,「瞧我這腦袋,激動起來什麼都忘記了,管家,備飯。」

    很快的,端著熱氣騰騰飯菜的丫鬟源源不斷的走進來,將整張桌子擺得滿滿的。

    穆流蘇沒有吃早飯,肚子早就餓得咕嚕咕嚕叫了起來,眼睛一直盯著那些香氣四溢的飯菜看,若不是要維持著大家閨秀優雅的舉止,她的口水早就滴落下來了。

    北堂德潤看到她這幅樣子,嘴角微微翹起,寵溺的看著她,低低的說了句饞貓。

    穆流蘇只是用一雙無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宛若帶著魔力的瞳孔,看得他的心臟幾乎漏掉了一拍。

    「吃飯吧,別餓壞了。」

    穆煜雄笑瞇瞇的說道,往酒杯裡倒了酒,真誠的看著北堂德潤,認真的說道,「王爺,微臣敬你一杯,謝謝你照顧流蘇。」

    北堂德潤頓了一下,舉起了酒杯,就要一口喝下去。

    穆流蘇眼疾手快的攔住了他,柔聲說道,「爹爹,王爺感染了風寒,太醫說了,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喝酒。」

    「這樣啊,那就算了。」

    穆煜雄沒想到這一茬,愣了一下,隨即爽朗的笑了起來,「微臣是個粗人,對於細枝末節的小事情不太在意,還請王爺見諒。」

    北堂德潤順勢放下了酒杯,風度良好的說道,「無礙,盡興就好。」

    「吃飯吧。」

    穆流蘇笑著夾了北堂德潤愛吃的菜放到他的碗裡,輕聲的說道,「早上沒吃飯,多吃點。」

    「你也是。」

    北堂德潤眼角眉梢都溢著滿滿的幸福,溫柔的看著她,輕聲的說道。

    穆煜雄看到他們感情那麼好,欣慰的笑了起來,眼眶有些濕潤了,只要女兒幸福了,他就覺得開心了。

    穆流霜看著含情脈脈的兩人,心裡酸溜溜的,忍不住心底的不平,陰陽怪氣的說道,「姐姐和姐夫感情真是好得讓人羨慕呢。前些天在集市上碰到丞相府的二公子在靜月軒裡喝得酩酊大醉,嘴裡一直念著姐姐的名字,那傷心欲絕的模樣,真是讓人看得斷了心腸。姐姐真是幸福,有將你視為掌上明珠的姐夫,就連已經解除了婚約的秦二公子都對你念念不忘。」

    「流霜你閉嘴!」

    穆煜雄的臉色忽然變得鐵青一片,銳利的眸子裡充滿了怒火,瞪著穆流霜,厲聲喝道。

    這個女兒到底安的什麼心,竟然在被王爺的面前提起秦如風那個混賬來,簡直氣死他了。

    穆流霜怒火難平,眼睛裡湧上了幾分委屈,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的說道,「我又沒有胡說,秦大哥真是後悔了,他心心唸唸想要娶大姐姐回家,誰知道大姐姐轉身嫁給了王爺。我沒有說錯什麼,爹你為什麼不讓我說。」

    她恨,哪怕就是不要將軍府的面子了,她也要讓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之間產生無法彌補的裂痕,她看不得穆流蘇那麼幸福。

    「你怎麼那麼多話?要是吃飽了就快點回去,少在這裡胡亂的嚼舌根。」

    穆煜雄額頭上的青筋暴漲,恨不得一個耳光將穆流霜扇過去,這個女兒心腸怎麼會那麼狠毒。

    「王爺,小女她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流蘇和秦家二公子早就解除婚約了,他們之間一點關係都沒有。」

    穆煜雄生怕北堂德潤的心裡有疙瘩,忙不迭的解釋道,一面小心翼翼的看著北堂德潤的臉色。

    「我說錯了什麼?我這是羨慕姐姐,姐姐長得那麼美麗,拋棄了秦家二公子之後,又以風華絕代般的魅力迷倒了王爺,要是我有姐姐一般的美麗就好了。爹爹,難道我連讚美姐姐都不行了嗎?」

    穆流霜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毫不客氣的說道。

    「管家,將她拉下去,我不想看到她,儘是一派胡言亂語,你腦子燒壞了還是怎麼回事?」

    穆煜雄氣得七竅生煙,如果北堂德潤不在場,他一定將這個女兒吊起來毒打一頓了。

    管家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下,帶著丫鬟走上前來就要將穆流霜拖下去,穆流霜低垂著頭,眼睛裡折射出強烈的恨意,冷冷的笑了一聲。

    「爹,不用讓丫鬟來拉著我,我自己能走。」

    穆流霜抬起頭來的時候,輕輕的笑了,「姐姐,姐夫,祝你們恩愛幸福到永遠。我先下去了。」

    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一直是溫潤的笑意,忽然出聲說道,「都是一家人,何必為這麼一點小事鬧得不開心呢?爹,還是讓二妹留下來吃飯吧,今天是個好日子呢。」

    穆煜雄冷不防北堂德潤說出這樣的話來,只得瞪了穆流霜一眼,咬著牙恨聲說道,「還不快坐下。」

    穆流霜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宣洩過後的快感,脊樑挺得筆直的坐下來,高傲的揚起下巴,挑釁的瞪了穆流蘇一眼。

    她就不相信,北堂德潤在知道秦如風對穆流蘇念念不忘之後,還能夠心無芥蒂的寵愛她。

    北堂德潤優雅的舉著筷子,細心的夾了一塊魚,挑掉裡面的刺放在穆流蘇的碗裡,聲音裡溢滿了繾綣的深情,「來,吃快魚。」

    穆流蘇仰起頭來對著他燦爛一笑,笑容明媚,讓世間的萬物失去了顏色,「潤,你對我真好。」

    北堂德潤摸了摸她的頭,寵溺的勾起了唇角,溫潤的視線流轉著,落在了穆流霜的身上,忽然泛起了一絲優雅的笑意,清晰的,一字一頓的說道,「秦如風對你姐姐念念不忘,更加襯托了你姐姐的美好。他們的婚約解除了,那只能說他們有緣無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哪怕秦如風悔青了腸子也於事無補。流蘇的美好本王當然知道,能夠娶到她是本王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既然我們已經拜堂成親,日後當然要相親相愛的過日子,本王也會視她為掌上明珠,在能力範圍之內,我會讓她幸福永遠。本王不會在乎她的過去,只要她快樂幸福就好。至於秦秦如風悔不當初,那也怨不得別人,只能怪他沒有福氣。我會深愛流蘇,無論如何,都愛著她。別人對她的念念不忘,恰恰提醒本王要對流蘇細心呵護,萬分珍惜,才不辜負她的深厚情意。有人永遠牽掛著她,總比某些人無人問津而後嫉妒心膨脹,只會挑撥離間處處詆毀別人的人好。」

    最後一句話,顯然意有所指,穆流霜的臉色變得煞白,心裡的恨意湧上來,她幾乎要被驚濤駭浪般的恨意摧毀了意志。

    「喝口茶潤潤嗓子,你呀,說那麼多話做什麼,只要我們幸福快樂的過日子,何必將別人的閒言碎語放在心上呢,不值得。」

    穆流蘇柔柔的說道,那幸福的模樣更是灼傷了穆流霜的眼睛。



第九十章 我不同意

    北堂德潤暖暖的看著她,聲音清潤如水,款款的深情傾瀉而出,「好,都聽你的。」

    穆煜雄狠狠的瞪了穆流霜一眼,心悄然落下,幸好王爺並沒有因此惱羞成怒,臉上堆起笑臉,輕聲說道,「王爺,流蘇,多吃點。」

    「爹你也多吃點,不用只顧著我們。」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起了清新甜美的笑容,衝著父親甜甜的一笑,那笑容燦爛如花,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眼波流轉間,挑釁的轉到了穆流霜的身上,看得穆流霜肺部都要氣炸了,怒火像火山噴發帶來炙熱的岩漿,幾乎要硬生生的將她逼瘋了。

    穆流星在下面忍不住惡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壓低聲音說道,「別為了逞一時之快讓自己後悔無窮。」

    穆流霜心裡的仇恨像瘋狂生長的蔓籐叫囂著,差點將她逼瘋了,尖利的指甲掐著掌心,刺進了嬌嫩的肌膚裡。

    苦澀的恨意像洶湧的大海,將她包圍淹沒了。

    穆流蘇拿著帕子輕柔的擦拭北堂德潤額頭上的汗水,笑瞇瞇的放下筷子,輕快的聲音像叮咚的泉水,「我吃飽了。」

    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跟著放下筷子,輕聲的說道,「我也吃飽了,爹你慢用。」

    或許是精神不太好的緣故,北堂德潤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虛弱得厲害,穆煜雄很有眼力見的說道,「流蘇,你帶著王爺到清荷軒裡去歇息吧。」

    北堂德潤雙腿折斷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要是能夠好好的照顧他,讓他身體好起來,女兒以後的日子也會過得幸福一些。

    「是,爹爹。」

    穆流蘇柔順的說道,又將頭歪到一邊去,低低的在北堂德潤的耳邊說道,「我帶你到原先我住過的院子去歇會好不好?」

    「嗯。」

    北堂德潤稜角分明的嘴角微微翹起,沒有任何異議的點頭。溫潤琥珀色的眼睛看向穆煜雄,溫和有禮的說道,「中午的太陽挺大的,爹爹也早點休息吧,我和流蘇先下去休息了。」

    「微臣送王爺過去。」

    穆煜雄站起來,認真的說道。

    「沒關係的,有若蘭若語,還有那麼多的侍衛,爹你不用擔心,真的。」

    穆流蘇和若語扶著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含笑著拒絕了父親的好意,「我們先過去了。」

    穆煜雄也不勉強,送他們出了客廳,看著他們走遠了,才滿臉陰霾的折身回來,銳利的眸子裡像噴了火一樣,怒氣沖沖的走到穆流霜的面前,揚起手來用力的扇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掌風劃破空氣,凌厲的落在穆流霜白皙柔嫩的臉頰上,那力氣之大,讓穆流霜連人帶椅子重重的翻倒在地上,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那明艷嫵媚的臉上已經浮起了一個清晰的掌印,漆黑明亮的長髮散落下來,凌亂一片,穆流霜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眼睛睜得大大的,閃過不可置信的光芒。

    「爹你打我?」

    她的喉嚨裡像被魚刺哽住了一樣,疼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剪水秋瞳般的眸子裡,晶瑩的淚水滾滾落下來,顫抖的瞪著自己的父親,眼睛裡有著深刻的恨意。

    「打的就是你,你小小年紀心腸怎麼就這麼惡毒?就是看不得你姐姐得到幸福,就是想要王爺恨她是吧,穆流霜你心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毒了,竟然連你姐姐的幸福都想要破壞。我真想將你的心挖出來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挑撥離間你都學會了,要是你姐姐得不到幸福,我絕不會放過你!這些年來你們暗地裡害了你姐姐多少次,讓她吃了多少虧,我沒有跟你們計較,現在竟然變本加厲起來了,你真是好樣的,是不是弄不死你姐姐你就永遠都不會消停。你就不怕什麼時候遭到報應天打雷劈嗎?」

    穆煜雄眼睛裡充滿了熊熊的怒火,臉色鐵青,難掩失望,「我一生正直忠良,怎麼會有你這麼居心叵測的女兒!」

    穆流霜側著身子趴在地上,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任由眼角的淚水刷刷的流下來,也顧不上面前的人是她的父親,忍不住大吼大叫了起來,「是,我是瘋了,我就是看不得她過得幸福,你是不是要殺了我啊?」

    她心痛得在流血,溫熱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卻澆灌不了她荒蕪的心,「你捫心自問,你是怎麼對待我和流星的。我們也是你的女兒,可是你呢,眼睛裡就只有穆流蘇,從來看不到我和流星的存在,你覺得這樣公平嗎?你這樣對得起我們嗎?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哪怕她以前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她得到的疼愛也比我們多一百倍一千倍,那我們算什麼,我們是孽種,是你酒後亂性之後生下的女兒,所以活該我們得不到你的疼愛是不是?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麼還要將我們生下來,你直接掐死我們算了,也省得後來那麼多的麻煩。」

    撕心裂肺吼聲裡夾雜著深刻的恨意,猛烈的衝擊著穆煜雄的耳膜,他臉色更加鐵青,額頭上的青筋暴漲,氣得眼睛裡咻咻的噴出洶湧的怒火來。

    無盡的失望爬上那張堅毅剛強的臉頰,穆煜雄怒極反笑,嘴角竟然微微翹起了一個嘲弄的弧度,近乎殘忍的瞪著穆流霜,「你要是想死,現在也不晚,這些柱子,你往上面用力一撞,轉瞬之間就沒有了氣息,撞啊。」

    那渾身散發出來的陰霾暗沉的殺氣,透著陰森死亡的氣息,穆流霜脊背發涼,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胸腔裡的心砰砰的跳著,差點要躍出心口來。

    這樣的父親真是很恐怖,她想要落荒而逃,雙腿卻止不住的顫抖,動彈不得。

    那雙嫵媚艷麗的瞳孔裡流露出深深的恐懼來,手腳冰涼,臉色青紫一片,顫抖的說道,「爹。」

    穆煜雄眼睛裡異常冰冷,像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冷冷的打斷她,「不要叫我爹,在你心裡還有我這個爹嗎?你覺得我對你不公平,覺得我不像你爹還叫我爹做什麼?」

    「爹‧‧‧‧‧‧」

    穆流霜嘴唇一片慘白,嚅動了一下,諾諾的說道,心底蔓延起無盡的害怕,一股冷意從腳底湧上來,差點擊碎她脆弱的神經。

    「這些年來吃的,用的,穿的,你們哪一點比你姐姐差?還是什麼時候我對你們冷言相加,對你們拳打腳踢了?她有的什麼東西你們沒有,我請來夫子教流蘇琴棋書畫的時候,少過你們嗎?你講這麼沒良心的話是給誰聽?是,我是對你姐姐傾注的心血比你們多一些,那又怎麼樣?她從小就沒了娘親,以前又得了那樣的癡症,如果我再不對她好難道讓她自生自滅嗎?穆流霜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你們有爹親,有娘疼愛,她有什麼?就因為我對她的疼愛稍微比你們多,你就容不下你姐姐了,恨不得看到她一輩子活在痛苦裡面你才開心是不是?穆流霜你心腸怎麼那麼歹毒,這麼冷血,那是你的親姐姐,不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穆煜雄掩飾不住滿臉的失望和心痛,咬著牙恨聲說道,「還有你,流星,你們暗地裡怎麼欺負流蘇的,難道心裡就沒有一點愧疚嗎?現在你姐姐好不容易過得稍微幸福一些,你就嫉妒得不得了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她的幸福毀去,你們還是人嗎?既然你們看不得流蘇過得開心幸福,我覺得將軍府裡面也容不下你們,等到你姐姐離開之後你們就收拾包裹離開了這裡吧。反正你們也覺得我偏心得太過了。」

    穆流霜看到父親眼睛裡漸漸熄滅的怒火和那森寒之際的冷意,強烈的恐懼終於摧毀了她的意志,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悔不當初,跪在地上抱著穆煜雄的雙腿,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爹,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在王爺的面前說那樣的話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這一回吧。」

    梨花帶雨般的淚眼,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那聲音裡的悲傷絕望那麼強烈,在正廳內空曠的蔓延著。

    穆煜雄冷靜下來,堅毅的臉上冷若冰霜,對這個女兒已經徹底絕望了,都是他的錯,他沒有將女兒教好,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一切都是他的錯。

    既辜負了最心愛的妻子,讓流蘇從小吃了那麼多的苦,又沒有教導好流霜和流星,讓兩個女兒小小年紀就變得自私自利,眼睛裡只看得到自己,再也沒有別人,冷血狠毒,沒有一絲同情心。

    都是他的錯啊,害死了最心愛的女人,弄得整個家雞飛狗跳,冷冰冰的,一點生氣也沒有。

    鐵骨錚錚的將軍,此刻心像被人用一把刀,狠戾的凌遲成千萬片碎片,疼得每個毛孔裡面都滲出了鮮紅的血,就快要窒息了,就連呼吸都是痛的。

    他嘴角勾了勾,臉上泛起了自嘲的笑容,用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說道,「你們沒有錯,錯的是我,要是當初沒有貪杯,沒有招惹你娘,也不會弄得妻子含怨離世,女兒癡癡傻傻,家裡硝煙瀰漫,都是我的錯。」

    那雙充滿滄桑卻一向精神矍鑠的眼睛,此刻卻染上了滿滿的疲憊,淒然的話語從他的嘴裡飄了出來,透著說不出的滄桑,聽在穆流霜和穆流蘇的耳朵裡,嚇得兩人心驚肉跳。

    穆流星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害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如雨下,眼睛裡充滿了悔恨的痛苦,哽咽著說道,「爹爹,我和姐姐都知道錯了,不應該弄出那麼多的手段欺負姐姐的,都是我們的錯,我們辜負了爹爹的栽培,你原諒我和姐姐年幼無知犯下的錯誤吧,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會和大姐姐相親相愛,融洽的相處的,你別生我們的氣了好嗎,別氣壞了身體。」

    「流霜,你糊塗啊,姐姐嫁了如意郎君,過得那麼幸福,你憑什麼看不順眼?她是我們的姐姐,她幸福了,我們應該開心才是,家和萬事興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你非得刺得姐姐心裡不舒服才開心嗎?還不快點跟爹爹認錯。姐姐幸福了爹爹會很開心,你以後過得幸福了爹爹難道就不開心嗎?你嫉妒什麼,我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妹,都是爹爹的女兒,爹怎麼可能不心疼我們。」

    穆流星眼淚嘩嘩的流著,瞪著穆流霜滿臉失望的說道。

    穆煜雄眼睛裡流過譏誚的光芒,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道歉有什麼用,穆流霜你每一次都是這樣,做錯了事情就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祈求我的原諒,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你,可是你呢,依舊我行我素,還是不餘遺力的去找你姐姐的麻煩,讓你姐姐受了多少委屈?不用道歉了,也別祈求我的原諒了,我只願你日後離你姐姐遠一點,別給她添堵就謝天謝地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怎麼可能相信,因為今天的事情流霜和流星能夠記住教訓。要是真的會記住教訓,以前的時候早就改了,還要等到現在。

    他累了,不願意再看到女兒之間的勾心鬥角,還是快點將這兩個女兒嫁出去吧,省得禍害流蘇。

    「爹。」

    穆流霜的淚水溢滿了眼眶,嘴唇嚅動了一下,難受得快要窒息了,「你別這樣。」

    「我沒有什麼話跟你們說了,以後少弄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來煩我,我很忙,沒時間理會你們的這些小把戲。」

    這兩個女兒也只能這樣了,想要讓她們變得更好簡直是做夢,既然這樣,再多說什麼都是徒勞的。為今之計,他只能盡量的為流蘇今後的生活做好打算,爭取讓她無憂無慮的過完一輩子。

    穆煜雄面無表情,看樣子是深深的被穆流霜的話傷到了,冷聲對著站在門口的管家說道,「我們走。」

    魁梧偉岸的背影,修長的步伐沒有任何留戀的踏了出去,那麼決絕,不屑於回頭再看穆流霜和穆流星一眼。

    穆流霜淚如雨下,忽然忍不住出聲喚道,「爹,難道就因為我們是庶出的女兒,所以生下來注定遭到你這樣的冷眼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無異於在我和流星的身上狠狠的扎上幾道凜冽的傷口。我們也會痛,也會難過,也渴望得到像流蘇姐姐那麼多的關愛,就因為我們不是你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而是你酒後亂性和一個討厭至極的小妾所生的,所以就注定得不到幸福是嗎?爹你何其殘忍!」

    穆煜雄的腳步要跨出客廳的時候,又忽然回過頭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眸子裡充滿了憐憫,也充滿了無奈,冷硬的開口,「這跟你們是誰生的無關,我也沒有不喜歡你們,要是你們心地善良,你們也會是我疼愛的女兒,可是你們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失望,我沒有辦法心靜如水的跟你們在一起。在將軍府裡,嫡庶的差別並不是很大,有差別的是,誰懷有一顆善良的心,我就會喜歡誰。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要是心裡有怨言隨便你們。可是我狠話先放在這裡了,你們要是敢再離間你姐姐和王爺之間的感情,休怪我翻臉無情!」

    他已經毀了妻子一生,決不能讓相同的悲劇再在女兒的身上重演,他要讓流蘇像掌上明珠一樣永遠幸福的生活。誰也不能奪走流蘇的幸福,哪怕是流霜和流星!

    穆流霜擦乾了眼淚,笑得寒冷,笑得癲狂,眼睛裡帶著破釜沉舟的絕望,靠近父親,微微揚起下巴,聲音清冷,透著幾分飄渺無奈,「既然沒有嫡庶差別,為什麼昨天丞相大人來提親的時候,爹爹不答應將我許配給秦如風?流蘇姐姐的幸福是幸福,我的幸福難道就不是幸福了,就應該任由你踩在腳底下踐踏嗎?既然你覺得嫡庶沒有差別,那為什麼我和流星一直都是小妾的女兒,在流蘇姐姐的娘親死了那麼多年以後,你還是不願意將娘親扶正,爹,別說那種冠冕堂皇的話,那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殘酷,也只會在女兒千瘡百孔的心上再狠狠的補上幾刀!」

    穆煜雄的臉色由青變紫,再變黑,對上穆流霜充滿怨言的目光,胸臆間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憤怒的揚起手,對著另一邊臉狠狠的扇了下去,「穆流霜,什麼都不懂的人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妻子,那就是流蘇的娘親,終其一生,都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能夠取代她,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娘算什麼,你娘那樣陰險狡詐不擇手段的人,就連給流蘇的娘親提鞋都不配,那樣的女人也妄想做將軍府的正牌夫人,做夢去吧!」

    他氣得滿臉怒火,恨恨的轉過身,箭步流星的走遠了,臨走之前,那雙銳利的眸子裡還充滿了厭惡和鄙夷,連看都懶得再看穆流霜和穆流星一眼。

    穆流霜捂著生疼的臉,淚如雨下,心裡滔天的恨意翻滾著,差點要將她逼瘋了,歇斯底里的衝著穆煜雄的背影瘋狂的喊了起來,「你再愛那個女人又怎麼樣,她已經死了,死了,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邊,再也回不來了,你就在後悔和痛苦中懺悔一輩子吧。娘親的幸福被你毀了,你的幸福同樣也被毀掉了,這個世界很公平。」

    狀若癲狂的嘶喊聲讓穆煜雄的背影踉蹌了一下,更加飛快的向前走著,不做一絲停留。

    穆流星臉色劇變,忍不住厲聲喝道,「穆流霜你瘋了嗎?惹惱了爹爹你這輩子就真的完了,這樣的話你也敢說,不要命了。」

    穆流霜淒然的笑了起來,眼睛裡面一片灰敗,「是,我是瘋了,我早就被穆流蘇和爹爹逼瘋了。這些話就算不說又怎麼樣,結果都是一樣的。」

    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的流下,穆流霜臉上一片痛徹心扉的寒冷。

    她的幸福已經被穆流蘇毀掉了,難道她連喊一聲的力氣都沒有嗎?她就是不想看到穆流蘇幸福,有什麼錯?憑什麼自己在泥潭裡痛苦的掙扎,穆流蘇卻在一旁甜蜜幸福,她不甘心,一點都不甘心。

    「好了,別再發瘋了,先回屋去吧,你沒事做什麼去惹爹爹,爹爹心裡也不好受,適可而止吧。」

    穆流星滿臉的責備,冷冷的說道,不由分說的讓丫鬟們帶著穆流霜往院子裡走去。

    她心裡也叫囂著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可是能怎麼辦呢,她們現在孤立無援,只有等待時機,抓住機會才能將穆流蘇除去。只是嘴上罵兩句有什麼用,又不會少兩塊肉,反而惹來爹爹的厭惡,得不償失。

    穆流霜這個豬腦袋,究竟有沒有分清楚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竟然當著爹爹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氣死她了。

    直到走出正廳很遠,周圍只剩下穆流霜和穆流星的貼身丫鬟了,穆流星的眼睛裡才迸射出毀天滅地的仇恨來,拳頭也捏得咯咯作響。

    她也恨,那恨意猶如驚天巨浪差點要將她湮滅了,她死死的盯著穆流霜,惡狠狠的說道,「流霜,這樣的事情你再敢做,休怪我翻臉無情。穆流蘇早就不是以前被我們欺負就只會躲在角落裡哭的那個傻子了,她現在是個魔鬼,有頭腦有謀略的惡魔,在沒有充足的準備之前你去動她就是找死!難道這點你都看不明白嗎?光會逞口舌之快有什麼用,能讓穆流蘇死去嗎,能讓爹爹更加寵愛你嗎?總是做一些沒頭腦的事情只會讓你死得更快你不知道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穆流霜兩邊臉頰被打得紅腫,眼睛綠幽幽的,像凶狠至極的狼,「可是我恨啊,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了,我受不了她加諸在我身上的恥辱。流星,我的幸福已經被她毀了,我恨她入骨,這輩子我和她勢不兩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穆流蘇究竟對你做了什麼,你說啊。」

    穆流星眼神陡的一沉,急切的問道,從那天流霜被人擄去之後,她就覺得流霜變了好多,暴戾,陰霾,冷血易怒。可是不管她怎麼問,流霜都不願意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好像現在一樣。

    「總之我和她勢不兩立,流星就算你不願意幫助我,也不要成為我復仇路上的絆腳石,否則我連你一起恨。」

    穆流霜眼睛裡冒著熊熊的怒火,咬牙徹齒的說道,氣勢洶洶的帶著丫鬟走遠了。

    穆流星氣得一腳狠狠的踩碎了搖曳的花瓣,恨聲怒吼道,「混蛋。」

    清荷軒,穆流蘇扶著北堂德潤在她的小床上躺下,眼睛裡的溫柔幾乎可以掐出水來,「你先睡會,我守著你。」

    剛才北堂德潤維護她的那番話,讓她心裡暖融融的,心扉被他一點點的打開,不知不覺中已經越來越靠近他,被他的情緒所牽引,忍不住為他的疼痛而感到心疼,看到他開心,自己的心情也跟著雀躍了起來。

    「你陪著我。」

    北堂德潤眼眶下面有一圈烏青的顏色,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的關係,在白皙的皮膚上愈加的顯得清晰。

    「我就在這裡,哪裡都不去,你睡吧。」

    穆流蘇嘴角噙著柔和的笑意,輕聲的說道。

    北堂德潤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呼吸清淺,豐神俊朗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

    穆流蘇坐在床沿邊上,輕輕的拍著他,心裡一片寧靜安詳,甚至想要讓這樣靜謐美好的時刻永遠停下來。

    北堂德潤忽然睜開了眼睛,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眸子深處有著濃濃的堅定,認真的說道,「流蘇,我不在乎你過去的一切,我只想讓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幸福開心。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沒有人能夠取代你的位置。我也希望我能夠在你心裡有一席之地。」

    她現在還沒有愛上他不要緊,他有耐心,他願意等,不管是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都沒關係,他一定能夠等到她愛上他的那一天,到時候過著屬於他們的幸福生活。

    穆流蘇被他眼睛裡的認真震懾了,暖流流遍了全身,眼睛晶亮,像天上璀璨的繁星,嘴唇微微動了一下,輕聲的說道,「你一直在我心裡,從我嫁給你的那一天開始,你在我心裡佔據著最重要的位置。」

    她看懂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流淌的情意,心像被什麼狠狠的撞了一下,酥酥的,麻麻的,有些不受她的控制了。

    她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所謂的喜歡。

    「睡吧,我守著你。」

    穆流蘇臉上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裡有著絲絲的情意流淌著,腦子裡隱約的浮起了這樣一個念頭,她想,她是真的喜歡北堂德潤,想要攜手跟他過一輩子的。

    北堂德潤凝視著她纖長捲翹的睫毛像蝴蝶顫抖的翅膀輕輕的動了一下,看到那雙明澈的眸子裡溢出的暖流,知道她將他的話聽進去了,嘴角微微翹起,握著她的手滿足的睡著了。

    穆流蘇溫柔的用目光描畫著他精緻的面容,喃喃的低聲說道,「我怎麼會不喜歡你,你在我心裡也是最重要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語輕輕的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附在穆流蘇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小姐,將軍派人請你到書房去,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穆流蘇自然之道爹爹找她有什麼事情,眼神猶豫的看了一眼睡得安詳的北堂德潤,走到梳妝台前,研墨飛快的在紙上寫了一張字條。

    「你們守在門外照顧王爺,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他,要是王爺醒了我還沒有回來,你就將這張紙條給他。」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的眼神很溫柔,帶著依依不捨,卻也只能咬著牙,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悄悄的關上了房門。

    門口,王府帶來的所有侍衛和丫鬟都站在門口,守著他們,沒有絲毫的倦怠。

    她看了密不透風的防衛,稍稍放心一些,飛快的朝著書房走去。

    那些嚴謹的一絲不苟的守衛看到她過來,恭敬的對她打招呼,讓她暢通無阻的走進了書房中。

    「爹爹。」

    穆流蘇輕輕推開書房的門,看到穆煜雄坐在書桌前,皺紋已經悄然爬到了他的臉上,飽經風霜,那兩鬢已經染上了幾分花白,她的心,忍不住就狠狠的抽痛了一下,難受得眼睛發直。

    「流蘇,進來吧。」

    穆煜雄不知道在那裡想著什麼,看到亭亭玉立站在門口的女兒,飛快的斂去眼中的茫然,衝著她慈愛的笑了起來。

    穆流蘇反手闔上門,輕輕的走到穆煜雄的對面,安靜的坐下來,眉眼之間含著乖巧的笑意,像山谷裡悄然綻放的幽蘭,美麗異常。

    「爹爹找女兒來是為了流霜的事情嗎?」

    穆流蘇溫柔的聲音輕輕的響起來,沒有任何的拐彎抹角,開門見山。

    穆煜雄一向威嚴的臉上佈滿了慈愛和關懷,顫抖的開口說道,「流蘇,王爺他對你好嗎?在敬親王府裡有沒有受到什麼委屈?」

    雖然已經看到了女兒和北堂德潤伉儷情深的樣子,可是沒有親耳聽到女兒說,他終究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穆流蘇臉上綻放開了燦爛的笑容,十分認真的說道,「爹,王爺對我真的很好,我嫁進王府過得很幸福也很開心,真的,你不用擔心我。」

    明媚的眼角眉梢之間流露出的幸福,都是從她的內心裡散發出來的,沒有一絲勉強。穆流蘇的眼睛裡充滿了真誠的幸福,再一次強調。

    被父親無微不至的關心,她的心裡真的很感動。

    「你是爹最心疼的女兒,爹當然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委屈,只要你過得幸福,爹就放心了。不然日後到了九泉之下,你娘心裡一定很怨我,怨我沒有把你照顧好。」

    穆煜雄眼眶含著熱淚,聲音裡面多了幾分哽咽。

    他已經失去了摯愛的妻子,絕對不能再讓女兒失去幸福。

    穆流蘇走到北堂德潤的身邊,摟著他的脖子,心疼的說道,「我現在真的很幸福,爹不要再為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了。娘親在天之靈肯定也不希望看到爹爹老是活在悔恨中。」

    穆煜雄舉著袖子擦乾了眼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激動的情緒。

    「爹不難過了,能夠看到你這麼幸福,爹心裡也就開心了。」

    穆流蘇輕輕的蹭了蹭父親的肩膀,重新走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臉上的笑容淡去,輕聲的說道,「我們來談談重的事情吧。」

    穆煜雄的脆弱已經不見了,認真的點了點頭,「丞相昨夜上門來了,想要讓流霜嫁給秦如風,還是以隆重的正妻之位迎娶她。流蘇,你的意見是什麼?」

    穆流蘇眼眸微微閃了一下,前所未有的認真湧上那雙璀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父親,聲音很堅定,「如果爹爹是想問我最真實的想法,那麼我要說,我不同意,我不願意讓流霜嫁給秦如風。」

    「為什麼?能告訴爹真正的理由嗎?」

    穆煜雄雖然猜到女兒會反對,可是沒想到她的態度那麼強硬,沒有任何的迂迴婉轉,直截了當,鏗鏘有力。

    穆流蘇的臉上一片嚴肅,紅唇輕啟,清冷的聲音在書房裡蔓延開來,「爹你覺得秦如風為什麼想要娶流霜為正妻?說得難聽一點,流霜不過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她的身份和秦如風之間差了不是一截兩截,憑什麼秦如風要娶她為妻?丞相是玄月國的當朝首輔,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要娶兒媳婦,大把大把的名門望族家的嫡出千金就算擠破了腦袋都不一定能夠嫁給他。可是現在秦青江竟然願意紆尊降貴來求取一個庶女為兒媳婦,你不覺得圖謀太過明顯了嗎?再說了,秦如風那樣的卑鄙小人,就算流霜嫁過去,爹爹覺得她會幸福嗎?更何況我和秦如風之間曾經有過婚約,和姐姐無緣,又要求娶妹妹,京城裡那些人家會怎麼看我們將軍府,會怎麼看我?所以我堅決不同意穆流霜嫁給秦如風,哪怕是正妻我也不同意。」

    穆煜雄看著女兒激動的臉,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忽然說道,「其實我也是不願意的,嫁進那樣的人家,流霜以後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呢,可是流霜哭著鬧著一定要嫁給秦如風,就跟中邪了一樣,不管我怎麼勸都不聽,昨天晚上還鬧上吊了。雖然她以前明裡暗裡欺負了你很多次,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我的女兒,是你的親妹妹,我怎麼捨得讓她受折磨呢。」

    穆流蘇嗤笑一聲,眼睛裡的寒霜幾乎要將空氣給凍僵了,「爹,你現在要是一時心軟讓流霜嫁給秦如風,到最後悔不當初的一定是你。你那麼精明,不會看不出來,丞相是在圖謀你的兵權,你手中那六十萬的兵權就是他最想要的,根本不是穆流霜。秦如風的陰險狡詐你也見過了,能夠教導出那樣兒子的人,你覺得他的心腸能夠好到哪裡去?要是哪一天穆流霜將我們府裡的秘密洩露出去,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給爹爹,給整個將軍府帶來滅頂之災了。鳥飛盡,彈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麼淺顯的道理爹你不會不知道,到那個時候,你覺得穆流霜會幸福嗎?」

    她絕對不會給穆流霜攀附權力巔峰的機會,那個女人就像陰險的毒蛇,只要一抓到機會就會瘋狂的咬她,與其等到日後後悔,她不如現在就掐滅所有的希望。

    璀璨的眸子深處飛快的閃過一絲嗜血的寒芒,穆流蘇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她咬著嘴唇,認真的盯著穆煜雄,清晰有力的說道,「爹,不管是從將軍府的角度來說,還是從我私心裡來說,我都不願意流霜嫁給秦如風,堅決不同意。」

    穆煜雄眼睛裡的震驚還沒有完全退去,直直的看著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了一大堆話的女兒,像是從來都沒有認識她一樣。能夠流利的說出這麼一番利害關係的少女,真的是他的女兒嗎?就像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一般,句句切中要害,讓他震驚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爹如果覺得我的想法太過自私了,惱我怨我也罷,我也沒有辦法,反正我不同意流霜嫁給秦如風,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背後包藏著怎樣的禍心,雖然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沒有安好心。就算流霜現在風光大嫁,日後也一定會吃盡苦頭。」

    穆流蘇平復了自己的情緒,認真的說道。

    「不,流蘇,你說得很對。爹只是很欣慰,你竟然能夠看得到背後的涵義,你知道的,想到的讓爹很震撼。」

    穆煜雄眼神裡的震驚平靜下來,臉上泛起了如釋重負的微笑,「爹真的很開心你能看得懂這些。流蘇你放心吧,既然這樣,我也覺得還是不要應下這門親事,至於流霜,我再找合適的人家將她嫁出去吧。」

    穆流蘇低下頭去,眼睛裡閃過譏誚的光芒,穆流霜這輩子再也嫁不出去了,在這個將女人的貞潔那麼看重的朝代,有那個男人願意娶一個殘花敗柳?做妾還差不多,可惜穆流霜那樣心高氣傲的人,又怎麼甘心委身做妾?

    穆煜雄走到書房門口,打開門,讓不遠處給花兒澆水的丫鬟走過來,平靜的說道,「你去叫二小姐到書房來。」

    那丫鬟一溜煙飛快的跑遠了,朝著穆流霜的院子跑去。

    「爹爹,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穆流蘇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輕聲的說道。

    「流蘇你不用迴避,你是家裡的長女,這些事情爹爹沒有必要避著你。」

    穆煜雄不容置疑的說道,他就是讓流霜看清楚,這個家裡究竟是誰才是最重要的,在他心裡,誰才是無可取代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32 PM

第九十一章 東窗事發

    穆流蘇不好再拒絕,只好柔順的說道,「是,爹爹。」

    冷硬的心裡閃過一抹快意,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輕輕的笑了起來,穆流霜,你心心唸唸所得意的事情轉瞬之間就會化成泡影,不知道這樣的你接受都了這樣的打擊嗎?

    經過了這件事情,是不是對她更加恨之入骨了。

    那雙明媚的眸子深處浮起殘忍的笑容,凜冽森寒,沒有一絲溫度。

    她挽著穆煜雄重新回到書房裡,安靜的等待著穆流霜的到來。

    那樣心高氣傲的女人,如果被父親告知拒絕了丞相府的婚事,會不會氣得吐血了?

    穆流蘇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起了淺淡的笑容,恬靜,柔美,卻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穆煜雄臉色鐵青,緊抿著唇,深邃幽暗的眼睛裡波濤詭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門口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篤篤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屬於穆流霜柔媚的聲音傳進了書房裡,「爹爹,我可以進來嗎?」

    穆煜雄收斂起滿腹的心事,堅毅的臉上一片冷靜,沉聲說道,「門沒鎖,進來吧。」

    穆流霜輕輕的打開門,狹長嫵媚的眼睛深處跳躍著閃亮的光芒,柔聲說道,「爹爹,你找流霜有什麼事情嗎?」

    歡快的語氣,還有那臉上欣喜的笑容,在看到穆流蘇的一剎那,僵硬在了臉上,「你怎麼在這裡?」

    穆流蘇臉上露出了淺淡的笑容,敏銳的視線落在穆流霜的臉上,微微停頓了一下,紅唇輕啟,好心的解釋道:「爹爹叫我過來的。」她的心裡湧起了陣陣的快意,看到眼前少女白皙臉上依舊沒有消退的指印時,唇邊的笑意更加深刻了。

    她就知道,穆流霜不管不顧的在北堂德潤的面前挑撥她和秦如風的過往,爹爹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的,沒想到竟然惹得他那麼生氣,他們前腳剛走,爹爹就毫不客氣的教訓了這個面善心狠的妹妹了,不得不說,真的是大快人心。

    穆流蘇挺直脊樑,優雅的端著茶杯輕輕的晃動著,臉上的笑容像三月和煦的春風,溫暖人心,安靜的坐著,像極了大家閨秀的模樣。

    那樣恬淡柔美的笑容看在穆流霜的眼中是那麼刺眼,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讓她恨不得想要衝上去,將那張笑臉給撕爛了,不要臉的賤女人。

    她的眸子裡跳躍著熊熊的怒火,趁著穆煜雄不注意的時候,惡狠狠的瞪著穆流蘇,像豺狼的眼睛,透著森森的殺氣。

    穆流蘇笑容未變,似乎沒有看到她殺人的目光一樣,舉止優雅,舉手投足之間透著皇家的貴氣,轉過頭去看著父親,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爹的茶涼了吧,我再給爹爹泡一杯。」

    「不用了。」

    穆煜雄臉上有著溫柔的慈父般的表情,輕輕的搖了搖頭,轉過頭去認真的看著穆流霜,「你坐下吧。」

    穆流霜乖乖的坐下來,小心翼翼的看著父親認真的神色,心裡突突的打著鼓,一股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來。

    難道是穆流蘇跟爹爹說了什麼,她的婚事泡湯了嗎?

    一定不要是這樣啊,她要嫁給秦如風,復仇計劃才能一步步的施展開,不然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為泡影的。

    她緊張得身體都僵硬了,眼睛裡透出濃濃的擔憂,死死的盯著穆煜雄,一手捂著胸口,心裡默默的祈禱著自己擔憂的事情一定不要發生。可是有些時候越是擔心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坐在她對面高高在上威嚴無比的父親清了清嗓子,一臉認真的看著她,鄭重其事的開口說道,「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你不適合嫁給秦如風,這門親事就算了吧。我會讓人留意合適的人選,再為你謀求一門逞心如意的婚事。」

    清晰的字句撞擊著穆流霜的耳膜,她的心臟似乎都要停止了跳動,淚意一下子飆上眼睛,滾滾落下,她掙扎著站起來,忍住針刺般的疼痛,直勾勾的瞪著自己的父親,顫抖著問道,「為什麼?我怎麼不合適了?她嫁給敬親王就是合適的,我嫁給秦如風就是不合適的,爹你偏心不要偏到這種程度。」

    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能踐踏她的一切,只為了穆流蘇,為了他心愛的妻子生下的女兒。

    那她算什麼?她生下來就只是一個錯誤嗎,她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是為了證明這個世界的殘忍,為了證明穆流蘇的風光無限嗎?

    穆煜雄徹底無視穆流霜控訴怨恨的眼神,平靜的陳述著這樣一個事實,「秦家太過複雜了,你嫁過去是要吃盡苦頭的,我不想你以後後悔。秦如風那個人陰險狡詐,虛偽歹毒,就連你姐姐他都不曾放在眼裡,更何況是你呢?流霜,絕了這份心思吧,那個男人絕對不會是你的良人。與其等著你嫁過去後悔,不如另外找一個疼你的愛你的人,這樣也好讓你後半生能夠過得幸福。」

    「別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我聽著噁心。說白了就是怕我嫁給秦如風會給你的寶貝閨女帶來麻煩是不是,你就那麼害怕我傷害她,害怕她過得辛苦,是吧?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寶貝閨女可不是什麼軟弱可欺的小綿羊,她才是真正的惡魔,她不來加害我已經謝天謝地了,我去害她?穆煜雄,你絕情起來真是太可怕了,你怎麼可以殘忍至此?為了另一個女兒的幸福,就拿我的幸福來當成墊腳石,你難道心裡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明明說好了要冷靜的,可是穆流霜卻怎麼都冷靜不下來,眼睛裡承載著刻骨的仇恨,瞪著穆煜雄和穆流蘇,「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恨過你們!尤其是你,穆流蘇,你一定會天打雷劈的,一定會的!」

    「你閉嘴!誰讓你詛咒你姐姐的,這些年來的修養就只養成了你惡毒的秉性嗎?穆流霜你自己看看你變成什麼樣子了,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哪裡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穆煜雄厲聲喝道,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那麼強烈,穆流霜淚如雨下,卻被震得不敢再詛咒穆流蘇了。

    滾燙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她踉蹌著往後退去,慘淡的笑了起來,眼睛裡閃過一片魚死網破的絕望,「爹,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堅持嫁給秦如風嗎?我明明就不喜歡他的,我喜歡的人是墨親王北堂靜軒,這輩子我做夢都想嫁給北堂靜軒,可是現在我卻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給秦如風,你難道就不好奇嗎?」

    她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冷,像深秋的寒風無情的掃落枝頭最後一片樹葉,瑟瑟發抖。

    穆煜雄皺了皺眉,眼睛裡有了一絲疑惑,卻緊抿著唇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狀若癲狂的穆流霜,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穆流霜哭得傷心絕望,也帶著絲絲的瘋狂,纖纖素手指向了穆流蘇,聲音裡帶著咬牙徹齒般的恨意,「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是你最疼愛的女兒,是她毀了我的一生,都是她。」

    穆煜雄臉上的陰霾越來越重,瞪著她,眼睛裡的怒火幾乎要滴出血來,「直到現在你還在這裡胡言亂語,你怎麼一點好的都不學,盡學你娘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穆流霜,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如果真的答應了秦丞相的提親,日後才會讓我後悔無窮。」

    這個女兒,真是讓他失望透頂了,直到現在都血口噴人。

    「你不相信,我就不知道你相信。穆流蘇是你捧在心尖上的女兒,碰不得,打不得,罵不得。你以為她真的那麼心地善良,是純潔沒有一點反抗能力的小白兔嗎?你錯了,她才是整個將軍府裡最惡毒的女人,我沒有毀掉她的幸福,可是我的幸福卻是被她毀掉了。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她派人將我擄去,送到秦如風的床上,我的清白早就被秦如風毀了,你知不知道!我只能嫁給他,我沒有任何退路,哪怕已經這樣了,你還是要毀掉我的幸福嗎?」

    穆流霜聲嘶力竭的咆哮了起來,刻骨銘心的恨意毫不掩飾的流露了出來。

    穆煜雄眼睛裡面有強烈的情緒波動著,不可置信的瞪著穆流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麼,最終冷若冰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最心疼的大女兒,臉上帶著迷茫,帶著不可置信,想要張口,卻又害怕傷到了女兒的心。

    穆流蘇臉上泛著甜美的笑容,輕輕的笑了起來,璀璨的眸子深處透著說不出的堅定,咬著牙認真的說道,「流霜,就算你心裡怨恨我也好,我只有一句話,我做事一向問心無愧。」

    穆流霜一面冷笑著,淚水像不斷線的珠子滾滾落下,她惡狠狠的說道,「你敢說不是你將我擄去的,如果不是你,為什麼我會在秦如風的床上,為什麼是我?爹,這就是你的好女兒,你所認為的心地善良的女兒,為了報仇,她竟然冷血至此。就是現在,你還是拒絕我嫁給秦如風吧,那你要怎麼安排我最後的歸宿?」

    穆煜雄看著穆流霜悲傷欲絕的樣子,不知道她說的是真實的,還是污蔑,一時之間分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流蘇‧‧‧‧‧‧」

    穆煜雄嘴唇嚅動了一下,緩緩的叫出了女兒的名字,想要證明什麼,心裡卻又懷揣著害怕。

    「爹,我只說一句,我做事問心無愧。」

    她的眼神明澈坦然,緩緩的吐出了幾個字來,又轉過頭去看著穆流霜,平靜的笑了起來,「流霜,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將你擄去的,那證據呢,我只要證據。如果你能夠拿得出證據來,我什麼話也不說,磕頭向你認罪,你要殺要剮隨便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來,今天的事情我跟你沒完。」

    那樣凜冽森寒的眼神透著陰森森的殺氣,宛若要看到穆流霜的靈魂深處,讓她忽然渾身一陣冰涼,脊背陣陣發涼,冷汗竟然濕透了衣衫。

    眼前的這雙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像來自地獄的修羅,讓她忍不住陣陣害怕,可是想到穆流蘇加諸在她身上的恥辱,血海深仇般的恨意像洶湧的潮水,掀起驚濤駭浪,忍不住怒吼道,「就是你派人將我擄走的,你恨我之前欺負了你那麼多次,你恨秦如風厭惡你,倦怠你,你恨我們害你吃了很多苦頭,所以讓他毀掉我的清白,也廢去了他的武功,你敢發誓說不是你這麼做的嗎,如果是,你不得好死,永生永世的墜入十八層地獄,不得超生,你敢嗎?」

    穆流蘇忍不住嗤笑出聲,脊樑挺得筆直,字字鏗鏘有力的說道,「我為什麼要發誓,這些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就因為你的質疑嗎。你覺得你在我心裡佔據多麼重的份量,真是可笑!」

    「爹,成親之前的那幾天,你一直派暗衛保護我吧,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去問問那些侍衛就會清清楚楚。我做事不說光明磊落,但總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穆流蘇回過頭去看著穆煜雄,語氣很輕柔,卻很認真的說道。

    穆煜雄聽到女兒的話,心裡浮現起了濃濃的愧疚,剛才他竟然懷疑自己最疼愛的女兒了,真是該死。

    「爹怎麼會不相信流蘇呢,我的女兒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穆煜雄忍住心底夾雜的五味陳雜的愧疚,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竟然相信她,這麼無條件的相信她,那我算什麼呢?爹你眼睛瞎了嗎?我才是受害者,我承受的一切苦難都是拜她所賜,你竟然不相信我。」

    穆流霜心都涼了,最後的希望也化成灰燼,她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既然這樣,她不會有任何的愧疚,就是爹死了,她也不會流任何一滴眼淚。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冷意嗖嗖的折射出來,像淬了毒的利箭,全部射在穆流霜的身上,讓她體無完膚,心裡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她知道每次穆流蘇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一定沒有好事發生,不知道這一次等待著她的又會是什麼。

    在她忐忑不安的揣測的時候,穆流蘇溫柔恬淡的笑容已經移到了穆煜雄的身上,語氣輕柔卻又異常認真的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查清楚比較好,爹讓楊侍衛進來吧,他當時負責保護我,在那時候我到底做了什麼,他清清楚楚。我不想蒙受這個不白之冤,也不想讓爹爹的心裡留下一根刺,更不想讓人覺得我不擇手段迫害自己的妹妹。」

    那樣炫目的笑容,卻讓穆流霜覺得脊背發涼,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她不知道這個女人又想要做什麼,可是右眼皮突突的跳著,怎麼控制都控制不住,似乎真的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穆煜雄看到了女兒眼中的認真,還有深深的祈求,最終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也好。」

    他打開門,吩咐守護在門口的侍衛去將楊瑜清叫過來,緊緊的蹙著眉頭,眼底帶著濃烈的不滿,瞪著穆流霜。

    這個女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什麼樣的話都敢說出來。

    一個女孩子竟然連自己的親姐姐都容不下,那她的心思該是又多歹毒。

    穆流霜如坐針氈,眼睛裡閃過一片慌亂,偷偷的看了一眼穆流蘇,卻看到那雙澄澈的眸子裡折射出的寒冷和嘲弄,心不由得咯?一跳,有些沒底了。

    很快的,楊瑜清敲響了書房的門,走了進來。

    「瑜清,前段時間讓你在暗地裡保護小姐的時候,小姐可曾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穆煜雄艱難的看了穆流蘇一眼,忍著心痛問道。他怎麼都不相信,流蘇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一定不是那樣的,絕對不是。

    楊瑜清看了穆流蘇一眼,很快的低垂著眼簾,盡職的說道,「屬下一直率領暗衛保護小姐,小姐除了去逛胭脂鋪一次,碰到康家大小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沒有任何異常。」

    「胡說,明明是她找人將我擄走的,她都跟我親口承認了,你為什麼要撒謊!」

    穆流霜眼睛通紅,幾乎要滴出水來,聲嘶力竭的吼道。

    怎麼可能不是她,之前她都親口承認了,不是她還有誰。

    楊瑜清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說道,「屬下句句屬實,沒有撒謊,要是二小姐不信,可以去問其他的兄弟。」

    除了在巷子裡那些黑衣人用毒藥對付他們,然後將小姐擄去的那一次,的確沒有異常。

    當時中毒的他們看到小姐哭得異常淒慘,被黑衣人擄去之後,嚇死了,幸好小姐聰明,自己逃脫了魔爪,不然將軍大發雷霆,他們不一定承受得住。

    但是這件事情他們絕對不會跟將軍說的,除非自己找死。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穆煜雄揮了揮手讓楊瑜清退下去,眼睛裡的失望是那麼濃烈,冷冷的說道,「你姐姐根本沒有陷害你,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穆流霜,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為了陷害你姐姐,竟然連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想要嫁給秦如風,這輩子你想都別想了。」

    穆流霜恨恨的盯著自己的父親,倔強的怒吼道,「我就是要嫁給秦如風,就算你阻止,我也要嫁。」

    「有我在,你一輩子都別想!」

    穆煜雄怒吼著說道,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額頭上的青筋暴漲,真是恨不得掐死這個女兒。

    「爹,我有話要說。」

    穆流蘇忽然出聲說道,意味深長的看了穆流霜一眼,看得她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不安的瞪著穆流蘇,不明白那個女人又想做什麼。

    「我想妹妹一定是誤會了,所以才會這麼怨恨我,如果誤會解釋清楚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叮咚如同泉水般清越的聲音流淌開來,讓穆流霜的瞳孔猛的放大,緊緊的盯著她,心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至於妹妹為什麼會這麼篤定我擄走了她,爹爹看完這些就明白了。」

    穆流蘇紅唇微微動了一下,話語輕柔似水,從懷裡掏出幾封信,遞到穆煜雄的手裡。她轉過頭去,微笑的看了穆流霜一眼,笑容嗜血殘酷,像盛怒之中的獅子,轉眼之間就能咬破人的咽喉,一口致命。

    「這是什麼?」

    穆煜雄接過穆流蘇遞過來的東西,眼睛裡閃過幾分疑惑,拆開信看完上面的內容之後,臉色氣得鐵青,瞪著穆流霜,恨不得將她殺了。

    「爹為什麼要這麼看我?」

    穆流霜嚇得雙腿發軟,無邊的恐懼在心底蔓延開來,手腳冰涼,怯生生的縮著脖子,小聲的問道。

    穆煜雄忽然就操起桌子上的茶杯,用盡了全力砸在穆流霜的額頭上,聲音裡透著徹骨的恨意,「賤人!」

    砰的一聲,穆流霜的額頭被堅硬的茶杯砸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紅的血滲了出來,疼得她眼淚嘩嘩的流。

    「你這個畜生,我殺了你!」

    穆煜雄怒火難平,氣勢洶洶的走過去,對著指印還沒有消下去的那張臉惡狠狠的扇了下去,毫無保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啪——

    穆流霜的嘴角竟然滲出了鮮紅的血來,踉蹌著撲倒在地上,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你是畜生嗎?竟然和秦如風勾結暗害你姐姐,誰給了你那麼大的膽子的?混蛋!」

    穆煜雄眼睛裡幾乎冒出火來,揚起手對著另外半張臉又是惡狠狠的一個耳光下去,那鮮血流得更快,疼得穆流霜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哀嚎了起來。

    「爹,不要再打了,疼死我了。」

    她一面哭著,一面痛苦的打滾,眼淚嘩嘩的流下來。

    「你真是好樣的,原來你早就和秦如風勾搭上了,想要毀掉你姐姐的清白是不是?你姐姐嫁給王爺就那麼礙你的眼,就這麼讓你無法忍受了,竟然想要將她除去。穆流霜你不是人,你是個畜生。你說得對,當初我就不應該讓你活下來,在你出生的時候活活的掐死你算了,省得你生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穆煜雄已經被怒火焚燒了理智,眼睛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掐著穆流霜的脖子,惡狠狠的掐了下去。

    他好恨,竟然在身邊養了一條毒蛇,差點就將女兒害死了,既然這樣,還不如趁早掐死了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得了,省得帶來後患無窮。

    穆流霜臉色漲得通紅,手腳不停的撲騰著,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睛裡的恐懼是那麼的明顯,不停的掙扎,想要掙脫開穆煜雄的禁錮,可是穆煜雄的力氣那麼大,無論她怎麼掙脫都掙脫不開。

    命運的咽喉被人狠狠的掐住了,溺水般的窒息席捲而來,她的臉色由紅變紫,意識漸漸的模糊了。

    穆流蘇看到穆流霜的眼睛已經翻白,就快要斷氣了,這才衝上前去,用力的止住了父親繼續掐的動作,沉聲說道,「爹,你冷靜一些,流霜就快要沒氣了。」

    她的聲音充滿了驚恐,沉聲提醒道,穆煜雄的理智猛的回到了腦海中,猛的鬆開了穆流霜,怒喝道,「畜生。」

    他的胸腔氣得一起一伏的,眼睛裡嗜血的寒芒迸射出來,像落入陷阱的困獸,咆哮著想要殺人。

    穆流霜跌坐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從生死的邊緣撿回一條命來,嚇得魂飛魄散,身子止不住瑟瑟發抖,滾燙的眼淚嘩嘩的流個不停。

    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明明證據還在她的手中,怎麼爹爹竟然會盛怒成這幅模樣。

    「爹,您別激動了,先喝口茶消消氣。」

    穆流蘇扶著穆煜雄在椅子上坐下,端著茶遞到父親手裡,柔聲的勸解道。

    穆煜雄胸腔裡的怒火依舊熊熊的燃燒著,端著茶杯一口氣喝得精光,臉色陰沉得就像暴風雨欲來的海面,透著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惡狠狠的瞪著穆流霜。

    對這個女兒,他已經失望透頂了。

    「流霜妹妹,有些事情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至於你為什麼被擄走,那是自作自受。秦如風派來的那些人誤將你當成了我才會發生後面的悲劇,一切事情跟我無關。」

    穆流蘇眼睛裡泛著冷笑,清冷的聲音在室內迴盪著,透著寒徹骨的涼意。

    穆流霜臉色慘白,渾身癱軟的跌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氣好像全部被抽走了一般,瑟縮著,像受驚的動物,想要逃離這裡。

    她明白,她又輸了,又一次被穆流蘇傷得體無完膚。

    「你果然厲害,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運用得爐火純青,我又一次栽在你手裡了。」

    穆流霜嘴角動了動,絕望的話語裡充滿了痛意,心灰意冷的說道。

    「你錯了,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強大,我也沒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是你心懷歹念,處處看我不順眼,處處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才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你自己種下的苦果當然得由你自己償還,這是因果報應。」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很冷,毅然決然的打斷她的話。

    如果穆流霜能夠忍下那些虧,想清楚後面應該怎麼做,她自然不會為難她,可是直到現在,她竟然還想著要和她做對,那就不能怨她了。

    「流蘇,別再說了。」

    穆煜雄忽然打斷了流蘇的話,用冰冷至極又陌生的眼神看著穆流霜,帶著決然,「我絕對不會允許你嫁給秦如風,讓你去禍害你姐姐,這輩子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懷著這樣歹毒的心思,留在將軍府裡也是個禍害,今天晚上我就讓人送你到別院的家廟裡,陪伴著青燈古佛一生吧,以後別再回來了。」

    穆流霜如遭雷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半晌,猛的嚎啕大哭了起來,「爹,別趕我走,我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不應該那麼頂撞你,不應該陷害姐姐,求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我不能走啊。」

    漫天的絕望湧上心頭,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一片荒蕪的沙漠,她不能離開將軍府。

    沒有了爹爹的庇佑,沒有了定國將軍府二小姐的光環,她什麼都不是,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穆煜雄的心已經堅硬如鐵,對這個女兒已經沒有半分好感,毫不客氣的說道,「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你不但沒有珍惜,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你姐姐,你簡直是喪心病狂的魔鬼,我憑什麼還要再給你機會,讓你再去謀害你姐姐嗎?穆流霜,每個人都有一個忍耐的極限,你已經碰觸了我的底線,我再也容不下你了,你現在還有幾個時辰的時間去收拾行李,就這樣了。」

    「不要啊,爹,我不要在家廟裡度過餘生,求求你了,爹,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害姐姐了。」

    穆流霜忍著身體上的疼痛,跪在地上,光潔的額頭重重的磕在地板上,滲出了鮮紅的血,和額角暈染的一大片鮮血連在一起,顯得猙獰而恐怖。

    穆煜雄卻鐵了心,像看著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算你磕一千個響頭,我也絕對不會更改這個決定。」

    穆流霜聽著父親冷酷無情的話,坐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痛苦的捂著雙眼,那瑩潤如玉的雙手已經被鮮紅的血染得觸目驚心。

    穆流蘇低垂著頭,無聲的笑了,穆流霜,別怨我心狠手辣,誰要是撞到我的槍口上來,她的下場絕對會很慘。

    「還不快點回去收拾東西,別來這裡礙我的眼。」

    穆煜雄的眼睛充滿了厭惡,冷冰冰的怒吼道。

    穆流霜的心像被車輪碾過,碎成千萬塊碎片,窒息的疼痛將她包圍,讓她差點要發瘋了,她心如死灰,機械的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轉身打開了書房,像一具遊魂一般,往回走去。

    「跟著她,不要讓她逃跑了。」

    穆煜雄走到門口,沉聲對守在門口的侍衛說道。

    看著侍衛追了上去,不遠不近的跟著她,他才放心,折身回到書房內,失望的跌坐在椅子上,眉宇間充滿了深深的痛苦。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他不小心犯的一個錯誤,竟然將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真是作孽啊。

    「爹。」

    穆流蘇看到穆煜雄那麼難受,一股內疚浮上心頭,輕輕的喚了一聲。

    「爹沒事,只是覺得爹太對不起你了。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雖然是嫡出的千金大小姐,在爹不在府裡的日子,卻總是被她們欺負。」

    穆煜雄聲音裡充滿了哽咽,痛苦的說道。

    「她害不了我,爹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別難過。不然看到爹爹難過我也會跟著難過的,我喜歡看到爹意氣風發的樣子。」

    穆流蘇輕輕捶著父親的肩膀,輕聲的勸慰道。

    穆煜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將頭埋在桌子上,遮住了自己心底的脆弱和痛苦。

    穆流蘇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柔聲說道,「爹,我先退下了,你好好休息。」

    她心裡很不是滋味,輕手輕腳的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悄悄的帶上了房門,滿懷心事的朝著清荷軒走去。

    她並不想欺騙爹爹,可是穆流霜實在是欺人太甚,她嚥不下那口氣。她不知道爹爹如果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會不會恨死她了,可是她別無選擇。

    她沒那麼善良,在穆流霜害了她之後還淺笑嫣然的讓她再害一次。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腦子裡這些敏感的想法甩去,加快腳步朝著清荷軒走去。也不知道北堂德潤醒了沒有,他醒來要是看不到她,會不會心裡很失望?

    穆流蘇想到那雙溫潤琥珀色的眼睛裡可能會流露出失望時,竟然有些發?,腳下的步伐更是虎虎生風,裙裾翻捲盛開成碩大的花。

    她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北堂德潤安靜的坐在床上,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那白皙的臉上隱隱有一絲失望。

    不知道為何,她的心緊緊的揪成一團,覺得自己犯下了滔天的罪惡。

    「潤。」

    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北堂德潤抬起頭,哀怨的看著她,那明亮的眸子深處充滿了控訴,她忍不住一陣陣頭皮發麻。

    「你生氣了嗎?」

    她在床沿邊坐下,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的忐忑,緊緊的握住北堂德潤的手,掌心裡冰涼一片。

    北堂德潤伸出手來抱住了她的腰,喃喃的說道,「一睜開眼睛看不到你,我還以為你丟下我了。流蘇,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像你從我的身邊溜走了一樣。」

    「都是我的錯,讓你失望了,真的很抱歉。」

    穆流蘇心裡的愧疚像洶湧的洪水幾乎要將她湮滅了,酸酸澀澀的,糾結成一團亂麻,反身抱住他,「我讓你傷心了,對不起。」

    「流蘇,你一定不要離開我的身邊,一定要永遠陪著我好不好?」

    北堂德潤像無助的孩子,聲音裡充滿了惶然。睜開眼睛的那一霎那,那種溺水之人絕望無助的感覺湧上心頭,父親沉睡的臉,娘親滿身是血的樣子又浮現在他的眼前,壓迫著他,幾乎要擊潰他敏銳的神經。

    「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你放心吧。」

    穆流蘇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小聲的勸慰著。

    北堂德潤冰冷僵硬的身體漸漸的柔軟下來,又恢復成往日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精緻典雅的貴氣。

    「我們回家吧。」

    穆流蘇將心底的那股愧疚和煩躁壓下去,含笑看著她的丈夫,柔聲說道。

    她忽然對父親有一種心虛的感覺,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裡。她不是穆煜雄那個單純的女兒了,她冷血,不肯吃半點虧,設計了穆流霜,欺騙了疼她至極的爹爹。

    她不敢想像,若是爹爹知道她所做的這些事情之後,該會有多麼失望。

    「我還不想回去,你帶我在花園裡逛一圈吧,我想聽你講你小時候的事情。」

    北堂德潤期待的看著她,認真的說道。

    穆流蘇不忍拒絕她,推著他在整個將軍府裡逛了一圈,又和爹爹吃過晚飯之後,才離開了將軍府,踏上了回程的馬車。

    「流蘇,你有心事。」

    北堂德潤看著她眉頭緊鎖的樣子,淡淡的陳述著一個事實。

    「穆流霜的婚事告吹了,我爹知道了她和秦如風相互勾結想要陷害我的事情,大發雷霆,一怒之下將她發配到家廟裡去,她後半輩子就只能在那裡度過了。」

    穆流蘇幽幽的說道,竟然沒有想像中的幸災樂禍,只是心裡覺得沉甸甸的。

    「你在同情穆流霜嗎?」

    北堂德潤看著她憂愁的樣子,臉色複雜的問道。

    「不是,她落得那個下場是咎由自取,我只是害怕爹爹失望,是我親手將穆流霜送到秦如風的床上的,我怕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會恨我。」

    穆流蘇悵然的說道。

    她不在乎穆流霜的下場到底有多淒涼,我在乎的是爹爹,那個真心的疼愛她,將她視為掌上明珠的爹爹。

    「流蘇別這樣,就算沒有你,穆流霜那樣的人下場也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的。別多想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想這些也沒有用。」

    北堂德潤輕柔的安慰著她,眼睛裡卻一片冰冷。

    穆流霜這樣已經算是便宜她了,敢算計他的女人,按照他的做法,直接拉到軍營裡去充當軍妓。

    「嗯,不去想那些事情了,我們回家。」

    穆流蘇又恢復了淺笑盈盈,柔嫩纖長的手把玩著北堂德潤的手,一遍一遍的在他的掌心裡寫著他的名字。

    絲絲的涼意滲透進他的肌膚,北堂德潤凝視著她完美的側臉,心裡柔軟得不像話,忍不住捧著她的臉,深情的吻了下去。

    鋪天蓋地的吻讓穆流蘇的身子軟成一灘水,倒在北堂德潤的懷裡,眼睛亮晶晶的,兩頰染上了嫣紅的桃花,讓人怦然心動。

    「流蘇,我愛你。」

    北堂德潤不再隱忍,滿腔的愛意凝聚成三個字,撞擊著穆流蘇的心靈。



第九十二章 決定

    「我知道。」

    她忍住內心狂亂的心跳,輕柔的聲音蕩漾開來,抬眸看著眼前豐神俊朗的男子,陌生的電流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酥酥麻麻的,興奮的叫囂著,差點要衝破了血液。

    馬車依舊飛快的馳騁著,車廂內的氣氛卻是溫柔旖旎,一股甜膩的味道在空氣中蕩漾開來。

    穆流蘇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眨了眨,依偎著北堂德潤的肩膀,嘴角泛著甜蜜的笑容。

    北堂德潤眼睛裡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深情,眷戀的目光一刻都不願意從她的身上移開。蒼白冰冷的靈魂,似乎被溫暖的陽光照得暖暖的,不再蕭索,不再孤獨。

    父母驟然辭世之後,他一直都是在為復仇而努力,像一具行屍走肉,除了不停的積蓄力量準備復仇之外,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這麼深刻的牽動著他的心,直到她的出現,才填補了他靈魂上殘缺的空白。

    「你在想什麼。」

    穆流蘇明亮如水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北堂德潤的目光,柔聲問道。

    「我在想,有你真好。」

    北堂德潤臉上流露出滿足的深情,清朗動聽的聲音在馬車內響了起來。

    只要再能手刃仇人,讓父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他這輩子就無憾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侍衛的聲音恭恭敬敬的響了起來,「王爺,到了。」

    「到家了,我們下車吧。」

    北堂德潤輕輕摸了摸妻子溫暖柔軟的臉頰,收斂起自己全部的心思,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早已經將那些脆弱和難過壓了下去,微笑著掀開了簾子,率先跳下了馬車,從容鎮定的吩咐侍衛扶著北堂德潤下了馬車,放在輪椅上。

    一行人低低的笑著,走進了王府中。

    一個侍衛匆匆的走上前來,臉上的神情莊嚴而肅穆,在北堂德潤的面前站定,警戒的看了一眼穆流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青風,發生了什麼事情。」

    北堂德潤清朗的聲音像和煦的春風,分外的動聽。

    名喚青風的侍衛走上前來,在北堂德潤的耳邊輕輕的說了句什麼,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變得很凝重,認真的點頭,「我知道了。」

    「流蘇,我們去落花軒。」

    他轉過頭來衝著穆流蘇柔聲說道,眸子深處卻染上了幾分認真。

    「好。」

    穆流蘇嘴唇緊抿著,推著北堂德潤徑直朝著落花軒走去,走進那扇朱紅色的大門,聽著鐵門沉重的?當聲,隔斷了外面的世界。

    花園裡,洛蘇陽坐在花樹下,落英繽紛落在他的頭上,整個人顯得蒼茫而飄渺,像世外的謫仙,神聖不可侵犯。

    「師叔。」

    北堂德潤輕輕的喚了一聲,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溫暖。

    洛蘇陽轉過頭來,安靜的看著他,眸子深處卻湧起了陣陣心疼,「我聽說你昨夜病發了?」

    「並沒有什麼大礙,師叔不必擔心。」

    洛蘇陽沒有說什麼,只是將視線轉移到穆流蘇的臉上,輕聲的說道,「王妃,草民要給王爺看病了,能否請王妃迴避一下。」

    「師叔,流蘇是我的妻子,沒什麼好避諱的。」

    北堂德潤眼睛裡充斥著滿滿的認真,一字一頓的說道,握著穆流蘇的手緊了又緊。

    「沒事的,神醫治病,我還是迴避好了。」

    穆流蘇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認真的看向了洛蘇陽,「神醫放心,我會迴避的。要在哪裡為王爺治病,我想推王爺過去。」

    洛蘇陽凝視著那張燦爛的笑臉,拒絕的話說不出來,手指指向了一間幽靜的房間。

    穆流蘇跟隨在洛蘇陽的身後,推著北堂德潤走進了那間屋子,俯下身來在他的耳邊輕聲的說道,「我就在外面的花園裡等你,別擔心。」

    「麻煩洛神醫了。」

    穆流蘇衝著洛蘇陽暖暖的笑了起來,轉身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坐在不遠處花樹下的石凳上,耐心的等待著。

    房間內,霧氣蒸騰,濃郁的藥味道飄散在整間屋子裡。

    北堂德潤坐在浴桶中,強硬的撐著強烈的痛苦,五官緊緊的糾結在一起,額頭上青筋暴漲,豆大的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滴滴滑落,清晰的落入浴桶中。

    洛蘇陽眉頭皺得緊緊的,全神貫注的打通北堂德潤全身的經脈,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倦怠。

    浴桶下面,小火微微燃燒著,星星點點的火苗更是將幽暗的屋子襯托得愈加的詭異,像是在死亡邊緣徘徊的無奈。

    洛蘇陽掌風凌冽,準確的對著北堂德潤的穴道迅速如同閃電般點著。

    「噗——」

    那極力的隱忍著尖銳疼痛的男人嘔出了一口暗黑的血來,身體再也承受不住毒素的侵蝕,昏死過去。

    洛蘇陽心疼的將他從浴桶中撈出來,擦乾身體上的水滴,將他放在屏風後面的小床上,細心的蓋上薄薄的一層被子,心情複雜的轉身走了出去。

    穆流蘇眼睛一直看到房間的門口,聽到吱呀一身,飛快的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洛蘇陽的面前,緊張的追問道,「洛神醫,王爺的身體怎麼樣了。」

    「他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雖然我極力的壓抑著他雙腿的毒素,可是病情卻一直不斷的惡化。」

    洛蘇陽深深的望進了穆流蘇沉靜如水的眸子深處,「讓侍衛將他搬回臥房去好好休息吧。」

    「你們進去將王爺抬到書房去吧。」

    穆流蘇忍受著錐心般的痛苦,忍住抑制不住的難過,哽咽著吩咐道。

    隨行的侍衛輕手輕腳的走進屋子,將北堂德潤抬了出來,朝著書房走去了。

    穆流蘇和洛蘇陽一路跟隨著,直到將他安置在床上,看著他平靜的睡顏之後,所有的一切才算平息。

    她心碎神傷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床上呼吸均勻的男人,顫抖的伸出手去,撫摸著他冰涼的臉頰,心裡默默的祈禱,祈求他能夠平安無事。

    「這些是壓制腿部毒素的藥丸,每日服一粒,你拿著吧。」

    洛蘇陽心裡也不好受,皺著眉看著床上躺著的男人,愧疚之情湧上心頭,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後悔。

    當初在師妹殉情之後,他一度的消極頹廢,忽略掉了只有十歲的北堂德潤,才害得那幫人有了可趁之機,害得他再也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

    「謝謝師叔。」

    穆流蘇咬著唇,默不作聲的接過洛蘇陽掌心裡的小瓷瓶,小心翼翼的藏在口袋裡,像對待世間最重要的寶貝。

    「王妃,潤兒就交給你好好照顧了,要是他不舒服,你派人去找我,我隨傳隨到。」

    洛蘇陽心裡悶悶的,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在心底一樣,壓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艱難的張了張嘴,聲音裡有著抑制不住的疼痛。

    「師叔,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明澈璀璨的眸子深處充滿了堅定,直直的看著洛蘇陽。

    自從昨天在寧壽宮看到北堂德潤毒發的模樣之後,她心裡那股念頭就愈加的強烈了,一定要說出來,她不想每次在北堂德潤承受痛苦的時候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王妃想說什麼。」

    洛蘇陽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淡淡的看著穆流蘇,輕聲的問道。

    「我想和神醫學醫術,可以嗎?」

    穆流蘇明亮璀璨的雙眸充滿了深深的期待,一直看到了洛蘇陽瞳孔的深處,「我不想成為王爺的累贅,我希望將來能在他病發的時候,自己也能幫上一點忙,而不是像在寧壽宮那樣,素手無策。」

    「你確定嗎?」

    沉默了良久之後,洛蘇陽充滿複雜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確定,求神醫收我為徒。」

    穆流蘇沒有一絲猶豫的聲音堅定的響了起來,在書房內清晰的迴盪著。

    「從明天開始,你到我的住處去,我開始教你醫術。」

    洛蘇陽被她眸中的堅定不移感染了,緩緩的點點頭,轉過身走了出去。

    穆流蘇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眼睛裡面閃過堅定的神采,在北堂德潤的身邊躺下,纖細柔美的手指撫摸著眼前蒼白病弱的臉,清冷的聲音在暗夜裡蕩漾開來,「不管花費多大的代價,我也一定要將你的腿治好,我要讓你像平常人一樣能夠自由自在的奔跑,騎馬。」

    她抱著北堂德潤睡了一夜。

    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北堂德潤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穆流蘇安靜的睡顏映入他的眼簾,她清淺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臉上,一切都顯得那麼幸福而完美。

    豐神俊朗的男子嘴角輕輕翹了起來,滿足的閉上了眼睛,再次沉睡過去,一直到天邊大亮的時候,身邊的穆流蘇不由自主的伸了一個懶腰,他才又醒了過來。

    「昨夜睡得好嗎?」

    穆流蘇意識模糊間,就聽到一道深情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綻放開來。

    她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看到北堂德潤握著她的手,眼睛裡有著深情的愛戀,不管怎麼樣,都不願意放開她的手。

    「你身體怎麼樣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穆流蘇又想起昨夜他病弱蒼白的臉,眼睛裡聚起了一陣陣的緊張,急切的問道。

    北堂德潤輕輕的搖了搖頭,笑容如沐春風,好看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我已經沒事了,昨夜的事情嚇到你了吧。」

    師叔每一次給他壓抑腿上毒素的時候都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堪,每一次都會被車裂般的痛苦折磨得昏死過去。流蘇恐怕會嚇壞了吧。

    「沒有,我只是心疼你要受到這麼多的折磨,看到你承受著不能承受的痛苦,我心裡也很難受。」窒息般的疼痛壓在心間,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那個當下她甚至想著如果能夠將他身上的痛苦分擔一半到她的身上,或許北堂德潤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穆流蘇仰頭望著她的丈夫,平靜的陳述著。

    北堂德潤的心弦卻又再一次被觸動,忍不住將穆流蘇抱在懷裡,語氣裡充滿了感慨萬千,「我很慶幸,上天把這麼美好的你帶到我的生命中。流蘇,我真的很幸福。」

    謝謝你,照亮了我陰霾的生命。

    「潤,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說。」

    穆流蘇從北堂德潤的懷抱裡掙脫出來,有些拘謹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想說又不敢說。

    「什麼事?」

    溫暖又包容的微笑每一次都深深的觸動著她的心,讓她有一種濃濃的愧疚感。

    「我昨夜請求師叔教我醫術,師叔也同意了。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要去跟師叔學醫術,不能天天陪著你了。」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忐忑不安的看著北堂德潤,生怕他會拒絕。

    「你想要學醫術,是為了我嗎?」

    良久之後,北堂德潤的聲音緩緩的響起,透著一股子無力。

    「也不全是,誰能沒有個小傷小病呢,要是學會醫術,總歸更好一些,你同意我去嗎?」

    穆流蘇眼神裡染上了幾分膽怯,看著北堂德潤幽暗不定的臉色,心咚咚的跳著,好害怕她那完美如同天神般的丈夫生氣了。

    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自己,不應該那麼衝動的,要是先問過北堂德潤該多好啊。

    可是她真的很想學醫,她絕對不能讓北堂德潤永遠遭受病痛和劇毒的折磨,她要讓他能夠健步如飛,能夠和她在月色下翩翩起舞。

    「如果是你真的想學,我同意。」

    北堂德潤清朗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豐神俊朗的臉上佈滿了深深的寵溺。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心裡卻還是難受,不是因為她沒有和他商量就決定了,而是他好像又拖累了她。

    「謝謝你,潤。」

    穆流蘇整張臉都變得明亮了起來,高興的在北堂德潤的臉上落下一個深深的吻。

    北堂德潤因為她的雀躍,還有那帶著馨香的吻,心底深處的那絲不快也煙消雲散了,罷了,只要她開心,他願意為她撐起一片明亮的天空。

    「我多派一些暗衛保護你,你自己也要當心些。」

    北堂德潤想起之前的驚險,還有一些心驚,輕聲的說道,

    「我一定會的,你放心吧。」

    穆流蘇歡快的跳下床,從衣櫃裡找出乾淨的衣服給北堂德潤穿上,細心的將腰帶繫好,心情很好的哼著歌,眼睛裡閃爍著一片堅定,她一定要學好醫術,找到完全解毒的方法。

    忙碌了一陣之後,兩個人終於一切都收拾妥當了。

    「那我去神醫那裡了,潤,你好好的歇息。」

    穆流蘇出門之前,戀戀不捨的抱著北堂德潤,輕聲細語的在他的耳邊說道。

    「讓薔薇她們,若蘭若語都陪著你去吧。」

    北堂德潤擔憂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有人保護她,他能夠放心一些。

    「讓她們送我到門口就好了,那麼多人去叨擾師叔,我害怕他心裡會不高興的。」

    穆流蘇皺著眉頭說道,一般那些神醫就像是世外高人,不輕易讓人打擾的,要是惹惱了師叔,她別想學醫術了。

    「她們不進去,就在外面等著你,沒事的。」

    北堂德潤輕笑著說道,師叔不會連門外面的情況都管的。

    「也只能這樣了,那我走了。」

    穆流蘇笑著,帶著幾個丫鬟,從落花軒人煙稀少的後門走出去,跟著洛蘇陽學醫去了。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推著輪椅坐在書桌旁邊,認真的處理醉城裡的事務。看著密報上面那些內容,他輕輕的笑了起來。

    玄月國駐守邊關的軍隊,絕大部分的將領都已經被他的人取代了,就連朝廷內部,暗中投靠銀面公子的官員也不在少數,只要時機一成熟,北堂修那個老賊就會乖乖的從皇位上滾下來,跌落如地獄。

    現在還差一場戰爭,一場引起玄月國恐慌的戰爭,再加上朝廷內應的施壓,北堂修的落敗是遲早的事情。

    他不會等得太久了,一年的時間,應該足夠了吧。

    他看著自己僵硬的雙腿,一股嚴厲暴戾之氣染上眉梢,隨之而來的苦惱湧上心頭。

    更加困擾著他的難題是,他不能行走的雙腿要怎麼辦,就算把北堂修趕下了皇位,玄月國會容忍一個雙腿殘疾的男人掌控著整個帝國嗎?

    北堂德潤心裡忽然升起了一陣厭煩,厭倦的趴在桌子上,心裡亂糟糟的。

    有人輕輕的叩響了書房的門,青風恭敬的聲音響了起來,「王爺。」

    「進來。」

    北堂德潤將心底的脆弱斂去,臉上又恢復了溫潤如玉的笑容,那樣的笑容已經深入骨髓,變成了屬於他的保護色。

    「安月之求見。」

    清風單膝跪在地上,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讓他進來吧。」

    一襲絳紫色錦袍的安月之緩緩的走了進來,隨手關上了書房的門,站在離北堂德潤不遠的地方,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你今天來不只是為了站在不遠處看我這麼簡單吧?」

    北堂德潤的聲音清朗動聽,像和煦的春風,此時卻好像又染上了一絲陰霾,遮住了溫暖的陽光。

    「當然不是。」

    安月之俊美邪魅的臉上浮動著冰冷嗜血的笑容,眼睛裡的殺氣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

    「有什麼重要的發現嗎?」

    「這是你要的東西。」

    安月之將一疊卷宗放在桌子上,隨意的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手指篤篤的敲擊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源源不斷的殺氣蔓延開來,就連室內的溫度都降低了許多。

    北堂德潤拿過卷宗打開來看,深邃的眸子深處飛快的斂聚起冰冷的寒霜,臉色一片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嗜血般的仇恨蔓延開來,那手背上的青筋暴漲,差點要衝破了血管。

    碧落散,雲夢花液,父親沉睡的模樣,母親撞死在棺木上滿頭的血‧‧‧‧‧‧

    夢靨般的畫面再一次在他的眼前浮現著,逼得要他差點要發瘋了,原以為一切早就遠去了,誰知道還是那麼清晰,清晰到每一次想起來,都讓他痛徹心扉。

    「果然是他。」

    清平王,安凌逸,害死父親最直接的罪魁禍首,是如今權勢滔天的清平王,踏著他父母的屍骨扶搖直上。

    冷冰冰的聲音透著陰狠嗜血的殺意,和那張俊美而又豐神俊朗的臉那麼的不相符。

    安凌逸,我一定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你打算怎麼辦?」

    安月之臉色很冷,聲音清幽幽的,沒有一絲暖意在裡面,似乎那個人不是給了他生命的父親一樣。

    「我要讓他跌落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要讓他血濺斷頭台,用他的頭顱祭拜我的父母。」

    北堂德潤的眼睛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那聲音冷幽幽的,像從地獄間飄過來一樣,滲透人心,那飄忽的語氣,讓人驚恐得想要發瘋。

    「隨你高興,我只要清平王之位。」

    安月之眼皮眨都不眨一下,淡淡的說道。

    「那是你父親,你一點都沒有動惻隱之心嗎?」

    北堂德潤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溫潤的眼神不再,銳利的視線落在安月之的瞳孔深處,想要將他的靈魂看穿。

    「是又怎麼樣?我和我娘被活埋的時候,他在哪裡?那個女人活著的時候,他何時將我和我娘當成他的家人過了?若不是那麼多年來他都沒有生下兒子,我現在怎麼可能是清平王府」尊貴「的世子爺呢?真是可笑。」

    安月之嘴角的嘲諷越加的明顯,心僵硬的冷成一片,似乎在說著被人的故事。

    在親眼看見看見自己的娘被清平王的王妃硬生生的活埋直至斷氣,在自己被泥土掩埋幾乎要斷氣的那一刻,父親在他的心裡已經徹底的除去了。

    即使那個人後來不得已將他認祖歸宗,小心翼翼的討好他,想要補償他五歲之前承受的痛苦和磨難,可是娘親臨死之前痛苦的掙扎,還有那絕望的眼神,每每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都將他驚出一身冷汗。

    最疼他的那個人早就被那幫被全力慾望熏心的衣冠禽獸們害死了,他已經心如死灰,除了報仇,沒有什麼更重要的了。

    「謝謝你,我會遵守我的承諾。」

    北堂德潤揚了揚手中的清平王的罪證,笑得異常冰冷。

    「這是回報你當年將我從墳墓之中挖出來的報酬,沒什麼好謝的,我等待你的承諾兌現的那一天。」

    安月之平靜的說道,目光毫無焦距的透過半開的窗戶望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走了。」

    半晌之後,他收回自己的視線,機械的轉過身,朝著門口走去。

    「對了,安凌逸已經花重金去尋找洛沐陽為她修補殘敗的身軀了,你自己想好應對之策。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不會在乎你對她的那些凌辱,只要硃砂痣還在,她就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走到門口的時候,安月之忽然又轉過頭來,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她要是喜歡,隨她好了,我既然能毀了她一次,也能讓她痛不欲生第二次。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謝謝你的提醒。」

    北堂德潤冷冷的嗤笑一聲,聲音裡透著幾分滿不在乎。

    安月之不再說什麼,退出了書房,輕輕的帶上了房門,施展輕功轉眼之間從湖面上飛過,越過敬親王府的高牆,轉眼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像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悄無聲息。

    北堂德潤捏著那些詳細的記錄父親被害經過的卷宗,嗜血的仇恨在心裡沸騰著,幾乎要衝破身體而出。

    如果可以,他現在就想一刀將安凌逸給了結了。

    他的拳頭捏得緊緊的,用力的掐著自己的大腿,才硬生生的將滿腔的仇恨給嚥了回去。

    時機不到,他還要忍。

    「來人啊。」

    暗衛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飛快的閃身進了書房,跪在北堂德潤的面前,「主子。」

    「盡快將國庫裡面的銀子挪走,轉移到醉城去,動靜小些,不要讓人輕易的察覺了。」

    「屬下遵命。」

    暗衛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飛快的閃身,轉眼就消失在書房中。

    北堂德潤緊抿著唇,臉色冷若冰霜,眼神嗜血冰冷,像來自地獄的修羅。

    落花軒內,靜悄悄的,只有風兒吹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北堂德潤坐在書桌前,幽深的眸子晦暗不明,怔怔地坐了一個上午,就連穆流蘇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臉色那麼難看?」

    推開書房門的穆流蘇,看到北堂德潤蒼白的臉色,心緊緊的揪成一團,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顫抖的手伸向俊美如同謫仙男人的額頭,試探著他的體溫。

    「我沒事。」

    北堂德潤從自己的世界裡走了出來,輕輕的笑了笑,目光不經意的看向沙漏,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多了。

    「嚇死我了,剛才看到你那個樣子,好像遠離了人群的喧囂,想要羽化登仙一樣。」

    穆流蘇在北堂德潤的身邊坐下,漫不經心的把玩著他的手,心裡還是一片憂慮。

    「早上和師叔學了什麼。」

    北堂德潤輕輕的扯開話題,溫柔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藥理的基本知識啦,各種草木的藥性,功效等等。師叔的院子裡還有一大片的藥田,他帶著我在藥田里識別各種各種的草藥。師叔還拿了各式各樣的醫書讓我回來仔細的研讀。」

    穆流蘇臉上有幾分疲憊,眼睛裡卻依舊透著不容更改的堅定,歡快的答道。

    就算再辛苦,她也要將醫術學得精湛,她希望能夠幫得上北堂德潤的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懂。

    「不要太辛苦了。」

    北堂德潤摸著她烏黑如墨的長髮,心疼的說道。心口的地方有一股暖流緩緩的流遍了他的全身,被人關愛著的感覺真好。

    「你吃過午飯沒?」

    穆流蘇笑著看向北堂德潤俊美如同謫仙的臉,關切的問道。

    北堂德潤的肚子很不合時宜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不由得輕輕歎息,果然又沒按時吃午飯。

    「又忘記吃午飯了,潤,就算事情再多也不能不吃午飯啊,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穆流蘇扶著他在輪椅上做好,嬌嗔的埋怨道。

    「我忘記了,對不起。」

    「算了,我也沒吃午飯,一起去前面吃吧。」

    北堂德潤好脾氣的笑了笑,任由穆流蘇推著,走出了落花軒,來到了前院的客廳裡。

    府裡的廚娘早就準備好了熱氣騰騰的飯菜在廚房裡熱著,等到他們過來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將飯菜端上桌。

    身邊的侍衛依舊對每一道菜仔細的檢查了一遍,確保安全無虞之後,才畢恭畢敬的對北堂德潤說道,「王爺,可以了。」

    兩人安靜的用餐,穆流蘇的幾個貼身丫鬟站在身後,一言不發。

    「喝點湯吧,你身子太虛弱了,補補身子。」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說道,轉過頭看了紅玉一眼,「給王爺盛碗雞湯。」

    紅玉眼睛裡流露出強烈的光彩來,按捺住心底的激動,走上前來,瑩潤如玉的手輕輕的拿著勺子,盛了一碗湯,舉到面前北堂德潤的面前,用最清新甜美的聲音說道,「王爺請喝湯。」

    北堂德潤的眉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放下吧。」

    紅玉微微低垂著頭,露出完美的側面,小心的將碗放在北堂德潤的面前,那白皙柔嫩的手停頓了一下,才退下去。

    北堂德潤正要端起碗,紅玉上前兩步,不顧一切的壓在北堂德潤的手上,忽然驚呼出聲,「王爺小心燙。」

    穆流蘇忽然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紅玉,眼神幽暗不明。

    紅玉自知失言,神情訕訕的往後退去幾步,明亮的眼眸像盛了水一般,楚楚可憐。

    「不喝了,髒得我想吐。」

    北堂德潤冷哼一聲,厭煩的將那碗湯推到一旁,鄙夷的笑了起來。

    「不想喝就別喝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穆流蘇勾起嘴唇,冰冷的神情看著紅玉,後者忽然覺得頭皮陣陣發麻,身子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這樣的事情本妃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奴婢就應該記住奴婢的本分,逾越了,後果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奴婢知錯了,求王爺和王妃恕罪。」

    「滾!」

    北堂德潤暴戾的一聲喝,嚇得紅玉臉色蒼白,連跑帶爬的滾了出去。

    「生那麼大的氣幹什麼,不值得。」

    穆流蘇輕輕的拍了拍北堂德潤的肩膀,輕聲的安慰道。

    「沒事。」

    「別啊,薔薇,你去讓紅玉進來收拾餐桌吧。」

    穆流蘇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眼睛裡飛快的閃過一抹冷意。

    「是,王妃。」

    薔薇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走了出去,很快的,紅玉又慘白著臉走了進來,哆嗦著手收拾桌上的碗筷。

    就在這時,管家走了進來,恭敬的喚道,「王爺。」

    「什麼事情?」

    北堂德潤揉了揉突突跳著的太陽穴,壓抑住心底的厭煩,不耐的問道。

    「皇上的壽辰就要到了,老奴來請示王爺,要準備什麼樣的禮物。」

    管家似乎沒有聽到北堂德潤那不耐的口氣,鎮定自若的請示道。

    「皇伯伯的生日又要到了嗎?讓我好好想想,禮物不能太過隨意了,過兩天再告訴你吧。」

    北堂德潤沉默了一下,幽深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絲冷意,凜冽如冰,卻很快被他壓了下去,聲音又像往日一樣,溫和,清潤如水,讓人如沐春風。

    管家低低的應了一聲是之後,並沒有立刻退下去,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

    「還有事情嗎?」

    「替王爺管理鋪子的幾位掌櫃的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

    北堂德潤看到管家臉色為難的樣子,不用想就已經猜到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管家恭敬的應了一聲,退了出去,讓丫鬟去將那些掌櫃的迎進屋裡來。

    「小的參見王爺。」

    幾位掌櫃的憂心愁愁,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道。

    「起來回話。」

    北堂德潤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卻透著絲絲的威嚴,讓人不容忽視。

    「說吧,什麼事情。」

    幾個掌櫃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個個噤若寒蟬,縮著脖子誰都不願意當出頭鳥,這個事情太嚴重了,要是王爺一怒之下將他們砍頭了,究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別磨磨唧唧的,有什麼事情快點說,本王沒那麼多的閒工夫跟你們耗。」

    北堂德潤臉色變得很難看,語氣陡的染上了幾分凌厲,冷冰冰的說道。

    「王爺,這個月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個強勁有力的對手,專門搶王府的生意,導致店舖嚴重虧損,入不敷出,情況十分不妙啊。」

    一個掌櫃的走上來,硬著頭皮說道,臉上充滿了沉痛。

    「是啊,王爺,酒樓,綢緞莊,錢莊,茶葉鋪,凡是王府的生意,那人都來搶,還請王爺做主啊。」

    另一個掌櫃的走上來,跪在地上沉痛的說道,心裡難受極了。

    那些掌櫃的將厚厚的賬冊放在北堂德潤的面前,縮著脖子,等待著王爺的發話。

    北堂德潤翻著賬冊,心裡冷冷的笑了,眼睛裡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看向那些掌櫃,「既然所有的店舖都入不敷出,乾脆關門大吉好了,各位覺得如何?」

    那些掌櫃的聽到北堂德潤面冰冷至極的話,嚇得渾身如遭雷擊,竟然呆愣在了原地。

    「王爺‧‧‧‧‧‧」

    「別再說了,你們連小小的店舖都守不住,那還開著做什麼,不敢了,省得你們那麼憂心。你們回去吧,本王也不需要你們管理鋪子了。」

    鏗鏘有力的話語,透著不容置疑的味道,讓那些掌櫃的慘白了一張臉。

    從來沒想到王爺會驟然發難,這一回真的完了。管理王府的鋪子每個月都能撈到不少油水,要是不能再當掌櫃,以後的日子怎麼辦。

    「還要本王再說第二遍嗎?」

    北堂德潤臉上忽然浮起了冰冷嗜血的神情,像來自地獄的修羅,散發出陰森的殺氣,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些掌櫃的嚇得渾身發抖,像看見鬼了一樣,大氣也不敢出。

    「混賬,竟然拿這樣的賬冊來糊弄本王,當本王是傻子嗎?」

    北堂德潤惡狠狠的將賬本砸在那些掌櫃的頭上,凌厲的瞪著,「你們侵吞了多少銀兩,三日之內補上,否則順天府見。」

    「王爺冤枉啊,小的沒有侵吞店舖裡的銀兩,請王爺明察。」

    那些掌櫃心裡嚇得半死,卻齊刷刷的跪在地上,異口同聲的硬扛著。

    他們的賬本做得這麼隱秘,王爺不可能輕易能夠看出漏洞來的,一定是王爺在詐他們,他們一定不能夠輕易的上當了。

    穆流蘇心裡有些好奇,拿過賬本認真的看了起來,嘴角忽然冷冷的勾了起來,弄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的確每一項的總和都是對的,最後的總收入和總支出也沒有錯,可是只要用心去看,就會發現其中有很多的漏洞。

    就連她都能夠看得出來,她不相信北堂德潤看不出來。

    「是嗎?你們要是覺得問心無愧,本王也無話可說。你們覺得是冤枉的,那就跟順天府的人解釋清楚吧。有些話本王不想說得太難聽,你們執迷不悟,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是你們咎由自取。忘了跟你們說,順天府裡有專門研究賬本的人,哪怕是再厲害的假賬,他們也能看出問題的根本來。就比如,茶葉啊,絲綢啊,酒樓啊,賦稅,成本,人工的錢,運輸所需的費用,你們覺得能瞞得過他們嗎?」

    殘酷至極的聲音響了起來,陰測測的笑了,「來人,請這些掌櫃到順天府去做客!」

    門口侍衛擺弄著長劍,整齊劃一的走了進來,虎視眈眈的瞪著那些雙腿發軟的掌櫃們,面無表情扭著他們的胳膊,朝著客廳外面走了出去。

    「王爺饒命啊,小的全招了,求王爺開恩啊。」

    最膽小的一個忍不住哭出聲音來,哀嚎的請求北堂德潤網開一面。

    「小的也願意從實招來,求王爺不要將小的送到順天府去。」

    此起彼伏的求饒聲,將正廳襯托得分外的熱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36 PM

第九十三章 來信

    「不是問心無悔嗎?既然問心無愧為什麼怕到順天府去?沒關係,只要你們是清白的,就算是順天府也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

    北堂德潤嘴角微微翹起,臉上泛著淺淡的笑容,眼睛裡卻翻捲著驚濤駭浪,轉瞬之間就可以將人湮滅。

    「小的知道錯了,不應該欺瞞王爺的,求王爺恕罪啊,給小人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吧。」

    最膽小的掌櫃已經嚇得褲子都濕透了,哭著哀嚎道。

    誰知道一向從來都不過問這些事情的王爺竟然大發雷霆,一點情面都不講就要將他們弄到官府去了,如果真的去了,他們只有死路一條啊。

    「住手。」

    北堂德潤終於緩緩的發話了,侍衛們毫不客氣的扭著這些掌櫃的手臂跪在地上,等待著王爺接下來的命令。

    「說吧,錯哪裡了,應該怎樣補償。到底侵吞了多少銀子,是你們自己招出來呢,還是本王讓人算出來再讓你們過目呢?」

    清朗如玉的聲音緩緩的飄散開來,像和煦的春風,聽到這些掌櫃的耳朵裡卻像魔鬼的聲音一樣恐怖。

    「小的招了。這個賬面的確是假的,小的侵吞了八千兩銀子。小的一時財迷心竅,才會侵吞了鋪子裡這麼多錢,小的知道錯了,回去就將這筆錢補上,求王爺開恩啊,不要將小的送到順天府去。」

    最膽小的掌櫃率先跪在地上,忙不迭的說道,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不管怎麼來說,生命總是最重要的,至於錢財,以後能掙多少就掙多少吧。他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沒有了命,掙那麼多的銀兩來又有什麼用呢?

    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浮起了燦爛的笑容,輕輕的笑了,那笑容如同皎潔的月光,沒有一絲雜質,卻無端透著陰森森的寒意,「你們呢,是要從實招來還是讓本王查出來呢?」

    風輕雲淡的一句話,聽在這些掌櫃的耳朵裡,卻讓他們毛骨悚然,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從來沒有想到,這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王爺發起狠來竟然這麼恐怖,都是他們大意了啊,原以為他不過是一個身份尷尬的王爺,又沒什麼依靠,雙腿還是瘸的,應該也沒那麼大的脾氣,可是他們卻忘記了,不管他身份怎麼尷尬怎麼落魄,他還是皇孫貴冑,是萬人敬仰的尊貴王爺,對付他們這些毫無實權的百姓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

    都是這些年的安逸日子助長了他們的狼子野心,讓他們的慾望越來越膨脹,才會在生意遭人搶奪的時候還不顧一切的為自己斂財,為自己帶來了禍端。

    悔恨像穿腸的毒藥讓他們悔不當初,錘凶頓足。

    「小的招了,全部都招了。」

    幾個掌櫃你一眼我一語,抖著身子戰戰兢兢的將他們隱藏的事情都說出來了,脊樑陣陣發涼,背後的冷汗涼嗖嗖的,遍體生寒。

    一個兩個像鬥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跪在地上,提心吊膽的等待著王爺的懲罰。

    「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明天把侵吞的銀兩全部補上,不然就只有在府衙見面,別心存僥倖,本王的耐心很有限,惹惱了本王,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北堂德潤的眼眸變得異常冰冷,咻咻的往外面冒著寒氣,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讓那些掌櫃心裡一凜,點頭如搗蒜,「謝王爺開恩,謝王爺開恩,小的一定將侵吞的銀兩全部交出來。」

    「還不快滾。」

    涼颼颼的聲音像冬日凜冽的寒風,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那些掌櫃跌跌撞撞的站起來,逃命似的走了出去,身形踉蹌,像看到了鬼一樣。

    「來人啊,帶人去看著他們,別讓他們連夜捲鋪蓋逃跑了。誰要是敢逃跑,殺無赦!」

    北堂德潤吩咐著站在一旁的侍衛,聲音之大,讓那些還沒走遠的掌櫃的聽得清清楚楚,脊背一僵,拚命的朝著敬親王府的門外走去。

    某些存了僥倖的心理想要逃跑的掌櫃的,也不得不絕了這份念頭。

    王爺都已經讓人看著他們了,誰還敢逃跑,除非真的想死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侵吞掉的銀兩給補上來,不然小命保不保得住那就真的很難說了。

    一切歸於平津,穆流蘇含笑看著北堂德潤,嘴角微微翹起來,眸子深處帶著一種崇敬的目光,看得北堂德潤耳朵一陣陣發紅,有些僵硬的轉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穆流蘇依舊笑著,一隻手托著半邊腮,饒有興致的看著故作鎮定的男人,眼睛裡流露出溫柔又迷戀的光芒,看得北堂德潤終於繃不住了,無可奈何的說道,「為什麼要這樣看著我?」

    「因為好看啊,誰讓你長得這麼好看的,看得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穆流蘇眼睛眨都不眨,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白皙細膩的皮膚,一點毛孔都沒有,溫潤的眼波含情脈脈,濃密的眉斜飛入鬢,鼻樑高挺,嘴唇稜角分明,下顎線條優美,加上那迷人的笑容,簡直就是人間絕色。

    嘖嘖,簡直比電視上那些明星還要好看,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呢。

    穆流蘇想著都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忍不住靠近北堂德潤的身邊,在那光滑細膩的臉上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北堂德潤原本羞澀的笑容陡的變得明亮,宛若春花初綻,璀璨逼人,讓世間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更是透出濃濃的驚喜,直勾勾的看著穆流蘇,情不自禁的拉著她的手,細細的摩挲著,雙臂一伸,穆流蘇就落到了他溫熱的懷裡。

    身後的侍女吃吃的笑了起來,看到他們的感情這麼好,心花怒放。

    穆流蘇臉爆紅,急忙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埋怨的瞪了幾個丫鬟一眼,尤其是笑得最歡快的若語。

    那幾個丫鬟急忙低下頭去做鴕鳥狀,嘴角卻揚起大大的弧度,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

    「別鬧了,我有話跟你說,我們到聽雪苑裡去吧。」

    穆流蘇眼睛掃了一眼那些賬本,眸子深處飛快的閃過一抹暗芒,隨即輕笑著看著北堂德潤,認真的說道。

    「好啊,那我們現在就過去。」

    北堂德潤點點頭,順從的應道。

    凡是流蘇的話,他都願意無條件的去服從,心甘情願,沒有半分勉強。

    「薔薇,丁香,扶著王爺坐到輪椅上去,若語,若蘭,你們抱著賬本,到聽雪苑去。」

    穆流蘇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賬本,輕聲的下了命令。

    她想要說的是和這些賬本有關的事情,那些掌櫃固然欺上瞞下很可惡,不過他們既然敢來跟北堂德潤報告那些事情,就說明真的八九不離十了。

    他們沒有任何停留的朝著聽雪苑走去,落花軒屬於北堂德潤的貼身侍衛安靜的走在兩邊,一言不發,所有的感官全部都調動起來,仔細的注意著周圍的一切。

    「好了,你們都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穆流蘇推著北堂德潤進了屋子,讓丫鬟將他扶著坐在椅子上,輕輕的吩咐所有的丫鬟都退下去。

    「流蘇,你想要跟我說什麼事情?」

    北堂德潤看到她這麼神秘這麼鄭重其事的樣子,不由得微微一笑,柔聲問道。

    「潤,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和秦如風脫不了關係。」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濃濃的認真,緩緩的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北堂德潤點點頭,含笑鼓勵的看著她,期待著她接下來的話,不焦不急。

    「哎呀,你都不著急嗎,那是你名下的鋪子,都虧損了,沒有銀子賺了,府裡那麼大的開銷怎麼辦?你快想想辦法呀。」

    穆流蘇忍不住有些著急了,摟著北堂德潤的脖子撒嬌道。

    「我沒有不著急啊,流蘇,不用擔心了,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北堂德潤十分享受她為他擔憂著急的樣子,這樣他能夠感覺得到她的心裡是裝著他的,臉上浮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心情燦爛得像外面金色的陽光。

    整個醉城偌大的經濟他都能夠管理得好,十幾間鋪子當然不在話下,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出幕後究竟是誰想要跟他們作對,才能給對手致命的一擊。

    「那些是爹娘留給你的念想,不要讓別有用心的人將這些東西都毀掉了。」

    「我知道了,以前我竟然不知道,原來我的流蘇還是一個小財迷呢。」

    北堂德潤眼底的寵溺幾乎可以滴出水來,深深的看著穆流蘇,柔聲說道。

    「為什麼不呢?愛財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只要是用正當的渠道賺取的銀兩,我都很開心。沒聽說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嗎。就連君子都愛財,我愛錢也不是什麼讓人驚悚的事情啊。沒錢的日子很難過的,你不知道啊。」

    穆流蘇撒嬌的靠在北堂德潤的懷裡,直截了當的說道,溫軟的手指輕輕的撫上了他的眉,抬起頭來看著他,忽然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我只是希望你過得更好。」

    如果連最基本的經濟基礎都沒有,又談何更好呢?

    北堂德潤低頭就深深的望進了那汪清泉中,即使是極力的隱忍著,他卻依然從那雙眸子深處看到了濃濃的憂慮,為他著想的憂慮。驀地,心就變得很柔軟,聲音也軟了下來,「我知道你的擔憂,沒事的,流蘇,這件事情也沒那麼棘手,我能夠處理好。」

    「那幕後之人一定是秦如風,上次我們廢了他的武功,他心裡肯定恨得要死,傷一好就籌謀著瘋狂的報復了。」

    穆流蘇悶悶的說道,眼睛裡面一片寒冷。

    「我先查清楚再說,流蘇,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給你一個優渥的生活,不會讓你受一絲一毫的苦的。」

    北堂德潤摩挲著她柔軟細緻的長髮,聲音很輕卻很堅定的許下承諾。

    「其實,如果是跟你在一起,不管是怎樣的生活,我都不在乎,有你在我就很開心了。」

    穆流蘇仰起頭來認真的說道,眼睛裡充滿了真誠。

    她和北堂德潤十指緊扣,輕輕的聲音飄盪開來,「潤,我們一輩子永遠都不分開。」

    「好,永遠都不分開。」

    北堂德潤瞳孔亮了起來,將她抱得緊緊的,哽咽了一下,輕聲的說道,「流蘇,謝謝你能陪在我的身邊。」

    有你在,我的人生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穆流蘇心裡也有一股濃情蜜意流淌著,柔聲說道,「在你身邊很幸福,我很開心。」

    她的臉微微有些發熱,從北堂德潤的懷裡退了出來,捂著跳得飛快的心,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皇上的生日又要到了嗎?」

    想到那個皇上,她的心裡就一陣陣厭煩,都那麼老的男人了,竟然會用那種不加掩飾的充滿慾望的眼神看著她,噁心得她都快要吐了。

    「二十多天之後,還有各國使臣來朝賀。」

    北堂德潤冷冷笑了一下,臉上全是厭煩之氣,真的很討厭這個樣子,明明心裡對那個人恨得要死,卻還是要裝出很恭敬很開心的樣子。

    「好了,不想那些問題了,反正你是個閒散王爺,也不需要操心這些事情,就讓該操心的人操心去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穆流蘇扶著北堂德潤在床上躺下,「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師叔說了,昨夜給你放掉腿上的毒素,你身體虛空了,得好好的修養一段時間。」

    「嗯。」

    北堂德潤看著穆流蘇,輕聲的點點頭,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穆流蘇一直看著他,直到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她才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的爬起來,捧著醫書聚精會神的讀了起來。

    她要竭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把醫術學好,一定要快點找到辦法治好北堂德潤的雙腿,讓他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健步如飛,自由自在的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北堂德潤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穆流蘇皺著眉,聚精會神的捧著醫書看,一邊記著筆記,一邊在嘴裡喃喃無聲,在念著些什麼。

    他用雙手支撐著坐起來,對著忙碌的妻子輕聲的喊道,「流蘇。」

    「你醒了?」

    穆流蘇急忙放下醫書,走到他的身邊,伺候他穿上衣服,「正好,我讓人燉了魚湯,你喝一點吧。」

    「好。」

    北堂德潤看著溫婉的妻子端著熱氣騰騰的魚湯坐在床沿邊上,低垂著頭,細心的用筷子將魚刺挑出來,拿著勺子耐心的餵著他喝下,心裡愈加深沉的愛戀就湧上來,膠著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久久都不願意離開。

    歲月靜好。

    「好了,我讓侍衛推著你去散步吧,剛吃飽不要立刻就忙碌。」

    穆流蘇也知道北堂德潤身為醉城的城主,肯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的,柔聲的提醒道,說著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我想多看會醫書,就不陪你了。」

    「我知道。」

    北堂德潤溫潤似水的看著她,眼睛裡的寵溺濃得化不開,看到她這樣為他忙碌的樣子,空虛的靈魂就得到一陣陣的滿足。

    他朗聲喚了守在門外的侍衛,侍衛走進來推著他走了出去。

    穆流蘇站在門口對著他招手,看著他走遠了,才又坐下來,認真的研讀醫術,廢寢忘食。

    忙碌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半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各國的使臣都已經進京,在行館中住下,等待著給玄月國的皇上賀壽。

    穆流蘇每天早上都要跟洛蘇陽學習醫術,下午和晚上的時間也一頭泡在書海裡,或許本身就有醫學方面的天賦,在半個月的時間裡醫術突飛猛進,基本上草藥的藥性,功能,簡單的配毒,製毒,解毒她都能夠熟練的掌握了,一些常見的疾病她也能夠準確的對症下藥,沒有出過一絲紕漏,就連洛蘇陽都驚異於她的進步。

    她驚喜於自己進步的同時,學得更加帶勁了。

    北堂德潤也不再每天都待在落花軒不管王府裡的事務,以雷厲風行的速度清除了好些眼線,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理了王府裡一些仗勢欺人不守規矩的奴才,威信一下子漲了起來,所有的家丁丫鬟婆子們都不敢再輕視這個依舊笑起來溫潤如玉的王爺,戰戰兢兢的處理自己的事情。

    儘管底下依舊有些小動作,卻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為所欲為了。

    府內的一切都正常的運轉了起來,朝氣蓬勃的發展。

    穆流蘇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從醫書裡面抬起頭來,走出房間,站在迴廊上看著忙碌的下人,嘴角微微翹起了一個弧度。

    時間過得真快,她嫁進王府已經半個多月了,原以為要適應敬親王府的生活很困難,誰知道不知不覺中早已經習慣了這裡的一切。

    她坐在迴廊下面,望著遠方綠幽幽的樹木,心情變得很舒服,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滿足的笑了起來。

    那青石鋪就的小路上,那一大片妖嬈盛開的鮮花之中,北堂德潤被侍衛推著,緩緩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風兒吹起他烏黑如墨的長髮,衣袂飄飄,像是落入凡塵的謫仙。

    即使隔了一段距離,穆流蘇也能感覺到那雙眼睛裡流露出的深情,像溫柔的網,將她包圍起來,讓她不知不覺的沉溺其中。

    穆流蘇站起來,安靜的望著緩緩靠近她的男人,那雋雅溫潤的氣質,俊美如玉的男子,就這樣一點一點的走進她的生命中,滲入她的心裡,磨滅不去。

    「流蘇。」

    簡單的兩個字,從他的嘴裡念出來,卻有一種扣人心弦的魔力。

    穆流蘇揚起了燦爛的笑容,衝著他笑了起來,站在門口的迴廊下,像等待著丈夫外出歸來的妻子。

    「你回來了。」

    穆流蘇輕柔似水的聲音響了起來,揮了揮手讓侍衛們退下,推著北堂德潤進屋,關切的問道,「腿還疼不疼?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恢復得很好。」

    北堂德潤淺笑著答道,眼神裡透著誠摯的光芒,直直的看著她,款款的情意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不疼就好了。」

    穆流蘇點點頭,扶著北堂德潤在床上躺下,小心翼翼的脫掉他的褲子,細細的敲擊著他的腿,「那我開始給你按摩了。」

    「好。」

    北堂德潤心疼的看著妻子美麗的側臉,感動的同時更加多了一些心疼。這樣美好的,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的女人,這輩子恐怕只有流蘇一個了。

    他何其幸運,能夠擁有這麼美好的妻子陪在身邊,沒有一點嫌棄,無微不至的關心他。

    師叔將他腿上的毒素排掉之後,都是流蘇在照顧他,每天給他僵硬的雙腿上藥,即使忍受著難以忍受的疼痛,他也絕不哼一聲。

    「要是很疼就跟我說一聲,我輕點揉。不能讓腿部的肌肉萎縮了,不然以後可能就真的站不起來了。」

    穆流蘇跪坐在床上,耐心的幫助北堂德潤按摩著腿上的肌肉,聚精會神,一點都不含糊。

    她很慶幸洛神醫將北堂德潤的雙腿救回來,控制住了他腿上的毒素,不讓那些毒素蔓延開來,讓他的雙腿還有康復的希望。

    瑩白如玉的雙手在北堂德潤僵硬的腿上輕輕的敲敲打打,用力的按摩著僵硬的肌肉,很快她的額頭上就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白皙的臉色也變得緋紅。

    穆流蘇的雙手已經變得很酸,臉上也流露出了幾分疲憊之色,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放鬆,繼續按摩著男子僵硬的雙腿。

    北堂德潤看得十分心疼,忍不住輕聲說道,「流蘇,太累了就歇一會吧。」

    穆流蘇喘了一口氣,抬起紅撲撲的臉蛋,咧嘴一笑,搖頭說道,「不累的,師叔說了,讓我多幫你按摩,對於你的腿能夠再次站起來很有用。」

    就算再累,她也要堅持,她想要和這個男人牽著手,在桃花林裡漫步,粉嫩的花瓣飄落在他們頭頂,編織成一副美妙的畫卷。

    「可是你已經很累了,歇一會再按吧。」

    北堂德潤心裡升起了深深的恨意,真想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她受苦,可是現在這樣的苦卻是他帶給她的,卻沒有辦法改變。

    心裡像被人用剪刀狠狠的劃了好幾刀,疼得他差點不能呼吸了,「我是不是很沒用,總是讓你受那麼多的苦,我好恨我自己。」

    北堂德潤忽然重重的捶著自己的頭,紅了眼眶。

    「你做什麼!你瘋了,幹嘛要虐待你自己!」

    穆流蘇心裡一著急,抓住了北堂德潤的手,急切的說道。

    「我總是拖累你,看到你受苦我心裡真的很難受,尤其這些苦都是我帶給你。流蘇,我心裡很痛苦,快要痛死了。」

    暗啞痛苦的聲音在屋內響了起來,北堂德潤眼睛紅紅的,眼淚在眼眶裡浮動著,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

    「北堂德潤,你不要這樣好嗎?」

    穆流蘇看到他眼睛紅,那麼心痛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她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咬著唇,壓制住幾乎要將她擊碎的心痛,眼睛裡充滿了璀璨的堅定,「我不覺得辛苦,所有的一切我都是心甘情願的。潤,我也請你不要總是覺得內疚或者怎樣,我們是最親密的兩個人,所有磨難都要一起去面對不是嗎?只要能讓你的腿重新站起來,這麼一點小小的辛苦不算什麼,真的。我想你能夠像從前一樣能夠自由行走,能夠騎馬帶著我去山頂看日落,可以嗎?」

    北堂德潤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緩緩滾落,點了點頭,「我只是覺得自己太沒用,總是讓你操心,該給你的幸福我一點都沒有給你,反而是一直拖累你,我心裡真的好難過。」

    「不難過不難過,只是暫時的吃苦,等到哪一天你完全好了,我們還有很長遠的日子要過,到時候不管我撒嬌耍賴發脾氣你都要寵著我,好不好?」

    穆流蘇心裡也很難過,輕聲的勸解道。

    「北堂德潤,前面的日子還很長,我想讓我們攜手創造一個美好的明天。你的夢想,我們一起來實現,好嗎?這些辛苦我真的能忍受得了,不要這樣好嗎?保持良好的心情對你的病情有幫助,不管是什麼時候,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快樂,你開心了,我也跟著開心,看到你滿臉痛苦的樣子,我心裡也很不好受,真的。」

    穆流蘇摟著北堂德潤的脖子,語氣裡帶上了哽咽的請求。

    北堂德潤又是感動又是心疼,晶瑩的淚水滑落臉頰,他還以為眼淚早就流乾了,在父母驟然辭世的那一年,可是沒想到,竟然在十多年之後還能夠哭出來。

    「我都聽你的,流蘇,這輩子我絕對不負你,要是違背你,我願意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這樣一個心心唸唸對他好的女人,他怎麼能辜負她,日後不管再艱難,他都要握緊她的手,不離不棄。

    北堂德潤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像一道驚雷震懾她的靈魂。

    她眼睛微熱,有潮濕的霧氣湧上來,咧著嘴笑了,慌亂的低下頭幫助他按摩雙腿,淚水漸漸的溢出眼眶,滴落在她絲綢的衣服上,滾落在床單上,匯聚成一道圓滿的痕跡。

    她低垂著頭,忽然幽幽的說道,「北堂德潤,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不然怎麼總是被他牽動著情緒,看到他不好,總是止不住的心疼,想要撫平他內心深處的傷口。

    輕飄飄的話語傳來,就像不經意間的一陣風,卻讓北堂德潤渾身一僵,血液幾乎要停止了流動,還通紅的眼眶竟然浮起了燦爛的笑容,不可置信般的問道,「流蘇,你說的是真的嗎?」

    穆流蘇低垂著頭,只看到完美的側面,羞澀的紅暈染上小巧細緻的耳垂,讓北堂德潤知道了她的答案,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傻傻的笑了起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流蘇,我也很愛你。」

    極度的悲傷之後換來極度的驚喜,北堂德潤又哭又笑,那樣子真的很滑稽。

    穆流蘇抬頭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嬌羞的點點頭,手上的動作一絲都沒有停下來,認真的揉捏著。

    空氣中流淌著醉人的甜蜜,北堂德潤將悲傷的情緒斂去,掏出帕子溫柔的將她額頭上的汗水擦去。

    如果能夠讓他的雙腿站起來,他一定更加珍惜他的人生,珍惜為了他受盡苦頭的女人。

    長達一個時辰的康復按摩治療終於結束了,穆流蘇的手又酸又軟,像是要脫離自己的身體一樣,抬都抬不起來。

    她忍著酸痛的手臂,對著北堂德潤輕輕一笑,「好了。」

    說完都不願意擦拭掉臉上的汗水,閉著眼睛像死魚一樣躺在床上。

    北堂德潤看著她疲憊的樣子,心像被一隻手狠狠的掐住,捏碎,徹骨般的疼痛壓著他,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微微側身從床頭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柔聲的說道,「流蘇,喝點水。」

    穆流蘇坐起來,接過北堂德潤手中的杯子咕嚕咕嚕的喝了個精光,又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很快就陷入了甜甜的夢鄉。

    北堂德潤愛憐的撫摸著她滿是汗水的臉,一點點擦乾,低低的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流蘇,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能把我們分開,誰也不能。我們一定要永遠的在一起。」

    他凝視著妻子安靜的睡顏,奪回屬於他的皇位的心愈加的堅定。

    北堂修竟然敢覬覦他的女人,簡直是找死。

    琥珀色的眼睛裡劃過嗜血的寒芒,北堂德潤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必須加快腳步了,一定要快點從北堂修的手裡將皇位奪過來。

    北堂德潤一面摩挲著妻子安靜的睡顏,低迷的勇氣再次浮現了起來。

    流蘇,我一定會許你一個美好的未來,那一天不會很久了,真的。

    房間內一片寂靜,只有穆流蘇均勻的呼吸聲。

    房門忽然被人輕輕的敲了一下,若語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小姐。」

    北堂德潤皺了皺眉,看著睡得香甜的穆流蘇,終於還是支撐著下了床,自己推著輪椅來到門邊,輕輕的打開門,在看到若語火急火燎的神色的時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若語已經到嗓子眼的話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北堂德潤推著輪椅出了房間的門,讓若語關上房門才壓低聲音問道,「什麼事情那麼著急?」

    「王爺,將軍派人來傳話,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讓小姐回將軍府一趟。」

    若語小小的臉皺成一團,老老實實的答道。

    一定是出大事了,不然將軍也不會親自讓人來傳話請小姐回去,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心裡急得跟一團火一樣。

    北堂德潤沉默了下來,「我知道了,你先去做準備,一會我跟她一起回去。」

    「是,王爺。」

    若語輕輕的應了一聲,飛快的轉過身走遠了。

    北堂德潤推開房門,來到床邊,看著穆流蘇眼睛下面烏青的一圈,一股複雜的心情湧上來,又苦又澀,難受極了。

    他知道這段時間她為了學習醫術廢寢忘食,還事無鉅細的關心他照顧著他,原本就纖弱的人兒在短短的半個月內又瘦了一大圈。

    修長而指節分明的手顫抖的撫上那白皙的臉頰,像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貝,細細的摩挲著,捨不得離開。

    要是他的雙腿是健康完好的該多好,也不會讓她吃這麼多的苦頭。這個傻丫頭怎麼就那麼傻,為了他什麼都肯做。

    穆流蘇咕噥翻了一個身,睡得很香,絲毫沒有看到他心疼至極的目光。在睡夢裡不知道她碰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竟然翹起嘴來笑得分外開心。

    他眷戀的看了她很久,已經到唇邊的呼喚又嚥了回去,終究還是不忍心叫醒她。

    若語將馬車準備好了之後,再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含情脈脈的畫面,她在心裡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小姐受了那麼多年的苦,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了。

    可是現在,她想要快點叫醒小姐,想讓小姐回將軍府去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房間的門打開著,她站在門口,輕輕的敲擊著門,指著王府大門的方向。

    北堂德潤點點頭,在穆流蘇的耳邊輕聲的喚道,「流蘇,醒醒。」

    穆流蘇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緩緩的睜開眼睛,睡眼惺忪,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向了窗外,天色竟然暗沉了下來,夕陽西下,金色的餘輝灑遍整個花園,她懊惱的拍著自己的頭,「哎呀,我怎麼睡了那麼久。」

    「流蘇,爹派人來傳話,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讓你回將軍府,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北堂德潤按住她,柔聲的說道。

    「我爹叫我回家?」

    穆流蘇眼睛不由得看向門口的方向,若語還站在門口,神色焦急,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若語,你進來。」

    「小姐。」

    若語走進來低低的喚了一聲,明亮的眼睛裡盛滿了憂慮,急切的看著她。

    「爹有沒有說是什麼事情?」

    穆流蘇輕聲的問道,腦子裡的瞌睡蟲一下子跑得很遠,飛快的轉動了起來。

    「沒有,只說讓小姐回家,小姐我幫你梳頭吧。」

    若語搖了搖頭,老老實實的答道。將軍的事情她們怎麼會知道呢,反正將軍只會跟小姐一個人說的。

    穆流蘇平靜下來,努力的想著,心裡忽然咯?一跳,難道是娘親的事情找到線索了。不然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她回家去的。

    她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飛快的下床,「若語,給我梳頭,越快越好。」

    「流蘇,別著急,一會我陪著你去。」

    北堂德潤看到她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心裡猜著也出了大事,沉聲安撫道。

    「不用了,潤,今天就讓我自己回去吧,爹估計是想我了,想讓我回去陪陪他。你也有你的事情需要忙的,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行。」

    穆流蘇柔聲婉拒了北堂德潤的提議。

    如果真的是關於娘親的事情,她不希望那些破碎的殘忍的事情再去麻煩北堂德潤。

    她也不想讓那樣那樣殘忍的真相揭開的時候,爹爹的脆弱讓北堂德潤看到。

    北堂德潤的臉色暗了下來,眸子中閃過了一抹難過,到底流蘇還是不願意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他。

    穆流蘇從琉璃鏡子裡看到北堂德潤眸子裡面的黯淡,有些不安,等到若語將她的頭髮挽好之後,給後者遞了一個眼色。

    若語飛快的退了下去,體貼的關上了房門。

    她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好脾氣的笑笑,「你心裡不開心了嗎?」

    北堂德潤看著面前洋溢著大大笑臉的妻子,嘴唇動了動,語氣有些哀怨,「流蘇,我想和你攜手並進,不管是什麼事情都讓兩個人去面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潤,你聽我說。」

    穆流蘇知道他心裡有些堵,認真的看著他,「我爹這麼急匆匆的讓我回去,應該是關於我娘的事情。我娘當年產後血崩而死或許另有蹊蹺。我們懷疑是呂慧心,也就是那個不受寵的姨娘害死我娘的。現在他或許找到了證據證明我娘當年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才讓我回去的。」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今天回去應該是要和呂姨娘對峙的,這些事情對於我爹來說一個永遠的痛,他肯定不希望這麼脆弱的一面被女婿看見。別的事情我願意和你一起面對,可是現在我爹的事情,我不能不顧及他的感受。所以就讓我自己回去好嗎,等到事情處理完了,你明天去接我回來。」

    那雙璀璨的眸子裡浮現著深深的祈求,那麼專注的看著他,讓北堂德潤那些許的失落和不安煙消雲散了,沒有辦法拒絕她的請求。

    「那好,不過我明天一定要去接你回來。」

    北堂德潤也明白有些事情他的確不便知道,不由得鄙夷了自己剛才的小心眼,溫和包容的眼神看著她,堅定的說道。

    「嗯,我等著你去接我回來,你要去早一點,我怕我晚上會想你。」

    穆流蘇說著,臉紅心跳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第九十四章 姨娘之死

    北堂德潤的眼睛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內心深處那一絲淺淺的陰霾煙消雲散了,溫潤如玉的臉上只剩下和煦的笑容,那好看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輕柔的話語從他的嘴裡溢了出來,「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接你。」

    穆流蘇笑了笑,忽然鼓起勇氣,摟著北堂德潤的脖子,熱情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清淺甜美的氣息在北堂德潤的嘴裡蕩漾開來,他眼睛裡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輕輕的笑了起來,萬分珍惜的捧著她的後腦勺,飽含著滿腔的愛意加深了這個吻,貪婪的汲取著屬於她的甜美,濃烈的愛意在空氣中迴盪著。

    靈巧的舌依依不捨的糾纏著她的,肆意的嬉戲玩鬧,攻城略地,強烈的佔有慾望將她包圍,穆流蘇渾身發軟,臉頰嫣紅,差點被火熱的吻弄得喘不過氣來。心砰砰的跳著,一股甜蜜在心底蔓延開來。

    北堂德潤眸子的欲色更加深刻,微微鬆開她,讓她稍微喘一口氣之後,靈巧火熱的舌再次糾纏上來,橫掃著她的口腔,肆意的攪動著,像是品嚐著最甜美的食物,依依不捨。

    穆流蘇渾身酥麻,差點淪陷,雙手抵在他的胸前,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他推開,一張臉紅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眼睛裡蕩漾著迷濛的水霧,柔美的聲音中透著幾分嬌媚,「今天不行,我還要回家一趟。」

    她捂著跳得過快的心跳,用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看著北堂德潤,不好意思的說道。

    北堂德潤全身肌肉緊繃,熱血沸騰,眼睛裡濃濃的深情和火熱的愛意幾乎要將她吞滅了,他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將幾乎要燃燒了自己的慾望壓下去,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快去吧。」

    沙啞的聲音似乎隱忍著巨大的痛苦,北堂德潤深深的看著她,幾乎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來。

    「那我走了。」

    穆流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自己的丈夫,站起來朝著門口走去,快要踏出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晚上會想你的。」

    說完逃也似的跑走了,腳步細碎凌亂,像膽小的小貓。

    不知道為什麼,北堂德潤原本叫囂的慾望竟然被他壓了下去,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看著穆流蘇消失的方向,眼睛裡流露出寵溺的光芒,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這個煽風點火的壞丫頭。

    「清川。」

    恢復清明的北堂德潤不輕不重的朝著門外喊了一聲。

    白清川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飄然落在房間裡,跪在地上,聲音沉穩,不驕不躁,「王爺。」

    「多派一些暗衛保護王妃,不要讓她出現任何意外。」

    北堂德潤眼睛望著穆流蘇消失的方向,聲音飄渺,輕得像一陣風。

    「屬下遵命。」

    白清川施展輕功,身形一閃,轉瞬就消失在了房間裡,再也看不見人影了。

    北堂德潤又恢復了清風淡雅般的模樣,朝著門外隨行的侍衛說道,「來人。」

    兩個黑衣侍衛飄進來,恭敬的應道,「王爺。」

    「去落花軒。」

    簡單的話語從那好看的唇邊溢了出來,像山澗裡叮咚的泉水,分外動聽。

    穆流蘇坐著敬親王府的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定國將軍府中。

    「管家。」

    穆流蘇看著面色沉重的管家,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去,眸子深處染上了幾分陰霾,飛快的喚了一聲。

    「老奴參見大小姐。」

    「爹爹現在在哪裡?」

    穆流蘇也不迂迴,開門見山的問道。

    她想要迫切的見到爹爹,也想要知道娘親當年血崩而死的真相。

    「老爺在臥房裡呢,小姐現在要去見老爺嗎?」

    管家憂心忡忡的看著穆流蘇,小心翼翼的問道。

    將軍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發了很大的脾氣,嚇得整個將軍府裡人心惶惶,噤若寒蟬,不敢輕易的亂走動。

    「嗯,我要見爹爹。」

    穆流蘇輕輕的應道,飛快的朝著穆煜雄居住的院子走去。

    到了穆煜雄的院子,穆流蘇停住了腳步,對著緊緊跟隨著她的幾個丫鬟平靜的說道,「你們就在外面待著,我進去就好了。」

    她飛快的來到穆煜雄的臥房,輕輕的敲了敲門,柔聲說道,「爹爹,我是流蘇,我可以進來嗎?」

    穆煜雄吱呀一聲打開門,臉色灰敗,眼睛裡佈滿了血絲,眼眶下面烏青一片,也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看到她的時候,慘淡的一笑,「進來吧。」

    穆流蘇看到父親這副傷心欲絕的模樣,頓時明白了八九分,默不作聲的走進穆煜雄的房間裡,輕輕的關上了房門,在椅子上坐下,略帶擔憂的看著威嚴的父親,輕聲的喚道,「爹,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煜雄臉上浮現出了追悔莫及的表情,痛苦的摀住自己的臉,哽咽著說道,「流蘇,爹是徹頭徹尾的大混蛋,爹該死,爹早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應該到地底下去陪著你娘的。我對不起你娘,對不起她啊,她一定恨死我了。」

    「爹,您別這樣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跟我說啊。」

    穆流蘇眼眶也微微有些紅,顫抖著勸解道。

    「你娘不是自然的產後血崩而死,而是被呂氏那個賤人買通了產婆害死的。就連你之前的癡傻,也是因為你娘在懷孕的時候被她下毒暗害了,才會害得你吃盡了苦頭,都是那個賤人,都是她。」

    穆煜雄抹去眼角的淚水,忽然惡狠狠的吼了起來,「我要去殺了她,殺死她為你娘報仇。」

    他好恨,招惹了一條毒蛇回來,那毒蛇就待在他的身邊,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爹,你先別激動。」

    穆流蘇看到傷心欲絕的穆煜雄,心裡也很難受,卻不得不勸解道,「我想聽清楚事情的經過,你先告訴我好嗎?娘親真的是被呂氏那個女人害死的嗎?」

    「的確是她,我已經找到當年為你接生的產婆了,還有當年被呂氏打發賣走的丫鬟,威逼利誘之下,她們已經說出了實情。」

    穆煜雄的心裡充滿了仇恨,恨不得立刻跑去將呂慧心那個賤女人殺了,為早逝的妻子報仇。

    「只有那個產婆的證詞嗎?還有別的證據沒有?」

    穆流蘇沉著的問道,眼睛直直的看著穆煜雄,「當時她派人下毒毒害我的時候,那些毒藥呢,還找得到嗎?」

    穆煜雄搖了搖頭,眼眶裡冒著熊熊的怒火,仇恨在心底蔓延開來,差點要硬生生的將他逼瘋了。

    「就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我才沒有一刀殺了她,否則白天的時候她早就被我殺了。心思歹毒的賤女人,竟然害得我的女兒受了那麼多的苦,害得你娘早早的撒手人寰,我一定要她去死。」

    穆煜雄恨恨的說道,眼睛裡閃過狠戾的光芒。

    他明艷無雙的妻子,深深愛著他的妻子,被這個女人害得香消玉殞了,他實在嚥不下這口氣,一定要讓呂慧心這個女人受盡千般折磨,活活的將她折磨死。

    「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陰森森寒澈澈的話語透著刻骨銘心般的恨意,穆煜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睛綠幽幽的,像餓狼一樣。

    「爹打算怎麼做?」

    穆流蘇眼皮突突的跳著,忽然輕聲的問道。

    「就算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她害死了你娘,害得你癡傻了十幾年,我也可以給她弄上別的罪名,比如說通姦。」

    穆煜雄恨恨的說道,笑容陰狠嗜血,透著不顧一切的瘋狂。

    在這個朝代,女人通姦是要被處以腰斬的,呂慧心那個惡毒的女人,害死了他的妻子,他怎麼能容忍她活在這個世界上。

    「爹,能不能讓我試試看,或許我能逼她親口承認是她害死了娘親。」

    穆流蘇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眼神卻有著一往無前的堅定,語氣幽幽的,透著毫不掩飾的仇恨。

    「爹莫要忘記了,花雲在娘親的牌位上塗上的那些雲夢花液,還有金縷衣上的碧落散,單是謀害未來敬親王妃的罪名足夠砍掉她的腦袋了。」

    穆流蘇直直的看著穆煜雄,嘴角輕輕翹了起來,好心的補充道。

    「就算是,我也要讓那個女人嘗一嘗生不如死的痛苦。」

    穆煜雄冷哼一聲,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恨意,渾身散發出陰森森的殺氣。

    穆流蘇冷冷的笑了起來,「不管是誰,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呂氏一定要為她之前的愚蠢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打算怎麼讓她親口承認是她買通產婆謀害你娘,你有把握嗎?」

    穆煜雄看著穆流蘇,不解的問道。

    他的女兒竟然有那樣的把握嗎,讓呂慧心親口承認她是害死妻子的罪魁禍首,那個女人不是省油的燈呢。

    穆流蘇微微笑著,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感受著空氣中吹拂的風,「昨天王爺忽然跟我說,今天晚上會下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下午在敬親王府的時候夕陽還很美,只是短短的一段時間,讓她從敬親王府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忽然烏雲壓頂,空氣變得異常的悶熱,很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

    「或許會下雨吧。」

    穆煜雄打開窗戶看著外面的天色,臉色一片陰霾,空氣中暗沉的氣壓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要是下雨就更好辦了,爹有沒有聽說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穆流蘇笑容很冷,像是在冰水中泡過了一般,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對上穆煜雄試探的目光是,笑得愈加燦爛了,紅唇輕啟,繼續補充道,「但是如果做了虧心事呢?」

    「我明白了,只是這樣會成功嗎?」

    穆煜雄終於明白了穆流蘇到底在說什麼,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就算不成功,她之前謀害我的那些事情抖出來,她也沒有任何活路了,爹就讓我試一試吧。」

    穆流蘇衝著父親輕輕一笑,眼底卻浮起了一層碎冰,「如果能讓她死個明白,不是更好嗎?」

    「那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我忍受不了那麼久了,天亮之前必須將那個賤人解決掉,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穆煜雄心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恨意在血液裡叫囂著,幾乎要沸騰了起來。

    若是說以前他只是不待見呂慧心,那麼現在對她就是有著深深的恨意,恨不得剝了她的皮,抽她的筋,為死去的妻子報仇。

    憑什麼他最愛的女人在地底下長眠十多年,那個賤人還能活得好好的。

    「爹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我先去準備了,不出三個時辰,一切都會結束的。」

    穆流蘇輕輕的喃呢著,眸子深處卻閃爍著陰森森的殺氣,緩緩的退了出去,帶著幾個丫鬟回到了清荷軒裡。

    柔順黑亮的髮絲被她散落下來,揉得凌亂,原本白皙的臉上被她塗上了一層愈加白的粉,那小巧的嘴唇卻畫得嫣紅,在昏黃的燭光下愈加顯得陰森恐怖。

    那雙璀璨的眼睛被她加深了眼線,用胭脂水粉調出黑色的眼影,塗在眼瞼上方。

    她安靜的坐在臥房裡,一言不發,潔白沒有一絲顏色的衣裙,被冷風吹得翻飛,那忽如其來的閃電時不時的將屋子照亮,映襯出她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來,像來自陰間的女鬼,驚悚恐怖。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若語被她這幅打扮嚇得半死,手腳哆嗦著,不安的問道。

    轟隆——

    劇烈的雷聲響了起來,伴隨著一道明亮的閃電。

    穆流蘇忽然轉過身來陰森森的笑了,那詭異的笑容,寒徹骨的聲音嚇得若語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捂著耳朵尖叫了起來。

    若蘭眼疾手快的摀住她的嘴巴不讓她尖叫出聲,撇了撇嘴,不屑的說道,「別叫了,那是小姐,不是鬼。」

    若語的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委屈的說道,「可是小姐這個樣子真的好嚇人啊,跟真的一樣。」

    穆流蘇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走到若語的身邊,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要的就是跟真的一樣。」

    不然怎麼能嚇得住呂慧心那個狡猾的女人呢?

    她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沙漏,亥時三刻了,那雙亮得過分的眼睛裡閃過冰冷的寒芒,時間到了,可以開始了。

    「茉莉,幽蘭,你們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穆流蘇嘴角扯著一絲冷笑,平靜的問道。

    「回小姐,呂氏院子裡所有的丫鬟都陷入了昏睡之中,三個時辰之內不會醒過來。」

    「很好。」

    穆流蘇點點頭,折身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披在外面,戴上了一個斗笠,沉聲說道,「薔薇,丁香,帶著我到呂氏那裡,一切開始。」

    她轉過頭望著?裡啪啦的雨點,從鼻尖發出一聲冷哼聲,一切就在今晚結束吧。

    薔薇和丁香一人扶著她一邊手臂,穿過茫茫的雨簾,在暗夜裡穿行,很快就來到了呂慧心居住的院子。

    院內靜悄悄的,黑漆漆的一片。

    她脫下頭上的斗笠還有身上的外袍,來到呂慧心的臥室門口,折身對著不遠處的薔薇做了一個手勢。

    薔薇點點頭,一枚暗器飛出去,叮的一聲,臥室的窗口輕而易舉的被打開了。

    大風呼呼的吹著,將窗口吹得?裡啪啦的響。

    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亮如白晝的閃電,在這個寧靜的夜裡,愈加顯得陰森詭異。

    穆流蘇頭髮凌亂臉色慘白,眼神綠幽幽的,慘白的手輕輕的推開臥室的門,機械的移動步伐緩緩的朝著呂慧心的床邊走了過去。

    薔薇指尖的樹葉飛快的彈出去,恰巧彈中呂慧心的眉心,她疼得破口大罵,「混賬丫頭,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呂慧心不耐煩的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想要好好的呵斥守夜的丫鬟。

    然而即將到嘴邊的惡毒話語,在看到眼前女人的時候硬生生的嚥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驚恐至極的尖叫聲。

    「鬼啊——」

    一身白衣的女鬼,長長的頭髮垂到腰間,臉色煞白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嫣紅,眼睛發黑,那眼神卻是綠幽幽的,猶如餓狼一樣,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嚇得她血液都要停止了跳動。

    「救命啊,鬼啊!」

    呂慧心嚇得雙腿發軟,聲音顫抖,透著驚恐至極,她猛的從床上爬起來,想要拚命的逃出去。

    門口恰在這是砰的一聲被重重的關上了,任憑她怎麼用力拉,都打不開。

    一股幾乎要將靈魂摧毀的恐懼席捲著她,逼得她差點瘋狂,呂慧心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脊背陣陣發涼,臉色慘白,瞳孔裡透出崩潰般的恐懼,嚇得眼淚嘩嘩的流下來,一步步往後面退去,「不要過來,別過來。」

    她身子抖如篩糠,往窗口的方向狂奔去,妄圖爬窗逃跑,那窗口卻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控制著,砰的一聲,半邊窗口牢牢的關起來,怎麼推都推不開。另外半邊在狂風中啪啪作響,豆大的雨點撒了進來。

    就連窗口她都出不去,呂慧心面如死灰,恐懼猶如猛烈的潮水差點要將她湮滅,她全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再也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哭得淚如雨下,「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一面哭著,一遍慢慢的往後挪動,嚇得瑟瑟發抖,嘴裡發出驚恐的哀求。

    「求求你不要過來。」

    面前的女鬼雙手直直的向前伸,機械的移動著步伐,緩緩的朝著她飄了過來,陰測測的笑了,那笑聲裡透著陰森的殺氣。

    啪——

    驚雷響起,一道閃電落下,亮如白晝,照亮了女鬼的臉,也讓呂慧心看清楚了那張臉,血液幾乎要凝固住了,驚恐在心底深處蔓延開來,「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殺你的,姐姐,你快點離開吧,我錯了。」

    那女鬼陰測測的笑了,飄忽不定的聲音裡透著陰森恐怖,「妹妹,好久不見了,姐姐好寂寞啊,姐姐在地底下等了你好多年了,都快要等不下去了,快來陪我吧。」

    「不要,姐姐你安息吧,不要再來打擾我了。你快點回到陰間去吧,好好的過你的日子。」

    呂慧心驚恐得渾身顫抖,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顫抖著說道。

    那女鬼又靠近了幾步,慘白冰涼的手忽然伸向了呂慧心的脖子,「啊——不要啊,你快點走吧,不要再來煩我了。」

    「妹妹好狠的心啊,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買通產婆讓我血崩而死,為什麼要在我的食物裡下毒藥害得我的女兒癡傻,你好狠的心啊,我要報仇,報仇!」

    女鬼的眼神陡的變得凌厲,塗得鮮紅的指甲惡狠狠的掐著呂慧心的脖子,渾身散發著一種死亡的氣息。

    「放開我,放開我。」

    呂慧心被掐得差點斷氣,止不住的掙扎著,臉色慘白,嚇得瑟瑟發抖。

    那女鬼忽然放開她,綠幽幽的眼睛裡浮起了一絲冰冷的寒芒,往後退了幾步,聲音飄渺冰冷,笑得愈加陰森恐怖,「算了,我不掐死你,還是把你帶到地府裡去,讓閻王爺來審判你的罪行,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惡婦,就應該讓牛頭馬面將你劈成兩半,打入十八層地獄,用地獄的鬼火日日焚燒,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哈哈。」

    冷冰冰的緞帶忽然靈活的飛出,纏住了呂慧心的脖子,用力的扯著。

    「竟敢買通產婆害我血崩,害得我的女兒變成傻子,我殺了你,勾走你女兒的魂魄,讓她們變成傻子,打入軍營當軍妓,讓人凌辱致死,哈哈。」

    女鬼笑得陰森至極,濃烈的死亡氣息在屋內蔓延開來,嚇得呂慧心淚如雨下,用力的扯著緞帶,不讓自己斷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這樣,不要傷害我的女兒。我不是故意想要害你的,誰讓你霸佔了老爺全部的寵愛,讓老爺眼睛裡一點都看不到我的存在。我在將軍府根本就沒有立足的機會,都是你害的,都怨你,要是你能大方一些,我不會對你痛下殺手了。」

    呂慧心情緒陡然崩潰,哭得差點昏厥過去,將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門口忽然嘎吱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了,幾個丫鬟拿著火把走了進來,身後跟隨著一臉陰沉的穆煜雄,眼睛裡跳躍著熊熊的怒火,像盛怒的豹子惡狠狠的瞪著呂慧心。

    那女鬼忽然鬆開了手裡的緞帶,往後推開幾步,站在穆煜雄的身邊,平靜的說道,「爹爹,她已經親口承認了。」

    那熟悉的聲音,赫然是穆流蘇那個傻子。

    上當了,原來這一切都是陷阱,是穆流蘇誘騙她親口承認她故意設計害死了那個女人。

    呂慧心臉色一白,跌跌撞撞的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眼睛裡透著濃濃的絕望,嘴唇動了動,「老爺。」

    穆煜雄的眼神幾乎要吃人一般,一步步的靠近呂慧心。

    空氣裡蔓延著一股死亡的味道,呂慧心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脊背陣陣發涼,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將軍,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這一切都是流蘇那個死丫頭逼我說的,我冤枉啊。」

    穆煜雄視若罔聞,沉重的腳步似乎有千斤重,那樣野獸般吃人的眼神讓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她全身都要僵硬了,害怕的一點點向後退去。

    穆煜雄面無表情的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揚起旁邊的一張椅子,惡狠狠的朝著呂慧心的頭上砸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砰——

    椅子斷裂,呂慧心的頭上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鮮血汨汨的流了下來。3

    穆煜雄那一砸很有技巧,既能讓呂慧心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沒有傷及性命的危險。

    「啊——啊——啊——」

    劇烈的疼痛讓呂慧心搖搖欲墜,捂著頭痛苦的尖叫了起來,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劇烈的疼痛讓她差點昏厥過去,鮮紅的血順著頭頂流下來,分外嚇人。

    「賤人!誰給你那麼大的膽子,竟然害死了雲裳,你去死!」

    穆煜雄一腳踹在呂慧心的心口,呂慧心像失去重力的皮球一樣彈出去,砸在牆上,噗的一聲,嘴角流出了鮮紅的血來。

    因為太過疼痛,五官痛苦糾結的扭曲在一起,分外的狼狽和可憐。

    「你們退下。」

    穆流蘇冷眼瞧著盛怒之中的父親,還有忍受著巨大痛苦的呂慧心,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對身後幾個丫鬟淡淡的說道。

    房門嘎吱一聲被關上了,屋內就只剩下穆流蘇,北堂德潤和呂慧心三個人。

    「將軍,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氣瘋了,看到你那麼愛雲裳姐姐,我嫉妒她,憑什麼她可以得到你全心全意的愛,我卻天天遭受你的白眼。我是氣瘋了才想會買通產婆害死她的,我早就後悔了。我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我願意當牛做馬,贖下自己以前所犯的錯誤。」

    呂慧心全身沒有一處不疼,像被人狠狠的凌遲了一般,哭得稀里嘩啦的,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你害死雲裳不是故意的,那你在她的食物裡下毒,讓流蘇帶著胎毒出生變成一個人人嘲笑的傻子,這也不是故意的嗎?十六年來流蘇處處被你欺壓,讓你的兩個女兒害了一次又一次也不是故意的對吧?就連金縷衣上沾染的碧落散也是不小心撒上去的,還有你收買花雲在雲裳的排位上塗上劇毒,也不是故意的嗎?那我倒是想請問你,究竟什麼事情在你眼中才是故意的。」

    穆煜雄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恨不得將呂慧心剁成千萬塊碎片。

    呂慧心的臉色變得愈加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瞳孔睜得大大的,眸子裡的驚恐是那麼明顯,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你都知道了。」

    她的聲音裡透著無盡的絕望,唇色青紫一片,她今天晚上再也逃不過了嗎?

    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潮水般的恐懼湧上來,差點將她淹沒了,穆煜雄這副吃人的樣子是打算殺了她嗎?

    她不想死,她才三十歲,還有很長的時間活著,她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呂慧心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濕透了她的衣衫,渾身僵硬,全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她忽然嚎啕大哭了起來,用沾染著鮮血的雙手緊緊的揪住穆煜雄的衣服,哽咽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悔恨,「將軍,我知道自己錯了,看在我為你生了兩個女兒的份上,你饒了我這一回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死神距離她是那麼近,她是真的怕了,她害怕那麼年輕就失去了生命,她還想活著,想享受人世間的榮華富貴,她不想死啊。

    穆煜雄嫌惡的一腳踹在呂慧心的心口,用冷漠得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的語氣怒吼道,「別用你的髒手碰我,我嫌你髒。」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厚顏無恥到這種程度,害死了他最心愛的女兒還有臉來祈求他的原諒,可能嗎?

    他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砍下她的頭顱去拜祭雲裳。

    要不是這個女人設計,他也不會犯下那個錯誤,雲裳也不會死,流蘇從小不會癡傻,受盡別人的冷眼。

    這一切都是拜呂慧心所賜。

    想到這裡,洶湧澎湃的恨意襲上心頭,穆煜雄眼睛裡閃過凜冽嗜血的寒芒,飛快的抽出鞋子裡的匕首,冷血無情的挑斷了呂慧心的腳筋。

    「啊——」

    更加痛苦的哀嚎聲從呂慧心的嘴裡溢了出來,她看著穆煜雄就像看到地獄裡的惡魔一樣,遍體生寒,忍不住飛快的向後退去,雙腿滑過地面,拖出了兩條血淋淋的痕跡。

    「不要過來,求求你不過來。」

    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這個男人會直接將她打死,悔恨的淚水掉落下來。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她當初一定不會害死洛雲裳,不會設計在穆煜雄的酒裡下藥和他糾纏了一夜,為了一夜的歡愉,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原來有些東西不是爭了,搶了,費盡心思的謀劃了就能夠得到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麼都不會是你的。

    她現在終於明白了,只是已經太晚了。

    「你是要自己了斷還是讓我了斷。」

    穆煜雄臉上一片陰霾,額頭上的青筋暴漲,滿臉殺氣,像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瞪著陷入絕境的呂慧心。

    害死了他最心愛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容忍這個女人再活在這個世界上。她早就應下地獄去給雲裳陪葬。

    「我不想死,將軍我不想死,求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我會用剩下的日子給雲裳姐姐賠罪,再也不做壞事了。」

    呂慧心被排山倒海般的恐懼包圍著,想要掙扎尖叫著逃離,可是被挑斷腳筋的雙腳根本就動彈不得,她全身縮成一團,絕望一點點在心底蔓延,怎麼掙脫都掙脫不開。

    「你給過雲裳機會嗎?雲裳從來沒有刁難你,你怎麼會有那麼強烈的嫉妒心,害死那麼善良的女人,你難道在午夜夢迴的時候都沒有感到內疚過嗎?呂慧心,你設計我,讓我背叛了雲裳,我認了。你懷孕了,鬧死鬧活要嫁到將軍府來,我也無話可說。可是你有什麼資格去跟雲裳爭寵,你憑什麼害死她,她那麼善良那麼美好,你連給她提鞋都不配。你憑什麼指望得到我的寵愛?最後竟然還買通產婆害死她,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

    穆煜雄聲嘶力竭的咆哮了起來,心像被千萬根針狠狠的紮著,疼得鮮血淋漓,伸出手對著呂慧心那張臉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直到現在你還奢望我能夠放你一條生路,你做夢!你選擇活著,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包括你那兩個孽種!」

    穆煜雄眼眶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殘酷的笑著,眼睛裡卻有淚花閃動,「我會將你那兩個女兒發配軍營,充當軍妓,讓她們飽受凌辱而死,你不信等著瞧。」

    「你怎麼可以那麼殘忍,那是你的女兒!」

    呂慧心看著眼前盛怒得像魔鬼一樣的男人,只覺得遍體生寒,幾乎不認識了一樣,瘋狂的尖叫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是你的孽種,我沒有那樣的女兒。當初你沒有給我下藥也不會生下這兩個孽種!你活著,她們就必須凌辱致死。」

    穆煜雄冷冷的打斷呂慧心,殘酷的說道。

    那樣嚴肅認真的神情,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如果沒有知道呂慧心竟然害死了洛雲裳,害得流蘇癡傻了十六年,他不會變得這麼鐵血殘酷,「你不死,她們就要承受世間最難承受的一切,為你償還你造的孽。」

    呂慧心哭著哭著,竟然笑了起來,「如果我死了呢?」

    「你自我了斷,她們還是將軍府庶出的小姐,要是她們表現好,日後我自然會為她們選擇一門好的親事。這一切的選擇在於你。」

    冷冰冰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好像談論的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不是他自己的女兒一樣。

    「穆煜雄,你真殘忍!」

    「我殘忍得過你嗎?所有的一切都是被你逼的,我也不願意這樣,罪魁禍首是你,是你毀了你自己的女兒。」

    穆煜雄眼神冰冷,陰森的聲音緩緩的飄出。

    「好,我選擇我死,但是穆煜雄,如果你膽敢傷害我的兩個女兒,就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就是變成厲鬼我也要纏著你和你的寶貝女兒,讓她一輩子休想獲得幸福。」

    呂慧心淚如雨下,聲音裡透著幾分陰毒,惡狠狠的詛咒道。

    「我不會像你這麼卑鄙,我只要你死,去給我最愛的女人陪葬。至於你的兩個女兒,我絕對不會為難,自我了斷吧。」

    穆煜雄眸子深處透著冰冷的殘忍,「你是要毒酒,還是白綾,或者剪刀?」

    「隨你,只要你高興,我只要我的女兒安然無恙。」

    呂慧心面如死灰,語氣裡透著深深的落寞,如果可以,她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過穆煜雄,從來沒有愛上他,或許她的一生不會變得這麼卑微。

    可是人生哪來的如果的,就算她再悔青了腸子也沒有用了,她害死了洛雲裳,就注定了東窗事發的那一日等待著她的會是死路一條。

    「這是鶴頂紅,喝下去之後會七竅流血而亡,最適合你。」

    穆煜雄冷漠得像一個陌生人,將一個小瓷瓶放在呂慧心的面前,雙手環抱在胸前,冷冷的看著她。

    呂慧心眼淚滴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啪嗒一聲,盛開成妖嬈的曼珠沙華,開在黃泉之路上,等待著她。

    她擰開塞子,義無反顧的將那毒藥喝下去,臉上浮現出了恍惚的笑容,望著面不改色的穆煜雄,輕輕的笑了起來,「穆煜雄,但願來世再也不要遇到你。」

    她毀了洛雲裳的一生,穆煜雄何嘗又不是毀了她的一生呢?

    「彼此彼此,我也不想在下輩子再遇到你。」

    穆煜雄冷冷的聲音傳來,透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呂慧心眼角最後一滴淚緩緩滑落,嘴角的鮮血汨汨的流下來,痛徹心扉的疼痛席捲著她,滿臉的痛苦蜷縮在地上,很快就嚥氣了。

    穆流蘇和穆煜雄一直冷眼瞧著眼前的一切,無動於衷。

    窗外的雨嘩嘩的下著,時不時的閃電打下來,將屋子內照得亮如白晝。

    呂慧心死了,娘親的仇得報了,她忽然淺笑了起來,遙望著天邊,輕聲的說道,「娘,你安息吧。」

    穆煜雄也望著遠方,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淚流滿面,「雲裳,終於給你報仇了,對不起,讓你含冤了這麼多年,我該死。」

    他好恨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悲痛欲絕的哭聲,在這個電閃雷鳴的夜晚裡分外的悲哀,像受傷的困獸發出絕望的呼喊聲。

    穆流蘇心裡也酸澀得喘不過氣來,眼睛裡有淚花湧上來,蹲下身去,輕聲的說道,「爹,都結束了,我們回去吧。」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38 PM

第九十五章 雲霄樓

    穆煜雄心裡的悔恨差點要將他擊潰,雙腿僵硬的站起來,一向銳利的雙眼裡流出渾濁的淚水,忍不住抱著女兒的肩膀痛哭起來,「流蘇,爹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更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我好恨我自己讓你們受了這麼多的苦。」

    撕心裂肺的哭聲敲打在穆流蘇的心上,她也很不好受,柔柔的拍著父親的肩膀,哽咽著說道,「這不關爹的事情,都怪呂氏心腸太過歹毒才會釀下錯誤,娘不會怪你的。聽李嬤嬤說當時爹爹在邊關,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你也不要太難過了。」

    想到呂慧心做的那些令人髮指的事情,她心裡的怨氣就忍不住湧上來,猛烈的叫囂著。

    現在娘親的仇總算得報了,她在地底下應該得到安息了吧?

    穆煜雄老淚縱橫,搖搖欲墜,整個人好像蒼老了十幾歲,想到妻子遭遇的傷痛,他忍不住揚起手來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個耳光,「我混蛋,我該死,我愚蠢,雲裳,你心裡一定恨死我了。」

    穆流蘇眼眶裡湧上了絲絲的淚意,看著父親被痛苦和悔恨折磨的樣子,艱難的轉移開了自己的眼睛。

    只是耳邊傳來的陣陣痛徹心扉的哭聲,那宛若靈魂被撕碎的傷痛,還是讓她的心緊緊的揪在一起,她好心疼自己的父親,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

    不知道過了多久,穆煜雄的哭聲漸漸的小了下去,漸漸的無聲。

    穆流蘇擔憂的目光看著失魂落魄的爹爹,對上後者通紅的雙眼。

    「走吧,我們回去吧。」

    穆煜雄沙啞著聲音說道,眼睛都不願意看地上已經沒有聲息的呂慧心,冷漠得像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一生所有的悲劇都是從呂慧心開始,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他一輩子都不願意再看到。

    「那她怎麼辦?」

    穆流蘇眼神很冷,看著滿身是血,渾身僵硬的呂慧心,輕聲的問道。

    「我永遠也不想再看到有關這個女人的一切,一把火將這個院子燒掉吧。」

    穆煜雄的聲音沙啞的,透著深深的冷漠。她住過的地方他都嫌髒,一把火燒掉好了。

    穆流蘇抬眼看著窗外電閃雷鳴的天氣,那傾盆的大雨落下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就算想要燒,那這場大火也要燒得起來才行啊。

    「那一會讓暗衛來燒吧,天色已經很晚了,爹還是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上早朝呢,別累壞了。」

    穆流蘇挽著穆煜雄的手臂,柔聲的說道。

    「流蘇,你心裡恨不恨爹?」

    穆煜雄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股脆弱,小心翼翼的看著她,不確定的問道。

    因為受他的牽連,女兒癡傻了十六年,吃盡了苦頭,受盡了眾人的嘲笑,他光是看著都覺得心疼,那女兒稚嫩的年齡就承受那麼多,心裡該會有多痛苦啊。

    「我怎麼會恨爹爹呢,就算我的童年過得沒有那麼愉快,爹爹還是給了我完整的父愛,給了我無微不至的關懷,還有皇奶奶的悉心照顧,我過得很好,真的。謝謝爹,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在我癡傻的那段時間裡還是給了我最真誠最溫暖的疼愛。」

    穆流蘇抬起眸子,認真的說道,聲音裡充滿了哽咽。

    穆煜雄喉嚨裡像被卡了一塊魚刺一樣,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眼睛通紅的看著女兒如花的笑顏,一時之間心頭感慨萬千,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裡又湧現出淚水來,「爹只有你了,流蘇,日後我們父女相依為命,我絕對不會再讓別人傷害你半根寒毛,誰都不能。」

    他後半輩子的使命除了保家衛國,就是為女兒保駕護航,讓她一輩子活在幸福中,再也不用承受之前的痛苦。

    「我知道爹爹一直都是對我很好的,我也願意永遠陪著爹爹。」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拿過架子上的火把,輕聲說道,「我們離開這裡吧。」

    那令人作嘔的腥氣真的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想要離開這裡了。

    「嗯,我們回去吧,一會讓暗衛將這個院子燒了。」

    穆煜雄說著話的時候,臉上又浮起了陣陣陰霾,飛快的走出了呂慧心的臥房。

    穆流蘇澄澈的眼波流轉間,勾起了凜冽嗜血的笑容,在走過薔薇的身邊的時候,低低的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麼。

    薔薇面色凝重的點點頭,看著穆流蘇送穆煜雄走遠之後,飛快的帶人在房間裡燃上了幾桶油,點燃了臥房,熊熊的大火燃燒了起來,將整間臥房燒得烏煙瘴氣。

    穆流蘇遠遠的回過頭來,望著濃煙滾滾的房間,扯著嘴唇輕輕的笑了起來,就算傾盆大雨之下大火可能很快就熄滅了,可是從裡面燒起來的火,在被被雨水澆滅之前應該也可以將人燒得面目全非了吧。

    迷藥的藥性差不多應該過了,那些睡在廂房裡面的丫鬟差不多要醒過來了,不會有性命的危險。

    她的心冰冷堅硬,眼神沒有一絲溫度,臉上噙著殘忍的笑容,在悉悉嘩嘩的雨簾中,邁著堅定的步伐朝前走去。

    她扶著失魂落魄的穆煜雄回到臥房,輕聲的說道,「爹,你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泡個熱水澡再睡覺,別著涼了。」

    穆煜雄顯然還沉浸在對妻子無法自拔的愧疚中,面色蒼白,情緒低落的點了點頭,沙啞著嗓子說道,「我知道了,你也去好好休息吧。」

    穆流蘇擔憂的看了自己的父親,想了想還是轉過身走了出去,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呂慧心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穆流霜被送到家廟裡面,伴隨著青燈古佛度過下半輩子,至於穆流星,如果她識趣不來惹自己,她只當她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若是她還心存歹念處處算計她,為難她,那她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

    穆流蘇聽著耳邊嘩啦嘩啦的雨聲,扯著唇冷冷的笑了起來,安靜的朝著清荷軒走去,眼神冰冷至極。

    她從來都不是善良的人,她不屑於主動去招惹別人,可是如果誰想要欺負她,她也決不會忍氣吞聲,讓人欺負了去。

    她一手握著油紙傘,慢悠悠的踱步到了清荷軒。

    深沉的夜,沒有一絲光亮,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一樣。

    那隱藏在暗夜之下的殘忍和血腥,被這場大雨洗刷得無影無蹤,宛若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

    穆流蘇泡在熱水中,輕輕的擦拭著自己的雙手,那手上已經沾染上了別人鮮活的血,雖然有點不習慣,可是她一點都不後悔。

    她始終堅信,不管是誰,做錯了事情,就必須要承受應該有的代價,因果輪迴,逃不掉的。

    「小姐。」

    若語站在屏風外頭,輕聲的喚道。

    「什麼事?」

    「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呂姨娘葬身火海,沒有任何丫鬟受傷。」

    若語沉著的說道,語氣沒有一絲波瀾。

    「那就好。今天的事情沒有讓任何人發現吧。」

    穆流蘇靠在浴桶邊上,璀璨的眸子裡跳躍著細碎的冷光,平靜的拋出一句話。

    「沒有,薔薇和丁香她們在丫鬟們快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撤退了。那些丫鬟看到的只是從屋內燃燒起來的大火,已經將呂氏燒成灰燼了。」

    若語有條不紊的說道,眼睛裡流露出幾分歡呼雀躍。

    她真的覺得很開心,誰讓那個老女人以前總是欺負小姐的,燒死了活該,總算是因果報應了。

    「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吧,不要再提起來了。爹不想再聽到關於那個女人任何的消息,我們別去傷她他的心了。」

    穆流蘇從浴桶裡站起來,擦乾了身子,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走了出來,一臉正色的說道。

    「是,若語知道了。」

    若語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聲音很輕卻很堅定的說道。

    「都忙了一整天了,下去休息吧,我也要睡覺了。」

    穆流蘇淺笑了一下,輕輕的拍著若語的肩膀,眼睛裡流動著溫暖的浮光,輕聲的說道。

    自己放下了帳子躺在床上,瞪著帳頂出神。

    她聽到臥房的門嘎吱一聲,被關上了,外間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就知道幾個丫鬟也睡覺了。

    若語走之前體貼的將屋內的燈都吹滅了,黑漆漆的一片。

    一切都平靜下來了,穆流蘇卻睡不著,眼前一直浮現著北堂德潤和煦溫暖的笑容,那雙流露出濃濃深情的眸子。

    她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北堂德潤已經深深的扎根在她的心裡了,回想起來就有一種甜蜜的味道。

    「好像我真的已經很愛你了呢。」

    她翻了一個身,手指撫摸著柔軟的枕頭,在黑暗裡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北堂德潤,我好想你。」

    思念什麼時候悄然深入骨髓,她卻一直都不知道,在這樣大雨滂沱的夜晚,孤獨悄然滋生,她才發現那個有著溫暖笑容的男子已經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一部分。

    穆流蘇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睡著的,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雨後清新的空氣夾雜著花草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湛藍的天空透明得幾乎一眼就能看得到底。

    她想起昨天那些被火海掩埋的一切,輕輕的翹起唇角,就像那只是一場噩夢。

    「若語。」

    若語推開門走了進來,眉飛色舞,渾身洋溢著一種清新的氣息,「小姐。」

    「王爺來了沒?」

    穆流蘇看著笑得異常開心的若語,輕聲的問道。

    只是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就發現她已經那麼想念北堂德潤了,就連在夢裡,滿滿的都是他寵溺的眼神,都是那聲聲深情飽滿的呼喚。

    「還沒來呢,應該快了吧。」

    若語拿過衣服伺候流蘇把衣服穿上,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沒有消停過,笑得穆流蘇莫名其妙,「撿到銀子了,笑得這麼開心?」

    「沒有。」

    若語挺直了脊樑,一臉正色道。

    「那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你跟了我這麼久,還沒見你這麼開心過呢。」

    穆流蘇含笑著問道,手指靈活的翻飛,那銀色的腰帶被她系成了美麗的蝴蝶結。

    「是三小姐,她哭得跟淚人一樣,太狼狽了。她以前仗著將軍不在家欺負了小姐這麼多次,現在報應終於落在她的身上了,看得我真是痛快啊。就連想給呂姨娘下葬都找不到屍骨,真是太爽了。」

    若語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憋了那麼多年的惡氣終於出來了,她心情真好啊。

    「若語,淡定,難不難過那是她的事情了,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

    穆流蘇嘴角彎彎的,嬌嗔的瞪了她一眼。

    「才不呢,我只要看到她痛苦和難過,再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我心情都變好了。小姐你忘記啦,有一年下雪的時候,那麼冷的天,她和二小姐使計支開了我和若蘭,帶著你一起去滑雪。寒冬臘月的,竟然將你推進冰窟窿裡那麼久,你那一回差點被淹死了,病了整整大半年才好,嚇死我和若蘭了。還有那一次,玩過家家的時候,你從假山上摔下來,額頭上撞破了那麼大一塊,差點毀容了,要不是太后娘娘拿了宮廷內上好的玉露生肌膏給你抹上,小姐的臉只怕就毀了,還有一次,那兩姐妹趁著我們不在的時候,拿著燒紅的烙鐵要烙在你的心口,幸好管家經過才救了小姐一命。這對姐妹暗地裡使壞使得太多了,簡直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現在好不容易看到她們遭到報應了,我當然要笑啦。也就是小姐豁達,那麼多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若語撅著嘴,喋喋不休的說道。

    那對姐妹小時候就已經這麼壞了,長大了更是變本加厲,欺負了小姐那麼多次,小姐死裡逃生了多少回。活該將軍大發雷霆,活該現在狼狽不堪。

    穆流蘇淺淺的笑了笑不說話,澄澈的眸子裡卻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她不是心胸豁達,那些事情並沒有落在她的身上,之前那個穆流蘇早就香消玉殞了,她只是佔據了那具軀殼而已。

    要是那些事情落在她身上,穆流星和穆流霜早就被她整死好幾次了。

    「幫我梳頭吧,然後去吃早飯,一會就回去了。」

    穆流蘇沒有再繼續剛才那個話題,淡笑著說道。

    北堂德潤應該快來了吧,天已經亮了,他說過要早點來接她的,應該不會那麼久吧。

    若雨靈巧的手飛快的將她柔軟烏黑的長髮完成漂亮的髮髻,清新高雅,明艷大方。

    鏡子裡的女人眉目如畫,璀璨的眸子裡有盈盈的水波流轉著,似乎有魔力一般,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不施脂粉的臉頰柔滑若凝脂,白皙得近乎透明,吹彈可破。

    饒是若語看慣了她的臉,依舊被驚艷得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們小姐長得真是太美了,脾氣還好,從來都不會打罵她們,相反的還時不時的關心她們。

    穆流蘇從鏡子裡看著怔怔出神的若語,撲哧一笑,站起來嬌嗔的說道,「你怎麼變成呆頭呆腦的企鵝了?」

    若語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不服氣的說道,「我只不過是出神了一下,怎麼就變成企鵝了?小姐,企鵝是什麼呀?」

    穆流蘇臉上浮現著燦爛的笑容,「企鵝啊,就是一種很可愛的動物啊,就像你一樣可愛。」

    說著嬉笑著灑下了一路的銀鈴般的笑聲,走出了臥房。

    若語笑得臉色通紅,跺了跺腳,不依的說道,「小姐,你又取笑我。」

    穆流蘇回眸一笑,那麼明亮的笑臉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誰讓你那麼笨的。走了,吃飯去了,若蘭,薔薇,丁香你們幾個快點跟上。」

    幾個丫鬟嬉笑著鬧成一團,沿著青石鋪就的小路,緩緩的朝著飯廳走去。

    才走出清荷軒沒多遠,就看到穆流星眼眶通紅,失魂落魄的朝前走著,聽到一路歡歌笑語的時候,她竟然回過頭來,看著人群之中的穆流蘇,袖子下面的拳頭握緊,尖利的指甲劃過掌心嬌嫩的肌膚,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穆流蘇看到她回過頭來,臉上的笑容斂去,平靜的望著她,沒有說話。

    穆流星也沒說話,只是眼睛裡有著刻骨銘心的恨意,像淬了毒的利箭,直直的瞪著她,恨不得在她的身上剜出幾塊肉來。

    都是這個女人,害得自己的姐姐進了家廟,害得自己的娘親葬身火海,都是卑賤的穆流蘇,是她。

    穆流星和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她所承受的痛苦總有一天一定要討回來。

    兩雙充滿仇恨的眸子相互瞪著對方,視線無聲的廝殺著,血海深仇匯聚成兩道嗜血的視線。

    穆流蘇忽然淡淡一笑,轉移開了自己的目光,邁著優雅的步伐向前走著,悠揚的聲音像叮咚的泉水,「流星妹妹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一定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穆流星嘴角輕輕的扯著,帶著深刻仇恨的聲音惡狠狠的飄了出來。

    「是啊,我一直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那些處處看別人不順眼,時時想著謀害別人的人,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或許已經遭到報應了也不一定呢。老天爺的眼睛是雪亮的,誰心思歹毒,誰不擇手段,他看得清清楚楚,妹妹你說是嗎?」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著淺淺的笑容,不輕不重的話語溢了出來。明媚的眼波流轉間,她殘忍的看著穆流星的臉色變得慘白,身子搖搖欲墜,似乎承受著不能承受的痛苦。

    「我要去吃早飯了,妹妹精神不好,可要好好的調理身子才是,別太難過了。我也是早上才聽說姨娘驟然辭世的消息,心裡酸酸的,很不好受呢。昨夜明明下了那麼大的雨,姨娘的屋子竟然還著火了,燒得屍骨無存,真是讓人覺得詭異呢,莫不是壞事做得太多了,連老天爺都看不順眼了,連個全屍都沒有留給姨娘。」

    穆流蘇掩著唇咯咯笑了起來,說出來的話分外刺耳,攪得穆流星心裡的恨意翻滾著,恨不得將她撕碎了。

    「我們走,去得太晚了飯菜都涼了呢。」

    穆流蘇愉悅的說道,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在穆流星幾乎要冒火的目光中,款款的離去。

    穆流星狠狠的踩碎了一地的花瓣,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胸腔一起一伏的,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幾乎要將她湮滅了,她不會就這麼算了,絕對不會。

    穆流蘇,你等著瞧,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那雙眼流露出的凶狠殘忍,瞪著遠去的穆流蘇,恨不得將她剁成碎片餵狗。

    穆流蘇感覺到那惡狼一樣殘忍的目光,絲毫不在意的撇撇嘴,款款擺擺的走遠了,留下清新淡雅的脂粉香。

    她不在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如果穆流星想使陰招,那就來吧,看誰能笑得到最後。

    豐盛的早飯香氣撲鼻,味道鮮美,穆流蘇胃口大開,吃得肚皮圓滾滾的,慵懶的靠在椅子上休息。

    真的好滿足啊,這樣美好的日子讓人眷戀不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她舒服得昏昏欲睡的時候,若語興奮的叫聲響了起來,「小姐,快醒醒,王爺來了。」

    穆流蘇一個激靈睡意跑得無影無蹤,猛的睜開了眼睛,眼中閃過濃濃的期待,「在哪裡。」

    「已經朝著這邊過來了。」

    若語剛從正廳外面跑進來,臉色粉撲撲的,喘著粗氣說道。

    他終於來了。

    穆流蘇心裡湧起了又甜蜜又期待的感覺,從椅子上站起來,按捺住心底的激動,輕聲的說道,「我們出去。」

    她腳步像長出了一雙沉穩有力的翅膀,飛快的走出了飯廳,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花園幽深的小路上,落英繽紛之中,北堂德潤由侍衛推著,緩緩的朝著這邊走過來,那俊美如玉的面容一直含著溫暖的笑容,照亮了她顫抖的心。

    她站在鬱鬱蔥蔥的榕樹下,忽然不走了,安靜的望著慢慢闖入她的視線,越來越靠近的男人,澄澈的眸子中有細碎的浮光湧動著。

    「流蘇,我來接你回家了。」

    北堂德潤在離她一仗之外的地方看著她,輕柔的聲音裡夾雜著濃濃的思念的味道。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輕聲的應道,「嗯。」

    她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去,推著他的輪椅,緩緩的低著頭,「爹爹應該下朝了,我們先去和爹爹告別吧。」

    兩個人去了穆煜雄的院子道別,逕直出了將軍府,踏上了王府的馬車。

    馬車悠然在路上行走著,馬車內的氣氛寧靜而甜蜜。

    北堂德潤眷戀深情的目光一直看著穆流蘇,好像看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久久的不願意移開。

    穆流蘇的眸子裡也流露出濃濃的情意,輕輕的在他的手心裡寫著什麼。

    「我昨夜一夜都沒睡好。」

    良久之後北堂德潤清朗的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輕輕的撞擊著穆流蘇的耳膜,她忍不住將目光轉到他的身上,對上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後者微微一笑,「因為你不在我的身邊。」

    她忽然輕輕的靠在北堂德潤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粉嫩的嘴唇輕輕的動了起來,「我昨夜夢裡全是你溫和的笑臉,一刻都不曾離開。」

    北堂德潤暖暖的笑了起來,摟著她的肩膀,深深的將她嵌進懷裡,那清冽的男子氣息,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清晰的聽得見。

    「流蘇,我很開心。」

    「啊——」

    穆流蘇忽然尖叫了起來,眼睛裡透著一縷後悔,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懊惱的捂著自己的臉,「完蛋了,我怎麼把那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怎麼辦。」

    北堂德潤擔憂的握著她的手,「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早上沒有去跟師叔學醫,事先又沒有跟師叔打過招呼,完了,師叔一定會大發雷霆的,怎麼辦。」

    原本燦爛的微笑頓時焉了下去,穆流蘇哭喪著臉,渾身提不起精神來。

    要是師叔發怒起來不肯教她醫術,她怎麼治好北堂德潤的腿,一切都前功盡棄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坐如針氈。

    原來是這件事情,北堂德潤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我昨夜已經讓人去和師叔說了,師叔知道你今天不會過去,也同意了的,不要太擔心。」

    北堂德潤好笑的摟著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

    穆流蘇有點不敢相信,她昨夜走得太急了,竟然忘記了要和師叔請假,糊塗大發了。

    「當然是真的,我又不會跟你開玩笑。放心吧,師叔不會發怒的。」

    北堂德潤柔聲安慰道,捏了捏她的鼻子,心裡卻一片甜蜜,「既然出來了,我陪你在集市上看看再回去吧。」

    穆流蘇遲疑的看著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嫁給我都半個月了,我還沒陪你出來逛過,去看看吧。」

    北堂德潤似乎沒有注意到穆流蘇眼中的遲疑,寵溺的看著她,溫柔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深情,「皇上的生辰要到了,順便給他準備壽辰禮物。」

    「好,那我們在集市上逛一圈再回去吧。」

    穆流蘇來到古代這麼久,也沒有出來逛過幾回,心情自然雀躍了起來,神采飛揚笑容明媚。

    看得北堂德潤的目光不由得變得幽深了下去,如果可以,他多想和她肩並著肩陪著她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閒庭信步般的走著,讓別人羨慕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像個受盡千般寵愛的公主。

    可是他不能。

    罷了,和她的開心快樂相比,別人異樣或者同情的目光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只要她,也只在乎她的目光。

    北堂德潤心裡閃過百轉千回的想法,隨即輕輕一笑,那些不重要的想法已經煙消雲散了。

    「如你所願。」

    馬車在最繁華最熱鬧的街道前停了下來,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由侍衛推著,無視行人異樣的目光,繾綣深情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看著她或開心,或沉默,或無奈的樣子,微微的翹起唇角。

    相比較於上次出來神經高度緊繃的心情,這一次她放鬆多了,好奇的東看看西摸摸,很快就買了一大堆的小東西。

    看著她歡快得像一隻小鳥,北堂德潤的心情也跟著雀躍了起來,只要她開心,他也覺得很幸福。

    不知道逛了多久,穆流蘇看著身後幾個丫鬟手裡捧著一大堆的東西,有些不好意思,對著身邊的北堂德潤笑了笑,扭捏的說道,「我不想逛了。」

    推著北堂德潤的侍衛臉上露出了叫苦不迭的表情,真沒想到一向沉靜的王妃逛集市竟然這麼瘋狂,饒是他長期習武,推著王爺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累得夠嗆。

    「那我們去雲霄樓吃飯吧,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肚子應該餓了吧。」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暖,沒有絲毫的不耐,寵溺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一點也看不出疲倦的樣子。

    「雲霄樓,你是說那個天下第一樓嗎?」

    穆流蘇努力的搜索著腦海中的記憶,疑惑的問道。

    「是啊,你想不想去那裡吃飯呢?那裡有三個絕世神對,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夠對出來。流蘇這麼聰明,難道就不想試一試嗎?」

    北堂德潤的聲音很輕,眸子深處竟然閃過了奇異的神采。

    穆流蘇很想老實的搖搖頭,又怕北堂德潤失望,笑瞇瞇的問道,「那對出來有什麼好處嗎?」

    「對出來可以得到清風老人留下的絕世名畫,萬里長青,這是我想要送給皇伯伯的禮物。」

    「哦。」

    穆流蘇點點頭,「那我們去那裡吃飯吧,順便看看運氣好不好,能不能將絕世神對對出來。」

    可是要給那個色迷迷的皇帝,她心裡好不爽呢。

    不過既然北堂德潤想要將那幅畫送給北堂修,想必總有他自己的道理,她覺得惋惜也沒用。更何況,那麼難的神對都沒人對得出來,她這個對文學沒什麼研究的半吊子來說,估計著也很玄。

    打定了主意,一行人直奔雲霄樓。

    雲霄樓是一層三層的酒樓,位於最繁華的集市上,外面綠樹環繞,紅牆白瓦,精緻華麗,美不勝收,能夠進入雲霄樓的都是有權有勢的名門望族。

    隨行的侍衛掀開門口的珠簾,推著北堂德潤走了進去,櫃檯後面的掌櫃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走了出來,「王爺您來了。」

    雖然是熱情的笑容,穆流蘇卻從那雙眼睛裡敏銳的捕捉到了一抹不屑的情緒來,她心裡忽然之間就覺得很不舒服。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掌櫃,竟然對堂堂的親王有不屑。

    果然不管是不是皇孫貴冑,如果不是皇上待見的,手中又沒有握著實權,在這個朝廷重臣一抓一大把的京城,還是寸步難行。

    趨炎附勢的小人!

    哪怕這家雲霄樓裝修得再古典優雅,環境優美,可是有這樣的服務人員,她印象也降低了好幾分。

    若蘭忽然靠近她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這家酒樓背後的主人是秦如風。」

    穆流蘇了然了,唇角的笑容微微揚起,眼睛裡飛快的閃過一絲怒火,冷笑著。怪不得就連一個掌櫃的都這麼勢利,原來背後有人在撐腰啊。

    北堂德潤淡淡的應了一聲,平靜的說道,「掌櫃的,上幾個雲霄樓的招牌菜,送到冬之雪裡去。」

    那掌櫃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語氣裡卻沒有絲毫歉意,「很抱歉,王爺,冬之雪雅間裡已經有客人了,樓上的雅間都滿了,要不,您改天再來?」

    北堂德潤忽然冷笑一聲,語氣變得有些寒冷,「掌櫃的,如果本王沒有記錯,冬之雪的雅間本王已經付了一年的銀子,也就是說一年之內那個雅間都應該是為本王空著的,如今你卻說冬之雪裡面有客人了,這難道就是雲霄樓的待客之道嗎?」

    那琥珀色的眸子裡升起的怒火,那肆意張狂的寒意,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迫人的氣勢壓得人頭皮有些發麻。

    「原來天下第一樓就是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不良奸商,王爺,依妾身看我們也沒有必要在這裡吃飯了,省得看這些虛偽的小人東西還沒吃下去就先嘔出來了。」

    穆流蘇嗤笑一聲,走上前來,「掌櫃的是吧,既然你不遵守約定將王爺預定了一年的雅間讓給別人用,是你出爾反爾在先,請還一年的銀子來。」

    「王妃,實在是抱歉,小的在這裡給您和王爺賠罪了。可是之前王爺也在雅間裡用過餐好幾次,退還一年的銀子實在是有點強人所難。」

    那掌櫃的好像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即使心裡恨得要死,臉上還是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實在是裡面的貴客怠慢不得啊,小的也有小的難處,請王妃見諒。」

    「要麼退銀子來,要麼將我們預定的雅間騰出來,否則我不介意毀掉雲霄樓的名聲,若語,你去叫人進來評評理,讓別人看看所謂的天下第一樓不過是唯利是圖言而無信,出爾反爾的不良商家。竟然連王爺早就付了銀子的雅間不經過允許就讓別人使用,還有什麼不敢的。這樣的酒樓以後誰還敢來這裡吃飯。」

    「王妃,真的不行啊,要不小的退還一半的銀兩給你們,至於冬之雪,裡面的貴客真的招惹不起啊,求王妃和王爺大人不計小人過,去別家吃飯吧,」

    「我數到十,要麼退還一年的銀兩,要麼騰出雅間給我們,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那掌櫃的僵持著,不動。

    穆流蘇的態度十分強硬,看了若語一眼,若語精神抖擻的應下來,飛快的走了出去,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大家快來評評理啊,無良商家坑人銀子啦。」

    若蘭也隨著走了出去,幫腔起來,「黑心的商家坑了銀子不給吃飯啊,收了一年的銀子之後翻臉不認人啦,不給吃飯還要趕人啦。以後大家都不要來這家酒樓吃飯啊,太坑人了。」

    兩人哭得楚楚可憐,嗓門又大,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各位父老鄉親評評理啊,我家公子在雲霄樓裡付了幾千兩銀子買下了雅間一年的使用權,誰知道來吃飯的時候黑心的商家竟然將我家公子的雅間讓別人去吃飯了,我們公子飢腸轆轆趕了一天的路,竟然還要被掌櫃的趕出來,天理何在啊。」

    若蘭和若語唱做俱佳,眼眶通紅,那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圍觀的百姓們透過門口看著舟車勞累的幾個人,正義感湧上心頭。

    憤怒的火焰燃燒了起來,一人一口唾沫差點將人給淹死了。

    「真不要臉,收了人家那麼多的銀子竟然還要將人趕出來,這商家的心都是黑的,我呸——」

    「還天下第一樓呢,天下第一無恥還差不多,仗勢欺人的狗東西。」

    「就是,這樣的商家就應該拖出去砍了,也不怕天打雷劈。」

    ‧‧‧‧‧‧

    怒氣衝天的百姓你一眼我一語,難聽的話語源源不斷的飄進來,那掌櫃的臉青一陣紫一陣的,分外難看。

    「王爺,王妃,小的一時失言,您二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再計較了好不好?求求你讓兩個丫鬟不要再鬧了,小店的名聲都要被毀了。」

    掌櫃的哭喪著一張臉,低聲下氣的哀求道。

    穆流蘇冷冷一笑,眼神沒有一絲溫度,「要麼你將冬之雪的雅間騰出來,要麼退還王爺一年預訂的銀兩,否則雲霄樓的名聲我要讓它臭到皇宮裡去,不信你就等著瞧。」

    「王妃,要不小的給你們另外騰出別的雅間行不行啊,您別鬧了,雲霄樓的名聲不能毀了啊。」

    那掌櫃快要哭出來了,太陽穴突突的跳著,如同芒刺在背。

    「你讓本王妃不痛快,我為什麼要讓你痛快。」

    穆流蘇眼神冷得像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望著外面鬧得如火如荼的丫鬟,那難聽的謾罵不絕於耳,忽然嫣然一笑,「你再磨嘰,我會將事情鬧得更大。」

    恰在這時,一道邪魅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當時誰呢,原來是二弟和二弟妹啊。」



第九十六章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抬起頭來,就看到二樓樓梯站著的北堂玄奕,一身紫色的錦袍襯得整個人修長玉立,面容邪魅俊美,狹長的桃花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勾起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渾身撒發出優雅的皇家貴氣,肆意張狂,週身湧動著帝王之氣,即使沒有說出什麼話來,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還是止不住蔓延開來,帶著讓人臣服的壓力。

    穆流蘇心裡冷冷的笑了起來,明媚的眼波流轉間,如花的嬌顏上綻放了燦爛的笑容,握住北堂德潤的手,委委屈屈的開口了,「原來大哥在這裡啊,那就真的太好了,夫君預定了一年的雅間竟然被言而無信的掌櫃的讓別人使用了,我們餓著肚子前來,交了一年的銀子,到頭來想要吃一頓飯掌櫃的卻告知我們雅間裡面有人了,你說這是個什麼道理。雲霄樓也號稱天下第一樓,竟然做出這種出爾反爾的事情來,以後誰來還來雲霄樓吃飯,大哥你來評評理,難道就不應該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嗎?如果不能保證雅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為我們預留著,那當初就不應該收下我們的銀子,你說是嗎?」

    ?裡啪啦的話語說出來,那掌櫃的臉色變得跟豬肝色一樣,難看死了,忙不迭的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要知道在冬之雪裡面吃飯的人就是自家主子陪同太子殿下等人啊,這位小祖宗真是要了他的命了,如果太子殿下發起怒來,就連主子都承受不住。

    北堂玄奕的眼眸微微瞇起,有銳利陰霾的寒芒閃過,淡淡的掃了雲霄樓的掌櫃一眼,那涼颼颼的一眼,卻讓掌櫃的遍體生寒,忍不住手腳冰冷,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大哥恰好你在這裡,請你為夫君和妾身討回一個公道吧,這人處理事情太不厚道了。」

    穆流蘇哀怨的瞪了雲霄樓的掌櫃一眼,看著北堂玄奕的時候又露出了楚楚可憐的神情。

    「弟妹和二弟不要氣惱,哪裡有讓你們到了雲霄樓還空著肚子離開的道理呢?掌櫃的,這就是你做得不對了,客人飢腸轆轆的來到雲霄樓,你就應該以最熱情的態度去迎接客人才是,哪能和客人僵持起來呢?更何況二弟已經交了一年的銀子,這樣的事情傳出去,那不是給雲霄樓的名聲抹黑嗎?」

    北堂玄奕不輕不重的說道,明明沒有一絲怒氣,卻還是讓雲霄樓的掌櫃覺得脊樑陣陣發抖,掌心裡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好可怕。

    「二弟,弟妹,先讓外面鬧事的丫鬟安靜下來吧,吵吵嚷嚷的也不好看不是?大哥在這裡,就斷然不會讓你們受到委屈,一起到大哥的雅間裡來吧,我們兄弟很久沒有聚在一起吃飯了,剛好聯絡聯絡感情。」

    北堂玄奕已經盡量笑得和顏悅色了,可是那舉手投足之間不自覺的流露出的高人一等的驕傲還是那麼顯而易見。

    「大哥說得對,我們所求的也不多,只是不能讓別人這麼欺負了去而已。雲霄樓既然收了我那麼多的銀子,就應該把事情做得厚道不是。言而無信唯利是圖的商家以後誰還敢和他做生意呢?」

    北堂德潤臉上依舊泛著溫潤如玉的笑容,不輕不重的說道。

    「好了,別鬧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二弟和弟妹上來吃飯吧,掌櫃的,將雲霄樓最好的酒菜上一份,算是給他們賠罪了,以後這樣的事情可不要再做了,連基本的誠信都沒有,以後客人真的要跑光了。」

    北堂玄奕笑得優雅,語氣柔和像三月的春風。

    「是,王爺,王妃,剛才的事情真的太對不住了,小的給你賠禮道歉了,您二位宰相肚裡能撐船,就原諒小的這一回吧。」

    那掌櫃的戰戰兢兢的走上來,諂媚的陪著笑臉。

    穆流蘇眼睛裡閃過一抹鄙夷的光芒,「本妃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一定不會了,那王妃能不能讓兩位姑娘不要再鬧了,雲霄樓丟不起這個臉啊。」

    掌櫃的垂頭喪氣的指著門外哭得?裡啪啦的若蘭和若語,還有那些圍觀的人憤怒的唾棄,心肝一顫一顫的,沒想到王爺這麼軟一點脾氣都沒有,卻娶了一個這麼潑辣的王妃。

    雲霄樓的打手想要上去打人,偏偏另外四位姑娘武功那麼高,輕而易舉的就將打手們阻擋了下來,根本阻止不了。

    「弟妹,算是給大哥一個面子,讓你的丫鬟們回來吧。」

    北堂玄奕輕輕的笑著,看著穆流蘇盡量優雅的說道。

    穆流蘇轉過頭去看了北堂德潤一眼,柔聲的說道,「夫君,那就讓丫鬟們回來吧。」

    「大哥都已經幫我們把事情解決了,再讓丫鬟們鬧也沒有意思了,還是讓她們回來吧。」

    北堂德潤寵溺的看著她,眼睛裡有濃濃的深情流動著,握著她的手眷戀的不願意放開。

    「清川,去讓她們回來吧。」

    北堂德潤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輕聲的說道。

    那侍衛走了出去,在若蘭和若語耳邊說了幾句話,兩個丫鬟抹了抹眼淚,走上前來說,對圍觀的人說道,「謝謝各位父老鄉親的支持,今天的事情都到此吧,大家散了吧。」

    兩人連哄帶騙,讓人群散去,才轉身走進了雲霄樓中。

    穆流蘇握著拳頭,指節根根泛白,眼睛裡閃過譏誚的寒芒,嘲弄的看著掌櫃的一眼,鄙視的豎起了中指。

    所謂的天下第一樓也不過如此,掌櫃的那麼勢利,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都是被人吹捧出來的罷了。

    「二弟,弟妹,請到二樓來,掌櫃的,快點上菜。」

    北堂玄奕沉聲催促掌櫃的,那掌櫃的擦了擦額頭,慇勤的應了下來。

    一場風波終於戛然而止,一行人緩緩的上樓了,推開冬之雪雅間的門,露出了那麼多張熟悉的臉,各種各樣複雜的眼神落在她和北堂德潤的身上。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鎮定自若,從容的對著眾人笑了笑,進了雅間裡面。

    「小二,添兩張椅子。」

    北堂玄奕自得的笑了笑,坐下來,淡淡的吩咐道。

    很快的,穆流蘇扶著北堂德潤坐下來,自己也在他的身邊坐下,眼神溫柔,一點也不覺得拘束。

    「在座的應該都認識了,本殿也不需要再多做介紹了。」

    穆流蘇的目光一一在一張張熟悉的臉上劃過,但笑不語。

    果然幾乎都是認識的,北堂熙沉,北堂運堯,北堂靜軒,秦如風,康映雪,安小喬,甚至連她的妹妹穆流星也來了,淡漠的神情像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知道,穆流星心裡一定恨不得她立刻去死,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的和這些朝廷的權貴在一起。

    穆流蘇不動聲色的低垂著頭,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遮住了那雙眸子裡的清冷,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會害怕穆流星暗中使的手段。

    坐在康映雪身邊的男子,眼睛裡流露出強烈的敵意,毫不客氣的瞪著她。

    「他是康映雪的兄長,大理寺卿康唯德。」

    北堂德潤忽然側身靠近妻子,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穆流蘇瞭然的點點頭,怪不得會用那樣的目光看著她,想來一定是憎恨她害得康映雪毀容了還不算,進宮鬧事還被打了那麼多的板子。

    「二皇弟,真是抱歉,本殿並不知道你已經預定了這個雅間一年,所以才會冒昧的佔用了你的雅間,害得你差點鎩羽而歸。」

    北堂玄奕眼神柔和,話語裡面沒有一絲咄咄逼人的味道,「為兄身體剛恢復,幾位皇弟臨時起意說要到雲霄樓為為兄慶賀,掃除霉氣,沒想到雅間全部都滿了,只剩下冬之雪是空著的,為兄也不知道你今日要來雲霄樓,鬧得二皇弟和弟妹不開心,真的很抱歉。」

    北堂德潤抬眸起來,琥珀色的眼睛裡含著溫潤的笑意,眸子深處有著一片真誠,清朗似水的聲音緩緩的流淌開來,「臣弟並不知道太子皇兄在雅間裡,若是知道臣弟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擾了皇兄的雅興。」

    「只是誤會一場,不知者無罪嘛,二皇弟也不要太過放在心上了,來吃飯吧。」

    北堂玄奕爽朗的笑了起來,「二皇弟大婚的時候,為兄受傷昏迷不醒,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呢,在這裡皇兄祝你和弟妹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修長如玉的手舉著酒杯,對著北堂德潤,「皇兄敬你一杯。」

    北堂德潤端起酒杯來就要喝下去,穆流蘇忽然伸出手去從他的手裡奪過了酒杯,站了起來,眼睛裡流露出璀璨的笑容,溫柔的聲音叮咚作響,「太子皇兄,夫君最近雙腿病情惡化,御醫吩咐了不能喝酒,還是讓妾身替夫君喝了這杯酒吧。」

    她的眸子璀璨明亮得像天上的星辰,盈盈的眼波流轉間,散發著無窮的魔力,宛若漩渦一樣深深的吸走了北堂玄奕的靈魂,那樣燦爛沒有一絲雜質的笑容,讓他竟然生出了憐惜之情,鬼使神差般的,他竟然用溫柔得不可思議的聲音說道,「也好。」

    「先乾為敬。」

    穆流蘇將酒杯端到唇邊,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

    「流蘇,你沒事吧。」

    北堂德潤擔憂的看著她,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坐下來,似乎剛才的事情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雲霄樓的小二端著熱氣騰騰的佳餚上來,擺了滿滿一桌,穆流蘇不在乎落在她身上的各式各樣的目光,從容不迫的夾了好幾道北堂德潤愛吃的菜放到他的碗裡。

    「來,多吃點,別餓壞了,」

    溫柔的聲音透著柔情蜜意,在兩人之間緩緩的流淌著。

    穆流蘇端著碗,曼斯條理的享受著滿桌的美食,似乎沒有感覺到自從她和北堂德潤進屋之後,氣氛變得異常的詭異。

    坐在斜對面的康唯德忽然站了起來,凌厲的眼神帶著森然的怒火,挑釁的舉起了酒杯,「下官也沒來得及恭喜王爺的新婚之喜呢,在這裡敬王爺一杯。」

    「多謝康大人的祝福,本王心領了。」

    北堂德潤眼皮眨都不眨一下,鎮定自若的說道。

    康唯德嗤笑一聲,虎視眈眈的瞪著他,「王爺不給下官面子嗎?」

    北堂德潤但笑不語,低著頭夾了一些流蘇愛吃的菜放在她的碗裡,溫柔的說道,「你也多吃點,太瘦了我看著心疼。」

    徹底的無視讓康唯德眼睛裡幾乎冒出熊熊的怒火來,又是難堪又是氣憤,卻又礙於太子和那麼多的親王在場,只得氣呼呼的坐下來。

    那眼神裡的怒火燃燒得更旺了,額頭上的青筋暴漲,分外駭人,他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挑釁的看著穆流蘇,咬牙徹齒的說道,「下官有一事實在不明白,還想像敬親王妃請教一下。」

    穆流蘇面不改色的端著碗,抬頭看向康唯德,眼睛裡盡顯無辜之色,「你說。」

    「在下想知道,舍妹到底哪裡招惹了王妃,你竟然對舍妹下了這麼狠的手?害得她挨了那麼多的板子,差點喪命?」

    康唯德的語氣咄咄逼人,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味道。

    「康大人這話問得真是好笑,本妃什麼時候對康小姐下狠手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穆流蘇曼斯條理的嚥下了嘴裡的食物,無辜的說道,「她挨板子是因為她不分青紅皂白的誣陷本妃,差點害得本妃在皇上,還有各位娘娘的面前留下壞的印象。康大人為什麼不問問令妹,究竟緣何被打。有一句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她自己犯了錯誤被懲罰關本妃什麼事,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大人那麼英明,應該明白這句話的道理。」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王妃心知肚明。」

    康唯德憤憤的瞪了一眼狀若無辜的穆流蘇,那臉上明顯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證據確鑿的事情,難道康大人是在懷疑皇上,懷疑太后娘娘嗎?如果還存在質疑,康大人為什麼不跟皇上或者是太后提出來,在這裡為難我家流蘇算什麼?難道是覺得我家流蘇太好欺負了嗎?」

    北堂德潤忽然看著康唯德,眸子裡湧上了幾分冷意,嘲諷的說道。

    難得發脾氣的北堂德潤陡的變得護犢,讓康唯德的眼神閃了閃,還想要說什麼,北堂玄奕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來,已經到嘴邊的反唇相譏只要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穆流蘇冷冷的看著康映雪,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平靜的開口,「康小姐,你倒是說說,是本妃害的你還是你那貼身丫鬟心存歹念給你下毒,現在當著康大人的面,還是說清楚最好。本妃可不想走到哪裡都被這樣無聊的問題質疑著。不過我奉勸你一聲,藐視君威也是一項挺重的罪名,你還是想清楚了比較好。」

    康映雪的臉上還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充滿怒火的眸子,看著穆流蘇的樣子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不過那麼多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其中不乏身份尊貴的王爺,就算心裡有再多的恨意,她也只能嚥了回去,輕輕扯了扯康唯德的袖子,輕聲的說道,「哥,那件事情早就查清楚了,是我身邊的丫鬟被利益沖昏了頭腦所以才會害我的,不關穆小姐的事情,別再說了。」

    「康大人你聽清楚了嗎?」

    穆流蘇笑容冷冷的看著康唯德,那眼底深處的譏誚和嘲諷是那麼的明顯。

    她不再管康唯德那難看得要死的臉色,曼斯條理的吃著碗裡的飯菜,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吃得飽飽的,看著北堂德潤也放下了筷子,眼睛裡流露出溫柔的笑容,「吃飽了沒。」

    「嗯。」

    「那我們走吧。」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心裡實在厭煩有北堂玄奕,和康映雪,安小喬等人存在的地方。

    「我聽你的。」

    北堂德潤握著她的手,輕聲的說道,琥珀色的眸子深處卻飛快的閃過一絲陰霾。

    「太子殿下,各位王爺,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暫且告退了。」

    穆流蘇站起來,目光緩緩的掃過室內一圈,含笑的說道。

    「敬王妃要忙什麼那麼著急呢,才坐下一會就走了,莫不是不將太子殿下放在眼裡,不將各位王爺放在眼裡。」

    從她進來到現在就沒有出聲的安小喬忽然嗤笑一聲,慢悠悠的開口了,聲音裡有著幾分挑釁的味道。

    穆流蘇但笑不語,直接無視安小喬冷嘲熱諷的話語,臉上一片敬重肅穆,看著北堂玄奕,「告辭了。」

    她不是徵求北堂玄奕的意見,只是告訴他她和北堂德潤做出的決定。

    「夫君,我們走吧。」

    穆流蘇溫柔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深情,扣人心弦。

    幾個丫鬟走上前來,扶著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有條不紊,沒有絲毫的差錯。

    「二皇弟,你行走不便,要不本殿讓人送你吧。」

    北堂玄奕眸光深沉,忽然出聲道。

    心裡有著淡淡的不爽,穆流蘇看著他的眼神那麼淡漠疏離,癢癢的抓著心窩,難受極了。

    「謝皇兄的盛情,臣弟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了,就不麻煩皇兄了。」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一片誠摯的謝意,輕聲的婉拒了北堂玄奕的好意。

    一行人走出了房間,門吱呀一聲被關上了。

    安小喬臉色鐵青,憤憤不平的說道,「還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了,什麼人啊這是,給臉不要臉。」

    她最看不慣穆流蘇那故作清高的樣子,看得她都快嘔血了,都已經成親的人了,竟然還含情脈脈的對太子放電。

    北堂玄奕的眼眸微微瞇起,凌厲的掃了安小喬一眼,她心中一凜,竟然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不敢再多說話,低著頭默默的扒著飯。

    冬之雪的寧靜只維持了短短的一會,沒過多久,一個身穿著青色錦袍的男子急切的敲著門,走了進來。

    「主子,有人要闖三樓的機關。」

    那人走進來,靠近秦如風的耳邊低低的說道,眼眸中透著不可置信。

    三樓是雲霄樓的禁區,裡面機關重重,詭異萬千,那精妙的陷阱機關,就連玄月國最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高手也沒有辦法破解。

    最深處懸掛著清風老人的絕世名作萬里長青圖,那萬里長青圖內隱藏著絕世寶藏,誰要是得到了那幅圖,就等於得到了整個天下。

    雲霄樓之所以成為天下第一樓就是因為裡面的萬里長青圖,那圖已經在樓裡懸掛了幾百年,多少人趨之若鶩,多少人想得到萬里長青圖,卻不曾想死在了重重的機關之下。

    哪怕他是雲霄樓的主子,費盡了多少手段才將雲霄樓弄到手,可饒是他絞盡了腦汁,也沒有能夠順利的拿到那張圖。

    現在又有人來闖雲霄樓的禁區,估計那三樓又要多了幾隻刺蝟。

    「有人闖就有人闖唄,左不過又要多幾具屍體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秦如風輕呷了一口酒,漫不經心的說道。

    他從爹手裡接過雲霄樓也有好幾年了,看慣了那麼多人死在重重機關之下,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那人神色複雜,心事重重的樣子,想要說又不敢說。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吞吞吐吐的算什麼樣子。」

    「少爺,今天來闖禁區的是敬親王和敬親王妃。」

    秦如風的臉色驟變,握著酒杯的手悄然攥緊,幽深的眸子裡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秦如風心煩意亂的揮了揮手讓那人退了下去,抓著頭喝悶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發生了什麼事情?」

    北堂玄奕壓低聲音問道。

    「敬親王和穆流蘇去了雲霄樓三樓,闖禁區了。」

    秦如風心裡很不舒服,又有些好笑,那個傻子竟然跑去闖機關,一會被密密麻麻的暗器刺成刺蝟那就好玩了。

    那個女人廢了他的武功,他恨不得將穆流蘇親手殺了,可是卻不甘心,他還沒有得到那個女人,怎麼能讓她那麼輕易就死了。

    「是嗎?」

    北堂玄奕邪魅的眼波流轉間,狠戾的暗芒湧上眸子深處,如果北堂德潤在機關裡面出了意外死掉了,那父皇一定做夢都要笑醒了吧。

    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他怎麼能錯過呢,要是親眼看到北堂德潤在他的面前斷氣了那該多好啊。

    「有人在雲霄樓的三樓闖機關陣,大家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北堂玄奕笑瞇瞇提議道,饒有興致的站了起來,率先朝著雅間門口走去。

    其餘的人哪裡敢不聽從,紛紛響應,興師動眾般的朝著三樓走去。

    三樓之上,一扇黑漆漆的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像塵封了許久的記憶緩緩的打開,透著濃濃的蜘蛛網,帶著塵世的滄桑。

    「裡面都是機關,流蘇小心點。要是能對得上就對,要是對不上不要硬強著來,會要人命的。」

    北堂德潤緊緊的握著穆流蘇的手,小心的叮囑道。

    「你放心吧,我不會勉強自己的。」

    穆流蘇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滿不在乎,明媚的笑聲給死氣沉沉的房間帶來了幾分活力。

    「是三幅對聯是吧?」

    穆流蘇目光落在第一道門右邊的匾額上,遒勁有力的大字映入她的眼簾。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她的瞳孔亮了起來,血液逆流,激動的在血管裡叫囂著,一顆心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這對聯,她太熟悉不過了。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爸爸最愛的就是研究對聯,滔滔不絕的在她的耳邊念著,她早就爛熟於心了。

    沒想到在玄月國竟然會看見這幅對聯,也就是說,有人也像她一樣掉落入這個異時空中。

    想到在這裡她可能碰上老鄉,穆流蘇眼神晶亮,折射出璀璨的光彩來,忍不住抱著北堂德潤傻呵呵的笑了起來,「潤,太好了,我好開心啊。」

    笑著笑著,她的眼淚竟然流下來了,難過的感覺蔓延了她的全身,她如今落入異時空,爸爸媽媽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傷心欲絕。

    爸,媽,如果我再也回不去了誰來照顧你們?

    她想著心裡真的好難過,眼淚像止不住的泉水冒了出來,怎麼止都止不住。

    「流蘇,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別哭啊。」

    北堂德潤看到妻子哭,心陣陣的揪疼,憐惜的抹掉她眼角的淚水,「你要是覺得勉強我們不對了,我們回家。」

    他真的好心疼,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甚至不知道流蘇在傷心什麼。

    穆流蘇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沒事,就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又是高興又是難過而已。」

    她放開北堂德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到另一邊,拿著毛筆,蘸上了飽滿的墨水,眼睛裡帶著堅毅的神情,全神貫注的在紙上幸運流水的寫出了下聯。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萬年,月影萬年。

    「小姐,你可要想清楚,這對聯貼到匾額上,若不是正確的答案,那些機關可能會冒出致命的武器來,你的性命保不保得住可就真的很難說了。」

    守住三樓的侍衛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

    穆流蘇平靜的說道,就要邁開腳步走過去,卻被北堂德潤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流蘇,讓我來貼。」

    他怎麼能忍心看著她的陷入危險之中。

    「沒關係,我相信我自己。」

    穆流蘇眼睫毛上還沾著晶瑩的淚水,燦然一笑,柔聲說道。

    「不,那有危險,我不能讓你冒險。」

    北堂德潤眼眸中透著深深的堅定,認真的說道。

    那幅畫對他來說是很重要,可是流蘇的生命更加重要。

    「不然,我們一起貼上好了,同生死,共進退。」

    穆流蘇心裡流淌著陣陣暖意,徵詢的看著北堂德潤的臉。

    如果他遭到了什麼不測,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錐心的痛苦,她也不忍心看著他陷入痛苦之中。

    「好,我們一起過去。」

    北堂德潤眼睛裡流露出溫和的笑容,握緊了穆流蘇的手,久久的不願意放開。

    「王爺,王妃,不可以,讓屬下來吧。」

    身後的侍衛和丫鬟急得額頭上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水來,焦慮的喊著。

    要是王爺和王妃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他們要怎麼辦,「讓屬下來吧。」

    白清川和若蘭都跳了出來,攔在了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面前,懇求般的說道。

    王爺和王妃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他們是王爺和王妃的屬下,在危難的時候自然要護在主子的身前的。

    「你們讓開,我和王爺上前就好了,會沒事的,你放心吧。」

    穆流蘇淺淡的笑著,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不能那麼自私,因為怕死就讓屬下們擋在前面。

    若蘭和白清川的命也是命,她沒有道理去剝奪。

    「讓開,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穆流蘇瞪著杵在面前的若蘭和白清川,眼眸微微瞇起,透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凜冽迫人的氣勢蕩漾開來,竟然讓兩人遍體生寒。

    「王妃都發話了,你們還是快點讓開吧,這裡有本王和王妃就好了。」

    北堂德潤淡淡的說道,眼神卻是那麼的堅定,帶著勇往直前的決絕。

    白清川知道自家王爺決定了的事情就絕對沒有半途更改的道理,雖然心緊緊的揪著,也只能訕訕的退了下來。

    穆流蘇推著北堂德潤,顫抖著手,將那對聯貼在左邊的匾額上,神經緊繃到了極點,惴惴不安的等待著暗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暗器發動的聲音,她這才確定,她第一關成功了。

    「潤,我們過了第一關。」

    穆流蘇笑得燦若春花,激動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手,在守衛不可置信的眼神裡,含笑著向著下一關走去。

    「流蘇,你好厲害。」

    北堂德潤沒想到妻子竟然能夠對出來,心裡的震撼可想而知。

    原來他都打算硬闖了,就算耗費再多的人力也要將萬里長青圖弄到手,那張圖對他有著莫大的作用。

    他今天只是忽然心血來潮,帶著流蘇到雲霄樓裡來了,沒想到從來沒有人闖過的第一關,她竟然安然無恙的走過來了。

    身後的侍衛和丫鬟們也睜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折損了那麼多人的第一關,竟然被他們王妃輕而易舉的拿下了。

    「我們去看第二題。」

    穆流蘇將剛才的激動拋到腦後,推著北堂德潤朝前走去,推開了第二扇門。

    風聲水聲蟲聲鳥聲梵唄聲,總合三百六十五天擊鐘聲,無聲不計。

    「流蘇,能行嗎?如果不行我們就退出去。」

    北堂德潤看到穆流蘇微微瞇起眼睛,沉默的盯著那上聯,輕聲的說道。

    那張圖雖然重要,可是流蘇在他的心裡更加重要,他絕對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這是有關佛的一副對聯。」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唇邊泛著淺淺的笑意。

    這幅對聯對她來說也太過熟悉了,她不僅能夠對得出,還知道這是一間寺廟門口的對聯,當初去旅遊的時候,她當初覺很神奇,費了好些勁才將對聯給背下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顫抖的手有些用力,蹲在地上用黑色的墨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下聯。

    月色山色草色樹色雲霞色,更兼四萬八千六峰巒色,有色皆空。

    北堂德潤嘴唇微動,念著那下聯,眸子深處透著深深的震撼,好磅礡大氣的對聯。

    這下聯是流蘇對出來的,她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地方讓他驚喜。

    「走吧,我們過去。」

    少女微微笑著,調皮的翹起唇角,眼眸中透著滿滿的自信,不用守衛提醒,和北堂德潤兩人同時將下聯貼在匾額上。

    依舊是一片平靜,所有的機關都沒有牽動,他們又安全了。

    「還剩下最後一聯。」

    穆流蘇淺笑著,流光溢彩的眸子深處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對上北堂德潤琥珀色的溫潤眸子,輕聲的說道,「我一定幫你拿到那幅畫。」

    「我相信你。」

    北堂德潤清朗似水的聲音緩緩的撞擊著她的耳膜,也牽動著她的心扉,「還有最後一扇門,我們進去吧。」

    她推著北堂德潤,正準備過去,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喧嘩聲,不由得抬眸看向後方,只見北堂玄奕,北堂熙沉等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看到破解掉的兩扇門的機關,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你們竟然對出了兩幅對聯,這不可能。」

    安小喬看著就要推開第三扇門的穆流蘇,大聲的叫了起來,略微尖細的嗓音裡透著濃濃的嫉妒,恨恨的瞪著站在前方的兩人。

    北堂玄奕內心的震驚幾乎不能用言語表達得出來,那雋雅清新的字,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也就是說這兩幅絕對都是穆流蘇對出來的。

    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後悔和不甘在心底叫囂著,他好嫉妒北堂德潤,明明是殘廢的雙腿,卻娶了穆流蘇這麼美麗又有利用價值的女人。

    她的聰明,她身後的權勢,足夠讓任何一個男人瘋狂了。

    他太后悔了,為什麼當初沒有早發現穆流蘇的特別之處,如果早發現,那麼現在站在她身邊的應該就是自己了。

    父皇啊,你可知道因為你的一念之差,犯了多大的錯誤啊。

    差點悔青了腸子的除了北堂玄奕還有秦如風。

    那雙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瞪著言笑晏晏神采飛揚的穆流蘇,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同時心底的悔恨幾乎要將他湮滅了。

    光彩奪目又自信逼人的少女那麼耀眼,不知不覺的揪住他的心。這就是他棄之如敝履的少女,原來和他有婚約,深深愛戀著他的女人,可是現在就算他後悔,那個少女也不會再多看他一眼。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當初竟然眼瞎了,錯把珍珠當魚目,侮辱她,鄙視她,處處將她踩在泥濘裡,轉而去喜歡什麼康映雪。

    好後悔了,蝕骨的悔恨在心裡蔓延開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風。」

    康映雪瞧著秦如風兩眼發直,一股濃濃的酸澀湧上心頭,眼淚差點掉落下來。

    他難道真的不愛她了嗎,為什麼心心眼眼只有穆流蘇那個女人。穆流蘇到底有什麼好,竟然讓秦如風這麼念念不忘。

    她好恨啊,強烈的恐懼衝擊著她的全身,她似乎已經感覺到秦如風離她越來越遠,遠得讓她再也抓不住了。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不行的,她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搶走秦如風,秦如風是她的。

    康映雪眸子閃動著,狠戾的暗芒在眼底閃過。

    穆流蘇可沒有心思去猜測眾人百轉千回的想法,也無視安小喬充滿嫉妒的話,微微屈膝對著北堂玄奕和各位王爺行禮,然後轉過頭來,「潤,我們進去。」

    北堂德潤推開門,讓穆流蘇推著他走了進去。

    第三幅對聯赫然在目。

    笑古笑今,笑東笑西,笑南笑北,笑來笑去,笑自己原本無知無識。

    依舊是她熟悉的對聯,穆流蘇覺得自己真的是走大運了,就憑她那半吊子的文學知識,竟然能夠對出了玄月國的驚世絕對,甚至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咬著唇,沉靜的回憶著下聯。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的身上,緊張兮兮的看著她。

    最緊張的莫過於秦如風了,如果穆流蘇對出了第三幅對聯,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拿走萬里長青圖,以後的雲霄樓盛名將會不再。

    觀事觀物,觀天觀地,觀日觀月,觀上觀下,觀他人總是有高有低。

    依舊是和北堂德潤拿著,前進了幾步,將下聯貼在匾額上。

    秦如風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勾勾的瞪著那站在機關中心的一對璧人,心情異常矛盾,又希望觸動機關,證明那少女失敗了,心裡又隱隱的有些不甘心,害怕她被各種各種的機關射死了。

    然而一切平靜,穆流蘇成功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39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2-28 04:42 PM 編輯

第九十七章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蔓延在三樓的機關重地,所有人驚駭之極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心裡閃過驚濤駭浪,她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將那三副從來沒有人對出來的絕對寫出來了,這個女人真的是太嚇人了。

    尤其是秦如風,驚駭之極臉色變得慘白,身子搖搖欲墜,看著穆流蘇巧笑嫣然的模樣血液都要停止流動了。

    她竟然闖入了機關重地,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那張萬年長青圖就要落在她的手上了,怎麼辦?他的雲霄樓以後還會是天下第一樓嗎?

    不行的,他絕對不能讓人將萬年長青圖拿走,那張圖應該是屬於他的,誰也不能跟他搶,尤其是北堂德潤那個瘸子,都已經搶走了他的女人,現在又要來搶走他的畫,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穆流蘇感受到屋內涼颼颼的冷意,嘴角微微翹起一個淺淡的弧度,推著北堂德潤,邁著優雅的步伐朝前走去。

    第三道門最深處的牆上,被精鋼玄鐵製成的鐵籠覆蓋住的,就是北堂德潤想要得到的萬年長青圖。

    「我們進去。」

    穆流蘇溫柔的聲音在北堂德潤的耳邊緩緩的響起。

    他們往裡面走了一段距離之後,秦如風才如夢初醒,失態的喊了起來,「不可以,你們不能進去!」

    他嘶聲咆哮著,撒開腿走向前去,攔在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面前,眼睛裡浮動著堅定的光芒,再一次強調,「你們不能進去,萬里長青圖是屬於雲霄樓的,是我的。你們不能帶拿走!」

    那理直氣壯的話語,讓穆流蘇溫暖的笑容陡的變得寒冷,眸子深處閃過隱忍的怒火,嘲諷的笑了起來,「誰說萬里長青圖是你的,如果是你的,為什麼不早點取了去,非要等到我們闖過了機關重地之後再跳出來,秦如風,做人不能那麼無恥。」

    她看到面前這樣俊美卻那麼無恥的臉,忍不住為逝去的那個癡傻小姐感到悲哀,為什麼要喜歡這樣卑鄙無恥的男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出爾反爾言而無信,這樣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好,值得她死心塌地的喜歡,值得她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失去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雲霄樓是我名下的產業,萬年長青圖是雲霄樓裡的東西,當然是屬於我的,這有什麼錯嗎?穆流蘇,你現在是想要強搶還是怎樣?」

    秦如風眸子深處透著深深的緊張,瞪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不肯後退一步。

    那是他雲霄樓裡的鎮樓之寶,要是沒有了萬年長青圖,這雲霄樓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撲通的小樓,誰還會來這裡。

    「秦公子,你的臉皮怎麼就這麼厚呢,就連城牆比起你的臉來都顯得薄了很多,據我所知,你們雲霄樓的三樓是對外開放的,那話早就放出去了,誰要是能對出前面三副從來沒有人對得出的絕對,安然無恙的闖過機關重重的禁地,萬年長青圖就歸誰。現在我們已經順利的闖過了禁地,來到了這裡,你又出爾反爾,你想要做什麼?你堂堂丞相府的二公子,這樣出爾反爾的事情傳出去,你也不怕天下人恥笑你的虛偽。」

    穆流蘇的怒火蹭蹭的竄了上來,眼底折射出璀璨的寒芒,像威風凜凜的女戰士,透著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潔。

    「穆小姐是想要硬闖了,我勸你還是快點回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來人啊!」

    秦如風聽著穆流蘇毫不客氣的嘲諷和指責,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分外難看,怒火中燒,惱羞成怒的朝著外面吼了起來。

    十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飛快的攔在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面前,手中的長劍泛著銀色的寒芒,折射出森森的殺氣。

    那些侍衛眼睛綠幽幽的,像餓狼一樣,虎視眈眈的瞪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只要他們上前一步,那些侍衛絕對會衝上來,刺穿他們的身體。

    北堂德潤身後的侍衛和會武功的幾個丫鬟心裡氣得要死,同樣不甘示弱的衝上來,將自家主子護在身後,捏緊了手中的長劍,豎起高度緊繃的精神,蓄勢待發。

    「秦如風,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既然賭不起就不要拿萬年長青圖來做噱頭,現在我家王妃闖過了從來沒有人破解過的機關,你竟然耍賴,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無恥的男人。」

    若蘭心裡氣得要死,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以前欺負她們小姐那麼多次,她還沒算賬,現在又利用她們小姐來闖機關,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直到現在他還沒看清楚,真當他們小姐是軟弱可欺的嗎?

    不要臉的卑鄙小人,怎麼下雨天的時候沒有劈下一個雷來,讓他早點死了得了。

    「我是說過那樣的話,誰要是能闖過禁地,就能拿走萬年長青圖,那句話也算數,可是有時間的限制,五年之內誰要是能拿走那幅畫,我無話可說。現在五年的時間早就過去了,沒有人能夠闖禁地成功,那句話自然失效了。」

    秦如風輕輕的笑了起來,看著穆流蘇幾乎要噴火的眼神,心裡得意極了,他倒要看看北堂德潤和穆流蘇能拿他怎麼辦。

    穆流蘇氣得要死,臉上卻笑得愈加的燦爛,「秦如風,你以為你贏了嗎?就算闖過了三道從來沒有人可以解的機關,那張萬年長青圖也不會落到你的手上。我還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除了我沒有人能將那張圖拿出來,你就好好的守著那張圖死去吧,就算到死你都得不到那張圖。」

    她的聲音很輕柔很優雅,說出來的內容卻是那麼的惡毒,殘酷的笑了起來。

    那白皙修長的手緊緊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溫熱的掌心傳遞出了無窮的能量,她自信滿滿,長髮飛揚,美得像誤入凡塵的仙子。

    萬年長青圖她志在必得,就算擋在前面的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重重闖破,她也在所不惜。

    「你那麼確定?」

    秦如風的眼皮突突的跳了起來,眼睛裡閃過了幾分懷疑,語氣卻有些軟了下來。

    「你可以試試,那絕對幾百年都沒有人能夠對出來,你覺得那是偶然嗎?」

    穆流蘇笑得冰冷至極,淡淡的問道。

    「那個鐵籠子是用精鋼玄鐵製成的,你打不開那個籠子,若是強行拆掉萬年長青圖就跟著毀掉,你信不信。」

    她脊樑挺得直直的,聲音裡卻帶著狂妄不可一世,唇邊的笑意更加的深刻了。

    隔著兩丈遠的地方她都已經看到了用蠅頭小楷寫下的字跡,很顯然,並不是漢字,而是她很熟悉的英文字母。

    她現在無比確定,佈置這個疑難重重機關的人也是一位穿越者,想要打開那個鐵籠,也只能是讓穿越者才能完成的任務。

    秦如風依舊戒備的看著她,不肯退後一步。

    他想要得到那張圖,可是又害怕穆流蘇說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麼他就是直到死亡都得不到那張圖了。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北堂玄奕忽然輕輕的開口了,「如風,你這是在做什麼,快點讓你的人退下去。既然你以前說過了誰要是闖過機關,拿走萬年長青圖,就是誰的,就應該信守你當時的諾言,快點讓開。」

    「表哥!」

    秦如風焦急的大喊了一聲,眼睛裡滿是不贊同。

    太子怎麼可以答應他們,那圖落在他們手上想要再拿回來可就太可惜了。

    「你連本殿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嗎?本殿叫你的人退下!」

    北堂玄奕的聲音變得嚴厲了起來,俊美邪魅的臉上籠罩了一層寒霜,任是他熟悉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已經動怒了。

    秦如風眼皮突突的跳著,心裡還著不甘願,也只能憤憤不平的退下去了。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將目光轉到北堂玄奕的臉上,真誠的說道,「多謝太子殿下仗義執言。」

    「都是一家人不必這麼客氣。」

    北堂玄奕和顏悅色的笑著,那雙幽深不見底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芒,轉瞬即逝,藏在袖子下面的手緊握成拳,青筋暴漲,似乎在隱忍著幾乎要衝破喉嚨的慾望。

    北堂靜軒和北堂熙沉面無表情的看著那長髮飛舞的少女,各自的心思翻轉著。

    「我們過去取畫吧。」

    穆流蘇柔柔的說道,推著北堂德潤走向前去,在那精鋼玄鐵製成的籠子面前站定。

    籠子的上面有一行讓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英文字母。

    To the world you maybe one person

    她望著煽情的英文句子,眼睛裡浮現著流光溢彩,暖暖的深情折射出來,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

    北堂德潤雖然不知道她在笑什麼,卻感受到她內心溫暖的情感,也朝著她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

    穆流蘇望著那鐵籠上面精心打造的玄鐵按鈕,在空格的地方拼出後半句話。

    but to one person you maybe the world

    最後一個字母落下,那鐵籠忽然轟的一聲,靈活的朝著旁邊移動,那副萬年長青圖近在咫尺。

    穆流蘇咬著唇,顫抖著手將牆上的畫取下來,小心的捲成一卷,扯下繫著頭髮的銀絲帶,將那畫卷固定住,柔柔的衝著北堂德潤一笑,放在他的手中,語氣裡充滿了陽光氣息的歡快,「送給你。」

    「謝謝。」

    北堂德潤沒有任何的扭捏,將這幅畫握在手裡,清朗的聲音像三月的春風,輕輕的顫動著她的心弦。

    「我們回家吧。」

    穆流蘇淡漠的掃了一眼臉色慘白,極力的壓抑著自己幾乎要崩潰的情緒的秦如風,嘴角微微翹起一個譏誚的弧度。

    「若語,若蘭,薔薇,我們回家了。」

    淡漠的神情在看向幾個丫鬟的時候,已經變成暖暖的笑容,散發著無窮的感染力。

    「二皇弟,弟妹請留步。」

    北堂玄奕忽然出聲道,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來,溫和的笑著看向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兩個人。

    「太子皇兄還有什麼事情?」

    北堂德潤溫和的看著北堂玄奕,輕聲的問道。

    「為兄實在是很喜歡萬年長青圖,不知道二皇弟能不能將這幅畫賣給為兄,不管是出多少價錢,為兄都願意支付。」

    北堂玄奕的眼中閃爍著灼灼的期待,看著北堂德潤,目光中有幾分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的壓迫感。

    「臣弟自然是十分願意賣給皇兄的,只是很不巧,臣弟之前早就和皇上打了包票,要將這幅萬年長青圖獻給皇上,當做壽辰禮物。前幾日臣弟進宮去見皇奶奶的時候,皇上已經問起來了,是以真的很抱歉,太子皇兄,我沒有辦法將這幅畫賣給你了。」

    北堂德潤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歉意,輕聲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既然是二皇弟要送給父皇的壽辰禮物,為兄怎敢奪父皇之愛呢。那算了,二皇弟可要好好保管啊,距離父皇生辰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呢,不能出了任何簍子。」

    北堂玄奕的眸子中一閃而逝的失望,隨即輕笑了起來,關切的說道。

    「臣弟一定會妥善保存的,絕對不讓任何人有可趁之機。」

    北堂德潤珍惜的將萬年長青圖放在懷裡,笑得如同皎潔的明月。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臣弟先告辭了。」

    北堂德潤朝著眾人微微笑了起來,牽著穆流蘇的手,由侍衛推著,走出了雲霄樓的三樓,朝著樓梯下方走了去。

    「沒有別的事情,我們也都散了吧。」

    北堂玄奕看著眾人沉默不已的樣子,心裡堵得發慌,興致缺缺的說道。

    聽到太子發話,眾人紛紛作鳥獸散,只留下秦如風跟在北堂玄奕的身邊,「表哥,為什麼那麼輕易就將萬年長青圖讓他們拿走了,我們怎麼辦?」

    他真的好不甘心啊,沒有了萬年長青圖,沒有了引以為傲的機關,他的雲霄樓以後怎麼辦啊?

    北堂玄奕看到眾人走遠之後,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陰霾陣陣,週身縈繞著凜冽的殺氣,直勾勾的瞪著秦如風,幾乎要將他的身上燒出幾個洞來,「你跟我來。」

    舅舅那麼精明之極的當朝首輔,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兒子,淨會給他添亂,氣得他五臟六腑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秦如風被那凜冽的眼神瞪著,只覺得脊背涼嗖嗖的,戰戰兢兢的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隨著怒氣沖沖的北堂玄奕走下三樓,來到最精緻的雅間裡,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你腦袋裡面裝的都是什麼,你就不能好好的想一想問題嗎,不要總是給我惹麻煩好嗎?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我還要你做什麼,真是氣死我了。」

    北堂玄奕瞪著秦如風的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咆哮著。

    「表哥,你別生氣,先喝口茶消消氣。」

    秦如風心砰砰的跳著,戰戰兢兢的遞了一杯茶,諂媚的笑著遞到北堂玄奕的手裡。

    他又不是北堂玄奕肚子裡的蛔蟲,哪裡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嗎?

    可是那張圖對他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玄月國每一代帝王和儲君都知道,那張圖下隱藏著一個秘密,關於寶藏埋藏的地方。誰要是得到了那個寶藏,誰就能富可敵國,一統天下。

    那麼好的機會可以將圖紙弄到手,表哥為什麼要拱手相讓。

    北堂玄奕氣呼呼的喝了一大口茶,砰的一聲將茶杯重重的擱在桌子上,沉聲說道,「你立刻讓人放消息出去,就說北堂德潤對出了那三副驚世絕對,取走了萬年長青圖。」

    他不相信,這個流言傳出去,那些對萬年長青圖起了覬覦之心的人會按捺得住。

    拋開萬年長青圖的秘密不說,單是清風老人的真跡這一點,就足夠讓那張畫價值連城了,肯定有不計其數的人在打著那幅畫的主意。

    就算北堂德潤從雲霄樓裡拿走了那幅畫,也不代表安然無恙。

    他剛才竟然搬出了將畫獻給父皇當做壽辰禮物的話來,他如果明著堅持要那幅畫,無疑是站在了和父皇對立的立場。

    父皇原本就對他這個太子有著諸多的不滿,搶畫的事情傳出去,父皇肯定雷霆震怒,他的太子之位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他不能冒那個險,可是也不代表他就放棄了那幅畫。

    那樣富可敵國的寶藏,落在別人的手裡對他的皇位帶來的將會是莫大的威脅,他怎麼敢輕易的拱手讓人。

    「我知道了。」

    秦如風思考了很久,終於想清楚這件事情裡面的彎彎繞繞了,脊背不由得陣陣發涼,鄭重其事的說道,「表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辦好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記住,千萬不要給我捅婁子,出了什麼差錯我唯你是問。」

    北堂玄奕的眸子裡又浮起了幾分嚴厲,冷聲警告道。

    至於萬年長青圖,他自會找高手將那幅畫給弄出來,找到寶藏,成就他的帝王之夢。

    「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秦如風打起精神來,認真的說道。

    北堂玄奕冷著臉點點頭,推開門走了出去,緊抿的唇顯示出他現在心情的低沉,他好後悔啊,要是早點將穆流蘇弄到他的床上,萬年長青圖早就到他的手中了,哪裡還會費那麼大的力氣。

    饒是他現在悔青了腸子,穆流蘇也可能再成為他的妻子了,父皇真是太過偏心了。

    馬車內,北堂德潤摟著穆流蘇的肩膀,眼睛裡有激動的光芒閃過,心情怎麼也平復不下來。

    「流蘇,你真是太厲害了,竟然拿到了萬年長青圖,真的很謝謝你。」

    北堂德潤笑得很開心,璀璨的眸子深處湧動著晶亮的光芒,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有些靦腆的笑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心虛的說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僥倖,僥倖而已,嘿嘿。」

    她以前又不是專門研究古典文學的,怎麼會有那樣的敏捷才思,不過恰好那設計機關的人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所以她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僥倖答出來了。

    「不管怎麼樣,我很謝謝你,拿到了這幅圖。」

    北堂德潤心情澎湃,顫抖的打開萬年長青圖,嘴角泛起了完美的笑意,終於得到了。

    「這幅圖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穆流蘇眼睛裡染上了幾分疑惑,奇怪的問道。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北堂德潤那麼珍惜的眼神,以前似乎除了她,除了報仇,他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沒想到竟然那麼珍惜這幅畫。

    「是的,很重要,重要至極。」

    北堂德潤眼神落在綿延萬里的江山上,有些恍惚,聲音飄渺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透著滄桑的感覺。

    穆流蘇一時語塞,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緊緊的閉著嘴巴。

    北堂德潤忽然拿出一張潔白的紙,親自研墨,對著萬年長青圖在紙上臨摹了一副,行雲流水般的筆觸,深厚的功力,只是短短一刻鐘的時間,一副一模一樣的萬年長青圖浮現在紙上。

    穆流蘇不由得驚呼一聲,驚異的看著北堂德潤,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北堂德潤朝著她輕輕一笑,將真跡捲起來,柔聲說道,「這幅畫一會我讓人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這幅贗品暫時留在王府中。」

    「哦。」

    穆流蘇簡單的應了一聲,還是不知道北堂德潤究竟有什麼打算,忽而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對了,潤,你知道雲霄樓的那些精密的機關是誰做出來的嗎?」

    那可是她的老鄉啊,想到這點,穆流蘇差點熱血沸騰了起來,要是能夠在這裡有一個老鄉多好啊。

    「那是清風老人,玄月國開國皇上的弟弟安親王的妻子設計的機關,都已經過去六百多年了,那人早就已經化成一抔黃土了。」

    北堂德潤不明白穆流蘇為什麼那麼激動,淡淡的說道,簡單的一句話,將穆流蘇澎湃的熱血澆滅了,原本那雙閃耀著璀璨光芒的眸子變得暗淡無光。

    她臉上興奮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應該哭。

    是啊,她怎麼忘記了,就算設計出那些機關的人也是從21世紀來的,可是過去了那麼多年,那個人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她竟然忽略了時間是停滯不前的,不可能等待著她。

    心裡升起了一絲苦悶,冰冷的感覺湧上心頭,難受得她有些想哭。

    她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無力的靠在車壁上,一股強烈的憂傷縈繞著她,揮之不去。

    「流蘇,怎麼了,怎麼情緒那麼低落?」

    北堂德潤感受到穆流蘇情緒上的轉變,心一緊,長臂一伸,將她摟在懷裡,手指溫柔的撫平了她的雙眉,拂去她的憂傷。

    不知道為何,這樣的流蘇總會給他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好像隨時都會離他遠去一般。

    強烈失去的恐懼在他的心底,揮之不去,他不由得加大了力道,將她緊緊的抱著,喃喃的說道,「流蘇,別這樣,你還有我,我會永遠在你的身邊,我也想要看到你幸福的微笑,不要這樣好嗎?」

    穆流蘇的睫毛輕輕的顫動了一下,環抱著北堂德潤的脖子,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我總以為在這裡會找到一個有著共同話題的好朋友,卻原來只是我的奢望罷了。我好想回家,真的好想。」

    輕柔的聲音裡透出明媚的憂傷,明明她沒有流淚,北堂德潤卻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我們現在就回去,爹這個時候不上朝,他應該在家的,你說好不好?流蘇你不要難過,看你這樣我真的很心疼。」

    他的女人,應該是被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應該無憂無慮,幸福的過完一生,而不應該充滿憂愁。

    「不回去,這樣來來回回爹爹會擔心的。」

    穆流蘇陡的睜開了眼睛,流光溢彩的眸子深處又浮起了淺淺的笑意,美得像風中顫抖的百合花,動人心弦,那黑暗的憂傷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說著玩的,潤你別當真了,我們回王府去吧。」

    穆流蘇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那眸底深處卻又透著莫名的悲傷,她說的回家不是定國將軍府,而是二十一世紀的家,她的家沒有爾虞我詐,有的只是平淡溫馨的幸福,有疼愛著她的爸爸媽媽,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是小康的幸福。

    可是一場海嘯將她帶到了這個莫名的時空,她的身體早就葬身太平洋底,又應該怎麼回去呢?

    她唇邊的笑容凝滯住了,心疼得緊緊的揪在一起,是一種想要窒息的疼痛。

    爸爸,媽媽,真的很對不起,不能在你們身邊盡孝。

    她咬著唇,斂去眸子深處的脆弱,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看著臉上充滿擔憂的北堂德潤,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裡。

    「你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北堂德潤深深的看著她,終究沒有將心底的疑慮問出來,雖然他很想知道為什麼流蘇能輕而易舉的將那三副絕對對出來,為什麼會那種陌生的,從來沒有人見過的文字。

    可是看著她渾身流露出的脆弱,那些疑問再也問不出口了。

    罷了,他深愛著她,不管是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會停止愛著她,那些事情就變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在他的身邊,她同樣在乎他,願意陪著他不離不棄。至於她心裡的那些小秘密,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她如果願意告訴他,他會做她最好的聽眾,如果她選擇將那些秘密埋藏在心底,那麼他也不會逼她。

    「那你陪著我睡。」

    穆流蘇的手指輕輕的在北堂德潤的掌心裡寫著什麼,脆弱的聲音裡透著幾分撒嬌。

    「好,我陪著你。」

    北堂德潤難得看到她小女兒的嬌態,心裡自然是十分受用,忍不住對著她嫣紅的唇吻了下去,將她芬芳的呼吸盡數吞下去。

    穆流蘇的身子軟成一灘水,晶亮的眸子深處湧上了幾分迷濛的色彩,嘴唇微微張開,回應著他的吻。

    馬車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旖旎而甜蜜,有炙熱的深情流轉著,那修長冰涼的手探入她的衣襟,在她的身上遊走著,穆流蘇渾身酥麻,忍不住嚶嚀一聲。

    身體遠比語言誠實,原來她已經這麼愛他了。

    穆流蘇在心裡淡淡的想著,小手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襟,陌生的電流席捲了她的全身。

    就在馬車內的空氣炙熱得差點要燃燒起來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吻得難分難捨的男女心慌意亂的放開對方,臉色酡紅一片,像煮熟的蝦子幾乎要滴出血來。

    侍衛的聲音隔著車門傳了進來,「王爺,王妃,到了。」

    穆流蘇低下頭默默的整理著皺成一團的衣衫,羞澀的不敢對上北堂德潤含笑的眼睛。

    北堂德潤眼睛裡還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欲色,白皙的臉頰漲得通紅,胸口一起一伏的,滿腔的熱情幾乎要溢出來。

    他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將身體內蠢蠢欲動的慾望壓回去,從容不迫的說道,「知道了。」

    修長的手掀開簾子,穆流蘇臉紅心跳的踏下馬車,根本不用別人的攙扶。

    俊美如玉的男子手指飛快的動了一下,桌子上新畫好的萬年長青圖已經捲成畫卷,飛入他的袖子中,快得讓人看不清楚。

    侍衛們小心的將他抬出去,放在輪椅上,慢慢的走進了敬親王府中。

    到了聽雪苑之後,穆流蘇扶著北堂德潤坐下來,讓丫鬟退了下去,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想到剛才的激情,兩人的臉上都有些不自然,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最後還是穆流蘇打破了沉默,「潤,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萬年長青圖你一定要收好,不要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拿了去。」

    想到秦如風那不甘心得幾乎要冒火的眼神,還有北堂玄奕,北堂運堯幽深的眸子深處流露出的一抹精光,她就放心不下來。

    「流蘇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藏得好好的,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得逞的。」

    北堂德潤臉上流露出一片暖意,輕聲的說道。

    那是他的妻子冒著被暗器紮成刺蝟的危險為他取得的,他怎麼可能讓那些貪婪的人得到。

    「那你真的要將這幅圖獻給皇上當壽辰的禮物嗎?」

    穆流蘇心裡還是有很多的地方不明白,照理說,這是一幅多麼珍貴的圖,多少人死在不計其數的機關下面,就是為了得到清風老人的真跡。

    雲霄樓三樓地上那些還隱約可見的血跡,提醒著她有多少人喪命在機關下面,第一扇門裡面,貼著下聯的地方,地上已經是一片暗紅色。

    「嗯,是要給皇上當壽辰禮物的。」

    北堂德潤對穆流蘇沒有任何隱瞞,只是那雙眸子裡透出的森森寒意像極地冰川,嗖嗖的折射出冰冷嗜血的寒芒,眼波流轉間的殘忍,透著刻骨的仇恨。

    穆流蘇看著他的眼神,也知道了這是一份厚禮,至於北堂修成不承受得住那就不知道了。

    「潤,你昨天都沒有睡好,眼睛下面烏青一片,還是先好好休息吧,別累壞了,你的身體要緊。」

    穆流蘇擔心他的身體,輕聲的說道。

    「你等會,很快就來了。」

    北堂德潤衝著她寵溺的笑了一下,朝著外面淡淡的喊了一聲,「暗羽騎!」

    窗戶忽然咚的一聲,一道暗紅色的身影闖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說道,「主子。」

    「將萬年長青圖拿到茵雪窟裡妥善存放。」

    北堂德潤將萬年長青圖放在暗羽騎的手心裡,平靜的下達了命令。

    暗羽騎接過圖,飛快的塞在懷裡,穆流蘇眼睛輕輕的眨了一下,那人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害得她以為就是做夢一樣。

    「潤,府裡那麼多的眼線,就那麼讓你的暗衛出來不要緊嗎?若是他們發現你手上隱藏的可怕的力量,會不會造成你的危險。」

    穆流蘇眼睛裡浮起了一縷擔憂,輕聲的問道。

    北堂修把她的丈夫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現在皇奶奶還在,他還有所收斂,日後若是皇奶奶不在了呢,那個陰險的帝王會不會隨便安個罪名處置了北堂德潤。

    「他們不會發現的。」

    北堂德潤臉上一片陰霾,斬釘截鐵的說道。

    王府裡大多數的眼線都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處決掉了,那些重要的棋子,不能隨意動的棋子,也用了流蘇所說的方法,來了個李代桃僵。

    不會出任何簍子的,至於還隱藏在暗中具有威脅的眼線,也靠近不了聽雪苑的院子,他不害怕。

    「那就好,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我們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穆流蘇摟著北堂德潤的脖子,聲音裡充滿了嚮往。

    只要再治好北堂德潤的雙腿,查出前太子和太子妃死亡背後的陰謀,手刃仇人之後,他們的日子就能安定下來了。

    「會的,你放心吧,不會太久了。」

    北堂德潤眼神望著遠方,聲音裡帶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那個紅玉,趁早解決了吧。」

    那豐神俊朗的男子忽然轉過頭來,對上穆流蘇璀璨的雙眸,輕聲的說道。

    那個女人,滿心滿眼的算計,那眼中時不時流露出的貪婪,令人作嘔。

    若不是流蘇堅持留著她,他早就將那個女人打發出王府去了,只是一個小丫鬟而已,諒皇后也不敢堂而皇之的為難他們。

    「我知道了,盡快。」

    穆流蘇嘴角噙著冷冷的笑容,輕聲的說道,斜睨了北堂德潤一眼,「你沒看出來嗎?人家暗戀你,想要爬上你的床當側妃呢。」

    「別寒磣我了,我的眼睛,我的心裡,我的腦海滿滿的都是你,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女人了,別的女人在我眼睛裡都是糞土。」

    北堂德潤呵呵笑了起來,輕輕的摟著穆流蘇,眼睛裡是一片滿足。

    「我們睡一覺吧,昨天想你想得一夜都沒睡好。」

    穆流蘇臉微微紅,卻還是鼓起勇氣將心裡所想的話全部都說出來了。

    「我也是。」

    溫潤的眸光璀璨得像天上的星辰,深深的看著她,似乎要看透她靈魂的深處,輕柔的聲音撞擊著她的耳膜,讓她的心靈也跟著震撼了起來。

    穆流蘇忍著心底滿滿的感動,扶著北堂德潤在床上躺下,自己也放下帳子鑽到床上,躺在俊美如玉的男子身邊,想起之前在馬車上的深情擁吻,心跳忍不住加快,精緻絕美的容顏也染上了兩朵嬌艷的玫瑰花。

    鼻尖清冽的男子氣息傳入她的鼻腔,她的內心升起了幾分期待。

    她都已經嫁給他半個月了,或許應該行駛妻子的職責了。

    「潤。」

    她紅唇微微動了一下,溫柔甜美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蕩漾開來。

    「嗯?」

    北堂德潤轉過身來望著她,幽深的眸子裡承載著濃濃的深情,含笑望著她,動聽的語調微微上揚。

    穆流蘇鼓起勇氣看著悄然走進她生命中的男人,有些羞澀,卻沒有想過要退縮,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準備好做你的妻子了。」

    北堂德潤愛她,她也深愛著北堂德潤,那所有的一切都應該順理成章。

    「流蘇,你。」

    北堂德潤眼睛裡閃過驚異的光芒,被穆流蘇的話震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流蘇心甘情願的接受了他是嗎?

    那修長玉立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幾乎不敢動彈。

    穆流蘇有些羞澀,顫抖的伸出手,笨拙的卻解北堂德潤身上的衣裳,粉嫩的嘴唇貼在他稜角分明的雙唇上,靈巧的丁香小舌稚嫩生疏的撬開他的牙關,肆意的在裡面糾纏著。

    柔弱無骨的小手在北堂精瘦的肌肉上緩緩的游移著,那柔軟的手,像是有著魔力一般,將北堂德潤體內的慾望瞬間點燃。

    男人的呼吸變得粗重了起來,溫潤的眸子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慾望,看著穆流蘇,最後一絲理智還在,身體卻已經變得火熱了起來,就連清朗的聲音都變得沙啞了起來,「流蘇,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第九十八章 重病昏迷

    穆流蘇眉眼含笑,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在眸子裡蕩漾著,沒有說話,愈加炙熱的吻落在北堂德潤的唇上,小手靈活的在他的身上游移著,帶著深情的愛戀。

    北堂德潤的驚喜在心底流竄著,呼吸愈加粗重了起來,身體內的熱情湧動著,幾乎要將他融化了,那滿腔的愛意再也控制不住,修長的手急切的撕扯著她身上的衣服,熱情的吻從她嫣紅的唇落在她那光潔如玉的肌膚上。

    那凝脂一般的肌膚,刺激著他的眼球,讓他幾乎要癲狂,沸騰的熱血裡透著濃濃的愛意,膜拜著心愛女人的身體,柔情似水,像吻著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玲瓏有致的曲線握在他的掌心裡,柔軟溫潤的觸感,讓他忍不住一陣陣戰慄,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渴望,翻身將穆流蘇壓在下面。

    穆流蘇臉色一片酡紅,玉臂環繞著北堂德潤修長的脖子,澄澈的眸子湧動著濃濃的深情,熱情的擁吻,想要探入對方靈魂的最深處。

    沉重的粗喘聲和女人嬌媚婉轉的呻yin聲,組成了一道美妙的音符,在午後的房間內,陣陣的迴盪著。

    空氣中流動著旖旎浪漫的氣息,紫色的帳幔被風兒捲起細微的波浪,那交纏的人兒熱情交纏的身影若隱若現。

    春色無邊,歲月靜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床上的動靜忽然安靜下來,除了沉重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別的。

    激情過後的兩人,相擁在一起,嘴角蕩漾著幸福的笑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穆流蘇的身上佈滿了青紫的淤痕,下身隱隱的疼痛還提醒著她午後發生了什麼,她有些害羞,卻不後悔。

    胸腔內一股柔情蜜意包圍著她,她忍不住轉過頭去,看著眉目如畫的男子,睡夢中的他臉上還帶著饜足的笑容,強勁有力的手還橫在她腰間,就算在睡夢中,都不願意讓她離開他的範圍之內。

    穆流蘇澄澈的眸子深處泛起了淺淺的笑意,小心的伸出手去,撫上他濃密的眉,緩緩的下滑,落在那稜角分明的唇上,嘴角翹起了大大的弧度。

    豐神俊朗般的男人,有著琥珀色溫潤色澤的眼睛,是她的丈夫,深愛著她的丈夫呢。

    她想得出神,渾然不覺北堂德潤已經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睛裡露出癡迷的色彩來,長臂一撈,將她摟進懷裡,深情眷戀的吻落下來,溫柔繾綣,像捧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我好愛你。」

    北堂德潤放開她,溫熱的額頭抵著她的,自然而然的表白的話流露出了出來,「流蘇,我今天很開心。」

    穆流蘇不著寸縷的任由他摟著,臉上微微有著幾分羞澀的味道,卻依舊揚起笑臉,勇敢的迎視著他,柔聲說道,「我也是。」

    能夠和自己愛的人,恰巧那個人也是愛著自己的人在一起,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她何其幸運,還能夠找到自己的愛情。

    「北堂德潤。」

    「嗯?」

    「你餓了沒,我好餓了呢。」

    穆流蘇輕聲的問道,聲音裡有著甜甜的撒嬌。

    「那我們起床去吃東西吧。」

    北堂德潤放開她,溫柔的說道。

    「我身上很黏,先去洗澡,洗完澡之後再吃飯吧。」

    穆流蘇聲音軟軟的,透著幾分疲憊,柔柔的說道。

    反正溫泉就在後面,也不麻煩。

    「你要不要去洗?」

    她想了想,還是側頭看著北堂德潤,柔聲的問道。

    「好。」

    北堂德潤眼睛裡流淌著濃情蜜意,緩緩的點頭,求之不得。

    兩人磕磕絆絆的啟動牆上的機關,冒著氤氳熱氣的溫泉就浮現出來了,穆流蘇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北堂德潤踏下階梯,在溫泉池裡梳洗著身子,將渾身的疲憊都清洗去。

    那溫熱的泉水,宛若有生命力一般,在泉水中泡了一段時間之後,她身體上那些酸痛竟然得到了緩解,全身也不像之前那樣沒有酸軟無力了。

    泡過了溫泉之後,他們讓丫鬟端著飯菜到屋裡來。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填飽了肚子,肩並著肩靠在床頭說了好久的話,一直到夜深人靜,兩人終於又沉沉的睡去。

    就算是在睡夢中,北堂德潤依舊摟著心愛的女人,不願意鬆開。

    翌日清晨,率先醒來的北堂德潤看著沉睡中的妻子,冰冷的心像被一雙柔軟的手輕輕的撫摸著,他俯下身,在穆流蘇粉嫩的嘴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穿好衣服,悄悄的坐在輪椅上,自己推動輪椅走了出去。

    那依舊不能行走的雙腿,卻因為穆流蘇堅持如一日的按摩,已經沒有以前那種鑽心的疼了,他心裡也升起了一絲希望,或許哪一天,他也能夠站起來也說不定。

    北堂德潤忽然覺得生活又充滿了希望,他滿面笑容的推著輪椅走出臥房,悄悄的關上房門,對守在門口的薔薇和丁香說道,「準備好熱水和早飯,王妃醒來了就進去好好照顧她。」

    薔薇和丁香眉宇之間也有止不住的高興,看到自家主子幸福了她們心裡也跟著開心了起來,精神抖擻的說道,「屬下遵命。」

    北堂德潤在侍衛的簇擁下遠離了聽雪苑。他有了妻子,肩膀上又扛著那麼深重的使命,是應該快點推動計劃了,越是拖延一天,流蘇就可能多一天的麻煩。

    穆流甦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她的手下意識的摸向了旁邊,那被褥已經是一片涼,沒有任何溫度,她緩緩的坐起來,心裡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門口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薔薇試探的聲音隔著一扇門傳了進來,「王妃起床了嗎?」

    「嗯,進來吧。」

    穆流蘇懶洋洋的應了一聲,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薔薇打了一盆熱水進來,笑著說道,「王妃快來洗漱吧。」

    穆流蘇輕輕的應了一聲,漱口,洗臉,用蘸著青鹽的簡易牙刷刷了牙,清麗無雙的容顏染上了淺淺的笑容。

    「奴婢幫王妃梳頭。」

    薔薇看到穆流蘇洗漱完畢之後,笑著說道,一面扶著她在梳妝台前坐下,纖長的手靈動的翻飛著,很快就將她柔亮順滑的頭髮梳成優雅大方的髮髻,別上銀色的流蘇髮簪,點綴著幾朵枚紅色的夾子,美麗不可方物。

    穆流蘇看著鏡子裡如花的女人,輕輕的笑著,明媚的眼波流轉,澄澈的眸子深處染上燦爛的笑容,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薔薇看著她燦若春花的笑容,那渾身洋溢的溫暖氣息,終於明白了自家主子為什麼那麼深愛她。

    穆流蘇吃過了早飯,隨意的在花園裡閒逛著,懶洋洋的坐在荷花池邊曬太陽,細碎的陽光透過柳樹的縫隙落下來,在地上投射出了金色的光暈。

    滿目的綠色讓她心曠神怡,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探出身子去採摘了圓盤一樣的荷葉,漫不經心的拿在手心裡把玩著。

    風兒從湖面上吹過來,透著絲絲的沁人心脾的香氣,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靜靜的感受著屬於荷葉的芳香。

    這份愜意的寧靜卻沒有維持多久,管家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在她的身邊站定,喘著粗氣說道,「王妃,大事不好了。」

    穆流蘇睜開雙眼,看向了氣喘吁吁的管家,「發生了什麼事情。」

    「沁雨公主出事了。」

    管家臉上帶著絲絲的慌亂,聲音裡也染上了幾分心痛,哽咽著說道。

    「沁雨出了什麼事情?」

    穆流蘇心咯噔一跳,原先的悠然自在消失得無影無蹤,急切的問道。

    「趙嬤嬤,你告訴王妃,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管家看了旁邊眼眶通紅的趙嬤嬤一眼,輕聲的說道。

    「王妃,公主今天早晨跑去登山,誰知道竟然從山上滾下來,摔破了頭,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老奴真的沒有辦法了,請王妃拿個主意吧。」

    趙嬤嬤哭得淚如雨下,傷心欲絕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懇求著。

    穆流蘇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猛的從石椅上站了起來,聲音裡多了幾分慌亂和擔憂,「你說什麼?沁雨從山上摔下來了?」

    「老奴該死,老奴沒有讓人保護好公主,求王妃恕罪。」

    趙嬤嬤羞愧的說道,幾乎抬不起頭來,臉上充滿了痛苦。

    「小姐,她真的是沁雨公主身邊的教習嬤嬤。」

    若語靠近穆流蘇的耳邊,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腦袋嗡的一下,心亂如麻,身子有些搖晃,眩暈的感覺襲來,差點站不穩,她握著椅子的邊緣,努力的讓自己跳得過快的心跳平靜下來,腦子飛快的轉動著,「請御醫了沒有?」

    「已經請過御醫包紮傷口了,可是公主還是昏迷不醒,王妃,這可怎麼辦啊?」

    穆流蘇很快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說道,「你先回宮去,本妃這就進宮。」

    她飛快的朝著聽雪苑走去,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對亦步亦趨的薔薇說道,「薔薇,你派人去叫王爺回來,告訴他沁雨受傷很嚴重,讓他務必快點回來。」

    「若蘭,你去準備一輛馬車,我們這就進宮去。」

    薔薇和若蘭恭敬的應了一聲,飛快的各自忙碌去了。

    很快的,穆流蘇踏上了去皇宮的馬車,讓車伕以最快的速度趕著馬車朝前走去。

    薔薇去找北堂德潤了,丁香留在敬親王府中處理事務,幽蘭和茉莉,若蘭和若語跟隨著她進宮去。

    她的心緊緊的揪著,記掛著北堂沁雨的傷情,眉頭緊緊的蹙在一起。

    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皇宮,馬不停蹄的朝著北堂沁雨的住所走去,心慌意亂。

    「若語,你到寧壽宮去告訴皇奶奶,我在沁雨那裡。」

    走到御花園的時候,穆流蘇忽然對著旁邊的若語說道。

    雖然她心裡記掛著北堂沁雨的傷情,可是也不排除這是一場陰謀,她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不然在這個處處吃人的皇宮裡,究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小姐。」

    若語認真的應道,在岔道的地方朝著寧壽宮的方向走去。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加快腳下的步伐走向了北堂沁雨的宮殿。

    宮殿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影,穆流蘇心裡陡的一沉,一股強烈的怒火升了起來。

    竟然連個看門的宮女都沒有,沁雨還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這些宮人也太過膽大妄為了。

    她走到寢殿門口,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趙嬤嬤哭著跪在床前,像個淚人一樣,聽到聲音,趙嬤嬤猛的回過頭來,盯著穆流蘇,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王妃,小姐很不好,一直在發熱,這可怎麼辦啊?」

    穆流蘇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來到床前,看著昏迷不醒的北堂沁雨,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北堂沁雨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唇色青紫,頭上包裹著紗布,鮮紅的血從傷口處滲出來,將潔白的紗布染得觸目驚心。

    虛弱的少女像易碎的瓷娃娃,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看得人忍不住陣陣心酸。

    穆流蘇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放在北堂沁雨的額頭上,一片滾燙,竟然是發燒了。

    「快去請御醫過來啊,愣著做什麼。要是沁雨出了什麼事情應該怎麼辦?」

    穆流蘇情急的叫了起來,又是心痛又是生氣。

    「王妃,已經去請過御醫了,可是那些御醫說已經給公主包紮過傷口了,沒什麼大礙了,推三阻四,就是不願意過來。」

    趙嬤嬤傷心的跪在地上,嚶嚶的哭了起來,「公主怎麼就那麼命苦啊。」

    「狗仗人勢的東西!」

    穆流蘇怒火中燒,氣得肺都快要爆炸了,「若蘭,你拿著太后的腰牌去請御醫過來,跟他說,要是他不願意過來後果自負。」

    金黃色的腰牌扔到若蘭的手裡,若蘭飛快的去請御醫去了。

    這幫拜高踩低的傢伙,真是氣死她了。

    「為什麼院裡靜悄悄的,其他的丫鬟和宮女呢?」

    穆流蘇想起進來的時候院子裡一片安靜,沉聲問道。

    澄澈的眸子裡湧動著凜冽的寒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沒想到沁雨的日子過得那麼艱難,她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啊。是不是就連丫鬟都欺負到她的頭上來了。

    穆流蘇越想越心痛,心疼的看著昏迷不醒的北堂沁雨,一股內疚之情湧上她的心頭。

    「雅寧公主把所有的人都叫去了,說是幫她準備皇上的壽辰禮物。」

    「那也不能連一個丫鬟都不願意留給沁雨啊,雅寧怎麼那麼過分。」

    穆流蘇心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差點要焚燒了她的理智。

    「公主貼身的丫鬟因為照看公主不周,被盛怒之中的皇后處死了。」

    趙嬤嬤看了她一眼,沉痛的說道,喉嚨裡像被一塊魚刺哽住了,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她們公主原本應該是金枝玉葉,誰知道竟然這麼命苦。

    「嬤嬤你先去打一盆冷水來。」

    穆流蘇看著難受得五官扭曲在一起的北堂沁雨,在床沿邊坐下,平靜的吩咐道。

    沁雨怎麼會從山上摔下來昏迷不醒,貼身丫鬟怎麼會被盛怒之中的皇后處死,這一切聽起來都是那麼可疑。

    究竟是沁雨自己摔下來的,還是被人推下來的,沒人知道。

    她會把這件事情弄清楚的,如果是別人將她推下山的,她會讓那個兇手悔不當初。

    穆流蘇緊抿著唇,臉上的神色那麼的寒冷,折射出森森的寒氣,像地獄的修羅那般凜冽,就連空氣裡的溫度都降低了好幾度。

    茉莉和幽蘭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緊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跟著她有了一段時間,她們都已經知道每當主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的時候,就是她爆發的邊緣。

    趙嬤嬤打了一盆冷水進來,放在床前的桌子上,擰乾了毛巾,準備幫北堂沁雨擦拭她額頭上的汗水。

    穆流蘇伸手接過了毛巾,輕柔的,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昏迷的少女不停冒出的冷汗,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沁雨怎麼會從山上摔下來的,她在山上遇見了什麼人?」

    穆流蘇心疼的看著陷入沉睡中的北堂沁雨,極力的壓抑著怒火的聲音清晰的在寢殿內響了起來。

    趙嬤嬤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為難的表情,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說吧,我不會意氣用事,更加不會牽連到你的。」

    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帶著迫人的壓力。

    「老奴當時沒有跟在公主的身邊,不過聽公主的貼身丫鬟說,她在山上碰到了皇后娘娘,還有雅寧公主。」

    穆流蘇臉上的笑容愈加的冰冷了,「我知道了。」

    為什麼皇后那麼盛怒,輕而易舉的就將被兩個丫鬟處死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算她沒有親眼看到,光是用腳趾頭想也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北堂雅寧應該還在禁足,怎麼忽然又能夠跑出來自由活動了,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代表了什麼,是人都能想得明白。

    她拳頭捏得很緊,眸子深處閃過驚濤駭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若蘭急匆匆的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御醫。

    「王妃,御醫來了。」

    穆流蘇沉靜的目光落在御醫的身上,眼底有著幽深難明的寒意,「去給公主看病吧。」

    有些事情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沁雨沒事。

    那御醫眼神閃躲,為北堂沁雨把脈,戰戰兢兢的開了藥方,站在穆流蘇身邊不遠的地方,甕聲甕氣的說道,「王妃,藥方已經開好了。」

    穆流蘇的目光在龍飛鳳舞的字跡上頓住,纖細的手指著其中的一味藥,面無表情的說道,「這味藥藥性太過兇猛,公主現在的身子太虛弱,換上一味溫和一點的藥。」

    她那雙眸子似乎可以看穿人的靈魂,那御醫頓時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是,王妃。」

    那御醫背後有冷汗冒出來,心慌慌的,好像內心的陰謀被人看穿了一樣。

    「你應該知道怎麼抓藥,最好不要耍什麼小心眼。」

    穆流蘇的聲音依舊輕柔,卻透著森森的冷意,「公主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本妃唯你是問。」

    就算北堂德潤是不得勢的親王,就算她是地位尷尬的王妃,要捏死一個小小的御醫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王妃請放心,小的一定會竭盡全力治好公主。」

    那御醫脊背陣陣發涼,陪著笑臉說道。

    「快去抓藥吧,不要讓本王妃等得太久了。」

    穆流蘇平靜的說道,看著御醫走遠了,才想起一直被她忽略掉的事情,太后是最疼沁雨的,為什麼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也不見寧壽宮那邊有任何動靜。

    疑慮在心底蔓延著,她想要到寧壽宮去,恰好若語滿頭大汗的趕來了,臉色十分難看,想要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小姐。」

    「出了什麼事情。」

    穆流蘇看著若語的神情,心咯噔一跳,就知道一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拳頭不由得收緊,緊緊的盯著若語的臉。

    「踏雪姐姐說,太后的身體也不太好,已經昏迷了好幾天了。」

    若語的眼淚嘩嘩的落下來,哭得分外傷心。

    她是從寧壽宮裡走出來的,對太后有著深刻的感情,如今太后竟然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她心裡好難過啊。

    「什麼?」

    穆流蘇臉色劇變,「皇奶奶昏迷了好幾天了?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她心急如焚,焦急湧上心頭,顫聲喊了起來。

    「太后昏迷了有三四天了,這些天一直都是皇后在照料著太后娘娘,整個寧壽宮都被封得嚴嚴實實的,根本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我還是躲在寧壽宮外面,守了好久,看到踏雪姐姐出來,她才偷偷的告訴我的。」

    若語哭得慘兮兮的,帶著重重的鼻音,傷心的說道。

    穆流蘇只覺得脊背陣陣發涼,唇邊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意,她埋頭鑽進醫書裡的這半個月來,竟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怪不得沁雨會摔下山,怪不得皇后會這麼有肆無恐,原來皇奶奶已經生病了這麼多天了。

    她眼眶忽然有些發熱,有溫熱的淚水湧了上來,難受得快要窒息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不可以的,她要見到皇奶奶,她不能讓皇奶奶有事。

    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穆流蘇緊緊的咬著唇,嫣紅的血滲了出來,將嘴唇染得鮮紅。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脊樑挺直,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了。」

    「小姐,那怎麼辦,踏雪姐姐說皇后的人層層把守,就連宮裡最受寵的蘇貴妃都不能去探望太后,我們更進不去了。」

    若語眼睛通紅的說道,也不知道太后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皇奶奶一定會沒事的。」

    穆流蘇望著前方,心裡充滿了不確定,卻依舊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安慰著自己。

    半刻鐘之後,御醫抓了藥再次急匆匆的來到穆流蘇的面前,小心翼翼的說道,「王妃,這是公主需要的藥,請您過目。」

    穆流蘇忍著心亂如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翻動著那些藥材,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才交到趙嬤嬤的手裡,「你去給公主煎藥,從頭至尾好好看著火候,別中途跑了,煎得過了。」

    「老奴遵命。」

    趙嬤嬤萬分珍惜的捧著藥材,走到廚房後面去了。

    「若語,茉莉,你們留下來照看公主。若蘭,幽蘭,你們跟我來。」

    穆流蘇將所有的心慌意亂逼退回去,眼睛裡折射出堅定的光芒,鼓起十二分的勇氣朝著北堂修的養心殿走去。

    「小姐,去哪裡?」

    若蘭扶著穆流蘇的手臂,擔心的問道。

    「去見皇上。」

    穆流蘇清冷的聲音傳入若蘭的耳中,那麼清冷,那麼複雜。

    「小姐,要不等王爺來了,再去見皇上好不好?」

    若蘭的眼皮突突的跳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說道。

    她實在不放心小姐一個人去見皇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她總覺得高高在上的皇上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好害怕小姐受到欺負。

    「不等了,我沒有時間了,我想要快點見到皇奶奶,我擔心她。」

    穆流蘇掌心一片冰涼,一顆心就好像被放在油鍋裡煎熬一般,疼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那個慈愛的老人,費盡心力的將她拉扯得這麼大,現在她陷入昏迷中,做孫女的怎麼能夠放心。

    她一刻都等不了了,她要在最快的時間內見到皇奶奶,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她的病情,幫她治好病。

    即使知道北堂修對她有著不同尋常的綺念,她也絕對不能退縮。

    她忍住內心的恐懼,飛快的朝著雍和殿走去。

    門口的侍衛攔住了她,手中明晃晃的長劍擋在她的面前,阻擋住了她前進的腳步,「來者何人。」

    「敬親王妃請求參見皇上。」

    穆流蘇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臉上卻一片沉靜,用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說道。

    「皇上正在休憩,不見任何人,王妃您還是回去吧。」

    那侍衛語氣硬邦邦的,毫不客氣的說道。

    「本妃求見皇上。」

    她堅持著,不肯退縮,她要見到太后,如果沒有皇上的首肯,她根本就沒有辦法踏進寧壽宮一步。

    「王妃,皇上真的在休憩,驚擾了皇上可是大罪,您別為難小的了,要不你以後再來。」

    那侍衛臉上有些為難,語氣也變得有些不耐煩了。

    穆流蘇怎麼肯放棄,她要是見不到北堂修她是不可能離去的,她忽然鼓起了勇氣,扯著嗓子叫了起來,「皇上,臣媳有要是要見皇上。」

    清亮的嗓音像穿透雲層的陽光,清晰嘹亮。

    雍和殿的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北堂修身邊的太監總管一臉陰沉的走了出來,躡手躡腳的關上了房門,在看向穆流蘇的時候眼睛裡充滿了森森的怒火,「你不要命了,驚擾了皇上休息就是有是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李公公。」

    穆流蘇無視李公公那陰沉的怒火,倔強的挺直自己的脊樑,「麻煩李公公代為通傳一聲,臣妾有重要的事情求見皇上。」

    「敬王妃,實在是不好意思,皇上休息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有人打擾,老奴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皇上沉睡的時候去弄醒皇上。你就悠著點吧,不然聖上雷霆震怒,後果不是你我能承受得起的。」

    李公公看著穆流蘇焦急的臉,耐著性子說道。

    眼前的女人若不是定國將軍府的大小姐,皇上又對她有了一份心,他早就叫人將她轟走了。

    「李公公,麻煩你通傳一聲,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皇上,拜託了,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穆流蘇軟了語氣,好言好語的說道,將一錠黃金不著痕跡的塞到李公公的手裡。

    「王妃,老奴不是不願意幫你,而是真的沒有那個膽啊,不然你先在那亭子裡坐一會,等皇上醒過來的時候老奴再幫你通傳好不好?」

    畢竟是拿人手短,李公公也好再擺著一副臭臉,為難的說道。

    恰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聲,一個小太監飛快的跑出來,附耳在李公公的耳邊說了什麼。

    李公公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顧不上理會穆流蘇,貓著腰飛快的踏上了台階,推開門走進去,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殿門。

    穆流蘇緊抿著唇,目光落在那扇朱紅色的門上,眸光幽深,晦暗不明,似乎有驚濤駭浪閃過。

    若蘭擔憂的看著她,小心的攙扶著她,心裡七上八下的,難受極了。

    不一會兒,門再次吱呀一聲打開了,李公公走了出來,態度忽然變得慇勤,笑得臉上的皺紋一顫一顫的,「敬王妃,皇上醒過來了,請您進去。」

    穆流蘇有些膽怯,她握緊了拳頭,不停的給自己打氣,邁著堅定的步伐踏上台階。

    身後的兩個丫鬟豎起渾身的警戒,握緊了腰間的長劍,準備隨時隨地發起進攻。

    走上台階的時候,李公公忽然轉過身來,戒備的盯著若蘭和幽蘭,平靜的說道,「王妃,皇上吩咐了,只能讓您一個人進去。」

    穆流蘇眼神波動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不動聲色,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悄然握緊,卻不得不妥協,她機械的轉過身來,對上了兩雙充滿擔憂的眸子,「你們在門口等著,我很快就出來了。」

    「主子。」

    若蘭和幽蘭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眼眸的深處充滿了擔憂和害怕。

    她們的使命就是寸步不離的保護小姐,怎麼能夠讓小姐一個人去見皇上呢,不行的。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就是殺了她們都不可挽回。

    她們不能讓小姐冒險,真的不能。

    「我們要寸步不離的跟著小姐。」

    若蘭眼睛裡已經溢出了淚水,咬著唇倔強的說道。

    「別傻了,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我很快就出來的,你們乖乖的在門口等著我就好了。」

    穆流蘇心情也不好受,可是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她憂心如焚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的靴子裡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在關鍵時刻,她應該能夠自保。

    「敬王妃,請吧,別讓皇上等得太久了。」

    李公公耐著性子說道,似笑非笑的瞪了兩個小丫鬟一眼,「皇上的話向來一言九鼎,兩位姑娘是打算抗旨不尊嗎?就算你們不怕死,可若是連累了你們主子那可就不好了。」

    赤果果的威脅,讓若蘭和幽蘭的士氣鬆懈下來,像鬥敗的公雞,不得不妥協。

    「好了,我進去了,一會可能王爺就會過來了,沒事的。」

    穆流蘇盡量讓自己放鬆的說道,跟在李公公的身後走進了雍和殿中,門嘎吱一聲,隔斷了兩個世界。

    若蘭和幽蘭的心緊緊的揪成一團,卻無能為力,只能站在殿門外,提心吊膽的祈禱著她們主子能夠安然無恙的回來。

    雍和殿的正殿內,軟榻上,北堂修慵懶的靠著,一雙眼睛跳動著明亮的光芒,猶如鷹隼一般,能夠將人的靈魂看穿。

    穆流蘇每一步都那麼沉重,像是踩在尖刀上,稍有不慎就會被墜落深淵,屍骨無存。

    可是這個時候她並沒有選擇,那層層嚴守的寧壽宮,那慈愛的太后還在昏迷當中,她不能不冒險前來。

    「臣媳見過皇上。」

    她機械的跪下去,頭垂得低低的,聲音恭敬,清冷的響起。

    「平身。」

    北堂修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軟榻的邊緣,發出篤篤的響聲,在這個空曠的正殿內,越加襯托得室內的寧靜。

    穆流蘇站起來,脊樑挺得直直的,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那雙璀璨的眸子深處透著一往無前的無畏和堅定。

    李公公悄然的退了下去,連帶著原本伺候的小太監也安靜的退到了偏殿去,整個正殿裡面就只剩下穆流蘇和北堂修兩個人。

    「聽說你找朕?」

    北堂修凝視著穆流蘇眷美如花的容顏,眼睛裡流露出一絲驚艷,慾望從心底湧上來,有什麼火熱的膨脹著。

    真是可惜,這麼如花似玉的美人他之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要是早一點發現,她早就成為自己的女人了而不是像過去的半個多月裡,明明是想得要死,卻再也見不到一面,不能看到那風華絕代的容顏,不能聽著那清越動聽如同泉水一樣的嗓音,感受不到那溫熱柔軟的肌膚。

    這半個月來,他甚至對宮裡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興趣,就連最寵愛的蘇貴妃,床第之間的時候也變得心不在焉的。他總是想像著穆流蘇若是躺在他的身下婉轉呻yin將會是多麼激動人心的事情啊。

    「是。」

    穆流蘇直視著北堂修,紅唇輕啟,平靜的說道,「請皇上能夠大開金口,允許流蘇到寧壽宮裡去探望皇奶奶。臣媳很擔心皇奶奶的病情。」

    穆流蘇跪了下去,聲音裡充滿了懇切,她心裡很著急,急得沒有任何辦法了。

    在這個偌大的皇宮裡,能夠讓皇后鬆口放行的,也只有皇上能夠做到了。

    北堂修目不轉睛的盯著渴望了很久的女人跪在地上,輕輕的笑了起來,忽然下榻,走到她的身邊,輕輕的將她扶起來,一股清新撲鼻的香氣竄入他的鼻尖,心底蠢蠢欲動的慾望更是強烈的叫囂著,幾乎要壓壓不住。

    真是人間絕色啊,想要得到她的心思更加強烈了,血液裡叫囂的渴望差點要衝破血管,若不是顧及隱忍,他真想直接剝光她的衣服,即刻就將她按倒在床上,肆意的品嚐屬於她的甜美芬芳。

    「流蘇,別動不動就下跪。」

    穆流蘇不著痕跡的抽出自己的手,退開幾步的距離,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謝謝皇上。臣妾懇請皇上能夠讓臣媳進入寧壽宮中探望皇奶奶的病情。」

    北堂修不在乎穆流蘇不動聲色的閃避,火熱的視線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慾望,輕輕的笑了起來,「你覺得朕為什麼要答應你呢?」

    「百行孝為先,皇上是個明君。臣媳也想像皇上學習,對皇奶奶盡孝道。」

    穆流蘇眼皮眨了一下,輕聲的說道。

    言下之意,若是皇上不答應她的請求就不是一個明君了。

    「你說得真是好笑,若是朕不答應呢?」

    北堂修呵呵的笑了起來,目光幾乎黏在她的臉上了,高深莫測的說道。

    「皇奶奶也是皇上的養母,皇上聖明,是不會看著皇奶奶生病不管的。否則,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對皇上的聲明也有影響。」

    穆流蘇眼神澄澈,說出來的話語卻是綿中藏刺。

    「請皇上允許臣媳能夠去寧壽宮,流蘇真的很擔心太后的病情。」

    穆流蘇語氣中充滿了懇求,認真的說道。

    「要讓你去見母后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朕有一個條件。」

    北堂修灼灼的視線看著穆流蘇,好像想要將她的衣服剝光一眼,穆流蘇心裡氣得要死,卻也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住了。

    只要沒有碰觸到她的底線,她願意妥協。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44 PM

第九十九章 禽獸不如

    「什麼條件?」

    穆流蘇聽見自己清冷沒有感情的聲音幽幽的在雍和殿裡迴盪著,那麼虛無縹緲,好像不是從她的嘴裡發出來的一樣。

    北堂修盯著眼前女人明艷無雙的臉龐,那白皙如同凝脂般的肌膚,內心的熱情翻滾著,一股熱流從小腹上竄起,心旌搖蕩,好想對著那如櫻花瓣絕美的粉嫩唇瓣吻下去,一親芳澤。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必須忍。

    那雙鋒芒畢露的眸子微微染上了一絲笑意,和顏悅色的聲音響了起來,卻依舊掩飾不住久居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凜冽睥睨天下的霸氣,「那就請流蘇為朕更衣一次吧。」

    北堂修的唇角翹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火熱的視線直直的落在穆流蘇的身上,欣賞似的,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真是美啊,他甚至感覺到了喉嚨裡燥熱的慾望,就快要將他的身體炸裂了,慾火焚身的感覺真是難受。

    明明眼前就是一個絕色尤物,那胸前高聳的弧度宛若魔力一樣散發開來,讓他差點控制不住內心的慾火,想要伸出手去感受那溫軟的觸感,真是要命的抓狂。

    穆流蘇忍住內心幾乎要作嘔的厭惡,清麗無雙的面容上依舊是一片沉靜,璀璨的眸光裡卻浮起了幾分認真,「如果臣媳伺候皇上更衣一次,皇上就能夠讓流蘇去探望皇奶奶嗎?」

    「自然,只要你替朕更衣一次,不單是今天,以後什麼時候你都隨時可以去探望母后,朕決不食言。」

    北堂修心情激盪,靠坐在軟榻上凝視著穆流蘇,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穆流蘇站著沒有動,脊樑依舊挺得筆直,精緻絕美的臉上卻忽然泛起了淺淺的笑意,「那臣媳要怎麼相信皇上所說的話是真的呢?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哪怕就算流蘇幫你更衣了,出了雍和殿的正殿,如果皇上翻臉不認人怎麼辦?」

    「朕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浮起了絲絲的不悅,冷聲說道。

    「流蘇知道皇上一言九鼎,可是流蘇從來不相信口頭虛無的承諾,若是沒有實實在在的保證,流蘇依舊覺得沒有安全感。我願意為皇上更衣一次,也請皇上能夠給流蘇一個安心的理由。」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容溫柔婉約,璀璨的眸子深處卻又流露出幾分狡黠和頑皮,顧盼神飛的模樣癢癢的撓著北堂修的心。

    真是要命的小妖精,刺激得他的慾望快要繃不住了,他今日一定要將她壓在身下好好的憐愛一番,好讓自己這半個月來的失魂落魄得到充實。

    北堂修將金色的腰牌扔出去,叮的一聲落在地上,那金色的光芒牽動著穆流蘇的神經。

    「只要你替朕更衣,這個腰牌就是你的了,有了這個腰牌,你想要到哪裡都沒有人敢阻攔你,這個誠意夠了吧。」

    穆流蘇低頭望著腳邊的腰牌,波光瀲灩的眸子深處忽然浮起了一絲魅惑的笑容,有溫暖的情緒流出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可以。」

    北堂修張狂的笑了起來,欣賞的凝視著風華絕代的女人款款朝著他走了過來,那不盈一握的纖腰,那峰巒起伏的酥胸,光是想像那柔滑的觸感他都已經熱血沸騰了。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口氣,將心底的那絲恐懼和不安飛快的壓下去,鼓起全身的勇氣走上前來,站在北堂修的身後,纖長柔軟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將北堂修身上的衣裳一層層的退下來。

    北堂修聞著近在咫尺的清新芬芳,眼睛裡閃過一絲志在必得的光芒,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管她是北堂德潤的王妃還是誰,他現在只知道他的身體極度渴望這個女人,他的火熱極度想要她,想要嵌入她的身體內舒緩自己的慾望。

    最後一件衣服退下,露出了中年男人略微鬆弛的皮膚,穆流蘇面無表情,就好像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一頭豬。

    她走到邊上的架子上拿著一件明黃色的便服過來,正要給北堂修套上。

    北堂修忽然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褲子還沒脫呢。」

    一股熱氣湧上來,白皙的臉變得通紅,她氣得在心裡暗罵北堂修的無恥,臉上卻依舊維持著鎮定,不慌不亂的說道,「這不合適吧?」

    她可沒有那種變態的嗜好,想要看一個老男人的身體。

    「你剛才可是答應了幫朕更衣一次的,難道你所說的話已經不算話了嗎?沒關係,那之前的提議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北堂修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睛裡浮現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反正現在主動權掌握在他手中,他有什麼好著急的呢。

    穆流蘇的五臟六腑氣得快要爆炸了,真想惡狠狠的扇這個卑鄙無恥的男人兩個耳光,卻也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住了。

    「請皇上坐在榻上。」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那麼麻木,透著一股冰涼,面無表情的說道。

    北堂修心情良好的笑了一聲,聽話的坐在榻上,微微抬起腿,灼灼的望著女人微微彎下腰去,顫抖的手揪住了他的褲子。

    那白皙修長的脖頸,露出優美的弧線,像優雅的白天鵝,散發出無上的誘惑力。

    他欣賞似的凝視著穆流蘇完美的側臉,心情忍不住一陣陣激盪,真是美啊,美得讓人想要忍不住狠狠的蹂躪。

    穆流蘇閉著眼睛,咬著牙狠狠心飛快的將他的褲子褪了下來。

    北堂修的手指想要撫上她瑩潤光滑如同凝脂一般的肌膚,在那保養得宜的手觸及肌膚的一霎那,穆流蘇已經飛快的站起來,退開了幾步遠的距離。

    她轉過身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一條褲子,站在北堂修的面前,忍住滿心的恥辱,平靜的說道,「流蘇伺候皇上更衣。」

    北堂修站起來,一絲不掛的站在她的面前,玩味欣賞似的看著穆流蘇即使極力隱忍,那雙明亮的眸子深處卻依然透露出的幾絲尷尬,得意洋洋的說道,「流蘇覺得朕的身材如何。」

    穆流蘇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臣媳不敢妄言皇上的身材。」

    她飛快的給北堂修套上褲子,眼一閉,心一狠,用力的往上拉,靈活的手指翻飛著在前面打了一個蝴蝶結,緊繃的神經終於稍微鬆懈下來。

    這個變態的老男人,噁心死她了,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妥協於他那麼無恥的要求。

    她心裡真的好恨啊,內心的深處也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力,在這個皇權至高無上的朝代,她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一股酸澀的感覺從她的心底湧上來,讓她有想哭的衝動,可是她絕對不能哭,眼淚出了代表懦弱,什麼幫助也沒有。

    她要看到皇奶奶,就不得不低下頭妥協,在她的力量還沒有足夠之前,她只能暫時的臣服。

    北堂修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捏住了她的下顎,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挑逗著說道,「可是朕真的很想看看流蘇的身體呢。」

    穆流蘇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用力將頭偏過一旁,只當是沒有聽到北堂修下流挑逗的話,彎下腰拿著衣服淡淡的說道,「臣媳伺候皇上更衣。」

    她機械的將裡衣,中衣,外袍一一給北堂修穿上,又將他腰間的玉帶熟好,飛快的退回去,撿起地上的腰牌,平靜的說道,「皇上,臣媳答應皇上的條件已經做到了,皇上答應臣媳的條件應該也不會食言吧。」

    「自然,朕說話一言九鼎,絕對不會食言。」

    北堂修心情很好,威嚴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慢悠悠的說道。

    「那臣媳告辭了。」

    穆流蘇捏緊了手中的腰牌,朝著北堂修微微屈膝行禮,轉過身就要退出去。

    她不想待在這裡,北堂修色迷迷的目光,簡直是要凌遲她的心,要是有可能,她寧願永遠都不再見到北堂修了。不要臉的,卑鄙無恥的老男人。小心縱慾過度,精盡人亡。

    她飛快的走著,手指已經觸及到了殿門的門栓,北堂修威嚴帶著壓迫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等等!」

    穆流蘇脊背僵硬,握緊了手中的腰牌,心裡砰砰的跳著,難道北堂修這一次又要反悔?

    她深邃的眸子裡閃過冰冷的光芒,脊樑挺得筆直,緩緩的轉過頭去,臉上帶上了幾分寒冷的笑意,「皇上是要反悔了嗎?」

    「自然不是,恰好朕這兩日也擔心母后的身體了,趁著現在正好有空,索性就陪著流蘇一起去見見太后吧。流蘇不會介意朕的陪同吧?」

    北堂修三步並作兩步走近穆流蘇的身邊,自然而然的說道,銳利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笑意,看著穆流蘇輕聲的說道。

    那強大的存在感讓穆流蘇覺得渾身不舒服,眼皮突突的跳了幾下,不著痕跡的往旁邊退了幾步,輕輕的打開門。

    「怎麼會呢,流蘇深感榮幸。」

    她聽見自己虛偽的聲音響起來,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王妃。」

    看到她安然無恙的出來,若蘭和幽蘭忍不住叫出了聲音,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短短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她們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一千年一樣漫長,幸好王妃安然無恙的出來了,她們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穆流蘇笑容溫暖,衝著兩個丫鬟輕輕的點了點頭,脊樑挺得筆直,緩緩的從台階上走下來。

    她的身後,北堂修緊隨著出來了,睥睨天下的傲氣在轉瞬之間揮灑開來,讓人忍不住低頭。

    若蘭和幽蘭飛快的跪在地上,頭垂得低低的,隨著門口的侍衛一起向皇上請安。

    「平身吧。」

    北堂修簡直是春風得意,心情好得不得了,看著穆流蘇的眼睛裡面顯然有絲絲的情意流淌著,轉瞬之間卻又消失不見了,換成了長輩對晚輩的慈愛。

    「流蘇,你不是要去看皇奶奶嗎?還愣著做什麼,快點走啊。」

    和顏悅色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像是長輩對晚輩的寵溺,那麼溫和,那麼慈愛。

    如果不是知道那虛偽的表象下面隱藏著怎樣的禍心,穆流蘇指不定會被這樣慈愛的眼神所蒙蔽的。她在心裡冷冷的笑了起來,北堂修這樣做是給誰看呢,還自我標榜是聖君,聖君會對自己的侄媳婦抱有那樣齷齪的想法嗎?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難道就不會臉紅嗎,虛偽得讓人想吐。

    穆流蘇恭敬的跟了上去,忍不住壓低聲音詢問若蘭。「王爺還沒進宮嗎?」

    都已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北堂德潤到底去哪裡了,怎麼還不來,沁雨如今昏迷不醒,皇奶奶也沒有動靜,她真的心亂如麻,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很慌亂。

    「還沒呢,若語那邊沒有傳來消息。」

    若蘭低低的說道,她也好擔心小姐一個人撐著,會不會很難受。

    穆流蘇咬著唇,用力的甩了甩頭,將腦子裡那些胡思亂想甩去,全神貫注的朝著寧壽宮走去。

    管不了這麼多了,她要先見到皇奶奶再說。

    她心裡一直有疑慮存在,皇奶奶的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怎麼忽然就昏迷不醒呢?這究竟是生病呢,還是中毒了?

    中毒這兩個字在她的心底飄過的時候,她的心忍不住咯?一跳,手指下意識的摸著腰間的口袋,也不知道她出來那麼匆忙,有沒有帶上九轉還魂丹,還有師叔給她的各種毒藥的解藥。

    她一時想得入神了,沒有感受到北堂修探尋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看了許久。

    若蘭輕輕的扯著她的袖子,小聲的提醒了一句,「小姐,皇上在看你呢。」

    她一個激靈,才清醒過來,加快腳步全神貫注的朝前走著。

    「流蘇在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北堂修慈愛的聲音響了起來,眸子裡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直直的看著她,染上了幾分笑意。

    「沒想什麼。」

    穆流蘇搖了搖頭,輕聲的敷衍道。

    這個老男人她真想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怎麼可能將心底的想法告訴他呢,她又不是腦殘了。

    寧壽宮就在眼前了,穆流蘇心底的焦慮和擔憂更加的濃烈,也不知道皇奶奶到底怎麼樣了,希望她沒事,一定要沒事。

    「流蘇,慢點走,不要摔倒了。」

    北堂修看到她的腳步越來越急切,急忙出聲說道。

    穆流蘇心裡焦急,哪裡管那麼多,腳下的步伐愈加的虎虎生風,她是真的擔心那個一直疼愛她如骨髓的老人,怎麼可能慢下來。

    北堂修也只好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平靜的對寧壽宮門口密密麻麻的守衛說了些什麼,踏著腳步飛快的走進了寧壽宮中,暢通無阻。

    不遠處茂密的花樹後面,北堂熙沉緩緩的走了出來,盯著寧壽宮密密麻麻的宮門,若有所思。

    「王爺。」

    貼身侍衛流光輕輕的喚了一聲,不明白自家主子怎麼了。

    「沒事。」

    北堂熙沉收回自己的目光,完美的掩飾住眸子裡透出來的心緒,平靜的說道,不發一言,飛快的朝著蘇貴妃的宮殿裡走去。

    有些事情似乎變得很不一樣了,他應該將這件事情告訴母妃,讓母妃早做好打算。

    寧壽宮內,皇后愜意的坐著往日只有太后能坐的金燦燦的椅子,得意洋洋的喝著茶,滿意的歎息一聲,真是舒服啊,這樣的日子她很喜歡呢。

    沒有了老太婆的冷言冷語,整個後宮就是她最大了,她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敢跳出來指責她。只是皇上不知道想要讓老太婆昏迷幾天,要是永遠昏迷下去該多好啊。

    她實在搞不清楚皇上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平日裡對太后恭恭敬敬的,這一次竟然讓人給太后下毒,又不能下很厲害的毒,只是讓太后整日昏迷不醒,沒有意識,卻又不是真正的取老太婆的性命。

    這段時間裡也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他讓她對太后下毒究竟有什麼用意呢?

    皇后想了很久,差點要將腦袋想破了,還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她只好乖乖的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做,不敢問為什麼。

    她也曾經想過給太后換上毒性更強的毒,直接將她毒死了得了,也省得這個老太婆處處看她不順眼。那一次她也試圖買通御醫換上讓人一命嗚呼的劇毒,沒想到被發現了,盛怒之下,她差點被打入冷宮。

    若不是玄奕和哥哥苦苦哀求,她現在可能已經在冷宮裡待著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從那次之後,她再也不敢耍小心眼了,整個寧壽宮裡都是皇上的眼線,她不能那麼大意,不然究竟是怎麼死的估計她都不知道。

    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沒有在意,依舊慵懶的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打哈欠,滿足的發出一聲歎息。

    「皇后好雅興啊。」

    威嚴森寒又熟悉無比的聲音讓昏昏欲睡的皇后的瞌睡蟲跑得無影無蹤了,她砰的一聲將茶杯放在桌子上,飛快的站起來,甕聲甕氣的說道,「臣妾參見皇上。」

    北堂修看了一眼戰戰兢兢的皇后,妝容精緻,雍容華貴,舉手投足之間儘是母儀天下的貴氣,可是怎麼看,他就怎麼都喜歡不起來,那濃妝下面,眼角的地方,已經悄然爬上了一股皺紋,看得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平身。」

    皇后這才起身,也不敢再坐在太后的位置上,眼睛偷偷的看了一眼站在北堂修身後的穆流蘇,一股強烈徹骨的恨意在胸腔內醞釀著,熊熊的燃燒了起來,嫉妒在每個毛孔內叫囂著,差點要將她逼瘋了。

    又是這個小賤人,她怎麼就那麼不知廉恥呢,都已經嫁給北堂德潤那個廢物了,竟然還那麼不要臉的勾引皇上,仗著一張狐媚的臉,水性楊花,到處勾引男人。

    她真想撕爛了穆流蘇那張臉,讓她沒有了那張臉,還怎麼去勾搭別人。

    也是直到現在,她明白了北堂修為什麼要讓人給太后下毒,讓守衛密密麻麻的守住寧壽宮,由自己每日在寧壽宮坐鎮,不讓任何人來探望老太婆,原來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

    一股強烈的心酸湧上她的心頭,她的雙手不由得收緊,尖利的指甲劃破嬌嫩的掌心,敏銳的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才沒有讓她當場將所有的情緒爆發出來。

    「敬王妃也來了啊。」

    皇后壓下驚濤駭浪般的嫉妒和仇恨,臉上維持著雍容華貴的笑容,平靜的寒暄著。

    「回皇后,臣媳聽說皇奶奶病了,心裡很著急,所以想要來看望皇奶奶。」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輕聲的說道。

    「是啊,太后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感染了風寒,一下子就病倒了,御醫們開了很多藥,也不管用,本宮憂心如焚,難受極了,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皇后的臉上帶上了幾分心痛,憂心忡忡的說道。

    「好了,皇后,你這幾天衣不懈帶的照顧母后好幾天了,應該也累壞了吧,暫時回宮休息去吧,一會讓媚妃來照顧母后。」

    北堂修忍住心底的不耐,淡淡的說道。

    他費了那麼大的周折,就是想要將穆流蘇騙倒寧壽宮來的,可不能讓皇后壞了他的好事。

    眼前曲線玲瓏,身體芳香的女人近在眼前,只要幾步,他就可以將她摟在懷裡,品嚐屬於她的甜美,他又怎麼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呢?

    皇后的心像被凌厲的刀劃了幾千道幾萬道一樣,鮮血淋漓,疼得沒有辦法呼吸,那臉上竭力維持的優雅笑容也有一絲的龜裂,對上北堂修凌厲不容置疑的眼神時,也只得將那些疼痛咽進肚子裡,獨自品嚐。

    「那好,臣妾先告退了,一會就讓媚妃來照顧母后。」

    皇后的心在滴血,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意,哽咽著說道。

    皇上他怎麼可以這樣,都已經有了那麼多的女人了,竟然還不滿足,將主意打到了侄子女人的身上。為什麼就看不到她的存在呢,她那麼愛他,深愛了那麼多年,得到的從來都只是不屑一顧。

    她好心痛,也快要被無情的帝王給逼瘋了。

    皇后轉過身的時候,淚水滾滾落下,腳步踉蹌著飛快的跑了出去,她害怕如果再留在寧壽宮,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一定會將她逼瘋了。

    「踏雪。」

    穆流蘇飛快的叫了一聲,踏雪從裡間走了出來,臉上充滿了沉痛,「奴婢參見皇上,敬王妃。」

    「皇奶奶怎麼樣了?」

    穆流蘇一邊往寢殿裡走去,一邊焦急的問道。

    「太后感染了風寒,一直昏迷不醒好幾天了,奴婢真的好擔心太后的病情啊。」

    踏雪的眼睛紅紅的,哽咽著說道。

    穆流蘇的心情更加沉重了,飛快的走到床邊,坐在床沿邊上,眼睛直直的盯著床上彷彿陷入沉睡中的慈祥的老人,眼睛酸酸的,有種想要大哭的衝動。

    原本身體硬朗的皇奶奶,此時臉色蠟黃一片,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眼眶深深的凹陷著,發出微弱的氣息。

    穆流蘇顫抖的伸出自手去握住太后只剩下皮包骨的手,哽咽的叫了一聲,「皇奶奶,我是流蘇啊,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

    說著她的眼淚滾滾的落了下來,傷心極了。

    北堂修的視線落在她梨花帶雨的臉上,沒有看到她的手指微微移開了一些,不經意的搭上了太后的脈搏。

    穆流蘇一邊哭著,表達著她的難受,一邊神不知鬼不覺的為皇太后把脈,心裡越來越涼,強烈的怒氣在心底深處叫囂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原來如此。

    她就說,皇奶奶的身子骨那麼硬朗,怎麼說病倒就病倒了呢,那麼多的太醫給她開藥,病情卻還是一直都沒有好轉,原來是中毒了。

    只是普通的毒,讓人昏迷不醒,御醫怎麼會治不好呢?

    那麼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有人默許不將皇奶奶治好,背後的人究竟是皇后,還是皇上?

    穆流蘇鬆開自己的手,低下頭去,遮住了眼睛裡的仇恨和嗜血凜冽,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強烈的憂傷。

    「踏雪,我有點渴了,你去倒茶給我喝。」

    穆流蘇眼睛通紅,對著踏雪說道,又轉過頭看著北堂修,輕笑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皇上你要不要喝茶?」

    「聽流蘇這麼說,朕也渴了呢。」

    北堂修展顏一笑,和藹可親的說道。

    「流蘇別著急,朕這就讓人去請御醫來為太后診治,一定能夠將太后的病治好的,你先坐下喝茶吧,跑了那麼遠的路,應該也累壞了吧。」

    穆流蘇縮了縮鼻子,忍住心底的憂傷,輕聲的說道,「也只能這樣了。」

    她跟在北堂修的身後往旁邊的桌子走去,飛快的解下腰間的口袋,扔到若蘭的手裡,以最快的速度在若蘭的手背上寫下幾個字。

    在北堂修轉過身來的時候,恰好將手收回去,笑著說道,「皇上,還是到正殿裡去喝茶吧,臣媳怕打擾皇奶奶休息了。」

    她的聲音是那麼的溫柔動聽,像涓涓的溪流流過北堂修的心裡,聽得他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像被和煦的春風吹拂著,舒坦得想呻yin幾聲。

    「若蘭,幽蘭,你們在這裡照顧皇奶奶,等到踏雪回來。」

    穆流蘇輕聲的吩咐道,深深的看了若蘭一眼。

    「是,王妃。」

    若蘭和幽蘭恭敬的應道,留在了寢殿裡。

    穆流蘇則和北堂修走出了寢殿,來到了正殿裡,踏雪泡好了茶,分別倒了兩杯,恭敬的說道,「皇上請用茶,王妃請用茶。」

    「踏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皇奶奶怎麼會感染上風寒了呢?現在已經入夏了,天氣也不寒冷了,應該不會受涼了才是啊。」

    穆流蘇捧著茶杯,明澈的眼睛看向踏雪的眸子深處,擔憂的問道。

    「奴婢也不知道,太后這些天也只是在寧壽宮的花園裡走動而已,並沒有去哪裡,也沒有吹到寒風,興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被子沒有蓋嚴實吧。」

    踏雪支支吾吾的說道,眼神有些閃。

    「是嗎?那以後要注意點,不要再那麼馬虎了。」

    穆流蘇凝視著踏雪的眼睛,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慌亂,心越來越沉,慢慢的沉下去,踏雪,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參與進來。

    「奴婢謹記王妃的叮囑。」

    踏雪的手心裡有些冒汗,恭順的應道,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再給我倒一杯茶吧。」

    穆流蘇估算著時間,差不多這個時候若蘭已經喂皇奶奶吃下解藥了,隨即輕輕的笑著,將空了一半的茶杯遞到踏雪面前,柔聲說道。

    踏雪老老實實的給穆流蘇添上茶水,硬著頭皮說道,「王妃,踏雪進去照顧太后了。」

    穆流蘇點點頭,剛想揮揮手,北堂修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含笑的說道,「你別進去了,到御藥房去給母后煎藥吧。」

    「流蘇,你那兩個丫鬟在裡面照顧太后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北堂修眉眼之間含著淺淺的笑意,柔聲說道。

    「也好,那踏雪你去煎藥吧,我也希望皇奶奶快點好起來。」

    穆流蘇沉思了一下,澄澈的眸子深處染上了幾分擔憂,輕聲的說道。纖長瑩潤的手輕輕的撥弄著茶杯,又喝了幾口茶,緩緩的站起來,對著北堂修恭敬的說道,「皇上,臣媳到寢殿裡去看望皇奶奶,您請便。」

    北堂修幽深詭譎的眸子深處閃過炙熱貪婪的光芒,瞳孔緊縮,喉嚨發緊。

    她想要遠離他,怎麼可能,費了那麼多的心思終於將她騙到寧壽宮來,現在又是戒備森嚴,今天如果再不能紓解他的慾望,不能得到這個女人,他一定會慾火焚身而亡。

    穆流蘇才往裡面走了幾步,北堂修陰魂不散的跟了進來,「朕也挺擔心太后的,就隨你一道吧。」

    他心底強烈的慾望叫囂著,撲倒她,得到她,讓她成為他北堂修的女人。

    穆流蘇的眉幾不可察的皺了起來,卻也不敢說出拒絕的話來,這裡是皇宮,北堂修是這裡的主人,她根本連說不得權利都沒有。

    好在若蘭和幽蘭都在寢殿裡,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的亂子來。

    可是心底到底很不舒服,她加快了腳步在床沿邊坐下,緊緊的盯著太后瘦削的臉頰,疼痛在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皇奶奶,你快點醒過來啊,睜開眼睛看看流蘇。」

    她支離破碎的聲音充滿了心痛,緊緊的握著太后冰涼長滿皺紋的手。

    若蘭站在她的身邊不遠處,看著自家小姐眼睛通紅,滿臉憂傷的模樣,忍不住陣陣心疼,輕聲的說道,「小姐,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她眼睛裡充滿了自信的神采,直直的看著穆流蘇,堅定的說道。

    小姐給的解藥太后已經服下去了,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了吧。

    「你們退到右邊的角落裡去,別再惹你家王妃傷心了。」

    北堂修忽然沉悶的出聲道,深邃的眸子裡有不明的光芒在湧動著。

    那不容置疑的語氣,讓若蘭和幽蘭頭皮有些發麻,求救的目光看向穆流蘇,擔憂之情湧上心頭。

    穆流蘇的目光轉過來,看著北堂修所指的方向,輕輕的點了點頭。

    只要兩個丫鬟還在寢殿內,她擔心的事情應該就不會發生吧。她在心裡默默的想著。

    可是有些時候,往往心裡覺得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反而會更迅速的發生在眼前。

    「流蘇你先起來退後兩步,朕給太后擦擦臉。」

    北堂修看著若蘭和幽蘭退到他所指的角落裡,嘴角翹起一絲得意的弧度,眼睛裡的慾火燃燒得更加旺盛,卻被他很好的掩飾住了。

    他想要得到的女人就在眼前,很快就會被剝光了衣服躺在他的身下婉轉呻yin了,他的熱血都要沸騰了起來。

    穆流蘇往後退了幾步,神經高度緊繃著,注視著北堂修的舉動。她不知道這個毒蛇一樣陰險的男人究竟想要做什麼,可是她絕對不能讓皇奶奶在她的眼皮底下遇害。

    這個時候的她全部的心思都在太后的身上,沒想到北堂修竟然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那雙明亮的眼睛警戒的盯著北堂修拿著潔白的絲帕擦拭著太后額頭上的汗水,看著那雙修長的手不經意的搭在床頭雕刻的龍紋身上。

    忽然,身後的若蘭和幽蘭發出低低的痛苦的悶哼聲,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穆流蘇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猛的回過頭去看,只見她帶來的兩個丫鬟已經昏睡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若——」

    蘭字都還沒喊出來,腳下的步伐也沒邁開去,北堂修的手不知道按在了床頭的什麼地方,只聽見轟的一聲,穆流蘇腳下所站的地板忽然凹陷下去,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已經失去重力的往下墜落。

    驚恐的表情在看到北堂修貪婪得像毒蛇一樣的冰冷的眼神時,血液在瞬間凝固。

    頭頂的地板再次合上了,密道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她跌坐在地上,腦袋有些眩暈,心裡湧過不詳的感覺。

    這個時候她再怎麼愚蠢,也知道自己中計了,怪不得在雍和殿的時候北堂修沒有動作,原來他最終的目標是這裡。

    穆流蘇心跳得飛快,將靴子裡的匕首掏出來,緊緊的握在手裡。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能慌,一定要冷靜,只有冷靜才能逃出去,她絕對不能讓北堂修佔她的便宜。

    腳步尖銳的疼痛感襲來,穆流蘇忍不住拿著手去摸疼痛的地方,溫軟的手指觸摸上去,黏黏的一片,放在鼻尖輕嗅著,一股腥氣蔓延開來。

    她知道自己受傷了,可是她不要待在這個地方,她要出去。

    忍著腿部劇烈的疼痛,穆流蘇艱難的向前走去,她要離開這裡。

    密室裡面一片漆黑,她的腦子也昏沉沉的,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她只能憑著感覺慢慢的摸索著往前走去。

    身後響起了轟的一聲,她轉過頭去,感受到一股陰冷的氣息慢慢的逼近她,籠罩在她的周圍,讓她脊背陣陣發涼。

    「你想怎麼樣?」

    即使已經恐懼到了極點,她也不能讓自己慌亂,沒有人能夠救得了她,只有她自己。

    哪怕就是殺了這個男人,她也不能讓這個男人玷污了她。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是那麼的粗重,透著濃烈的慾望,北堂修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幽幽的傳了過來,「不要想著能逃出去,這個密室除了朕,沒有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你逃不掉了,流蘇。」

    知道這間密室存在的人都已經長眠於地下了,就好比他的父皇,就好比那個短命的前太子,還有誰能救得了她呢。

    這個他心心唸唸了那麼久的女人,就像是一塊可口的肥肉,讓他惦記了那麼久,今天一定要吃得到。

    北堂修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木盒,輕輕的打開,夜明珠瑩潤的光芒將黑暗的密室照得昏黃,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

    威嚴的帝王眼睛裡的慾望再也掩飾不住,急切的朝著她走了過來,「流蘇,朕想你想得食不知味,你就從了朕吧,朕能給你想要的一切。榮華富貴,萬千寵愛,至高無上的地位,只要你開口,朕都願意給你,只要你乖乖的將朕伺候好了。」

    穆流蘇忍著腿上錐心的疼痛,握著匕首的手背在身後,緩緩的往後退去,眼睛裡浮起了一絲倔強,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可能的,我是北堂德潤的妻子,是皇上的侄媳婦,皇上還請自重。」

    強烈陰寒的氣勢把她籠罩著,她頭皮有些發麻,卻依舊不鬆口。

    禽獸不如的老男人,竟然連侄子的女人都不肯放過,真是卑鄙無恥,陰險下流。

    「侄媳婦又如何,朕只知道朕喜歡你,想要得到你,至於你是誰的人又有什麼重要呢?流蘇,來吧,愛朕,朕會讓你享受到北堂德潤沒有給你的快感。」

    北堂修撕扯著身上的衣服,眼睛裡湧動著火熱的慾望,下腹一片脹熱,再也忍不住,猛的朝著她撲了過來。



第一百章 密道驚魂

    穆流蘇心裡一驚,顧不上腳上的傷痛,咬著牙閃到了一邊,將背後明晃晃的匕首掏了出來,厲聲喝道,「別過來,過來我殺了你!」

    她的背後冷汗涔涔落下來,眼睛裡卻燃燒著熊熊的怒火,渾身籠罩著凜冽的殺氣,厲聲喝道。

    北堂修的慾望還在火熱的燃燒著,不過在看到那鋒利的匕首的時候還是頓了一下,張狂的笑了起來,「你到底想要怎樣?你覺得拿著一把匕首橫在前面朕就會怕了你嗎?」

    穆流蘇的神經高度緊繃了起來,手指將匕首握得緊緊的,警惕的瞪著前面虎視眈眈的男人,極力的將內心的恐懼給壓下去,「我知道皇上不會怕,我只是拿著這把刀保護自己罷了。還請皇上自重,快些離去,不要逼迫流蘇,否則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流蘇可不敢保證。」

    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冬日的寒風凜冽的刮在人的身上,讓人忍不住皺起眉。

    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會傷害北堂修,可若是北堂修執意想要玷污她,她絕不會退縮。

    「難道你就不怕誅九族嗎?」

    北堂修被她眼中折射出來的憤怒傷到,胸臆間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咬牙徹齒的說道。

    「我也只是自保,要麼你放我出去,要麼你自己退出去,皇上,你休想佔我的便宜。我是絕對不會屈服於你的。」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即使心裡緊張得要死,臉上也沒有表現出半分,那堅韌不拔的模樣,像威風凜凜的女戰士,異常的吸引人。

    北堂修滿不在乎的笑了起來,眸中的慾望燃燒得幾乎可以將人焚燒殆盡,「是嗎?那朕就看看你是否有這個膽子。流蘇,朕勸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不管你反抗還是不反抗,最後的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你躺在我的身下承歡。與其苦苦掙扎,不如好好的享受屬於我們的快樂呢?朕是九五之尊,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豈不是比北堂德潤好很多嗎?你跟了我,想要什麼,朕就可以將什麼拿到你的面前來,只要你開心。乖,還是放下匕首,到朕的身邊來,讓我們體驗銷魂蝕骨的快感吧。朕都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嚐你的美好了。」

    那充滿蠱惑的下流話語,幽幽的在密室內蕩漾開來,穆流蘇冷冷的笑了,「皇上覺得流蘇是一個那麼貪慕虛榮的女人嗎?你所說的那些,我並不在乎,皇上還是快點打消了那個念頭吧。皇宮裡如花似玉的妃子那麼多,個個貌美如花,皇上看都看不過來,何苦來尋流蘇開心呢。」

    她握著匕首,緊緊的盯著北堂修的一舉一動,生怕稍微不慎,就再次著了他的道了。

    「朕再問一次?你遠不遠伺候朕?」

    北堂修小腹的火熱一波波的湧上來,燒得他快要沸騰了,那些為數不多的耐性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勾勾的瞪著穆流蘇,下了最後的通牒。

    「不,皇上還是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眼睛裡一片寒霜,沒有一絲溫度,想都不想,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穆流蘇,你放棄了朕給你的憐香惜玉的機會,接下來的一切不要怪朕無情了。

    北堂修胸腔間堆積著熊熊的怒火,忽然握緊了拳頭,足尖點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穆流蘇撲了過來,那速度快得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黑影一閃,叮的一聲,穆流蘇手中的匕首一個不穩,掉在地上。

    穆流蘇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北堂修壓在身下,粗魯的撕扯著她的衣裳,火熱的吻落在她的身上,肆意的啃咬糾纏。

    作惡的手已經在她的身上遊走著,揉捏著她玲瓏的曲線,粗喘的氣息噴灑在她白皙柔軟的肌膚上,粉嫩的嘴唇被吻住,火熱的啃咬著。

    穆流蘇的血液因為寒冷差點要凝固住了,激烈的掙扎著,手腳不停的撲騰,偏過頭去,不讓北堂修貪婪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驚恐的尖叫著,「你放開我,放開我!」

    北堂修眼神猩紅一片,幾乎要滴出血來,慾望已經沖昏了頭腦,強勁有力的雙手猛烈的撕扯著她的衣裳,撕拉一聲,身上的衣服碎了一大塊,露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體。

    穆流蘇嚇得冒出了陣陣冷汗,「你放開我,放開我。」

    「流蘇,別再拒絕朕,好好的享受著屬於我們的快樂吧。」

    北堂修的手撫摸著她光潔的肌膚,火熱的唇從她粉嫩的嘴唇貪婪的往下移,全身的血都沸騰了起來,「你好美,從了朕吧,朕一定會對你好的。」

    火熱的大手一隻在她光潔的身上遊走著,另一隻禁錮著她的雙手,肆意的發洩自己的慾望。

    真是絕色尤物,這具身體他想念很久了,終於能夠嘗到味道的鮮美了。

    「你這個小妖精,朕都快要被你逼瘋了,你好美啊。」

    貪婪火熱的話語落下,一隻手已經伸到了她的裙子裡,觸摸著她柔軟細膩的肌膚,銷魂的觸感差點讓他昂揚的鬥志潰不成軍。

    北堂修都快要瘋了,再也忍不住,撕拉一聲,粗魯的將她的裙子撕下來,俯身上去,迫切的想要她,品嚐著屬於她絕無僅有的美好。

    「啊——禽獸!」

    穆流蘇強烈的恥辱湧上心頭,洶湧的恨意在心底蔓延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掙脫開了北堂修的禁錮,摸到了扔在旁邊的匕首,再也顧不上什麼,惡狠狠的刺在了他的背後上。

    刺啦——

    鋒利的劍刺入北堂修的身體,劇烈的疼痛襲來,呲的一聲,鮮血從他的背後汨汨的流了下來。

    北堂修痛苦的悶哼一聲,死死的瞪著她,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幾乎想要把她殺了。

    穆流蘇用力一推,將北堂修推開,抬起完好的腿踢在他的下面,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眼睛裡充滿了仇恨,「我殺了你!去死吧!」

    想到所受的恥辱,她心裡的恨意瘋狂的叫囂著,幾乎要焚燬了她的理智,鋒利的匕首又要刺向北堂修的胸膛。

    那因為恥辱而激起的鬥志,就充滿恨意的猶如困獸凶狠殘暴的眸子,竟然讓北堂修的胸腔裡升起了一絲震懾,憑藉著本能往後退去。

    威嚴的臉上還充滿了痛苦,不顧的捂著背後的傷口,五官糾結的扭曲著,雙手摀住了下半身,疼得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來。

    穆流蘇看著北堂修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那雙幽深不定的眸子深處湧起的恐懼,恨意更加癲狂,用盡全力往他身上刺去。

    北堂修總算反應過來了,施展輕功往後退去,眼睛裡充滿了熊熊的怒火,惱羞成怒的咆哮了起來,「穆流蘇,你竟然行刺朕,朕要滅你的九族!」

    穆流蘇追不上他,撿起地上破碎不堪的裙子穿上,提著匕首瞪著道貌岸然人面獸心的男人,惡狠狠的說道,「在你滅我的九族之前我先殺了你。」

    她的眼睛裡翻滾著驚濤駭浪,聲音裡充滿了恨意,聲嘶力竭的怒吼道。

    北堂修足尖點地,身形一閃,飛快的竄到穆流蘇的身邊,穆流蘇握緊匕首惡狠狠的朝著他的身上刺去,被他靈活的躲開了。

    她忽然抬起腿,一腳踹在北堂修的肚子上,手中的劍再次往前刺,帶著森森的殺氣。

    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是死,那她就殺了北堂修,這樣也不算虧了。

    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北堂修年輕的時候又是習武之人,雖然這麼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已經讓他的身體發福了不少,動作也沒有像十幾年前那麼靈活,可是底子畢竟還是在的。

    對付穆流蘇這種只有半吊子武功的女人來說還是綽綽有餘,穆流蘇殺氣騰騰的幾招都被他輕而易舉的化解了,力氣漸漸的在身體內流失,動作也緩慢了下來。

    北堂修忽然凌空一躍,撲向了穆流蘇,眼疾手快的奪過了她手中鋒利的匕首,扔得遠遠的,禁錮的將她摟在懷裡,抵在牆上。

    幽深不見底的眸子深處閃爍著強烈的慾望,連帶著熊熊的怒火,像逗弄老鼠的貓,張狂的笑了起來,「你倒是反抗啊,朕倒要看看你還能反抗到什麼時候?」

    真是長著一對利爪的小野貓,竟然敢在他的身上動手腳,不狠狠的蹂躪她,她就不知道玄月國究竟誰才說了算。

    懲罰性的吻再次鋪天蓋地的落在她的唇上,一點也不溫柔,只是舔咬著她的唇,那麼激烈,將她粉嫩的唇咬出鮮紅的血來。

    穆流蘇掙扎著,尖利的指甲在他的臉上留下幾條痕跡。

    北堂修不依不撓,又是撕扯著她的衣裳,又是直接將她按倒在地上,再次欺身而上,瘋狂的宣誓般的怒道,「就算你掙扎死了,你今天還是朕的人,你逃不掉的,今天是,以後也是。」

    「絕不可能。」

    穆流蘇手腳不停的撲騰著,脫離北堂修禁錮的手惡狠狠的在北堂修的臉上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換來的卻是更加猛烈的侵犯。

    北堂修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啪的一聲,打在穆流蘇的臉上,將她的嘴角溢出了鮮紅的血來,「小賤人,裝什麼貞潔烈婦。」

    他想到得到的東西,不管用什麼樣的代價都要得到,哪怕是人也不例外。

    穆流蘇的瞳孔睜得大大的,眼角有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恥辱的淚水將她羸弱的小臉襯托得梨花帶雨,也停止了掙扎。

    北堂修滿意的笑了起來,「乖,就應該這樣嘛,以後就跟著朕有什麼不好呢?只要你乖乖的伺候朕,剛才那一刀朕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會追究你的罪責的,放心吧。」

    反正也沒有傷到要害,雖然削鐵如泥,的確是很疼,下半身的疼痛也還在,可是想要得到這個女人的慾望是那麼的強烈,就把那些意外當成是調情的小情趣吧。

    這個女人比起那些耍小手段,欲拒還迎想要得到他寵愛的妃子們有吸引力多了,越是得不到,他的心裡就越是癢癢的,快要繃不住了。

    穆流蘇忽然魅惑的衝著北堂修笑了起來,那笑容美得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既然這樣,你就來吧。」

    她的聲音嬌媚帶著一絲顫音,宛若有著魔力一般,扣動北堂修的心懸,那潔白的藕臂也環上他的脖子。

    北堂修滿意的笑了起來,「這樣才乖嘛,早就跟你說不管怎樣,你都會躺在我的身下呻yin的,你又何必整出那麼多事情來呢。朕一定會乖乖的疼愛你的,你就好好的享受吧。」

    那火熱的身體貼著她的,眷戀的吻著她精緻的鎖骨,穆流蘇的手在背後悄悄的揚起,對著他脖子上的大動脈就要劈了下去。

    誰知道北堂修忽然飛快的往旁邊挪了幾步,眼神冷冷的看著她,「直到現在你還想耍什麼花招嗎?」

    「是,我寧願死也不願意被你侮辱。」

    穆流蘇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幾乎不能蔽體,那雙明亮的眸子深處充滿了濃濃的仇恨,咬著牙恨聲說道。

    北堂修怒極反笑,「好,好‧‧‧‧‧‧」

    一連好了幾聲,忽然飛快的伸出手點住了她的穴道,讓她再也動彈不得,壓在她的身上,手指撫摸著她柔軟的臉頰,笑得肆意而邪惡,「朕本來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對你的,是你自己太不識趣了,那就不要怪朕了。」

    他邪惡的退下自己的褲子,在她光滑的肌膚上磨蹭著,隔著裙子抵著她的下面,邪魅的笑著,挑逗著說道,「流蘇,你現在不願意也沒關係,朕一定會讓你欲仙欲死,登上極樂巔峰的。朕的床第之術會比北堂德潤好很多,你在他那裡沒有享受到的一切,在朕這裡會讓你完完全全的體驗一次。」

    那作惡的手在她的身上揉捏著,穆流蘇心裡湧起了一片絕望,眼角的淚水刷刷的流了下來,絕望之間那牙齒已經咬在舌頭上,只要一用力,她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這個無恥老男人的玩寵,絕對不會。

    她閉上了眼睛,狠狠心,就要咬下去。

    就在這時,一記悶棍聲,緊接著是北堂修痛苦的悶哼聲響起,那男人趴在她的身上再也動彈不得,

    穆流蘇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忍不住驚叫出聲,「蘇貴妃。」

    蘇貴妃嫌惡的將北堂修拖到一邊,手中的木棍又在他的頸後加了一棒,萬分厭惡的踢了他一腳,才蹲下來解開穆流蘇的穴道,扔了一套衣服到她的身上,滿眼複雜的說道,「先把衣服換上吧。」

    她看了一眼穆流蘇身上的痕跡,敏銳的鼻子在空氣裡嗅了嗅,沒有聞到那股腥氣,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回了原地。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她要是再晚來一步,那就糟糕了。

    「沒事吧?」

    「沒事。」

    穆流蘇輕輕的搖了搖頭,儘管心裡委屈得要死,卻不能說出來。

    「你瘋了,北堂修是什麼人,竟然傻到不知天高地厚跟他談條件,你看看現在是什麼結果。」

    蘇貴妃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指著穆流蘇的腦袋不滿的指責道。

    「皇奶奶的宮裡密不透風,我進不去。沁雨被人從假山上推下來,摔破了頭至今昏迷不醒,皇奶奶恰巧又在這個時候生病了,我沒有辦法了,只能去求他了。」

    她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原本她的身上帶了毒藥,又帶了削鐵如泥的匕首,要對付北堂修應該沒問題的。

    可是她沒想到北堂修打的主意不是在雍和殿,而是在寧壽宮。她給皇奶奶把脈了,竟然是中毒,為了給皇奶奶解毒,那裝了藥粉的口袋又在若蘭的手中了,她沒想到寧壽宮會有這樣一間密室,再加上她的腳受傷了,所以才會落在北堂修的手中。

    「算了,過去的事情不要再說了。總之你以後要記住,要是沒有敬親王陪著你,你以後最好不要單獨來見北堂修,不然再出了什麼事情誰也救不了你。」

    蘇貴妃臉上一片陰霾,眸子深處湧動著變幻不定的光芒,嚴厲的警告道。

    「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穆流蘇低下頭去,鼻尖酸酸澀澀的,難受極了,她受的那些恥辱,她絕對不會這麼算了。

    心底熊熊的怒火怎麼都熄不滅,她咬著牙走上前去,狠狠的踢了北堂修兩腳,恨不得將這個人面獸心的下流男人給殺了。

    「你先離開這裡吧。」

    蘇貴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眸子深處複雜的情緒斂去,輕輕的揚起手,在空氣中拍了拍,另一邊密室的門轟的一聲打開了,門口透出白色的亮光來。

    北堂熙沉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密室中,沿著階梯緩緩走下來,那雙幽暗不定的眸子複雜的看著她,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熙沉,你帶著敬王妃出去,現在就離開皇宮。」

    蘇貴妃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北堂修,聲音很冷沒有一絲溫度,好像那個寵愛她至極的男人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樣。

    「是,母妃。」

    北堂熙沉看了穆流蘇一眼,輕聲的應道。

    「那這裡怎麼辦?皇上要是醒過來,知道我對他所做的事情一定會誅我九族的,我不能將厄運帶給爹爹。」

    穆流蘇臉色陰沉得厲害,沒有挪動腳步,憂心忡忡的說道。

    「這你不用擔心,本宮自會處理好的。」

    蘇貴妃掃了她一眼,波瀾不驚的說道。

    「過來吧。」

    她聽見淡漠疏離的語氣響起來,從密室拐角的地方走出來一個女人,面無表情,眼神冰冷。

    「這是迷情散,服下這種藥的人會把跟他交歡的人誤認為是他最想要的人,不會發現你不在的。」

    蘇貴妃看了她一眼,忽然輕笑了起來,「況且,他現在最想要得到的人是你,嘗了一次鮮之後,又怎麼會捨得讓你去死呢。更何況迷情散會讓人只記得那些交歡的片段,至於不愉快的地方,他應該會選擇性的忘記。就算不會完全忘記,他也不會輕易的滅你九族的。」

    定國大將軍就更加不會了,有太后在,誰也別想動定國大將軍一根寒毛,更不用說穆煜雄如今是玄月國赫赫有名的將軍,鎮守著玄月國的北境,抵擋那些強勁有力的北狄人。

    若是真的將他除去,北狄人的鐵蹄南下,北堂修的皇帝也做到頭了。他不會不清楚,在沒有找到合適的人能夠接替穆煜雄之前,他絕對不會輕易痛下殺手。

    「你們快走吧,別耽誤了,等會他醒過來那就麻煩了。」

    蘇貴妃急切的催促著穆流蘇和北堂熙沉,她還要善後處理。

    「貴妃娘娘,你為什麼要幫助我?」

    穆流蘇深深的看了蘇貴妃一眼,壓抑不住心底的疑惑,輕聲的問道。

    她明明是皇上的女人,卻好像對皇上那麼無情,為了救她毫不猶豫的打昏了皇上,這究竟是為什麼?畢竟皇上才是她的夫君啊?

    「本宮沒有時間和你解釋這麼多,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熙沉,快點帶她走。」

    蘇貴妃已經走到北堂修的面前,捏著他的下顎,將藥粉喂到他的嘴裡了,那雙嫵媚的眸子裡湧動著深刻的恨意,似乎面前尊貴無比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有著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穆流蘇一邊走著,一邊回過頭來看了蘇貴妃一樣,終於狠狠心朝著外面走去。

    密道的出口竟然是在冷宮,北堂熙沉帶著穆流蘇從冷宮出來,心情還是有些後怕,委屈得想要哭。

    北堂德潤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這麼久還不回來?他知不知道她被北堂修欺負了,要是蘇貴妃沒有來,她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走吧,我送你出宮。」

    北堂熙沉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出聲說道。

    「我的丫鬟還在寧壽宮裡,她們中毒了,昏迷不醒,我想去把她們帶出來。」

    穆流蘇心裡雖然很害怕,可是想到若蘭和幽蘭在宮裡,還是放心不下來。現在的寧壽宮不是皇奶奶清醒時候的寧壽宮了,那兩個丫鬟留在那裡一定會有危險的。

    「那你先到母妃的宮殿裡休息一下,我去幫你將兩個丫鬟帶出來。」

    北堂熙沉看著她凌亂的長髮,繼續補充道,「正好你去整整儀容。」

    「謝謝你。」

    穆流蘇低垂著頭,輕聲的說道。

    她明明不想那麼狼狽的,明明已經盡量小心了,卻還是著了北堂修的道了。

    「我先送你到母妃宮裡,再去幫你將丫鬟送回來。」

    北堂熙沉看了她一眼,眸子閃了一下,平靜的說道。

    穆流蘇捂著瑟瑟發抖的身子,隨著北堂修來到了蘇貴妃的宮殿。有丫鬟上來幫她梳妝,幫她準備好熱水給她沐浴。

    她受到驚嚇過度,在浴池裡洗澡的時候,眼淚終於緩緩的落下來,痛苦的望著身上青一片紫一片痕跡,一遍又一遍的搓著,瑟瑟發抖。

    哭得稀里嘩啦的,眼睛通紅一片。

    洗了好久,差點將身上的皮膚搓破了皮,她將眼底的淚水擦去,面無表情的擦乾了身子,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北堂熙沉已經將若蘭和幽蘭接來了,眸子落在她通紅的眼睛上,眉頭忍不住微微皺了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

    「謝謝。」

    穆流蘇勉強扯著一絲笑容,輕聲的說道,雙手捂在胸前,飛快的走著,她想要快點離開皇宮,她想要看到北堂德潤。

    北堂熙沉嘴唇微微扯了起來,一言不發的陪著她出了宮門,看著丫鬟將她扶上了馬車,發下了簾子,才翻身上馬,跟隨在馬車的後面朝著敬親王府的方向狂奔了起來,在侍衛的追隨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敬親王府。

    結果北堂德潤依舊沒有回府,穆流蘇心裡一陣失望,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那雙一向澄澈的眸子今天卻是黯淡無光。

    「睿王爺,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

    穆流蘇真誠的看著北堂熙沉,認真的道謝道,「恰巧王爺不在府裡,我就不留你吃飯了。改日再設宴謝謝你。」

    她現在心情糟糕透頂了,實在沒有心情和北堂熙沉客套。

    既然北堂德潤不在王府,那她要回將軍府去,她要見爹爹,那些恐懼像瘋狂的蔓籐纏繞在她心裡,繞得她發冷,她想要從爹爹那裡得到一些勇氣,讓她不要那麼害怕。

    「也好,那皇嫂好好休息,臣弟先告辭了。」

    北堂熙沉知道她心裡不好受,有些心疼有些可憐,卻也知道她已經是皇兄的妻子了,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忌諱。

    即使他已經找到那個在如意賭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少年,可是一切都晚了,心裡不是不惋惜,或許他們注定了只有萍水相逢的緣分吧,所以才會在他知道一切的時候,她已經是他皇兄的妻子了。

    那修長偉岸的背影在侍衛的隨從下,朝著王府大門的方向走去。

    「睿王爺,請等等!」

    穆流蘇忽然出聲道,急切的跑上來,眼睛裡有著堅定的光芒,「我還有幾句話要跟你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北堂熙沉讓侍衛退了幾丈遠的距離,凝視著眼前這張蒼白得讓人心疼的小臉,一陣陣的惋惜在心底蔓延著,俊美如玉的臉上卻帶著一片認真,「皇嫂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

    穆流蘇凝視著這雙眼睛,不知道她的判斷准不准,已經到嘴邊的話悄然的換成別的了,「請睿王爺轉告皇奶奶,務必要小心身邊的人。」

    算了,太后中毒的事情她還是不說好了。

    北堂熙沉和蘇貴妃救了她一次,她是真的心懷感激,可是在沒有確定對方是敵是友之前,她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我知道了,若是皇奶奶醒過來之後,我一定會將你的話原原本本的轉告她。」

    北堂熙沉從她的話裡也嗅出了事情的不尋常,鄭重其事的說道。

    「謝謝。」

    穆流蘇淺笑了一下,顫抖著說出兩個字來。

    「不用謝,在如意賭坊的時候你幫我贏了那麼多的銀子,我幫你一次也是應該的。」

    低沉充滿複雜情感的話語幽幽的傳來,穆流蘇忍不住倒退了幾步,眸子深處強烈的閃過幾絲波動,最終一片平靜,宛若一潭死水。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或許是今天受到的驚嚇太多了,她的腦子轉得比往日慢了很多,竟然忘記了去掩飾,怔怔的問道。

    「在雲霄樓的時候,你對出那三副驚世絕對出來,我就猜到了。我是不是太傻了,派人幾乎把整個京城都翻遍了,還是找不出那個有著出神入化賭技的少年。卻從來沒想到,那少年竟然是姑娘假扮的,真的好可惜。」

    北堂熙沉眼睛裡閃過一絲遺憾,輕輕的笑了起來。

    「我只是想教訓秦如風一頓的,既然睿王爺知道了,還請王爺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再流傳出去了。」

    穆流蘇明亮的眼底帶著幾分祈求,輕聲的說道。

    「我會的,你放心吧。」

    北堂熙沉笑了起來,那笑容將他硬朗的臉柔和了幾分,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走了。要是沒有別的事情,你以後還是少進宮吧。」

    她長得那麼美麗,今天逃過了一次那人的魔爪,下一次呢?

    「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情給我的教訓刻骨銘心,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睿王爺若是方便的話,還請你好好照顧皇奶奶。」

    穆流蘇想到那個慈祥的老人,心裡還是很牽掛。

    北堂熙沉點點頭,轉身身朝著王府大門的方向走去,那些侍衛看到主子走了,也跟了上去,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越來越遠,最終什麼都聽不到了。

    穆流蘇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走了一般,跌坐在草地上,雙手捂著精緻絕美的臉頰,掩蓋住了眼睛裡的痛苦。嘴角隱隱的疼痛還提醒著她早上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的臉頰上面的指印還沒有完全消散,不得不用脂粉在上面塗了一層,也遮住了自己的狼狽。

    「王妃,你沒事吧?」

    丁香走到穆流蘇的身邊,輕輕的喚了一聲,聲音裡充滿了擔憂。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從皇宮回來之後,王妃就變得悶悶的,好像隱藏了無限的心事一樣。就是問若蘭和幽蘭,她們也說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想要安慰自家主子,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心裡焦急得快要著火了,偏偏王爺從早上出去,那麼久了還沒回來。就連去找王爺的薔薇,也不見蹤影。

    「我沒事,你去準備馬車,我要回將軍府。」

    穆流蘇難受得快要窒息了,那些痛苦埋藏在心裡,她不能和這些丫鬟說。

    眼眶溫熱,有濕潤的霧氣湧上來,那些淚水差點奪眶而出,她難受得快要崩潰了,只想回家了。

    「是,王妃。」

    丁香看了失魂落魄的穆流蘇一眼,將所有的擔憂嚥回肚子裡,飛快的去準備馬車了。

    穆流蘇失魂落魄的上了馬車,身體僵硬,渾身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想起之前那驚恐的一幕,她仍舊止不住瑟瑟發抖,有種想要窒息的恐懼蔓延在心底。

    噠噠的馬蹄聲,路人的喧嘩聲都沒有傳進她的耳朵裡,她腦子還是一片白茫茫的一片,眼神有些空洞,璀璨的光彩也不再。

    她坐在馬車內,雙手抱著膝蓋,只想快點見到她的父親。

    明明不太遠的距離今天卻覺得那麼漫長,怎麼都到不了家,穆流蘇的心狂亂的跳著,怎麼冷靜都冷靜不下來,血液裡流動的鮮血都是徹骨的寒,冷得她快要窒息了。

    在她覺得好像過了一萬年之後,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若蘭恭敬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王妃,將軍府到了。」

    穆流蘇蜷縮的身體動了一下,因為維持著一個姿勢太久了,腿部有些僵硬,她呆滯的眼神卻波動了一下,飛快的掀開簾子踏下馬車,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發瘋了一樣的朝著家裡走去。

    天藍色的裙擺被風兒吹起了大大的弧度,帶來一種魅惑的美麗。她柔軟順滑如同絲綢一樣的長髮在空氣中飄舞著,有些虛無縹緲,像一個孤獨的靈魂,茫然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王妃,慢點。」

    身後的丫鬟嚇得臉色慘白,飛快的跑著攙扶著她,生怕她摔倒了。

    穆流蘇管不了那麼多,她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她要見爹爹,她很慌亂,很害怕,內心深處那種極度的恐懼快要將她逼瘋了。

    想到北堂修令人作嘔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她就覺得真的很髒,就像毒蛇冰涼的身體爬過她的肌膚一樣,嚇得她靈魂都要跑走了。

    她跌跌撞撞的朝著書房跑去,揮開身後的丫鬟,發了瘋一樣的往前跑,用力的拍著書房的門,帶著哭腔的聲音急切的喊著,「爹,快開門。」

    眼眶裡的淚水不停的轉著圈,就要落下來了,她咬著嘴唇死死的忍著,帶著幾分惶然無力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喊著。

    穆煜雄打開書房的門,就看到失魂落魄的女兒,眼眶通紅,一副丟了魂的模樣,心下一緊,「流蘇,你怎麼回來了。」

    穆流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摟著穆煜雄的脖子,悲痛欲絕的哭了起來,那哭聲透著無上的恐懼,聲聲敲打在他的心上,他也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反手一揮,砰的一聲關上了書房的門,一邊輕輕的拍著穆流蘇的肩膀,急切又擔憂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告訴爹好嗎,爹給你做主。」

    這麼多年來,他從來就沒有見過流蘇這般失魂落魄,這般恐懼,好像見到了魔鬼一樣,那柔弱的身體僵硬冰冷,寒意陣陣透出來,像銳利的針刺痛了他的心。

    穆流蘇只是哭著,淚水像不斷線的珠子往下掉。

    之前硬撐著的冷靜和偽裝蕩然無存,在父親的懷裡,哭得傷心欲絕,她好害怕,一閉上眼睛北堂修冰冷陰森的眸子就在她的眼前浮現著,那掠奪一樣的眸子,幾乎要壓垮她的神經,她要崩潰了。

    穆煜雄輕輕的拍著女兒的肩膀,充滿慈愛和力量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著,「沒事了,爹就在你的身邊,沒事了。」

    哭了很久,幾乎要將身體內的水分全部都哭干了,穆流蘇才揉著通紅的眼睛從穆煜雄的肩膀上起來,安靜的在椅子上坐下,看著眸子裡充滿擔憂的父親,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爹。」

    穆煜雄拿著帕子心疼的擦拭著女兒的臉頰,在她的對面坐下來,凝視著她,輕柔的誘哄道,「流蘇,告訴爹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王爺欺負你了?」

    那威嚴的臉上佈滿了焦慮緊張和關切,藏在背後的手拳頭不由得握緊了。

    「不是,他沒有欺負我。」

    穆流蘇眸中充滿了痛苦,淚水再次湧上眼睛,「是皇上,那個人面獸心的淫君,我恨他,恨死他了。」

    那驚恐至極的話從穆流蘇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穆煜雄只覺得腦袋裡閃過晴天霹靂,渾身僵住了。

    陰霾籠罩著那張威嚴的臉,那雙銳利的眸子裡閃過強烈的憤怒,「他強迫你?」

    穆流蘇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眼睛裡充滿了恨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跟爹好好說。」

    穆煜雄急切的吼了起來,想要檢查她身上到底有沒有哪裡受傷了,礙於他是父親,卻又不好親自檢查。

    「他想要玷污我,沒有成功,後來蘇貴妃把我救下來了。」

    穆流蘇說著那些事情還是心有餘悸,她差點就自殺了,差點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很好。」

    穆煜雄怒極反笑,眼睛裡閃過驚濤駭浪,渾身籠罩著森森的殺氣,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北堂修這個混蛋,他辛辛苦苦在邊疆替他守邊關,那個淫君卻喪心病狂想要染指他的女兒,當真以為他真是那麼好惹的嗎?

    「你想要爹怎麼替你報仇?」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48 PM

第一百零一章 父親動搖

    穆流蘇眼淚在眼眶裡一直打轉著,眸子深處的恨意像熊熊爆發的火山一樣,轉瞬之間就能將人化成灰燼。

    「爹,我不想再看到他,我不想他待在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拿捏著我們的生死,我們將他從皇位上趕下來好不好?我恨死他了,好恨啊。」

    那些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得到發洩之後,她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除了想起來還是一陣陣的噁心和刻骨銘心的恥辱恨意,再也沒有其他了。

    穆煜雄臉色鐵青一片,胸腔間鬱結著不平之氣,憋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這輩子辛辛苦苦在戰場上殺敵到底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讓女兒能有溫暖幸福的生活,可是現在,他的女兒在皇宮裡面竟然被那個道貌岸然的昏君欺負,這口氣他怎麼嚥得下去。

    辛辛苦苦效忠君上,得到的卻是女兒差點被凌辱的結果,他憑什麼還要對那個昏君忠心耿耿?

    「好,只要你願意,爹一切都願意。」

    穆煜雄長長的輸了一口氣,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般的說道,「只要爹願意,爹絕對有這個能力,可是流蘇,如果真的推翻了那個人的皇位,又要推舉誰做君主呢?要是擁護的新君還是他眾多兒子中的一個,那造反或者推翻就沒有任何的意義,到頭來也只是白忙活一場。」

    北堂修的兄弟手中的實權已經被架空得差不多了,根本就沒有駕馭整個皇朝的實力,現在手中掌握重權的人都是北堂修的兒子。

    「爹,讓北堂德潤當上皇上不好嗎?」

    穆流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聲音很冷,透徹徹骨的寒意。

    「流蘇你沒事吧,腦袋是不是壞掉了,竟然說出這種胡話來。」

    穆煜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銳利的瞪著穆流蘇,嚴厲的說道,「我不是不想看到敬王登上皇位,他原本是先太子的兒子,按理說登上皇位也是名正言順。可是現在關鍵是他的腿不能行走,就算爹能夠把他推到那個位置上,別人也會費盡心思把他除去的。到那時候爹就不是在幫助你們而是在害你們了。流蘇,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吧,別搭上你的性命,爹只希望你一輩子活得好好的。」

    「我沒有發瘋,我清楚的知道我在說些什麼。爹,我要你幫助北堂德潤,我要他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那一切原本就應該是屬於他的不是嗎?」

    穆流蘇的眸子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堅定的看著穆煜雄,沒有一絲猶豫,認真的說道,「我一定會將他的腿治好的,一定會的。爹你還不知道吧,我現在在跟玄月國最有名的神醫學醫術,我相信假以時日,我一定能夠將北堂德潤的雙腿治好,讓他重新站起來。流蘇求爹助北堂德潤一臂之力。」

    穆煜雄滿臉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又是感慨又是歎息,「如果你執意要爹這麼做,爹也只好答應你。」

    「我不會讓爹失望的,爹你放心吧。」

    穆流蘇的嘴唇動了一下,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還有一件事情流蘇要告訴爹爹。」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裡折射出凜冽的寒芒來,聲音冷若冰霜,「皇奶奶昏迷不醒好幾天了,皇上說她是感染了風寒,其實皇奶奶是中毒了。那些毒只是很簡單的毒,用普通的解毒丸就可以將毒性化解了。可是御醫院的御醫們集體出動,卻都沒有讓皇奶奶醒過來,爹爹你不覺得這件事情透著蹊蹺嗎?我今天之所以會進宮,之所以會著了那人的道,是因為寧壽宮被侍衛包圍得嚴嚴實實,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皇后坐鎮寧壽宮把守著,就連最受寵的妃嬪都不能進去。我不得已才會去求那人,沒想到那個人面獸心的混蛋,竟然妄圖侮辱我。」

    穆煜雄聽著女兒的話,臉色陰沉得更加厲害,濃密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你是說那毒是他指使人下的?太后娘娘呢,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得知自己的姑姑中毒了,穆煜雄更加擔憂,急切的問道。

    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將消息封鎖得多麼嚴實,滋滋的怒火在心底燃燒著,臉上陰霾一片,像暴風雨前夕平靜的海面,轉瞬之間就可以掀起驚濤駭浪。

    太后是皇上的養母,他竟然能夠下得了那樣的狠手,在生死關頭他是不是就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掉他的姑姑?

    「我在寧壽宮的時候已經給皇奶奶餵了解毒丸,她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的。只要那些人不再給皇奶奶下毒,她應該會慢慢好起來的。」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心裡卻是一陣陣抽痛。

    才半個多月不見,精神矍鑠的皇奶奶就變得面黃肌瘦,光是想想她心裡都難受極了。

    「爹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你放心吧,爹絕對不會讓你白白受了那麼多的委屈。誰膽敢欺負你,爹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穆煜雄的聲音充滿了寒冷,透著冰冷嗜血的殺意,幽幽的在書房內蕩漾開來,就連空氣都變得涼嗖嗖的了,壓抑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王爺呢?他為什麼沒有陪在你的身邊,讓你白白受了那麼多的傷害?」

    穆煜雄想到北堂德潤之前對他的承諾,氣不打一處來,眸子深處翻滾著熊熊的怒火。

    「他不在王府裡,有事出去了。」

    穆流蘇眼神發直,情緒有些不對,輕聲的說道。

    心裡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難受極了,明明說好不管怎麼樣都會在一起的,怎麼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她的身邊?

    「等到他回來我好好的教訓他,之前說得好好的,會給你幸福,可是在關鍵時刻想要找他就找不到了,敬王爺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穆煜雄已經動怒,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義憤填膺的說道。

    「爹,你別怪他,早上我沒進宮的時候他就已經出去了,他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之所以會進宮是因為北堂沁雨從山上摔下來,摔破了頭昏迷不醒,我心裡著急才會進宮的。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都始料不及,更何況是他呢?」

    穆流蘇下意識的為北堂德潤說好話,她不想讓北堂德潤在父親的心裡留下一個壞的印象。

    「算了,就當我沒說過。」

    穆煜雄皺了皺眉,冷冰冰的說道。

    他雙腿不能行走,陪在女兒的身邊又能阻止得了什麼呢?

    「流蘇,今天別回去了,就在將軍府裡住下來吧,等過兩天再回去。」

    穆煜雄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眸子裡掩飾不住深深的擔憂,輕聲的說道。

    「嗯,有爹爹在,流蘇就什麼都不怕了。」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拳頭卻是握得緊緊的,那股鬱結堆積在心裡,怎麼揮都揮之不去。

    「今天受到驚嚇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好了。」

    穆煜雄拍著女兒的肩膀,慈愛的說道,看著女兒走遠了之後,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眸中寒光乍現,波濤詭譎,像來自地獄的修羅,殺氣騰騰,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他踱步來到牆角,轉動著桌子上的鎮紙,低低的轟一聲,一道石門出現在他的面前。穆煜雄面無表情的走了進去,沿著長長的密道往前走,走了很遠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烏衣衛何在!」

    陰沉至極的聲音透著幽幽的寒意,在空曠的密室內幽幽的迴盪著,陰森飄渺,像魔鬼的聲音從地底下傳出來,那長滿了皺紋的手牽動著房簷頂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密室石頭製成的窗口砰的一聲破開,十幾個身姿矯健的黑色身影闖了進來,跪在地上,面色冷沉,用波瀾不驚的聲音說道,「屬下在。」

    「飛書隱羅國的太子,做好攻打玄月國南境的準備,隨時保持聯繫。」

    「屬下遵命。」

    穆煜雄停了一下,聲音愈加的寒冷,繼續冷聲說道,「去年從樓然國尋得的罌粟粉末給我拿來,越快越好。」

    烏衣衛恭敬的應了一聲,身子一躍,飛快的消失不見,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半刻鐘之後,再次回到密室中,將一個瓷瓶遞到穆煜雄的手中,「將軍,這是您要的東西。」

    穆煜雄拿著那個小瓷瓶,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容冰冷至極,「立刻傳遞消息出去,讓婉妃來見我。」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皇上不仁在先,那就怪不得他不義了。

    他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女兒,如果手握六十萬的兵權卻連女兒的平安都保護不了,那他就白白的當一個將軍了。

    他心裡的怒火像翻湧不息的洪水,怎麼都平息不下來。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像掌上明珠一樣的女兒,怎麼能讓別人輕賤至此。

    誰要是敢威脅到他女兒的幸福,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哪怕那個人是皇上也不例外。

    穆煜雄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睛裡的冷意像萬年不化的冰霜,透著徹骨的寒,像陷入絕望的困獸,要麼任人宰割,要麼絕地反擊。而他,選擇的是後者。

    一個時辰之後,婉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密室裡,盈盈的美目中透著吸引人的電流,有深深的愛意從眸子深處流淌了出來,嬌聲喚道,「將軍。」

    穆煜雄無視那容顏嬌顏美麗的女子的愛意,平靜的指著對面的椅子,淡淡的說道,「坐吧。」

    婉妃眼睛裡閃過幾絲失望,哀怨的看著穆煜雄,帶著說不出的控訴,他怎麼可以總是將她的感情視而不見。

    「我好想你,想得心都要碎了,為什麼你都不肯進宮去看我?」

    清晰甜美的聲音,透著幾分哀愁,清晰的在密室內迴響著。

    在北境的時候,他將她從北狄人的手裡救下來,那麼勇猛,那麼威武,她的一顆心就已經落在他的身上了,這麼多年來從來都沒有變過,他為什麼總是看不到她的情意呢?

    穆煜雄沉默的看著她,平靜的說道,「一入宮門深似海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你是皇上的妃子,我是皇上的臣子,之間隔了萬水千山的距離,我怎麼去看你?這不合適。」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我根本就不稀罕皇上的寵愛,我只想要成為你女人,為什麼你總是無視我的存在呢?」

    婉妃明亮的眸子裡浮起了晶瑩的淚水,梨花帶雨般的惹人憐,「我知道你疼愛流蘇,我也願意和你一起疼她愛她,給她無微不至的幸福,為什麼你就不肯接受我呢?我根本就不喜歡那個皇上,我愛的人是你。」

    穆煜雄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威嚴的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忙。」

    婉妃眼睛紅紅的,擦了擦眼淚看著穆煜雄,悶悶的說道,「你要我幫什麼忙?」

    穆煜雄將那個小瓷瓶放在婉妃的手裡,幽深的眼底閃過複雜的光芒,「這些粉末你想辦法讓皇上喝下,每天都喝。」

    「這是什麼?」

    婉妃拿著那個小瓷瓶,輕輕的晃了晃,奇怪的問道。

    「這是讓你重新得到皇上寵愛的靈藥,婉妃,我需要你的幫忙,這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穆煜雄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灼灼的目光看著婉妃,眸子深處多了幾分真誠,「這只是讓你重新獲得寵愛的藥物,不會有大礙的。每日只要皇上來你宮裡的時候,放在茶水裡讓他喝下,幾日之後他就會離不開你了,我需要你日日得到皇上的寵愛。只要一個月的時間,婉妃,我需要你幫忙。」

    那滄桑充滿磁性的聲音,讓婉妃根本就沒有拒絕的能力,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柔聲說道:「好吧,我會很好的幫你完成這件事情了。」

    婉妃眼波流轉間,祈求的看著穆煜雄說道,「將軍,你以後能不能在有空的時候進宮來看看我?我不要求什麼,只想在想你想得受不了的時候能夠感受到你的存在。我知道你有那個能力,可以嗎?」

    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透出的祈求,讓穆煜雄沉默了下來,他思考了很久,終於平靜的說道,「我如果在京城裡,盡量吧。」

    「那我等著你來看我。」

    婉妃開心的笑了起來,單純的笑容有著深深的滿足,她不要求他時時刻刻陪在她的身邊,她只要他的心裡能夠有她的一席之地就好了。

    「這件事情就拜託你了,我希望你能成功。還有你自己小心點,不要讓別人知道了,要好好的保護自己。」

    穆煜雄繼續說道,聲音裡多了幾分關切。

    「你放心,只要是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得跟漂亮的。」

    婉妃的眼睛亮了起來,認真的看著穆煜雄,信誓旦旦的說道。

    「回去吧,記住,這件事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穆煜雄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握得很緊,語氣很是嚴厲。

    「那我走了,你也要自己小心些,不要太過勞累了。」

    婉妃戀戀不捨的看了穆煜雄一眼,雖然還是很想留下來陪他,可是看著他威嚴的臉上佈滿了寒霜,所有的話都被她嚥回了肚子裡,飛快的從將軍府的密道離開了。

    穆煜雄轉身離開了密室,深邃的眸子深處閃過幽暗不定的光芒。

    隱藏在京城平靜的表面下應該就快要掀起了暴風驟雨,將整座皇城弄得血雨腥風,可是他絕對不會後悔,北堂修如此對待他的女兒,就應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穆流蘇在清荷軒裡住了兩天,憂心如焚,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北堂德潤的消息,原本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埋怨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煎熬,不安和焦慮在心裡不斷的放大,每一天都坐立難安,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自覺的在噩夢中驚醒。

    一直到第三天的時候,在她的精神狀態差點崩潰之後,北堂德潤終於風塵僕僕的出現在定國將軍府中,出現在她的面前,眼睛裡充滿了思念,「流蘇。」

    穆流蘇望著那豐神俊朗的男人,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流露出的流光溢彩,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身子僵硬著呆立了很久,難受又委屈的開口了,「這些天你去哪裡了?為什麼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急死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呢。」

    心底埋藏的委屈和害怕一下子散開來,哽咽的控訴著。

    北堂德潤心如刀絞,凝視著眼前這張梨花帶雨的臉時,柔情在心底一遍遍的蕩漾開來,心疼的摟住妻子的肩膀,憐惜的將她眼角的淚水拭去,「好了,別哭了,我回來了。」

    他也不想讓她擔心了,可是一向安靜的醉城忽然出現了叛亂,十幾位堂主聯合一半的手下想要從他的手中奪權,佔據整個醉城,他費了兩天的時間才將這場戰亂平息了下去。

    其實這件事情都沒有完全處理好,還有很多的後續工作等著他去處理,可是他心裡惦念著流蘇,將那些事情都交給最信任的心腹,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

    這兩天他的眼皮一直突突的跳著,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總覺得心裡不安。

    穆流蘇哭著抱住了北堂德潤的脖子,委屈的哭著,「整整兩天時間,我都看不見你的人影,你想要出去也不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心裡對你真的很擔心。」

    她的眼睛哭得通紅一片,像委屈的小兔子,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憐得要命。

    「真是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好,你要是心裡有氣就打我罵我,我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要能將你心裡的怒氣消了就行了。」

    北堂德潤心疼的看著她,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這兩天不在你的身邊,我心裡眼裡都是你。」

    穆流蘇抽了抽鼻子,聲音裡有了幾分沙啞,「你知不知道沁雨出事了?她從山上摔下來,摔破了頭,整個人也昏迷不醒的,嚇死我了。就連我也‧‧‧‧‧‧」

    她說了一半,剩下的話對北堂德潤怎麼都說不出口,想到北堂修的手在她身上遊走的畫面,她就不寒而慄,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沁雨怎麼會從山上摔下來的,那她現在怎麼樣了,身體有沒有好一點?還有你怎麼了,你遭遇了什麼,流蘇你快跟我說,不要嚇我。」

    北堂德潤緊緊的揪住她的肩膀,璀璨的眸子深處染了濃濃的焦慮,急切的問道。

    怎麼只是短短的兩天時間,他不在王府裡,就出現了這麼多的事情,到底究竟是什麼?

    「我聽沁雨的教習奶娘說,沁雨在山上碰到了北堂雅寧和皇后,至於究竟是怎麼摔下來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在沁雨摔下假山沒多久,皇后就將沁雨的貼身丫鬟給處死了。禍不單行的時候,恰好這個時候皇奶奶昏迷不醒,寧壽宮被侍衛圍得密不透風,由皇后親自坐鎮,任何人都不能進去,除非有皇上的口諭。後來我進去了,才發現皇奶奶並不是像御醫說的,是感染風寒生病了,而是中毒了。」

    穆流蘇認真的看著北堂德潤,聲音裡面飽含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那現在呢?」

    北堂德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沉聲問道。

    「我已經給她吃下了解毒丸,如果沒有人繼續下毒,皇奶奶應該醒過來了吧。」

    穆流蘇幽幽的說道,「我這裡沒事了,北堂德潤,你進宮去看沁雨吧,我前兩天讓御醫給她包紮傷口,又將若語和丁香留下來照顧她了,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流蘇,你陪我進宮看皇奶奶和沁雨吧。」

    北堂德潤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眼睛裡浮起了幾分疼惜。

    怎麼事情就那麼巧,他不在京城的時候,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皇上和皇后在其間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我很累了,你讓侍衛帶著你進宮去吧,順便跟皇奶奶問聲好,我就不去了。」

    穆流蘇的眉緊緊的蹙了起來,澄澈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恐懼,手指緊握成拳,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坐下來繼續拿著筆在紙上畫著奇奇怪怪的東西。

    北堂德潤寧靜的注視著她,看到她的脊背那麼僵硬,好像在隱忍著什麼痛苦和恐懼一般。

    「流蘇,你還有事情瞞著我對嗎?」

    清朗的聲音透著絲絲的心疼,幽幽的房間裡蕩漾開來。

    穆流蘇捲翹濃密的睫毛輕輕的眨了眨,斂去了眼底的驚濤駭浪,她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忽然又變得平靜無波,「沒有事情,我哪有什麼事情瞞著你。」

    「你有,你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告訴我,這兩天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到底遭遇了什麼?」

    北堂德潤雙手扣在她的肩膀上,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想要將她看得無所遁形,「流蘇,乖,告訴我好嗎?」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漲,有隱忍的殺氣傾斜而出。

    穆流蘇望著眼前這雙心疼的眸子,眼淚忽然湧上來,她長長的歎息一聲,聲音裡充滿了滄桑的心痛,「你非要將我心裡埋藏的那些事情說出來再讓我的傷口撕裂一次嗎?北堂德潤,我很疼,很難受,很艱難。我那天等了你很久,等得你都絕望了,你都沒有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很傷心很失望你知不知道?」

    薔薇出去了那麼久,去找他,她等得望眼欲穿,等得心都要碎了,都沒有等到他。她也知道自己沒有理由怪他的,可是心裡真的委屈得要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她很難過,最恐懼最絕望的時候他沒有在她的身邊,她難受得要死。

    「流蘇,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別哭啊,有什麼事情你慢慢跟我說,我幫你解決了好不好?別什麼事情都別憋在心裡,我會擔心你的。」

    北堂德潤看著她的眼淚像不斷線的珠子落下來了,心疼得說不出話來,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輕聲的哄著。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北堂修那個人面獸心的昏君給‧‧‧‧‧‧」

    穆流蘇恨恨的盯著北堂德潤焦急的臉,竟然沒有辦法將侮辱那兩個字給說出來,只好轉過身去握著筆在紙上畫著奇形怪狀的東西。

    北堂德潤卻從她的話語裡聽出了她的意思,瞳孔陡的緊縮,身子也止不住顫抖了起來,忍不住長臂一伸,禁錮著她的纖腰,將她摟在懷裡,喉嚨裡像被魚刺哽住了一樣,疼得說不出話來,「流蘇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穆流蘇眼睛通紅,眼淚流了下來,她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哭著笑了起來,「我沒事,我絕對不會這麼算了的,我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她將那些圖紙放在北堂德潤的面前,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這些武器如果可以,你讓能工巧匠打造出來,對於你之後一定能夠用得到的。」

    她從來不是打落牙齒活血吞的人,受到的恥辱讓她心痛難過,至少在這一段時間之內她可能會經常做噩夢,可是她絕對不會就此屈服的。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武器?」

    北堂德潤暫時將心思收回來,翻動著手中的圖紙,看著那些有些熟悉卻又顯得很陌生的武器,不解的問道。

    「這是弓弩,比起弓箭來更加靈活,更加省力,射程也更加遠。這是翻牆用的鐵鉤,有了這些東西的幫助,想要翻過十幾仗高的城牆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些都是防身的暗器,士兵們藏在鎧甲上,藏在靴子裡,在關鍵的時候能夠給對手致命的一擊。至於這個,是高射炮,銅管裡要裝上火藥,引火點燃,就可以將整個皇城炸得隨身碎骨,天昏地暗。至於火藥,和鞭炮差不多,可是比鞭炮的威力大了幾百倍。以後打仗的時候你可能用得到它。」

    穆流蘇擦乾了眼淚,臉上的神情冷若冰霜,那雙澄澈的眸子堆滿了冷意,恨不得將北堂修轉瞬之間碎屍萬段一樣。

    「如果你到時候有什麼難處,就找我爹爹吧,他會幫助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穆流蘇抬眸看著北堂德潤,平靜的說道。可是北堂德潤卻從她沒有波瀾的語氣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黯淡下來,悔恨和心痛啃噬著他的心臟,他好後悔,那天在她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就離開了她,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早知道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他一定會寸步不離的跟在她的身邊,不讓她受到這些委屈和傷害。

    北堂德潤握著她的手,嘴唇微微動了一下,聲音裡充滿了哽咽,「我說過要拿生命保護你的,可是在你最危險的時候我卻沒有在你的身邊。流蘇,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我心裡都很恨自己,為什麼自己那麼窩囊,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你有沒有後悔嫁給我了?我不是個好丈夫,可是流蘇你願不願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保護你,呵護你。」

    那語氣裡面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北堂德潤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緊緊的盯著穆流蘇的臉,好害怕從她的嘴裡聽到後悔至極的話。

    他是真的害怕了,真想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就算再怨恨又有什麼用呢?我當時真是恨死了你,我是你的妻子,你發過誓要用生命保護的人,可是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你卻沒有在我的身邊保護我。後來想著想著就明白了,我有什麼資格怨恨你呢,如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指望別人來保護我呢?我最後怨恨的只是我自己,是我太自不量力,才會造成那樣的後果。」

    穆流蘇扯了扯嘴唇,自嘲的笑了起來,「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不過提醒了我不要那麼自不量力。」

    「流蘇,你還是在怪我是嗎?」

    北堂德潤的心裡一股酸澀蔓延來來,幾乎要將他淹沒了,悲天滅地的絕望朝著他撲過來,他快要窒息了。

    「我怪你做什麼?都過去了,我不願意再想起那件事情。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你,你要是心裡有芥蒂,不喜歡我了,我也不怪你。」

    穆流蘇垂下了自己的眼簾,淡淡的說道。

    她感覺到北堂德潤灼灼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那麼強烈的目光,幾乎要在她的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我愛的只有你,不管你經歷了什麼事情,我都只愛你。北堂修加諸在你身上的恥辱,我會一一討回來,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絕不會讓你受了這些委屈。」

    北堂德潤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在室內響了起來。

    穆流蘇抬起頭來,望著那張認真至極的臉頰,那眸子裡折射出的濃濃深情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慌亂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北堂德潤輕輕的歎息一聲,再次將她摟在了懷中,修長的手摩挲著她柔軟黑亮的長髮,聲音變得低沉,低沉裡面透著幾分歎息,「流蘇,我這輩子只要你一個女人,我也只愛你,不要將我據之在你的心門之外好嗎?」

    那小心翼翼的聲音,那麼彷徨無力,讓穆流蘇的心輕輕的顫動了起來,心底的那點怨氣煙消雲散了,她靠在北堂德潤的懷裡,輕聲的說道,「我知道。」

    「後來是誰救了你?」

    北堂德潤看著她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蘇貴妃和睿王爺。」

    穆流蘇沉默了一下,輕輕的說道。

    「他們?」

    北堂德潤覺得很意外,蘇貴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北堂熙沉也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甚至風頭比太子還要略勝一籌呢。

    他們怎麼會出手救了流蘇,這中間究竟有著怎樣的淵源?

    「嗯,就是他們,如果沒有蘇貴妃我現在已經死了。」

    穆流蘇幽幽的說道,身體有些僵硬。她也不明白蘇貴妃為什麼會救她,還有睿親王,其中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可是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

    「幸好你沒事,流蘇,以後不管去到哪裡,我都會帶著你,絕對不會再把你一個人丟下了。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也要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面對。」

    北堂德潤的下顎輕柔的摩挲著她光潔柔軟的長髮,小心翼翼的,像捧在掌上的明珠。

    「嗯。」

    穆流蘇輕輕的應了一聲,「潤,你將那些圖紙拿去給爹爹看一下吧,有些事情你們還是先商量好最好。那些事情少不了要你們合作的。」

    「也好,那我現在就去和爹商量一些事情,你先休息一會。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不要再想了,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低下頭在她的臉頰上印下深深的吻。

    他自己推著輪椅出去,輕輕的關上房門,朝著書房去了。

    穆流蘇驚嚇過度,這兩天以來又一直牽掛著北堂德潤,根本就沒能睡一個好覺,如今神經鬆懈下來了,困意席捲而來,她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了好幾個時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口撒了進來,躲在草叢裡的蟲子嘰嘰喳喳的叫著,編織成了一曲美麗的交響樂。

    「你醒過來了。」

    北堂德潤聽到身後有些響動,從書桌前轉過頭來,眼睛裡染上了幾分光亮,寵溺的看著她笑了。

    「我睡了多久?」

    穆流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沙啞著嗓子問道。

    「你睡了一整天了,還困嗎?」

    北堂德潤推著輪椅走過來,在床沿邊上坐下,柔聲的說道,「你餓了沒?我讓丫鬟給你準備點吃的。」

    正說著,穆流蘇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澀的垂著頭。

    北堂德潤嘴角一直掛著寵溺的笑容,摸了摸她的頭,「快點穿衣服起來吃點東西,別餓壞了身子。」

    「嗯。」

    穆流蘇下來飛快的穿好了衣服,自己隨意的將頭髮挽成了簡單大方的髮髻,只用一隻簪子斜斜的瞥著,不施粉黛的臉顯得靈動白皙。

    北堂德潤安靜的看著她挽髮,眼睛裡的柔情蜜意流淌著,濃得化不開。

    他頓了一下,朝著門外沉聲喊了起來,「若蘭。」

    若蘭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王爺。」

    「去將廚房裡的飯菜端出來,王妃餓了。」

    北堂德潤淡淡的說道,眼神一直黏在穆流蘇的身上,似乎有什麼在眸子深處閃動著,想了想,還是沒有立刻將那些話說出來。

    若蘭很快端著香氣四溢的飯菜走了進來,放在桌子上,放輕腳步退了下去,很有眼力見的關上了房門。

    穆流蘇餓了一整天,胃口很好,吃了好多的飯菜,那整桌的飯菜風捲殘雲一般,很快就被她吃得乾乾淨淨。

    她滿足的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打瞌睡,這才發現北堂德潤似乎都沒有動筷子,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我再讓若蘭弄幾個菜上來。」

    她只顧著自己吃,竟然忽略了北堂德潤,真是丟臉。

    「沒關係,我晚飯已經吃過了,一點都不餓,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輕笑著,清朗溫和的聲音裡充滿了寵溺和包容,只要她開心,只要她能將那些陰霾一樣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他就跟著高興起來了。

    「流蘇。」

    「嗯?」

    穆流蘇凝視著對面俊美如玉的男人,含笑應道。

    「皇奶奶已經醒過來了,她派人過來讓我們進宮,你能不能陪我進宮?」

    北堂德潤知道她的心裡對皇宮有陰影,語氣那麼小心,帶著幾分討好的味道,輕聲的問道。眼睛裡面雖然還是帶著笑意,可是那絲緊張是那麼明顯。

    穆流蘇被那樣充滿期待又緊張的眸子看得有些難受,她不想拒絕他,可是前兩天那件事情的陰影還沒有完全退去,那股熟悉的冷意又湧上心頭,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第一百零二章 揪出內奸

    她掙扎了很久,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猶豫的說道,「我‧‧‧‧‧‧」

    她真不想去皇宮,那座皇宮就像鬼城一樣,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讓她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可是拒絕的話她也說不出來,她不想看到北堂德潤失望傷心的雙眼。一時之間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她不想讓北堂德潤難過,又不想讓自己再次進入那讓她恐懼得想崩潰的皇宮。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黯然,豐神俊朗的臉上依舊浮著淺淺淡淡的笑容,那麼包容,那麼寵愛,他摸了摸穆流蘇的頭,輕聲的說道,「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會勉強你的,你就在家好好的休息吧。這兩天嚇壞了,哪裡都不要去,就在家裡。爹也在家保護著你,你應該有安全感一些。」

    他最不能看到的就是流蘇這個樣子,那惶然無措的表情,那怯生生的不安,深深的絞動著他的心,他忍不住想要用全部的柔情去呵護她,去珍惜她,將她捧在掌心裡,愛護一生,再也不要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你乖乖的待在家裡,我進宮去看望皇奶奶,很快就會回來了。」

    北堂德潤摸了摸她的頭,笑得溫和儒雅,輕聲的說道。

    他推著輪椅自己走出去了,院子裡大批的侍衛守著門口,層層把關,戒備森嚴。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落寞的推著輪椅的背影,心一痛,飛快的出聲道,「潤,你等等。」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心裡已經做出了決定,「我想陪著你進宮。」

    她的聲音很輕,還有著幾分顫抖,卻是毫不猶豫的握住了北堂德潤的手,眸光落在他的身上,有著說不出的勇敢。

    她想明白了,逃避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她還是要勇敢的去面對,才能走出陰影。同時她也想清楚了,在學習醫術的同時,還是要把武功學會,只有掌握了武功,她才能有反抗的能力,那些毒粉運用的條件有限,還是武功最靠譜。

    「你真的要跟著我進宮嗎?」

    北堂德潤的臉上流露出了強烈的驚喜,不可置信的問道。

    「你說過不管走到哪裡都要把我帶在身邊的,你忘記了嗎?」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輕聲的說道。她不能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像她不能因為吃飯被噎住了一次以後就再也不吃飯了一樣。

    「那好,我們一起進宮去。」

    北堂德潤笑得很燦爛,像三月和煦的陽光,溫暖了世間的一切,也驅走了穆流蘇內心的寒冷。

    兩人在侍衛和丫鬟的簇擁下,坐著馬車來到了皇宮,直奔寧壽宮去。

    兩天之前密密麻麻的守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撤去,那種緊張壓抑的氣氛沒有了,寧壽宮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走進了正殿中,就看到太后斜靠在貴妃榻上瞇著眼睛,幾個宮女小心的為她扇風。

    她讓侍衛扶著北堂德潤在軟榻的另一邊坐下,自己則跪坐在貴妃榻的面前,柔聲說道,「皇奶奶。」

    那帶著心疼和思念的呼喚,讓原本打盹的太后猛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穆流蘇熟悉的小臉,歡喜的坐了起來,那長滿皺紋的手捧著穆流蘇光潔的小臉,激動的說道,「流蘇,你終於來了來看皇奶奶了,你這丫頭,都已經半個多月了,你和潤兒怎麼都不來看望皇奶奶,想得皇奶奶都病了。」

    穆流蘇淺淺的笑了起來,柔聲說道,「這不是來看皇奶奶了麼,你看王爺也過來了。流蘇和王爺每天都在想著皇奶奶呢。」

    「呵呵,是啊,那以後可一定要多進宮來看望皇奶奶啊,皇奶奶年紀大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就是想讓你和潤兒陪著哀家這個老太婆說說話。」

    太后頭髮已經有些花白了,瘦了好多,精神也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說了幾句話又喘了起來,臉色漲得通紅。

    穆流蘇急忙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背後,幫她順氣,看著她好不容易平息下來,才輕聲的說道,「皇奶奶,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身體啊。」

    她頓了頓,揚起了溫柔的笑臉,對著站在太后身邊為她扇風的踏雪輕聲的說道,「踏雪姐姐,能不能去給皇奶奶煮一些蜂蜜雪梨,這樣對止咳有幫助。」

    踏雪看了太后一眼,發現太后沒有說話的樣子,低下頭去輕輕的應了一聲,「是。」

    說著退了出去,走到殿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穆流蘇一眼,她還是言笑晏晏沒心沒肺的樣子,稍微放心了一些,咬著牙走遠了。

    「秋菊姐姐,這花都枯萎了,你帶著這兩個姐姐到花園裡去採一些花骨朵回來吧,要快開的那種,這樣明天早上的時候滿屋子都是花香,空氣也比較好,對皇奶奶的病情有幫助。」

    穆流蘇笑著接過秋菊手中的扇子,替太后扇風,柔柔的說道。

    「這丫頭古靈精怪的主意就是多,你們快去採些花骨朵來吧,不然這促狹的丫頭非得把哀家的寧壽宮掀翻了不可。」

    太后笑呵呵的說道,屋內伺候的三個丫鬟都出去了,只剩下太后最為信任的浣紗在身邊。

    穆流蘇給太后使了一個臉色,太后笑著說道,「浣紗啊,你到殿門口看著點,別讓值夜的那些宮女們偷懶了。」

    「是,太后。」

    挽紗面色平靜的應道,飛快的退了出去,整個殿內就只剩下北堂德潤,穆流蘇,太后還有幾個流蘇帶來的丫鬟了。

    「你們都守在殿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明白嗎?」

    穆流蘇臉色變得異常嚴肅,沉聲吩咐道。

    那幾個丫鬟面色一沉,飛快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守住了寢殿的門。

    穆流蘇這才扶著太后走進寢殿中,讓丫鬟扶著北堂德潤進去,然後關上了門,只剩下他們三人了。

    「流蘇,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這麼神秘兮兮的做什麼?」

    太后看著穆流蘇欲言又止的樣子,奇怪的問道。

    她今天就覺得這兩個孩子不太對勁,看著她的眼神又複雜,想要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穆流蘇正斟酌著想要說些什麼,北堂德潤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平息的眼神,輕聲的開口說道,「皇奶奶,你的飲食都是誰伺候的啊?」

    「所有的吃食都是踏雪準備的,她的心思細膩,做事小心,哀家最放心了。」

    太后老實的答道,眼睛裡已經浮起了幾分猶疑,「潤兒,難道你覺得踏雪不可信嗎?」

    在宮斗裡沉浮了幾十年,最後還能立於不敗之地,太后自然也是成精了,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心裡也有一股冷意浮上來,「難道踏雪做了什麼對不起哀家的事情來了?」

    北堂德潤知道太后已經起了疑心,琥珀色的眸子裡浮現出了認真的光芒,「皇奶奶,您這次病倒昏迷不醒並不是感染了風寒,而是中毒了。」

    今日進宮來原本就打算將這件事情說出來的,既然太后已經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他也沒有必要拐彎抹角,將流蘇探查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中毒?」

    太后的眼神幽暗不定,隨即冷冷的笑了起來,怪不得,她說她身子骨一向硬朗,那麼多年都沒有生過病,怎麼忽然一場風寒來得那麼迅猛,很容易就將她擊垮了,竟然還昏迷不醒那麼久,原來是中毒了。

    「是啊,皇奶奶,你是中毒了,那些毒並不是很厲害的毒,只會讓人昏迷不醒,並不會危及人的生命,前兩天我來看過你,是我餵你吃下了解毒丸,你才轉醒的。」

    穆流蘇認真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在說謊話,讓太后不由得不相信。

    「踏雪也說你前兩日進宮來過,不過後來怎麼就走了,哀家還覺得奇怪呢,前兩日哀家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你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隱隱的,太后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她眼底浮起幾分寒霜,幽暗不定的寒芒,波濤詭譎,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沒什麼大事,那時候就是皇上派兵將寧壽宮重重包圍,皇后親自坐鎮,不讓任何人進入寧壽宮來。那些毒只是最簡單的毒,御醫們卻忙活了好幾天都沒有讓皇奶奶醒過來,您不覺得這件事情透著蹊蹺嗎?」

    穆流蘇平靜的說道,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握得緊緊的,尖利的指甲摳著掌心,很疼,卻抵不上她心底的恨意。

    「你是想說踏雪在哀家的膳食裡下毒藥了。」

    太后平靜的說道,胸口卻微微起伏,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裡面的怒火已經熊熊的燃燒著,幾乎要將人給化成灰燼了。

    流蘇的話她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踏雪竟然會如此對她。

    她對踏雪那麼信任,那麼疼愛,踏雪回報她的竟然是毒藥。太后心裡有說不出的讓人失望,她甚至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也不一定是踏雪,可是她的嫌疑最大,皇奶奶,還是將那個下毒的人給揪出來吧,不然今日給皇奶奶下的只是讓人昏迷的毒藥,下次呢,說不定就是砒霜或者是鶴頂紅了。皇奶奶,那個人實在是留不得。」

    穆流蘇的眼睛裡一片寒霜,聲音很輕卻帶那麼清晰,讓人不容忽視。

    「這件事情哀家會好好處理的,倒是你,那天來沒有出什麼事情吧?」

    太后關切的握住穆流蘇的手,關切的說道。

    皇后一直都不喜歡流蘇,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她昏迷的時候流蘇應該受了很多委屈吧。

    「我沒事,讓皇奶奶擔心了。」

    穆流蘇輕輕的搖了搖頭,下意識的沒有將那件事情告訴太后,她擔心太后聽到她遭遇的事情會受不了那個刺激,又暈過去了。

    皇奶奶再也不能出任何意外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千萬不能再讓幕後黑手得手了。

    三個人還想再說些什麼,若蘭清晰的咳嗽聲響了起來,穆流蘇到唇邊的話語嚥了回去,安靜的坐在太后的身邊,輕輕的替她扇風。

    「太后,bingtang雪梨已經燉好了,你趁熱服下吧,對治療咳嗽有幫助的。」

    踏雪端著一碗bingtang雪梨走了進來,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接過碗,拿著勺子攪動著晶瑩剔透的梨,笑瞇瞇的說道,「踏雪姐姐的廚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梨聞起來香香甜甜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呢,皇奶奶快些吃吧。」

    「王妃謬讚了。」

    踏雪的臉上浮起了幾分嬌羞,不好意思的說道。

    太后笑得很慈祥,深深的看了踏雪一眼,語氣裡面有掩飾不住的驕傲,「那是,踏雪的好廚藝在整個寧壽宮是出了名的,哀家就喜歡踏雪做的吃食,比那御膳房裡的御廚手藝還要好呢。」

    踏雪被誇得頭更低了,眼睛卻是亮晶晶的,她沒有看到太后眸子深處一閃而逝的暗芒。

    「踏雪,哀家和潤兒流蘇說幾句話,你先下去吧。」

    太后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和藹,柔聲說道。

    「是,太后。」

    踏雪輕輕的退了下去,不知道為何,總是覺得提心吊膽的,明明太后還是像以前一樣對她很親暱,很疼她的樣子,可是她就是覺得莫名的不安。

    她走出去的時候,看到裡面的三人其樂融融的模樣,又好像覺得自己想多了,她甩了甩頭,走遠了。

    「流蘇丫頭,讓若蘭進來。」

    太后在踏雪出去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已經退了下去,陰沉得可怕。

    穆流蘇走到寢殿門口將若蘭喊了進來。

    「奴婢參見太后。」

    穆流蘇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禮道。

    「一會浣紗和秋菊,如月她們採花回來你讓她們到寢殿裡來,哀家有事情要問她們。讓她們一個個進來,知道嗎?」

    「奴婢遵旨。」

    若蘭站起來,退了下去。

    雖然看起來踏雪的嫌疑最大,但是不排除其他人陷害的可能,還是等到她將所有人都盤查清楚了,才知道究竟是不是踏雪下的毒。如果是踏雪下的,背後究竟是皇上還是皇后,他們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太后的心思百轉千回,眸色愈加的濃烈,像深不見底的漩渦,怎麼都看不見底。暗無天日,讓人不寒而慄。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知道太后是真的動怒了,也不敢說話,乖乖的坐著,屋內一片沉默。

    浣紗,秋菊和如月一個個走進來,被太后細細的詢問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又出去了,太后越是問,眉宇間的陰沉之氣更是濃郁了幾分。

    那些事情和所有宮女所說的話都能對得上號,就連其他宮女所做的事情都清清楚楚,沒有任何破綻之處,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

    那就說明踏雪個她下毒的可能性最大,她的心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難道真的是踏雪嗎?

    「讓浣紗進來。」

    太后的聲音很冷,透著絲絲的森寒,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太后。」

    浣紗看著太后臉色鐵青的樣子,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縮著脖子,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你過來。」

    太后附在她的耳邊低低耳語,浣紗越聽臉色就越難看,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飛快的退了出去,不一會兒,踏雪心神不寧的走了進來。

    她總覺得寧壽宮今晚的氣氛很詭異,明明每個人都含著笑,卻似乎處處透著謹慎,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太后就會勃然大怒處決了她們一樣。

    「太后。」

    踏雪輕輕的喚了一聲,眼角的餘光偷偷的瞄著太后的臉色,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心也控制不住的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她心裡暗自揣測著,是不是那天穆流蘇到寧壽宮來察覺到了什麼,可是她又覺得不可能,穆流蘇根本就不懂得醫術,怎麼可能知道太后中毒了。只是那天穆流蘇和皇上在寢殿裡,怎麼忽然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人的蹤影,讓她覺得很奇怪。

    而且那天之後皇上就好像轉了性子,對著冷落了有一段時間的婉妃重新寵愛了起來,這兩天更是每天都歇在婉妃的宮殿裡,她就總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到底是為什麼。

    穆流蘇眉眼含著淺淺的笑容,像山谷裡安靜綻放的幽蘭,美麗不可方物,又不像是被皇上侮辱了的模樣,她實在想不清楚為什麼了。

    「踏雪,哀家昏迷的這幾天,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親力親為,很辛苦吧?」

    太后臉上有著溫和慈祥的笑容,緩緩的說道,眼睛裡細碎的浮光變得很溫暖,她的心防漸漸的鬆懈下來。

    「回太后,伺候太后是奴婢的本分,奴婢甘之如飴,並不覺得辛苦。」

    她低著頭,乖巧的答道。

    「哀家能夠這麼快就醒過來,都是你照顧有方啊。你負責哀家的飲食和茶水,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哀家很欣慰。」

    太后朝著踏雪招了招手,將手腕上的翡翠玉鐲戴在踏雪的手上,「這是哀家賞給你的。」

    「太后,奴婢不能要。」

    踏雪急忙將自己的手縮了回來,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拿著吧,這是你應該得的。」

    「是啊,踏雪姐姐,皇奶奶既然給你了你就拿著吧,別推辭了。你是寧壽宮裡的一等宮女,每天都無微不至的照顧皇奶奶,讓皇奶奶能夠安心,你可是立了大功呢。」

    穆流蘇笑瞇瞇的說道,「踏雪姐姐,那些食物檢查每天都很辛苦吧。」

    「那是奴婢分內的事情,奴婢並不覺得辛苦,只要能讓太后吃得開心,奴婢心裡也跟著高興。」

    踏雪乖巧的應道,看著那上好的翡翠玉鐲,眼睛裡閃過幾分驚歎,愛不釋手的撫摸著,捨不得放開。

    「你這孩子,怎麼可能不辛苦,每一樣菜,每一杯茶你都要親自過目,能不辛苦嗎?也就是踏雪,這麼多年來一直讓哀家很省心,要是換成別人,哀家還不怎麼放心了,這孩子真是可疼,哀家還是好好張羅替踏雪找一個好人家嫁了,這樣等到百年之後也不會放心不下了。」

    太后笑瞇瞇的摸著她的頭,語氣輕柔寵溺,像對待自己的孫女一樣,讓踏雪得意得嘴角揚起了大大的弧度。

    她卻沒有看到太后那幽深如寒潭的眸子深處折射出的暗芒,像淬了毒的利箭,有著寒冷的光澤,只要稍微不注意,刺入人的皮膚就能夠讓人死不瞑目。

    「皇奶奶,你那麼疼踏雪姐姐,我都要吃味啦。」

    穆流蘇撅嘴不依的說道,腳可愛的跺在地上,咚咚的響。

    太后笑瞇瞇的看了她一眼,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頰,「你吃什麼醋,你都已經有潤兒疼了,皇奶奶自然不需要你疼那麼多了。」

    「是啊,流蘇,有我疼你就夠了。」

    北堂德潤握著穆流蘇的手,眼睛裡有著濃濃的深情湧動著,寵溺的話語蕩漾開來。

    所有的人都笑成一團,平靜的表面遮住了隱藏著的試探,其樂融融。

    浣紗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她想要退出去,太后卻已經瞧見她了,揮了揮手,「踏雪,你累了這麼多天了,去外面休息會,哀家一會睡覺的時候再讓你過來。」

    「是。」

    踏雪語氣多了幾分輕快,乾脆利落的退了下去。

    那些疑慮被打消了,她心情又輕鬆了起來,撫摸著那晶瑩剔透的翡翠玉鐲,眉飛色舞。

    「找到了嗎?」

    太后看著浣紗,沉聲問道。

    「沒有,什麼都沒有找到。」

    挽紗搖了搖頭,不明白太后平日裡最相信的就是踏雪了,現在怎麼忽然要查她的房間了。

    「你仔細找過了嗎?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太后仍舊是不相信,那些試探,那麼多宮女所說的事情來看,就屬踏雪最可疑了,現在竟然什麼都找不到,她覺得實在是不可信。

    「奴婢裡裡外外都找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真的沒有。」

    浣紗搖著頭,認真的說道。

    「這件事情一定不能洩露出去半分,聽到沒有?一定要爛在肚子裡了,要是哀家聽到了什麼風聲,唯你是問。」

    太后嚴厲的眼神落在浣紗的臉上,沉聲說道,帶著迫人的氣勢。

    「奴婢知道了。」

    浣紗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彎著腰退了出去,吱呀一聲關上了寢殿的門。

    「皇奶奶,你別著急,今天的事情抓不到她的證據,總有一天她還是會露出馬腳的。」

    穆流蘇看著太后陰沉的臉,胸口一起一伏的極力的隱忍著怒火,急忙柔聲說道。

    「流蘇,不行的。她一個人沒有那麼大的膽子,她的背後一定有人,那人竟然算計到哀家的頭上來了,哀家不可能再忍。」

    太后的聲音帶著幾分咬牙徹齒的味道,究竟是皇上,還是皇后。

    寢殿的一扇門忽然發出低沉的嗚咽聲,所有的人都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穿著一身湖藍色長裙的蘇貴妃站在密室門口,平靜的望著他們。

    「你怎麼在這裡?」

    太后看著忽然出現的人,驚駭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她沒有想到,她的寢殿裡竟然會有密室。

    「母后不用擔心,臣妾來這裡絕對沒有半點惡意。」

    蘇貴妃輕輕的笑了起來,走到太后的床邊,將一個香包放在太后的手裡,「您沒有猜錯,給您下毒的人就是你最信任的踏雪。這是臣妾命人從她的屋子裡搜出來的。這香包上刺繡的手法,母后應該很熟悉吧。」

    太后捏著那個香包,銳利的眸光幾乎要看穿蘇貴妃的靈魂,「你既然介入了此事,就一定知道幕後的那個人是誰,說吧。」

    雖然她隱隱已經知道究竟是誰的可能性比較大,可是卻不願意去承認,那個人是她辛苦拉扯大的,她自問對他盡心盡力,如果自己承認了是他讓人下的毒,讓她情何以堪。

    她會很後悔,後悔她竟然養了一頭白眼狼。

    蘇貴妃只是笑著,平靜的說道,「那個人是誰,母后心裡不是已經有數了嗎?沒有他的允許,後宮裡有誰敢興風作浪,將主意打到母后的頭上來。母后可知道您昏迷的那幾天,那麼多的太醫給你診脈,竟然沒有將你弄醒,流蘇進宮一次母后就清醒了,你覺得還有誰有這個一手遮天的本事?」

    溫婉柔美的話語,卻像一根根針紮在太后的心上,那雙睿智的雙眼充滿了痛苦,五官扭曲在一起,她捂著臉不讓人看到臉上的情緒,「為什麼會這樣?他為什麼要如此對哀家?哀家做錯了什麼?」

    她費了那麼多的心思將他養大,為他登上皇位付出了這麼多,這些年來也沒有干涉過他的政事,他為什麼還要用那樣的毒下在她的身上,究竟是為什麼?

    太后的肩膀一抖一抖的,難受得快要窒息了,身子握在床上哭了起來,那極力壓抑的哭聲裡充滿了痛苦。

    皇上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啊?

    「臣妾來寧壽宮的目的已經完成了,就不打擾母后了,臣妾告退。」

    蘇貴妃似乎沒有看到陷入痛苦中的太后,平靜的說道,轉過身走進密室中,在石門就要關上了一霎那,太后抬起頭來急切的說道,「等等,你別走。」

    「母后還有什麼事情嗎?」

    蘇貴妃轉過頭來,聲音輕柔似水,輕聲的說道。

    「你到底是誰?你接近他有什麼目的?」

    太后眼中的悲傷被她逼退回去,目光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冷聲問道。

    「臣妾是蘇貴妃啊,母后你不知道嗎?我沒有什麼目的,只是不想看到母后你被蒙在鼓裡罷了。有些時候一個不慎是會要人命的,母后你還是小心為好。」

    蘇貴妃輕聲的說道,微微屈膝,行禮,轉過身走進了密室中,轟的一聲關上了石門,就像從來都沒有來過一樣。

    「來人,叫踏雪進來。」

    太后的聲音陡的變得很冷,捏著掌心裡的香包,那裡面的小瓷瓶裡裝的就是害得她昏迷不醒的毒藥,她心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她氣得想要抓狂。

    「太后。」

    踏雪走進來,看到太后陡的變得深沉的臉,眼皮突突的跳著,頭皮陣陣發麻,不知道哪裡又惹到太后不高興了。

    「其他的丫鬟都退下去,守住寧壽宮的門,誰也不許進來。」

    太后凌厲的眼神綠幽幽的,像惡狼一樣瞪著踏雪,幾乎要在她的身上挖出幾個洞來,那嗜血凜冽的目光,看得踏雪心驚肉跳,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寒意從腳底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冷得她快要凍僵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太后要這麼看她?伺候了太后好幾年,她第一次看到太后這麼陰森恐怖的樣子,好可怕啊。

    所有的宮女都退下去,寢殿內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只聽得見沉重的呼吸聲,冷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踏雪感受著空氣裡壓抑冰冷得讓人想要窒息的空氣,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右眼皮跳得厲害,那股強烈的不安在心底越來越大。

    她緊握著拳頭,低著頭不敢對上太后幾乎要噴火的眼神,身子瑟瑟發抖。

    「你是要老實交代還是要哀家將你所做的事情說出來?」

    太后的聲音變得很寒冷,透著森森的殺氣,讓踏雪冷得喘不過氣來,她眼睛裡閃過幾分慌亂,卻依舊維持著鎮定,裝出茫然無措的樣子,「奴婢不知道太后所說的是什麼事情?還請太后明言。」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她絕對不會輕易承認的。現在鬆口了無異於將她送上死路,她不會那麼傻的。

    「那你是打定主意要抵賴到底了?踏雪,在寧壽宮裡哀家最疼愛的人就是你,為何你竟然做出這種不恥的事情來?直到現在你都不肯承認,你是不是信心太足了,以為哀家真的找不到任何證據?」

    太后難掩眼中的失望,冷冷的瞪著下首跪著一言不發的踏雪,嘲諷的笑了起來,將藏在背後的香囊砸在踏雪的身上,「這你怎麼解釋?哀家這些天不是感染風寒,而是中毒了對吧?而那下毒之人就是你!」

    凜冽森寒的聲音透著嗜血的殺氣,像來自地獄陰冷的風吹在踏雪的身上,她捏著那個熟悉的香包,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被太后發現了,這一回她死定了,怎麼辦?

    「你還有什麼話說?別告訴哀家你是冤枉的,這是別人陷害你的,這樣的理由就是你說了也不可能有人相信。」

    太后的眼神陡的變得凌厲了起來,瞪著面前的踏雪,憤怒得想要扇她兩個耳光,真是太讓她失望了,最信任的人到頭來竟然是背叛她的那一個。

    枉費她這麼疼愛踏雪,最後竟然被她害得昏迷不醒,如果不是流蘇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能不能醒過來,是不是像活死人一樣躺在床上。

    踏雪眼神呆滯,握著那個香囊,聲音虛無縹緲,「你都知道了。」

    她沒有否認,太后既然敢這麼開誠佈公的跟她說,就是有了足夠的證據,饒是她長了三寸不爛之舌,也不能抹殺掉她所做的事情。

    「為什麼要給哀家下毒?為什麼?」

    太后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眼睛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咬牙徹齒的問道。

    「奴婢也不想的,可是奴婢沒有辦法,皇上手裡拿捏著奴婢家裡幾十條人命,我要是不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我家人腦袋都要落地,我沒有辦法。」

    踏雪終於知道害怕了,眼淚順著眼角嘩嘩的流了下來,痛苦的摀住自己的臉,「奴婢沒有身份沒有地位,主子們想要奴婢的命,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我能怎麼辦?皇上想要太后病倒,我也只能讓太后病倒,我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為了你能活命,所以你不惜出賣皇奶奶是嗎?皇奶奶昏迷不醒,你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了。你可知道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那本來就是毒藥,你一連餵了皇奶奶喝了四天的毒藥,就是毒性再不強,積少成多,那些毒藥還是可以要了皇奶奶的命你知不知道?踏雪你真的是太自私了,你不配皇奶奶對你這麼好。」

    穆流蘇氣得眼睛直冒火,那憤恨的眼神瞪著踏雪,幾乎要在她的身上挖出幾個洞來。

    她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她的命是命,皇奶奶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

    「那我能怎麼辦?就算我拒絕了皇上,他還是會找別人在太后的食物裡下毒藥的,不是我也會是別人,太后是逃不掉的。」

    踏雪哭著說道,瞪著穆流蘇的眼神變得哀怨了起來,「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還不是你,要不是你總是頂著你這張狐媚的臉進宮來招搖,讓皇上動心了,後面的事情還會發生嗎?不會的!所以你才是害得太后中毒的罪魁禍首,我不是。你以前多好,癡癡傻傻的又可愛,誰讓你後來變得那麼聰明,太子喜歡你,皇上喜歡你,都想要得到你,你這個紅顏禍水,都是你不好,都是你。」

    踏雪朝著穆流蘇大聲的喊了起來,哭得傷心欲絕,「太后對我的好我怎麼會不記得,你知不知道我給太后下毒的時候心裡有多害怕,害怕她真的沉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可是你還是下毒了,說來說去還是你自私。別把你犯的錯誤都推到別人身上,敢做不敢當算什麼真本事。別說是皇上逼迫你的,如果你沒有從皇上那裡得到好處你也不會下毒暗害皇奶奶了吧。是大量的金銀珠寶,還是皇上許了你做妃子,保你一生榮華富貴?直到現在你還撒謊,什麼你家人的性命被皇上要挾了,我這兩天讓人去掖庭宮探查你的底細了,你根本就是個孤兒。」

    穆流蘇嘲諷的瞪著踏雪,毫不客氣的說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踏雪,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果不其然,從踏雪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震驚,她哭得更加難過了,「是啊,我想要成為皇上的妃子,我想要榮華富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再也不做人人都可以差遣的奴婢,這有什麼錯嗎?同樣都是人,為什麼別人是主子高高在上,我卻要低到塵埃裡做著伺候別人的活?」

    反正謀害太后的罪名也會讓她活不成了,那她心裡的不滿和怨恨都可以說出來了,她多討厭每天都要做那麼多瑣碎的工作,憑什麼主子吃飯的時候她要站在身後伺候著,這一切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流蘇,別再說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踏雪,沒想到你覺得寧壽宮的生活對你來說是那麼的難以忍耐。哀家真是看錯你了,既然你覺得這裡的生活不好,那你也不要在寧壽宮了,謀害太后的罪名落在你的身上,你也活不了。念在你伺候哀家那麼多年的份上,哀家還是把你發配到辛者庫吧,或許那裡對你來說是最好的去處。」

    太后被踏雪的話氣得五臟六腑都快要爆炸了,她竟然養了這麼一頭狼在身邊,還錯以為是最乖巧的小白兔呢。看來她真的是老了,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

    踏雪擦了擦眼淚,竟然殘忍的笑了起來,「太后,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天敬王妃在寧壽宮裡遭遇了什麼事情嗎?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設計的,皇上想要得到她,想要她成為皇上的女人,不惜利用太后昏迷引得她到寧壽宮來。他們就在著寧壽宮裡顛龍倒鳳,在太后的床前,做著最讓人不齒的事情。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才嫁給敬王爺,轉眼之間又和皇上勾搭上了,你不覺得丟臉嗎?」

    那充滿嫉恨的目光瞪著穆流蘇,幾乎要將她身上燒出幾個洞來,「穆流蘇,你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女人,在那裡裝什麼貞潔呢?」

    她現在總算明白穆流蘇為什麼要進宮了,就是想要將她拆穿她,原來這個女人那天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是她下毒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56 PM

第一百零三章 背叛者死

    北堂德潤眼瞳微微瞇起,寒徹骨的視線宛若閃耀著銀色寒芒的尖刀,投射在踏雪的身上,聲音冷得像是從在雪山裡面浸泡過一樣,「你再敢詆毀她一句,本王會讓你生不如死!」

    向來溫潤如玉的男子,此時週身縈繞著森森寒意,說出的話語帶著讓人不得不臣服的魔力,踏雪瑟縮了一下,最終還是恨恨的住口。

    只因為北堂德潤的手中已經握著一把飛刀,只要稍微一擲,那鋒利的飛刀就會刺入她的心臟,讓她再也睜不開眼睛。

    踏雪看著北堂德潤如此維護穆流蘇的樣子,竟然嘲諷的笑了,笑著笑著眼淚竟然掉落下來,「你還維護她,她到底有什麼好,讓你這樣維護她。」

    「放肆!寧壽宮裡誰給你這樣的膽子讓你去詆毀別人的?賤婢果然就是賤婢,不管怎麼調教都上不了檯面。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哀家真是後悔將你從一個粗使宮女提攜成寧壽宮的一等大宮女了。貪得無厭,惟利是圖的小人,你不配得到哀家的好。」

    太后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眼睛通紅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沉聲怒喝道。

    踏雪看著太后通紅的眼睛,還有那因為氣憤而有些扭曲的臉,眼睛裡強烈的不滿湧了起來,自嘲的勾著唇角笑了,「你的好就是對阿貓阿狗的好,這算什麼?我也是人,就因為出身卑賤所以生下來就要伺候你們的嗎?我也想要享受榮華富貴,想要擁有一個體面的身份,這有什麼不對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現在既然已經被你們抓了個正著,我無話可說。你要殺要剮隨便你。」

    反正就算太后沒有殺她,皇上也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唯一後悔的是,她沒有能夠成為人上人,好遺憾啊,希望她下輩子投胎的時候能夠投到一個好人家。

    「這是你自己要求的,原本哀家還想留你一條命的,現在看來,留你一條命做什麼,讓你去害人嗎?」

    太后眼睛裡湧動著強烈的情感,那說不清的失望在心底蔓延著,眼睛裡透著森森的殺意,厲聲喝道,「來人啊!」

    浣紗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著跪在地上的踏雪通紅的眼睛,心裡忍不住咯?一跳,皺著眉戰戰兢兢的說道,「太后。」

    「將她拉下去到她的房間,三尺白綾,讓她懸樑自盡,哀家再也不想看到她。」

    冰冷至極的聲音裡透著說不出的失望,咬牙徹齒的喝道,甚至不願意多看踏雪一眼。

    踏雪眼角的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恐懼在全身蔓延開來,她想要掙脫開浣紗的禁錮,可是多年來養尊處優的她又怎麼會是常年習武的浣紗的對手,只聽見骨頭卡嚓一聲,疼得她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差點支撐不住。

    那原本視死如歸的人在被劇烈的疼痛刺激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終於感覺到了害怕,黑暗的死神伸出雙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咽喉,她忍不住尖叫一聲,身子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最終還是抵擋不住內心的恐懼,大聲的求饒道,「太后饒命啊,奴婢不想死。」

    窒息般的感覺在她的心底蔓延著,她驚恐得想要尖叫,想要逃離,求生的慾望戰勝了自我安慰,「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一時鬼迷心竅,太後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被浣紗反扣住雙手的踏雪疼得臉色蒼白,哭得稀里嘩啦的,在快要走出寢殿門口的時候猛的知道害怕了,哽咽著求饒著。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她是多麼的渴望活著,那求死的豁達根本就戰勝不了她內心的恐懼。

    太后臉色冷若冰霜,殘酷的笑了起來,「已經太晚了,哀家給過你機會,你不知悔改。你剛才不是一心求死嗎,哀家成全你。將她帶下去,悄無聲息的處決了。」

    凜冽嗜血的聲音響亮的在寢殿內縈繞著,讓人心忍不住跟著輕顫了起來。

    在她沒有詆毀流蘇之前,她或許還有可能留她一條活路,可是她做錯了那麼多的事情竟然不知悔改,內心的慾望膨脹已經毀去了她的良知,這樣充滿嫉妒心,眼睛裡只有榮華富貴的女人留在人世間也只是一個禍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變成貪得無厭的毒蛇惡狠狠的反咬主子一口, 她怎麼可能在將那人留在寧壽宮中。

    浣紗飛快的將帕子塞在踏雪的口中,毫不客氣的揪著她走了出去,沒過多久,那個鮮活的生命已經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悄無聲息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太后,已經處理清楚了。」

    浣紗走進來,頭皮一陣陣發麻,恭敬謹慎的回話道。

    「那就好,那些宮女們都沒人知道吧?」

    她特意讓浣紗將踏雪帶回房間才處決,就是不想讓人知道踏雪已經不在了。

    這個時候她處決了踏雪,就等於像皇上承認了她已經知道皇上給她下毒,依著皇上多疑謹慎的性子,還不知道會掀起什麼驚濤巨浪來。

    「回太后話,整件事情只有奴婢一個人處理,沒有人知道。」

    浣紗恭敬的應道,心裡的不安卻愈加的擴大。就連踏雪這麼得到太后寵愛的人,說殺就殺,那她們以後做事情可要小心一點了,千萬不能惹惱了太后,否則她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太后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就知道浣紗心裡在想些什麼,平靜的說道,「哀家從來都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這踏雪仗著哀家的疼寵,竟然算計起哀家來了,這種賣主求榮的賤婢堅決不能留著。也給你們一個警醒,不管是什麼時候,做人就應該守住自己的本分,不屬於自己的,最好不要起貪念,不然最後究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哀家喜歡忠誠的人,只要將哀家盡心盡力伺候好了,哀家是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放心吧。」

    只要沒有觸碰她的底線,她從來都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奴婢一定會效忠太后,絕無二心。」

    浣紗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表達自己的忠心。

    「好了,你退下吧。」

    太后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讓浣紗退下去,看著穆流蘇的眸子深處充滿了憂慮,「踏雪說的是真的嗎?」

    難道皇上設計她的初衷是想要得到她這個孫女。

    「讓皇奶奶憂心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不會讓自己受到任何委屈和傷害。」

    穆流蘇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太后的問題,只好淡笑著轉移開了話題,柔柔的靠在太后的肩膀上,「皇奶奶,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養好你的身體,別的事情你不用太過操心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流蘇,你跟皇奶奶說實話,他是不是真的對你有非分之想?難道真的像踏雪所說的,那天他在寧壽宮裡欺負你了?」

    太后的心緊緊的懸在半空中,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瞪著穆流蘇,眸子深處有著濃濃的心疼。

    造孽啊。

    他是至高無上的皇上,九五之尊,竟然還做出這等齷蹉的事情來,流蘇是他侄子的媳婦,是她娘家的孫女,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北堂修也不應該對她的孫女有這樣的覬覦之心。

    這個人怎麼可以卑鄙無恥到這種程度,流蘇都已經嫁給潤兒了,他竟然還妄想染指她,他難道就不怕天下人貽笑大方嗎?就不怕煜雄知道這件事情懷有二心嗎?

    「皇奶奶,踏雪說的並不完全是對的,皇上的確對流蘇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可是那天流蘇逃脫了他的魔爪,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真的。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好嗎?皇上也許只是一時糊塗,過段時間就好了。流蘇被那件事情驚擾了很久,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別再說了,就讓整件事情過去吧。」

    北堂德潤心疼的摟著穆流蘇的肩膀,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裡,驅走她心底的不安,柔柔的說道,「別害怕,有我陪著你,以後不管去哪裡,我永遠都陪在你的身邊,再也不讓你擔驚受怕。」

    他是真的心疼了,想到自己的妻子差點被那人凌辱,那種血海深仇般的恨意在他的心底蕩漾開來,差點要將他逼瘋了。

    那件事情不會就那麼算了,只是現在還不是時機,他不得不將滿腔的恨意給嚥回肚子裡,忍得他的心底流血了,忍得他快要忍不下去了,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也不得不裝作認命的樣子。

    「皇奶奶,算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他是皇上,至高無上的皇上,他想要做什麼都是他的自由,惹不起我總躲得起。你別為了這件事情傷了你和皇上的母子情分,那流蘇的罪過可就大了。」

    穆流蘇偷偷的看著太后眼睛裡漸漸冰涼的感情,內心深處有些愧疚,可是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反正日後北堂修一定會被拉下皇位的,現在先在太后和皇上之間劃開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等到日後北堂德潤讓北堂修一無所有的時候,皇奶奶也不會那麼心痛了。

    「母子情分?」

    太后聽著穆流蘇說的那四個字,嘲諷的勾起了唇角,哪來的母子,哪來的情分?

    她不過是北堂修登上皇位的一塊踏腳石罷了,他生母卑賤,需要一個有著顯赫娘家作支撐的母妃,所以小小年紀喪母的時候用一雙無辜的 眼睛看著她,看得她心軟,將他收養在她的名下。讓他和姐姐的兒子,前太子一起每日上學堂,學權謀,學為君之術。

    在皇位之爭時,憑藉著穆家六十萬的兵權,加上她在朝中重重斡旋,讓他成為了皇位最熱門的人選,讓先皇對他另眼相看,果然也在最後時刻登上了皇位,如願以償。

    她從來都不是他的母親,不過是他成功上位的奠基石,枉費她對他掏心掏肺,得到的卻是什麼,從頭至尾的算計。

    她甚至無比後悔,為什麼要將他推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為什麼?悔恨在心底蔓延著,燒得她的腸子都青了,可是又能怎麼辦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也只能這樣了。

    她的心已經變得冰冷,日後絕對不可能再為那個人殫精力竭,鞠躬盡瘁了。

    「皇奶奶,你沒事吧。」

    「沒事,皇奶奶能有什麼事情呢?」

    太后看著穆流蘇關切的臉,心裡一暖,還是她的孫女孫兒會關心她,還好有他們,老天爺對她還是眷顧的。

    「皇奶奶,你大病初癒,一定要好好照顧身體,千萬不能再受寒了,不然流蘇在家裡可要哭紅了眼睛,孫兒也會很難過的。孫兒的爹娘都已經不在了,只剩下皇奶奶最親的親人了,你一定要長命百歲。」

    北堂德潤溫潤的聲音裡多了幾分清朗,真誠的說道。

    「那皇奶奶就借孫兒吉言了。」

    太后將心底的鬱結和陰霾掃去,眼睛裡又染上了幾分笑意,握著孫兒的手,凝視著那張酷似他父親的容貌,幽幽的歎息一聲。

    這個孩子多好啊,若不是當初沒有摔斷腿,他一定會是繼承皇位的最佳人選,可惜啊,造化弄人。要是潤兒能登上皇位該多好啊,她的孫兒,最疼愛的孫兒,一定會是千古明君的。

    「對了,皇奶奶,你將踏雪處理了,要是皇上過來請安的時候沒有看到她,心裡一定會起疑心的,怎麼辦?」

    穆流蘇想到了至關重要的問題,關切的問道。

    太后冷笑了起來,眼睛裡有堅定的光芒閃過,「流蘇,還記得皇奶奶給你的那份嫁妝嗎?」

    她送給流蘇的嫁妝是一個百花樓,養了那麼多的侍衛,有著自己的軍隊和消息來源,和別的組織不同的是,裡面還養著各式各樣的替身。

    只要她需要,隨時都能弄出一個和踏雪一模一樣的人來。

    「難道裡面有一個和踏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穆流蘇眼底的震驚是那麼的顯而易見,差點要結巴了。

    「想要多少個就有多少個。」

    太后冷笑了起來,只要她願意,就算是十個都能輕而易舉的拿出來。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明日之前,一個活生生的踏雪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流蘇,都是皇奶奶沒用,皇奶奶害了你啊。」

    太后看著孫女愈加瘦削的臉頰,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要不是她,流蘇也不會讓北堂修給惦記上。

    「我沒事,您不要太傷心了,要是弄得身體不好了流蘇的罪過可就大了。」

    穆流蘇柔聲的說道,皇奶奶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要怪就怪那個邪惡的皇上。

    「皇奶奶,這裡面有密室,我覺得寧壽宮有些不安全了,還是換個宮殿居住吧。」

    穆流蘇皺著眉,輕聲的說道。

    她不知道這些密室裡會不會有人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要是有,那可就麻煩了。

    「沒有必要,哀家這些年來一向都深入淺出,他不會怎麼樣的,要是無緣無故的挪動了宮殿,那才顯得心虛呢。」

    太后沉著冷靜的說道,越是這樣,她越不要換。

    今天的對話她不知道被蘇貴妃聽去了多少,她心裡一點都不擔心,在波濤詭譎的皇宮能夠屹立不倒,安然爬到了最高位,她又豈是等閒之輩。那些事情她一定會處理好的,至於會不會有別人偷聽她們的講話,應該不會了吧。

    她相信蘇貴妃既然肯幫她這一次,並且沒有出聲提醒她有人偷聽,那應該就安全了。

    不過看著流蘇和北堂德潤眼底的擔心和憂慮,她還是妥協了,罷了,能讓他們安心,換了地方也沒什麼不好。

    「我們到那邊的偏殿裡去,那邊總該安全了吧。」

    太后冷沉著聲音說道,高聲叫了起來,門外的丫鬟們飛快的走了進來,扶著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朝著另外一邊的偏殿走去。

    穆流蘇今天之所以和北堂德潤進宮來,除了將事情告訴太后揪出兇手以外,還想要去看看北堂沁雨,也不知道她的傷口恢復得怎麼樣了。

    她轉過頭去深深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徵求他的意見,只見後者臉上帶著寵溺包容的微笑,輕輕的衝著她點了點頭。

    穆流蘇這才柔聲說道,「皇奶奶,時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和王爺去沁雨那邊看看,也不知道她的傷口到底好了沒有。」

    「沁雨出了什麼事情?怎麼忽然受傷了?」

    果然太后聽到北堂沁雨受傷的消息,眸子深處又浮起了一絲震驚,才稍微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變得緊繃了起來,急切的問道。

    穆流蘇在心底微微歎了一口氣,她就知道,踏雪一定是將消息攔下來了,也只有她在皇上皇后的默許之下才有這個能力。

    「沁雨前幾天去散步,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了,摔破了頭,一直昏迷不醒。」

    穆流蘇小心翼翼的看著太后的臉色,輕聲的說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沒人來告訴哀家?」

    太后的臉色沉了下來,又是心疼又是著急,真是風波不斷啊,才幾天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所有的宮女和丫鬟們都退下去,看著偏殿的門輕輕的被關上之後,才站在太后的身後幫她捏著肩膀,柔聲說道,「不是沒人來告訴皇奶奶,而是沁雨的兩個貼身宮女在她從假山上摔下來的那天就被皇后以保護主子不力的罪名處死了,沁雨的情況原本就很艱難,加上她病了,又沒有了貼身丫鬟,誰敢來驚擾大病初癒的您呢。就算是有人想要告訴皇奶奶沁雨受傷很嚴重了,踏雪也可能已經將消息攔下來了,你說是嗎?」

    太后臉色陰沉得幾乎可以遞出水來,手指收攏,再收攏,手背上的青筋暴漲,氣得肺都快要氣炸了。

    「他們真的以為哀家老了,可以為所欲為了嗎?那他們就錯了。皇后倒是會著急,手段雷厲風行啊,說也不說就將沁雨的貼身宮女處死了,好手段。」

    太后怒極反笑,眼睛裡凜冽嗜血,寒意冷颼颼的射出來,讓人忍不住渾身發冷。

    「沁雨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哀家昏迷不醒的時候就摔倒了,真是時候啊。若是沁雨有個三長兩短,哀家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惡狠狠的聲音,透著絲絲的冷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扶著哀家到沁雨那邊,哀家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底的怒氣給嚥了下去,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那慈祥的笑意似乎從來沒有在她的臉上出現過。

    「皇奶奶,您還是別去了,好好養身體,等到身體好了再說吧。讓我和王爺去看沁雨,弄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再回來告訴皇奶奶好嗎?」

    穆流蘇扶著太后,看著她因為激動臉色漲得通紅,眼睛裡一片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不滿的種子一旦在心裡種下,有血肉的灌溉,很快就會像瘋狂生長的蔓籐纏繞著她,除不去。

    穆流蘇知道,在太后的心裡,皇上已經不再是像之前那麼完美的皇上了,有了怨恨和不滿,那條縫隙會越來越大,再也回不到從前。

    她有些愧疚,卻從不後悔。

    北堂修那個人,狼心狗肺,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應該得到皇奶奶的支持,他不配得到讓皇奶奶忙前忙後的為他操心。

    「是啊,皇奶奶,您別去了,你要是去了,皇后這段時間一定會又使出什麼陰招來對付沁雨呢。你先冷靜一下,養好身體,你安好了,沁雨才能在宮裡過得好,不會受到委屈。否則,依著皇后的性子,沁雨哪裡還有好日子過呢?」

    北堂德潤輕聲的勸慰道,眼睛裡閃過複雜的光芒。他想要從沁雨那裡得知事情完完全全的經過,他不敢肯定皇奶奶會不會受到刺激。

    太后思考了很久,才勉強點點頭,「也好,那究竟是什麼事情你一定要告訴皇奶奶。沁雨如果真是被人推下來,哀家不會讓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

    她的孫女,那麼乖巧可愛,比起雅寧懂事得太多了,她要為沁雨謀求一門好的婚事,絕對不會在讓她後半輩子再過得委屈。

    沁雨已經夠命苦了,那麼美好的女孩應該值得一個好的男人珍惜她愛護她。

    「嗯,我們會問清楚事情的經過的,然後一五一十的告訴皇奶奶,您就放心吧。」

    北堂德潤認真的看著太后,輕聲的勸解道。

    「快去快回,我也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太后揮了揮手,讓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去看北堂沁雨去了,自己則讓宮女扶著,走進了偏殿裡。

    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她心情糟糕得要命,躺在貴妃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很想去看沁雨,也不得不硬生生的止住了。

    「浣紗。」

    「是,太后娘娘。」

    浣紗感受著不遠處傳來的低沉的氣壓,恭敬的應道。

    「將哀家養的那只海東青拿來。」

    太后銳利的眸子裡閃過幽暗不定的光芒,沉聲說道。

    浣紗飛快的退了下去,很快就將那只鷹帶來了,放在太后面前一丈開外的地方,那銳利的鷹眼滴溜溜的看著人,親暱的撲稜著翅膀,飛到 太后的肩膀上,撒嬌的蹭著太后的衣服。

    「好了,一會放你出去兜兜風,乖啊。」

    太后摸了摸海東青的頭,讓浣紗研墨,提起筆在潔白的紙上畫了一幅很奇怪的畫,小心翼翼的吹乾,捲成小小的筒狀,塞在大傢伙的翅膀下面。

    「去吧。」

    她柔聲對海東青說了一句,那通人性的老鷹扇動著翅膀,飛了出去,翱翔在萬里長空,消失在暗夜中。

    「你去將踏雪的屍體處理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太后走到梳妝台前,拿著一件華麗的簪子擰開頭部,輕輕的晃了晃,露出一個小小的圓筒,遞到浣紗的手裡,「用這個處理,不要驚動了別人。」

    浣紗拿著那個白色的小圓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露出了迷濛的表情。

    「這是化屍散,灑在傷口上就行了。」

    太后耐著性子補充道,浣紗總算明白了,「奴婢這就去處理,請太后放心。」

    說著轉過身子飛快的走了出去,腳步帶起一陣風。

    暗夜靜悄悄的,皎潔的月光灑在花園裡,給萬物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面紗,靜謐而美好。

    可是太后的眼神卻是那麼的冰冷,像是極地的冰川,萬年不化,折射出森森的寒意。北堂修,若是你敢再將主意打在哀家的身上,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的。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北堂沁雨所住的宮殿,院內處處透著一股蕭索淒涼,清冷極了。

    偌大的院子,沒有看到一個宮女,就連值夜的宮女都沒有。

    越往裡面走,北堂德潤的眼神就越是寒冷,心痛極了,他的妹妹要住在這樣的宮殿裡,她的日子想必比他這個做兄長的還要艱難。

    太后沒有生病的時候,她的境遇或許還好一點,如今太后病倒了,還有誰會將她這個身份尷尬的公主放在心上。

    穆流蘇轉過頭去看著北堂德潤眼睛深處的傷痛,默不作聲的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一絲力量。

    「老奴參見王爺,王妃。」

    趙嬤嬤聽到響動聲,從寢殿內走了出去,飛快的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禮。

    「起來吧。嬤嬤,沁雨這兩天有沒有好一點?」

    穆流蘇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關切的問道。

    「回王妃話,公主這兩天已經好多了,燒也退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好好照顧公主,過兩天我讓人調兩個宮女來給照顧沁雨。」

    穆流蘇點點頭,推著北堂德潤走進了沁雨的寢殿裡,昏黃的燈光下,沁雨斜靠在旁邊的軟榻上睡著了,若語和丁香寸步不離的守護著她。

    看到她和北堂德潤走進來,想要過來給他們行禮,北堂德潤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由穆流蘇推著,來到了軟榻旁,看著妹妹慘白得沒有一 絲血色的臉,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穆流蘇伸出手去探著北堂沁雨的額頭,果然不像前兩天那麼熱了,心裡也放心了一些。

    只是她的頭上還包著白色的紗布,看起來那麼的脆弱和可憐,穆流蘇眼睛裡流露出了屢屢心疼,相比之下,她比沁雨幸福多了,雖然從小喪母,至少還有父親的疼愛,太后也無微不至的關心她,可是沁雨,雖然也有太后照拂,在著群狼環伺的後宮裡,一定吃了很多的苦頭。

    她輕輕的摩挲著北堂沁雨的臉,心疼得說不出話來,有朝一日,她希望沁雨能夠找到屬於她的幸福。

    北堂沁雨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靠近,疲憊的睜開了眼睛,看到自己的哥哥和嫂子熟悉的臉,還以為自己在睡夢中,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影並沒有散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不是在做夢,皇兄和皇嫂真的來看她了。

    她雙手撐在床上,坐起來,喉嚨裡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哽咽著說道,「皇兄,皇嫂。」

    那雙明亮的眸子深處,已經流下了眼淚,「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她猛的撲到北堂德潤的懷裡,低低的啜泣著,說不出的絕望,瘦削的身子輕飄飄的,就像羽毛一樣。

    「怎麼會呢?我們來看你了。」

    北堂德潤摟著自己的妹妹,嘴裡溫柔的安慰著她,在她的看不見的地方,那幽暗不定的眼底有嗜血的殺意一閃而過。

    「皇兄,皇嫂,我真的很害怕,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怕死了。」

    北堂沁雨的身子瑟瑟發抖,嗓子沙啞,委屈的說道。

    「不會有事的,沁雨那麼好的女孩一定會長命百歲,哪那麼容易就死了,放心吧。」

    北堂德潤舉著袖子擦乾了沁雨的淚水,心疼的看著她,「沁雨,真是委屈你了。」

    北堂沁雨哭得眼睛紅紅的,抽抽噎噎的,身子止不住瑟瑟發抖。

    「沁雨,別害怕,我和你皇兄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穆流蘇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放在北堂沁雨的面前,「先喝點熱水。」

    看著她的身子沒有顫抖得那麼厲害,情緒也穩定了下來,穆流蘇才握著她的手,輕柔的說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沁雨你能告訴我們嗎?」

    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摔下山呢,這中間一定有陰謀,北堂雅寧那個囂張跋扈的性子,瑕疵必報,是不是對之前害她被禁足的事情懷恨在心,將她推下山呢。

    北堂沁雨的身子陡的變得僵硬了起來,那掌心冰冷,有薄薄的冷汗滲透了出來,呼吸也變得很急促。

    「別害怕,告訴皇兄和皇嫂,我們會替你將公道討回來的。沁雨也不想讓害你的人躲在背後偷偷的笑對不對?」

    穆流蘇的眼神溫柔,聲音裡透著溫暖的勇氣,看著北堂沁雨,輕聲的勸慰道。

    「是你自己摔下來的還是你被人推下來的。」

    穆流蘇凝視著北堂沁雨,繼續追問道。

    「沁雨,別害怕,我和你皇嫂都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我們不會害你的,把事情的經過講出來,好嗎?」

    北堂德潤心裡有些著急,也不敢太過逼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哄著。

    「是皇后和北堂雅寧將我推下山的。我的貼身宮女拚命的將我拉回來的。」

    北堂沁雨忍著想要尖叫的衝動,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為什麼?她們為什麼要推你下山?」

    「因為我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皇后說北狄的耶律王子已經修書給皇上,想要迎娶雅寧為妻,以求得北狄和玄月和平共處。可是心高氣傲的北堂雅寧又怎麼願意嫁去北狄,她央求皇后想辦法讓我代替她和親。當時我躲在假山後面聽她們說話,心裡害怕極了,不小心踩到了樹枝發出 驚呼聲,被她們聽到了。」

    「那她們也不會將你推下山啊,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流蘇皺了皺眉,奇怪的問道。

    既然北堂雅寧想要讓沁雨代替她和親,斷然不會將她傷害了,怎麼後來沁雨竟然摔破了頭。

    「我自然是不肯的,和她們激烈的爭論了起來,我怎麼可能代替她嫁到北狄去?難道她不想要的事情就要全部都推給我嗎?我一怒之下, 就將皇后宮裡有男人的事情抖了出來。皇后不知道太過緊張害怕了還是怎樣,一腳把我踢倒,我順著階梯滾了下來,後來就失去知覺了。」

    北堂沁雨想到當時皇后幾乎要吃人的表情,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聽了她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皇后的宮裡有男人,你親眼看見的?」

    怪不得皇后要將她推下山,原來是怕她養小白臉的事情洩露出去,惹來殺人之禍。

    北堂沁雨咬著牙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若語,這兩天那人有沒有動靜?」

    穆流蘇冷冷的說道,心堅硬如鐵,如果沁雨知道皇后的秘密,她肯定還會有殺招。

    「嬤嬤昨日煎的藥不對勁,為了謹慎起見,我沒有讓公主喝下。」

    「這兩天宮殿外面總是有不明所以的人鬼鬼祟祟,不知道想要做什麼,不過我和丁香很謹慎,一直不離開公主半步,那些人也沒有辦法。」

    「早上膳食裡面用銀針試出了有毒,奴婢沒有讓公主吃,而是用銀子打發外面的宮女送一些簡單的吃食來。」

    丁香繼續說道。

    越聽,穆流蘇的臉色越是陰沉,「沁雨,要不然你搬到寧壽宮去和皇奶奶住一段時間吧,若是沒有人照顧你,皇后什麼時候找你的麻煩也說不定,你會招架不住的。」

    皇后那個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她不能讓沁雨有任何危險。

    「要不然,如果你不想住宮裡,向皇奶奶求恩典,讓你到王府裡住一個月好好養傷。」

    穆流蘇沉吟著,繼續說道。

    反正沁雨也不是皇上的女兒,和北堂德潤住在一起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是不知道太后能不能說得動皇上。

    「我想和皇兄皇嫂住在一起,我不想住在宮裡。」

    北堂沁雨想也不想就說道,這個是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每一天她都過得如履薄冰,她已經盡量小心翼翼的,還是躲不開利益的漩渦。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相互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決然。

    「那也好,明日讓你皇兄上折子給皇上,看看能不能讓你到王府裡小住一段時間。只是沁雨你要想清楚了,王府裡面也不安全。」

    穆流蘇思索了一下,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不怕,只要能和皇兄皇嫂住在一起,我別的都不奢望。」

    她恨死這個皇宮了,那些長得如花似玉的妃子,那副美麗的皮囊下面去包藏著一顆骯髒的禍心,每一個燦爛的笑容後面,都有著更加惡毒的陰謀。

    她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那些女人還是不肯放過她。

    「我們盡量。」

    北堂德潤思考了很久,才字句斟酌的說道。

    「皇兄,你幫幫我,我不要去北狄和親。」

    北堂沁雨明亮的眸子裡佈滿了祈求,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一定不會去北狄和親的,就算你願意,皇兄都捨不得讓你去。」

    北堂德潤臉上帶著堅定的光芒,語氣很輕卻不容置疑。

    北堂修,北堂雅寧,皇后以為這個天下就是由他們說了算嗎?爬得越高跌得越重,他會讓那些人粉身碎骨,從雲端跌入地獄。

    「老奴參見皇后娘娘,雅寧公主。」

    趙嬤嬤慌亂的聲音響了起來,傳到了寢殿內所有人的耳中。

    北堂沁雨握緊了拳頭,身體變得異常僵硬,眸子裡有著幾分驚恐,更多的是仇恨。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眼神都變得很冷,胸腔內的恨意滋滋的冒起來,像火山爆發噴灑的炙熱的岩漿,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

    「給本宮搜,不許錯過任何角落。」

    皇后的聲音生硬而帶著濃烈的不滿,咬牙徹齒的怒喝道。

    緊接著,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襲來,伴隨著刀劍碰撞發出的叮噹的聲音,清楚的響起。

    「皇兄,怎麼辦?」

    北堂沁雨根本就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臉上一片緊張,無措的問道。

  

第一百零四章 強硬對峙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北堂德潤琥珀色的眸子裡折射出冰冷的寒芒,聲音很輕,卻透出一股咬牙徹齒的仇恨。

    穆流蘇緊緊的握著北堂沁雨的手,粉嫩的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心裡有仇恨的怒火在燃燒著,皇后這個女人怎麼就不知道消停,非得鬧得整個皇宮雞飛狗跳才肯罷休是吧。

    「沁雨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穆流蘇咬著牙恨恨的說道,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眼睛裡折射出冰冷嗜血的寒芒,「丁香,現在還能出去嗎?」

    「可以。」

    丁香面色嚴峻的點了點頭,握緊了拳頭,「王妃,奴婢這就去寧壽宮把太后叫來,你等著。」

    「還有蘇貴妃,你讓她過來,快點從後門出去,別讓他們抓住你了。」

    穆流蘇心冰冷堅硬得像萬年不化的寒冰,沉聲命令道。

    丁香足尖點地,身形一閃,轉瞬之間已經消失在寢殿之中,破窗而出,從後門走遠了。

    「皇嫂,我害怕。」

    北堂沁雨的身子止不住瑟縮著,明亮如水的眸子深處浮現出了濃濃的恐懼,顫抖著說道。

    「不會有事的。」

    穆流蘇璀璨的眸子深處折射出冰冷嗜血的寒芒,脊樑挺得直直的,準備奮力一搏,既然一味的隱忍只會換來對方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那他們沒有任何必要隱忍。

    若語輕輕的牽扯著穆流蘇的袖子,俯身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穆流蘇扯著唇冷冰冰的笑了起來,這一回她要讓皇后偷雞不成蝕把米。

    北堂德潤的眸子變得很嚴肅,手指緊握成拳,手上青筋暴漲著,隨時都準備攻擊。不過是一個無知的女人,她還想在後宮興風作浪,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那腳步聲越來越清楚,就在眼前了,穆流蘇俯身在北堂德潤的耳邊說了什麼,北堂德潤緊繃的身體變得柔軟下來,只是心底那狠戾的仇恨仍舊像翻滾的海浪一樣,叫囂著停不下來。

    砰——

    寢殿的門被人用力的踹開,?當的左右搖擺,好像要承受不住那麼嚴重的重量了,破敗不堪。

    氣勢洶洶的皇后和北堂雅寧闖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大群的宮女嬤嬤,侍衛和太監,那綠幽幽的眼神像惡狼一樣,恨不得將人撕碎了。

    北堂雅寧手裡提著一把明晃晃的劍,臉上掛著冰冷殘酷的笑容,絲毫沒有掩飾她心底的仇恨,恨不得裡面的三人給生吞活剝了。

    「微臣(臣婦)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都沒有跪下來,微微屈膝行禮,那臉上依舊掛著風輕雲淡般的笑容,似乎面前這些虎視眈眈的人只是沒有生命的石頭一樣。

    北堂沁雨看著兄嫂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裡陰沉的害怕也驅散了不少,甚至都沒有起身,微微低斂著眉,柔順的說道,「沁雨見過皇后娘娘。」

    所有的人都沒有看北堂雅寧一眼,那默契般的忽略氣得北堂雅寧肺都快要爆炸了,眼睛裡翻捲著狂風驟雨,想要將人摧毀,胸口一起一伏,眼神像沾染了毒一樣,惡狠狠的瞪著對面那三個人,真想衝上前去提著劍砍掉他們的腦袋,看他們還敢張狂不。

    憑什麼北堂沁雨和北堂德潤不是父皇的孩子,竟然還能沒有任何限制的在皇宮裡走動,憑什麼太后最喜歡的是這對多餘的兄妹,根本就不願意看她一眼,她好恨啊。

    如果沒有這對兄妹的存在,她現在就是風光無限的公主,玄月國唯一的公主,受盡萬千寵愛,可是一切都變了。

    穆流蘇也是,她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太后娘家一個癡癡傻傻的小姐,卻霸佔了太后那麼多的心思,讓太后一點都不待見自己。就連皇宮裡的那些娘娘們,對北堂沁雨的讚賞也比她多。

    她處處被壓在這些光環之下快要被逼瘋了,要是沒有這些人,她不會總是讓太后嫌棄。

    「起來吧。」

    皇后從鼻子裡冷哼一聲,輕蔑的吐出兩個字來,那雙嫵媚的眸子深處充滿了義憤填膺,也有著幾分歡呼雀躍,像獅子將要撕裂獵物那般興奮的光芒,嘴唇微微張開,露出了森森白牙來。

    「皇后娘娘真是稀客啊,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怎麼忽然到沁雨的宮裡來了?」

    穆流蘇紅唇微微動了一下,淺笑盈盈的開口,眼波流轉間,有一抹憤怒的火焰一閃而過。看來上次對她的教訓還是太輕了,這一回她要讓皇后記住血一般的教訓才行。

    「聽敬親王妃這麼說,本宮就不能到沁雨公主的寢宮來了?」

    皇后的眼神微微瞇起,陡的變得凌厲了起來,嚴厲的說道。

    穆流蘇似乎沒有看到那殺人般的目光,嘴角輕輕的扯出美麗的弧度,笑容像皎潔的明月,「您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是後宮的主人。只要你想,當然是可以的。只是臣媳害怕這麼寒酸的地方髒了皇后娘娘的腳呢。」

    那話裡面帶著的嘲諷,讓皇后的臉色變了又變,隨即冷冷的笑了起來,「要不是萬不得已,本宮也不願意來驚擾沁雨公主歇息,可是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讓本宮不得不親自來一趟。」

    似乎不願意跟穆流蘇再多說廢話,皇后畫著精緻妝容的臉色陡的一沉,冷聲喝道,「給本宮好好搜,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那些侍衛從劍鞘裡拔出劍,發出叮叮的響聲,鋒利的寒芒閃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所有的宮女,太監和侍衛一窩蜂似的在沁雨的宮殿內散去,眼神犀利猶如X射線一般,想要將屋內所有的一切都看得無所遁形。

    「誰敢!」

    穆流蘇猛的站起來厲聲喝道,抓起桌子上的瓷瓶砰的一聲狠狠的砸在皇后的面前,嘩啦啦的碎片落了一地,皇后沒有防備到穆流蘇竟然會發怒,竟然嚇得傻住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大膽穆流蘇,你竟然敢對皇后不敬,來人啊,將她押下去砍了。」

    北堂雅寧氣得七竅生煙,尤其是看到穆流蘇竟然敢給皇后甩臉色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舉著劍衝了過去想要刺穿穆流蘇的心臟。

    北堂德潤眼神裡閃過嗜血凜冽的寒芒,指尖的細小的珍珠飛快的彈出去,落在北堂雅寧的手腕上,疼得她吃痛的尖叫一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手中的長劍已經落在地上,?噹一聲,嘲笑著她的狼狽。

    「你暗算我,穆流蘇,我跟你拼了。」

    北堂雅寧又氣又急,嫉妒的火焰差點要將她燃燒殆盡了,像落入陷阱的困獸一樣猛的衝上來想要掐住穆流蘇的脖子,將她活活掐死。

    穆流蘇眼神凜冽如刀,在那雙手就要觸及到她的身體的時候,飛快的閃身,反手在北堂雅寧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即使在喧鬧的人群中,那個耳光還是那麼清晰,振聾發聵,扇得北堂雅寧頭上纏繞的珠翠落了一地,頭髮凌亂的散落下來。

    那白皙的臉上浮起了五個清晰的指印,即使是在昏黃的燈籠下,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北堂雅寧腦袋嗡嗡的,眼睛裡直冒著金星,踉蹌著倒在地上,嘴角竟然滲出了鮮紅的血來,足以看得出來穆流蘇那一掌用了多大的力氣。

    北堂雅寧驚呆了。

    就連北堂沁雨和北堂德潤也驚呆了,沒想到穆流蘇這麼彪悍,竟然連公主都敢打。那個公主還是皇后的女兒。

    「雅寧,你怎麼樣了。」

    皇后看著唯一的女兒狼狽的摔倒在地上,終於反應過來了,飛快的衝上來扶住北堂雅寧,急切的問道。

    她眼睛裡充滿了心痛,聲嘶力竭的朝著身後的宮女怒吼道,「你們傻了還是怎麼樣,沒有看到公主受傷了嗎?還不快點將公主扶起來,去叫御醫啊,快點啊。」

    宮女們手忙腳亂的將北堂雅寧扶起來,戰戰兢兢的擦去她嘴角的血。

    「雅寧,是不是很疼,你忍著點,母后這就讓人去叫太醫。」

    皇后顫抖著看著女兒渙散的眼神,猛的回過頭來瞪著穆流蘇,那凶神惡煞的目光像是有著血海深仇,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穆流蘇,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咬牙徹齒的聲音裡充滿了強烈的恨意,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來人啊,將這個女人拿下!」

    侍衛們聽得皇后充滿仇恨的聲音,飛快的走上來,虎視眈眈的瞪著穆流蘇,鋒利的長劍衝上來,想要將她圍在中間。

    穆流蘇咬牙徹齒,帶著魚死網破的勇氣,飛快的衝到皇后的面前,反手扣住她的咽喉,用力的收緊,眼神裡帶著森冷嗜血的殺氣,厲聲喝道,「別過來,誰過來我殺了她!」

    「母后——」

    北堂雅寧捂著紅腫的半邊臉,眼睛裡閃過幾分驚恐,驚恐的尖叫了起來。

    就在眼皮底下,就在那麼多侍衛的包圍之中,她的母后硬生生的被穆流蘇那個賤人給劫走了。

    她好恨啊,穆流蘇,要是落到她的手中,她一定要讓她悔不當初。

    「你們上去,殺了北堂德潤和北堂沁雨!」

    北堂雅寧眼睛通紅,像盛怒中的野獸,發出聲嘶力竭的吼聲,「殺了他們!」

    穆流蘇飛快的抬起腿,抽出靴子裡面削鐵如泥的匕首,架在皇后嬌嫩的脖子上,一步步的往後退去,在北堂沁雨的床前站定,飛快的從腰間扔出兩包粉末給北堂沁雨和北堂德潤,冷靜的說道,「拿著毒粉灑他們,誰要是靠近,就讓誰喪命,不要手下留情。」

    經過了北堂修的事情,現在她的身上隨時攜帶更加多的毒藥防身,她一定不能讓任何人再傷害到她。

    北堂沁雨手腳哆嗦著,捏著那包毒藥,看著湧上來的侍衛,即使害怕得要死,在死亡的面前,求生的本能還是戰勝了恐懼,毫不猶豫的灑向了那些侍衛。

    很快的,寢殿內痛苦的呼喊聲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你們誰也別動,放下手中的武器,否則我殺了她。」

    穆流蘇一手扣著皇后的肩膀,削鐵如泥的匕首冰涼的貼著皇后的肌膚,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割斷皇后脖子的大動脈。

    「穆流蘇你瘋了,竟然敢挾持皇后,那可是殺頭的死罪,好不快點將母后放了。」

    北堂雅寧看著皇后被穆流蘇用匕首抵著,心裡陣陣冒著冷汗,嚴詞厲色的怒吼道。

    「放了皇后,放了她我還有活路嗎?雅寧公主,你殺我就是天經地義,難道就不許我反抗了嗎?」

    穆流蘇臉上泛著冰冷殘酷的笑容,像來自地獄的修羅,渾身散發著冰冷絕望的殺意,「你別把我惹急了,把我惹急了我會砍下皇后的頭顱給你看,你信不信。」

    她轉動著手中的匕首,嚇得皇后忍不住陣陣尖叫了起來,臉色刷的變得慘白,精緻的妝容也因為眼角的淚水溢出眼眶而變得狼狽不堪。

    「你做什麼?快放開本宮。」

    皇后嚇得瑟瑟發抖,背後的冷汗都滲了出來,將衣衫濕透了,渾身冰冷,嚇得她魂魄都要飛走了,「穆流蘇,你不要亂來,要是敢讓本宮受到一點傷害,那麼本宮將會讓你生不如死。」

    那聲音雖然是威脅的,可是卻明顯聽出底氣不足。

    「皇后娘娘,你覺得是你下命令快,還是我手中的匕首快?你說,我只要稍微轉動一下匕首,你還有活路嗎?這匕首是由玄鐵打造而成,削鐵如泥,我的力氣比起嬌滴滴的女孩子來,那可就大多了。不知道你沒有沒嘗過見血封喉的滋味?我反正沒試過,不然在你的身上試試看好不好?」

    穆流蘇天真無邪的笑了起來,明媚的笑容宛若春花初綻,美麗不可方物,只是那雙澄澈的眸子卻像萬年不化的寒冰,透出絲絲的冷意來。

    「穆流蘇,你敢!你要是敢動母后一根汗毛,我殺了你全家!不信你就等著瞧。」

    北堂雅寧看著穆流蘇軟硬不吃的樣子,真的著急了,眼眶微紅,大聲的吼了起來。

    母后可不能有事,父皇不待見她,太后討厭她,只有母后全心全意的為她著想,要是母后有什麼三長兩短,她的境地可能比北堂沁雨還要淒慘。

    「你有什麼資格殺我全家?雅寧公主,說句難聽的話,你也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了,你回去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是什麼德行,你還敢命令我?」

    穆流蘇嗤笑一聲,惡毒的話語從嘴裡吐出來,毫不客氣的將北堂雅寧踩在塵埃裡。

    「你想死是不是?穆流蘇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連同你那個雙腿殘疾的廢物丈夫!你們去死吧,還活在這個世上做什麼,丟人現眼。」

    北堂雅寧氣得臉色通紅,奇恥大辱湧上心頭,她差點要瘋了,怒罵了起來。

    穆流蘇氣定神閒,嘴角翹起甜美的笑容,望著怒火中燒的北堂雅寧,紅唇輕啟,溫柔似水的聲音流淌了出來,「你這樣的人都還敢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為什麼就不行呢?」

    她的手腕忽然輕輕翻動著,皇后甚至感覺得到那削鐵如泥般的匕首劃破她嬌嫩的肌膚,鮮血汨汨的流了出來。

    「啊!穆流蘇你在幹什麼?」

    嚇得花容失色的皇后身子搖晃了起來,就快點要哭出來。

    「你要是想讓自己好受一些,讓你的女兒閉上那噴糞的嘴,否則我立刻將你的頭顱砍下來,你看我敢不敢!」

    冷冰冰的聲音透著陰狠嗜血的寒意,握緊了手中的匕首,輕輕的比劃著,皇后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海面上的一道浮萍,控制不了自己,她嚇得快要哭出來,哆嗦的衝著北堂雅寧驚恐的吼了起來,「雅寧你閉嘴,不要再亂說話了,你想害死母后是不是。」

    這個女人簡直是個瘋子,她現在的生命被拿捏在別人的手中,雅寧這個愚蠢的女人竟然還敢那麼囂張的大吼大叫,要是真的惹怒了穆流蘇那個混蛋,她一定會死的。

    「皇后,那些搜查宮殿的侍衛和宮女,你要不要讓他們退下去呢?」

    那森冷的語氣靠近皇后的耳邊,曼斯條理的說著。

    「退下,你們都退下,不要再搜查了。」

    皇后的雙腿發軟,就快要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了,精緻的容顏上花容失色,驚恐的讓那些人退下去,生怕自己的小命真的沒有了。

    穆流蘇笑得給更加燦爛了,「這樣才乖嘛,沒有那個金剛鑽就不要攬瓷器活,皇后娘娘,我在這裡好心的提醒你一句,不要總是做出那麼讓人討厭的事情來。」

    她的手在袖子裡慢慢的摸索著,指甲裡沾染了自己配好的毒藥,順著皇后白皙的脖子不著痕跡的灑進皇后的衣領中,只是很小的份量,那清雅猶如玫瑰花般的芳香,沁人心脾。

    在足夠的芳香之後,卻是比癢癢粉更加癢一千倍一萬倍,除此之外,皇后就等著拉到虛脫吧。

    皇后心裡恨得要死,又是生氣又是驚恐,卻什麼話都不敢說出來,全身冷得發抖,她不知道這個惡魔一樣的女人到底要拿她怎麼樣,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她。

    穆流蘇心底的恨意熊熊的燃燒著,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用匕首穿透皇后的心臟,可是不行,至少在當下不行。

    「皇后娘娘,雅寧公主,不好了,太后和蘇貴妃帶著很多人浩浩蕩蕩的朝著這邊走過來了。」

    一個宮女跌跌撞撞的從外面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

    「穆流蘇,太后和貴妃娘娘都過來了,你還不放開皇后嗎?你這個窮凶極惡的女人,竟然敢欺下犯上,我一定要告訴父皇,讓父皇誅你九族。」

    北堂雅寧聽到太后和蘇貴妃來了,忽然之間又來了勇氣,恨恨的瞪著穆流蘇怒喝道。

    「你確定要誅我九族?雅寧公主,我真懷疑你腦袋裡面裝的全是漿糊,天底下真的沒有見過比你更加愚蠢的女人了。要是真的誅我九族,那麼很不好意思,雅寧公主你也在我的九族之內,難不成公主現在真的活膩了,想死了?要是想死,出門不用左轉,正殿裡那八根堅硬的銅柱就能滿足公主的願望,你一頭撞死在銅柱上面死了得了。」

    穆流蘇冷冰冰的話語毫不客氣的從唇邊流淌了出來,眼睛裡的譏誚嘲諷是那麼的明顯。

    好些駐足不前的宮女和太監們嘴角抽了抽,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北堂雅寧氣得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就像調色盤一樣精彩,肺部的氣像翻滾的海浪湧上來,恨得她快要窒息了。

    「穆流蘇,你這個賤人,我說不過你,可是等到皇奶奶過來的時候,我看你還囂張,挾持皇后可是殺頭的大罪。你就等著被砍頭吧。」

    她氣得渾身發抖,所有的理智都快要燃燒了起來,怒氣沖沖的吼道。

    「誰等著被砍頭?誰有那麼大的權勢說砍了流蘇的頭就砍掉她的頭!」

    威嚴的聲音裡帶著濃得讓人窒息的怒火在北堂雅寧的身後響了起來,那不容置疑的聲音讓她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眼睛裡忽然帶上了泫然欲泣的淚意,「皇奶奶,你看穆流蘇她竟然拿著匕首挾持了母后,她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連母儀天下的皇后也敢欺負,你救救母后啊。」

    北堂雅寧轉過身來的時候,委屈的哭了出來,哀怨的祈求道,怯生生的握住了太后的袖子。

    「穆流蘇這三個字是你叫的嗎?誰允許你這麼沒有教養的,皇家的威儀都被你丟到哪裡去了?是不是讓哀家罰你去守皇陵三年你才開心?」

    太后氣得眼神噴火,冷冷的從北堂雅寧的手裡揪出來,「雅寧,如果哀家沒有記錯,你現在應該禁足罰抄女誡吧?是誰竟然將哀家的話當成耳旁風,擅自出來了?很好,看來坤寧宮那些教習嬤嬤也不用待在宮裡了,蘇貴妃,你一會將那些人收拾包袱,統統滾蛋!」

    「臣妾遵旨。」

    蘇貴妃秀雅的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舉止優雅,置身亂糟糟的宮殿,也絲毫沒有折損她的美麗。

    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入了她的眼她的心一般,語氣輕柔似水,暖透人心。

    「皇奶奶,你不能那麼偏心啊,是穆流蘇‧‧‧‧‧‧二皇嫂挾持了母后,你看她手中的匕首將母后的脖子都割出血了呢,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在太后凜冽如刀的眸光下,硬生生的將穆流蘇嚥了下去,改成了二皇嫂。

    北堂雅寧眼神一直,淚水是真的掉落下來了,事情怎麼忽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哀家只知道,你擅自出宮,違背了哀家的處罰,讓哀家很失望。」

    太后冷冷的看著她,像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不是她的孫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淡漠而疏離。

    那樣冷漠的態度深深的刺痛了北堂雅寧的心,她又氣又恨,不光是那礙眼的三人,就連太后都恨上了,她好恨太后為什麼從來都不會對她和顏悅色。

    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嫣紅的唇上滲出了鮮紅的血來,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將心底猶如海嘯一樣洶湧的恨意給逼退下去。

    太后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被挾持的皇后蒼白的臉上,又淡淡的看了一眼穆流蘇,竟然扯著嘴唇輕輕的笑了起來,「真是好熱鬧啊,沁雨的宮殿裡只怕從來都沒有這麼多人過吧。」

    「流蘇,還不快將皇后放下,挾持皇后的罪名可是誅九族的,哀家也是穆家的人,到時候人家也要來砍哀家的頭呢,惹不起咱還是躲吧。」

    穆流蘇眼神微微閃了一下,鬆開了皇后,若無其事的吹了吹沾染了幾絲血色的匕首,用帕子擦乾,放回劍鞘裡,精緻絕美的臉上依舊是溫和無害的笑容,「皇后娘娘,今天的事情很抱歉啊。」

    嘴裡說著抱歉,眼睛裡卻一直沒有愧疚的意思。

    既然已經和皇后撕破了臉皮,她也沒有必要裝出一副和樂融融的樣子,那樣會讓她覺得很噁心。

    「浣紗,扶著哀家坐下。」

    太后淡淡的說道,眼神很冷,似笑非笑的環視了四周,慢悠悠的在椅子上坐下。

    蘇貴妃也順從的跟在太后的身後,安靜的站著,眼神溫柔,帶著微微的笑意,平靜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母后,她簡直太過膽大妄為,請母后還臣妾一個公道。皇后被親王妃挾持的名聲流傳出去,一定會讓人貽笑大方了,皇室丟不起這個臉面。」

    皇后捂著脖子,臉色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底噴薄出的怒火像炙熱的岩漿一樣,熱得足以將人融化了。

    穆流蘇在心裡嗤笑一聲,就像聾了一樣,什麼都沒有聽到。

    「你還知道你是個皇后啊?」

    太后沉默了很久,猛的抬起頭來似笑非笑的問道,凌厲的眼神宛若尖銳的冰刀,落在皇后的身上竟然讓後者冷汗涔涔落了下來。

    砰——

    太后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將茶杯震得?當作響,嚇得皇后頭皮陣陣發麻。

    「沁雨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你就氣勢洶洶的帶一幫人來這裡鬧事,你究竟是何居心?是不是非得將整個皇宮鬧得烏煙瘴氣雞犬不寧你才甘心?這就是你母儀天下的氣度嗎?依哀家看,你也不必當這個皇后了,讓給別人得了。」

    「母后。」

    皇后聽到太后的話嚇得花容失色,「母后你聽我解釋啊,母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那好,你給哀家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休怪哀家翻臉不認人。」

    太后銳利的眸子像鷹隼一樣,冷冰冰的落在皇后的身上,幾乎要穿透她的靈魂,讓她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臣妾之所以帶人來搜查玉藻宮,是因為皇上忽然生病了,渾身難受得厲害,太醫給他的身體檢查了一遍之後,都沒有發現什麼症狀。恰巧臣妾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說沁雨在玉藻宮裡對皇上施蠱,皇上才會痛不欲生的。所以臣妾就帶人來玉藻宮搜查了。」

    太后心裡狠得要死,臉上卻只能裝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解釋道。

    「是嗎?皇后娘娘,你從進來可就什麼都沒說,凶神惡煞的帶著那麼多人橫衝直撞,將整個玉藻宮的東西翻得亂糟糟的,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既然沁雨有嫌疑對皇上施蠱,難道你就連解釋一聲都不行嗎?直接橫衝直撞好像別人欠了你一樣。王爺腿腳不好,沁雨重傷才醒,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就算你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可是為何要搜查玉藻宮也應該讓我們知道理由吧。」

    穆流蘇眼神灼灼的落在皇后的身上,那裡面奔湧的怒火還在,「難道沁雨身為玉藻宮的主人,連過問一句的權力都沒有了嗎?既然要搜查,為何雅寧公主拿著劍衝上來想要殺了我?難道就因為她是公主,就可以隨意的殺人嗎?我犯了什麼罪,值得她那樣對我?」

    「誰讓你拿花瓶砸在母后的面前的,你讓母后受到驚嚇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怎麼行?」

    北堂雅寧氣得渾身冒火,咬牙徹齒的反駁道。

    「我砸了嗎?我慌亂之中不小心碰到花瓶,在你眼裡就成了以下犯上的大罪,竟然要殺我,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尖銳的質問道。

    「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砸的,竟然不承認。他們都可以作證的,皇奶奶你別聽她胡說,她一直在說謊,真的。」

    「他們都是皇后和公主帶來的人,自然是站在你們這邊的。王爺和沁雨還可以給我作證呢,不是嗎?當時一片混亂,那麼多的宮女侍衛們一窩蜂的湧進來,我不往後退還能怎麼樣?雅寧公主,你難道不覺得這樣的證詞顯得蒼白而無力嗎?」

    穆流蘇冷冷的扯著嘴唇笑了起來,「我都快要被你的劍刺入心臟了,難道我還要閉著眼睛衝上前去讓你殺了我嗎?我做了什麼,殺人放火了,還是坑蒙拐騙了,就應該死?就算要我死,也要找一個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否則就是變成鬼我也絕對不會罷休。」

    「那你挾持母后差點殺了母后總是事實吧,謀害皇后的罪名,你難道還不該殺嗎?」

    北洋雅寧氣得臉上的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像來自地獄的惡鬼,眼睛裡刻骨銘心的仇恨蕩漾開來,恨不得將穆流蘇剁碎了拿去餵狗,只有這樣才能平息她的怒火。

    「你們如果沒有要殺我,我用得著用這樣的手段自保嗎?」

    穆流蘇眼神犀利,心底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尖銳的質問道。

    她忽然跪下來,臉上有著一片凝重,「皇奶奶,流蘇知道挾持皇后是殺頭的死罪,要殺要剮流蘇絕無怨言,可是如果事情再重頭來一次,流蘇仍舊不會後悔,依舊還會這麼做的。我寧願死在玄月國的刑律之下,也不願連含冤而死。」

    「母后,這穆流蘇實在可惡,就算她的本意沒有想要殺臣妾,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求母后秉公處理。」

    皇后恨得捏緊了拳頭,堅持著說道。

    今晚在這麼多的宮女侍衛面前丟臉了,不討回這口氣來她今晚別想睡得安穩了。

    太后眼神淡淡的在玉藻宮內環視了一拳,眼底閃過凜冽的寒霜,「皇后,枉費你當了皇后這麼多年,竟然還是這麼愚不可及,你真是太讓哀家失望了。沁雨這兩天一直昏迷不醒,試問她又怎麼有時間去對皇上施蠱呢?」

    真當她年紀大了老糊塗了是嗎?連這樣的謊話都拿出來騙人,愚不可及。

    「臣妾不是,母后你看,這是前段時間有人給臣妾的匿名信,當時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是今晚臣妾到御書房給皇上送參湯的時候,皇上忽然渾身難受像被螞蟻咬了一樣,痛苦極了。當時臣妾心裡很慌張,讓御醫來看了,都沒有發現皇上的身體有任何問題,臣妾就想起了這封匿名信,所以就帶著人到玉藻宮來搜查了。臣妾真的不是故意要針對沁雨公主的,實在是這件事情太過蹊蹺了。我也知道沁雨公主這兩日昏迷不醒,可是臣妾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不是前兩天,而是之前更早的時候。」

    皇后臉上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心裡對這些人的恨意又加深了好幾分,礙於太后的淫威沒有發洩出來。

    太后接過皇后手中的匿名信看了一眼,勾著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子虛烏有的東西,這你也信?」

    她的眸子漸漸的變得凝重了起來,下意識的看向沁雨的方向,只見北堂德潤眼睛裡帶著篤定的神情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絲毫的緊張和害怕,一副坦蕩蕩的樣子。

    她的心懸了起來,後宮裡向來不缺乏血雨腥風的勾心鬥角,孫子孫女越是篤定,她就越是放心不下。萬一這是皇后賊喊捉賊的伎倆,真的從玉藻宮搜出巫蠱娃娃來,那沁雨將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母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然皇上好好的,怎麼忽然會那麼痛苦?臣妾也不希望有這些髒東西將皇宮弄得烏煙瘴氣。還是讓侍衛和宮女們好好的在玉藻宮裡搜查一遍,若是真的沒有,不就是皆大歡喜嗎?不然今天人多口雜,今晚的事情要是走漏了一點風聲,對於沁雨公主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為了證明公主的清白,還是搜查一次比較穩妥,你覺得呢?」

    皇后挺直了腰桿,眼睛裡折射出變幻莫測的光芒,她一定要將北堂沁雨弄死。

    「蘇貴妃,你心裡是怎麼想的?皇上現在到底生了什麼病都不知道,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皇上的病情嗎?」

    「皇后娘娘說笑了,既然太醫都沒有檢查出來皇上到底生了什麼病,也就是沒病了。誰的身體平常沒磕磕碰碰的,我偶爾還頭暈得厲害呢,現在暑氣那麼強,自然會有身體不適的時候,讓御醫開些藥膳的房子不就好了嘛。皇上是九五之尊,那些陰邪之氣靠不近皇上的,臣妾相信皇上一定會沒事的。一驚一乍的才會惹得皇上不快呢。」

    蘇貴妃軟軟的語調在寢殿內蕩漾開來,不軟不硬的刺了皇后一下,讓她心裡堵得慌。

    「母后,為了皇上的安危著想,還是讓人搜查一遍吧。母后是皇上的母親,對皇上的關心肯定不比臣妾差,要是皇上出了什麼事情可怎麼好,您說是嗎?」

    太后凌厲的眼神瞪了皇后一眼,暗含著威脅,什麼話都沒說。

    她最恨別人的威脅,皇后真的以為她在皇宮可以一手遮天了是嗎?把她惹惱了,她會讓皇后悔不當初。

    「如果哀家不同意呢?」

    「那臣妾只好抱歉了,為了皇上的安全著想,這玉藻宮一定要搜的。」

    皇后挺直了腰板,硬氣的說道。

    「你想要翻天了是不?皇后,你別太過分。」

    「為了皇上的安危臣妾顧不得那麼多了,來人啊,給本宮好好的搜,裡裡外外都要搜查一遍,就連花園裡的一草一木都不要放過。」

    皇后一口惡氣憋在心裡,沉聲命令道。

    「誰敢!」

    太后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殺氣騰騰的怒喝道。

    「母后,臣妾徵求你的意見是因為您是長輩,可是你不要忘了,臣妾才是後宮的主人,你把持著後宮的權力不放,難道就不怕朝臣們指責你嗎?」

    皇后索性和太后槓上了,被太后壓了這麼多年,她今天一定要出這口惡氣。

    「皇奶奶,您的身體剛好,別動怒。」

    穆流蘇趕緊扶著太后坐下來,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精緻絕美的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既然皇后娘娘想要搜查玉藻宮,就讓她搜吧。」

    太后看著穆流蘇溫和篤定的眼神,有些疑惑,後者對她點點頭,她終於不再堅持,轉而冷冷的看向皇后。「要搜查玉藻宮也不是不可以,若是皇后沒有從玉藻宮裡搜出巫蠱小人,之前你和流蘇爭執你也不許追究,相反的你和你女兒還要給流蘇道歉,你要是不答應,別想搜宮,除非你踏著哀家的屍體上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4:59 PM

第一百零五章 反撲

    「既然母后都已經開了這個口,臣妾怎敢不給面子,好,若是沒有從玉藻宮裡搜出巫蠱小人,之前敬親王妃冒犯臣妾的事情既往不咎。可若是搜到了巫蠱小人,那又該如何?」

    皇后沒想到太后的態度竟然這麼的堅決,帶著魚死網破的勇氣,心裡不是沒有震驚,可是今天的事情若是不能往後發展,那她的精心部署也算是白忙活了,北堂沁雨不能除去,要是她亂說出去,指不定皇上會順著那些蛛絲馬跡查到她所做的那些事情,那才是真的完了。

    「等你找到了巫蠱小人再說吧,別再磨磨蹭蹭了,快去搜查,哀家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辰,若是搜不出來,休要怪哀家翻臉不認人。」

    太后的臉色陡的變得陰沉,渾身籠罩著凜冽的寒霜,迫人的氣息迎面而來,讓人忍不住頭皮陣陣發麻。

    「加快速度,快點搜查,一定要搜仔細了,快點。」

    皇后忍受著太后凜冽嗜血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渾身不自在,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必須將可能威脅到她的危險扼殺在搖籃中。

    玉藻宮裡熱鬧之極,時不時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太后沉靜的眼神落在沙漏上面,耐心的,一點點的看著時間流逝,嘴角噙著冰冷殘酷的笑容。

    穆流蘇在她的身邊,剛才已經飛快的在她的手背上寫下了平安無事,她相信流蘇應該已經發現了皇后的陰謀詭計,也有了萬全的應對之法。

    「皇后,一炷香的時間到了,讓她們都住手。」

    太后站起來,緩步走到皇后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皇后,語氣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那麼大的玉藻宮,一炷香的時辰太過短暫了,母后這是做什麼,生怕臣妾從這裡搜到什麼東西嗎?」

    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傳來,皇后開始覺得不對勁,不安在心裡不停的擴大,臉上卻依舊維持著鎮定的神情,平靜的反問道。

    「一炷香的時辰足夠搜查整個玉藻宮了,皇后莫不是要出爾反爾?蘇貴妃,既然皇后如此執迷不悟,將哀家的話當成耳旁風,你應該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母后,依臣妾看,還是讓皇上來定奪此事比較合理。皇后以下犯上,膽敢頂撞太后,是為不孝,皇上是個孝子,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蘇貴妃眼神溫柔似水,看著皇后有些不安的臉,輕輕的笑了起來,「皇后,雖然你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是玄月國的國母,是整個後宮的主人,可是你也沒有資格頂撞太后。你說,若是皇上知道你竟然忤逆母后,他會怎麼做?」

    誰都知道皇上是由太后撫養長大的,在他登上皇位之前,太后立下了汗馬功勞,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皇上對太后一向都敬愛有加,從來沒有忤逆太后過,即使他心裡不是這樣想,表面上卻做得很完美,可是現在皇后竟然如此頂撞太后,事情要是讓皇上知道,一定會掀起驚濤巨浪的。

    皇后聽著蘇貴妃的話,心裡也不停的打鼓,她知道蘇貴妃並沒有危言聳聽,說的都是實實在在的話。

    雖然上次因為穆流蘇的事情他設計了太后一次,可是那樣的事情只有一次,他也沒有想過將太后至於危險之中,若是他知道這件事情,她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皇后心裡怕了起來,背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涔涔落下,可是卻又不甘心,權衡來權衡去,到底想要掩蓋秘密的心思佔了上風,又想到自己這些年的委曲求全,恨意在心底叫囂著,已經消散去的勇氣陡的又冒出來了,「這件事情事關皇上的安危,為了玄月國的江山社稷,臣妾只得冒犯母后了,請您見諒。」

    她絕對不會讓事情停下來的,一定不能。

    太后氣得臉色鐵青,眼神幾乎要冒出火來,她冷冷的笑了起來,「你一定會後悔,絕對會後悔的。」

    「皇上什麼時候來?」

    她回過頭去看了蘇貴妃一眼,咬牙徹齒的低聲喝道。

    「母后稍安勿躁,皇上很快就到了。」

    蘇貴妃扶著太后在椅子上坐下,恭順的替她順背,在沒有人看得見的地方,眼睛裡閃過幽暗不定的光芒。

    好戲即將上演,她等著皇后接下來的遭遇。

    玉藻宮內的動靜慢慢的安靜了下來,那些派出去的侍衛和宮女太監們急匆匆的回來了,眼神閃躲,頭皮發麻,身子哆嗦著不敢上前去。

    皇后眼睛裡閃耀著得意的光芒,她倒要看看,搜出了那個刻了皇上生辰八字的小人身上扎滿了針,赫然出現在太后的眼前時,那些人會是怎樣的驚恐表情。

    「搜到了什麼沒有?將東西交出來吧。」

    皇后的語氣是那麼的篤定,似乎玉藻宮裡面一定能夠找得到一樣。

    太后面色冷沉如霜,深邃銳利的眸子像淬了毒的利箭一樣,差點要將皇后射成刺蝟。

    北堂沁雨瞳孔收縮,手指緊緊的捏著穆流蘇扔給她的毒粉袋子,心七上八下的,精神高度緊繃,心裡害怕得要死,生怕真的搜出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來。

    然而所有的宮女,太監,侍衛們都沒有反應,僵直的站著,也不敢說話,明明寢殿裡有那麼多的人,卻寂靜得像夜晚空曠的原野,就連低沉急促的呼吸聲都能聽得到。

    「愣著做什麼,將東西交出來啊。」

    皇后怒氣一下子湧了上來,沒好氣的轉身對著她帶來的那些人吼了起來,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皇后,奴婢沒有找到那個巫蠱小人。」

    「奴婢也沒有找到‧‧‧‧‧‧」

    「怎麼可能?」

    皇后臉色劇變,失聲喊了起來,眼睛裡的得意退去,換成了緊張焦慮的神情,身子竟然有些微的顫抖。

    「你們一定漏了哪個地方,快點去找啊,繼續找。」

    皇后的血液幾乎要凝固住了,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急切的催促道。

    明明她已經讓人將那個小人埋在玉藻宮的花園裡了,怎麼可能會沒有找到,一定是這幫廢物偷懶了不肯認真找。

    穆流蘇看著皇后陡的變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忍不住嗤笑一聲,不輕不重的話語緩緩的從唇邊溢了出來,「聽皇后這個語氣,似乎很是篤定玉藻宮裡埋藏了有巫蠱小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皇后設計好的呢。」

    這話聽在太后的耳中,又有了另外一種味道,她看著皇后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凌厲,桌子上的茶杯猛的摔在地上,?噹一聲摔得粉碎。

    「哼——」

    輕蔑的聲音從鼻腔裡溢出來,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卻讓皇后的心慢慢的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

    「你別胡說,本宮沒有。」

    「既然沒有,為什麼你那麼篤定玉藻宮裡一定有巫蠱小人,既然帶來的那麼多的宮女太監和侍衛都找不到,為什麼不肯承認?一雙眼睛可能看錯,難道那麼多雙眼睛都看錯了嗎?皇后,你是當我們這些人是傻子嗎?」

    穆流蘇眼神凌厲,不放過皇后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嗤笑著反駁道。

    她還真當沁雨是孤苦伶仃的丫頭任意欺凌了啊,做夢去吧。

    「繼續搜,你們愣著做什麼?」

    皇后氣得要死,猛的轉過頭去瞪著那些侍衛和宮女,冷聲喝道。

    那些人心裡充滿了怒火,想要發作卻又不敢發作,心懷怨憤的去搜查去了。

    穆流蘇環抱著胸,瞪著皇后,眼神裡的譏誚嘲諷是那麼明顯,那臉上泛著清淺的笑容是那麼的刺眼,看得皇后火冒三丈。

    「穆流蘇,你挾持本宮的事情本宮還沒跟你算賬呢,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本宮?剛才那件事情本宮不會就那麼算了的。」

    「夠了。」

    太后氣得直接拿著桌上的茶杯狠狠的將裡面的茶水潑到皇后的臉上,她真是忍無可忍了。

    「你現在立刻馬上讓所有的人滾出玉藻宮,滾!」

    這個女人除了會鬧事她還會做什麼?仗著自己的兄長是當朝丞相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氣死她了。

    「你竟然敢潑我?」

    那溫熱的茶水從皇后的臉上流下來,將那精緻的妝容暈染得黑一片紫一片,難看得厲害,皇后舉著袖子抹掉了臉上的水漬,最後一絲隱忍跑得無影無蹤,看著太后的目光像吃人的野獸一樣,咬牙徹齒的說道。

    「潑你又如何?滾出玉藻宮,以後你再敢踏進這裡哀家打斷你的腿。別仗著你娘家有丞相府撐腰你以為哀家就會怕了你是嗎?你最好看清楚,這裡是後宮,是女人的後宮,你將皇上的後宮弄得烏煙瘴氣,哀家決不輕饒,滾!」

    太后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上去狠狠的扇皇后一個響亮的耳光,可是礙於她的修養只好硬生生的忍住了。

    「我憑什麼要走?該滾的人是你!沒事你頤養天年不好嗎,為什麼要插手後宮的事情。來人啊,將穆流蘇,北堂沁雨,北堂德潤抓起來,押入宗人府中聽候發落!」

    皇后這一次是真的和太后槓上了,恢復了之前的本性,她撿起地上被北堂雅寧扔掉的劍,指著太后的胸口,「你最好弄清楚事實,本宮才是皇后,整個後宮的生殺大權都由本宮說了算,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插手我的事情。我容忍了你這麼多年,你竟然變本加厲的欺負我,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你再敢惹我生氣試試,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通紅的眼睛幾乎可以滴出血來,胸腔一起一伏的,恨不得將太后吃了。

    她好恨,恨死這個老巫婆了,沒事就只知道衝著她指手畫腳,算什麼?

    「皇后你瘋了嗎?誰允許你這樣對待太后的?還不快點放下武器。」

    蘇貴妃眼神變得凌厲了起來,直勾勾的瞪著皇后,厲聲喝道,然而皇后卻像瘋狗一樣,那劍離太后的脖子越來越近。

    浣紗看著皇后拿著劍指著太后,氣得渾身冒火,叮的抽出腰間的劍,想要打掉皇后那刺眼的武器,卻被太后按住了手,眼睛裡閃耀著譏誚的笑容,一動不動。

    皇后看著太后的模樣,心裡閃過仇恨的快意,冷冷的笑了起來。

    還以為這個老妖婆有多厲害呢,原來不過是個孬種,竟然還扯高氣揚的欺壓了她這麼多年。

    她得意的笑容還沒有完全綻放開來,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威嚴森冷的聲音,「朕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想怎麼樣讓母后吃不了兜著走的。」

    那寒冷的聲音,就像是巨蟒嘶嘶的吐著信子,冰冷的氣息噴灑在人的肌膚上,嚇得人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脊背一陣陣發涼,渾身僵硬。

    皇后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對上北堂修波濤詭譎的眸子,心裡一驚,手中的劍叮的一聲落在地上,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喃喃的說道,「皇上,你怎麼來了。」

    北堂修冷笑了一聲,嘲諷的說道,「再不來朕的母后都要讓你修理得不成樣子了,朕還能不來嗎?」

    那眼睛裡跳躍著的熊熊怒火,幾乎要將皇后給點燃了,她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往後退去。

    北堂修在婉妃的攙扶下,走到太后的面前,眼神稍微染上了一絲暖意,關切的說道,「母后,你沒事吧?」

    「只不過是被氣得快要吐血了而已,能有什麼事情。皇上再不來指不定哀家真的要被人家刺穿了心臟了,她還有沒有將哀家這個母后放在眼裡?」

    太后冷哼了一聲,語氣充滿了嫌惡,「皇上,皇后將玉藻宮鬧得烏煙瘴氣絕對不能這麼算了。這樣的女人仗著自己的兄長是當朝丞相扯高氣昂不可一世,你看著辦吧。」

    北堂修眼神幾乎要噴火的瞪著皇后,聲音冷若冰霜,「你最好跟朕解釋一下到底是什麼事情?要是說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後果究竟如何,你自己看著辦。」

    那如同殘暴的野獸一般充滿殺氣的眼神,讓皇后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尖利的指尖掐著掌心,尖銳的疼痛提醒著她,才沒有讓她失控。

    「皇上今日忽然發病,痛苦得口吐白沫,不停的顫抖,太醫卻什麼都查不出來,臣妾自然十分擔心皇上的身體。既然沒病,那自然就是中邪了,臣妾恰好收到一封信,說玉藻宮裡有人對皇上施蠱,所以就帶人來這裡搜查了,臣妾關心皇上有什麼錯?憑什麼母后要如此嚴詞厲色的折磨我?難道就連關心皇上這都錯了嗎?」

    皇后眸子深處閃過一絲黯然神傷,不服氣的質問道。

    「那麼你搜出什麼東西來了?你帶來這麼多的人已經將玉藻宮弄得天翻地覆了,什麼都沒有找到不是嗎?你就這麼確定玉藻宮裡有人對皇上施蠱,既然這樣,為什麼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

    蘇貴妃忽然出聲道,嘴角微微的扯著一絲冰冷的弧度,「皇后,關心皇上的確是作為妃妾的職責,可是也不能平白無故的冤枉人不是,更加不能仗著這個理由忤逆母后,母后身為皇上的母親,說得難聽點,比你更加關心皇上,你怎麼能頂撞母后呢?母后這幾天大病初癒,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你這樣一折騰,再把母后折騰得病倒了,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嗎?你這是不孝,善妒,犯了七出之條。」

    「你閉嘴,本宮和皇上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

    皇后氣得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聲嘶力竭的咆哮著,狀若癲狂。

    「該閉嘴的人是你!」

    皇上陡的指著皇后,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暴漲,咬牙徹齒的低聲喝道。

    「身為母儀天下的皇后你竟然跟一個潑婦一樣,你不覺得丟人我都覺得。朕午膳的時候多吃了很多大閘蟹,又吃了很多的蝦,才會身體不舒服的,你大驚小怪什麼?竟然忤逆了母后,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就算你是皇后,朕也要讓你悔不當初!」

    北堂修原本正和婉妃翻雲覆雨興致高漲,這女人倒是會給他整事來,真是氣死他了。

    「皇上。」

    「快點跟母后道歉。」

    北堂修看著太后臉色蠟黃的樣子,心底不是沒有愧疚,「母后,讓你受到驚嚇了,都是朕沒有將她調教好,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這樣最好,哀家可不想後宮整日被這些不入流的女人折騰得雞飛狗跳,整日不得安寧。」

    太后冷哼一聲,原本就討厭皇后,現在更加討厭了。

    皇后氣得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肺都快要氣得爆炸了,卻也不得不打落牙齒活血吞,走上前來,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今晚讓母后受驚了,都是臣妾不好,你不要將臣妾的話放在心上。」

    「將你的話放在心上,哀家還不得活活氣死。」

    太后冷哼一聲,冷冰冰的說道,果然皇后聽到她的話,臉上的五官氣得扭曲在一起,難看極了。

    「好了,沒有什麼事情就都散了,這裡讓人清理乾淨,以後這樣的事情朕不希望再發生。」

    北堂修平靜的說道,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環視了一圈,最後停在穆流蘇的臉上,深邃的眸子深處染上了一絲柔情。

    那天他醒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只餘下滿地的衣服碎片。那銷魂蝕骨的快感,那順滑如同絲綢一般的肌膚觸摸在他手心裡的感覺,那窄緊柔軟的銷魂感覺,讓他登上了極致之巔,欲仙欲死。

    哪怕他有過那麼多的女人,卻從來沒有哪個女人的身體讓他這麼快樂過,欲罷不能,要了還想再要。

    可惜,只是一次,她就消失了,讓他魂不守舍,今天她終於又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但是凝視那風華絕代的面容,那澄澈的眸子深處折射出的柔情,就已經讓他的下腹竄起了一股熱流,口乾舌燥,再也移不開自己的目光。

    穆流蘇感受到北堂修的目光,那種無力的厭倦感又湧上心頭,她微微退後幾步,坐在北堂沁雨的床上,握住了北堂德潤的手,緊緊的,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平息內心的怒火。

    北堂德潤琥珀色溫潤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的身上,帶著濃濃的心疼,壓低聲音說道:「不怕,我會在你的身邊的。」

    穆流蘇僵硬的身體稍微軟下來,對著他輕輕的點了點頭,身子忍不住朝著北堂德潤靠過去一些,十分依賴的模樣。

    那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深情,那小鳥依人般的親密信任,看在北堂修的眼底,怒火在心底熊熊的燃燒著,拳頭不自覺的收縮,瞳孔裡飛快的閃過一抹冷意。

    她怎麼可以這樣,都已經是他的女人了,竟然還肆無忌憚的跟北北堂德潤在自己面前打情罵俏,怎麼可以?

    強烈的嫉妒從心底升起來,讓北堂修的臉色更加陰沉,眸底一縷駭芒閃過,看來,一定要除去北堂德潤,穆流蘇才肯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等到下次讓御醫給他看病的時候,多用點毒,讓他神不知鬼不覺死去得了,省得老是在他的面前擋路。

    北堂德潤心底同樣充斥著濃烈的恨意,恨不得將北堂修碎屍萬段了,都已經有那麼多的女人了,竟然還敢肆無忌憚的覬覦他的女人,皇上又怎麼樣,皇上有什麼了不起嗎?如果沒有了那個九五之尊的位子,他什麼都不是。

    太后看到北堂修的目光死死的盯著穆流蘇,渾身的冷意散發開來,讓空氣中的溫度都降低了好幾度,她心底的不悅也湧上心頭,不過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的說道,「皇上,折騰了一大晚上了,大家都累了,還是散了吧。」

    北堂修強迫自己從穆流蘇的臉上移回自己的視線,緩緩的點頭,「嗯,散了吧。」

    「不可以,我不同意。」

    北堂雅寧忽然發了瘋似的吼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皇上的面前,「父皇,她剛才差點殺了母后,母后的脖子都被她割出血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母后是尊貴的皇后,怎麼能讓人欺辱至此,她妄圖傷害皇后,那是殺頭的死罪。如果不懲罰她,這樣的事情傳出去,還有誰敢將母后放在眼裡。」

    咬牙徹齒的聲音,充滿了刻骨的恨意,「還有兒臣的臉,被她打得都腫起來了,求父皇為母后和兒臣做主啊。」

    「雅寧,夠了,你擅自出宮本就是你的不對,讓你禁足那麼久,你竟然什麼都沒有反省,就只會這些挑撥離間的下三濫伎倆,你不嫌丟人嗎?」

    太后厲聲喝道,眼底幽幽的寒意像萬年不化的堅冰,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北堂雅寧脖子縮了縮,有些害怕,可是想到剛才自己所受的恥辱,又挺直了脊樑,眼睛深處充滿了堅定。

    她就是要穆流蘇接去死,不去死也要讓她在監牢脫一層皮。

    北堂修深邃幽暗的眸子裡閃過奇異的光芒,眼神直直的落在穆流蘇的身上,幽幽的說道,「雅寧說的是真的嗎?流蘇,你真的太讓朕失望了。」

    穆流蘇心裡又是生氣又是好笑,這年頭果然流行噁心先告狀啊。如櫻花般絕美的唇邊微微翹起一個完美的弧度,眼神卻變得異常冰冷。

    「流蘇惶恐,不知道怎麼讓皇上失望了。事情究竟是如何的,難道雅寧公主怎麼說皇上就相信什麼了嗎?您為何不問流蘇為什麼會扇她耳光,為什麼會挾持皇后。」

    輕飄飄的聲音透著幾分寒冷,嘲諷的問道。

    「她的劍都已經要刺入我的心臟了,難道我還要站著不動,硬生生的讓她把我給殺了嗎?挾持皇后,打了公主,我一點都不後悔,這件事情如果再重來一次,我依舊如此做。」

    穆流蘇掙脫開北堂德潤的手,幾步走到皇上的面前,那雙倔強差點噴火的眼神深深的看著北堂修,背對著眾人,紅唇輕啟,無聲的說道,「我恨你。」

    明明沒有一絲聲音,北堂修的太陽穴卻突突的跳了起來,心裡閃過幾分厭煩,一種失去的害怕在心底蔓延開來,忍不住急切的說道,「流蘇‧‧‧‧‧‧」

    他也不知道為何,就是不想要看到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不想對上她仇恨的眼睛。他想要她,迫切的想要她,在品嚐過屬於她的甜美之後,心底那股叫囂的慾望更加強烈了,像是中了毒一般,欲罷不能。

    也許,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可是他竟然上了心,硬是狠不下心來讓她受到傷害,讓她失望。

    「混賬,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點滾回你的宮殿去。」

    北堂修眼神冒火,厭惡的看著這個囂張跋扈的女兒,嚴詞厲色的怒喝道。

    「父皇,你竟然為了她罵我,她這個狐狸精,專門魅惑人的,你不要被她騙了啊。」

    「你閉嘴,滾出去!」

    北堂修看著穆流蘇眼底的冷意越來越濃烈,生怕原本心裡就對他心懷怨恨,現在更加避他如洪水猛獸了,如果這樣,他永遠都別想再得到她了。

    北堂雅寧被自己的父親那麼一吼,淚水止不住刷刷的流了下來,委屈的掩面跑著離開了玉藻宮。

    「母后,雅寧不懂事,說出來的話如果衝撞了你,還請母后不要放在心上。」

    北堂修走到太后的面前,眼睛裡充滿了真誠,輕聲的道歉道,又和顏悅色的看向了北堂沁雨,用最溫和的聲音說道,「沁雨,今天的事情真是讓你受委屈了,皇伯伯會為你做主的。」

    北堂沁雨在心裡忍不住冷笑出聲,暗暗罵他虛偽,臉上卻是一副畢恭畢敬的表情,乖巧的說道,「沁雨沒有受到委屈,只要能夠洗刷沁雨的清白,那就不委屈。沁雨也希望皇伯伯萬壽無疆,永遠健康快樂。」

    「你能這樣豁達懂事,朕很欣慰。」

    北堂修滿意的點點頭,柔聲說道。

    「皇后,今日之事原本就是你不對在先,流蘇挾持了你也只是暫時自保,她並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何況你也讓沁雨受到了委屈,就這麼算了。念在你時刻擔心朕身體安危的份上,朕不追究你的錯誤了,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不要做什麼事情都是一驚一乍的,再有下次休怪朕翻臉不認人。」

    「臣妾知錯了,謝皇上開恩。」

    皇后五臟六腑內的怒氣差點要將她逼瘋了,恨得快要吐血了,可是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將滿腔的仇恨嚥回了肚子裡,那藏在袖子下面的指甲硬生生的將掌心掐得鮮血淋漓,她好恨啊,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這個樣子。

    明明她都已經讓人在玉藻宮的花園裡埋下了那個全身都扎滿了針的小人,還刻著皇上的生辰八字,只等著將北堂沁雨直接送入宗人府,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了得了,可是僵持到最後,竟然沒有找到那個小人,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啊。

    「到此為止吧,都散去。」

    北堂修深深的看了穆流蘇一眼,眸子深處流露出深切的渴望,那顆心又蠢蠢欲動了起來,放緩了聲音,「流蘇,潤兒,沁雨,今日你們都受了驚嚇,還是讓御醫給你們開些方子壓壓驚吧。這件事情都是誤會,你們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謝主隆恩。」

    「皇上,哀家還有一件事情要說。」

    太后陰沉著臉,不悅的瞪了皇后一眼,眼神森寒,足以將人弄得凍僵了。

    「母后請說。」

    北堂修微微挑了挑眉,淡淡的說道。

    「哀家想讓沁雨搬到寧壽宮去和哀家作伴,省得某些人老是給沁雨找茬,沁雨這孩子又老實,受了委屈只會往肚子裡吞。哀家不能讓類似的事情再發生一遍了。」

    太后意有所指的說道,說得皇后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難看極了。

    「這,沁雨你願意嗎?」

    北堂修轉過頭去看了北堂沁雨一眼,徵詢的問道。

    北堂沁雨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怯生生的看了兄嫂一眼,後者對她含笑點了點頭,她才輕聲的說道,「沁雨願意。」

    「那你以後就跟著太后生活吧,等過段時日,朕幫你找一個好的婆家嫁出去。」

    北堂修眼睛裡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嘴角輕輕的扯著一個燦爛的弧度,笑得異常異常開心,他又找到了一個能讓穆流蘇妥協的理由了。

    他就不信,穆流蘇和他多上了幾次床以後,還會不愛上她。

    「皇上,臣媳也有話要說。」

    穆流蘇眼睛裡流淌著冰冷殘酷的笑容,心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看向皇后的方向,無聲的笑了起來,雲淡風輕,高深莫測,看得皇后的頭皮忍不住一陣陣發麻,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讓她脊背涼嗖嗖的,嚇得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你說,什麼事情。」

    北堂修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抹笑意,心情雀躍了起來,她肯多和他說一句話也是好的。

    「是關於皇后娘娘在玉藻宮搜查的巫蠱小人的。」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著溫柔的笑容,紅唇輕啟,溫柔似水的聲音從齒間溢了出來,分外動聽。

    北堂修的臉色凝重了起來,深深的看著穆流蘇,似乎想要看到她靈魂的最深處,「流蘇,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有些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是會要了你的命的。」

    穆流蘇無所畏懼的仰起頭,露出了精緻絕美的下巴,「事關皇上的安危,流蘇又怎敢撒謊。皇上身體不適的確是有人給皇上施了蠱術,但是那個人不是沁雨,而是皇后娘娘。」

    鏗鏘有力的話語在玉藻宮內蕩漾開來,就連空氣都忘記了流動,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所有的人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直勾勾的瞪著穆流蘇,似乎在質疑她這句話的真實性。

    就連皇后都被震得有一瞬間的沉默,身體搖搖欲墜了起來,反應過來的時候瞳孔睜得大大的,裡面腥紅一片,幾乎可以滴出血來,「你血口噴人!本宮沒有,穆流蘇你竟然敢冤枉本宮,你活膩了是嗎?」

    穆流蘇脊樑挺得筆直,冷聲說道,「我有沒有胡說你心知肚明,這些事情你騙得了所有的人也騙不過老天爺的法眼。皇上之所以忽然沒災沒病卻又渾身痛苦難忍,口吐白沫,都是因為皇后給皇上下了巫蠱之術。那個寫了皇上生辰八字的渾身扎滿了針的小人現在就在坤寧宮中。皇上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派信得過的人去查。」

    「本宮沒有,穆流蘇你竟然敢污蔑我,本宮會讓你生不如死。」

    皇后嚇得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身體搖搖欲墜的幾乎站不穩,渾身哆嗦著快要窒息了。那雙瞳孔裡蔓延著無盡的恐懼和絕望,快要把她逼瘋了。

    「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怎麼會那麼傻竟然用那種嚇人的巫蠱之術去害人,要是皇上病倒了對臣妾有何好處?臣妾真的沒有,求皇上明察。」

    皇后嚇得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那種毀天滅地的恐慌差點硬生生的把她逼瘋了,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在玉藻宮裡找不到那個巫蠱小人,原來是被穆流蘇將計就計弄到她的坤寧宮了。

    原來如此,穆流蘇這個惡魔是怎麼知道的,太可怕了。

    「如果沒有你在害怕什麼?皇后娘娘,您的身子抖得太厲害了。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看看你,像丟了魂似的。你要是沒做,大可不必這樣。」

    穆流蘇冷冷的笑著,靠近了北堂修幾步,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用低得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淡淡的說道,「你不是說喜歡我嗎?你不是說我想要什麼就可以有什麼嗎?你敢不敢讓我拆穿皇后的真面目?」

    她繼續走,走到皇后的面前,「皇后,想要證明我有沒有血口噴人其實很簡單,就是讓皇上派可靠的人到坤寧宮裡去搜查,如果搜查不出來,你就是清白無辜的,如果搜查得出來,謀害皇上的罪名是什麼,誅九族吧,好像是吧,你敢不敢?」

    「穆流蘇你不要欺人太甚,這裡是皇宮,不是你們敬親王府,你敢這樣對本宮,你就不怕被砍頭嗎?」

    皇后揚起手就要狠狠的扇一個耳光在穆流蘇的臉上,被她輕而易舉的握住了手腕,眼神冰冷,像淬了毒的利箭一樣咻咻的射在皇后的身上,「除了會威脅你還會做什麼?憑什麼你隨意的冤枉沁雨在玉藻宮裡埋下了巫蠱小人,而我就不能說你的坤寧宮裡有那樣的小人?你覺得可能嗎?」

    穆流蘇冷冷的將皇后的手甩來,回過頭去衝著皇上嫣然一笑,「皇上,流蘇所說的事情千真萬確,不信皇上可以派人去查。」

    太后看著穆流蘇臉上折射出來的冷意,有些擔憂,衝著她招了招手,讓她到自己的身邊來,那乾枯帳長滿皺紋的手緊緊的握住了穆流蘇的手,深深的看著她。

    這孩子,今天做的事情怎麼那麼衝動,要是惹怒了皇上有得她好受的,「流蘇,你怎麼能那麼衝動。」

    穆流蘇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皇奶奶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膽敢惹怒了她,就要承受必須的後果,哪怕那個人是皇后也不例外。

    她心裡很冷,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她一定要將所受的恥辱給討回來,包括北堂德潤的,沁雨的痛苦。

    她柔柔的看著太后,眼角的餘光卻一刻不停的落在皇后的身上,不出意外看到皇后忽然將手背到身後動了動,門口一個宮女慢悠悠的挪動著腳步,妄圖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玉藻宮。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皇上,您看那個宮女是不是要回去將東西處理乾淨了啊?」

    如果她沒有記錯,那個宮女是皇后宮裡頗為得信任的一個宮女。

    她瑩白纖長的素手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的美麗,指著已經挪開有一丈距離的宮女,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個宮女的身上,她不得不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

  

第一百零六章 雷霆震怒

    北堂修原本對穆流蘇的話還有所懷疑,可是看到皇后欲蓋彌彰的動作之後,整個人變得陰沉了起來,渾身散發出波濤詭譎的陰森氣息,凍得空氣中的溫度都降低了好幾度。

    「你到底做了什麼?」

    「臣妾並沒有做什麼,皇上您誤會了。」

    皇后扯著蒼白的唇輕輕的笑了笑,勉強將心底幾乎要崩潰而出的恐懼給嚥回肚子裡。

    「是嗎?青衣衛何在?」

    北堂修的聲音裡充滿了怒火,厲聲喝道。

    「屬下在。」

    門外守候的一排穿著青色錦衣的侍衛走了進來,嘩啦啦的拔出腰間的劍,大聲的喊了起來。

    「速速去坤寧宮搜查一遍,一定要搜查仔細了,不許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北堂修冷沉的聲音裡透著陰森森的殺氣,宛若從陰間飄起來的一般,讓人忍不住覺得渾身冰冷,身體陣陣發麻。

    「皇上,你就這麼不信任臣妾嗎?寧願相信別的女人的話,也不願意相信你同床共枕的妻子,你讓臣妾情何以堪?」

    皇后的眼神裡湧出了傷心絕望的淚水,哀怨的瞪著北堂修,哽咽著質問道。

    「你讓朕怎麼相信你?如果你心裡沒有鬼為什麼暗中讓她偷偷的離開?清者自清,就連你自己都不敢相信你沒有對朕施展蠱術,朕又怎麼會相信?」

    北堂修冷冷的說道,「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最好跟朕說清楚。」

    「你要臣妾說什麼,不管怎麼說,臣妾都只有一句話,我沒有害你。」

    「如果沒有害我,流蘇又怎麼會一口咬定你隱藏了巫蠱之術呢?」

    北堂修毫不客氣的反唇之吻道,「難道她想要污蔑你不成?她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污蔑你?」

    「她都沒有進宮,她又怎麼會知道臣妾的宮裡埋藏有小人呢?皇上,你不覺得奇怪嗎?她只是一個親王的王妃,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她會陷害臣妾嗎?」

    皇后迎視著北堂修冰冷至極的眼神,心疼得在滴血,堅持著質問道。

    「皇后娘娘,流蘇沒有那麼多的閒情逸致去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之所以會知道這件事情,是因為剛才從皇奶奶的宮裡到玉藻宮的途中,恰巧聽到兩個宮女在偷偷的討論這件事情。有些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覺得世界上會有不透風的牆嗎?既然你做了,消息肯定就會傳出去的,不管是從哪裡傳出去,反正一定是會傳的。」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絲毫沒有畏懼的迎視著皇后幾乎要殺人的目光,淡淡的說道,嘴角噙著清新甜美的笑容。

    若不是若語機靈,今日的沁雨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北堂修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眸子深處閃耀著驚濤駭浪,額頭上的筋暴漲著,極力的隱忍著內心的怒火。

    「好了,再爭持這些有什麼用,依哀家看,青衣衛不是已經到坤寧宮裡去搜查了嗎?皇上若是心裡懷疑,那就移步坤寧宮去看看,究竟皇后有沒有陷害皇上,一看便知道了。」

    太后眉宇之間已經有了絲絲的倦意,不耐煩的打斷了幾個人的爭執。

    「母后說得是。」

    北堂修回過頭來看了太后一眼,恭敬的說道。

    「擺駕坤寧宮。」

    他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胸腔裡翻滾著驚濤駭浪,像兇猛的野獸,轉瞬之間就可以將人撕裂了,「你最好祈禱自己沒有做過,否則後果將會是你難以承受。」

    那宛若惡魔一般邪魅陰森的聲音,讓皇后嚇得差點瘋狂,靈魂幾乎都要凍僵了,哀怨的瞪著北堂修,「你就那麼不相信我。」

    北堂修緊抿著唇沒有說話,大手一揮,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朝著坤寧宮的方向走去了。

    皎潔的月色下,折射出萬物的靜謐美好,可是那空氣裡的陰森寒冷卻彷彿帶著血雨腥風的陰謀的味道,讓人幾欲癲狂。

    這個夜晚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每個人都各懷心思,或是害怕或是期待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坤寧宮的正殿裡,北堂修坐在主位上,旁邊坐著太后,兩人的臉上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陰沉得讓那些宮女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出。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坐在一起,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別的事情似乎都沒有進入他們的世界一樣。他們只是漠不關心的看戲的人。

    青衣衛在坤寧宮的各個角落裡不停的搜查著,時不時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凌遲著皇后的心,她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沁濕了她的衣服,寒風透過窗口吹進來,冷得她如置冰窖,遍體生寒。

    時間靜悄悄的流逝著,就在皇后差點支撐不住的時候,偏殿內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皇上,找到了。」

    那一道聲音如同驚雷一般,狠狠的撞擊著皇后的耳膜,讓她面如死灰,眼神呆滯。

    「不可能的,我沒有害過皇上,一定是別人陷害臣妾,皇上你一定要相信我,臣妾怎麼可能會害你呢,你是臣妾的夫君啊。」

    皇后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切的解釋道。

    那青衣衛飛快的從寢殿走了出來,跪在地上,恭敬的將一個木盒子遞到皇上的面前,「皇上,請您過目。」

    北堂修接過青衣衛手中的木盒,臉色陰沉的打開,眼睛定格在那渾身扎滿了針的小人上,密密麻麻的針看得他頭皮發麻,那沾滿血的衣服下面是一張紙,上面寫著皇上的生辰八字,觸目驚心,即使不怎麼相信這種詭異事情的他,都被這個渾身扎滿了針的小人嚇得心狠狠的收縮了一下。

    洶湧的怒氣像山洪暴發,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殺氣騰騰的眸子深處閃爍著驚濤駭浪,直勾勾的瞪著皇后,恨不得將她殺了。

    北堂修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惡狠狠的將那個盒子狠狠的砸在皇后的身上,聲音冰冷嗜血,像是要將人的靈魂生吞活剝了一樣,聲嘶力竭的咆哮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朕解釋清楚。」

    真是可笑啊,躺在身邊睡覺的女人竟然這麼惡毒,將這種歹毒的主意都打到他的頭上來了,好啊,真是好啊。

    是不是覺得秦家的勢力已經夠大了,足以推翻玄月王國,改朝換代了,讓她的兄長登上著至高無上的皇位了?

    越是思考就越是生氣,北堂修像盛怒的獅子,恨不得衝上前去將皇后碎屍萬段了,可是礙於自身的修養硬生生的忍住了。

    「你竟然已經容不下朕到這個程度了,好啊,真是好啊,現在朕才知道原來你心裡已經對朕恨之入骨了,恨不得我去死了對不對?」

    皇上七竅生煙,臉色鐵青,恨不得想要殺人。

    「皇上,不是的,臣妾沒有,一定是穆流蘇陷害臣妾,請皇上明察啊。臣妾對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怎麼會害皇上呢。皇上您仔細想清楚,害了皇上臣妾有什麼好處,臣妾現在已經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了,玄奕也已經是太子,臣妾一切都滿足了,真的不是臣妾害皇上啊。」

    皇后急得額頭上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扯著北堂修的袖子急切的解釋道,快要哭出來。

    「哼——你覺得朕還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嗎?整座後宮就是你最大,誰敢在你的宮裡動手,如果不是你,還能有誰?誰會有這麼大的能耐。」

    北堂修依舊氣得快要發瘋了,冷冷的抽出自己的手,冷聲喝道,「來人啊!」

    「慢著!」

    皇后忽然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那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宮殿,她那眼神裡充滿了心痛和失望,「我還有幾句話和皇上說。」

    她嘴唇蒼白的嚅動著,眼角的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北堂修,你瞎了眼,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你要說什麼,快點說。」

    北堂修的眼神寒冷沒有一絲溫度,看著的好像不是同床共枕的妻子,而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不耐煩的說道。

    「不是我對皇上施蠱術,不管皇上信不信,都不是臣妾。都是穆流蘇這個賤人,都是她陷害臣妾的,一定是她。皇上請給臣妾幾天的事情,讓大理寺介入查此案,大理寺卿一定會還臣妾一個清白的。難道你連幾天的時間都等不了了,這麼迫不及待的給臣妾定罪?皇上你不覺得這件事情處處透著可疑嗎?難道我就這麼愚蠢到將這些陷害皇上的罪證擺放在坤寧宮裡,等著皇上來搜嗎?若是皇上,你會這麼做嗎?」

    皇后仇恨的目光瞪著穆流蘇,幾乎要著火了,這個賤人就是一個掃把星,只要她在的地方就一定不會有好事,她真的好恨啊。

    哥哥怎麼不派人將這個女人給殺死了,為什麼?

    「真是荒唐,流蘇吃飽了撐的會去害你?她沒事害你做什麼?哀家就是想讓她多進宮陪哀家,她都不怎麼願意進宮,她的手怎麼就伸長到了你的坤寧宮裡,你不覺得這樣的理由牽強嗎?更何況說皇上中蠱毒的人是你,是你不想讓後宮安寧,深更半夜的帶著那麼大的一批人跑去搜玉藻宮,搜不到了流蘇才會將自己聽到的事情說出來的。她什麼時候主動招惹過你,都是你不願意放過她,不願意放過沁雨,現在事情查到你的頭上來了你又將髒水潑到流蘇的身上,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更退一萬步說,流蘇才十六歲的年紀,又不經常進宮,她怎麼會知道皇上的生辰八字?最有可能知道皇上生辰八字的就是你們這些皇上的女人,關流蘇什麼事情?皇后,就算要誣陷別人也要編出一個可靠的理由來,免得出去被人笑話。」

    太后嘴角抽了抽,毫不客氣的說道。

    皇后聽著太后的話,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哈哈大笑了起來,「母后說得是,穆流蘇不可能知道皇上的生辰八字,可是母后能不知道嗎?若是母后告訴了穆流蘇,這件事情又有怎麼不可能的呢?」

    她好恨啊,恨得快要吐血了。還以為今天的事情能將玉藻宮那幾個人給拉下水,可是沒想到被拉下水的竟然是自己,真的好恨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皇后,這樣沒有良心的話你也敢說,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母后盡心盡力的為皇上分憂,這個世界上就算所有的人會害皇上,可是母后絕對不會,你為了自己能夠脫身,竟然連母后都懷疑了,你這是何居心?」

    溫柔冷靜的蘇貴妃終於被人踩到了痛處,咬著牙嚴詞厲色的反問道。

    「夠了,都不要再說了。」

    北堂修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渾身籠罩著冰冷的寒霜,走到皇后的面前,忽然揚起手來惡狠狠的在皇后的臉上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挽得精緻的頭髮散落下來,那白皙的臉頰浮起了五個清晰的紅指印,皇后的嘴角滲出了鮮紅的血來,她身子一個不穩,踉蹌著往後退去,重重的撲倒在地上。

    那雙眸子深處充斥著心痛和無奈,也翻騰著熊熊的恨意,差點將她的五臟六腑給焚燒殆盡。

    這個男人就是她深深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竟然這麼心狠手辣,一點都不顧及二十多年的夫妻情意,她好恨啊,恨自己這些年的深情錯付,恨自己竟然沒有早日看清楚這個男人的真面目。

    他有什麼好的,值得自己深愛著他這麼多年,她現在不愛了,一點都不愛了,北堂修今日讓她痛,她會讓北堂修更痛一百倍一千倍。

    「你這個毒婦不配當母儀天下的皇后,從今日起,後宮所有的事務都不會再經過你的手,蘇貴妃,今後後宮的一切都由你打理,她不配再擁有一點一滴的權力。」

    北堂修嘴角微微動了一下,語氣森冷沒有一絲感情。

    「臣妾遵旨。」

    「來人啊,迅速擬旨下去,皇后心思歹毒,不擇手段謀害朕,其行為令人髮指,實在難以擔當母儀天下侍衛重任,現‧‧‧‧‧‧」

    「北堂修!」

    皇后忽然擦乾了嘴角的血跡,冷冷的站了起來,衝到了皇上的面前,尖利的指甲緊緊的摳著皇上明黃色的錦袍,嘴角噙著殘酷的笑容,「你要是敢下這道聖旨,我保證你會悔不當初,你信不信。」

    在北堂修殺人的目光中,皇后輕輕的笑了起來,帶著魚死網破的勇氣,靠近那至高無聲的皇上耳邊,悄悄的說了什麼。

    皇上原本就陰沉的臉色變得更是難看,惡狠狠的厲聲喝道,「你敢!」

    皇后仰起頭來,帶著不怕死的勇氣,輕輕的笑了,語氣森冷,輕飄飄的說道,「你看我敢不敢,只要你敢廢後,只要你敢將我打入冷宮,那些東西我一定會交出去。」

    她靠近北堂修的耳邊,笑得異常燦爛,「若是讓人知道,當初是你害死了前太子,又看上了太子妃,妄圖讓她做你的女人,害得她走投無路只好殉情而亡,你覺得太后還會站在你這邊嗎?你覺得北堂德潤對你該會有怎樣的恨意。北堂修,你要是敢不讓我好過,那我也讓你身敗名裂。還有先皇,先皇的死也是你動的手腳,那份傳位詔書也是你逼迫先皇寫下的。你說太后要是知道她盡心盡力扶持的兒子手上竟然沾染了那麼多的鮮血,她會不會對你恨之入骨?先太子可是她的外甥,是她視如己出的兒子,你有什麼權力跟我鬥?」

    北堂修聽著皇后的這些話,真恨不得伸出手去將皇后給活生生的掐死了,可是對面的女人根本就不畏懼死亡的模樣,那篤定的神情讓他也不敢肯定了,若是她的手上真的有那麼多的證據,要是塵封多年的往事再次被掀開,整個京城將會陷入一片血雨腥風之中。

    或許他最珍貴的皇位也會保不住,那樣的危險近在咫尺,他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開玩笑。

    這個女人夠狠的,竟然敢在背後陰他,氣死他了。

    至高無上的帝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底翻滾的怒火給深深的嚥了回去,咬牙徹齒的低聲說道,「你覺得朕會受你的要挾嗎?」

    「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你要是敢將我打入冷宮,敢剝奪我的皇后之位,敢動玄奕一根汗毛,我絕對能夠將那些證據給散播出去,到時候看滿朝文武怎麼看你的?守在邊疆的那些將領們怒氣衝天,為先皇和先太子報仇而闖入京城也不一定。你不讓我好過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你信不信?」

    皇后面色冷漠,似乎面前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仇人一樣,她不愛了,這個男人她不要再愛了,她只要權勢,要地位,別的她都不在乎了。

    「好樣的,你說朕要是將你給殺了又如何,你真的覺得朕那麼好擺佈,你說讓朕不廢後就不廢了嗎?秦卿卿,你當朕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嗎?」

    北堂修捏得皇后的手腕,用力的握緊,骨頭被捏得發出咯咯的響聲,疼得皇后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她依舊笑著,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不管你信不信,要是我有事,我也絕對會拉著你陪葬,北堂修,既然你不仁,那就休要怪我不義。」

    「皇上,你們在說什麼呢?將事情處理清楚了吧,都已經那麼晚了,大家應該也累了,還是速戰速決吧。」

    太后冷眼瞧著皇上和皇后兩人靠得很近,低低的說著什麼,心底湧起幾分不悅,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算你狠。」

    北堂修那如同野獸一樣幾乎要吃人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身上,惡狠狠的低聲說道。

    「彼此彼此。」

    皇后輕輕笑了,那尖銳的疼痛席捲著她,可是再疼她也不痛呼了,她絕對不能在北堂修的面前失了面子。

    北堂修放開皇后的手,詭異的一笑,「母后,這件事情確實存在很多疑點,還是查清楚以後再下結論吧。」

    穆流蘇的心陡的一沉,有晦暗的光芒劃過,握著北堂德潤的手不由得緊縮,嘴唇抿得緊緊的,果然,皇后還是留有後手。

    北堂修一定有很重要的把柄被皇后抓在手中,否則也不會在盛怒之下皇上竟然能夠硬生生的忍住這股怒氣,嚥下眼前這麼大的虧。

    而這重要的把柄會不會跟北堂德潤的爹娘驟然辭世有關?

    穆流蘇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心裡閃過百轉千回的想法,卻不動聲色的坐著,宛若不聞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只是觀眾,別人才是這出鬧劇的主角。

    太后也被這急轉直下的形勢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探尋的視線落在北堂修和皇后的身上,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嚥回去了,淡淡的說道:「既然皇上決定了,哀家自然會尊重皇上的選擇,那就等查清楚了再說吧。哀家不管那麼多,只要後宮的日子能夠安穩太平就心滿意足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快點散了吧。」

    太后看了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一眼,又凝視著臉上掛著溫柔甜美笑意的蘇貴妃,柔聲說道。

    最後將視線落在皇上的身上,慈愛的說道,「皇上,你也早點休息吧,明日還要上朝呢,不要累壞了身子。」

    她想了想,將之前皇后給她的匿名信塞到皇上手中,「究竟是誰用這巫蠱之術陷害皇上的,或許皇上可以從這封匿名信中找到線索。」

    「謝母后,朕一定會將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不會讓母后擔心和失望。」

    北堂修扯著唇角努力溫和的衝著太后笑了笑,恭敬的說道。

    「蘇貴妃,流蘇,潤兒,走了,折騰了整個晚上了,應該累了吧,早點回去休息。」

    太后喘了一口氣,讓身邊的宮女陪著,一群人慢慢的離開了坤寧宮,所有的喧鬧都安靜了下來。

    北堂修目送著那些人遠去之後,胸腔裡熊熊的怒火就像崩塌的山洪,洶湧的咆哮著,足以將人湮滅。

    他狠狠的拽住皇后的手腕,毫不客氣的拖著她回到了寢殿,重重的將她摔在地上,雙手掐著皇后的脖子,聲嘶力竭的怒吼著,「賤人,將那些東西交出來,否則朕現在就殺了你!」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在他的身後捅一刀,他憤怒得想要殺人了。

    「咳咳咳‧‧‧‧‧‧」

    皇后被她掐得臉色通紅,痛苦的撲騰著手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還是掙脫不開北堂修的禁錮,那氣管裡的空氣越來越少,她都快要斷氣了。

    「你做夢,我是死也不會給你的。」

    秦卿卿都快要窒息了,難受得像是溺水一樣沒有辦法呼吸,卻依舊不鬆口,強硬的扛著。她不會那麼傻,現在將那些罪證交出來,她就真的死了,不管是她,整個秦家,還有玄奕,這一輩子都完了,她絕對不能交出來。

    「拿出來,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

    北堂修掐得更加用力,咬牙徹齒的厲聲喝道。

    「不給,你就是殺了我也不給,北堂修,我要是沒有好日子過,我同樣讓你身敗名裂。」

    秦卿卿臉色通紅,眼睛裡卻閃耀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咬牙徹齒的硬撐著,她絕對不會讓這個男人好過。

    「是嗎?難道你連秦家也不顧及了嗎?」

    北堂修聽著她的話,氣得快要吐血了,忽然冷笑了起來,愈加用力的掐著她,秦卿卿只覺得意識一陣陣模糊,她唇角泛著譏誚的笑容,平靜的面對死神的到來。

    「混賬!」

    在死亡的威逼利誘之下依舊得不到那些證據的北堂修氣得將她狠狠的推倒在地上,腳尖用力的踹在秦卿卿的肚子上,那雍容華貴的皇后狼狽不堪的摔了出去,重重的撞在牆上,砰的一聲又落在地上,徹骨的疼,細嫩的手被蹭破了一張張皮,疼得她想要哭,可是對上皇上仇恨得幾乎想要殺了她的目光時,她竟然扯著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那麼嘲諷,好像嘲笑北堂修是一個跳樑小丑一般。

    「你殺了我啊,只要你現在殺了我,那些罪證明天就會貼遍京城的大街小巷,等到那些擁護先太子的朝廷重臣將你從皇位上推下來的時候,我看你還怎麼囂張怎麼張狂?北堂修,你依仗著我兄長登上這至高無上的皇位,你以為就高枕無憂了嗎?秦家能幫助你登上皇位,同樣可以將你從皇位上拉下來。你殺了我啊,殺啊。我真是傻,當初那兩句甜言蜜語就將我收買了,讓我心甘情願死心塌地的跟著你,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啊?你現在實現了你的願望,覺得我礙眼了是吧?想要甩掉我了是吧,你做夢,終其一生,我都會纏著你,就算你再討厭我,我依舊是皇后,是整個後宮的主人。」

    秦卿卿抹掉了嘴角的血,仰著頭張狂的大笑了起來,一點都不害怕北堂修的模樣,心中的愛意已經煙消雲散了,剩下的只有滿腔的仇恨。

    就算要死,她也絕對不會讓北堂修好過!

    北堂修深邃幽暗的眸子深處泛著冰冷的寒芒,足以將人凍僵了,恨恨的瞪著皇后。忽然冷笑著說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得到朕了嗎?就算你不交出來,朕同樣可以派人找得到,到時候朕會將你五馬分屍,將你們秦家連根拔起,讓你悔不當初。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威脅朕,就連母后都沒有過,你以為你是誰,竟然敢這麼威脅朕。」

    她今天所做的事情,他日一定要付出血的代價,一定會。

    「那你就去查啊,看看能不能找得到。」

    秦卿卿踉蹌著從地上站起來,直直的面對著北堂修,心裡恨得想要殺人,卻笑得那麼瘋狂那麼燦爛。

    「哼,今天就先暫且饒你一命,你最好小心點。」

    北堂修忍著胸腔裡燃燒著的熊熊的怒火,冷冰冰的怒喝道,拂袖而去,只留下皇后一個人跌坐在地上,淚水順著眼角嘩嘩的流了下來。

    她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男人啊,薄情寡義,心狠手辣,就連同床共枕了那麼多年的妻子都不放過。如果時光再倒流回去二十年,她寧願選擇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也不要攀附著遙不可及的權勢了,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皇后的貼身宮女玉瑤輕輕的走了進來,輕柔的將皇后扶起來,小心翼翼的說道,「皇后,奴婢先找一套乾淨的衣裳給您換上吧。」

    她眼角的餘光落在秦卿卿紅腫的臉頰上,心不由得咯?一跳,差點驚呼出聲,皇上竟然對皇后下了這麼狠的手,真是太無情了。

    皇后抹掉眼角的淚水,任由玉瑤扶著,困難的在軟榻上躺下來,悲傷欲絕。

    「玉瑤,速速傳遞消息出去,讓丞相做好反擊的準備,北堂修已經對秦家起了殺心了,我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皇后忍著身體上劇烈的疼痛,吃力的說道。

    「奴婢一會就傳遞消息出去。」

    玉瑤吃了已經,還是乖乖的說道,服侍著皇后換上了乾淨的衣裳,又打來一盆熱水,細心的將皇后臉上的血跡擦去,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皇后,奴婢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她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著皇后的臉色,試探的問道。

    「說吧。」

    沒有溫度的聲音冷冰冰的蕩漾開來,猶如死水一般,死氣沉沉,充滿腐朽的氣息。

    「皇上和皇后娘娘起了爭執之後,皇后將不會再被皇上所信任,只怕整個坤寧宮裡的一舉一動都會落入別人的監視之中,所以日後皇后做事只能小心再小心。」

    玉瑤聲音很輕,充滿了憂慮。

    「本宮知道,他現在恨不得將我殺了,好讓我不再礙他的眼,可是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想讓本宮死,本宮偏偏就要活得好好的。要給哥哥傳遞消息也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了,用最隱秘的方式傳遞出去,一定不能讓北堂修的人抓住了。」

    皇后聲音裡充滿了血海深仇般的恨意,「消息不用經過人傳出去了,從護城河傳出去,小心些,不要讓別人發現了。」

    「奴婢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處理好的,娘娘請你放心吧。」

    玉瑤看著自家主子狼狽的模樣,有些心疼,堅定的應道。

    「還要讓哥哥去查穆家的事情,不惜一切代價毀了穆家。」

    皇后捏緊了手中的朱釵,咬牙徹齒的說道,眸子中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面部猙獰的扭曲在一起,像來自地獄的惡鬼,渾身散發著陰森森的殺氣,她好恨啊。

    都是穆流蘇這個女人,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她。

    不將穆流蘇弄死難消她的心頭之恨,真的好恨啊。

    「奴婢知道了,奴婢明日就去傳消息,娘娘您看行嗎?」

    皇后眼睛通紅,有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輕輕的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皇上一定將坤寧宮盯得很緊,半夜三更的出去傳遞消息反而會容易惹人懷疑,等明天吧。」

    幸好沒有被禁足,不然她真的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你退下吧,讓值夜的宮女在寢殿門外守著。」

    「娘娘。」

    「還有什麼事情?」

    皇后閉著眼睛平靜的說道,身子一動不動,淡淡的說道。

    「那個寫匿名信的香雲要怎麼辦?皇上要查一定會查到她的頭上去的,要不要處決掉她?」

    玉瑤小心翼翼的徵詢著主子的意見。若是香雲被查出來,將主子供出來那可怎麼辦啊。

    「由著她去吧,就算查出來皇上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香雲只有死路一條,那又何必髒了本宮的手呢?你只管按照往日行事就是。」

    只要她掌握北堂修那麼多的罪證都沒有被找到,那麼她就還是安全的,她用得著擔心什麼。就算查出來是她弄了那個巫蠱之術又如何呢,她不害怕。恨只恨這蠱術的殺傷力還不夠大,要是真的將北堂修害死了,那麼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就是她兒子的了。她真的好後悔啊,早知道就多弄幾個小人害死他。只可惜,剛才那個小人已經被北堂修拿走了,估計會燒掉吧,只能就這麼算了。

    皇后身子動了一下,坐起來,拖著疲憊的身體,由玉瑤扶著,走進了內殿中,在床上躺了下來,聽見玉瑤關上殿門走出去的聲音,心底窒息般的疼痛蔓延開來,眼角的淚水也無聲的落了下來。

    北堂修,你這麼對我你一定會後悔的,一定會的。我會讓你身敗名裂,會將你所在乎的東西全部奪去,讓你一無所有,讓你在傷心悔恨中度過餘生。

    那些惡毒的詛咒幽幽的在夜色中盤旋著,秦卿卿的眼睛裡愈加的充滿了仇恨。

    北堂修不仁在前,那就不要怪她不義,她會讓玄奕登上皇位,將那個翻臉無情心狠手辣的夫君趕下台來,反正他沒有將自己當成妻子,那麼自己何必又處處為他著想。

    皇后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心裡一個殘酷的決定已經形成了。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離開了坤寧宮之後,隨即和太后,蘇貴妃辭行,直接出了皇宮,坐著敬親王府的馬車往回趕。

    兩人坐在車內,卻是安靜得一句話都沒有說。

    北堂德潤緊鎖著眉,琥珀色的瞳孔折射出奇異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豐神俊朗的臉上時而緊繃陰沉,時而茫然不確定,像是陷入了某種困境,怎麼都走不出來。

    穆流蘇安靜的觀察了他半天,忍不住出聲問道,「潤,你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北堂德潤這才抬頭看著心愛的妻子,認真的說道,「我在想皇后到底和皇上說了什麼,讓一向邪魅張狂的皇上瀕臨爆發的怒火竟然硬生生的壓了回去。用巫蠱之術謀害當今皇上可是讓人聞之色變的事情,他竟然願意跟皇后妥協,流蘇,你覺得皇后究竟跟他說了什麼?」

    那些秘密對於皇后來說一定是致命的殺手鑭,否則皇上不會這麼這麼委屈求全。

    穆流蘇眼神變得凝重了起來,安靜的思考著,「或許,是關於爹娘的驟然辭世也不一定。」

    皇后和皇上之間的耳語那麼小聲,她怎麼能聽得到呢?不過按照她的猜想,應該和先太子的死有關係,不然皇后在和北堂修說悄悄話的時候,為何眼睛朝著北堂德潤的方向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

    「或許不止這些。」

    北堂德潤沉聲說道,「皇上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謀害我爹的事情就算被皇后掌握了證據,也不會讓他失控至此,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潤,別想了,這些事情等到以後自然會水落石出的,我們先回家好好休息吧。」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十指緊扣,輕聲的說道,她現在只想讓自己的丈夫好好的睡一覺。那張俊美的玉顏下面,眼眶已經有了一層淡淡的烏青,那眼睛裡也佈滿了血絲,看得真的很讓她心疼。

    「流蘇,我們今天還是回將軍府吧。」

    馬車在三岔路口的時候,北堂德潤忽然說道。

    「我都聽你的,在哪裡都可以,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哪裡都無所謂。」

    穆流蘇靠在北堂德潤的肩膀上,嘴角噙著幸福的笑容,柔情蜜意在馬車內蔓延開來。

    今天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沁雨沒事了,皇奶奶醒過來了,以後的日子將會過得更好的。

    「嗯。」

    北堂德潤輕輕歎了一口氣,將她摟在懷裡,下顎細細的摩挲著她柔軟的頭髮,輕聲的說道,「流蘇,等皇上的壽辰過了之後,我們就將沁雨接出來和我們住在一起吧。」

    他不想再讓自己的妹妹在皇宮裡受苦了,他們才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應該生活在一起。

    「好。」

    穆流蘇嘴角揚了揚,感歎的說道,「今天的事情真的好驚險啊,要是皇后真的在玉藻宮裡找到巫蠱小人,沁雨就真的救不回來了,就連我們也會跟著受到牽連。皇后真是太卑鄙了,竟然用這樣齷齪的手段來陷害沁雨。」

    幸好若語聰明,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01 PM

第一百零七章 希望

    不過讓她覺得很奇怪的是,若語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埋在玉藻宮裡面的人偶挖出來,藏到皇后的宮殿裡。

    穆流蘇的眼睛微微瞇起,若有所思,沉默了下去。

    北堂德潤看著她的樣子,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柔聲說道,「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想那麼多了。」

    「潤,我只是覺得奇怪,你難道不覺得有人在背後幫我們嗎?」

    穆流蘇仰起頭來對上北堂德潤溫潤琥珀色的眸子,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慮。

    那個人會是誰呢?他為什麼又要幫助他們呢?

    「你要是想知道,等會到家的時候問問若語就明白了。」

    北堂德潤心底也有同樣的疑問,嘴角卻只是輕輕的翹起來,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點了點頭,眼睛深處閃過璀璨奇異的光芒,這件事情處處透著神秘,她的確是應該找若語問一問了。

    馬車繼續飛快的向前奔跑著,在暗夜裡穿行,銀色的月光將影子拖得長長的,劃破了寂靜的深夜。

    穿行了好一段時間,終於回到了將軍府。

    穆流蘇讓侍衛推著北堂德潤走進了清荷軒裡,安頓下來,才朝著門外輕輕喊了一聲,「若語,你進來。」

    她想要知道究竟背後是誰在幫助他們,又是有著怎樣的目的。

    「小姐。」

    若語推門進來,站在距離穆流蘇不遠處的地方,輕聲的說道,眼眶裡有幾分激動。

    「若語,這兩天把你留在宮裡照顧沁雨真是辛苦你了。」

    穆流蘇指著旁邊的椅子讓若語坐下,臉上扶著溫和的笑容,真心實意的說道。

    這個丫頭從小就照顧自己,一直盡心盡力,讓她真的很感動。

    「小姐,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奴婢照顧小姐是應該的,你是小姐的主子啊,又對奴婢這麼好。」

    若語輕聲的說道。即使她們小姐還在癡傻的時候,就已經把她們當成好姐妹了,她和若蘭吃的,用的,穿的,一直都很好,幾乎都和小姐的一模一樣。後來小姐不傻了,脾氣變得堅毅剛硬起來,還是對她們像親人一樣,她們真的窩心。

    「嗯,不說這些了,我今天晚上叫你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穆流蘇的目光落在若語的身上,染上了幾分深邃,「你是怎麼知道玉藻宮裡被皇后的人埋藏了木偶小人的?」

    巫蠱之術在古代可是禁術,人人聞之色變。若是真的將那巫蠱之術翻出來,那麼沁雨可能真的就完了。

    「不是我,其實是蘇貴妃宮裡的丫鬟告訴我的。」

    若語想了一下,老老實實的答道。

    「蘇貴妃?」

    穆流蘇眼瞳微微瞇起,心裡閃過奇怪的念頭,又是蘇貴妃救了她們。可是之前她和蘇貴妃一點都不熟,基本上算是什麼交集都沒有,蘇貴妃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出手救她呢?

    「是啊,蘇貴妃。前天晚上人偶被埋下的時候,若語並不知道。後半夜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宮女闖到玉藻宮來告訴我,皇后在院子裡埋了巫蠱小人。若語原本不信,可是那丫鬟帶著我來到花園裡,在假山旁邊挖出了那個人偶,我當時嚇死了。急忙將那個人偶拿起來,打算燒掉的,可是想想又不甘心,為什麼別人可以害公主,公主就要逆來順受呢?於是我打算趁著晚上的時候偷偷的將人偶埋到坤寧宮中,那個宮女就說願意幫我,我將信將疑之下也只好將人偶交給她了。結果我讓丁香跟蹤那宮女,發現她走進了蘇貴妃的宮殿,我才知道是蘇貴妃幫了我們。」

    若語回憶著那天的事情,老老實實的答道。

    「我知道了。」

    穆流蘇眼睛裡還是有著幾分疑惑,這兩次出事都是蘇貴妃救了她,可是那蘇貴妃為什麼要救她們呢?救她們的理由根本就不存在啊。

    她想得腦袋都快要破了,腦袋裡一片漿糊,還是想不出來。

    「算了,若語你先下去休息吧,這兩天你也累壞了。」

    穆流蘇臉上充滿了疲憊,淡淡的說道。

    等到若語退下之後,穆流蘇扶著北堂德潤躺下,翻來覆去的卻睡不著,老是想著剛才的事情。

    「潤,你說蘇貴妃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啊?一次也就算了,又來了第二次,我覺得頭好暈,什麼都想不出來。」

    穆流蘇轉過身來深深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臉上帶著迷惘的神情,一頭霧水。

    「我也不知道,我先讓人去查一查吧。」

    北堂德潤的心裡也有著幾分震驚,臉上卻維持著不動聲色,輕聲的說道。

    「我覺得蘇貴妃看著你的眼神很親切,不像是有惡意的樣子,只是我還是想不明白,她幫助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的身上也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她犯不著那麼費盡心思的接近我們。」

    穆流蘇的手在北堂德潤的胸口無意識的畫著圈,陷入了沉思中。

    北堂德潤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柔情蜜意,忍不住在妻子的臉上深深的印下一個吻,「好了,別想那麼多了,這些事情日後總會有結果的。在皇宮裡折騰了大半夜,你應該累了吧,早點休息,明天或者後天我們就回王府去。」

    皇上的壽辰就在三天之後,這幾天竟然沒有人夜闖王府盜走萬年長青圖,著實讓他有幾分意外。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明後天晚上是那幫蠢蠢欲動的人最後的機會了。

    他必須有所行動了,將埋藏在王府深處的眼線一一拔起。

    想到流蘇受到的屈辱,他心底的恨意就像瘋狂生長的雜草一樣,怎麼都停不下來,還有父親的血海深仇,應該要報了。

    這個壽辰,應該就是最好的機會了吧,那麼就先從清平王開始吧,然後是秦青江,北堂修,他們欠父親的,他從這個壽辰開始,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討回來,不用再等下去了。

    這些年痛苦的忍耐,辛苦的培植自己的力量,終於要開始發揮作用了。

    北堂修,三天以後,不超過一個月的時間,你的人生將會慢慢的從輝煌跌入地獄。

    「嗯,我都聽你的。潤,快點睡吧,你都忙碌了很久了,眼眶都是一片烏青的,我好心疼。」

    穆流蘇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北堂德潤的眼眶下面,語氣有些顫抖,輕輕的勸解道。

    「嗯。」

    北堂德潤抱著她,閉上了眼睛。一連幾天的勞累奔波,讓他困意襲來,很快就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有金色的陽光灑進來,窗外的鳥兒唧唧喳喳的。

    穆流蘇輕輕的往裡邊挪動了一下,感受著北堂德潤溫暖清淺的氣息,心底忽然變得很安寧,似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心永遠都不會那麼慌亂。

    她稍微動一下,北堂德潤立刻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那比女人還要濃密捲翹的睫毛眨了眨,睜開了琥珀色的眼睛,華光璀璨,攝人心魂,一點都不像是睡著了很久的樣子。

    「你醒啦?」

    穆流蘇微微一笑,溫柔體貼的拿著乾淨的衣服替他穿上,又攙扶著他來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給他將柔軟黑亮的長髮束起,鏡子裡俊美如玉的男子笑意盈盈的看著她,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柔情脈脈的流淌著,看得她心底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來。

    「潤,等中午吃過午飯之後,我們就和爹爹告別回王府去吧。」

    穆流蘇知道北堂德潤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輕聲的說道。

    「嗯,我都聽你的,只要你開心。」

    北堂德潤溫和的說道,看著妻子在梳妝台前坐下,纖長瑩潤的手輕輕的撥弄著長髮,十指靈活翻飛,將那些頭髮纏繞著,很快就挽了漂亮的花苞頭,別上髮簪,顯得俏皮可愛。

    「沒見你梳過這樣的髮型,很漂亮。」

    北堂德潤看著她露出光潔柔軟的額頭,清爽大方,美麗不可方物,情不自禁的稱讚道。

    穆流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太複雜的髮式我不會弄,先弄成這樣了,好看就行了,我帶你去吃早飯去。」

    她看著鏡子裡淺笑盈盈的自己,有一瞬間的怔愣,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還有爸媽疼愛的年代。

    清爽的髮型,波光瀲灩的眼睛,幾乎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臉,若不是身上柔軟的綢緞衣服,那廣袖飄飄的式樣提醒了她,她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夢寐以求的故鄉。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在她的屍體葬身海底的時候,她就永遠都回不了那個地方了。

    她的眉忽然緊緊的蹙了起來,眼睛裡浮現著強烈的痛苦,一股悲傷和絕望湧上心頭,她再也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到之前那個熟悉的家了。

    「流蘇,你怎麼了?」

    北堂德潤從鏡子裡看著妻子眼中的惆悵,思念還有隱忍的痛苦,心隱隱的抽痛著,擔憂的問道。

    穆流蘇一個激靈陡的驚醒過來,飛快的將滿腔的痛苦斂去,嘴角翹起甜美的笑容,「沒怎麼,我讓丫鬟端熱水來洗漱。」

    在北堂德潤焦急的目光中,她忍著心底強烈的悲傷,打開門,若蘭和若語已經端著熱水在門口等著了。

    「把熱水端進來吧。」

    穆流蘇輕聲的對若蘭和若語說道,又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擰乾了毛巾,輕柔細緻的幫他洗臉,看著他漱口完畢,自己捧著熱水撲在臉上,將心底無限翻滾的希望給壓了回去,算了,不要想了,那些事情就當做前程舊事都沒有發生過吧,她只希望爸爸媽媽能夠健康平安,不要再為她感到痛苦難過。

    洗漱完畢之後,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食不知味的用過了早飯,回來收拾東西,準備回王府。

    北堂德潤飽含著複雜的目光一直若有似無的落在穆流蘇的身上,看得她渾身不自在,忍不住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夫君,「潤,你有什麼事情嗎?你已經看了我一個早上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憂傷什麼?流蘇,我是你的夫君,我不希望你有難過的事情一直埋藏在心底,我希望你能開心幸福。你這樣,我很擔心。」

    低沉的聲音裡透著濃得化不開的擔心,輕輕的扣動著穆流蘇的心弦,她感動的望著面前的男子。

    「潤,我真的沒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只是想念那些永遠都見不到的親人了,好想好想。」

    她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聲音裡充滿了思念,終其一生,她再也不可能再回到原來那個世界,高興的在爸媽的身邊撒嬌,再也不能肆無忌憚的想笑就裂開嘴大笑,難過就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了。

    這個地方不允許,她也沒有驕縱的資格,在這個朝代,驕縱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是說娘嗎?」

    北堂德潤看著她充滿想念又憂傷的眸子,忍不住想要將她抱在懷裡,給她足夠的溫暖,讓她不再孤單。

    「是。」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胡亂的應著。

    「流蘇,娘在天上也希望你開心快樂,別再難過了,你還有爹,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永遠也不離開你。」

    穆流蘇的眼睛裡有細碎的浮光,暖流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將她那冰冷孤單的憂愁驅走了,她感動的說道,「我知道,潤,有你我再也不會感到孤單了。」

    或許她不應該去想她失去了什麼,而是去想想她得到了什麼,就不會覺得那麼難過了。她獲得了重生,她擁有親情,並且獲得了愛情,還有什麼不開心的呢?

    遠在二十一世紀的爸爸媽媽要是知道她在這邊活得很開心,他們也會很欣慰的。

    「你能這樣想就好了,流蘇,你再給我一段時間,我會讓你幸福快樂。」再也不會受到別人的威脅,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嗯,等到收拾好東西的時候,我們去和爹爹告別吧。」

    穆流蘇雙手摟著北堂德潤的腰,低低的說道。

    她不能這麼任性,受到一點點的傷害就跑回家,就永遠逃避,那是弱者才會做的事情,她不能害怕,要知難而進。

    下定了決心,她渾身又充滿了力氣。

    門口忽然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穆流蘇急忙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平靜的說道,「誰啊?」

    「小姐,將軍請您和王爺到書房去,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若蘭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穆流蘇稍微提高了聲音應道,回過頭來看著北堂德潤,輕聲的說道,「潤,爹爹找我們呢,我們快點過去吧,正好和爹爹道別了。」

    「是啊,那我們現在就去吧,流蘇,你去讓丫鬟們進來把我弄到輪椅上去,不要總是你一個人忙著,太累了,我會心疼的。」

    北堂德潤臉上帶著一片認真,輕聲的說道。

    「沒關係,我能行。」

    穆流蘇笑著回絕了北堂德潤的請求,親自扶著他到輪椅上,這才讓侍衛推著他,逕直朝著書房走去。

    距離書房幾丈遠的地方,穆流蘇讓侍衛停了下來,「你們就現在這裡歇會吧,本妃帶著王爺進去就行了。」

    她看著戒備森嚴的書房,推著北堂德潤走了過去,叩響了書房的門。

    穆煜雄打開了門,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進來吧。」

    他們走進去之後,書房的門關了起來,穆流蘇看著父親莊嚴肅穆的神色,忍不住問道,「爹,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臉色這麼難看?」

    「清平王和秦丞相聯手起來了,想要對付我們穆家和敬親王府,你們以後做事情小心點,不要讓他們抓住把柄了,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們正在搜集我們的罪證是不是?」

    穆流蘇冷笑一聲,安凌逸和秦青江這兩隻老狐狸,竟然想要對他們動手,真是找死。

    「總之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現在皇上對你們這麼敏感,行走不能錯一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穆煜雄沉著聲音說道,眼睛裡有幾分怒火閃過,安凌逸那個虛偽狡詐的小人,竟然藉著呂慧心的死彈劾他,幸好皇上無動於衷。

    不過他知道,呂慧心的死,讓清平王府和定國將軍府表面的和平已經打破了僵局,現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爹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很小心的行事的。」

    穆煜雄點點頭,「你們知道就好,王爺你那幅萬年長青圖還是快點獻給皇上比較好,那張圖留在你手上一天,危險就多一天。」

    「等到皇上的壽辰的時候,我會把那幅圖獻給皇上,之前我都已經和皇上許諾過的,爹不必擔心。」

    北堂德潤臉上也浮現出了認真的神情,緩緩的答道。

    「嗯,保護好那幅圖了,不要讓人換成假的了。」

    穆煜雄小心的吩咐了一句,畢竟心懷叵測的人那麼多,稍微不慎就有可能著了別人的道了,他總是要擔心一些的。

    北堂德潤只是聽話的點點頭。

    「今天找你們來,除了囑咐你們這些事情以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關於王爺的。」

    穆煜雄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臉上,有些孤注一擲的味道,「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在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疑惑的目光中,穆煜雄走到書架後面,推開了一排書架,蹲下來挪動了一塊用大理石鋪就的地板,露出了一條密道來。

    「爹,這是?」

    「別問那麼多了,流蘇你在前麵點著火把,讓爹背著王爺,那個人很重要。」

    穆煜雄也不想解釋那麼多,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蹲下,也不管北堂德潤溫言勸阻,只是背著他往沿著層層的階梯走進了密道裡,藉著火把昏黃的光,手指按在牆上那一塊凸起的石頭上,被挪到一邊的大理石發出沉悶的聲音,緩緩的合上了。

    三個人沿著暗黑的密道往前走,走了很遠的一段距離,終於走到了密道的盡頭。

    穆流蘇輕輕的推開阻擋在密道出口的木板,才發現這是京城郊外一片茂密的樹林,她忍不住回過頭去看著自己的父親,輕聲的喚道,「爹。」

    「先出去吧。」

    穆煜雄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背著北堂德潤走出了密道,不遠處出現了一座獨立的小木屋,門口緊閉著。

    「流蘇,將密道的門堵上。」

    穆煜雄沉聲對女兒說道,穆流蘇手腳麻利的將那木板蓋在密道的出口,又拿著枯木枝條蓋上。

    「到小木屋裡去。」

    穆煜雄對上女兒疑惑的神情,平靜的說道。

    三個人走進了小木屋裡,背對著他們的人緩緩的轉過頭來,那熟悉的臉讓穆流蘇忍不住驚呼了起來,「怎麼會是你?」

    那修長玉立的男子,面容俊美,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眼睛裡有著悲憫的光芒,看著神色震驚的女人,好看的眉微微一挑,「是我。」

    「睿王殿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穆流蘇平靜下來,輕聲的問道,她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了四周,最後落在了父親的身上。

    「不用找了,要見你們的人是我。」

    北堂熙沉在最後一張椅子上坐下,複雜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心裡閃過幽幽的歎息,真是造化弄人啊。

    「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流蘇忍不住扯著父親的袖子,壓低聲音問道。

    「你們不用害怕,我不會害你們的,今天把你們請到這裡來,是想要避開父皇的耳目,我有重要的東西給你。」

    北堂熙沉看著北堂德潤,緩緩的從身後掏出一個木匣子,露出了各種各樣珍貴的藥材,「皇兄,這是做弟弟的送給你的禮物。」

    「雲顛之巔的烈焰火蓮,天山之上三百年才能結出的血人參,南海蛟龍的龍心,靈鷲山長在聖湖底部的萬年靈芝,這是,傳說中已經消失的不死之泉的泉水。」

    穆流蘇盯著那些藥材,眼眶微紅,淚水忍不住掉落了下來,抱著北堂德潤的脖子嚶嚶的哭了起來。

    「流蘇,怎麼了?」

    北堂德潤看著妻子哭成淚人的模樣,心緊緊的揪在一起。

    「潤,你的腿能夠治好了,真的能夠治好了,我好開心。」

    穆流蘇眼眶通紅,又哭又笑,她還以為再也等不到這一天了,沒想到上天給他送來了這麼多的驚喜。

    北堂德潤聽到穆流蘇的話,眸子深處陡的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的是真的嗎流蘇,我的腿真的能治好嗎?」

    「真的能,這些藥都是將你腿部的毒素全部排出體內的靈藥,你的腿能治好了。」

    穆流蘇激動得又笑又哭,她好開心啊,真的很開心。

    北堂熙沉看著面前抱在一起痛哭的兩人,一股鈍疼在心底蔓延開來,那張稍微冷硬的臉上卻浮起了一絲笑容,「皇兄,這是我為你搜集到的藥材,希望對你的雙腿有幫助。」

    「你為什麼要幫助我?這些珍貴的藥材,你確定就這樣給我用了?」

    北堂德潤從最初的激動中慢慢的冷靜了下去,敏捷的理智再次回到自己的腦海中,看著這個很喜歡賭博,每次賭每次都輸的男人,不敢相信般的確認道。

    「這些藥材可遇不可求,尤其是不死之泉的泉水,生長在冰天雪地之中,想要取到那裡的泉水要穿過一片死亡之地,迄今為止,進去的人都是有去無回,睿王爺,你確定真的要將這些東西送給潤嗎?為什麼?」

    穆流蘇內心裡當然是極度渴望這些藥材的,可是她不知道北堂熙沉為何要將這些送給他們,內心的疑慮越來越大。

    「這是母妃的心願,她想看到你的腿快點好起來,能夠像從前一樣意氣風發,能夠瀟灑肆意的活出自己的人生。」

    北堂熙沉望著那兩雙還帶有疑慮的眼睛,心裡微微有些挫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些藥材從你摔下馬背的那一年開始,母妃就已經讓蘇家去尋找了,花費了十年的時間,用了不計其數的人力物力,終於將所有的靈藥都準備好了。你不要懷疑我們的心意,要是想害你,這十年的時間以母妃的手段,早就能夠害你一百次一千次了。相反的,若是沒有母妃在暗中維護,你在開府搬出皇宮的時候的那一年,恐怕已經死了。」

    有些秘密,即使隱藏在心底很多年了,他也不能說。

    母妃這些年承受的痛苦他知道,可是母妃不願意說的時候,他這個做兒子的當然也不會說。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眼神落在北堂熙沉的臉上,後者眼睛裡流露出一股深深的落寞,還有一種蕭索寂寥。

    「流蘇,王爺,睿王絕對不會有任何惡意的,你們放心收下吧,治好王爺的腿傷最好。」

    一直沉默不出聲的穆煜雄忽然輕聲的說道,似乎一點都不懷疑北堂熙沉的誠意。

    「母妃說了,用這些靈藥之後,皇兄腿部的毒素只能借助針灸的力量排出來,皇嫂務必要告訴大夫。」

    北堂熙沉轉過身來補充道。

    「針灸?」

    北堂德潤的眼睛裡浮起了幾分疑惑,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針灸這樣的治療方法呢。

    「這是醫學名詞,我會跟師伯好好商量的。」

    穆流蘇心裡樂開了花,不管怎麼樣,北堂德潤的腿能夠治好了,比什麼都強,她總算熬到頭了。

    「洛神醫我已經去請了,一會就能到這裡來了,不管是王府還是將軍府,都存在著太多的意外,皇兄的腿還是在這裡治好了再回去吧。小木屋後面就有溫泉,等到身體的毒素全部都排出去之後,在裡面泡上一天一夜,皇兄的腿應該能夠走路了。」

    北堂熙沉的臉上一片真誠,認真的說道。

    「一天一夜,豈不是很長的時間?」

    穆流蘇皺起了眉頭,將軍府裡還有一個心懷叵測的穆流星在作怪,要是從書房消失一天一夜,一定會引起她的懷疑的,指不定會將消息傳到太子或者皇上的耳朵裡去。

    「沒關係,流蘇,我願意。」

    北堂德潤的臉色有些紅,嘴唇微微動了一下,認真的說道。

    只要他的腿能夠站起來,他對於將北堂修從皇位上拉下來又多了幾分把握,只是不知道那個時候,北堂熙沉會不會恨他?

    「洛神醫來了。」

    北堂熙沉側耳聽著空氣中傳來的細碎的聲音,平靜的說道。

    果然,很快的,洛神醫就衝破了層層陣法,闖進了小木屋中,站定。

    「師父。」

    北堂熙沉恭敬的衝著洛蘇陽喊了一聲,讓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又被震驚了一次,沒想到北堂熙沉竟然是洛蘇陽的徒弟,真是太讓人震驚了。

    「師伯。」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喊了一聲,心裡止不住的激動,要是他的腿能夠站起來,他的人生就完整了,再也沒有殘缺了。

    「嗯,熙沉,你去入口處守著,擅自闖入者,殺無赦。」

    洛蘇陽的聲音越來越沉,說到最後的時候,陡的變得異常冰冷嗜血,沒有一絲溫度。

    「師父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的守護好皇兄的。」

    北堂熙沉眼睛裡一片認真,鄭重其事的說道。他怎麼可能讓皇兄出事,絕對不行。

    「流蘇,你留下來幫我,穆將軍,你‧‧‧‧‧‧」

    洛蘇陽頓了頓,猶豫著怎麼開口。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叫穆煜雄離開,驅趕當朝赫赫有名的將軍實在是一件失禮之極的事情。

    「沒關係,老夫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打擾各位了。流蘇,你好好照顧王爺,希望今天之後,王爺的腿能夠站起來。」

    穆煜雄雙手抱拳,作出了告辭的動作,轉身走出去。

    「爹你等等。」

    穆流蘇急切的喊了一聲,飛快的跑了出去。

    「流蘇,還有什麼事情?」

    穆煜雄望著女兒的眼神那麼溫暖那麼慈愛,心裡湧起陣陣感歎,要是王爺真的能夠站起來了,以後女兒也就真的幸福了吧。

    他好慶幸,女兒能夠及時的抓住了幸福。

    穆流蘇拉著父親走出了小木屋,認真的說道,「爹,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的看著流星,她現在和太子,和清平王府,甚至是刑部尚書的人走得很近,我擔心我們一天一夜不回去,她會猜出什麼蛛絲馬跡來,惹出什麼亂子,你好好看著她,這兩天不要讓她走出院子半步,還有她的那些丫鬟。」

    「她休想要弄出什麼麼蛾子來,流蘇你放心吧,絕對不會的,我不會讓她阻擋了我們的路。」

    穆煜雄臉色變得陰沉,咬牙徹齒的說道。

    果然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女兒,吃裡扒外的東西,她休想給將軍府帶來什麼災難來。

    「謝謝爹爹願意幫我的忙,那爹你先回去吧,別讓別人懷疑了。」

    穆流蘇撒嬌的靠在穆煜雄的肩膀上,輕輕的蹭了蹭,關切的說道。

    「嗯,你也小心,明天晚上爹來接你。」

    穆煜雄雖然心疼女兒在野外,可是畢竟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心裡再不捨,也只能狠狠心咬牙離開了。

    「爹,你小心點。」

    穆流蘇看著父親走進了密道裡,眼睛有些濕潤,緩緩的轉過身來,走進了小木屋裡。

    「流蘇,你拿著這些藥材去煎藥,喂潤兒喝下去,我去準備藥浴。」

    洛蘇陽看著她走進來,有條不紊的吩咐道。

    「是。」

    穆流蘇打起全部的精神走進了廚房裡,拿著火折子生火,將那些比黃金還要貴重的藥材小心翼翼的放進砂鍋裡,添滿水,專心致志的煎藥,不敢離開半分。

    她知道,這是北堂德潤治好腿疾的唯一機會,她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

    忐忑不安的心,隨著火苗跳動著,穆流蘇僵硬著身子,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慢慢的添火,由大火煎熬慢慢的變成小火細熬,半個時辰之後,濃郁的藥味在小小的廚房裡蔓延開來,她激動得血液都要沸騰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洛蘇陽走了進來,目光落在冒著濃郁藥香的砂鍋上,沉著的說道,「停火,可以了。」

    穆流蘇急忙放下手中的柴火,洗了手,用打濕的毛巾包著砂鍋的手柄,屏氣凝神,萬分小心的將煎好的藥倒進碗裡,小心的吹了吹,直到不那麼燙了,她端著碗走得很輕,不讓碗裡的藥灑出來半分,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輕聲的說道,「潤,先把藥喝了,一會還要給你做藥浴。」

    北堂德潤配合的端著藥碗,將所有的藥喝得乾乾淨淨,安靜的聽從洛蘇陽和穆流蘇的指揮。

    即使知道一會藥浴他會承受著水深火熱的痛苦,可是他卻是前所未有的期待,因為這是最後一次,承受這最後一次的痛苦,他以後又能站起來了,他再也不用像個廢物一樣坐在輪椅上。

    「現在開始進行藥浴排毒,這一次的藥濃度比之前的要濃很多,會很痛苦,你多忍著一點。」

    洛蘇陽平靜的說道,攙扶著他走進了了偏房裡,那裡面,浴桶裡面冒著蒸騰的熱氣,濃郁的藥味熏得人昏昏欲睡,讓人很不舒服。

    穆流蘇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將北堂德潤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扶著他坐在浴桶裡,藥浴的水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看得她心驚膽戰,也沒有辦法,只得狠狠心,不去想她的丈夫是不是很痛苦。

    她全神貫注的站在洛蘇陽的身邊,看著洛蘇陽飛快的出手點住了北堂德潤身上的穴道,用內力逼著北堂德潤的毒素集中在大腿上。

    北堂德潤忍受著劇烈的痛苦,俊美的五官緊緊的扭曲在一起,額頭上青筋暴漲,豆大的汗水流了下來,他的頭頂上冒出了陣陣的熱氣,那氣竟然是黑色的。

    穆流蘇的眼神直直的落在浴桶中赤裸的男人身上,不停的試探著浴桶裡面水的溫度,在水溫快要涼的時候,立刻往裡面加藥浴的水。

    洛蘇陽的掌風揮灑間衣袂飄飄,帶著凌厲的味道,每一掌都虎虎生風,北堂德潤眉頭皺得越來越緊,肌膚變得滾燙了起來,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噗地一聲,吐出了幾口暗黑的血來。

    看得穆流蘇的心一陣陣抽痛,然而在沒有洛蘇陽開口命令,她只能站在一旁,不停的往浴桶裡添熱水,添藥物,看著他在極致的痛苦裡煎熬,她心疼得想哭。

    洛蘇陽不停的往他的身體內輸送著真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毒素集中在一起,氣氛凝重而緊張,忽然他重重的一掌拍在北堂德潤的後背上。

    「噗——」

    痛苦的悶哼聲響了起來,北堂德潤再也支撐不住,再次吐出大口濃黑的血來,身子一頓,斜靠在浴桶邊上失去了知覺。

    「流蘇,將潤兒抱出來,立刻施針,不能再讓毒素從雙腿處擴散了去。」

    洛蘇陽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全是疲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艱難的命令道。

    穆流蘇低低的應了一聲,那嬌小柔弱的身軀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巨大的力量,硬是一個人將陷入昏迷不醒中的北堂德潤給抱了出來,放在了隔壁乾燥的小床上。

    她指尖冰涼,微微有些顫抖,打開洛蘇陽帶來的藥箱,動作敏捷而迅速的拿出那套她專門讓人製作的銀針,轉過頭去問道,「師伯,是你來用針灸還是我來?」

    洛蘇陽身體的力氣流失得很乾淨,他跌坐在地上,「你來施針。」

    針灸解毒這麼神奇的解毒方法是她教他的,她的手段更加爐火純青,當然是她來做了,毋庸置疑。

    「是。」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全神貫注的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給北堂德潤解毒上,手中的銀針一根根的飛出去,準確的落在他的穴位上,出手又快又準,沒有絲毫的猶豫。

    那銀針下面,都能夠讓她清晰的看到血管裡面的毒素順著雙腿往腳底部流,暗黑的毒,像蠕動的蛇,緩緩的流向腳後跟。

    穆流蘇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全神貫注的看著所有的毒素都聚集到了腳後跟,那雙腿紫黑的肌膚慢慢的變白,她咬著嘴唇,從藥箱掏出了手術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又用酒精消毒,小心翼翼的在北堂德潤的腳上挖了兩道細小的口子。



第一百零八章 腿疾痊癒

   那暗黑的血順著腳跟的傷口處緩緩的流了出來,伴隨著發霉的臭味,緩緩的滴落在器皿中。

    穆流蘇精神緊繃到了極點,就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些摻有毒素的血滴滴答答的落下來,修長瑩潤的手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她維持著一個姿勢,拿著器皿看著搭在床沿邊上的北堂德潤的腳後跟那散發著腐臭味的鮮血,心裡默默的祈禱著,一定要將全部的毒素都清乾淨。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小木屋內靜悄悄的,只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穆流蘇甚至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麻木了,渾身都失去了知覺,才看到所有的暗黑的血全部都放乾淨了,顏色變得鮮紅,那雙腿紫黑色的肌膚也變得蒼白一片,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舉起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忍著麻木僵硬的不適站了起來,將器皿擱到一邊,溫柔的俯下身去擦拭著北堂德潤渾身的汗水。

    「流蘇,可以了。」

    洛蘇陽走過來,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激動和欣慰,這個孩子雙腿的毒素終於清乾淨了,以後他又能像健康的人一樣自由的行走,小師妹在天之靈應該也能安息了吧。

    「你將血人參熬成湯給潤兒補血,我帶他到後面的溫泉裡泡一天一夜,這樣他能恢復得快一些。」

    洛蘇陽看著穆流蘇疲憊蒼白的臉,有些不好意思,放緩了聲音說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穆流蘇急忙搖了搖頭,嘴角噙著如釋重負的笑容,乖巧的答道,「不辛苦。」

    只要能讓北堂德潤的雙腿能夠站起來,能夠再次行走,這些苦又算得了什麼呢?他是她的夫君,是伴隨著他過一生一世的人,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洛蘇陽讚賞的看了她一眼,扶著北堂德潤往小木屋後面的溫泉裡去了,穆流蘇將血人參放在砂鍋裡,添了水熬湯,這才覺得渾身酸痛,難受得厲害,她跪坐在地上,看著那金黃色的火苗熊熊的燃燒著,臉上流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北堂德潤的雙腿好了,可以站起來了,她真的好開心啊。

    相比起高興的心情來說,身體上的疲憊可以忽略不計了。

    她高興的哼著歌,很快的將血人參熬成湯了,動作流利的倒進碗裡,吹得稍微有些涼了,才轉身小心翼翼的往小木屋後面走去。

    氤氳的煙霧繚繞中,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四周的群山將這個溫池環繞其中,如同仙境一般,美輪美奐。

    「師叔,折騰了一天了,你先去小木屋那裡休息一會吧,讓我看著他就行了。」

    她走到湖邊,看著泡在池水裡臉色漸漸變得紅潤的北堂德潤,心柔軟得像一池春水。

    「也好,那這裡就交給你了,要是有什麼事情喊師叔一聲就行了,我就在屋裡,能夠聽得到。」

    洛蘇陽眼睛變得很柔和,心情燦爛,充滿慈愛的說道。

    穆流蘇含笑著點點頭,看著洛蘇陽走遠了之後,她端著藥碗餵著北堂德潤喝下了參湯。

    剛才放掉了他身體裡那麼多的血,要是不補血他的身體會變得很虛弱的,她拿著勺子,輕柔的喂到他嘴裡,用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的聲音說道,「潤,把參湯喝下去,等到你再次醒來的時候就能夠走路了,乖。」

    睡夢中的北堂德潤似乎聽到了她輕柔的喃呢,微微張開了嘴唇,穆流蘇輕輕的將湯藥喂到他的嘴裡。

    她忙得出了一身汗,忍不住蹲在溫池邊捧著水將臉上的汗水洗去,眷戀的看著靠在溫泉中的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臉,輕輕的笑了起來。

    她就那樣坐在池子邊的大石頭上,眼睛眨都不眨,一天一夜都沒合眼的照顧著北堂德潤,不知倦怠,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期間洛蘇陽來過幾次,仔細的探查了北堂德潤的傷情,看他恢復得良好,又離開了。

    穆流蘇只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些,更快一些,希望能夠快點看到北堂德潤睜開眼睛,看著俊美如玉的男人朝著她走過來,修長玉立,英俊瀟灑,對著她露出寵溺的笑容。

    在近乎煎熬的等待中,北堂德潤終於幽幽的轉醒,捲翹的睫毛動了一下,睜開了那雙璀璨得像星辰一樣的眼睛,不期然就映入了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簾中,帶著用言語無法形容的喜悅,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裡轉著圈圈,精緻絕美的臉上卻浮著燦若春花的笑容。

    「流蘇。」

    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眷戀深情的話語從唇邊溢了出來,無邊的喜悅蔓延在他的心底,千言萬語在唇邊最後化成了這絕美動聽的兩個字。

    穆流蘇喜極而泣,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雙手顫抖的伸出來,忍住喉嚨深處的哽咽,艱難的嚅動著嘴唇,輕聲的說道,「是我,潤,我扶你上來。」

    她往前走了幾步,握住了北堂德潤的手,顫抖的扶著他往岸上走來,眼睛直直的盯在他的雙腿上,心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了嗓子眼來,緊張極了。

    北堂德潤摸著自己的雙腿,心情也變得很緊張,看著那已經十年不能行走的雙腿,艱難的邁開了步子,朝著岸邊走去。

    穆流蘇根本就沒用多少力氣,就看著那個男人一點點的走向她,踏上了岸邊,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抱著北堂德潤的脖子大哭了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宛若發生的一切都是在夢中。

    「你的雙腿真的能走路了,這一切不是夢對不對?」

    滾燙溫熱的淚水落在北堂德潤的脖子上,也灼傷了他的肌膚,北堂德潤就站在溫泉岸邊的草地上,修長玉立,長髮被風兒吹起來,像俊美的謫仙。

    那雙溫潤琥珀色的眸子幾乎要滴出水來,他溫柔的看著穆流蘇,眼睛裡深情的愛意湧現著,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是,這一切都不是夢,我真的能站起來了,真的能行走了,流蘇。」

    日後他也可以像別人一樣帶著心愛的女子策馬奔騰,陪著她在桃花林裡散步,讓繽紛的落英灑落在他們的肩頭,構成一幅唯美的畫面。

    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十年了,終於成真了,不是夢,是實實在在的,他能夠站起來了,這種感覺真好。

    這一刻,鐵骨錚錚的男人眼睛也變得濕潤了,用盡全力將心愛的女子抱在懷裡,緊緊的,似乎想要將她嵌進身體裡一樣,「流蘇,真的很謝謝你。」

    如果不是她,他現在也不會好得這麼快,都是他的妻子一直毫無怨言的陪著他啊。

    穆流蘇只是哭著,臉上卻洋溢著大大的笑容。

    「我真的很開心,開心得幾乎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穆流蘇語無倫次的從北堂德潤的懷裡退出來,這才發現他的身上不著寸縷,她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臉瞬間爆紅,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她甚至忘記北堂德潤泡在水裡的時候是不穿衣服的,現在想起來真是丟臉。

    心慌意亂的穆流蘇急忙低下頭來,飛快的拿著早就準備在旁邊的乾燥衣服,又拿著毛巾手忙腳亂的擦拭著北堂德潤的身體,臉紅心跳的將衣服扔到北堂德潤的懷裡,羞澀的說道,「你快點將衣服穿上吧,一會我們去見師伯。」

    師伯要是看到他能夠自己走動,心裡一定會很高興的。

    北堂德潤將月白色的錦袍穿在身上,在月色的映襯下,整個人修長偉岸,玉樹臨風,豐神俊朗的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深情款款的看著穆流蘇,看得她幾乎移不開眼睛。

    那雙琥珀色的瞳孔,泛著璀璨的光芒,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著穆流蘇不由自主的深陷下去,她的心砰砰的跳著,渾身發熱,對上男人炙熱的眼神,有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然而北堂德潤眼明手快,抓住了她的肩膀,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屬於男子清冽溫暖的氣息縈繞在她的周圍,讓穆流蘇又是貪戀這樣的味道又是想要逃走,矛盾極了,她澄澈的眸子裡有幾分恐慌,緊張兮兮的看著有著強大氣場的男人,身體僵硬得厲害。

    「流蘇,不要慌,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愛的女人,而我,也是你最愛的男人,放輕鬆,別緊張。」

    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笑意,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在眸子深處縈繞著,清潤如水的嗓音輕輕的扣動著她的心弦,穆流蘇那不自然的緊張漸漸的鬆懈下來。

    北堂德潤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寵溺的弧度,溫柔的吻落下來,極盡繾綣的吻住了她柔軟粉嫩的嘴唇,用盡了所有的深情和溫柔,細細的撬開她的嘴唇,靈巧的舌在她的口腔裡攻城略地,肆意的蔓延著,品嚐著屬於她的清新甜美。

    穆流蘇被他的柔情所感化,雙手不知不覺的還上他的腰,柔順的迎合著他的吻,那甜美的丁香小舌和他的舌嬉戲糾纏,難捨難分,帶著滿腔的愛意。

    穆流蘇身子軟得像一灘水倒在北堂德潤的懷裡,被男人深情溫柔的吻弄得有些頭暈,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心砰砰的跳著,甜蜜的味道蔓延了全身。

    北堂德潤捧著她的臉,讓她稍微喘了一口氣,霸道深情的吻又追了上來,肆意的舔舐啃咬,想要將她拆吞入腹,永遠都不再讓她離開他。

    「流蘇,我好愛你。」

    深情溫柔的話語在夜色中低低的響著,帶著萬分的真情,讓穆流蘇的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空氣裡甜美的味道蔓延著,月色下的兩人吻得難分難捨,遠處悄然趕來的北堂熙沉背靠在樹幹上,臉上閃過一絲深深的落寞,「皇兄,希望你能夠幸福。」

    他捂著心臟的位置,那裡有隱隱的疼痛蔓延開來,他默默的離開了溫泉,留下了那一對甜蜜的戀人。

    北堂德潤溫潤的眸子裡蔓延著濃濃的眷戀,修長的手顫抖的撫摸著穆流蘇光滑如玉的臉頰,聲音有著哽咽的顫抖,「流蘇,我終於可以像別的男人一樣,高興的時候抱著你,帶著你走遍世間你想去的每一個地方了,謝謝你,對我不離不棄。」

    那清淺的呼吸噴灑在穆流蘇的肌膚上,她甚至可以敏銳的感受到北堂德潤內心那種激動,她輕輕的靠在男人的懷裡,「能夠看到你重新站起來我也很開心,我們去看師伯吧,還有睿王殿下。若是沒有那些珍貴的我可能要搜集幾十年都不一定能夠弄得齊全的藥材,你的腿也不會恢復得那麼快,我們欠睿王殿下的實在是太多了。」

    穆流蘇感慨的說道,真心實意的想要感謝北堂熙沉。

    「日後我們好好的報答他。」

    北堂德潤的心情也很複雜,他沒有想到竟然是北堂熙沉幫了他那麼大的忙,那樣的恩情他甚至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償還。

    「嗯,我們回去吧,爹說今天晚上來接我們回去,我估計他應該也快來了。」

    穆流蘇從北堂德潤的懷裡退出來,牽著他的手,緩緩的朝著小木屋走去,「腿還疼嗎?有沒有不舒服?」

    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她盡量靠近北堂德潤,以防他若是摔倒的時候她可以及時的扶住他。

    「不疼了。」

    北堂德潤發自內心的微笑比皎潔的月亮還要柔和,雖然因為長年沒有走動的關係,乍一走動還是會覺得有些彆扭,腿部微微有些不舒服,可是相比起終日只能坐在輪椅上,已經好得太多了,他相信假以時日,雙腿一定能夠健步如飛的。

    穆流蘇點點頭,兩人十指緊扣,走進了小木屋中。

    「師伯,皇弟。」

    北堂德潤站得筆直,對著屋內的兩個人輕輕的喚了一聲,整個人修長玉立,豐神俊朗得像落入凡塵的謫仙。

    洛蘇陽和北堂熙沉的眼神微微有些發直,看著他緩緩的朝前走著,雖然吃力,卻那麼的穩固,兩人都激動得有些失控,「好,終於能夠站起來了,太好了。」

    洛蘇陽深邃寧靜的眼睛望著那酷似逝去少女的臉,心底感慨萬千,激動得有些哽咽,不住的點著頭,眼眶都紅了。

    「師伯,謝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一直不放棄為我治療雙腿,潤兒能夠重新站起來,與師父的努力離不開關係,謝謝師伯。」

    北堂德潤聲音誠摯,雙腿一彎,就要跪下去,被洛蘇陽止住了,「你能好起來,師伯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不管怎麼樣,沒有師伯的努力就沒有王爺今日的結果,流蘇在這裡謝過王爺了。」

    穆流蘇鄭重其事的對著洛蘇陽彎腰行禮,語氣說不出的真誠,她是真的很感謝洛蘇陽的努力。

    「皇弟,為兄也要謝謝你,要不是那些罕見的藥材,我不會恢復得那麼快,謝謝你。」

    北堂德潤走到北堂熙沉的面前,眼睛真誠的看著後者稍微硬朗的面容,認真的說道。

    「我們是兄弟,不是嗎?臣弟也希望皇兄能夠像正常人一樣騎馬射箭,自由的行走奔跑。不用謝我,我們是親人。」

    北堂熙沉凝視著面前這張俊美如玉的面容,嘴唇微微動了一些,如釋重負的呼出了一口氣,「皇兄,一定要幸福。」

    他該做的已經做完了,只希望皇兄今後的道路走得安穩些。

    「既然皇兄好了,臣弟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先告辭了。」

    北堂熙沉朝著眾人笑了笑,施展輕功往京城的方向離開了,轉瞬之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潤兒,師伯也應該回去了,日後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能夠看到你站起來了,我也很欣慰。」

    洛蘇陽拍了拍北堂德潤的肩膀,語氣裡面有著幾分感慨,也只能這樣了。

    「師伯,為什麼熙沉那麼慷慨的幫助我?他什麼時候變成你的徒弟了,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在洛蘇陽轉身的剎那,北堂德潤忽然出聲問道,他心裡實在是有太多的疑問想要知道,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像謎一般,煙霧繚繞,遮住了事情的真相。

    「潤兒。」

    洛蘇陽認真的看著北堂德潤,輕輕的歎息一聲,繼續說道,「我現在唯一能告訴你的是,睿王殿下和蘇貴妃不會害你的,至少在短時間之內不會對你不利。」

    沒有去看北堂德潤摸不著頭腦的表情,洛蘇陽再次拋下一句話,「這個林子除了小木屋周圍,你們不要亂闖,都布下了重重的幻陣,稍微不小心會死人的,等到穆將軍過來,你們就跟著他回去吧。」

    說完這句話,洛蘇陽足尖點地,飛快的離開了這片荒繁茂森森,可能會鬧鬼的樹林。

    北堂德潤思考著洛蘇陽的話,百思不得其解,明亮的眼神望著前方。

    「流蘇,我覺得我應該去查一查蘇貴妃的底細,師叔一定知道了什麼,卻一直在瞞著我。」

    「等到皇上的壽辰過後,就去查吧。」

    穆流蘇站在北堂德潤的身邊,「現在我們還是等爹爹過來接我們回去吧,潤,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皇上的壽辰。」

    「嗯。」

    北堂德潤回過頭看了穆流蘇一眼,點點頭,心裡卻在冷笑著,他會送北堂修一份大禮的,不知道那麼貴重的禮物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兩人在小木屋裡等了一會,穆煜雄終於踏著月色來了,看到窗前遠眺著溫泉的北堂德潤,旁邊站著的女兒小鳥依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要他們幸福,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就開心了。

    「王爺,流蘇。」

    「爹。」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轉過身來,齊聲喚道。

    「恭喜王爺能夠重新站起來了。」

    穆煜雄春風得意的笑容,心裡閃過百轉千回的想法,既然這樣,敬親王爺當皇帝倒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有他在,女兒不會受到傷害,只要穆家安分守己,也能夠世代安穩的傳承下去,不會擔心功高蓋主的情況發生。

    「謝謝爹,我也想不到還能站起來。」

    北堂德潤輕輕的笑了笑,朗朗的聲音在夜色裡分外動聽。

    「爹,我們回去吧,我這兩天基本上沒有吃什麼東西,真是餓壞了。」

    穆流蘇挽著北堂德潤的手,衝著父親撒嬌。

    「好,我們快點回去。」

    三人也不囉嗦,走進了密道裡,掩飾好入口,沿著長長的密道往回走,走了很長的時間終於回到了書房中。

    「潤,你還要坐在輪椅上嗎?」

    穆流蘇看著站得筆挺的北堂德潤,不確定的問道。

    若是冒然這麼走出去,那麼北堂修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除去吧,穆流蘇眼睛裡浮起了幾分緊張,不知道他將會做出何種選擇。

    「嗯,流蘇,還是麻煩你推我出去吧,明日我讓皇奶奶請神醫來給我看病,我的腿好起來才順其自然。」

    北堂德潤輕笑著說道,拳頭捏得緊緊的,只是,他的雙腿必須在皇上的壽辰之前好起來,也讓北堂修嘗一嘗半夜被嚇醒的滋味。

    「也好,這樣直接出去太過招搖了,緩緩吧。」

    穆流蘇點點頭,看著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她和穆煜雄推著他走出了書房,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著晚飯,晚飯之後,兩人和穆煜雄告別,帶著丫鬟和暗衛們坐著馬車回到了敬親王府。

    北堂德潤還在有些糾結怎樣才能順其自然的好起來的時候,北堂修將絕好的機會送到了他們面前來。

    才回到了敬親王府,眾人扶著北堂德潤下了馬車,已經上了年紀的老管家擦著汗急匆匆的走過來了,氣喘吁吁的說道,「王爺,您終於回來了。皇上派了好幾位德高望重的御醫前來為王爺診治腿傷了。」

    「皇伯伯對我真是太好了,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北堂德潤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裡充滿了感激,回過頭對著身後的穆流蘇說道,「流蘇,快扶我進去,別讓御醫們等得太久了。」

    穆流蘇應了一聲是,推著北堂德潤往客廳走去。

    客廳內,好幾位醫術最高明的太醫已經在那裡等著了,讓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意外的是,竟然連北堂玄奕也來了,那雙綠幽幽狼一樣的眼睛,即使盡量讓眼神變得柔和了,可是依舊掩飾不住那種貪婪凶狠的本性。

    「臣弟(妾身)見過太子殿下。」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不動聲色的行禮道,臉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二皇弟,你去哪裡了,本殿和太醫都已經等了你好久了。」

    北堂玄奕站起來,責備的瞪著剛進來的兩人,眼底有著深深的不悅。

    「讓皇兄久等真是不好意思了,臣弟和流蘇去了將軍府裡。」

    北堂德潤握著穆流蘇的手,眼睛裡有濃濃的情意流淌著,「她想念父親了。」

    穆流蘇盈盈一笑,眼角眉梢有著美麗的笑意,那樣的笑容看在北堂玄奕的眼中分外的刺眼,他的心裡升起了一縷煩躁,原本就傲慢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父皇讓本殿帶御醫來給二皇弟治療腿疾,後天就是父皇的壽辰了,他擔心皇弟可能忽然病發,所有還是讓御醫看看吧,好讓他安心一些。」

    「謝皇上關心,也謝過太子皇兄。」

    北堂德潤低斂著眉毛,恭敬的應道。

    「那就開始吧,天色已經這麼晚了,本殿還要等著回去交差呢。」

    略微不耐煩的話語落下,北堂玄奕又坐了下來,冷聲吩咐道,「你們帶著王爺到裡間去檢查腿部的傷病,一定要將二皇弟的毒素給控制住了,本殿就不進去了。」

    上次他看到那雙流膿的腿,回去吐得天翻地覆,他才不要進去。

    那幾位御醫戰戰兢兢的走進去,穆流蘇跟在最後面推著北堂德潤走進去,在門口關上的瞬間,飛快的塞了一個藥丸到北堂德潤的嘴裡。

    北堂德潤沒有任何猶豫的嚥下去,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了,渾身發熱,承受著撕心裂肺的痛苦,那俊美的五官扭曲在一起,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

    穆流蘇用力的掐著自己的大腿,讓眼睛裡溢出了幾分淚水,哽咽著走上前去,可憐兮兮的說道,「太醫,王爺的腿疼得厲害,他要是看到那雙不能行走的腿,一定會難受得想要癲狂的,能不能懇請各位太醫高抬貴手,只要為王爺診脈,然後給王爺開幾副抑制腿部疼痛的藥就好了。」

    她的語氣嬌柔中又帶著深深的痛苦,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流蘇,疼,扶我到床上去。」

    恰在這是,北堂德潤忽然痛苦的悶哼一聲,身體止不住抽搐了起來,唇色青紫,鮮血從鼻子裡汨汨的流了出來。

    「王爺,你怎麼樣了,王爺。」

    穆流蘇像是被嚇了一跳,淚水掉得更加凶狠了,顫抖著跑過去,扶著他在床上躺下來,失魂落魄的守在他的身邊,不停的擦拭著鼻子裡湧出的鮮血,越是擦,那血流得越是快,那潔白的錦帕被染得觸目驚心的紅。

    「太醫,給王爺看看吧,他病得很厲害。」

    穆流蘇轉過頭來哭得撕心裂肺,哽咽著乞求道。

    那些御醫看著北堂德潤渾身抽搐痛苦的模樣,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也紛紛同意不再檢查北堂德潤的雙腿,反正皇上給他們的命令是藉著給他看病,在藥裡下毒,那也就沒有必要那麼認真了。

    那些御醫裝模作樣的給北堂德潤把把脈,紛紛搖了搖頭,眼睛裡流露出幾分憐憫的,「王妃,王爺的身體太虛弱了,還是好好補一補吧。」

    噗——

    話音未落,北堂德潤忽然痛苦的皺起眉頭,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來,噴在御醫的衣服上,那老御醫臉色難看得要死,青一陣紫一陣的,差點破口大罵,礙於對方是王爺,外面又有太子殿下守著,終於還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其他的御醫看到他這個模樣,生怕北堂德潤一會也要吐他們一身,哪裡還敢上來,胡亂的開了藥方,讓丫鬟去煎藥了,親眼看著穆流蘇給北堂德潤餵著喝下,一顆心才放下來。

    北堂玄奕在門外等了很久,等得幾乎都失去了耐心,所有的御醫才擦著汗走出來。

    「二皇弟怎麼樣了?」

    「回太子殿下,王爺的病情不容樂觀,微臣等已經開了藥方壓抑住病情,這兩天應該沒有大礙。」

    為首的御醫恭恭敬敬的說道,看到北堂玄奕的眼睛裡流露出的絲絲陰霾的時候,太陽穴忍不住突突的跳著,還是鼓起勇氣走到他的身邊,在他的耳邊嘀嘀咕咕了什麼。

    那尊貴的太子殿下聽了太醫的話,臉色忽然變得明朗了起來,臉上閃過若有似無的笑意,真是太好了,等過了父皇的壽辰,這個殘廢也要死了,天助我也。

    「給二皇弟開最好的藥,一定要將身體調理好了,不能出任何意外。」

    北堂玄奕沉聲說道,目光落在眼睛通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穆流蘇身上,幽幽的開口,「弟妹請放心吧,二皇弟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謝太子皇兄關心,我一定會照顧好王爺的。」

    穆流蘇頭垂得低低的,聲音裡帶著哽咽,止不住的顫抖和害怕。

    「那弟妹好好照顧二皇弟了,本殿先走了。」

    北堂玄奕幽深的眸子裡浮動著得意的笑容,卻故作沉痛的說道。

    「太子皇兄慢走,各位大人慢走。」

    穆流蘇臉色慘白,硬是哭著擠出了一個微笑,親自送走了北堂玄奕之後,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飛快的回到北堂德潤的身邊,拿出解藥給北堂德潤吃下。

    「他們都走了,應該不會再來了。」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心裡恨得要死,那些御醫哪裡是來給他治病的,簡直是來催命的,剛才北堂德潤喝下的湯藥裡含著致命的慢性毒藥,一時半會可能察覺不出來對身體的傷害,可那些毒和北堂德潤之前中的毒結合起來毒性放大了幾百倍,不出幾天,要是沒服下解藥,一定會暴斃而亡。

    「我們回去吧,今晚上將會有血雨腥風出現。」

    北堂德潤擦掉嘴角的鮮血,眼神很冷,像尖銳的寒冰,渾身充斥著凌冽的殺氣。

    「那好,我們到聽雪苑裡去。」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目光中依舊有著消不去的憂慮,「你沒事吧?身體有沒有哪裡疼?」

    剛才為了瞞住那些御醫,穆流蘇給他餵了自己研製的毒藥,毒性很強,再加上喝了御醫們開的藥,她真的很擔心。

    「沒事了,一點都不疼,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握住妻子的手放在心臟的地方,「你放心,經過了今天晚上這些事情之後,今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們了,誰也不行了。」

    「我相信你。」

    穆流蘇輕輕笑了笑,柔聲說道。

    北堂德潤站起來,坐在輪椅上,「流蘇,你推我回聽雪苑吧。」

    穆流蘇走到北堂德潤的後面,推著他走出了正廳,朝著聽雪苑走去,幾個丫鬟和侍衛寸步不離的跟在他們身後。

    回到聽雪苑之後,穆流蘇將紅玉叫到了臥房裡,眼角含著淺淺的笑容,「紅玉,這幾天王爺和本妃都不在王府裡,府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紅玉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盈盈如水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很快又像受驚的小鹿一樣慌亂的跳開了,聲音輕柔似水,「回王妃話,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穆流蘇眼睛裡染上了幾分笑意,語氣裡多了幾分讚賞,「這幾日本妃不在,你將聽雪苑管理得很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紅玉眼睛裡流轉過了幾分得意,輕聲的說道。

    「繼續努力,做得好的本妃絕對不會虧待了你。」

    穆流蘇走過來拍了拍紅玉的肩膀,和顏悅色的說道,眼角的餘光落在衣櫃邊上,有藍色的衣服從櫃門的縫隙中露了出來,她在心裡冷冷的笑了一聲。

    「明日給我們弄幾個精緻的小菜,再弄幾個湯給王爺補補身子。」

    穆流蘇繼續笑著說道,聲音輕柔似水的掃過人心。

    「奴婢一定會做好的,不會讓王爺和王妃失望,請王妃放心吧。」

    紅玉笑得眼睛彎彎的,那雙眸子裡卻有一絲狠戾的光芒閃過,心底的嫉妒躍躍欲試的叫囂著。

    「你先下去吧。」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紅玉退下去,恰巧若蘭捧著萬年長青圖走了進來。

    「王爺,您要的圖在這裡,請您過目。」

    清晰的聲音在臥房內響了起來,紅玉的腳步頓了一下,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握得緊緊的,脊背一僵,很快恢復正常的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了北堂德潤溫和的聲音,「不錯,你將這幅畫保護得很好,一會放在書房裡去,我得空了讓人重新拿副新的畫軸換上。」

    「是,奴婢這就讓人拿過去。」

    「讓人好好的守住書房,這幅畫是要獻給皇上的壽辰禮物,不要弄壞了。」

    若蘭恭敬的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捧著畫卷,走出了臥房,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身後有好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擁護著。

    直到那群人已經走得很遠了,紅玉忽然從牆角的地方走出來,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忽然飛快的朝著下人房走去。

    不多時,一隻信鴿從聽雪苑的院子裡飛出去,悄無聲息。

    夜越來越深,整個敬親王府陷入了夢鄉,懸掛在屋簷下面的燈籠隨風輕輕的搖擺著,愈加襯托得王府的寂靜。

    忽然,幾道黑色的人影從天而降,飛快的來到書房前,灑下了漫天的毒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闖進了書房中,翻箱倒櫃的找著什麼。

    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花瓶裡找到了萬年長青圖,那些黑衣人相互做了一個手勢,想要撤退。

    恰在這時,人數更多,氣勢更加強烈的一群黑衣人彭的一聲闖破了門,圍住了那群想要撤退的黑衣人,壓低聲音喝道,「想要走可以,萬年長青圖留下。」

    那被攔住的黑衣人冷笑了一聲,語氣裡面已經染上了森森的怒火,「笑話,這是我找到的圖,憑什麼給你們?要是不想死的就趕緊退下,否則我不客氣了。」

    被圍在中間的那群人手中握著明晃晃的刀,隨時準備出招,和這群不速之客展開生死較量。

    「我數到三,要萬年長青圖還是要命,你們最好想清楚。一,二,三!」

    被圍住的那群黑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冷喝一聲,「你們做夢!」

    話音未落,所有的人拔出了劍,身子靈活的移動著,和攔截住他們的人猛烈的廝殺了起來,雙方都卯足了勁頭,朝著那個拿著萬年長青圖的人湧去。

    刀光劍影浮動著,招招奪命,空氣中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

    敬親王府寧靜的書房忽然變成充滿死亡氣息的修羅場,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為首的兩個人身形如風,拳腳相加,拼了命的去搶奪那幅畫,那鋒利的刀劍刺入拿著畫的黑衣人的身體,溫熱的鮮血撲面而來,卻仍舊死死的拽著那幅畫。

    「圖給我!」

    「休想!」

    那人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卻毫不鬆口,猛的往後退去,妄圖逃跑,卻被追了上來。

    拿著畫的人見勢不妙,飛快的將畫扔到另外一個人的手裡,沉聲喝道,「掩護老七撤退!」

    那老七拿著畫,就想要退下去,書房的周圍忽然亮如白晝,大批的侍衛手裡拿著點著火把的弓箭,虎視眈眈的對準了兩群廝殺在一起的黑衣人。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嘴角勾著嘲諷的笑意,像看跳樑小丑一般望著前方。

    「不好,中計了,撤退!」

    「放箭,一個都不放過!」

    與此同時,涼嗖嗖的聲音帶著森森的殺氣,在暗夜裡分外的清晰。

    下一刻,侍衛們手中的弓箭風馳電掣一般的射出去,無情的朝著那群黑衣人射去,密密麻麻的箭,像雨點一般,齊刷刷的飛出去,饒是那些黑衣人武功多麼厲害,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還是插翅難飛,被射成了刺蝟。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03 PM

第一百零九章 絕不心軟

    在密密麻麻的弓箭刺穿那些黑衣人心臟的時候,那些人似乎藉著火把昏黃的光看到了北堂德潤宛若地獄修羅般的面容,只是他們明白得太晚了。

    那書房的門口,迴廊下面,門背後,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那露在外面的雙眼還保持著死亡之前的恐懼,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北堂德潤面無表情的看著那書房熊熊燃燒的大火,嘴唇緊抿著,眼睛裡帶著漠然的神情,似乎那死去的人不是在敬親王府裡,那燃燒的大火也不是他的書房一樣。

    「王爺,又有一批蒙面人闖入了內院裡。」

    暗羽騎首領走上前來,聲音沉穩,機械的匯報著情況。

    「讓暗羽騎全力以赴,將那些擅闖敬親王府的人一一誅殺,一個都不能放過。」

    北堂德潤嗜血凜冽的聲音在夜色裡分外的恐怖,帶著強大的壓力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屬下遵命。」

    暗羽騎首領飛快的退了下去,整整一個夜晚的時間,整個敬親王府似乎變成了地獄的修羅場,遍地屍體狼藉,散發著陰森死亡的味道。

    那些屍體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就已經被化屍散化成了一灘血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翌日清晨,太陽升起來的時候,空氣中除了有幾縷血腥的味道,什麼都沒留下,整個敬親王府的書房在昨夜的時候被大火燃燒成了灰燼。

    所有的家丁和丫鬟都心驚膽戰,感受著空氣裡不同尋常的氣氛,做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主子在眨眼的功夫就奪去了他們的生命。

    相比較於敬親王府裡人人自危,聽雪苑裡卻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在花樹下面,一人坐在琴案前,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琴弦,清越動聽的琴聲溢了出來。

    穿著潔白紗裙的女子隨著琴聲翩翩起舞,宛若驚鴻,矯若游龍,寬大的衣袍舞出優美的弧度來,輕盈得像飛舞的燕子,舞姿優美,綻放著屬於自己的美麗。

    薔薇和丁香等人看著含情脈脈的王爺和王妃,忍不住揚起唇角微微笑了起來,他們王爺和王妃看起來多麼恩愛啊。

    那琴聲,那舞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了。

    清越的琴聲像淙淙的流水,輕輕的撥弄著人的心弦,那由琴聲裡散發出的幸福,就是不太懂得琴聲的人,也能被那裡面的濃情蜜意所感動了。

    那抹靈動的身影隨著輕快的旋律旋轉,跳躍,長髮飛舞,嘴角輕揚,綻放著幸福的微笑,美麗得像墜入凡塵的仙女。

    琴聲,舞姿,繽紛的花瓣,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美好得像是人間的仙境,看得人都驚呆了。

    聽雪苑裡的侍女和侍衛都看得如癡如醉,被這樣的一幅畫面吸引住了,久久都移不開眼睛。

    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遠處的牆角處,一雙憤恨得幾乎要冒火的眼睛恨不得在兩人的身上剜出幾個洞來,她忍了又忍,心底深處的嫉妒還是戰勝了一切,靜悄悄的朝著廚房走去。

    她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了,那個女人有什麼好的,性子陰冷,手段殘忍,王爺愛她卻要滲入了骨髓,她不配。

    紅玉胸口的怒火一起一伏的,恨不得將穆流蘇掐死了讓自己取代她的位置。

    她長得也很美麗,廚藝又是那麼高超,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憑什麼她要低人一等,那個臭名昭著的穆流蘇卻能成為身份尊貴的親王。

    越是對比,她心裡的怒火就越是旺盛,眸子通紅一片,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她顫抖的伸出手去,在今天的銀耳湯裡撒下了那些一直隨身攜帶的黑色粉末。

    那散發著沖天怒氣的目光落在專門為北堂德潤準備的參湯上,紅玉掙扎了一下,終於還是掏出另一個小瓷瓶,往裡面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沉著的攪勻,直到什麼都看不出來了,她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出去。

    她自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自己的小動作都被人分毫不差的看了去。等到她走出廚房的時候,若蘭飛快的闖進廚房裡,將那些下有不知名東西的湯水放進籃子裡,拿走,重新盛了新的,蓋上蓋子,然後才飛快的閃身出去,第一時間告訴了穆流蘇。

    聽雪苑裡各種各樣的鮮花妖嬈的盛開著,構成了一片花的海洋,美得讓人沉醉其中。

    她飛快的走到湖邊,折了一大把紫色的鳶尾花,嘴角勾起了冰冷的笑意,飛快的朝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臥房走去。

    「你做什麼?」

    若語警惕的瞪著紅玉,冷聲問道。

    「若語姐姐,我看到花園裡的鳶尾花開了,好漂亮呢,所以就折了這麼一把來,想來放在王爺和王妃的臥房裡,會讓人心情更加好。」

    紅玉好脾氣的笑笑,那雙如同小鹿般明亮的眸子盡量一片坦然的看著若語,自然而然的說道。

    若語接過那些香氣四溢的鳶尾花,淡淡的說道,「既然你這麼有心,我就將花擺放在王爺的臥房裡,這裡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那就麻煩若語姐姐了。」

    紅玉眼神閃了閃,臉上依舊是一副乖巧的表情,輕輕的退了下去。

    花園裡,穆流蘇看著若蘭走過來,眼睛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輕輕一笑,穩穩的停下,笑意盈盈的朝著北堂德潤走來,「不跳了,好累啊。」

    北堂德潤寵溺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看著她臉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掏出錦帕溫柔的幫她擦拭掉汗水,「看你,滿頭是汗。」

    「日頭有些毒了,潤我們進屋去吧。」

    穆流蘇扶著北堂德潤起來,坐在輪椅上,讓侍衛推著,朝著臥房走去,她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眼神一直含笑笑意注視著前方,對著跟在她身邊的若蘭壓低聲音說道,「出了什麼事情?」

    若蘭更加靠近她,用低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小姐,紅玉動手了。」

    穆流蘇腳步頓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不緊不慢的恩了一聲,示意若蘭繼續說下去。

    「她在小姐每日飲用的銀耳湯裡不知道加了什麼東西,然後又在給王爺補身體的參湯裡加了另外一種藥,奴婢已經將那兩碗湯水弄出來了,換上了新的。」

    若蘭臉上一片認真,繼續說道,「她從廚房出來之後,到湖邊採了一大束紫色的鳶尾,不知道想要做什麼。」

    「知道了。」

    穆流蘇的神色很平靜,若不是那雙眸子閃動著凜冽的寒光,若蘭甚至以為她沒有在生氣。

    北堂德潤早就看那個小丫鬟不順眼了,她竟然主動撞上門來,不是想死是做什麼?

    「小姐。」

    若蘭輕輕的喚了一聲,不知道自家小姐究竟在想些什麼。

    「沒事,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那些參湯在哪裡?」

    穆流蘇回過神來,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平靜的問道。

    「一會我弄一些出來給小姐看看。」

    若蘭老老實實的說道,那紅玉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小姐的身上,真是自不量力。

    「嗯,現在就去拿過來吧。」

    穆流蘇加快腳步,走在北堂德潤的身邊,到臥房門口的時候,她揮手讓所有的侍衛都退下,推著北堂德潤進屋了。

    所有的門窗都關上之後,北堂德潤立刻站了起來,摟著穆流蘇的腰,將下顎抵在她的頭頂上,細細的摩挲著,「流蘇,我真的很幸福。」

    穆流蘇踮起腳尖在北堂德潤的臉上輕輕的印下一吻,明媚的眼波流轉間,看得北堂德潤的眸色加深了,眷戀的手落在她的腰上,想要探入她的衣裳,輕柔的摩挲她光滑如玉的肌膚,卻被穆流蘇硬生生的擋住了,「潤,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嗯?」

    北堂德潤含情脈脈的看著她,忍不住低下頭去吻住她甜美柔軟的唇,一直吻得她嬌喘連連才放開她,按捺住心底的慾火,沙啞著聲音問道,「什麼事情?」

    「你之前不是想要盡快處理紅玉嗎?機會來了,那就今天處理了吧。」

    穆流蘇巧笑嫣然,精緻絕美的臉上卻是冷若冰霜。

    「也好,那個女人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北堂德潤點點頭,說著那些話的時候,似乎那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今天的天氣很好那麼簡單。

    「正好她的死為你能夠站起來提供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穆流蘇握著北堂德潤的手,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那瑩白如玉的手指,語氣卻是那麼寒冷。

    「她做了什麼事情?」

    北堂德潤低頭看著身邊的女人小小的頭顱,胸腔裡一股愛意緩緩的流淌著,只要她高興,怎樣都行。

    穆流蘇抬眸,眼睛裡佈滿了寒冷的肅殺,剛想說話,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坐在床上,平靜的應道。

    若蘭推開門走了進來,右手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面有兩個茶杯,杯子被蓋住,看不到裡面到底有什麼。

    「小姐,這是紅玉動過手腳的東西。」

    若蘭將兩個茶杯放在桌子上,認真的說道。

    「先把門關上。」

    穆流蘇指著敞開的大門,淡淡的說道。

    若蘭走過去將門關上了,老老實實的站在穆流蘇的面前,等待著她接下來的指示。

    穆流蘇掀開蓋子,端著銀耳湯仔細的聞了聞,臉色陡的陰沉下來,像狂風驟雨到來之前的海面,醞釀著毀滅的力量,恨不得將一切都毀滅了。

    那雙璀璨的眸子染上了陰冷嗜殺之氣,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漲,胸口也被氣得一起一伏的,顯示出她極力隱忍的怒氣。

    「流蘇,發生了什麼事情?」

    北堂德潤看著妻子難看至極的臉色,臉色也沉了起來,冷聲問道。

    穆流蘇砰的一聲將那杯子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那湯水劇烈的晃動著,濺了一桌子。

    那粉嫩的唇緊抿著,穆流蘇端起另一杯盛著給北堂德潤喝的參湯,仔細的聞了又聞,目光落在窗台上擺放著的紫色鳶尾花上,眸色愈加的幽深,晦暗不明。

    她用力的將茶杯擱在桌子上,臉色冷若冰霜,騰騰的殺氣蔓延了出來,紅唇輕啟,冷幽幽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傳過來的一樣,「她是在找死!」

    那幾個充滿殺氣的字眼,硬生生的從牙縫裡擠出來,足以見她的怒氣有多深。

    「流蘇,那裡面加了什麼東西?」

    北堂德潤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陰沉,急切地問道。

    「銀耳湯裡,針對我的,是南疆罕見的蝕心蠱,我要是喝下這碗湯水,心臟將會慢慢的腐爛掉,不用一個月的時間就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為你準備的參湯裡,加的則是男女交歡的媚玉香,這藥用銀針測測不出來,單獨喝下去也不會有事,可若是喝下了之後,再聞到紫色鳶尾的花香,那藥力將會大大的增強,在六個時辰之內必須要找人交歡,否則七竅流血而亡。」

    穆流蘇清冷的聲音在室內幽幽的迴盪著,聽得北堂德潤的臉上更加陰沉,那額頭上的青筋暴漲,眼眶微微凸著。

    「她找死!」

    良久,北堂德潤的咬牙徹齒的聲音緩緩的蕩漾開來,透著森森的殺氣,敢同時算計到他和流蘇的頭上,這個女人只有死路一條。

    「小姐,若蘭這就去殺了她。」

    若蘭聽得一肚子怒火,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怒氣沖沖的就要去找紅玉算賬,穆流蘇急忙沉聲喊道,「慢著!」

    「小姐。」

    若蘭的怒火實在難平,她真是弄不清楚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賤人呢,為了自己那點小利益就要算計到別人的頭上來,她好恨啊。

    「若蘭,你冷靜,她想要做什麼,就讓她做吧,不要打草驚蛇。一會順著她想要的方向發展,先讓她得意忘形。」

    穆流蘇冷冷的說道,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我這就去準備。」

    若蘭順從的應道,紅玉竟然想要傷害她家小姐,簡直是在找死。

    「午飯的時間快到了吧,我們先去吃飯吧。」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輕笑了起來,「毒害王爺是要殺頭的罪名吧,她逃不掉了。」

    蝕心蠱,若是真的被她喝下去,她的生命就終止在今年了,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居心叵測的人再活在眼皮底下。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她沒有那麼善良,將一匹狼養在身邊。

    「若蘭,讓紅玉準備午飯吧。」

    穆流蘇清凌凌的眸子像在冰水中泡過一樣,看得人遍體生寒,聲音也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是。」

    若蘭飛快的應了一聲退下去,輕輕的掩上房門。

    「流蘇是想藉著紅玉毒害我,讓我重新站起來嗎?」

    北堂德潤似乎明白了穆流蘇的意思,眼睛裡有一絲暖意流淌著,她總是為他想得這麼遠,這讓他怎麼不去心疼她。

    「是啊,他不是讓御醫給你下了那麼多的毒,想要將你置之於死地嗎?那我們就來個以毒攻毒,將你身體內的毒素給解了,氣死他。」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語氣裡有著魚死網破的決裂。

    「我們不要再退縮了,這麼長時間的隱忍已經夠了。」

    那雙澄澈的眸子裡有著說不出的堅定,讓人不容忽視。

    「好,我都聽你的。」

    北堂德潤沉默了一下,沒有波瀾的語調輕輕的響起。

    「走,吃午飯去,先讓她得意一下,爬得越高才摔得越重不是嗎?」

    穆流蘇挽著北堂德潤的手,朝前走著,看著北堂德潤自發的坐在輪椅上,她才輕輕的推開門帶著他走了出去,來到了正廳裡。

    香氣四溢的飯菜已經整整齊齊的擺在桌子上了,色香味俱全,讓人看得食指大動。

    穆流蘇扶著北堂德潤坐下,看著侍衛將所有的食物用銀針試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才端著碗,曼斯條理的吃了起來。

    站在桌子邊伺候的紅玉低垂著眼簾,遮住了眼睛裡的緊張,雙手緊緊的攪在一起,眼角的餘光一直瞟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希望他們快點將那些湯水喝下。

    可是往往事與願違,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似乎對所有的菜都感興趣,就是不願意碰那些湯水,看得紅玉的心緊緊的揪了起來,背後都冒出了冷汗來。

    他們怎麼還不喝那些湯水,要是不喝,她今天所有的一切不是都白忙活了嗎?不行的。

    這是,管家忽然急匆匆的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封信,「王妃,這是將軍府給您的來信。」

    穆流蘇放下碗筷,拿著信拆開看,眉頭微微皺起來,認真的看著北堂德潤說道,「王爺,吃了午飯我要回娘家一趟。」

    「那我陪著你回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北堂德潤急忙說道,神情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

    「不用了,你昨天還大病了一場,還是在家裡好好休息吧,我帶著薔薇她們四個,還有若蘭若語回去就好了。」

    穆流蘇笑著搖搖頭,柔聲婉拒道。

    「真的不用我陪嗎?我怕你路上會出什麼意外怎麼辦?」

    北堂德潤眼睛裡還有著幾分憂慮,不確定的問道。

    「真的不用了,不會出什麼事的,你放心吧,我去一下午就回來了,你在家好好養身體,明日就是皇上的壽辰了,要是身體忽然不好了怎麼辦呢?」

    穆流蘇笑著說道。

    「那好,你自己要小心點,我就在聽雪苑裡等著你,你快點回來。」

    北堂德潤看到她這麼堅持,也不好再勉強,妥協道。

    「知道了。」

    穆流蘇嘴角噙著溫柔的淺笑,擦了擦嘴,靠在椅背上,一點都沒有要喝銀耳湯的意思,看得紅玉心裡暗暗著急,坐立不安。

    「紅玉,怎麼了,不舒服嗎?怎麼你的臉紅成這個樣子,要是生病了就要請大夫來。」

    穆流蘇忽然將視線落在紅玉的身上,關切的問道。

    「沒有,紅玉只是覺得天氣忽然有點熱罷了,沒有不舒服,謝王妃關心。」

    紅玉急忙搖了搖頭,袖子下面的手已經緊握成拳了,低垂著頭不讓穆流蘇看出她眼睛裡的緊張和慌亂。

    「那就好。」

    穆流蘇嘴角的笑容更加高深莫測了,絮絮叨叨的和北堂德潤說了好久的話,在紅玉的心幾乎要崩潰的時候,終於優雅的端著碗,將銀耳湯喝得乾乾淨淨。

    北堂德潤也將專門為他準備的參湯一口氣喝完了。

    紅玉的心才落回到了肚子裡,低垂著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得意,很快穆流蘇就會病倒了,再過不久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就會暴斃而亡,而她就會成為敬親王的女人了,再也不用做這些沉重的粗活了。

    下午的時候,穆流蘇果然帶著幾個心腹丫鬟回娘家去了,北堂德潤則在臥房裡休息著,門口有幾個侍衛守著,再也沒有丫鬟出來礙她的事情了。

    紅玉激動得渾身發抖,只要她成為北堂德潤的女人,成為敬親王府的半個主子,以後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都是她的了,光是想想她都要沉醉了。

    她算了算時間,那些藥力應該要發揮作用了吧。

    那嫵媚的小臉揚起了最美的笑容,扭著纖細的腰肢朝著臥房走去。

    「王爺吩咐了,不許任何人進去。」

    門口的侍衛毫不留情的擋住了她的去路,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位大哥,奴婢給王爺煮了酸梅湯,能夠生津止渴的,還請大哥代為通傳一聲。」

    紅玉楚楚可憐的說道,豎起耳朵聽著屋裡的動靜,果不其然聽到了陣陣呻yin聲,她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

    「是誰在外面?」

    充滿壓抑痛苦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北堂德潤似乎撐不住了。

    紅玉心裡一喜,怯生生的說道,「王爺,是奴婢給你送酸梅湯來了。」

    「你快點進來,讓侍衛們都退下。」

    那喘著粗氣的聲音,像是極力的壓抑著慾望,那呻yin聲愈加的清晰了。

    「王爺讓你們都退下,奴婢在這裡伺候王爺就好了。」

    紅玉小聲的提醒道,那些侍衛得到王爺的命令,只好退了下去。

    紅玉推開門走了進去,飛快的關上門,來到床邊,看到面色潮紅,意識已經模糊不清的男人,全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了。

    「王爺你怎麼來,怎麼會那麼熱啊?」

    她心裡很高興,面上卻裝出衣服困惑的樣子,怯生生的問道。

    「好熱啊,熱死我了,下半身好難受,我快要死了,救救我‧‧‧‧‧‧」

    北堂德潤臉色紅得厲害,因為發熱,額頭上的青筋暴漲,豆大的汗水落了下來,雙手在空中不停的撲騰著,想要抓住什麼,缺什麼都抓不住。

    「王爺你是不是被人下藥了,現在很渴望女人?」

    紅玉得意的笑了,不急不緩的問道。

    「我快要撐不住了,快給我,給我啊‧‧‧‧‧‧」

    北堂德潤瞳孔裡面一片通紅,雙手忽然撐在地上坐起來,朝著紅玉伸出手去,渴望的祈求著,「好難受,難受得快要受不了了,你救救我,我想要你,快幫幫我。」

    那粗喘的氣息,那通紅的眼睛,那沉重的慾望,讓他失去了一切理智。

    紅玉癡迷的看著這個男人,緩緩的解開了腰帶,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剝落下來,嘴裡發出咯咯的笑聲,「王爺是想要紅玉了是不是?別著急,紅玉一定會滿足王爺的,不會讓你失望。」

    她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掉落在地上,露出女人玲瓏的曲線來,那瑩白如玉的足尖點地,走到床邊,俯下身想要壓倒在北堂德潤的身上。

    門口砰的一聲被人踹開了,紅玉心裡一驚,本能的回過頭去,看到門口的人時嚇得血液都要凝固住了,臉色變得煞白,「王妃,你怎麼回來了?」

    穆流蘇帶著幾個丫鬟走進來,砰的一聲關上房門,嘴角噙著冰冷的笑容,似笑非笑的說道,「本妃為什麼不能回來?是怪本妃打擾了你的好事嗎?」

    強烈的羞愧湧上心頭,她急切的蹲下身去想要將衣服撿起來穿上,若蘭快步衝上前來,一個響亮的耳光落在那白皙細膩的臉上,怒吼道,「不要臉的小賤人,竟然將主意打到了王爺的身上來了,看我不打死你!」

    滿腔的怒火正沒地方散發,若蘭用力的撕扯著紅玉的頭髮,拳腳相加,毫不憐惜的收拾紅玉。

    「啊——別打了,不要再打了,疼死我了。」

    驚恐的尖叫聲響徹了整間臥房,光裸著身子的紅玉狼狽的奔逃著,若蘭怒氣沖沖的追上去繼續打,邊打邊罵,「打死你個狐媚子,誰讓你去勾人的,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我打死你。」

    ?裡啪啦的耳光打得紅玉嬌媚的臉蛋腫得像豬頭一樣。

    狼狽的逃竄,驚恐的聲音此起彼伏,熱鬧至極。

    「我錯了,不要再打了,好疼啊!」

    紅玉被怒氣衝天的若蘭坐在身上,用力的撕扯著頭髮,用抓的,咬的,撓的,將那張臉抓得面目全非。

    「看你勾引王爺,看你竟然敢破壞王爺和王妃的幸福,我呸!你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你連給王妃提鞋都不配,還想染指王爺,你去死吧。」

    若蘭越罵越帶勁,打得紅玉眼冒金星,腦袋嗡嗡的分不清東南西北,眼角的淚水嘩嘩的流下來,痛苦的掙扎著,哀求著,「不要再打了,我再也不敢了。」

    穆流蘇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淡淡的聲音縈繞開來,「好了,若蘭差不多了。」

    若蘭這才恨恨的住手了,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在紅玉的臉上,語氣裡的鄙視是那麼的明顯,冷哼道,「賤人。」

    紅玉一張臉已經腫得跟豬頭一樣,哪裡還有之前的柔媚婉轉,一絲不掛蜷縮在地上哭得很是淒慘。

    穆流蘇走到床沿邊上坐下來,嬌嗔的瞪了北堂德潤一眼,「身體很熱嗎?不會真的哪裡不舒服吧?」

    北堂德潤從床上坐起來,那渾身的火熱和滾燙都退了下去,那璀璨的眸子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哪裡有之前慾火焚身的樣子,聲音清朗,邏輯清楚,「我很好,一點都沒有不舒服。」

    之前身體的火熱不過是用內力逼出來誘騙這個女人的假象罷了。

    穆流蘇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那好吧,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了。」

    她冰冷的眼神像是在極地冰川裡被水泡過一樣,瞪著蜷縮成一團分外狼狽的紅玉,紅唇輕啟,冷冷的說道,「你就打算那樣一直不穿著衣服躺在地上嗎?」

    紅玉滿身是傷的軀體忍不住顫抖了起來,眼睛瞪著穆流蘇的時候閃過強烈的驚恐,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那些小手段早就被這個女人看穿了,不僅如此,她還將計就計,引誘著自己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你要是不穿衣服也可以,本妃不介意讓人押著你在敬親王府內轉一圈。」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卻沒有一絲開玩笑的味道,紅玉脊背陣陣發涼,整個人都快要凍僵住了,漫天的驚恐將她包圍,壓得她想要尖叫著衝出這裡,雙腿卻不能動彈半分。

    那僵硬的手,無意識的伸出去,抓著一件衣服套在身上,遮住了滿身的傷痕。

    「不著急,你慢慢穿,本妃有的是時間。」

    穆流蘇笑得異常柔和,像三月和煦的春風,聽在紅玉的耳朵裡卻像是惡魔一樣,她背後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濕透了衣裳。

    她心裡害怕得要死,眼角的淚水嘩嘩的流著,怎麼止都止不住,扯動著臉上的傷口,疼得更加厲害了,她就要死了是不是?

    可是她還不想死,她才十五歲,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她想活著,還想享受榮華富貴。

    紅玉身子抖如篩糠,腦子裡一片空白,將所有的衣服穿在身上,忽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王妃饒命啊,奴婢一時鬼迷心竅,奴婢再也不敢了,您饒了我這一回吧,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穆流蘇笑得愈加溫柔,「你確定你只是鬼迷心竅,紅玉你給本王妃的銀耳湯裡加了什麼東西,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只是讓頭髮脫落的藥,對身體沒有大礙的,奴婢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害娘娘啊,奴婢知道在王爺的參湯裡下春藥不對,可是念在奴婢在沒有釀成大錯的份上,求王妃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紅玉哭得稀里嘩啦的,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穆流蘇依舊笑著,那笑容卻不達眼底,她直直的望著痛哭流涕的少女,幽幽的歎息一聲,出其不意的開口,「只是讓頭髮脫落的藥?紅玉,你是不是覺得本妃是傻子?如果那只是讓頭髮脫落的藥,你至於那麼大費周章的放在本妃的參湯裡嗎?」

    紅玉驚恐的抬起頭來,不期然對上穆流蘇殺氣騰騰的雙眼,頭皮忍不住陣陣發麻,飛快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惴惴不安的搪塞,「奴婢沒有下毒藥,王妃你相信我。」

    「是啊,你怎麼會那麼傻,敢在本妃和王爺的湯水裡下毒藥呢?你知道每一道菜每一個湯都有侍衛拿著銀針試過,你哪裡敢呢?不過忘了告訴你了,我學過醫術,那些湯水裡放了什麼東西,我只要稍微一聞就會知道了。你沒有下毒藥,卻是給本妃下了比毒藥還要猛烈的蠱,蝕心蠱。紅玉啊,想不到你恨本妃恨到這個程度。」

    穆流蘇笑容陡的變得冰冷,幽幽的瞪著紅玉,語氣森冷,「毒害王爺和王妃的下場只有一條,那就是死,你準備好了嗎?」

    紅玉被穆流蘇的話嚇傻了,呆呆的看著她的笑容,忽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悔不當初啊,「王妃饒命啊,奴婢知道自己錯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願意做牛做馬來償還現在的罪孽。」

    死神降臨在她的面前,紅玉真的怕了,顧不得現在這麼狼狽的樣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停的在地上磕著頭,那麼用力,將額頭都磕破了。

    她好害怕,害怕就這樣死了。

    「你們都先下去。」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幾個丫鬟退下去,瞪著紅玉,淡淡的說道,「你背後的主人是誰?派你到敬親王府的目的是什麼,說吧。」

    紅玉一下子止住了哭泣,差點忘記了呼吸。

    「昨夜聽雪苑的信鴿是你放出去的吧,既然有膽量傳遞消息,怎麼不敢說了?」

    穆流蘇的手指敲著桌子的邊緣,發出有節奏的聲音,漫不經心的笑了起來,「你要是不說,不單是你死,你的家人統統都要為你陪葬,你信不信。」

    紅玉脊背陣陣發涼,淚水漣漣,不住的往後退去,眼前的這個女人簡直是魔鬼,她好害怕啊。

    「你以為不說就沒事了?王爺,這個女人竟然給你下了這麼厲害的毒,讓你昏迷不醒一天一夜,你說是不是該殺?」

    穆流蘇回過頭去看了北堂德潤一眼,淺笑嫣然的說道。

    「流蘇,見血光總歸是不好的,不然還是活煮了吧,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那青蛙剛開始還在鍋裡游得很歡快呢。」

    北堂德潤厭惡的眼神瞪著紅玉,「這樣骯髒的女人也妄想爬上本王的床,噁心!」

    「那等審問完今天的事情之後,把這個床拿去劈柴燒了,怎麼樣?」

    穆流蘇輕輕的說道,溫柔似水的看著北堂德潤,「乖,先將這個事情處理清楚了,等會啊。」

    她平靜的看著紅玉,「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背後的主子是誰?你若是不說,我會讓你親眼看著你的家人在你面前被凌遲處死,然後將你活煮,讓你受盡千萬般折磨死去,你信不信?」

    那鋒利的匕首卻抵著紅玉脖子的大動脈,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隔斷她的喉嚨,讓她就此斷氣。冰涼的觸感抵著柔軟的肌膚,來回的挪動著,沒有怒氣衝天咆哮的話語,只是淡淡陳述的語氣,卻讓內心飽受煎熬折磨的紅玉再也支撐不住的,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我說,我說,你放了我。」

    「是誰?」

    「是墨親王。」

    紅玉嚇得站不穩,跌坐在地上,哭得傷心絕望。

    「是他?」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都感到意外,他們想過會是北堂修,皇后,北堂玄奕,甚至是北堂熙沉,卻沒想到到頭來卻是那個看起來最無害的,天真無邪的北堂靜軒。

    「你來敬親王府的目的是什麼?」

    「墨親王讓奴婢打探王爺的腿是不是真的毀掉了,不能走路了,還是蒙蔽世人的。還要奴婢探查是否王爺真的手無縛雞之力,背後有沒有隱藏的力量,他讓我將王爺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紅玉哽咽著說道,眼眶通紅,「我真的錯了,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求王爺和王妃網開一面,饒了我這一次吧。」

    「那你為什麼要那蝕心蠱害我?」

    穆流蘇眼神凌厲,冷聲問道。

    「也是墨親王下的命令,他說有王妃在始終是個威脅,他要奴婢殺了王妃,奴婢沒有辦法啊。」

    「是嗎?給我下蝕心蠱是沒有辦法,給王爺下春藥也是沒有辦法是吧?紅玉,別把別人都當成傻子。」

    穆流蘇那銳利的眸光幾乎要看穿紅玉的靈魂,讓她無所遁形。

    「是,奴婢嫉妒王爺那麼喜歡王妃,奴婢早在見到王爺的第一眼就已經深深的喜歡上了王爺,可是王爺從來沒有奴婢看在眼裡過。我嫉妒你,我很恨你,原本墨親王是想等到皇上壽辰的時候讓奴婢將這蝕心蠱下在王妃的茶水裡,可是我忍不住了,想要殺了你,只有殺了你王爺才有可能喜歡上我,我想做王爺的女人,這有錯嗎?」

    紅玉喃喃的摀住紅腫的臉,哽咽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絕望,「你現在沒死,王爺也安然無恙,是不是應該兌現承諾放我離開王府。」

    既然已經敗露了,她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她現在只想離開這裡,活著走出去。

    北堂德潤陰測測的笑了,亮出一口森森白牙,嘲諷的瞪著紅玉,「你覺得你還能活著離開敬親王府嗎?」



第一百一十章 壽宴

    紅玉猶如被一盆水澆下來,遍體生涼,那雙原本就恐懼的眸子睜得大大的,渾身哆嗦著,害怕得差點要窒息了,「你騙我?」

    北堂德潤眼睛隱約帶上了幾分笑意,語氣幽幽的迴響著,「本王從來就沒有答應你什麼不是嗎?況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本王放你一條活路,你以為在你說出了那麼多的秘密之後,墨親王會放過你嗎?」

    紅玉面如死灰,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走了,跌坐在地上抱著頭哭了起來,一邊哭著一遍往後退去,「你們不要過來,不要殺我,不要!」

    北堂德潤的臉上浮現著冰冷殘忍的微笑,衣袖飄飄,那藏在袖子裡的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出去,呼嘯著劃破空氣,呲的一聲,刺入了紅玉的心臟。

    痛苦的一聲悶哼,紅玉的瞳孔睜得很大,臉上的五官糾結的扭曲在一起,顯得猙獰而恐怖,咚的一聲倒在地上,顫抖著伸出手去,指著北堂德潤,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北堂德潤站起來走到紅玉面前,用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說道,「妄圖傷害流蘇和本王的人只有死路一條,沒有例外。」

    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低賤的丫鬟傷害他最心愛的女人。

    「來人。」

    北堂德潤在床上坐下來,冷聲朝著外面吩咐道。

    薔薇和丁香走了進來,目不斜視的跨過地上的屍體,向前走了幾步,「屬下在。」

    「將這個女人的屍體拖下去焚燒了,另外傳消息出去,本王身中劇毒,昏迷不醒,下毒之人實在可惡,直接燒死。」

    冷冰冰的聲音透著冰冷嗜血,幽幽的在室內縈繞著。

    「是。」

    丁香和薔薇將紅玉的屍體拖下去處理了,穆流蘇瞪著地上的屍體,眉頭都不皺一下,「她死在這裡了,怎麼住人哦。」

    「有我在,沒事的,更何況這裡住不了多長時間了。」

    北堂德潤滿不在乎的說道,眼神凜冽,渾身散發著冰冷嗜血的殺氣,「我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要是有鬼,那些手上沾滿血腥的壞人早就死了,哪裡還能逍遙快活。」

    穆流蘇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讓若蘭和若語進來將屋子打掃乾淨了,扶著北堂德潤在床上躺下,「你睡一覺,晚上再把消息傳遞出去。」

    她指的是北堂德潤雙腿能夠行走的消息,既然怎樣都處在危險之中,那麼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最重要。

    穆流蘇給北堂德潤餵了一種能夠使人脈象變得非常紊亂的藥,沉著冷靜的迎來了一批又一批別有用心打探消息的人。

    那些藥都是她根據洛神醫的孤本配出來的,除了洛神醫,沒有誰能夠探查得出來,那些太醫為北堂德潤把脈之後,那忍不住搖了搖頭。

    那麼微弱的氣息,那紊亂的脈象,還有烏青的臉色,微弱快要停止跳動的心跳,怎麼看敬親王爺都像活得不長了,沒有必要再留下來磨嘰了。

    所有的太醫確診之後都放心的走了,紛紛回去給背後的主子報信,那些早就盼望著北堂德潤歸天的人高興得差點就敲鑼打鼓了。

    這個礙眼的人終於要死了,再也不用擔心他會回來報仇了。

    可是那些人還沒多長時間,等到晚上的時候,一個讓他們更加震驚的消息傳開了去,身中劇毒的王爺吐了一盆漆黑的血之後醒過來了,不僅醒過來了,而且竟然因禍得福,那賤婢下的毒藥和王爺之前所中的毒相剋,竟然將那之前的毒化解了,敬親王府的王爺在雙腿殘疾了十年之後又能夠站起來了。

    這個消息,弄得那些盼望著北堂德潤死的人措手不及,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身在皇宮的北堂修,氣得怒極攻心,直接暈了過去,當夜便怒氣沖沖的派出了好多殺手,想要將北堂德潤斬殺。

    可是北堂德潤在落花軒裡,根本就沒有出來,周圍眾多的高手將那建在湖上的小院圍得密不透風。派出去的殺手非但沒有把北堂德潤幹掉,反而被前太子留下來的那些侍衛一一誅殺,有去無回。

    不管外面已經掀起了驚濤巨浪,落花軒裡卻是一片寧靜。

    北堂德潤抱著穆流蘇安安穩穩的睡了一個好覺,翌日就是皇上五十歲的壽辰了。

    不管暗地裡有怎樣的風起雲湧,整個京城還是一片張燈結綵,熱鬧非凡的景象。

    「流蘇,今年銀面公子也要來給皇上賀壽。」

    北堂德潤看著鏡子裡妻子嬌美的容顏,忽然勾起唇角,輕聲的說道,絲毫不在意這句話該是怎樣震驚。

    「銀面公子?」

    穆流蘇忍不住驚呼一聲,眼睛裡的震驚是那麼的顯而易見。

    銀面公子不就是北堂德潤嗎,如果銀面去了,那敬親王還怎麼出現?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要是弄不好要殺頭的。

    「若語,若蘭,你們先下去吃點東西吧,一會還要進宮給皇上賀壽呢。」

    穆流蘇看著自己烏黑柔軟的頭髮梳理得很好,忍住心底的驚濤駭浪,平靜的讓她們退出去。

    「你不就是銀面公子嗎?要是銀面公子去了,那你怎麼辦?我怎麼辦?」

    穆流蘇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能和我說說嗎?」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的肩膀,嘴角翹起一絲寵溺的弧度,「流蘇,今天去的銀面不是我,是我的屬下,我想讓他和沁雨聯姻,把沁雨帶出皇宮來。」

    剷除了清平王和秦丞相之後,他們的計劃會加快,在那之前,他要把沁雨和皇奶奶弄出皇宮去,省得到時候北堂修那個不擇手段的男人拿她們威脅他妥協。

    「可是沁雨願意嗎?」

    穆流蘇微微瞇起眼睛,輕聲的問道。

    沁雨是活生生的人,有感覺有思想,不是死物,說聯姻就聯姻,她想看到沁雨得到幸福。

    「這聯姻只是表面上的,我要將沁雨光明正大的從皇宮裡弄出來,遠離那些危險。當然了,如果沁雨喜歡上那個男人,我自然樂見其成,如果沁雨不喜歡,我不會讓屬下為難她,等到事情解決之後,她還有重新尋找自己幸福的權力。」

    北堂德潤耐心的跟流蘇解釋道。

    沁雨是他的妹妹,他怎麼會那麼狠心將她推入火坑裡,他疼她還來不及呢。

    「如果是這樣最好不過了。」

    穆流蘇靠在北堂德潤的肩膀上,輕柔的聲音撞擊著他的胸口,「你和沁雨都受了太多的苦,希望這一次之後,再也沒有任何動盪不安了。」

    「一定會的,很快的,最多還要一個月,都會結束的,流蘇你相信我,我們一定能夠成功。」

    北堂德潤的眼神注視著前方,充滿了堅定,他等待這一刻已經等得太久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功的,對了,之前我畫出來的那些兵器你們造出來了沒有,有那些東西一定會如虎添翼,取勝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了。」

    穆流蘇想起之前的那些兵器,忍不住問道。

    「都已經打造出一部分來了,只是有些兵器士兵們還不會用,還要流蘇親自示範一遍才行。」

    北堂德潤認真的說道。

    的確那些兵器看起來殺傷力是比現在的兵器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對於沒有見過的東西總是讓人心存敬畏的。

    「那等過段時間,我讓暗羽騎將兵器拿過來給你示範一下。」

    「也好。」

    北堂德潤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忽然繼續說道,「對了流蘇,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穆流蘇抬眸看著自己的丈夫,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今日銀面公子會摘下戴面具,那個人你之前見過,到時候見到他的時候你只要當做不認識就好了,不要露出震驚的神情。」

    「我記住了,你放心吧,一定不會的。只是那個人是誰?」

    穆流蘇眼睛裡浮現一抹疑惑,繼續問道。

    「你給我打造輪椅的鐵匠鋪遇到的那個年輕男子。」

    北堂德潤想起那麼久之前的一些事情,嘴角微微翹起來,一股柔情在心底蔓延著,他的流蘇。那麼早以前就已經對他很好了,他何其幸運。

    「你是說鐵匠鋪真正的主人?」

    穆流蘇實在是覺得這個世界太玄幻了,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北堂德潤的屬下,怪不得他寧願不收銀子,也要打造一輛一模一樣的輪椅,想必那個輪椅也是給北堂德潤的吧。

    「就是他。」

    北堂德潤笑了,宇文惜翰儀表堂堂,心智謀略,武功能力都極其出眾,若是能夠和沁雨喜結連理也是一件美事,只是不知道他們能否情投意合。

    「你這人真是狡猾,我都被你溫潤如玉的表面給騙到了,沒想到你竟然隱藏得那麼深,到處都有你的人。」

    穆流蘇嬌嗔的瞪了北堂德潤一眼,撒嬌的說道。

    北堂德潤呵呵的笑著,將她摟在懷裡,等著天色漸漸暗下來之後,兩人肩並肩的走出了敬親王府,在那麼多家丁和丫鬟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坐著馬車朝著皇宮行駛去。

    壽宴是在太和殿中舉行,殿內早就佈置得富麗堂皇。

    大紅色的絲綢從屋頂垂掛下來,風兒吹進來,輕柔的擺動著,美得像是人間的仙境。

    鮮花在角落裡盛開著,散發出清新的香氣,沁人心脾。殿內矮桌分別沿著兩列排著,桌上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美酒和瓜果。

    香爐裡燃著裊裊的煙,那香氣散發出來,讓人忍不住陶醉其中,原本緊張的心情都慢慢的舒緩下來了。

    柔軟的波斯地毯鋪滿了整個殿內,踩上去不發出一點聲音。

    太和殿內賓客如雲,朝中重臣,名媛貴婦,三個一群,五個一夥聚在一起攀談著,時不時發出愉悅的笑聲,一派普天同慶的畫面。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肩並著肩走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而那些重臣,還有名媛貴婦們看到他們進來的時候,忽然都停下了交談,各種各樣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探尋的,驚奇的,不屑的,懊惱的,應有盡有。

    北堂修穿著一身淺紫色的錦袍,整個人顯得器宇軒昂,修長玉立,那俊美如玉的臉上掛著溫潤的微笑,鎮定自若的朝著眾人點頭,帶著穆流蘇在屬於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很多未婚的少女看到北堂德潤英俊瀟灑的模樣,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這個男人的腿能夠重新站起來,她們肯定點頭答應嫁給他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現在就算想要嫁給他也不能當尊貴的正室了,穆流蘇這個傻子怎麼就會有這樣的運氣呢,什麼好事都讓她給攤上了。

    穆流蘇感受到那些少女又羨慕又嫉妒又懊惱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好笑,輕輕的扯了扯北堂德潤的袖子,壓低聲音說道,「看來你的魅力還真是不小呢,你看那些少女們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了。」

    「她們的眼神關我什麼事?我只要流蘇眷戀愛慕的眼神就好了。」

    北堂德潤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就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投注在那些少女的身上。

    之前他的雙腿不能行走的時候,這些貴族少女眼睛幾乎是長在天上了,何曾用這樣熱切的目光看過他?現在他不稀罕,他只在乎流蘇。

    「皇兄。」

    北堂沁雨不知道從哪裡角落裡冒出來,坐在兄長的身邊,眼睛裡的激動還沒有消散去,「我昨天聽皇奶奶說你被丫鬟下毒,昏迷了半天,是不是真的?後來皇奶奶又說你晚上的時候醒過來了,因禍得福,腿部的毒素也被排除清楚了,你能夠重新站起來了,又能夠走路了是不是真的?」

    「是啊,沁雨,皇兄的腿又能夠重新站起來了。」

    北堂德潤看著妹妹,語氣不自覺的放柔軟了。

    「太好了,沁雨還以為皇兄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了呢,一定是爹娘在天顯靈了,我好開心啊。」

    北堂沁雨因為高興眼眶裡有眼淚不停的轉圈,說話一抽一抽的。

    「別哭了,沁雨,今日是皇伯伯的壽辰,你在這裡哭不好看,快擦乾眼淚吧。你皇兄雙腿能夠站起來,你應該笑才是。」

    北堂沁雨掏出錦帕輕柔的擦拭著北堂沁雨眼角的淚水,微笑著說道。

    「皇嫂我知道了,我不哭。」

    北堂沁雨乖乖的笑著說道,只要皇兄好起來了,她當然不會哭了。

    「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皇奶奶呢?」

    「我關心皇兄的腿傷,所以就來了,我知會過皇奶奶的,皇嫂不必擔心。」

    北堂沁雨柔聲勸慰道,「皇嫂,我先去告訴皇奶奶了,一會見。」

    穆流蘇笑著點點頭,囑咐著,「去吧,小心點。」

    她笑容還沒有完全褪去,目光看到太和殿的門口,北堂玄奕和北堂運堯,秦如風,康唯德走了進來,直直的朝著他們的方向過來了。

    她扯了扯北堂德潤的袖子,北堂德潤轉過頭來,臉上露出了恭敬的表情,飛快的站起來,帶著穆流蘇迎了上去,對著北堂玄奕笑著行禮道,「臣弟(流蘇)見過太子殿下。」

    完了又對著旁邊的三個人微笑著打招呼。

    「二皇弟快快請起,皇兄聽說皇弟的腿疾好了,能夠重新站起來了,原本心下還是有些疑慮的,可如今看到皇弟真的能夠行走了,為兄也替二皇弟感到高興啊。這麼多年的折磨終於熬到頭了,恭喜你了。」

    「謝太子皇兄吉言。」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畢恭畢敬的應道。

    「是啊,皇兄,做弟弟的在這裡恭喜你苦盡甘來。」

    北堂運堯大咧咧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陰陽怪氣的說道。

    「謝皇弟的祝福了。」

    北堂德潤面色鎮定的說道,一一應下了這些人嘴裡的好意。

    秦如風的目光一直落在穆流蘇的身上,裡面透著濃濃的恨意,又夾雜著幾分不甘心,通紅得可以滴出血來。

    這個女人總是待在敬親王府裡,就算難得出門也和北堂德潤寸步不離的守在一起,身邊那麼多侍衛和高手保護著,就算他想要動手,卻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看著她越來越自信,越來越美麗,就像一顆耀眼的明珠,不由自主的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蝕骨的悔恨就在他的心裡蔓延著,差點灼傷了他的心。

    穆流蘇原本應該是他的妻子啊,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裝傻欺騙他,讓他厭惡她,討厭她,親自將她推離他的身邊。

    秦如風心思翻轉著,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不甘心在血液裡瘋狂的叫囂著,不行的,這個女人應該是他的,她怎麼可以嫁給北堂德潤,總有一天他會將她給搶回來。

    穆流蘇被他火辣辣的視線瞪著,心裡的怒火一下子湧上來了,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眸子裡全是厭惡,不著痕跡的握住丈夫的手,連看都懶得再看秦如風一眼。

    他做出這個樣子給誰看?當初他怎麼對待她的,現在又一副好像她欠了他很多的樣子,真夠不要臉的。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北堂德潤低頭柔聲問道,眼睛裡繾綣的深情濃得化不開。

    穆流蘇搖了搖頭,更加靠在他的身後去,眼神若有似無的飄向了秦如風的方向。

    「秦公子,你嚇著內子了。」

    北堂德潤眉頭皺了起來,將穆流蘇擋在身後,眼底有了幾分不悅,平靜的注視著秦如風,語氣裡面多了幾分責備。

    秦如風心底的怒火蹭蹭的湧上來了,「敬親王不要忘記了,她原本應該是我的妻子才對。她以前愛我愛得要死要活,為了我一句話刀山火海在所不辭,你覺得她會害怕嗎?」

    「今日是皇伯伯的壽辰,難道秦公子是來搗亂的嗎?本王不管你們有怎樣的過去,總之在你們婚約解除的那一刻,你們早就成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流蘇現在是本王的妻子,是皇上下了聖旨恩賜的妻子。秦公子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是不將皇上的話放在眼裡嗎?」

    北堂德潤冷笑一聲,咄咄逼人的說道。

    秦如風怒火更加湧上來了,真想一拳打爛北堂德潤的臉,他剛想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北堂玄奕凌厲的眼光掃過去,就算有滿腔的怒火,他也只能硬生生的嚥回了肚子裡。

    「還不快道歉?」

    北堂玄奕瞪著秦如風,沉聲說道。

    「對不起。」

    秦如風恨恨的瞪了穆流蘇一眼,胸口堵得慌,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

    「這樣的話本王不想再聽到第二遍,流蘇是我的妻子,和你一點瓜葛都沒有,你最好記清楚這一點。和你的那些牽扯,是我妻子最不願意提及的往事。」

    北堂德潤冷冷的說道,握緊了穆流蘇的手,朝著北堂玄奕鞠了一躬,「太子皇兄,今天的事情真的有些抱歉,臣弟的態度有些不好,可是事關妻子的聲譽,臣弟不得不採取強硬的態度,還請太子皇兄見諒。」

    「皇兄明白,流蘇能夠得到二皇弟如此悉心愛戴,是她的福氣。不說這麼多了,一會父皇和母后應該開了,皇弟你的腿傷剛好,不適宜長久站著,還是坐下來吧。」

    北堂玄奕幽深的眸子閃了閃,眼底有狠戾的寒芒一閃而過,明明恨得要死,臉上卻做出一個和善的樣子。

    「那臣弟和流蘇先退下了。」

    北堂德潤帶著穆流蘇重新在屬於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秦如風從他們的面前經過的時候,不甘心的眼神依舊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

    穆流蘇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瞪著他,除了嫌惡再也沒有多餘的情緒。

    「沒事吧。」

    北堂德潤看著她心情低落了下去,不由得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細細的摩挲著。

    「我很生氣,很討厭,那個人怎麼陰魂不散。」

    穆流蘇氣呼呼的說道,明明是他先前恨不得將她弄死,現在又來苦苦糾纏,裝出一副癡情的樣子,憑什麼?

    「對於不喜歡的人你就當做看不到好了,你只要看著我就好了。」

    穆流蘇點點頭,忽然覺得有兩道仇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猛的抬起頭來,卻見那些名媛興高采烈的聚在一起交流著得意的事,根本就沒有看她。

    她有些啞然失笑,覺得自己多心了。

    天色又黯淡了幾分,太和殿內的燈籠將偌大的宮殿照得跟白晝一樣明亮,所有的賓客陸陸續續的來了,穆流蘇看到了走在人群最後的穆煜雄,他的身邊跟著穆流星。

    穆煜雄和穆流星飛快的走來,在他們旁邊的那張矮桌邊上坐下。

    「爹。」

    穆流蘇輕輕的喚了一聲,聲音裡多了幾分依賴。

    「流蘇,一會乖乖的待在這裡不要亂跑了。不管去哪裡身邊一定要有丫鬟陪著你,一定不能自己亂跑,聽到沒?」

    穆煜雄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女兒,上次她在宮裡吃過一次悶虧之後,她一進宮他就會下意識的緊張,生怕她會出什麼事。

    「我不會亂跑的,爹你放心吧。」

    穆流蘇揚起唇輕輕笑了起來,乖巧的答道。

    經歷了那一次之後,她哪裡還有這麼大意,不管如何,她不會讓同樣的錯誤再次發生在她的身上。

    穆流星一直冷漠的看著前方,似乎穆流蘇只是一塊石頭,根本激不起她的一點反應。

    穆煜雄一直關切的囑咐她零零碎碎的事情,一直到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來,「皇上駕到——」

    所有的人都站起來,走到太和殿中央跪下去,莊嚴肅穆的迎接君主的到來,太和殿內安靜得就連淺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北堂修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頭上戴著紫金旒冠,那珠子遮住了他銳利威嚴的臉,緩緩走來,威嚴大氣。

    他的身邊是穿著大紅色鳳袍的皇后,緊隨其後的是幾位得寵的妃子,太后也在宮女的攙扶下出席了今晚的盛宴。

    「臣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祝皇上萬壽無疆!」

    響亮的山呼聲響徹了整個宮殿,震耳欲聾。

    北堂修心情似乎真的很好,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笑意,爽朗的聲音縈繞在大殿內,「眾卿平身,賜座。」

    「謝皇上。」

    所有的人都站起來,安靜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北堂修呵呵的笑了起來,「今日君臣同樂,各位愛卿請隨意,不必太過拘禮了。」

    「是,皇上。」

    皇上都發話了,眾人哪裡有敢說不的理由,恭敬的應道。

    北堂修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抹陰霾,隨即又恢復了淺笑,「敬親王何在?」

    「微臣在。」

    北堂德潤站起來,腳步還有些僵硬,走到大殿正中央跪下,眼神清明,語氣懇切。

    「朕聽說昨夜敬親王府出事了,有刁奴在你的膳食裡下了毒藥,害得你昏迷不醒可有這回事?」

    北堂修的語氣裡面充滿了關切,朗聲問道。

    「回皇上話,的確是有這回事。」

    北堂德潤恭恭敬敬的說道,站得筆直。

    「幸好沒事,還因禍得福,讓你的雙腿能夠站起來了,朕很欣慰。你爹娘在天之靈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爽朗愉悅的聲音那麼清晰的在殿內迴盪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北堂德潤的身上,真不敢相信那個雙腿已經廢了十年的太子又重新站起來了。

    北堂德潤只是微微低垂著頭,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恭順的聽著北堂修的話。

    「朕和太后都很為你感到高興,你好好的養身體。好了,回去坐下吧。」

    「是。」

    北堂德潤彎著腰退了下來,安靜的在穆流蘇的身邊坐下,看著眾多的宮女端著香氣四溢的佳餚穿梭在人群中,但笑不語。

    「壽宴開始——」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下一刻,悅耳動聽的絲竹聲響了起來,一大群舞姬魚貫而入,伴隨著奏樂聲翩翩起舞,整個太和殿變成了歡歌笑語的海洋。

    絕美的舞姿,醇香的美酒,精緻可口的飯菜,簡直是像天堂一般奢華魅力。

    一曲終了,舞姬們退了下去,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再次扯著嗓子高聲喊了起來,「歡迎隱羅國,樓然國,南越國,北狄國使臣入場。」

    那話音落下來,來給北堂修和手的各國使臣整齊的進入太和殿中,明亮的祝福聲響徹整個大殿,「祝玄月國皇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各國使臣請起。」

    北堂修笑得很開心,爽朗的玄月國語氣慷慨大方,帶著上位者所特有的威嚴。

    「樓然國代表我國皇上祝玄月國帝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希望樓然國和玄月國世代友好。」

    樓然國的太子率先走出隊伍兩步,大聲的說道,「這是我國皇上送給玄月皇上的壽禮。」

    他朝著身後揮了揮手,樓然國的侍衛抬著一個大大的箱子走上前來,打開,金色的光暈照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這是?」

    「這是我樓然國的國寶,由一百零八位高僧親手打造而成的金色菩提樹,吸收天地之靈氣精華,能夠祈禱風調雨順,保佑江山社稷萬古長青下去。」

    「好,好,樓然國使臣費心了。」

    北堂修笑了起來,很是高興的說道。

    樓然國的太子退下去之後,隱羅國的太子走上前來,真誠的表達了君主的祝福之後,拿出了隱羅國的國寶,能夠解百毒的聖藥長生果,據說將那果實吃下去之後就能夠長生不老,萬壽無疆。

    南越國和北狄也奉上了自己國家的寶物,表達了自己真誠的祝願之後,在屬於自己國家的位置上坐下。

    原以為宴會繼續舉行,太監尖細的嗓音繼續尖叫了起來,「銀面公子給皇上賀壽——」

    話音剛落,所有的人都沸騰起來了,似乎都沒有想到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從來不會加入爭端的銀面公子竟然來給玄月國的皇上賀壽了。

    人人的心裡都有按捺不住的好奇,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銀面公子的真面目。

    明亮的燭光拖出長長的影子,一道英俊偉岸的身影緩緩的走來,在眾多侍衛的簇擁下走進了太和殿中,那俊美如玉的小半張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明明優雅至極,卻又透出幾分淡漠疏離來,讓人想要靠近卻又靠近不得。

    那隱藏在銀色面具後面的眼睛,璀璨得像天上的星辰,攝魂奪目。

    他嘴唇輕啟,有硬朗的聲音從唇邊溢了出來,「醉城城主銀面參見玄月國皇上,祝玄月皇上萬壽無疆,祝玄月國繁榮昌盛,千秋萬代的傳承下去。」

    因為銀面公子的到來,北堂修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那威嚴的臉笑開了一朵花,飛快的說道,「銀面公子太客氣了,快快請起。朕能夠得到銀面公子的祝福,實在是莫大的榮光。」

    「在下給玄月國皇上的賀禮有些特別,實在不宜送到殿上來,還請皇上派人到外面去清點。」

    銀面站在正殿中央,完美的下顎微微翹起好看的弧度,語氣清朗,不卑不亢的說道。

    「哦?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銀面公子送給朕的賀禮是什麼?」

    聽他這麼說,北堂修頓時來了興趣,笑呵呵的問道。

    「醉城的汗血寶馬一百匹。」

    簡單的話語落下,那些有見識的朝中大臣臉色都變了,發出一聲聲的倒抽之氣,一百匹汗血寶馬。

    那汗血寶馬尊貴罕見,一匹就已經價值連城了,現在銀面公子竟然給玄月國獻出一百匹汗血寶馬,這人該是有多麼雄厚的財力才能辦得到的事情啊,簡直太讓人驚歎了。

    就連北堂修這種見慣了風浪的人,此刻眼睛裡也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銀面竟然這麼慷慨大方,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的震驚只是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忽然呵呵笑了起來,「銀面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筆,讓朕心裡惶惶不可終日呢。」

    雖然是笑著,那雙幽深的眸子卻閃過奇異的光芒,他真的動心了,要知道那樣的寶馬日行千里,耐力持久,在戰場上可是珍貴至極的工具,玄月國要是有了這麼多的寶馬,無疑對兵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在下這次前來給皇上賀壽,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銀面頓了頓,目光落在太后身邊安靜坐著的北堂沁雨的身上,幽深的眸子裡湧起了幾分柔和,嘴角翹起完美的弧度。

    北堂修讓身邊的太監總管出去接手銀面的賀禮,得到確定那些馬都是一等一的汗血寶馬,他的心情飛揚了起來,眉宇之間流露出止不住的高興。

    「不知道銀面公子還有什麼事情?」

    銀面輕輕的笑了起來,清潤的聲音幽幽的在室內迴盪著,目光鎖定了北堂沁雨,「在下想要和玄月國結為秦晉之好。」

    那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玄月國所有的朝中重臣,名媛貴婦都炸開了鍋,幾乎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銀面公子的嘴裡吐出來的。

    北堂修顯然也很震驚,不過他震驚之餘心底又多了幾分激動,他極力的壓抑眸子裡的興奮,故作平靜的說道,「哦?不知道銀面公子想要求娶的是哪位公主?」

    如今皇室裡面就只有兩位公主,除了他的女兒北堂雅寧,就只有前太子餘下的北堂沁雨。

    出於父母的私心,北堂修肯定希望銀面想要求娶的是雅寧,畢竟醉城距離玄月國的國都就半天的距離,哪怕是女兒出閣了,要是受到什麼委屈,他還能夠為女兒做主。

    「皇上,北狄國也願意和玄月國和親,讓兩國和平共處,共同發展。」

    北狄的使臣忽然站起來,朗聲打斷了北堂修和銀面公子的對話,「皇上,在下北狄國的三皇子耶律,我想要求娶貴國的雅寧公主為大閼氏,以平息玄月和北狄之間的戰火,讓邊境的人民能夠休養生息,不再飽受戰火的洗禮。」

    坐在皇后身邊的北堂雅寧身子陡的變得僵硬了起來,眼睛裡的抗拒之心是那麼明顯,「我不——」

    這樣的字眼幾乎要破口而出,被皇后飛快的摀住了嘴,凌厲的瞪著她,壓低聲音說道,「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你不想毀了你自己。先看看你父皇怎麼說,母后也不會讓你嫁到那個地方去的,先忍著點。」

    她的女兒怎麼可以嫁到北狄那個不毛之地去,那麼嬌貴的女兒,從小就沒有吃一點苦,到那個惡劣的北狄國她肯定會活不下去的。更何況北狄那個荒蠻之地還有著變態的規矩,夫君要是死了,那個女人就要嫁給夫君的弟弟。

    她怎麼可能讓雅寧去受那個苦?

    「那麼銀面公子呢?」

    北堂修但笑不語,將目光轉移到銀面的身上,不動聲色的問道。

    就算不怎麼待見雅寧,要將她去北狄和親,他這個做父親的心裡也是有些不舒服的,如果讓沁雨去和親那還差不多。

    銀面在北堂修直直的目光中,從容不迫的說道,「我想要求娶的人是沁雨公主,和耶律王子的心上人並不是同一個人,皇上你放心吧。」

    北堂修的臉色有一絲龜裂,手背上的青筋暴漲,心裡堵得難受,為什麼銀面選擇的不是雅寧,如果是雅寧,他現在不會這麼頭疼了,偏偏是沁雨,怎麼會是沁雨呢?

    北堂雅寧早就聽說了銀面這麼響噹噹的人物,之前愛慕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不肯離開,此時見銀面竟然捨棄她選擇了北堂沁雨,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嫵媚的眼睛裡噴湧著熊熊的怒火,直勾勾的瞪著後者,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她怎麼敢搶她看上的男人,北堂沁雨算什麼東西?

    北堂雅寧氣得五臟六腑都快要爆炸了,靠近北堂沁雨的身邊,壓低聲音惡狠狠的威脅道,「你要是敢勾引銀面,我一定會殺了你!」

    她看上的男人怎麼能容許別人染指,尤其是她時時刻刻恨得想要掐死的北堂沁雨。

    北堂沁雨腦袋嗡嗡的,一片空白,在聽到北堂雅寧氣急敗壞的威脅之後,怒火也是蹭蹭的往上湧,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你要是不威脅我我還沒有這個想法,可是現在,銀面公子我嫁定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05 PM

第一百一十一章 「銀面」真容

   「你敢!」

    北堂雅寧氣得胸口直冒火,怒氣騰騰的吼了起來,尖細的聲音在安靜的太和殿內顯得分外突兀,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身上,氣惱得她羞紅了臉,憤憤不平的低下頭去,眼睛裡翻湧著驚濤駭浪般的仇恨,恨不得將北堂沁雨掐死了。

    北堂沁雨清新甜美的臉上噙著柔美的笑容,壓低聲音挑釁般的說道,「我為什麼不敢?他想要聯姻的對象是我又不是你,就算現在來說我也沒有搶奪你的任何東西。」

    真是好笑,她以為自己是誰,能夠在玄月國的皇宮內呼風喚雨就等於能夠讓世界上的每個人都臣服在她的腳底下嗎。

    北堂雅寧氣得肺都快要爆炸了,嫵媚嬌艷的臉上佈滿了森森的殺氣,不得不極力的壓低聲音說道,「有我在你休想嫁給銀面公子,我看上的男人你休想染指,否則等待你的將會是死路一條,不信你就等著瞧。」

    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從來沒有得到過,更何況現在的人是她崇拜至極的銀面公子,這麼好的機會她怎麼能夠拱手讓人,絕不?

    北堂沁雨唇角的笑意更加深刻了,聲音柔媚婉轉,低低的蕩漾開來,「是嗎?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雅寧妹妹,有句話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別以為整個世界都圍繞著你轉,認不清楚自己的人下場只會死得更慘。」

    她斜睨了北堂雅寧一眼,不願意再多說話,舉著酒杯在瑩潤如玉的手裡輕輕的晃動著,臉上綻放著精緻絕美的笑容,舉手投足之間綻放著獨特的美麗。

    那雙璀璨的眸子裡不是沒有震驚,不著痕跡的落在銀面公子的臉上,只見後者溫潤如水的眸子中透露出濃濃的深情,直直的望著她,接觸到她視線的時候溫柔的笑了起來,寵溺的微笑似乎要將整個世界捧到她的面前一般。

    北堂沁雨被那樣如同網一般溫柔的目光包圍著,忽然像被一隻溫柔的手撫慰著冰冷的心,漸漸的變得溫暖,她也忍不住對著完美的男子露出了溫婉的微笑。

    兩人之間竟然有著輕柔旖旎的感情流動著,氣得北堂雅寧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眼睛裡噴湧出嗜血的仇恨,拳頭不由得悄然握緊,尖利的指尖掐得掌心生疼,有鮮紅的血滲了出來,很疼,卻依舊無法阻止內心如同瘋狂的蔓籐生長的仇恨。

    北堂沁雨,是不是我所在乎的東西你都要來搶?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誰要是阻擋她嫁給銀面公子,她見神殺神,遇佛殺佛!

    「母后,我不要嫁到北狄去,我要和銀面公子聯姻。」

    咬牙徹齒的聲音低低的在皇后的耳邊響起,堅定不移,北堂雅寧眷戀的目光看著銀面公子,愛慕的同時對北堂沁雨的仇恨更加深刻了。

    或許是那張艷麗至極的臉色太過難看了,北堂修凌厲的目光死死的瞪了她一眼,眸中威脅之意盡顯,冰冷至極。

    北堂雅寧被父親凜冽至極的臉色弄得心裡咯噔一跳,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低垂下頭去,對於得到銀面公子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北堂沁雨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女人,憑什麼和她爭男人?簡直是自不量力!

    太和殿內沉寂蔓延著,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銀面公子,耶律景煙,還有北堂沁雨和北堂雅寧的身上,似乎感覺到有複雜而曖昧的氣氛蔓延開來。

    北堂修心裡有些堵得慌,暗中握緊了拳頭,將內心的怒火壓了下去,朗聲笑了起來,「耶律王子和銀面公子的要求是在太過突然了,朕一時之間還沒想好應該怎麼做,不如稍後再商量如何,各位使者還是先品嚐一些玄月國的美酒佳餚,欣賞歌姬們優美的舞蹈和歌聲,今晚盡情享樂,不醉不歸。」

    耶律景煙和銀面看到北堂修這麼說,就算再想說什麼,也不好再開口,在使臣的位子上坐下來。

    絲竹之聲再次響起,又一群花容月貌的舞姬在燻煙裊裊的太和殿中,扭著纖細的腰肢翩翩起舞,水袖輕揚,步履輕盈,如花的嬌顏上帶著魅惑人心的笑容,足尖點地,在空中躍出優美的弧線,旋轉,跳躍,瑩潤如玉的手指擺出優美的動作,繽紛的花瓣從半空中灑落下來,美輪美奐,看得人宛若身臨仙境,如癡如醉。

    穆流蘇津津有味的觀看舞蹈,時不時露出欣賞的微笑,一邊細細的品嚐著御廚精心烹製的美味佳餚,心情也沒有之前想像的那麼糟糕。

    她的手伸向盛著美酒的杯子,還沒接觸到那個瓷白的酒杯,北堂德潤溫暖的手止住了她的動作,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染上了幾分柔情。「這酒後勁大,一會會頭暈的,別喝了好嗎?」

    上次他不在她的身邊,她在皇宮裡差點出事,直到現在他還心有餘悸,怎麼敢冒險讓她喝酒,哪怕是一點點的危險他都不能大意。

    穆流蘇凝視著男人好看的臉,心裡一暖,輕輕的笑了起來,柔順的說道,「好,那我不喝了。」

    她不想讓北堂德潤為她擔心,反正只是一杯酒,喝不喝又有什麼關係呢?

    北堂德潤握緊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裡輕輕捏了捏,笑得溫暖,感染了她,她的心房像被人用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暖和柔軟。

    這輩子能夠遇到一個深愛著自己並且自己也深愛的人,真是一件最讓人幸福的事情。

    兩人深情對視一笑,含情脈脈的眼神縈繞開來,那麼和睦的畫面差點要刺瞎了秦如風的眼睛。

    他氣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恨恨的瞪著穆流蘇笑靨如花的容顏,那灼熱又嫉妒的眼神幾乎要在穆流蘇的身上看出幾個洞來。

    她怎麼可以在不要他之後還可以這麼幸福,不可以的,她應該深愛的人是他,而不是北堂德潤,不應該是。

    秦如風幾乎要憋出內傷來,悔恨,嫉妒,苦澀的感覺像洶湧的海浪席捲而來,差點要將他淹沒了,他好恨,恨自己當初沒有擦亮眼睛認清她的美好,更加恨穆流蘇那麼快就移情別戀投入別人的懷抱裡。

    隔著一條過道的康映雪眼神一直盯著秦如風,看到自己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男人不肯將一絲一毫的心思落在她的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硬生生的撕扯著她的靈魂,疼得她幾乎沒有辦法呼吸了。

    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如風明明愛的人是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命運的齒輪偏離了預定的軌道了?為什麼秦如風的心思越來越多的投注在穆流蘇的身上,明明她已經嫁人了,為何還要出來擾亂秦如風的心神,為何還要將快要到她手上的幸福再次奪走,穆流蘇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溫熱的淚水湧上心頭,心像被人用尖銳的刀一道道的劃開幾百道傷口,鮮血淋漓,康映雪忍著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咬著唇看著癡戀了這麼多年的男人,聲音冷得顫抖,藉著歌姬的掩護,直勾勾的瞪著秦如風,「你後悔了是不是?你後悔當初放開她的手喜歡我了,現在看到她光芒綻放,看著她那麼幸福耀眼,你後悔愛我了是不是?」

    他知不知道,他這樣對於自己來說是多麼的殘忍,多麼的痛苦。

    秦如風眼中的驚濤駭浪斂去,收回自己的目光,眉宇之間多了幾分不耐煩,低低的說道,「我後悔什麼了?你不要每天都亂揣摩這揣摩那的好不好?我哪裡後悔了,我後悔什麼了?」

    康映雪凝視著旁邊男人好看的眉眼,那雙深邃得如同幽潭一樣的目光依舊迷人,散發著用語言也說不出來的魔力,讓她不顧一切的沉淪下去。

    他給了她一個甜蜜的夢,卻在她快要攀巖上幸福的巔峰的時候硬生生的打碎了那個美妙的夢,秦如風怎麼可以對她那麼殘忍,她愛了他這麼多年,難道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嗎?

    她心痛得快要窒息了,眼睛裡還噙著淚水,嘴角卻綻放開了一抹淒美的笑容,聲音變得很冷,冰冷中透出一股絕望來,「既然沒有後悔,為什麼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為什麼不再像以前一樣愛我,為什麼在退親之後不肯到尚書府提親娶我過門?秦如風,我愛了你那麼多年,難道到最後真的要將你失去了嗎?」

    秦如風聽著耳旁哀怨的控訴,心裡一片厭煩,除了厭煩再也沒有別的感覺了,他甚至想不明白當初為什麼喜歡了這個女人這麼多年,他當時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今天是皇上的壽辰你說這些做什麼,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好嗎?你不就是想讓我去你家提親嗎?等過段時間我就去還不行嗎?別再不依不饒的好嗎?」

    喋喋不休的糾纏,讓秦如風的火氣蹭蹭的往上冒,沒好氣的說道。

    那淡漠冰冷的態度深深的刺痛了康映雪的心,她低下頭去咬著唇,潔白的貝齒咬破了粉嫩的唇,歇斯底里的仇恨在心裡蔓延開來,穆流蘇,你毀了我的幸福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幸福,不會!

    又是一曲歌舞終了,舞姬們臉上帶著嬌羞的笑容輕輕的退了下去,殿內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玄月國果然是山清水秀,人傑地靈,就連這些舞姬們都個個卓爾不凡,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南越的使臣中有人饒有興致的拍了拍手,由衷的說道,那邪魅的眼波流轉間,竟然讓風華絕代顛倒眾生的臉燦爛得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那人站起來,流光溢彩的眸子環視了四周,笑容愈加的燦爛了,邁著優雅的步伐踱步上前,來到殿中央,「皇上,既然就連玄月國的舞姬表演得都這麼精彩,不知道這些貴族小姐們又會給我們這些使臣們怎樣的驚喜呢?」

    穆流蘇眼睛落在那人的身上,微微帶著幾分疑惑,實在不明白那人怎麼會說出如此輕佻的話來。

    「他是南越國的太子樓卓溪,南越國和玄月國前兩年交戰,慘敗,只好退守瀾滄江以南的地方,痛失了兩個都城的國土,想必他們心裡憋著一肚子氣呢。」

    北堂德潤低著頭悄悄的在穆流蘇的耳邊說道,溫潤的眸子深處有一抹暗芒閃過,笑容依舊是那麼的溫暖燦爛。

    穆流蘇釋然,「原來如此。」

    不過她心裡還是有些疑慮,既然是戰敗之國,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來挑釁著,難不成這兩年南越國國力強盛了起來,讓南越人又開始囂張不可一世起來了?

    「這些都是京城的名媛貴族小姐,又豈能隨隨便便的拋頭露面呢?南越太子稍安勿躁,一會還會有更加精彩的表演。」

    北堂修輕輕笑了起來,眼睛裡飛快的閃過一抹輕蔑,不過是彈丸之地的小國,竟然也敢在此如此囂張,把他惹惱了,他不介意發兵將整個南越國連根拔起。

    「那些歌姬的歌舞也是好看的,不過看久了也是有些膩味,聽說玄月國的貴族小姐個個貌美如花,溫柔善良,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本太子真的很想大開眼界一番,玄月皇上善解人意,心胸豁達,不會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本太子吧?」

    樓卓溪臉上依舊笑得燦爛,說的話很軟,言笑晏晏之間又給北堂修扣上了那麼大的一頂帽子,讓他竟然一時之間拒絕也不是,答應也不是。

    北狄國的耶律景煙也站了起來,硬朗的面容上帶著幾分激動,躍躍欲試,「本皇子也想看看玄月國的大家閨秀們的才藝,尤其是雅寧公主的才藝,還請皇上看在本皇子對雅寧公主一片癡情的份上,讓這些貴族小姐們表演一些才藝,讓我們這些荒蠻之地的人欣賞一些高雅的東西。」

    有南越國和北狄國的人起哄在先,樓然國和隱羅國的使臣們也紛紛站起來,向北堂修表達他們對玄月國文化的渴望和敬仰,北堂修就是想要拒絕,這一回真的拒絕不得了。

    那麼多的使臣盛情邀請,他如果再不答應,那就是對各國使臣的蔑視,惹怒了這些人,萬一四國聯合起來同時攻打玄月國,就算玄月國再繁榮富強,也經不起四面鐵蹄的糟蹋。

    「在下也想大開眼界一番,想要見識玄月國源遠流長的文化和藝術,皇上就隨了各國使臣的心願吧,也讓整個壽宴變得熱鬧一些。」

    銀面站起來,長髮飄飄,隱藏在面具後面的那雙眼睛灼灼閃亮,殿內不少貴族少女芳心亂顫,愛慕的眼神膠著在他的身上了。

    銀面公子呢,雖然他想要迎娶的人是沁雨公主,可若是她們入了銀面公子的眼,能夠做銀面的妾也很了不起了。

    醉城雖然只是一座城,可是兵力強盛,富可敵國,近幾年來所有國家的皇上都想將那座富得流油的都城拿下,最終都以慘敗收場,足以見醉城的實力有多麼強大了,而城主銀面就相當於是皇上了,只要能嫁過去,那跟妃子差不多了,更何況早就有消息傳出來,銀面公子到現在孑然一身,父母已經逝世了,嫁過去上面沒有人壓著,生活過得肯定會很自在。

    北堂沁雨是正妻又怎樣,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笑得最美麗的,能參加今日盛宴的貴族小姐們,哪一個不是家世顯赫,還能怕一個孤苦無依的孤女不成?

    公主又怎麼樣,等到過幾年太后一命嗚呼了,她就只有一個沒有實權的哥哥,誰鬥得過誰還不知道呢,怕什麼?

    一時之間所有的貴族小姐都摩拳擦掌,想要使勁渾身解數引起銀面公子的注意。

    在那麼多的國家中,銀面公子就是一個神話,一個永不破滅的神話,讓人忍不住去膜拜,臣服。

    北堂修眼神微微閃了一下,心思飛快的轉著,威嚴的臉上掛著和顏悅色的笑容,不緊不慢的說道,「既然各國使臣都想欣賞玄月這些貴族名媛們的才藝表演,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畢竟她們都是朝中重臣的千金,如此冒然表演的確不合規矩,不如這樣吧,所有的人都對銀面公子那麼好奇,若是有艷壓全場的表演,銀面公子能不能摘下臉上的面具讓大家見識你的真面目如何?」

    那些使臣對他來說都構不成威脅,只有這個謎一樣的銀面,神龍見首不見尾,高深莫測,讓人怎麼看都看不透的人,才是最讓他害怕的。

    他絕對不能大意,讓銀面鑽了空子來對付他,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皇上的話,讓所有的少女都熱血沸騰了起來,眼睛裡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來,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始表演了。

    她們也好想見識銀面的廬山真面目,他的聲音那麼好聽,人該是長得多麼的風華絕代啊。

    不止是那些名媛少女,就連朝中重臣,還有各國的使臣們也都熱血沸騰了起來,整個太和殿裡匯聚成了喧鬧的海洋,「我們要看銀面公子的廬山真面目。」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那麼熱情,空氣似乎被點燃了一般。

    穆流蘇安靜的瞧著眼前的盛況,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這幅熱烈的樣子,真的好像現代偶像們開演唱會的時候歡呼的歌迷們。

    若是他們知道,現在站在殿中央的銀面不過是一個替身,不知道會不會心碎得稀里嘩啦的。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她就更加想笑了,趣味盎然的斜睨了一旁的夫君一眼。

    她微微朝著北堂德潤的那邊斜靠了一下,幽幽的感歎道,「想不到銀面公子的人氣這麼高,這麼受歡迎。」

    北堂德潤看著殿中央站得筆直的人,臉上綻放出了孩子般的笑意,「是啊,越是神秘的人物,越是讓人產生好奇心想要掀掉那層薄霧般的面紗一探究竟。」

    銀面鎮定自若的一笑,好看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清朗悅耳的聲音在偌大的宮殿內響了起來,周圍的喧嘩聲漸漸的消散了下去,「好,如果能讓我覺得是艷壓全場的表演,我願意揭下臉上的面具。」

    反正就算北堂修不提這個意見,按照主子的計劃也是要揭下面具的,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讓皇上親自下旨,讓他名正言順的帶走北堂沁雨。

    「銀面公子果然是個爽快人,朕實在是佩服。既然各國使臣都想欣賞玄月國的千金們表演才藝,朕豈會掃了各位的興?不如現在就開始讓人表演吧。」

    北堂修朗聲說道,眼中得意之情盡顯。

    也讓這些邊陲落後荒蠻的刁民們見識一下玄月國的富饒美麗,人傑地靈。

    太和殿的中樣空曠得厲害,各家的千金使出瞬身的解數,爭奇鬥艷,那些使者看得津津有味。

    穆流蘇忍不住嘖嘖驚歎了起來,誰說古代的大家閨秀矜持的,那些柔情似水,或是熱情如火的媚眼,像纏綿的絲線繞在銀面的身上,極盡挑逗。

    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暗自慶幸,她們就算再挑逗也沒用,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真正的銀面公子就在她的身邊,是疼她愛她深入骨髓的丈夫,誰也奪不走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驕傲的挺直了脊樑,嘿嘿偷著樂。

    一個長得國色天香的少女表演完之後,輪到北堂雅寧上場了,她身穿著一身粉嫩的衣裳,將纖腰束得不盈一握,玲瓏的曲線一覽無遺,看得一些名流公子們差點要流鼻血了。

    她卻無暇顧及這些,火辣辣的視線落在銀面的身上,熱情如火,差點要將銀面給焚燒了起來。

    銀面的眼中微微閃過一抹厭惡,卻依舊笑著,裝作欣賞的樣子直視著前方。

    那認真欣賞的態度給了北堂雅寧莫大的鼓舞,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到大殿中央,手中拿著鼓錘,使勁渾身解數敲了起來。

    她表演的是一段鼓舞,敲得虎虎生風,戰場上的緊張肅殺之氣行雲流水般從她的手下劃了出來,靈活的身軀輕盈的在幾個戰鼓之間流轉著,英姿颯爽,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種朝氣蓬勃的活力。

    密集如同雨點的聲音咚咚的灑在鼓上,緊緊的扣動著人的心弦,緊張得讓人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忽然狂風大作,烏雲壓頂,氣壓變得很低,沙場之上,千軍萬馬奔騰著,奮不顧身的殺敵,空氣中似乎聞到了一種血腥的味道。

    此起彼伏的鼓聲,咚咚的響著,發出有節奏的聲音,讓人宛若置身戰場,來到了那個馬革裹屍的地方,耳邊猛烈的廝殺聲衝擊著人的耳膜,馬兒嘶鳴,黃沙漫卷,揚起陣陣塵土,勇猛殺敵的士兵倒了下去,更多保家衛國的士兵將繼續向前衝,兵器閃耀折射出凜冽的寒芒,刀光劍影飛舞,鮮紅的血將大地染得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來。

    鼓聲漸漸的緩慢下來,越來越沉重。人們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這樣一副蕭索的畫面,硝煙瀰漫,軍旗招展,暗沉的天色,夕陽染紅了天邊,馬兒低低的吃草,一切漸漸的歸於寧靜。

    就在人們的情緒低落到極點的時候,鼓聲再次急切的敲擊著,注入了昂揚的活力,似乎有千軍萬馬襲來,明黃色的旗幟在風中招展,勝利的歌聲傳遍了遠方,讓人的心情跟著激情澎湃了起來。

    就在人們激動的心情要到達極點的時候,鏗鏘有力的咚的一聲,一切戛然而止。

    人群靜悄悄的,所有的人神色恍惚,似乎還沉浸在北堂雅寧營造出的意境中。

    她微微揚起下顎,得意的看著所有人的神情,嘴角露出自得的笑容,清脆如同黃鸝的聲音縈繞在大殿內,「獻醜了。」

    明快的幾個字,讓所有的人都回過神來,人群中猛的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就連北堂修眼睛裡也有著幾分震撼,他沒想到這個女兒竟然能將戰鼓舞跳得那麼好。

    穆流蘇臉上也有著幾分驚歎,原本以為北堂雅寧不可一世囂張跋扈,應該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沒想到竟然能將戰鼓舞跳得那麼好。

    果然生在皇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就連北堂雅寧也不例外。

    「不知道銀面公子覺得這段表演如何?」

    北堂修難得看向女兒的眼睛裡多了幾分讚賞,目光看向銀面,抑制不住聲音裡的驕傲。

    「還不錯。」

    銀面眼皮微微動了一下,簡單的幾個字從唇間溢出。雖然是不錯,但是他不覺得那樣的表演就算得上是登峰造極了,還不值得他摘下臉上的面具。

    「那是不是可以讓銀面公子露出廬山真面目來了啊?」

    北堂修輕輕的笑了起來,不經意的說道,那雙幽深的眸子深處卻湧現出了幾分緊張。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在短短的十年時間將玄月邊陲一座小城發展成為現在刀槍不入,密不透風的一座鐵城。

    「現在還不是時候,還有好些千金小姐沒有表演不是嗎?皇上請放心,在下答應了的事情就絕對會兌現,決不食言。若是真的沒有比雅寧公主更加精彩的表演,在下願意摘下面具,並且答應那位表演者一個在能力範圍之內的請求。」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笑得更加深刻了,「我還想多欣賞一些表演,沁雨公主還有這三位小姐沒有表演呢。」

    銀面的手指指向了康映雪,安小喬還有穆流星的身上,緩慢的聲音像是在訴說今天的天氣一樣風輕雲淡。

    北堂修臉色有些陰沉,快要鬱悶死了,可是銀面也沒有說不摘下面具,只好壓抑著心底的不快繼續看表演。

    看在那一百匹汗血寶馬的份上,他忍!若是銀面還想要耍什麼花招,那就不要怪他翻臉無情心狠手辣。

    輪到康映雪表演了,她抱著琵琶坐在殿中央,全神貫注的投入演奏中,纖長瑩潤的手指輕攏慢捻,清越動聽的曲子從琴弦上流淌了出來。

    淙淙的流水從山澗裡歡快的奔騰而出,一路嘩啦啦的向前奔跑,溪流邊春光明媚,溫暖的陽光照得世間的萬物慢慢甦醒,草地綠幽幽的,鮮花爛漫,在和煦的春風中搖曳著,綻放著屬於自己的美麗。氤氳的花香飄散在山間,沁人心脾。鬱鬱蔥蔥的樹林中,鳥兒在枝頭輕快的唱歌,偶爾劃過湛藍如洗的天空,綻放著勃勃的生命力。

    溪水嘩啦啦的穿過石頭,朝著前方歡快的奔去,魚兒在清澈見底的水裡嬉戲追逐,偶爾躍出水面,濺起巨大的水花。

    忽然,琴聲變得急切了起來,像嘩啦啦的雨點飛快的灑落在樹葉上,緊緊的牽動著人的心,讓人忍不住跟著緊張了起來。

    琴聲越飆越高,猶如黑暗的夜空忽然湧現一道明亮的陽光,像狂風暴雨的天邊紅燦燦的日出,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又宛若萬馬奔騰,氣勢磅礡。

    那清越又急切的琴聲響徹雲霄,華光萬丈,直直的射穿人的靈魂,雲海翻湧,震撼人心。

    琴聲激越,撞擊著人的靈魂,讓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忽然琴聲漸漸的低了下去,愈來愈低,輕得幾乎要聽不到,所有的人都豎起耳朵努力的傾聽著,忽然琴聲再次激越的響起,在人熱血沸騰的時候,康映雪的手指在琵琶上用力一撥,琴聲戛然而至。

    人群又爆發出震耳欲聾般的響聲,叫好聲,吆喝聲不斷,誰也沒想到今天晚上會有這麼精彩絕倫的表演。

    康映雪抱著琵琶,挑釁的對著穆流蘇揚起了下顎,眼睛裡的得意是那麼顯而易見,她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穆流蘇會的她都會,她的幸福也絕對要牢牢的抓緊在自己的掌心裡,誰也奪不走,哪怕是穆流蘇。

    可是對方漠不關心的態度讓康映雪炫耀的笑容硬生生的僵硬了幾分,眼中的仇恨和嫉妒更加明顯了,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也只好忍著滿腔的怒火,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得到的當然是一致的好評,此起彼伏的讚美聲充斥著耳膜。

    緊接著是安小喬和穆流星的的表演,同樣是博得滿堂喝彩。

    穆流蘇不動聲色的看著銀面公子的方向,發現他嘴角只是噙著淡淡的笑容,目光一直落在北堂沁雨的身上,寧靜悠遠,深邃綿長,溫柔的感情悄悄的蔓延開來。

    她不由得捅了捅北堂德潤,小聲的說道,「你說,銀面會不會真的喜歡上北堂沁雨了?」

    那樣溫柔似水的眼神,怎麼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北堂沁雨雖然坐得端莊優雅,落落大方,可是白皙的臉上因為某人專注的目光而染上了一抹微紅。

    北堂德潤微微瞇起眼睛,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自己的妹妹,臉上浮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淡淡的說道,「要是真的那就好了。」

    他已經去求過北堂修了,想讓沁雨出宮住在敬親王府裡,可是北堂修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又怎麼肯呢?他沒有辦法才會出此下策。

    兩人低低的說著話,那邊已經輪到北堂沁雨表演了。

    穆流蘇沒有之前那欣賞般的閒適心態,只希望北堂沁雨能夠表現得艷壓全場,也省得北堂修在和親的時候以沒有才藝的借口駁回。

    「不會有事的,她一定能夠艷壓全場。」

    北堂德潤握著妻子的手,聲音很輕卻帶著濃濃的自信。

    之前他已經知會過沁雨了,聰明如她一定能夠表演得很好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北堂沁雨的身上,只見她從容不迫的走到正殿中央,朝著眾人輕輕笑了一下,抽出一塊黑色的布,雙手扯平攤開,朝著眾人示意了一圈,然後背對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開始了她的表演。

    靈動的手指翻飛間,黑色的布匹移出去,手上多出了一個蘋果。

    她拿著蘋果轉了一圈,指尖輕輕的將蘋果彈在地上,手上又多出了絢麗的彩色的紙屑,猶如煙花盛開,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

    那雙手宛若有著魔力一般,在空中擺出變幻莫測的姿勢來,指尖上忽然露出了絢麗的煙花,嘩啦啦的點燃,在夜色裡炫目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手上的煙花開到荼蘼的時候,她優雅的扔出去,瑩瑩素手在空中飛快的翻騰飛舞,靈巧的身軀奔跑著,有大紅色的絲綢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了出來,迎風飄舞,她步履輕盈,婉若游龍,以輕盈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正殿裡畫出了一個壽字,手指再次飛快的盤旋著,舞出各種各樣的姿勢,煙花順著絲綢的形狀擺放好,夜色裡,黃色的火苗輕輕的晃動著,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穆流蘇看著她的表演,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看著全場鴉雀無聲的表演,那震撼到不可思議的神色,她就知道沁雨已經贏了。

    沁雨果然是聰明的,她沒有像傳統的大家閨秀一樣表演一些琴棋書畫,還有舞蹈等等,而是選擇了這個朝代新奇的,異常罕見的魔術。

    固然從她和北堂德潤坐的地方依然能夠看到有些漏洞,可是在這些從未見過魔術的古代人眼裡,她的表演無疑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北堂沁雨安靜的朝著眾人微微屈膝,清脆如同黃鸝的聲音輕輕的蕩漾開來,「獻醜了。」

    穆流蘇甚至聽到了抽氣的聲音,緊接著,震耳欲聾的掌聲響了起來,將太和殿屋頂的灰塵都震下來了,驚歎聲,讚美聲,不可思議的歡呼聲,如同潮水般湧來,淹沒了整個太和殿。

    銀面緩緩的從人群中走出來,深邃的眼睛裡染上了盈盈的笑意,在北堂沁雨的面前站定,緩緩的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張風華絕代的面容來。

    「你表演得很好,我看得很開心。」

    溫柔似水的話在北堂沁雨的耳邊迴盪著,對上那雙深邃又溫柔得可以把她的靈魂都吸走的眼睛,她幾乎要忘記了呼吸,愣愣的站著。

    銀面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回去坐下吧,大家都在看著你呢。」

    所有的人看到銀面公子的真面目時,不由得安靜了下來,似乎不敢相信這麼俊美如同謫仙的人就是銀面公子的真面目一般。

    極致的喧嘩之後緊隨其來的是極致的寂靜,沒有人能夠想像得到銀面竟然是這麼的年輕,這麼的俊美,舉手投足之間尊貴之氣盡顯,渾身充斥著清雅的貴氣,讓人忍不住臣服。

    皇座上的北堂修眼睛裡也閃過一絲震撼,很快又平靜了下來,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銀面公子英雄少年,風華絕代,這麼多姑娘的芳心都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那略帶開玩笑的語氣,卻也道出了幾分實情。

    至少坐在皇后身邊的北堂雅寧白皙的臉色悄然染上了酡紅的玫瑰,芳心亂撞,狹長嫵媚的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情意,不肯將視線從銀面的身上移開半分。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氣質絕倫,俊美非凡,只是隨意的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深陷其中。

    底下不少少女也是面若桃花,眷戀愛慕的眼神落在銀面的身上,恨不得立刻撲到他的懷裡,成為他的女人。

    假扮銀面的宇文惜翰輕輕的笑了起來,專注的目光卻是落在北堂沁雨的身上,清朗的聲音分外的好聽,「我不要別人,我對沁雨公主一見傾心,我想要娶她為妻。」

    那番話說下來,一大群少女的芳心嘩啦嘩啦碎了一地。

    而北堂雅寧那嫵媚精緻的臉更是變得森寒無比,五官糾結扭曲,顯得異常恐怖,那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眸子裡刻骨的仇恨像炙熱的岩漿,轉瞬之間就能將北堂沁雨給湮滅了。

    銀面公子是她先喜歡上的,北堂沁雨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怎麼敢搶她的男人,她決不允許!

    那噴湧出火的目光惡狠狠的瞪著北堂沁雨,如同地獄幽靈般的聲音從她的嘴裡念了出來,「你要是不想死就快點退出,否則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不信你等著瞧!」

    她想要得到的東西別人休想染指,誰都別想!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巧解謎題

    北堂沁雨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的轉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羞澀的低下頭去,雙手扭捏的扯著太后的袖子,臉上微微帶著幾分嬌羞,像不勝涼風的水蓮花。

    太后摸了摸她的頭,眼睛裡也閃過幾分激動,如果這是孫女選擇的,當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過旁邊雅寧噴火的目光讓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個丫頭又想打什麼鬼主意?難不成是想要強了沁雨的幸福不成嗎?

    她心思轉了轉,輕輕的笑了起來,朗聲對皇上說道,「皇上,銀面公子和沁雨郎才女貌,的確是天作之合,不如就應允了銀面公子的提議,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如何?」

    太后輕悠悠的話,讓北堂雅寧變了臉色,她拳頭捏得緊緊的,壓低聲音急切的對身邊的皇后說道,「母后,我不想讓沁雨嫁給他,我喜歡銀面公子,你快阻止啊。」

    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北堂修也沒有料到向來對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的太后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一股鬱悶之氣堆積在心裡,那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勉強,「母后,今日是朕的壽辰,朕想要讓君臣同樂,今日就不談論政事了好嗎?」

    他說著,目光轉向了銀面的身上,「這件事情等過了今日之後再說吧,倉促之下做的決定未必就是對的,銀面公子你意下如何?」

    銀面無所謂的笑了笑,清朗的聲音更加蕩漾開來,認真的說道,「沒關係,明日談也是可以的,在下只要和沁雨公主聯姻,至於什麼時候商議這件事情並不重要。」

    他的目光溫和,深深的看著北堂沁雨,卻沒有絲毫的落在北堂雅寧的身上,看得北堂雅寧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恨得胸腔內冒出了熊熊的怒火,卻動彈不得分毫。

    她才是玄月國名正言順的公主,憑什麼要讓屬於她的幸福讓沁雨搶走了,她不甘心,一點都不甘心!

    北狄的三皇子耶律景煙也出列,深邃立體的五官帶著幾分異域的風情,笑得迷人卻又不失大氣,「在下也是和銀面公子一樣的心思,想要真心的求娶雅寧公主,還請皇上成全,讓北狄和玄月化干戈為玉帛,世代友好下去。」

    北堂雅寧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昏死過去,她才不要嫁給這個頭髮捲曲的魯莽漢子,她要嫁就嫁給銀面公子,不過這樣的話她不敢當眾說出來,惹怒了父皇,她就算不想嫁也要嫁過去了。

    「今日不談政事,耶律王子,銀面公子請盡情享受玄月的美食,欣賞歌舞,有什麼事情等到今日之後再說。」

    不管怎麼說北堂修就是不鬆口,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也不強求,風度很好的笑了起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漫不經心的品嚐著美食。

    太和殿內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詭異的尷尬,只聽得見筷子叮叮噹噹的聲音。

    這時候,南越國的太子樓卓溪站了起來,懶洋洋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玄月國果然人傑地靈,英才輩出,真是讓本太子折服不已。本太子被一個難題困擾了長達幾年之久,愣是解不開謎題,不知道能夠讓玄月的英才輩出的人為在下釋疑。皇上,你覺得呢?」

    樓卓溪熱切的目光看著北堂修,與其說是求助,不如說是挑釁。

    「不知道南越太子被怎樣的難題困擾多久,或許玄月國真的有人能解開難題也不一定。」

    北堂修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語氣裡面多了幾分漫不經心,笑瞇瞇的應道。

    樓卓溪從袖子裡掏出一張雪白的絲帛,抖開,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朗聲說道,「這是南越一位得道高僧送給本太子的箴言,可是本太子拿著看了很久,始終參不透其中的奧妙,南越人才濟濟,我想應該能夠幫助在下解開這個謎題的。」

    北堂修呵呵笑了起來,「本朝的確是人傑地靈,想必想要解開這絲帛的秘密,應該也不難。朕相信,在朝中的眾位大臣中就有人能夠解開南越太子的困惑。」

    他朝著身邊的太監點頭示意,那太監捧著絲帛在朝中重臣之間緩慢的走動,那些飽學經論的文官們研究了絲帛很久,卻什麼發現都沒有。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半個時辰,還是沒能解開謎題。

    南越國的國師不由得嗤笑了起來,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太和殿內蕩漾開來,「想不到玄月泱泱大國,竟然連這麼簡單的謎題都解不開,還敢號稱人傑地靈,傳出去也不怕被別人笑掉大牙了。」

    那充滿挑釁的聲音那麼清楚,清晰的傳遍了每一個角落中,讓所有在場的玄月國人臉色都變了,心裡頓時火冒三丈。

    就知道南越國今日前來純粹就是搗亂的,哪裡是什麼賀壽啊,看來之前的那場仗打得還不夠猛烈,沒有將南越打得落花流水,還是因為經過這兩年的休養生息,他們的國力富足了一些,膽子也跟著肥了起來。

    北堂玄奕冷笑一聲,「你們太子不也沒有將這絲帛的秘密給解開嗎?囂張什麼,有本事解開了謎題再說啊。」

    那國師得意的笑了,愈加挺直了腰桿,中氣十足的說道,「我們太子自然已經參透了其中的秘密,他之所以說解不開,不過是為了給你們一個面子。真是好笑,這幫庸才在這裡也敢號稱人才濟濟?」

    「放肆,玄月國境內豈容你們撒野!依本殿看你們不是來賀壽的,而是來搗亂的,是不是想要打起來?是不是讓人將你們轟出去才肯罷休?」

    北堂玄奕氣得臉色通紅,渾身湧動著凜冽的殺氣,冷冰冰的喝道。

    那國師神色不變,愈加的得瑟了起來,「實話實說都不行嗎?你們這麼多人的確是沒有解開我們太子出的難題,難道這不是事實嗎?原來玄月國的規矩就是這樣的,說不過解不出來就翻臉不認人。太子,依屬下看也沒有必要再探求什麼事實了,反正他們肯定解不出來的。」

    「誰說沒有人解得出來?」

    一道甜美的聲音幽幽的響了起來,安小喬緩緩的從位子上站了起來,踱步走到正殿中央,神采飛揚,嫵媚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動,不動聲色的看了穆流蘇一眼,眸子深處飛快的閃過一抹算計的意味。

    「你有這個能力能解得出來?」

    北堂修瞪著下面口出狂言的少女,臉上不相信的神色那麼的明顯。他自然認得這個少女是清平王的女兒,號稱京城第一美人的刁蠻郡主,眉頭輕輕蹙了起來,心底的不悅翻滾著。

    這個女人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胸無點墨的女人淨給他添亂,看來這清平王現在真是越來越不安分了,竟然目無君主到這個程度。

    「皇上,臣女是沒有那個能力化解這個難題,但是有人能。」

    安小喬鏗鏘有力的聲音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等待著她接下來想要說出口的話。

    她那美奐絕倫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看向了穆流蘇的方向,眼神陡的變得冰冷,笑意不達眼底。

    穆流蘇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了起來,心漸漸的沉下去,握緊了拳頭,她該不會是?

    心裡的念頭才剛形成,安小喬柔美的聲音已經飛快的響了起來,「皇上,敬親王妃貌若天仙,心思玲瓏剔透,才高八斗,就連雲霄樓從未有人破解的三副驚世絕對她都能輕易的對了出來,想必這個難題她一定能夠對得出來。」

    那微閃的目光裡折射出一抹陰狠,穆流蘇,我看你今日究竟還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夠化險為夷了。要是你真的沒有那個能力,等待著你的將會是死路一條。

    「是啊,皇上,前段日子臣妾也聽說了,敬親王妃帶著敬親王勇闖雲霄樓,輕而易舉的對出了那三副驚世絕對,拿到了清風老人那幅價值連城的萬年長青圖,現在整個京城裡都流傳開來了,相信以她的聰明才智一定能夠化開這個謎題的。」

    皇后優雅從容的聲音也輕輕的蕩漾開來,帶著絲絲的笑意,卻穆流蘇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心底變得冰冷。

    好手段啊,先是給她戴了那麼高的一頂帽子,要是她能夠解得出來那是理所當然,要是解不出這個難題那就是丟了玄月國的臉面,那麼皇后就能夠名正言順的將她除去了。

    「流蘇!」

    北堂德潤擔憂的目光看著她,手背上的青筋暴漲,恨不得將皇后那張虛偽的臉給撕爛了,她已經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了嗎?

    穆煜雄的眼皮也突突的跳著,緊張的看著女兒沉靜如水的小臉,心緊緊的揪著,對皇后的怨恨又加深了幾分。

    「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北堂修眉毛挑了一下,銳利的瞪著安小喬,語氣裡多了幾分壓迫。

    「回皇上話,臣女所言句句屬實,太子殿下,睿王殿下等人都是親眼所見,絕無半點虛假。」

    康小喬一臉堅定,信誓旦旦的說道。

    「敬親王妃,本宮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快點幫助南越太子解開她的謎題吧,讓他們瞧瞧是否玄月國真的沒有了人才。」

    皇后的目光可以稱之為和善,直直的看著她,溫柔似水,卻讓穆流蘇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她寧願皇后作出凶神惡煞的樣子,也比現在正常,讓她舒服一些。

    北堂修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看著穆流蘇了,那幽深的眸子凝視著燦若春花的容顏,心底忍不住一陣陣激盪,威嚴的臉上卻是一片凝重,裝腔作勢的說道,「敬親王妃,你來幫南越太子解開這個謎題吧。」

    太后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皺著眉頭將已經到唇邊的話給嚥了回去,只是全身緊繃著,緊張的看著穆流蘇。

    「皇奶奶,快想辦法幫幫皇嫂啊,我心裡好擔心啊。」

    北堂沁雨扯著太后的袖子,滿臉焦急。

    皇后擺明了就是要為難皇嫂,要是皇嫂真的答不出來,那丟掉的可是整個玄月國的顏面,以後皇上和皇后藉機發揮起來,皇兄皇嫂應該怎麼辦啊。

    「別著急,先看看再說。」

    北堂德潤臉色微微沉了下去,想要站起來回絕皇上的提議,穆流蘇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安撫性的笑容,「別擔心。」

    安小喬不就是想看她出醜嗎?她偏不,她要將皇后和安小喬氣個半死。

    她款款的站起來,從北堂德潤的腰間抽出萬年長青圖,緩緩的走到殿中央,臉上揚起了絢爛絕美的笑容,「恭賀皇上壽辰之喜,祝皇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是王爺送給皇上的壽禮,萬年長青圖。」

    清脆的聲音像涓涓的流水落在人的心扉上,沁人心脾。

    她攤開那幅圖,蔓延萬里的江山美得雄渾大氣,驚心動魄,在那雙瑩瑩素手的映襯下,散發著奪目的魅力。

    「快呈上來。」

    北堂修的聲音還是威嚴的,卻帶著一絲抑制不住的激動,萬年長青圖就要到他的手裡了嗎?真是太好了,有了銀面公子送來的汗血寶馬,又有萬年長青圖,玄月國想要一統天下就指日可待了。

    他甚至能感覺得到血管裡的血液已經沸騰了起來,若不是現在是他的壽宴,顧及皇上的威嚴,他一定會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的。

    太監飛快的從穆流蘇的手裡拿走了那副萬年長青圖,恭敬的遞到北堂修的手裡,北堂修細細的端詳著那幅畫,深邃的眸子裡迸射出奇異的神采來。

    是真品,北堂德潤沒有食言,真的弄來了萬年長青圖的真品,他真是太開心了,激動得身子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似乎他的眼前已經看到南越,北狄,樓然國,隱羅國還有醉城被他堅無不催的兵力打得節節敗退,割地賠款,俯首稱臣的畫面了。

    「好,潤兒送的這幅圖朕甚是歡喜,辛苦你了。」

    難得北堂修和顏悅色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說出了一句真誠的話來。

    「為皇上赴湯濤火,微臣在所不辭。」

    北堂德潤立刻站起來表達著他的忠心,只是那低垂的頭顱下面,琥珀色的眼睛裡,卻是萬年不化的寒冰,冷得足以將世間的萬物凍僵了。

    「皇上,還是讓敬親王妃給南越太子將謎題解開了吧,人家國師都已經嘲笑我朝泱泱大國卻沒有人才了。」

    皇后嘴角噙著溫婉的笑容,好心的提醒道。

    北堂修將臉上的激動收斂了去,輕輕咳嗽了一聲,看著穆流蘇說道,「既然如此,那敬親王妃拿那副絲帛來看看吧,朕相信以敬親王妃的能力,解開謎題不難。」

    那語氣裡染上了幾分慈愛,他心底佔有的慾望更加強烈了,有這樣美麗又聰明的女人在身邊伺候著他,享受著那柔軟銷魂的身體,該是多麼快樂的事情啊。

    只可惜那樣到達極致巔峰的快樂他只嘗試了一次,想要真正得到她,還要先除去北堂德潤這個礙眼的男人再說。

    安小喬挑釁的瞪著笑得優雅自如的穆流蘇,心裡的仇恨叫囂著,蔓延著,穆流蘇,你今天死定了。

    惹惱了我,惹惱了皇后,你還會有活路可以走嗎?她得意洋洋的品嚐著美酒,等待著穆流蘇出洋相。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紅唇輕啟,緩緩的說道,「臣媳很高興皇后娘娘給了我這個機會。」

    她拿著那張潔白的絲帛,精緻絕美的臉上一片風輕雲淡的笑容,只是彫蟲小技就想難得倒她嗎?她以前最拿手的就是化學。

    那絲帛上面還散發著淡淡的米香,無疑是用澱粉在上面寫了什麼,澱粉遇到碘就會變藍,若是想讓上面的內容顯示出來,只要用碘化鉀就輕而易舉的還原出來。

    她在洛神醫那裡學習醫術的時候,恰巧從紫菜,海帶裡面提取了這些東西,就裝在她腰間的小香囊裡。

    原本只是興趣所在,今日卻派上了大用場,她是不是應該感歎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她不慌不忙的看向了樓卓溪,平靜的問道,「南越太子,是不是只要將絲帛上的秘密給挖出來就行了,不管我用什麼辦法?」

    樓卓溪點頭,大聲的說道,「當然,只要結果。」

    穆流蘇嫣然一笑,「那好,皇上,請容許臣媳讓太監去弄一碗水來。」

    北堂修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心裡也很好奇,揮了揮手,讓太監去弄了一碗清水來。

    穆流蘇從腰間掏出小瓷瓶,輕輕的將裡面的碘化鉀粉末溶在水裡,小心翼翼的將白色的絲帛沾濕,那絲帛上面露出了一副空山幽居圖來,旁邊還提著一首詩: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她拿著那副絲帛,藍色的畫面清清楚楚的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南越太子,不知道這是不是你想要知道的謎底?」

    她聽得大殿裡倒抽冷氣的聲音嗖嗖的,不可思議的議論聲低低的在耳邊縈繞著。

    「怎麼會這樣?」

    「這真是太神奇了,誰能想到這麼一幅畫竟然能這樣顯示出來,得道高僧果然是得道高僧啊,竟然能想出這麼絕妙的辦法。」

    「是啊,誰能想到呢。」

    「敬親王妃也很厲害,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知道這幅畫的玄機所在,真不簡單啊。」

    穆流蘇低著頭聽著眾人議論紛紛,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轉過身看到安小喬氣得臉色扭曲的樣子,鄙視的豎起了中指,邁著優雅的步伐回到北堂德潤的身邊。

    想要以這樣的方式刁難她,也要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她抬眸看向了坐在皇上身邊的皇后,那精緻的面容扭曲得厲害,卻不得不做出微笑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挑釁的瞪著後者。

    「沒事了,不用擔心我。」

    穆流蘇淺淺的笑著,對上北堂德潤擔心的神情,心裡一暖。

    「南越太子的謎題解開了,大家繼續,不醉不歸。」

    北堂修得意的笑著,眉飛色舞,拍了拍手,耍雜技的人魚貫而入,各式各樣的把式精彩絕倫,看得人眼花繚亂。

    宮女們端著更加精緻的菜餚走了進來,香氣四溢,饞得人口水都流下來了。

    穆流蘇夾了北堂德潤愛吃的菜放在他碗裡,柔聲說道,「來,多吃點。」

    北堂德潤摸了摸她的頭,寵溺的笑笑,回以她深情款款的眼神,「你也是,多吃一點。」

    那雜技耍得登峰造極,博得滿堂喝彩,所有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似乎之前那些挑釁只是一場夢,一段可有可無的插曲。

    一切都合情合理,沒有人能夠察覺得到暴風驟雨已經快要悄然降臨。

    北堂德潤握緊了拳頭,目光不經意的落在殿門口的沙漏上面,還有半個時辰,這場華麗的盛宴將會變成遙不可及的一個夢。

    隱忍了十年的復仇之路,從今天開始,他要讓用鮮血洗去這座皇宮的骯髒,沖刷掉所有的黑暗,讓一切都回到正軌。

    他想得出神,身邊添酒的宮女手忽然一抖,一壺酒全部倒在了穆流蘇藍色的衣裙上,黏糊糊的,難受極了。

    「王妃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宮女嚇得花容失色,身子止不住瑟瑟發抖,哭著求饒道,眼神驚恐好像看到魔鬼一般,儘管害怕至極,還是顫抖的掏出手帕手忙腳亂的幫忙擦拭著她已經髒掉的衣服。

    穆流蘇的胸前已經沾濕了一大片,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底有疑雲浮起,她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那個倒酒的宮女,那宮女眼神驚恐游移不定。

    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止住了那宮女忙碌的手,語氣還算溫和,「不用了,本王妃自己來就好了。」

    衣服沁濕的地方是前胸,讓她分外不自在,不由得心煩氣躁起來。

    「流蘇,我帶你到皇奶奶的宮裡換一套衣服吧。」

    北堂德潤凜冽的瞪了那麼宮女一眼,嚇得她渾身哆嗦得更加厲害了,不安的站在他們身邊,大氣也不敢出。

    穆流蘇嫣然一笑,壓抑住心底的厭煩,柔聲說道,「好啊。」

    已經持續了有兩個時辰的宴會,再好的興致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太后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讓浣紗繞過來帶著她走出了太和殿,朝著寧壽宮去了。

    北堂德潤跟在穆流蘇的身邊,走出沒多遠的距離,有侍衛攔住了他,恭敬的說道,「王爺,皇上說一會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讓您不要離開太和殿。」

    穆流蘇停住了腳步,看著北堂德潤變得有些難看的臉,那愈是平靜的表象下愈是翻滾著驚濤駭浪,她眼皮不由得突突的跳著,擔心他會失控做出什麼讓北堂修懷疑的事情來,急忙輕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己去寧壽宮就好了,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

    「可是我想陪在你的身邊,不管你去到哪裡,我都願意陪著你。」

    北堂德潤想起上次她經歷的事情仍舊有些後怕,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在皇宮裡行走。或許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反正只要想到她沒有自己在身邊,北堂德潤就忍不住緊張和擔心。

    「我真的可以的,你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回來了。」

    穆流蘇看著旁邊虎視眈眈的侍衛,眼神裡透出幾分焦急,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冷靜。

    那溫暖寧靜的笑容,宛若有著魔力一般安撫了北堂德潤有些焦躁的靈魂。

    他斟酌了很久,才戀戀不捨的放開了穆流蘇,不顧及旁邊還有那麼多的宮女侍衛在場,低著頭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深深的吻,「那你快去快回,讓丁香薔薇她們四個陪著你。」

    他說著,又異常凝重的看著浣紗,平靜的說道,「浣紗,好好的帶王妃換衣服就回來,路上不要耽擱了。」

    「王爺請放心,奴婢很快就會帶著王妃回來的。」

    浣紗認真的說道,跟隨在穆流蘇的身邊飛快的朝著寧壽宮走去,身後的薔薇,丁香,茉莉,幽蘭精神高度緊繃了起來,時刻保護在主子的身邊。

    到了寧壽宮,穆流蘇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就要返回太和殿,走到半路的時候,忽然聽到兩個宮女一邊急匆匆的太醫院的方向跑去,一邊帶著哭腔說道,「快點去叫御醫,太后娘娘暈倒了,別磨蹭了。」

    浣紗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都白了,急切的對穆流蘇說道,「王妃,奴婢要先去看看太后娘娘怎麼樣了,您自己過去吧。」

    還沒等穆流蘇回答,浣紗已經飛快的走遠了。

    穆流蘇心裡有些著急,不由得加快腳步朝前走去,匆匆走了一段距離又停下來,臉色驟然冷凝了起來,「不對,浣紗中計了。」

    她看了看周圍的地形,才發現這裡竟然是寧壽宮到太和殿之間一段最偏僻的道路,心裡暗叫不好,還未來得及反應,幾十個蒙面人從天而降,將她們團團圍住,虎視眈眈的瞪著穆流蘇,手裡提著明晃晃的劍。

    穆流蘇被那銀色的寒芒照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臉上卻帶著滿不在乎的笑容,脊樑挺得直直的,語氣柔和平靜,像是面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而不是想要取她性命的仇人。

    「閣下是想要我的人頭是嗎?這裡是皇宮,你們竟然能夠躲過戒備森嚴的守衛在這裡等候著我,你們背後的主子來頭應該很大吧?」

    她明媚的眼波流轉間,那璀璨的眸子比天上最明亮的星星還要漂亮。

    「少廢話,不想死最好乖乖的跟我們走。」

    領頭的黑衣人粗著嗓子沉聲喝道,卻依舊能夠聽得出是個女人的聲音。

    「混賬東西,竟然敢擋敬親王妃的路,找死。」

    薔薇氣得像炸毛的刺蝟,冷聲喝道,和另外三個丫鬟將穆流蘇護在身後,渾身緊繃,做出格鬥的動作,隨時都想要和面前這些蒙面人打成一團。

    因為上次在玉藻宮的事情,皇上下了禁令,不允許攜帶刀劍進宮,薔薇幾個只好將匕首藏在腰帶裡,此刻在月光下寒意森森,分外嚇人。

    「是嗎?那就看看吧。」

    那黑衣人冷冷的笑著,厲聲喝道,「給我上,活捉了穆流蘇!」

    話音剛落,幾十個黑衣人氣勢洶洶的衝了上來,揮動著手中的長劍,不要命的朝著丁香薔薇等人的身上砍去。

    穆流蘇渾身充斥著森森的殺氣,衝上前去和這些黑衣人廝殺在一起。

    領頭的黑衣人衝上來,奮不顧身的想要刺穿她的肩膀,穆流蘇眼神陡的一冷,身子靈巧的往後退去,手撐在旁邊的假山上,毫不客氣的給了那人一個連環踢,踢得那黑衣人踉蹌著往後退去,痛苦的摀住肚子,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來。

    穆流蘇可不管那麼多,削鐵如泥的匕首猛的用力,眼看就要刺入領頭黑衣人的心臟,嚇得後者連滾帶爬的躲過一邊,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快點將她拿下,衝上來,活捉了她!」

    說時遲那時快,立刻有好幾個黑衣人湧了上來,奮不顧身的想要將她活捉住,穆流蘇眼底的恨意像洶湧澎湃的火山爆發出來,足尖點地飛快的往後退去,抓起袖子裡的致命毒藥撒出去,很快的就傳來一陣陣痛苦的悶哼聲,七八個黑衣人倒在地上,七竅流血而亡。

    領頭的黑衣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恐的往後退去,聲嘶力竭的吼道,「抓了她,快點抓住她!」

    她瞪得眼睛猩紅,宛若地獄修羅般的女人,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差點沒有辦法呼吸。

    越來越多的黑衣人衝了上來,招招凌厲致命,毫不客氣的朝著她的身上招呼,穆流蘇警惕的躲過黑衣人的攻擊,更加多的毒藥灑出來,血腥味在空氣裡蔓延,痛苦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那些黑衣人忍受著極致的痛苦在地上打滾,眼睛裡,鼻子裡,嘴角,耳朵裡鮮血噴湧而出,看起來驚悚至極。

    四大花護使也撂倒了很多的黑衣人,最後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幾個黑衣人了。

    穆流蘇脊樑挺得筆直,晚間的風兒吹起她的長髮,那璀璨的瞳孔綠幽幽的,像來自地獄的惡鬼,轉瞬之間就可以讓人灰飛煙滅,那粉嫩的嘴唇依舊如同櫻花般美麗,吐出來的話語卻讓人忍不住遍體生寒,「留下一個活口,餘下全部都殺了!」

    那邪魅陰森的話語,在皎潔的明月下,更加的陰冷殘酷。

    下一刻,十幾把暗器齊刷刷的飛出,割斷了黑衣人的喉嚨,那些人還來不及哼一聲,瞳孔睜得大大的,透露出極致的驚恐,下一刻已經斷氣了。

    空曠的花園裡,只剩下為首的黑衣人忍不住瑟瑟發抖,想要逃跑,整個人卻像定住了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穆流蘇臉上帶著殘酷嗜血的微笑,吹著手中鋒利的匕首,落在那人的脖子上,語氣輕柔甜美,「你要活捉了我弄到哪裡去啊?帶路吧。」

    那人嚇得背後都濡濕了,雙腿顫抖得厲害,快要哭出來了,「王妃饒命,奴婢也只是聽命行事,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是嗎?」

    穆流蘇吐氣如蘭,手指輕輕的顫抖了一下,那人只覺得脖子上一陣刺痛,鮮紅的血滲了出來,疼得她驚恐的尖叫出聲,卻被薔薇眼疾手快的捏住了下顎,冷聲喝道,「老實點。」

    「你不是要活捉我去見你們的主子嗎?為什麼還不快點帶路,在這裡磨磨唧唧什麼?帶路!」

    那冰冷的匕首像是毒蛇的信子,在黑衣人冰涼的肌膚上挪動著,嚇得她差點要暈厥過去,可是穆流蘇接下來的話讓她硬是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竟然連暈都不敢暈了。

    「你要是敢暈過去我就一刀割斷你的喉嚨,讓你和她們作伴。」

    那溫柔的聲音像三月和煦的春風,卻是從魔鬼的嘴裡吐出來的,陰森至極,徹骨的寒,那人嚇得都快哭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王妃饒命啊,不要殺奴婢,奴婢也是聽命行事,受制於人,我也是身不由自己的呀。」

    穆流蘇只是笑得燦爛如花,「我只知道你若是不帶我去見你背後的主子,你現在立刻就得死!」

    匕首又轉動了一下,那細嫩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血痕,那人終於崩潰了,哭得稀里嘩啦的,哆嗦著說道,「好,我帶你去見她,你不要殺了我,別殺我。」

    穆流蘇隔著蒙面的黑布拍了拍她的臉,平靜的說道,「這才乖嘛。」

    「你們四個換上黑衣服,跟我走。」

    穆流蘇對著身邊的幾個丫鬟輕聲的說道,

    薔薇她們立刻從那些屍體上將衣服剝下來套在身上,恭敬的站在穆流蘇的身邊,等待著她的命令。

    穆流蘇拿出化屍散,往那些屍體上一灑,所有的屍體茲茲的冒著煙,轉瞬之間就消失不見了,她好笑的看著目瞪口呆的黑衣人,不緊不慢的說道,「看什麼?是不是也想成為她們中間的一員?」

    那黑衣人立刻驚恐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手腳止不住的顫抖,不敢對上惡魔的眼睛。

    「薔薇,你來押著我過去,丁香,你看著她,她要是敢有任何小動作,直接餵她毒藥,讓她七竅流血,死無全屍。」

    穆流蘇平靜的發號命令,硬生生的截斷了黑衣人的最後一條退路。

    那人不敢再耍什麼小心眼,老老實實的在前面帶路,繞過最偏僻的小路,來到了冷宮旁邊破舊的宮殿裡,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丁香飛快的捏著那人的下顎迫使她嚥下了一顆藥丸。

    「你要是敢耍什麼花樣我會讓你死得很慘。」

    很低的聲音威脅著,卻透出森森的殺意來,那人嚇得腿腳發軟,可憐兮兮的說道,「姑娘饒命了,我不敢害各位的。」

    她的生命被人緊緊的捏在手心裡,她哪裡還敢出什麼麼蛾子呢。

    「不敢最好。」

    丁香磨著牙恨聲說道,幾個人朝著最角落那間房子走去。

    領頭的黑衣人輕輕的叩響了門扉,小心翼翼的說道,「主子。」

    「進來。」

    那沙啞的聲音讓穆流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腦海裡仔細的搜尋著,卻無奈的發現竟然沒有聽到過這個聲音。

    她斂下心底的幽冷,被「押著」走進了沾滿蜘蛛網的宮殿裡,那背對著她們,站了兩道修長的人影,皆是一身黑衣,一個臉上蒙著面紗,另一個戴著面具,只露出狼一樣綠幽幽的眼睛。

    「主子,穆流蘇來了。」

    那領頭的黑衣人斂下眉,低垂著頭恭恭敬敬的說道。

    「怎麼就只剩下這些人了。」

    那人哼了一聲,不悅的喝道。

    「主子,穆流蘇身邊那四個丫鬟武功實在是太高了,折損了我們很多人,奴婢也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她帶回來的。」

    領頭的黑衣人身子顫抖了一下,戰戰兢兢的解釋道,一邊惴惴不安的偷瞄著前面那兩個人一眼。

    「真是廢物,抓一個傻子竟然折損了這麼多的人。」

    那戴著粉色面紗的人走到穆流蘇的面前,冷冰冰的打量著她,「也不過如此嘛,怎麼就敢如此囂張。」

    那眼睛裡閃過刻骨的仇恨,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張狂的笑了起來,「穆流蘇又如何,還不是落入了我的手中!」

    穆流蘇臉上噙著淡淡的笑容,即使頭髮稍微有些凌亂,卻一點都不顯得狼狽,平靜的說道,「你費盡心思將我弄到這裡來,難道只是為了看我長得怎麼樣?」

    「當然不是。」

    那人忽然厲聲打斷了穆流蘇的話,悉悉索索的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紙,遞到她的面前,用蠱惑般的聲音說道,「在這些紙張上面簽字畫押,我就放了你。」

    穆流蘇看著白紙上清晰的黑字,那上面清清楚楚的羅列了北堂德潤通敵叛國,貪贓枉法,強佔土地,買官賣官,甚至下毒暗害皇上的罪名,條條都是死罪。還有她的父親,在邊關任意的虐待士兵,強搶民女,草菅人命,抗旨欺君,每一條罪名都令人髮指,鮮血淋漓。

    她忍不住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會那麼傻,在這些莫須有的罪名上簽字畫押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07 PM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遭遇刺客

    「不簽,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腐朽陰暗的聲音從那帶著面紗的女人嘴裡飄出來,透著死亡的氣息,驕傲狂妄不可一世,鋒利的長劍已經架在穆流蘇的脖子上,那眸子綠幽幽的,透著歇斯底里的瘋狂。

    穆流蘇神色不變,只是淡淡的看著面前陰沉而心懷叵測的女人,平靜的笑著,以漫不經心的口氣說道,「你是誰?或者說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那精緻絕美的臉上已經稍微染上了幾分危險,凌厲的瞪著面前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

    那人極其不耐煩的吼道,「快點簽字畫押,否則我殺了你!」

    「那就看看是誰笑到最後。」

    穆流蘇紅唇輕輕動了一下,語氣陡的變得森寒嗎,飛快的出手,沒有一絲害怕的捏著架在她脖子上的劍,惡狠狠的砸在地上,雙腿飛快的躍起,對著蒙著面紗的黑衣人毫不客氣的踹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直將她踹到了牆角里,踹得她狼狽的捂著肚子痛苦的哀嚎著,頭髮凌亂,臉色狼狽。

    於此同時,丁香和薔薇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騰空而出,以最快的速度挾持了另一個帶著面具一直沒有說話的黑衣人,用力的踹著兩人的膝蓋,那兩人吃痛的跪在地上,在也動彈不得。

    形勢一下子逆轉了過來,原本得意洋洋的兩個黑衣人驚呆了,幾乎不敢相信原本已經到手的羔羊竟然惡狠狠的反咬了她們一口。

    「穆流蘇你怎麼敢如此對我?」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們是誰?」

    咬牙徹齒的仇恨從戴著面具的那人嘴裡發出來,依舊壓抑不住聲音裡的顫抖和害怕,想要掙扎著逃跑,薔薇和丁香的匕首抵著兩人的喉嚨,輕輕的翻轉,有鮮紅色的血流了出來。

    「我怎麼不敢?你們都能這麼對我了,我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你那些殺手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廢物,所有的人都死了,剩下一個也早就背叛了你們!」

    穆流蘇臉上噙著冰冷殘酷的笑容,彎下腰,用力的扯下了臉上的面紗和面具,露出了清晰可見的兩張臉。

    那面紗下面的臉她覺得有些陌生,的確是她沒有見過的人,而帶著面具的少女,她就更加熟悉了,不就是太和殿裡存心刁難她的清平王府的美貌郡主安小喬嗎?

    她瞳孔微微瞇起,笑得很溫柔,只是那樣溫柔的笑容卻是像魔鬼一般,讓安小喬臉色都變了,「你想要做什麼?你不要亂來,否則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安小喬被猶如惡鬼一樣的穆流蘇嚇得渾身動彈不得,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讓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雙腿卻像灌了鉛似的,掙扎著卻怎麼都掙脫不開。

    「郡主,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呢。」

    穆流蘇躬下身,靠近安小喬,明媚的眼波流轉間,硬生生的散發出幾分媚態來,安小喬卻被她強大的存在感弄得頭皮發麻,渾身僵硬,就連血液都要凍僵住了。

    「你想要做什麼?難不成是想要殺了我?」

    「不,我為什麼要殺你,你這樣低賤的女人殺了你,只會髒了我的手,我為什麼要動手呢?」

    穆流蘇笑靨如花,忽然飛快的揚起手來,對著那張美得攝人心魂的臉惡狠狠的扇了下去。

    「啪啪啪啪——」

    接連幾個響亮的耳光,打得安小喬美麗的臉腫得跟豬頭一樣,嘴角流出了鮮紅的血來,那火辣辣的刺痛感,讓養尊處優的她忍受不住,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陷害我將軍府和敬親王府?安小喬,只要我稍微動一下手指,你就可以死在這裡,你信不信。」

    穆流蘇凌厲的目光瞪著安小喬,差點要將她撕裂了一般。

    「無冤無仇?穆流蘇你竟然說我們無冤無仇,我男人的心都要被你勾走了,你還說我們毫無瓜葛,無冤無仇,你不覺得這樣的話真是太好笑了嗎?你活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是錯誤的,你怎麼不早點去死!」

    安小喬扯著嘴角的傷痕,眼中的狠戾像凶狠的野獸,撲上來就可以將人生吞活剝了。

    穆流蘇心裡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再次啪的一聲扇在那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的臉上,「你活著更是一個錯誤的,你才應該去死。真是好手段,竟然弄出這麼多的罪名來,讓我簽字畫押,你真以為別人是傻子嗎?」

    「薔薇,封住她的嘴,我不想再聽到她說任何話。」

    穆流蘇眼底的厭惡是那麼的明顯,凜冽嗜血的目光落在另一張陌生的臉孔上,語氣冷得不能再冷,「說吧,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那宮女身體陡的僵硬了起來,眸子裡湧現著幾分驚恐,想要說什麼,最終緊閉著唇,什麼話都沒說。

    「不錯,挺有骨氣的,不過我最恨的就是你這骨氣。」

    穆流蘇反手扣住那少女的手,用盡全力擰著,那骨頭發出咯咯的響聲,疼得那宮女五官扭曲得厲害,臉上也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痛苦的悶哼著。

    「說,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更加冰冷的聲音縈繞在這間破敗的宮殿裡,像極了陰森森的女鬼,寒徹骨。

    那少女臉上忽然浮起了譏誚的笑容,嘲笑的看著穆流蘇一眼,似乎在譏諷她的無知,嘴唇張開,想要用力咬下去,茉莉早就有了防備,飛快的出手捏住她的下顎,胡亂的將一塊破布塞到她的嘴巴裡,冷聲說道,「想死,沒那麼容易。」

    「她是誰?」

    穆流蘇冷冷的放開那少女,轉頭去問最膽小怕事的那人。

    「她是淑妃娘娘宮裡的大宮女。」

    「你要是不說也沒關係,反正悄無聲息的弄死一個人的確很容易。」

    穆流蘇點點頭,眼睛直直的瞪著那宮女臉上的表情,不出意外看到她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笑得更加嗜血殘酷了,「茉莉,既然她想要死就讓她去死好了,等到她死之後,剁碎了她的屍體拿去餵狗。還有明日到掖庭宮裡去查一查她的卷宗,她的家人,男的全部殺死,女的賣入青樓,讓人蹂躪致死。」

    「你別以為我是在說笑,我既然敢說自然能夠做得到,而且做得很好,悄無聲息,絲毫不引起任何人。」

    果不其然看到那宮女的瞳孔越睜越大,眸子深處冒出熊熊的怒火來,依依呀呀想要說什麼,嘴巴卻被堵上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不是想罵我卑鄙無恥?沒有關係,我一點都不在乎,只要能夠達到目的,我不在乎過程是什麼。更何況,我從來沒有主動招惹你們,是你們惹怒了我。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的人,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冷若冰霜的容顏,一點都不像是在說笑,陰森嚇人。

    那宮女眼睛裡的淚水無聲的滑落下來,看起來楚楚可憐,梨花帶雨般,卻激不起穆流蘇的任何同情。她沒有那麼善良,只因為這幾滴眼淚就心軟,就放她一條生路。

    如果真是那樣,她日後一定會遭到瘋狂的報復。

    「茉莉,讓她說。」

    看著梨花帶雨的臉上出現了軟化的表情,穆流蘇依舊站得筆直,用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淡淡的說道。

    茉莉將她嘴裡的破布拿下來,那少女跪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哽咽著說道,「是皇后娘娘讓我這麼做的。」

    那雙眼睛雖然已經竭力的真誠了,可是太過急切的聲音卻讓穆流蘇起了疑心。

    「那她為什麼要讓你這麼做?」

    穆流蘇淡淡的笑了起來,不輕不重的說道,目光注視著破敗的窗口,心裡隱隱有一些焦急,她出來已經有一會了,北堂德潤肯定著急了。

    「因為你害得她被皇上訓斥,還被蘇貴妃奪了大權,皇后娘娘心裡懷恨在心,自然想要將你置之於死地,要怪就只怪你太過強硬,竟然惹怒了皇后娘娘的霉頭。」

    那宮女眼睛裡有著洶湧的怒氣,咬著牙恨聲說道。

    「你當真以為我那麼傻那麼好騙嗎?皇后娘娘就算恨我入骨,也不會選擇今天來對付我,你背後的主子絕對不可能是她。」

    穆流蘇笑了起來,「你死死不肯鬆口是因為你喜歡你背後的主子吧,所以不願意讓他受到傷害。」

    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瞪著宮女的神情,她敏銳的捕捉到那宮女的那一抹轉瞬即逝的羞澀。

    「你背後的主子是墨親王。」

    穆流蘇的語氣很輕柔,卻又那麼肯定,那宮女像是被踩到了痛處一般,急切的搖了搖頭,慌亂的否認道,「不是的,不是他。」

    那此地無銀的態度,讓穆流蘇瞭然的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不是想死嗎?那就快點死吧。」

    那最天真無害的少年竟然在這短短的兩天時間內接連的算計她,很好。

    那宮女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瞪著穆流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她竟然要讓自己自我了斷?

    那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神呆滯,渾身的力氣像被人抽走一般,動彈不得。

    「難道你覺得你弄出了這麼多的事情,我還能若無其事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你們都要害到我的頭上來了,我憑什麼還要留你一條活路。」

    穆流蘇語氣很冷的說道,「至於你,安小喬,你還是當個睡美人比較可愛。」

    「薔薇,動手。」

    那心底熊熊的怒火燃燒著,幾乎可以將人的五臟六腑給燒成灰燼,她不想招惹別人,別人若是招惹到她的頭上也別想好過。

    「是。」

    薔薇飛快的應了一聲,從穆流蘇手裡拿了一顆藥丸,強行喂安小喬吃下去,那狼狽驚恐的少女根本就沒有反抗的能力,雙眼一翻,軟軟的倒在地上陷入了沉睡之中。

    那宮女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像是遇見了鬼一樣,驚恐的想要逃走,才跑了沒幾步又被抓了回來,咚的一聲重重的撞在牆上,嘴角噴湧出鮮血來。

    「剛才不是視死如歸嗎?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還是你想要我動手,不過若是我動手,你只會死得更難看。」

    穆流蘇長髮飛舞,皎潔的月光透過破敗的天窗照射進來,美如天神,卻依舊籠罩著森森的殺氣,又像是地獄勾魂索命的使者,讓人窒息。

    「薔薇,幫她自我了斷吧。」

    薔薇衣袖裡的暗器飛快的出手,在那宮女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刺穿了她的心臟,只聽得一聲痛苦的低聲悶哼,那少女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房間裡只剩下領頭的黑衣人,她害怕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要殺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別殺我。」

    「你知道得太多了,留你不得。」

    穆流蘇輕飄飄的一句話,決定了她的生死,有毒粉從她的指甲裡撒了出來,一陣奇異的香味蕩漾開來,那領頭的黑衣人痛苦的摀住自己的咽喉,宛若萬蟻鑽心,疼得她不停的在地上打滾,嘴裡吐出了暗黑的血,窒息而亡,那眸子裡還有揮之不去的驚恐,死不瞑目。

    化屍散隨意的在兩具冰冷的屍體上飄灑,滋滋的聲音傳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在空氣裡蔓延著。穆流蘇視若罔聞,機械的撿起那些羅列著她父親和北堂德潤一條條罪狀的紙張,拿著火折子輕輕的點燃,所有的字都化成了灰燼。

    「走吧。」

    她出來已經超過了一炷香的時辰,要是再不快點回去,只怕那溫潤如玉的男人已經憂心如焚了。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踏出這間破敗的宮殿,足尖點地,用還不成熟的輕功飛快的朝著太和殿的方向狂奔著,還靈巧的躲過了所有的宮女和太監。

    太和殿就在不遠處了,她停下了腳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著身後的幾個宮女已經平定了氣息,才款款擺擺的朝著太和殿走去,笑容溫暖優雅,裙裾飄飄,似乎在冷宮旁邊那個殺氣森森的惡魔不是她一樣。

    殿內依舊熱鬧非凡,表演雜耍的已經退下去了,一個戲班子依依呀呀的唱著,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的海洋中。

    「怎麼去了那麼晚才回來?我擔心死了。」

    穆流蘇剛坐下,北堂德潤飛快的握住她的手,眼睛裡充滿了擔憂。

    「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她隱去了中間那一段,溫柔的說道。

    這裡也不是說那些話的時候,還是等到回家的時候再和北堂德潤說好了,那個北堂靜軒怎麼按捺不住對他出手了,難不成他們暗地裡的小動作已經被他知道了,還是北堂靜軒太過敏感了,防患於未然。

    想到這裡,她的心緊緊的縮成一團,警惕之心浮了起來,看來還是有些大意了。

    北堂德潤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沙漏,藉著吃菜的動作掩飾住眸子深處的寒芒,只剩下半柱香的時間了,快了。

    一切似乎都還風平浪靜,沒有人能夠感受到隱藏在寧靜下的波濤洶湧,那一觸即發的危險。

    時間慢慢的過去,隨著戲班子響亮的鑼聲應下,宴會結束。

    所有的人紛紛叫好,吆喝聲,興奮的拍掌聲,像潮水般湧來,淹沒了一切。

    戲班子所有的演員朝著眾人鞠躬,就要退下去的時候,空氣裡忽然多了幾分冷硬肅殺的殺氣,風起雲湧,暗藏殺機。

    所有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幾個演員身形飛快的一閃,藏在首飾下面的暗器咻咻的飛了出來,以天女散花般的姿態密密麻麻的刺向了使臣的方向,那些唱戲的假刀假槍忽然裂開來,露出了裡面閃耀著寒芒的兵器,凶神惡煞的砍著那些使臣。

    其中一人忽然騰空躍起,眼睛裡閃爍著刻骨銘心的仇恨,直直的刺向了主位上的北堂修。

    形勢一下子逆轉,場面頓時大亂,驚恐的尖叫聲,群臣抱著頭拚命的逃竄著,原本空曠的大殿變得擁擠不堪,人擠人,痛哭聲,求救聲,哭聲,亂成一團。

    「護駕,護駕——」

    守在皇上身邊的侍衛也被眼前的情況弄懵了,直到穆煜雄嘶吼一聲騰空躍上來,才如夢初醒,拿著刀劍擋在皇上的面前,不讓那刺客的劍刺在皇上的身上。

    那些戲班子的人宛若卯足了勁,奮不顧身的砍著人,好幾個使臣都被砍傷了。

    守在門口的侍衛飛快的衝了進來,越過重重阻礙和刺客廝殺在一起,寒光閃耀,殺氣四溢,原本歡樂的太和殿變成了地獄的修羅場。

    「狗皇帝,拿命來——」

    兩個臉上畫著濃厚妝容的少年充滿仇恨的聲音在喧鬧的大殿裡清晰可聞,兩道身影如同矯健的蒼鷹,直直的朝著北堂修刺了過來。

    一人和死死擋在皇上前面的侍衛糾纏廝打在一起,另一人不顧被危險重重,雙腿在空中使出連環踢,掌風凌厲,將擋在他前面的阻礙全部掃出去,鋒利的長劍凌厲的對準了北堂修的心臟,只差三尺的距離。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北堂修狼狽的往後退去,那劍氣帶著殺氣騰騰不屈不撓的追著,帶著嗜血仇恨的聲音再次響起,「狗皇帝,去死吧!」

    長劍飛快的向前,就要刺入北堂修的心臟,忽然一道嬌俏的身影猛的撲上來,奮不顧身的擋在北堂修的面前。

    那少女竟然是定國將軍府的穆流星,那一身撲在皇上的身上,看得穆流蘇的眸子閃了閃,緊抿的唇透出一絲陰冷,拳頭不由得握緊了。

    她這是要做什麼?

    呲——

    長劍刺入血肉的聲音,讓那人的動作遲緩下來,說時遲,那時快,大內侍衛鋒利的長劍抓住了千載難逢的時刻,抵在刺客的脖子上。

    另外一邊,太和殿內已經變得空曠了起來,所有的名媛貴族,還有不會武功的朝中重臣已經縮在了角落裡,瑟瑟發抖。

    武功高強的禁衛軍以多數人的優勢將整個戲班子的人砍死的砍死,砍傷的砍傷,最後只剩下那兩個刺殺皇上的少年了。

    「留活口!」

    北堂修臉色陰沉,一雙眼睛裡嗜血的殺意足以將人灰飛煙滅了,那渾身的冷意散發開來,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就連空氣的溫度都降低了好幾度。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下,那兩個少年出其不意的咬破了藏在牙齒裡面的毒藥,嘴角流出了暗黑的鮮血,雙眼一閉,斷了氣息。

    所有的一切都恢復了寧靜,只是地上多了十幾道橫七豎八的屍體。

    「混賬!」

    北堂修胸口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差點將五臟六腑燒成灰燼了,那眼睛通紅一片,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禁衛軍何在,將這些亂黨拖下去鞭屍!」

    怒火中燒的北堂修咬牙徹齒的發了命令,凌厲的眼神瞪著那些瑟瑟發抖的文武百官,還有嚇得花容失色的名媛貴族們,臉色更加難看了。

    「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那咬牙徹齒的聲音顯示著他此刻的憤怒,原本好端端的一場壽宴最後竟然演變成了一場鬧劇,北堂修氣得快要吐血了。

    穆煜雄跪在地上,低垂著頭,聲音裡多了幾分愧疚,「微臣護駕不利,請皇上責罰。」

    「先將這些屍體弄下去再說。」

    北堂修胸口依舊堵著一口氣,冷著臉說道。

    「御醫呢,快去叫御醫來,使臣們受傷了。」

    場面亂得要死,太和殿內一片血腥,有些敏感的已經忍不住捂著嘴唇乾嘔了起來,又怕皇上怪罪下來,只得硬生生的忍住了。

    五十大壽的日子裡竟然染上了血光之災,怎麼都是不吉利的。

    北堂修甚至沒有想到,由這場盛宴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屬於他的繁華皇帝夢走到了盡頭,那踩著別人的冤魂上位的紙醉金迷,猶如腐朽的大廈嘩啦啦的倒下了,變成了遙不可及的一個夢。

    又是一片混亂之後,太和殿內又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之前歡歌笑語的盛宴,每個人的臉上都染上了幾分沉重。

    「皇上,這就是你們玄月國的待客之道嗎?我等千里迢迢給皇上賀壽,結果卻差點丟掉了性命,我們的使者死的死,傷的傷,你要是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驚魂未定的南越國太子樓卓溪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怒氣沖沖的質問著北堂修,興師問罪。

    「是啊,還有我隱羅國,都死了好幾個使臣,你讓我等回去怎麼跟主上交代?」

    隱羅國的使臣也氣勢洶洶的說道,被那些刺客的暗器傷得臉上流血,分外狼狽,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他們怎麼能夠嚥得下這口氣,都鬧開了。

    「千里迢迢懷揣著赤忱之心給玄月國皇上賀壽,結果卻落得個差點喪命的下場,你這分明是不將我們這些使臣放在眼裡。你看我們都被傷成什麼樣了?」

    樓然國的使臣也怒氣沖沖,指著手臂上的傷口怒斥道。

    「我北狄也被折損了好幾個使臣,這壽宴的回禮真是夠奇特的,是不是玄月覺得自己國力兵強馬壯,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了,故意整出這些事來?」

    耶律景煙義憤填膺的質問道,「皇上若是不解釋清楚這件事情,我們這些使臣絕不會就此甘心,若是玄月皇上不想四處為敵,還是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最好。」

    所有的使臣都炸開鍋了,你一言我一語,句句針對北堂修,一副不肯善了的模樣。

    北堂修被這些刁鑽的使者弄得頭嗡嗡的響,太陽穴突突的跳著,隱隱的疼,那場面近乎失控了,他騰的站起來,朗聲說道,「各位使者靜一靜,容許朕說幾句話,朕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聲如洪鐘,終於讓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幾十道不善的目光落在北堂修的身上,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北堂修定了定神,盡量將滿腔的怒火壓了下去,認真的說道,「對於今夜刺客的事情,朕也覺得非常意外,可是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也已經發生了,再去說那些沒有意義的話起不到任何作用,不是嗎?讓各位使臣受到驚嚇是玄月國失禮了,還請各位使者暫時先回行館裡休息壓驚。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刺客,幕後黑手究竟是誰,朕一定會讓人好好的查清楚,將兇手揪出來凌遲處死,給各位使臣一個滿意的交代。」

    「說得好聽,誰知道你要將兇手查出來要到什麼時候呢?別等到使臣返程回國了兇手都查不出來,不是讓我們白白受了這麼多委屈了嗎?」

    南越國的國師冷哼了一聲,義憤難平的說道。

    這句話得到了眾多使臣的一致贊同,就是,還有五天的時間他們就要返程了,到時候查不出來豈不是要吃下這個悶虧了嗎?

    「各位使臣請放心,朕一定會在五天的時間內找到真兇,讓大家平息怒火,不會讓大家帶著委屈回去的。」

    北堂修心裡嘔得要死,臉上卻還是要強硬的扯出一絲微笑,極盡耐心的保證道。

    各國使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才達成了一致意見,昂著頭強硬的說道,「那好,五天的時間,若是五天的時間不能將兇手找出來,我們集合五國的兵力對抗玄月,到時候休要怪我們不客氣。」

    為皇帝祝壽竟然損傷了那麼多的使臣,這樣的奇恥大辱誰能嚥得下去?就算他們嚥得下這口氣,他們背後代表的國家也絕對受不了這種侮辱,這相當於被人硬生生的扇了一個耳光啊。

    「一定能夠揪出兇手讓各國使臣滿意的,請各位遠道而來的使者先回去休息。」

    畢竟是玄月國理虧在先,北堂修也不好表現得太過強硬,忍著一肚子火氣點頭應道,讓太監們領著各國使者出了太和殿,到各國使者的行館去之後。那臉上的笑容陡的消失不見,威嚴的臉陰沉沉的,猶如烏雲壓頂,又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海面,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清平王何在?」

    那咬牙徹齒的聲音,似乎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那深邃的雙眸裡跳躍著火山爆發般的毀滅力量,死死的瞪著戰戰兢兢的跪在太和殿正中央的安凌逸,一隻瓷碗就惡狠狠的砸了過去,正中安凌逸的額頭。

    砰的一聲,那碗落在地上,碎成千萬塊碎片,反彈在安凌逸的身上,他卻一動都不敢動。

    就連額頭上鮮紅的血滴落下來也不敢去擦,渾身僵硬著,「整個皇宮的安全不是由你負責的嗎?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嗎?那這些刺客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這些兵器又是從哪裡弄來的,你說啊!」

    那通紅的眸子幾乎要滴出血來,像盛怒的獅子,咆哮著,恨不得將人撕成千萬塊碎片。

    朝中重臣個個低垂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殃及池魚,盡量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安凌逸背後的冷汗將衣服都濕透了,漫天的恐懼將他包圍著,冷得他的血液都要凝固住了,手腳冰冷,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這一回真的完了。

    竟然在壽宴上弄出刺客來,而他卻一無所知,這一回他死定了,怎麼辦?

    他心亂如麻,腦袋一片空白,竟然想不出一個能夠救他的對策來,享受了十幾年恩寵的安凌逸如今就像一條活魚被放在鍋裡煎熬,難受極了,手心裡都冒出了層層的冷汗,脊背陣陣發涼,他低垂著頭,不敢對上北堂修憤怒的雙眼,哭喪著臉將頭抵在地上,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可是最終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能說什麼呢,壽宴期間整個皇宮的安全都由他負責,在經歷了層層盤查之後竟然還是讓壽宴出現了意外,除了禁衛軍裡出現了內奸沒有別的解釋了。

    「說啊,變啞巴了嗎?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說絕對不會出現刺客,絕對會讓這場盛宴奢華無限,讓各國使者驚歎得說不出話來的嗎?怎麼不說了,說話啊。」

    北堂修聲嘶力竭的咆哮了起來,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

    安凌逸的頭垂得更低了,顫抖著說道,「皇上,微臣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一定是禁衛軍裡出現了內奸,一定是這樣的。」

    否則那些唱戲的怎麼會在經過重重盤查之下還能夠將兵器弄到皇宮裡來。

    他嚇得快要哭了,身體僵硬成一團,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皇上就算不砍了他的腦袋也會抄他的家,他的榮華富貴到頭了,要怎麼辦才能力挽狂瀾?

    安凌逸腦袋飛快的轉動著,竟然發現自己找不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禁衛軍裡出現了內奸你也不知道,你怎麼負責皇宮的安全的,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來人啊,清平王玩忽職守,致使刺客闖入皇宮裡,妄圖行刺朕和各國使臣,釀成苦果,將其壓入天牢嚴加看管,聽朕發落!」

    暴怒的聲音在太和殿內咆哮著,震耳欲聾。

    「皇上開恩啊,微臣願意將功贖罪,請皇上開恩啊。」

    雖然已經知道不會有太好的結果,可是真正的處罰下下來的時候,安凌逸依舊感覺到了陣陣絕望,面如死灰,眼神呆滯,渾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苦苦哀求著。

    「拖下去!」

    盛怒之中的北堂修在各國使臣面前丟了那麼大的臉,又怎麼會輕易的饒了他,只怕不當場砍了他的腦袋都不錯了。

    守在門口的侍衛飛快的走進來,毫不客氣的拽著安凌逸的手臂將他拖了下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剩下淒厲的慘叫求饒聲。

    「大理寺卿,敬親王何在?」

    忍住幾乎要爆炸的怒火,北堂修冷聲喝道。

    「你們速速去查究竟是誰指使這些刺客刺殺朕和各國使臣,無必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揪出兇手,若是不能在五天之內揪出幕後黑手,你們就等著掉腦袋吧。另外查出禁衛軍中的內奸,揪出來,殺無赦!」

    康唯德和北堂德潤低垂著頭,恭敬的應道,「微臣領旨。」

    兩人對視了一眼,那眼神裡竟然有?裡啪啦的火焰燃燒著,複雜的光芒湧動,那視線交織了一瞬,又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各自退了下去。

    「定國大將軍何在?」

    北堂修的怒氣發洩了不少,臉色變得緩和了一些,語氣也沒有之前那麼咄咄逼人,看著昏迷的靠在桌子邊上的穆流星,眼睛裡浮起了一絲讚許,「今日多虧了大將軍臨危不亂,從容不迫的指揮禁衛軍護駕,才沒有將局面弄到最糟糕。令千金忠心護主,實在讓朕感到欣慰。」

    穆煜雄低下頭,語氣謙虛又誠懇的說道,「多謝皇上謬讚,保護皇上是每個玄月子民的責任,小女所做的不過是她應該做的事情罷了,微臣惶恐。」

    「不,若是沒有令千金奮不顧身的擋在朕的面前,後果將不堪設想。」

    北堂修眼神讚許的落在昏迷不醒的穆流星身上,沉吟半晌,平靜的說道,「穆家三小姐忠心護主,勇氣可嘉,就封為忠義公主吧,賜良田千頃,黃金萬兩。」

    「微臣代小女謝主隆恩。」

    穆煜雄低垂著的頭顱下,眼睛裡閃過複雜的光芒,聲音裡卻帶上了十分的感激和忠誠,小心翼翼的應道。

    「她如今受傷了,一會讓御醫到蘇貴妃的宮裡替她包紮傷口之後再送到定國將軍府裡吧。」

    北堂修的眉宇間染上了幾分疲憊,想著最後的這場意外,情緒變得異常低落,「都散了吧。」

    「潤,我們也回家吧。」

    穆流蘇扶著北堂德潤,眼睛裡似乎還殘留著對之前事情的驚慌,手指冰涼,顫抖著說道。

    「別害怕,都過去了,沒事了。」

    北堂德潤緊緊的握著妻子的手,心情十分複雜,不知道流蘇對於這件事情猜到了幾分呢?

    琥珀色的眼睛裡有幾分隱忍的心疼,掙扎之間,最終還是決定等會到王府之後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兩人還沒站起來,北堂修的視線又飄了過來,落在穆流蘇的身上,那炙熱的情感幾乎快要掩藏不住,他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想了想,還是不甘心的,再次開口,「潤兒,你隨朕到書房來一下,流蘇你到蘇貴妃的宮殿裡照顧你妹妹吧,等到御醫包紮好傷口之後再送她回定國將軍府。」

    「皇上,還是將流星送到哀家的寧壽宮去吧,怎麼說她也是哀家的孫女,哀家心裡急得跟一團火似的,就別去麻煩蘇貴妃了。」

    已經冷靜下來的太后看著皇上,眼睛裡帶著幾分祈求,又心疼的看著穆流星。

    北堂修頓了一下,終於還是斂去了眼睛裡那得不到的不甘心,點點頭,「也好,那就讓御醫到寧壽宮裡去給流星包紮傷口好了。」

    他說完,箭步流星的離開了太和殿,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北堂德潤恭恭敬敬的跟在皇上的身後,艱難的挪動著步伐追了上去。

    「你小心點,小心腿。」

    穆流蘇心緊緊的揪著,緊張的看著豐神俊朗的男子遠離了她的視線,好害怕北堂修又弄出一個什麼意外來,她哀求的目光看著太后,壓低聲音說道,「皇奶奶。」

    太后自然知道她心裡想著什麼,盡量安慰道,「我這就讓人去照顧潤兒,沒事的。」

    說著,朝著穆煜雄招了招手,若無其事的說道,「煜雄,你隨著李太醫到御書房去,就說是哀家吩咐的,潤兒腿傷剛好,傷情反覆,還是派個太醫守在身邊比較安放心。」

    「是。」

    穆煜雄領著李太醫追了上去。

    「好了,我們帶著流星到寧壽宮裡去包紮傷口吧,真是可憐見兒,這一身細皮嫩肉的要是留下傷疤了那可就難看了。」

    太后過來摟著穆流蘇的肩膀,慢慢的向前走著,眼神落在昏迷不醒的穆流星身上,絲毫不掩飾那眸子裡的厭惡。

    很好,替皇上擋了一劍,換來了一個高貴的身份,穆流星真是好心計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爹爹入獄

    寧壽宮裡,御醫幫穆流星包紮好了傷口,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項之後,悄悄的退了下去。

    穆流星依舊昏迷著,嬌媚妍麗的小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像易碎的瓷娃娃,悄無聲息的躺在軟榻上,好看的眉微微皺起,似乎夢到了什麼痛苦的事情,呼吸急促。

    「浣紗,你們在這裡照看穆三小姐,一會穆將軍派人過來你再告訴哀家。」

    太后淡淡的瞄了穆流星一眼,臉色很不好看,「流蘇,隨皇奶奶到偏殿來。」

    穆流蘇乖巧的挽著太后的手臂,來到了左側的偏殿裡,輕輕的關上了那扇厚重的門,遮住了所有人的耳目。

    「坐。」

    太后指著貴妃榻輕聲的說道,看著穆流蘇的眸子深處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憂慮,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忽然長長的歎息一聲。

    「皇奶奶。」

    穆流蘇忍不住輕聲喚道,挽著太后的手臂,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用這麼複雜的目光看著自己,很擔心的模樣。

    「流蘇啊,以後的日子你可要小心些了,以前流星只是個庶出的女兒,至少表面上不敢明目張膽對你怎麼樣,可是現在她是皇上冊封的忠義公主了,一切都不一樣,她背地裡會使出什麼陰招來對付你還不一定呢,你千萬要小心,不要著了她的道了。尤其她娘親逝世,姐姐被發配家廟,她肯定早就恨你入骨了。」

    語重心長的話語從太后的嘴裡說了出來,那慈愛的臉上帶著難以言狀的憂愁。

    流蘇小時候因為癡傻受到了那對雙胞胎姐妹多少暗害,如今她有了更加尊貴的身份,只怕對流蘇的報復更加變本加厲了,誰也不知道她將會弄出什麼事情來。

    涓涓的暖流從心底劃過,在全身蔓延開來,穆流蘇的眼睛裡有溫熱的氣體湧上來,她感動得想哭,「我會小心的照顧好自己的,皇奶奶不用擔心我。」

    「那就好,皇奶奶想要看到你和潤兒好好的,過著幸福的日子。還有流蘇,有時間的時候你還是讓你父親提防著流星一點,不要被自己的女兒害慘了。穆流星那丫頭和她的娘親一樣,陰險自私,善妒,容不得別人比她過得更好,如今她小人得志了,誰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太后面色凝重,語氣裡多了幾分隱憂,那丫頭一看就是心術不正的人,怨不得她喜歡不起來。

    「我一定會小心的,她若是不惹我,我們就相安無事的相處下去,她若是敢惹我,敢讓王爺和爹爹受到傷害,她一定會後悔的。」

    穆流蘇眼神陡的變得凌厲,語氣很冷的說道,渾身籠罩了一層寒霜,氣勢逼人。

    「你能夠這樣的心思皇奶奶就放心了,我們出去吧,一會你爹爹估計就要派人來了。」

    太后想到那個侄子剛毅的臉,正直不阿的的性格,不由得有些擔心,真不知道若是侄兒知道皇上對流蘇有了覬覦之心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有些猶豫是否讓侄子照顧孫女,可是想了想,這樣的事情她還是不要說,畢竟六十萬的兵權掌握在侄兒手中,以他那麼疼愛女兒的心思,知道北堂修妄圖染指他的女兒之後,會不會一怒之下率領兵gong打皇城還不一定呢。

    此時的太后還不知道穆煜雄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心裡對北堂修早就堆積了很多的不滿,並且有了反抗的心情了。

    穆流蘇注視著太后複雜的臉色,也不好再說什麼,扶著她走出了偏殿,坐在正殿裡等待著穆煜雄和北堂德潤的消息。

    她想起北堂修那心思深沉的樣子,那黑暗得猶如死神一樣的氣息,不由得為自己的丈夫憂心起來,也不知道北堂修會不會對他下狠手,要是他再讓北堂德潤弄出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啊?

    她看著沙漏,已經子時三刻了,爹爹和夫君都能沒有回來,內心飽受煎熬著,身體僵硬得厲害,無助的看著太后,不安的說道,「皇奶奶,王爺怎麼去了那麼久都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情啊?」

    她和師伯費了多大的精力,又花費了北堂熙沉整整十年的心血才救回來的人,千萬可不能再出什麼意外了。

    穆流蘇眼神發直,一直盯著寧壽宮大門的方向,憂心如焚,夜色都已經那麼深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她太陽穴突突的跳著,坐不住了,咬著牙臉上一片堅定,「我等不及了,皇奶奶,我要到御書房去看看為什麼王爺和爹爹那麼久都不回來。」

    與其在這裡苦苦受煎熬,還不如親自去看看,這樣她也會安心一點。

    「別去,不會有事的。」

    太后攔住了穆流蘇,眼神凝重充滿了認真,堅定的補充道,「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安心的在寧壽宮裡等著,別讓潤兒和你爹爹擔心了。」

    她在御書房那邊同樣也有眼線,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一定會有消息傳回來的,現在沒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穆流蘇只好再次坐下來,焦急不安的等著,望眼欲穿。

    就在她差點坐不住的時候,寧壽宮的門口終於出現了朝思暮想的男人,她顧不得矜持,跳起來像歡呼的小鳥飛快的衝過去抱著北堂德潤的腰,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你終於回來了。」

    幸好他沒事,安然無恙。

    穆流蘇眼神有些僵直,脆弱的貼在丈夫的胸口,一顆心落回了原地,他平安無事的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是,我回來了。」

    北堂德潤將她輕輕的推開一些距離,雙手扣在她的肩膀上,眼睛裡微微帶上了一些笑意,溫柔繾綣的凝視著妻子絕美的容顏,語氣輕柔似水,心裡也柔軟得像一池春水。

    「咳咳‧‧‧‧‧‧」

    太后輕輕咳嗽了兩聲,戲謔的看著難分難捨的小兩口,欣慰的笑了,「潤兒,流蘇,既然回來了就好了。折騰了大半夜,應該也累了,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

    穆流蘇臉色通紅,剛才光顧著和北堂德潤表達她的擔憂了,竟然忘記了這裡是寧壽宮,皇奶奶和這麼多的丫鬟都在這裡呢,她就那樣不管不顧的衝過去抱著丈夫,那麼熱情,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太丟人了,急忙揮開了北堂德潤的手,扭扭捏捏的,竟然不敢看太后笑得燦爛的面容。

    「別不好意思了,才成親的小兩口感情好一些才是正常的,看到你們這樣相信相愛,哀家也很欣慰。」

    聽到太后和顏悅色的話語,穆流蘇頭垂得更低了,雙手交纏在一起,忍不住用胳膊肘狠狠的撞了北堂德潤一下。

    北堂德潤只是寵溺的笑了笑,伸出手來將她摟在懷裡,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如同春風般清朗的聲音低低的在她的耳邊響起,「皇奶奶,那我們先回去了,這麼晚了皇奶奶也早點休息,改日孫兒和流蘇再來看您。」

    「嗯,潤兒和流蘇可要經常來看望皇奶奶才是啊,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太后笑得嘴都合不攏,急切的催促道。

    「那孫兒和流蘇先告辭了。」

    北堂德潤絲毫都不扭捏,落落大方的表達著自己的深情,琥珀色的眼睛裡有著深情的愛意流淌著,「流蘇,我們回家吧。」

    穆流蘇終於抬起頭來,望著豐神俊朗的男子,低低的應了一聲恩,和北堂德潤走出了寧壽宮。

    「對了,爹爹呢,怎麼還不讓人來接流星?」

    穆流蘇想到自己的父親,忍不住輕聲問道。

    「皇上留爹爹商量一些事情,很快就過來了,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溫和的說道,聲音裡充滿了笑意,兩人沿著青石鋪就的小路,穿過雅致優美的花園,朝著宮門的方向走去了。

    快到御花園的時候,果然看到穆煜雄急匆匆的朝著寧壽宮的方向來了。

    「爹。」

    穆流蘇輕聲喚道,幾步走到父親的面前,「爹這是要去接妹妹回家嗎?」

    「嗯,你妹妹怎麼樣了?」

    穆煜雄沉默了一下,輕聲的問道。

    「太醫已經給她包紮好傷口了,只是失血過多,她現在還在昏迷中,等回家之後讓廚房弄幾道補血的菜給她吃,很快就能恢復了。」

    穆流蘇心情有些複雜,「爹,過兩天我再回家看望妹妹,這麼晚了,爹也早點帶妹妹回家休息吧。」

    她看著父親臉上的疲憊,心忍不住抽痛了起來,「爹,你是不是要去邊關了?」

    他畢竟是定國大將軍,回到京城已經快兩個月了,原本她成親之後爹就應該返回邊關的,後來又因為皇上的壽宴關係,硬生生的把時間推遲了。

    現在就連皇上的壽辰已經過了,爹沒有理由再留在京城裡了,或許很快就要啟程去邊關了吧。

    穆流蘇心裡泛起了陣陣的不捨,來到古代的時間也僅僅是兩個月的時間,可是父親給她深沉的父愛讓她已經真正把他當成最親的親人了,父親要遠離京城,她心裡真的很難受。

    「等到使臣離開了京城之後,爹也要返回邊關了。」

    穆煜雄疼愛的摸著女兒的頭,臉上也多了幾分不捨,「流蘇,你在京城裡要好好的和王爺過日子,不要耍小脾氣知道嗎?」

    「我不會耍小脾氣的。」

    穆流蘇悶悶的說道,喉嚨裡像堵了一塊石頭一樣,難受極了,「爹,我明天回家看你。」

    「傻丫頭,爹又不是明天就走了,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呢,不著急,王爺腿剛好,你好好照顧王爺,等爹離開京城之前一定會叫你回來的。」

    穆煜雄也是感慨萬分,很難受,看著明艷無雙的女兒,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在臉上堆著一抹笑容,「別再磨蹭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你和王爺快點回家去吧,爹現在去接流星也要回家啊。」

    雖然心裡很不捨,可是穆流蘇也知道不能再耽擱了,和北堂德潤目送著穆煜雄朝著寧壽宮的方向走去,不見了人影,才轉過身來和北堂德潤走向了宮門。

    回到家的時候,穆流蘇還是陷在一種低迷的情緒中,鬱鬱寡歡。

    「流蘇,不要這樣,開心點好嗎?」

    北堂德潤心疼她這個樣子,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修長的手細細的摩挲著她烏黑的長髮,輕聲細語的哄道。

    「潤,我今天想睡在落花軒裡。」

    穆流蘇忽然說道,直直的看著北堂德潤,眼睛深處充滿了憂慮和害怕。

    明明是夏日,可是她卻覺得心是冷的。

    「好,那我們去落花軒。」

    北堂德潤順從的說道,牽著她的手朝著落花軒走去,緊緊關著臥房的門,帶著她坐在床上,溫柔的看著她,「流蘇,你在擔心什麼?能和我說說嗎?」

    實在不想看到她這個樣子,好像藏了無限的心事,讓他忍不住擔憂。

    穆流蘇伸出手摟住了北堂德潤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前,聲音裡充滿了憂慮,「潤,我心裡很亂,太多的事情壓在我的心裡,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你在擔心什麼,告訴我好嗎?有我和你分擔,你不用那麼辛苦。」

    溫和的聲音帶著無限的包容和耐心,化解了她稍微的不安。

    「好多事情,皇上讓你揪出今天刺客的幕後黑手,對你下了通牒,要是你五天之內查不出究竟是誰派了刺客刺殺那麼多使臣和皇上,查不出禁衛軍裡面的內奸,他會要了你的命的,我好害怕。」

    穆流蘇顫抖的說道,情緒有些激動,「如果是你一個人查也就算了,現在還讓康唯德跟你一起查,擺明了就是不讓你有任何的拖延應對之策。」

    「流蘇,這件事情你不要害怕,我能解決得好,放心吧。就算是康唯德和我一起徹查這件事情我也不怕,他攔不住我,他也陷害不了我,真的。」

    溫和的聲音低低的響了起來,帶著安定人心的作用,讓穆流蘇狂亂跳動的心稍微平定了下來,「你說的是真的嗎?康唯德可是康映雪的哥哥,她現在恨死我了,這麼難得的機會她怎麼可能不利用。」

    「當然是真的,流蘇你還不相信我嗎?就算他想要使絆子也不會成功的。康唯德算什麼東西,又不是只有他說了算。更何況你以為他的屬下都是忠心耿耿的嗎?」

    北堂德潤忽然冷笑了一聲,眼睛裡閃過驚濤駭浪,寒冷得像是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

    「什麼意思?難道大理寺那邊也有你的人?」

    穆流蘇震驚的看著北堂德潤,不可置信。

    那豐神俊朗的男子笑得高深莫測,微微頷首,聲音依舊溫和,像和煦的春風,「流蘇,我只想告訴你,我一定不會有事的,就連北堂修也奈何不了我。」

    那不容置疑的語氣裡帶著幾分驕傲不可一世。

    「難道那些刺客?」

    穆流蘇腦海裡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驚恐的看著北堂德潤,不敢將完整的一句話說完,震驚得血液都要凝固住了。

    「是。」

    北堂德潤沒有一絲隱瞞,毫不猶豫的承認了,眼睛裡帶著十分的真誠,輕輕的歎息一聲,「流蘇,我不想騙你,這件事情的確是我策劃的,他當初怎麼對待我父親的,我要讓他日後也承受同樣的苦楚。我的爹娘的靈魂直到現在還不得安息,身為人子如果都不能讓父母安息,那我還有資格做他們的兒子嗎?」

    那聲音裡有著刻骨銘心的恨意,溫潤如玉的男子臉色鐵青,渾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幽幽的聲音陰森腐朽,讓人忍不住遍體生寒。

    「竟然是你。」

    穆流蘇被這樣一顆炸彈炸得腦袋暈乎乎的,喃喃的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卑鄙?流蘇,不管怎麼樣求你不要離開我的身邊,你現在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沒有你。」

    北堂德潤渾身僵硬著,臉上的神情可以稱之為驚恐,抱著穆流蘇緊緊的,生怕稍微一鬆手心愛的女人就飛走了一般。

    她是他生命中最溫暖的陽光,照亮了他陰暗腐朽的靈魂,再次讓他嘗到了生命的意義,要是她再從他的生命中離開,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

    「我不覺得很卑鄙,我只是害怕如果最後查到你的身上,等待著我們的將會是滅頂之災,潤,這樣做實在是太冒險了。」

    穆流蘇的聲音都在顫抖,「報仇的事情可以從長計議,要是連命都沒有了,那我們要如何報仇?」

    這個傻瓜,怎麼會認為自己會怪他呢?她是在擔心他啊,擔心他出意外。

    「不是冒險,我已經策劃了很久,不會查到我的頭上來的,你不用擔心我,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我還要和你過最幸福的生活,怎麼會把自己的生命丟掉呢?」

    北堂德潤知道穆流蘇沒有怪他,也沒有害怕他,燦爛的笑了,笑容無邪純粹如同孩童,「流蘇,謝謝你能理解我,謝謝你支持我,我真的很開心。」

    穆流蘇把玩著他修長的手指頭,悶悶的說道,「失去親人的痛苦我能體會到,我又怎麼會怪你呢?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重要。你想要為公公婆婆報仇,我就站在你的身邊,陪著你一直走到最後,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的,永遠都不會改變。」

    輕飄飄的聲音撞擊在北堂德潤的耳膜上,他感動得想哭,「流蘇,這輩子有你陪在我的身邊,就算之前經歷了再多的苦難,我都不會去怨恨了。」

    穆流蘇牽著他的手,紅唇輕啟,低低的聲音縈繞開來,「能夠遇到你我也很幸福。」

    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臉上都有著濃濃的深情。

    只要能夠在一起,其他的事情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北堂德潤忍不住捧著她的臉深深的吻了下去,手指急切的撕扯著她身上的衣服,大手一揮,紫色的紗帳落下來,兩道身影熱烈的交纏在一起,火熱的愛意散發出來,空氣裡流動著旖旎的氣息。

    男人熱烈的喘息聲和女人嬌媚婉轉的申吟聲此起彼伏,組成了一曲美妙的交響樂。

    室內春意盎然,甜蜜的愛情讓人流連忘返,陷入愛河的男女熱烈的吻著彼此,用肢體表達著自己濃烈的愛情,在越來越熱烈的激情燃燒中,完美的契合,登上了極樂的巔峰。

    空氣漸漸的冷卻了下去,癡情的男人懷抱著女人柔軟的嬌軀,饜足的吻著粉嫩的紅唇,肆意的品嚐著那甜美得讓人想要窒息的津液,才平息下去的慾望又燃燒了起來。

    灼熱的呼吸噴在女人欺霜賽雪的肌膚上,惹得敏感的女人一陣陣顫慄,「潤,你做什麼?好累啊,唔‧‧‧‧‧‧」

    穆流蘇話還未說完,已經被火熱的吻封住了,再也說不出話來,身子柔軟得跟一灘水一樣,熱切的回應著他的吻,和他在愛的海洋裡沉淪著,不願意醒來。

    兩人折騰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沉沉的睡去,就算在睡夢中,還是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怎樣都不分開。

    已經日上三竿的時候穆流蘇才醒了過來,全身酸痛像是要散架了一般,白皙的肌膚上青一片紫一片的痕跡,讓她想起昨夜的激情,不由得羞紅了臉。

    身邊的男人還睡得香甜,清淺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她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的描繪著他寧靜的睡顏,愛意在心底流淌著。

    窗外的花園裡鳥兒嘰嘰喳喳的唱著歌,金色的陽光灑遍大地,顯得寧靜而美好。

    穆流蘇滿足的歎息一聲,要是每一天都能夠像這一刻這般安寧那該多好啊,沒有陰謀,沒有勾心鬥角,只有相愛的夫妻。

    她其實昨天還有很多事情在心裡憋著想要和北堂德潤說的,後來怎麼竟然演變成一場激烈的愛情了。

    真是美色誤人啊,她怎麼一不小心就被他勾引了呢?

    穆流蘇懊惱的垂了垂自己的頭,後悔得不得了。

    身邊的男人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長臂一伸將她摟在懷裡,熱烈而綿長的吻落下,吻得她嬌喘連連,眼睛裡浮起了迷濛的霧水才放開她,寵溺的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溫柔得幾乎可以掐出水來,「在想什麼呢?」

    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她垂著頭一副後悔的樣子,在他的眼裡卻依舊那麼可愛。

    「都怨你啦,我昨天還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你說的,誰讓你‧‧‧‧‧‧」

    穆流蘇嬌嗔的瞪了北堂德潤一眼,還是沒有好意思將話說完。她被色誘了,真是太丟臉了。

    妻子臉上時而懊惱,時而不羞澀,時而後悔的神情分外的精彩,看得北堂德潤忍不住笑了起來,「流蘇,你是我的妻子,我們是最親密的愛人,做那些事情是再正常不過了,不需要羞愧,不需要不好意思,知道嗎?」

    北堂德潤直直的凝視著妻子清麗無雙的容顏,語氣溫和,充滿了繾綣的深情。

    那些深沉的愛意在心底壓抑得太久了,在雙腿能夠恢復行走之後,對她的愛再也忍不住了,只想好好的愛她,佔有她,那種極致銷魂的感覺才能讓他感覺到所有的一切是真實的,不是在做夢,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雙腿依舊不能行走,依舊活在痛苦中。

    穆流蘇眼睛裡也有著濃濃的深情流淌著,還是有些羞澀,那纖長濃密的睫毛猶如蝴蝶顫抖的翅膀,輕輕的眨了眨,幾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她掙扎著坐起來,露出了光滑的香肩,上面青青紫紫的吻痕那麼的明顯,看得北堂德潤像孩子一樣得意的笑了起來,「流蘇,你是我的女人,真好。」

    「我想要去洗澡。」

    她挪動了一下身子,可是渾身像要散架了一般,疼得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根本就沒有辦法走路。

    北堂德潤昨天究竟折騰了她多久啊,她雙腿一直打顫,像被撕裂了一般,稍微動彈一下都撕扯著肌理,又酸又疼。

    「我抱你去。」

    穆流蘇哀怨的目光瞪著北堂德潤,似乎在責怪他昨晚太過熱情,北堂德潤寵溺的笑著,隔著被子抱著她來到了後面的溫池裡,幫她洗去了渾身的疲憊,才幫她擦拭著身體,再把她抱回了臥房裡。

    兩人洗漱了一番,然後吃了精緻的早飯,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還疼嗎?」

    北堂德潤握著妻子柔弱無骨的手,心疼的問道。

    昨夜他的確太過忘情了,一次又一次的折騰她,害得她差點昏了過去。

    「不太疼了。」

    穆流蘇不好意思的說道,之前在溫泉的時候,他竟然用內力幫她驅走全身的疲憊,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傻子。

    「是我太用力了,下次的時候我輕點。」

    北堂德潤笑得如沐春風,鄭重其事的說道。

    穆流蘇不由得氣惱,這人,竟然還提,他就不知道害羞嗎?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忍不住瞪著北堂德潤,嬌嗔的怒道,「你還說,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好,我不說了,流蘇你別生氣。」

    北堂德潤寵溺的摟著妻子,眼睛裡多了幾分認真,「你昨天不是說有很多事情很擔心嗎?說出來給我聽聽,我們一起來解決。」

    穆流蘇低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帶著幾分擔心,「皇上不是讓你去查刺客的案子嗎?你這麼不慌不忙皇上不會懷疑什麼吧?」

    「刺客的案子不著急,還有康唯德在那裡撐著不是嗎?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你,你要是不開心,我就算出去查案了,也會放心不下你。我要先將你心裡的刺拔去,讓你舒服了,不胡思亂想了,我才能安心的去做我的事情啊。」

    北堂德潤直直的看著她,語氣輕柔,笑容包容而寵溺。

    「就是關於沁雨和親的事情。皇上昨天都沒有答應宇文惜翰的請求,要是他耍弄心機,讓北堂雅寧嫁給宇文惜翰,讓沁雨嫁給耶律景煙怎麼辦?你不是沒有看到,北堂雅寧的目光都黏在宇文惜翰的身上了,看她那個樣子,志在必得。你想想辦法啊,沁雨以前過得夠苦了,一定不能再讓她嫁到北狄那個不毛之地去了,她是個好姑娘,值得捧在掌心裡好好的呵護。反正你要提防北堂修老奸巨猾使出什麼麼蛾子。」

    穆流蘇一股氣的說道。

    「他沒有這個機會,若是不想讓整個玄月國大亂,他不敢將沁雨弄到北狄去和親。」

    北堂德潤沉默了一下,斬釘截鐵的說道。

    「總之還是小心為上,絕對不能因為一時的疏忽釀成了不可估量的後果。」

    穆流蘇依舊放心不下,心事重重的提醒道。

    不能因為他們小小的疏忽斷送了沁雨的幸福,否則沁雨一定會恨死他們的。

    「你放心吧,我會和宇文惜翰說清楚這件事情的,總之,沁雨能嫁的只能是宇文惜翰,而絕對不會是耶律景煙。」

    北堂德潤臉上一片堅定,誰也更改不了他的計劃。

    「還有事情嗎?如果沒有了你好好在家裡待著,不要亂跑,我去查案子了。」

    看著妻子眼睛裡的憂慮漸漸的淡了下去,北堂德潤的心思也稍微鬆懈下來,細心的囑咐道。

    「你要小心,多派一些暗衛保護你。」

    穆流蘇忍不住說道,每一次北堂德潤出去,她心裡都擔心得要死,好害怕他遭到別人暗算了。

    「我沒事的,我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了,他們現在傷不了我,放心吧。」

    北堂德潤拍了拍妻子的頭,俯下身去在她柔軟細膩得如同凝脂的臉上印下一個眷戀的吻,「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乖乖等我回來。」

    「嗯,我送你出去。」

    穆流蘇微微頷首,站起來挽著丈夫的手臂,離開了落花軒,來到了王府偌大的花園裡,目送著北堂德潤走遠了,再也看不見人影了,才坐在荷花池邊,靜靜的發呆。

    不知道為何,她的右眼皮總是突突的跳著,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胸腔裡的心臟也跳得飛快,幾乎要蹦出嗓子眼,怎麼控制都控制不住。

    「若蘭,若蘭。」

    穆流蘇朝著不遠處的若蘭大聲的喊了起來,聲音裡面有幾分顫抖和慌亂。

    「小姐。」

    若蘭急匆匆的走上來,小聲的說道。

    「你回將軍府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我心裡總是有很不好的感覺。」

    穆流蘇坐在石椅上,臉色蒼白得可怕,急切的催促道。

    「是,小姐。」

    若蘭雖然不知道穆流蘇為什麼那麼急切的催促她,可是也不敢耽誤,飛快的朝著將軍府趕去了。

    穆流蘇那股強烈的不安不但沒有消散,反而更加的強烈了,她雙手合十,默默的禱告著,希望一定不會有事。

    可是有些時候最害怕的事情往往就越會發生。

    在她的心情受到極致的煎熬之後,敬親王府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若蘭狂奔著下馬,哭著跑進來了,慌亂的喊著,「小姐,小姐。」

    那聲音裡充滿了慌張無措,穆流蘇的心咯?一跳,漸漸的沉了下去,一直沉到谷底,臉色變得煞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別著急,慢點說。」

    若蘭哭得稀里嘩啦的,哽咽著說道,「小姐,將軍被一大批官兵抓走了。」

    「怎麼會這樣。」

    穆流蘇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了,心臟都快要停止了跳動,「別著急,發生了什麼事情慢慢說。」

    「奴婢趕到將軍府的時候,剛好看到禁衛軍統領押著將軍走了,說是在將軍的書房裡找到了玄月國的地圖,兵力分佈圖,還有戰略指揮圖。還說在將軍的書房裡找到了一本小冊子,上面記錄了朝中眾多將領的長處,短處,如何應對等等,說將軍有可能通敵叛國。」

    若蘭一面哭著,一面哽咽著說道,「小姐怎麼辦?」

    穆流蘇聽了若蘭的話,氣得眼睛裡跳躍著熊熊的怒火,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將嘴唇都咬破了,滲出了鮮紅的血來。

    那胸腔裡的怒火?裡啪啦的燃燒著,差點將她的五臟六腑燒成了灰燼,卑鄙,無恥,強盜,北堂修這個混賬,一定會遭報應的。

    爹爹是定國大將軍,是整個玄月國的軍魂,這些東西在他的書房裡出現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有什麼好奇怪的。

    北堂修這個混蛋腦子究竟是抽了還是怎麼的,竟然用這麼拙劣的借口逮捕她父親,他憑什麼這麼做?怨不得就連爹爹都感到心寒,這樣昏庸的君主怎麼能夠統治好玄月國,再這樣下去玄月國遲早要被人吞併了。

    「別著急,爹爹不會有事的。」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將滿腔的怒火給嚥了回去,恢復了理智,精緻絕美的臉上卻是一片冷若冰霜,「薔薇,你去將王爺找回來。」

    她不能衝動,更加不能擅自入宮,上次的教訓太過深刻了,即使現在,她依舊無法忘懷。

    薔薇臉色同樣嚴峻得不得了,飛快的應了一聲退下去,去找北堂德潤去了。

    「小姐,將軍一直駐守邊疆,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通敵叛國呢?一定是弄錯了,將軍不會是叛賊,不會的。」

    若語也紅了眼眶,卻咬著唇倔強的堅持著。

    「爹不會有事的,明天他一定會被放出來。」

    穆流蘇眼神裡湧動著凜冽的寒芒,鏗鏘有力的說道。

    北堂修,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事情付出血的代價,你等著。

    「現在怎麼辦?」

    若語很不安,頓時沒了主心骨,茫然的問道。

    「什麼都不做,等。」

    穆流蘇心裡也很著急,急得她快要崩潰了,可是在這個時候她卻異常的冷靜,她知道自己不能亂,要是亂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既然什麼都做不了,那就先等北堂德潤回來了一切再從長計議。

    而且她知道,爹掌握著玄月六十萬的兵力,要是一朝一夕之間就更改將領,邊關的軍隊一定會大亂,到時候北狄乘機反擊,揮兵南下,整個玄月國將會陷入戰火之中。

    北堂修不會那麼愚蠢,做出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來。

    她同樣對爹爹充滿信心,爹那麼聰明的人,做事一定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就算北堂修想要治爹的罪,也絕不可能。

    她心裡對那個喪心病狂的帝王恨之入骨,拳頭緊緊的捏著,指關節發出咯咯的響聲。

    一道充滿仇恨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北堂修,今日你讓我父親承受的恥辱,他日我一定會千百倍的討回來。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懦弱,腳下的步伐很穩,踩在小路上,慢慢的朝著聽雪苑走去。

    北堂修不就是想讓她進宮嗎,想讓她去求他放了爹爹嗎?她不會那麼傻了,像沒頭的蒼蠅一樣衝上去落入他的魔爪中。

    她坐在聽雪苑的大樹下,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語放輕了腳步走上來,輕聲的說道,「小姐,睿王爺來看你了。」

    穆流蘇眼皮眨了一下,抬起頭來,聲音有些冰冷的沙啞,「他在哪裡?」

    「在荷塘旁邊的池子裡,你要過去嗎?」

    若語眼眶還有些紅,不確定的問道。

    穆流蘇站起來,飛快的朝著荷塘的方向走去,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竟然跑了起來。

    北堂熙沉這個時候來絕對不是無所事事的竄門子,一定是有爹爹的消息了。

    「小姐,你慢點。」

    若語跟在穆流蘇的身後,生怕她摔倒了,急切的喊著。

    可是穆流蘇哪裡顧得了這麼多,她只知道一定是有爹爹的消息了,她要盡快知道爹爹怎麼樣了,她真的很擔心。

    氣喘吁吁的跑到荷塘邊的亭子的時候,她放慢了腳步,緩緩的踏上台階,看著背對著她的北堂熙沉,顫抖的問道,「睿王殿下,是不是有我爹爹的消息了。」

    北堂熙沉看著她因為奔跑而通紅的臉色,隱隱有些心疼,淡淡的看了身後的若語一眼,沒有說話。

    「若語,你退開三丈的距離,我有些事情和睿王殿下說。」

    穆流蘇讓被若語退了下去,直直的看著北堂熙沉,「現在能告訴我,我爹爹究竟怎麼了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08 PM

第一百一十五章 潛規則

    低沉醇厚的聲音緩緩的蕩漾開來,「你爹爹沒事,你心裡不要著急,很快就能放出來的,你放心吧。」

    北堂熙沉看著面前眼神慌亂卻又極力的保持鎮定的少女,忍不住出聲安慰她。

    穆流蘇得到肯定的回答,焦躁不安的心終於舒緩了些,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睿王殿下,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北堂熙沉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有些複雜,有些憐惜,「皇上一會肯定會宣你進宮,他要是對你提出了什麼過分的要求,你一定不要答應。」

    穆流蘇想到北堂修那張虛偽的嘴臉,嘔得快要吐血了,她咬著牙,手指緊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劃破了嬌嫩的掌心,臉上卻浮起了冰冷至極的笑容。

    真是卑鄙無恥,陰險下流到了極致,這樣的人怎麼會是玄月國的皇上。

    「我不會答應的。」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清冷的飄散在空氣中,宛若冬日的寒風,讓人瑟瑟發抖。

    「可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有什麼意義,除了讓我爹爹心寒再也沒有別的了,他怎麼這樣。」

    穆流蘇閉上了眼睛,忍住了心底刻骨的仇恨,異常疲憊的說道。

    「他這麼做當然有目的,他是為了你,你自己小心些。」

    北堂熙沉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北堂修心裡真正的想法告訴了穆流蘇。

    那個男人只要看上什麼,不弄到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手了,尤其是在昨夜看到他們郎情妾意的模樣之後,更加不會放手。

    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現在穆流蘇在北堂修的心裡就是還沒到手的肥羊,心裡滿滿的都是慾望和征服,如果不嘗到甜頭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更何況現在北堂德潤為刺客的案子忙得不可開交,對北堂修來說自然是最好的時機了,他又怎麼可能放過。

    穆流蘇閉著眼睛,遮住了眼底變幻莫測的光芒,內心卻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那粉嫩的嘴角翹起了絕美的弧度,半晌,毫無溫度的三個字從那如櫻花般純美的唇邊吐了出來,「不可能。」

    北堂熙沉看著不遠處絕美少女冷若冰霜的面容,沉默了一下,還是說道,「總之,你自己萬事小心,不要再發生像上次那樣的事情了。」

    穆流蘇身子動了一下,陡的睜開了眼睛,那雙眸子璀璨如同天上的繁星,卻又像是在寒冷的冰川裡浸泡過一樣,沒有溫度,「我會的,謝謝你。我爹爹確定沒事嗎?」

    雖然理智上知道依著爹爹的小心謹慎,北堂修就是想要抓到任何把柄都是很困難的事情,可畢竟關係到最親的親人,她還是控制不住的緊張和擔心。

    「一定不會有事的,據母妃的人回報消息,這場鬧劇不過是皇上自編自演的,當然,清平王之前也在皇上的耳邊添油加醋的說了很多的事情,不過以他的睿智,當然會去查了,自然知道穆將軍不可能通敵叛國的,你就放心吧,不出三天,一定會放出來的。」

    低沉的聲音有些冷硬,卻又帶著深深的安慰。

    「我知道了,謝謝你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穆流蘇忍著憂心如焚,輕聲的道謝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蘇貴妃和北堂熙沉到底背負了怎樣的秘密,不過能夠帶來讓她安心的消息,她還是充滿了感激。

    「那我先告辭了。」

    明亮漆黑的眼睛裡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也帶著幾分擔憂,最終北堂熙沉還是開口說道。他也是害怕她太過擔心,才會躲開層層的侍衛過來給她傳遞消息,免得她關心則亂失去了理智,又再一次落到那人的手中,那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我送你。」

    穆流蘇條件反射的說道,跟在北堂熙沉的身邊,打算送他出府,卻被北堂熙沉拒絕了。

    「不用了,我是偷偷進來的,不能走正門,我自己出去就好了,你有什麼事情不要輕舉妄動,等皇兄回來再做商議。」

    踏出亭子已經有幾步的北堂熙沉,忽然轉過頭來,補充道,「記住,如果皇上宣你進宮,你最好做萬全的準備,不要再出任何意外了。」

    穆流蘇點點頭,輕聲的說道,「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些。」

    看著北堂熙沉施展輕功走遠了之後,她坐在花園裡,明明陽光燦爛,她的心情卻一片陰沉,渾身發冷。

    「若語,去看看王爺回來沒。」

    穆流蘇僵直的看著湖面上層層疊疊的荷葉,心亂如麻,冷聲吩咐道。

    若語輕輕的應了一聲,飛快的朝著敬親王府大門的方向跑去了,半刻鐘之後,北堂德潤急匆匆的趕回來了。

    「流蘇。」

    「潤,我爹爹被京城禁衛軍給抓起來了,怎麼辦?」

    穆流蘇看到北堂德潤,眼神終於動了一下,飛快的走上前來,像迷路的小孩一樣慌亂。

    「我已經聽說了,你別慌,冷靜下來,我們慢慢想對策。」

    北堂德潤握住妻子的肩膀,溫和的安撫道,「我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也詳細的瞭解了事情的經過,爹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

    穆流蘇臉色慘白,雖然理智上的確是相信的,可是心裡總是難受得想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讓她快要窒息了,沒有辦法呼吸。

    「我也知道,可是心裡就是擔心爹爹,大牢那種地方怎麼住人,爹爹肯定受了很多苦。」

    她的心亂得跟一團麻一樣,捂著腦袋,嗡嗡的響成一片。

    「流蘇,到落花軒裡,我有些事情和你說。」

    北堂德潤心疼的看著妻子慘白的小臉,忽然抱著她,施展輕功飛快的朝著落花軒飛去,讓侍衛打開院門,帶著妻子回到臥房裡坐下。

    「爹根本就沒犯罪,北堂修根本就沒有任何證據,他就是想讓你慌亂,讓你自投羅網,受他威脅,讓你乖乖就範。流蘇你真的沒有必要慌亂,要是慌亂,原本可大可小的事情只會越鬧越大,現在你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該做什麼做什麼。」

    北堂德潤握著妻子冰涼的小手,有些心疼,卻依舊狠下心來說道。

    穆流蘇對上那雙宛若有魔力的眼睛,呼吸微微凝滯,就連靈魂差點都被吸走了,所有的理智也在這時候悄悄的回來了。

    那篤定寬和的眼神給了她勇氣,她漸漸的安定了下來,腦子又能夠繼續飛快的轉了起來。

    「是,我不能慌。潤,你有沒有辦法在北狄邊境製造一些混亂,今天晚上就弄,等到明日的時候爹爹就能放出來了。」

    穆流蘇眼神冰冷,語氣更是透著陰森殘忍,恨不得直接將北堂修碎屍萬段了,可是不能。

    就算北堂修的皇位快要到頭了,還要經過一段時間,至少在使臣們離開京城,沁雨還沒有和親之前辦不到,還有好幾天的時間。

    她忍著,幾乎快要憋出內傷來,也只能硬生生的忍著,將最後一口氣忍下去。畢竟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能因為一時的疏忽而讓北堂德潤全部的計劃化成灰燼。

    「邊關大亂,也不失一個好辦法。」

    北堂德潤眸光一閃,輕輕的點頭,「如果你想,我現在就讓人去辦。」

    「我只是想讓爹爹快點出來,既然北堂修如此不重情義,那怨不得爹爹背叛他。」

    穆流蘇紅唇輕啟,冷冰冰的話語吐了出來,帶著凜冽嗜血的殺意。

    「反正北狄的邊境離這裡也只有一天的距離,快馬加鞭應該很快就能到達,既然要鬧,那就將這趟水攪渾,到時候想要怎樣都可以的。」

    「我都聽你的,我現在就給邊關的人傳遞消息,保證在半夜的時候能讓北堂修收到消息,讓他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

    北堂德潤沉聲說道,心裡恨得要死了,色慾熏心的老淫魔,竟然連自己的侄媳婦都不放過,敢覬覦他的妻子,簡直是找死。

    現在各國使者虎視眈眈的想要將受傷的事情鬧大,可是他不著急,還在惦記著流蘇,當真是不要臉至極,也不怕哪天在床上精盡人亡。

    「好,拜託你了。」

    穆流蘇冷靜下來,殷切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輕聲的說道。

    北堂德潤臨危不亂,寵溺的看著她笑了起來,坐在書桌前飛快的研墨,行雲流水的在潔白的宣紙上寫了什麼,在穆流蘇驚異的目光中抱著她閃身進了密室,響亮的打了一個響指。

    沒過多久,一隻碩大無比的海東青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飛了出來,落在他的肩頭上,撲稜著翅膀親暱的啄著北堂德潤的臉,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北堂德潤拍了拍鷹的翅膀,溫和的說道,「輪到你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他將紙條捲成小小的筒狀,藏在蒼鷹的翅膀下面,笑得很溫柔,「送到北境去,越快越好,我等著你回來。」

    那海東青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般,頭昂得高高的,驕傲的拍打著翅膀,繞著北堂德潤盤旋了幾圈,沿著密道飛走了,看得穆流蘇目瞪口呆。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聰明的老鷹,只是這密室黑漆漆的,它能夠飛得出去嗎?

    「沒事的,它能夠飛進來,自然也能夠飛出去,你不用擔心。」

    北堂德潤似乎讀懂了穆流蘇的擔憂,輕聲的說道,「這蒼鷹比快馬加鞭傳遞消息還要快,飛得又高,就算是頂尖的獵人也難以捉到它,很快就能將消息傳到北境了,明天這個時候爹肯定已經放出來了。」

    「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你。」

    穆流蘇靠在北堂德潤的身邊,心裡變得很安寧,輕聲的說道。

    北堂德潤拍著她的肩膀,柔聲哄道,「一定會沒事的,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解決,絕對不會有什麼事情再難倒我們。」

    「嗯。」

    少女低低的應了一聲,沉默了下來,半晌之後忽然抬起頭來,晶亮的眸子裡有嗜血的仇恨閃過,她將滿腔的怒火嚥回肚子裡,「我們出去吧,既然他針對的人是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如果我沒有進宮,他也會下旨召我進宮。」

    「就算要進宮也不怕,我會陪在你的身邊的。」

    北堂德潤將妻子抱得更緊,帶著她走出了密道,輕盈的在半空中跳躍,走出了落花軒,來到了聽雪苑。

    「在查案的時候康唯德是不是總是和你作對?」

    穆流蘇想起他的事情,關心的問了一句。

    北堂德潤笑容凝滯了一下,雙手依舊溫暖,撫摸著她的頭髮,輕聲說道,「要說沒有你肯定也不信,但是你不用操心,整件事情都按照我想要的路線在走,一定能在五日之內抓住內奸和幕後黑手。」

    「我想,他這個時候整出這麼一出也是為了分去你的心神,如果你不能在五日之內找出兇手,那麼等待我們的也將會是死路一條。」

    穆流蘇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幽幽的說道,嘴角那抹弧度卻是多麼的譏誚冰冷。

    北堂修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響亮,可是這一回他錯了。

    他們不會傻傻的等待著束手就擒的,而北堂修將會為他的事情付出沉重的代價。

    「沒關係的,我們不會死,不光不會死,我們還會活得好好的。」

    清朗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輕飄飄的在室內迴盪著。

    兩人站在窗前,緊緊的擁抱在一起,給對方傳遞著勇氣和安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薔薇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王爺,王妃,宮裡來人了,讓王妃去接旨。」

    穆流蘇眼睫毛輕輕的動了一下,嘴角噙著冰冷的笑容,眼睛裡有驚濤駭浪閃過,很快又平靜了下來,緩緩的說道,「終於來了。」

    「走吧,去接旨去。」

    北堂德潤包容的捏了捏她的小臉,輕聲的說道。

    兩人相互偎依著來到了正廳裡,看著一臉傲慢的李公公,抖著明黃色的拂塵站在正廳中央,身後跟著好幾個小太監,正不耐煩的朝著門外看,看到穆流蘇過來的時候,扯著尖細的嗓子叫了起來,「聖旨到——」

    「敬親王妃接旨!」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急忙率領著家丁丫鬟們跪下來,等待著李公公接下來的話。

    「奉皇上之命,宣敬親王妃即刻入宮,不得延誤。」

    「穆流蘇接旨。」

    穆流蘇伸出手去將那明黃色的絲帛捧在手心裡,恭敬的應道,心裡卻鄙視得不得了,不就是要宣她進宮嘛,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嗎?

    「敬親王妃,請隨雜家進宮吧,皇上要見你。」

    深諳皇上心思的李公公將最後那點不耐煩斂去,換上了虛偽熱情的笑容,笑瞇瞇的說道。

    「李公公,你知道皇上宣我進宮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嗎?」

    穆流蘇臉上裝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不安的問道。

    「王妃真是難為雜家了,皇上的心思雜家怎麼敢亂猜呢,不過還是請王妃早些進宮吧,讓皇上等急了可不好。畢竟穆將軍的事情已經惹得皇上大怒了,要是再弄出一些事情,只怕‧‧‧‧‧‧」

    李公公沒有把話說完,只是意味深長的笑了,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透出一股曖昧。

    北堂德潤緊抿著唇,臉色陰沉了幾分,不過很快又消失不見了,似乎之前的陰霾只是一場錯覺。

    「流蘇,走吧,別讓皇伯伯等急了。」

    溫和清朗的聲音撞擊著穆流蘇的耳膜,宛若有著魔力一般,讓她不由得點點頭,心裡的話脫口而出,「那你陪我去哦,我不要一個人去。」

    「當然,你是我的妻子,我當然是要陪在你的身邊的。」

    北堂德潤笑得如沐春風,似乎沒有看到李公公的笑容僵硬住了,只是摟著心愛女人的肩膀,轉過身來風度良好的對著李公公說道,「既然如此,就進宮去吧,別讓皇上等急了。」

    他從容不迫的讓管家去準備馬車,隨著穆流蘇走出正廳之後,李公公終於反應過來了,甩了甩腦袋衝上來,笑容有些尷尬的攔在兩人的面前,「王爺。」

    「李公公還有什麼事情嗎?」

    北堂德潤挑了挑好看的眉,依舊笑得溫和迷人,輕聲的問道。

    「王爺,皇上讓您盡快找出是誰在壽辰之上派出刺客,並且盡快揪出禁衛軍中的內奸,所以,還是讓老奴帶王妃進宮就可以了,王爺還是忙公務要緊。」

    要是真的讓北堂德潤進宮了,皇上還怎麼和敬親王妃這個人間尤物歡愛,肯定不行的,要是攪壞了皇上的好事,他真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我要查案子也要去皇宮啊,禁衛軍裡不是出了內奸嗎?本王不和禁衛軍一一問清楚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找到蛛絲馬跡,怎麼揪出內奸?」

    北堂德潤脊樑挺得筆直,理所當然的說道,這番話就是連李公公都挑不出毛病來。

    「還是快些進宮吧,皇上要是等急了,那流蘇的罪過可就大了,李公公,你說是不是?」

    那和煦的笑容,那清朗的語調,句句在理,讓李公公都不知道怎麼反駁。

    他想了想,強硬的撐著笑臉,勉強的說道,「可是揪出究竟誰是幕後黑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啊,如果找不出來,若是再出現類似壽辰之上發生的事情那可怎麼辦呢?王爺您還是去忙公務吧。」

    「要查出幕後黑手也要從禁衛軍那裡找出線索,順籐摸瓜才能揪出來啊,不然怎麼辦?更何況大理寺卿那邊已經在查了,我們分工合作,我從禁衛軍這邊查,正好互補。這樣才能盡快的揪出幕後黑手,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啊。李公公這麼阻攔本王,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不知道的還以為李公公在掩護兇手呢。」

    北堂德潤依舊笑得溫文爾雅,說出來的話卻讓李公公都變了臉色,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是的,雜家可從來沒有這麼想過。王爺,這話可不能亂說啊,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可不得了。」

    「既然沒有這麼想過,我們還是不要耽擱了,快點進宮吧。流蘇,我們的馬車已經備好了,走吧。」

    看著怎麼阻撓都不成功,李公公心裡不爽得厲害,想要發怒卻又不敢,對於北堂德潤他倒是敢發怒的,可是穆流蘇現在是皇上心心唸唸的女人,最想要得到的珍寶,他要是惹怒了她,日後若是這女人真的成了貴妃,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畢竟從來沒有見皇上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過,念念不忘到這個程度。

    他還是不敢大意,這口氣憋屈得要死,可他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心不甘情不願的李公公跟在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後面,看著他們踏上了馬車,暗自咬碎了一口銀牙,憤憤不平的登上了馬車,飛快的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

    不管了,耽誤了皇上的大事他可是要掉腦袋的,頂多到了宮裡他再想個辦法將北堂德潤這個礙人眼的傢伙給弄走就是了。

    心裡打定了主意,李公公鎮定下來,又恢復了往日笑瞇瞇八面玲瓏的模樣。

    到了皇宮之後,李公公本想將穆流蘇引到御書房去,盡量避開北堂德潤,可是北堂德潤卻緊緊的牽著穆流蘇的手,如膠似漆,一點都沒有離開穆流蘇的意思。

    李公公不由得著急了,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僵硬了起來,艱難的扯動著嘴唇,輕聲的說道,「王爺,您不是要去查案嗎?就由雜家帶領王妃到御書房去就好了。」

    北堂德潤氣定神閒,豐神俊朗的臉上依舊帶著迷人的微笑,聲音清潤如水,分外動聽,「正好本王有些事情想要向皇上匯報,就順便送流蘇到御書房好了。」

    那琥珀色的眼睛,流光溢彩,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可是此刻在李公公的眼裡卻是那麼欠扁,他已經忍無可忍了,態度也沒有之前的那麼熱情,嚴肅的瞪著北堂德潤,語氣也很強硬,「王爺,皇上召王妃進宮是有一些事情需要瞭解,畢竟穆將軍現在‧‧‧‧‧‧難道你要抗旨嗎?」

    誰要見他?皇上想要見的人是穆流蘇,他根本就不想見到北堂德潤好不好。這人怎麼就那麼不知趣呢?

    「李公公這話就奇怪了,本王哪裡抗旨了?怎麼抗旨了,你倒是說說。皇上召流蘇進宮,本王是攔著拖著還是怎麼了?難道身為敬親王爺,陪著自己的妻子進宮都不行嗎?況且本王的確有些事情要向皇上匯報,耽誤了大事你負得起責任嗎?」

    北堂德潤的好脾氣也不再,銳利的雙眸直勾勾的瞪著李公公,尖銳的反問道。

    「可是現在皇上有重要的事情要查清楚,這些事情和穆將軍息息相關,也和敬親王妃有關,王爺就算有什麼事情也要等到皇上將穆將軍的事情瞭解清楚了,不對嗎?」

    李公公強硬的頂著腰板,分毫不讓。

    他也不想得罪北堂德潤,可是想到這件事情若是辦不到,皇上一定會剝了他一層皮,就算再有顧忌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得罪敬親王總比得罪皇上好。

    「當然對啊,本王沒打算在皇上召見流蘇的時候進去啊,我就在門外等著,等到皇上把穆將軍的事情瞭解清楚了,我再進去也沒什麼不對啊。」

    北堂德潤同樣有很多的理由,毫不客氣的說道。

    想要再佔流蘇的便宜,想都不要想,他怎麼可能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

    李公公被說得啞口無言,氣得七竅生煙,肺部都快要爆炸了,可是不管他怎麼說,北堂德潤都緊緊的跟隨著穆流蘇,怎麼甩都甩不開。

    御書房就在眼前了,緊緊閉著的門莊嚴肅穆,讓李公公的太陽穴突突的跳了起來,頭皮發麻,他甚至不敢想像皇上等會的表情將會是怎樣的,會不會吃了他。

    「公公,不是皇上急著見我嗎?去通報吧。」

    穆流蘇眸子清澈,一眼就能看得到底,此時臉上掛著精緻絕美的笑容,柔柔的說道,似乎真的不知道究竟皇上找她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

    李公公盯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緊緊握在一起的雙手,咬咬牙推開了御書房的門走了進去,不一會兒慘白著一張臉走了出來,眼底有刻骨的仇恨燃燒著,敢怒不敢言。

    「皇上讓敬親王妃和王爺進去。」

    雖然他已經很快的斂去了滿腔的怒火,還是被兩人敏銳的發現了。不過沒有人會在乎他是否憤怒或者仇恨,反正早就是敵人了,恨一點是恨,深仇大恨也是恨,有什麼好在乎的呢?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走進了御書房裡,恭敬的向北堂修請安。

    北堂修也是滿肚子火,恨不得將北堂德潤給拖出去砍了,臉上卻浮現著虛假的笑容,「平身吧,賜座。」

    「潤兒不是忙著查刺客的案子嗎?怎麼有空到皇宮裡來了?」

    北堂修強忍著不耐和內心的怒氣,笑瞇瞇的問道。

    「回皇上,是這樣的,早上微臣去調查這件案子時,發現了好多疑點,所以就趁著流蘇被宣進宮的機會將這些疑點向皇上匯報。」

    北堂德潤神色不變,一臉真誠的樣子,細細的說道。

    「哦?那你說說。」

    北堂修濃密的眉毛挑了挑,不動聲色的說道。

    北堂德潤就將自己探查到的案子進展,還有查案過程中的一點漏洞詳細的告訴了北堂修,北堂修越聽臉色就越沉重。

    「照你這麼說,清平王自身存在很大的嫌疑了?」

    「微臣也只是就觀察到的事情如實的道來,畢竟案件還沒有真正破解,不能妄下論斷。」

    「朕知道了,你盡快將這件案子徹查清楚,揪出幕後的人來,朕要將那人凌遲處死,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神色是那麼陰沉恐怖,像是要吃人一般,那銳利如同鷹隼的雙眼綠幽幽的,陰森嚇人。

    「微臣遵命。」

    「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北堂修眼睛的餘光看到安靜站在一旁宛若仙女般純美的穆流蘇,只覺得口乾舌燥,小腹竄起一陣陣火熱,立刻化身為狼,想要將她撲倒在身下狠狠的佔有。

    她的身段是那麼柔軟,她的肌膚光潔如凝脂,清新甜美的氣息自然芬芳,不沾染一絲甜膩的脂粉氣,就算不施粉黛,依舊比宮裡那些妃嬪美麗得多,牽動著他的心,讓他全身都僵硬了,下半身疼得厲害,再不紓解就要爆炸了。

    「沒有了。」

    北堂德潤老老實實的說道,修長完美的手指和穆流蘇十指相扣,親密至極,看在皇上的眼睛裡礙眼極了。

    「既然沒有別的事情了,那你繼續徹查刺客的案子吧。至於流蘇,朕還有一些事情要親自審問她,畢竟她是穆將軍最為疼愛的女兒。」

    北堂修壓下心底的不耐,還算和藹的解釋道。

    「皇上,穆將軍一直忠心耿耿,他一定是被冤枉的,還請皇上明察。」

    北堂德潤的語氣多了幾分懇切,認真的說道。

    穆流蘇的眼眶恰到好處的紅了,低著頭顫抖著應和,「是啊,皇上,我爹爹一直忠心耿耿的駐守邊疆,怎麼可能通敵叛國呢?一定是別人陷害,還請皇上徹查此事,還我爹爹一個清白。」

    「這件事情朕自然會好好徹查的,如果穆將軍真是被人冤枉的,那他還是玄月國赫赫有名的定國將軍,如果是真的,那國有國法,就算是朕也保不了他的。」

    威嚴的聲音帶著上位者特有的驕傲,不容置疑的說道。

    那雙綠幽幽像狼一樣的眼睛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肌膚白皙似雪,澄澈的眸子很清純,看不到一絲雜質,卻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誘惑著他想要衝上前去剝光她的衣服,狠狠的蹂躪她,讓她在自己的身下婉轉呻吟,嫵媚承歡。

    「所以朕今日宣你進宮來,就是有些事情要弄清楚,以免傷及無辜。」

    北堂修面色依舊那麼嚴峻,看向北堂德潤,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潤兒,快點去查案子吧,早日揪出幕後黑手,早日能夠讓那些使臣們閉嘴。」

    「微臣告退。」

    北堂德潤彎著腰低低的說道,眼睛落在穆流蘇的身上,柔情似水,溫和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來,卻足以讓北堂修聽得到,「流蘇,我先去查案子了,一會你出來了,就到皇奶奶的宮裡去等我,我接你回家。」

    穆流蘇乖乖的點頭,「我知道了,你小心點。」

    北堂德潤戀戀不捨的握著她的手,眼睛裡傳遞出濃濃的關心,在即將要走出御書房的大門的時候,她聽到耳朵裡有一道安定人心的聲音,「別害怕流蘇,我就在外面陪著你,他欺負不了你,相信我。」

    明明沒有人說話,那熟悉的聲音卻傳入她的耳中,讓她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內心的煩躁和不安驅走,脊樑挺得直直的,站在御書房中間,明艷無雙的臉上浮現著淺淺的笑容,沒有絲毫畏懼。

    御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偌大的空間裡就只剩下兩個人。

    她沉靜如水的目光看著前方,一動不動,粉嫩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等待著北堂修的問話。

    北堂修的眸子瞬間變得火熱了起來,赤果果的慾望在眼睛裡燃燒著,緩緩的朝著穆流蘇走了過來,輕聲的喚著,「流蘇。」

    穆流蘇往後退了幾步,輕輕的笑了,那明媚的眼波流轉,硬生生的折射出幾分媚態來,她的聲音清脆如同黃鸝鳥,撞擊著北堂修的耳膜,「皇上不是有事情要問我嗎?我爹爹被關進大牢了,還是最為嚴重的通敵叛國的罪名,為什麼不將我也一起關進天牢呢?」

    那眼睛裡的溫度瞬間凝結成冰,直直的瞪著北堂修,多了幾分怨恨。

    凜冽的眼神,淡漠疏離的態度,讓北堂修已經要燃燒起來的慾望瞬間冷卻了幾分,那快要觸及到穆流蘇光滑如同凝脂般的肌膚的手也縮了回來。

    威嚴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望著面前讓他心動不已,靈魂都燃燒起來的絕美容顏,想要得到她的心思是那麼強烈,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嚐屬於她的美好,想像著她柔軟的雙腿纏住他的腰,在他熱情的進gong中漸漸的軟成一灘春水,想要她臣服在他的胯下,從此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人,再也沒有那該死的北堂德潤,她只是他的,是他這些年消沉歲月裡的一縷生機。

    「流蘇,你可知道朕是多麼的喜歡你,捨不得你受到一點苦,受到一點傷害,怎麼會把你關進天牢呢?你覺得朕是那種人嗎?」

    北堂修盡量笑得柔和,在距離她一丈遠的地方站定,灼灼的目光看著她,聲音也刻意放柔和,誘哄著她,「乖,到朕這裡來,我們早就是有過肌膚之親的親密戀人了,難道你要抹殺掉這個事實嗎?難道你不覺得我們是最般配的嗎,就連男女之事,都那麼的美妙無比,過來吧,讓朕好好愛你,自從那天之後,我每天夢裡都是你,你也是想著朕的吧。來,這邊來,屏風後面就是柔軟的大床,肯定會比密室裡更加銷魂更加快樂,讓我們盡情的享受屬於我們的美妙時光吧。」

    穆流蘇聽著這淫邪至極的話語,差點要吐出來,眼睛裡的淚水卻恰到好處的落下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她踉蹌著往後退去,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痛苦,像陷入絕望的深淵,「我還有快樂嗎?我爹爹都被你打入天牢了,都快要成賣國賊了,我哪裡來的快樂?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那淒然的聲音,顫抖的敲打在北堂修的心上,他臉上竟然浮起了一絲憐惜的表情,緩緩的靠近她,伸出手去想要將她的淚水拭去,穆流蘇卻毫不客氣的打掉了他的手,哽咽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哀怨,「不要你管我,我是朝廷罪臣的女兒,你把我打入天牢殺了得了,我也不活了。」

    「乖,別哭了好嗎?只要你跟了朕,以後只喜歡朕一個人,明天朕就下旨將你父親無罪釋放。」

    北堂修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就連他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聲音,可是她的眼淚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讓他抑制不住的心疼。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讓皇后欺負我,將我爹爹打入天牢,還扣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你怎麼這樣對待我?」

    穆流蘇擦著眼淚,楚楚可憐的瞪了北堂修一眼,聲音裡多了幾分撒嬌的味道,讓北堂修不由得飄飄欲仙了起來,十分受用。

    「誰讓你這磨人的小妖精老是吊著朕,讓朕有過那樣銷魂極致的快樂之後,卻又偷偷跑得無影無蹤,你知不知道朕這些日子想你想得都快瘋了。你要是多進宮來陪朕,讓朕多體驗幾次那種欲罷不能的快樂,朕至於用這樣的方式逼你進宮嗎?流蘇,我們到後面去,這裡的大床很柔軟,讓朕好好愛你,你上次不也很快樂嗎?我們再來體驗一次。」

    北堂修好言好語的哄著她,讓穆流蘇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胃裡一陣陣翻湧著,差點要吐出來。

    即使噁心得要死,她精緻絕美的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半分,只是哀怨的瞪著北堂修,撒嬌的拒絕道,「我才不要過去,我爹爹在牢裡受苦,我卻要在這裡陪你,不要。」

    「不是說了嗎,等到明天就讓你爹爹無罪釋放,只是一天都等不及了嗎?你難道都不想我,我可是想你想得都快要發瘋了。不管,你是我的人,你心裡念的想的,愛的都只能是朕一個人。等到過些日子,我會想辦法把你弄進宮裡來,冊封你為貴妃,讓你享盡人世間榮華富貴,讓你愛做什麼就做什麼,這樣總好了吧。」

    至於北堂德潤,讓他去死好了,那個廢物早在十年前就應該死了,千不該萬不該一時猶豫,讓他活了這麼多年。

    北堂修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怎麼會對這個女人的眼淚那麼沒有抵抗力,看到她哭,他竟然不忍,這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帝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惡毒太子

    「那你先將我爹爹放了,我才會跟你。你不是喜歡我嗎?如果連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你讓我怎麼相信你是真心的喜歡我的?更何況我爹爹一直對你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會通敵叛國呢?就算他要出去了,有這樣一個罪名跟著他,你讓他怎麼帶兵打仗,如何在軍營裡樹立威信。」

    穆流蘇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水汪汪的,好像會說話一樣,就是不肯罷休,「你先放了我爹爹,並且聲明一切都是別人陷害,他並沒有通敵叛國,我才願意,不然你要是欺負我了怎麼辦?」

    她索性站起來,柔媚婉轉的聲音撩撥得北堂修的心癢癢的,差點要動搖了,可是在最後關頭卻又打住了。

    「現在肯定不行,要查清楚這件事情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流蘇乖,你先陪我睡一覺,等到明天朕親自下旨澄清整件事情,不會讓你爹爹受到任何委屈的,好不好?」

    北堂修慾火焚身,都快要燃燒起來了,放柔了聲音哄道,他真是想死她了。上一次還是略帶強迫,如果她能夠放開心扉,主動的逢迎他,伺候他,那該是怎樣的血脈噴張啊。

    穆流蘇只是哀怨的看著他,一動不動,委委屈屈的說道,「不好,王爺就在宮裡,要是被他發現我就完了,我不要冒那麼大的險,這樣的事情真的要傳出去,我的名聲就毀了,我才不要呢。」

    「你都已經是朕的人了,誰還敢說你,誰敢詆毀你朕誅他九族。」

    北堂修瞳孔通紅,有熊熊的怒火燃燒著,恨聲說道,一隻手握住了穆流蘇柔軟的柔荑,聲音裡透著蠱惑,「別再糾結了,你好不容易進宮一趟,難道就糾結在這些事情上面嗎?難道你都沒有想過朕?」

    穆流蘇眼底深處有極致的厭惡一閃而過,不著痕跡的抽出自己的手,臉上浮起了一絲無可奈何的淒涼笑容,「我想要你先放了我爹爹,他對皇上那麼忠心耿耿,您這樣做多讓人寒心啊。皇上,你若是真的喜歡我,就再忍幾天,等到我爹爹去邊關之後,我都陪著你了好嗎?今天就算了,我心裡很亂,很擔心我的爹爹。」

    那軟軟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哀求,璀璨的眸子像無辜的小鹿一樣明亮,撥動著人的心弦,北堂修眼睛裡的慾望更加火熱了,他冷哼一聲,「朕想要你是看得起你,你乖乖的伺候朕,要是惹惱了朕,朕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這女人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的極限,北堂修又是生氣又是失望,猛的撲上來就要將她壓在身下發洩自己的慾望。

    穆流蘇早就有了防備,飛快的閃身到一邊,聲音裡面多了幾分顫抖和驚慌,眼淚盈盈的落下來,「不要,求求你不要。」

    「不要,你都已經是朕的女人了,由不得你說不要!」

    北堂修的小腹竄起了一波波的熱流,慾火焚身,要是發洩不了,他一定會憋死的,好不容易將這個絕色尤物弄到御書房來,他怎麼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畢竟早年也是所向披靡的勇猛戰士,北堂修很快就將穆流蘇堵在門口,邪魅的笑了,眼睛裡有著赤果果的慾望,微微俯下身來,手指撫摸著她光滑柔軟的長髮,淫蕩至極的放在唇邊輕輕的吻著,聲音裡有著幾分蠱惑,「你是自己走過去還是朕抱你過去?你要是自己走過去,自己寬衣卸帶,朕一定會溫柔的愛你,若是你執意堅持,那一會在床上就算你哭著喊著求饒朕也絕對不會憐惜半分。」

    穆流蘇波光瀲灩的眸子裡有複雜的光芒湧動著,頭卻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哭得梨花帶雨,「皇上,流蘇求你不要逼我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不要逼我。」

    那慘白的臉色,沒有血色的嘴唇,楚楚可憐,更激起了北堂修埋得很深的獸慾,他饒有興致的望著眼前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喉頭滾動了一下,頓時口乾舌燥了起來,手已經伸向了穆流蘇的腰間,只要輕輕一扯,腰帶落下,那嬌美柔軟,讓人欲罷不能的身體就一覽無遺,讓他盡情享用。

    「那我要先喝水。」

    穆流蘇忽然咬著唇,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裡有著幾分怯弱,可憐兮兮的說道,「我想先喝一杯茶,讓我稍作準備。」

    她的態度忽然軟了下去,似乎妥協了。

    北堂修雖然恨不得立刻將她撲倒盡情的糾纏,可是看到眼前梨花帶雨的絕美面容,想到她的妥協,接下來將會極盡婉轉柔順的在他的身下綻放妖嬈的美麗,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那你要快點,不要讓朕等得太久了。」

    他說著這些話忽然有些自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何曾這麼寵過一個女人,竟然一再好脾氣的誘哄,難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嗎?

    穆流蘇低垂著頭,倒了一被滾燙的茶慢慢的晃動,小口小口的喝著,一邊還怯生生的看著北堂修,看得他忍不住微笑了起來,放柔了聲音,「慢慢喝,別燙到嘴了。」

    那深情款款的模樣,在那張威嚴的臉上,看起來卻是如此的滲人,穆流蘇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喝著,嘴唇微微翹了起來,眼神很冷,有嘲弄的光芒閃過。

    北堂修不知道,她的頭髮上也沾染了毒藥吧,那毒是她才配好不久的,不會致命,出了全身很癢,像是過敏一樣的,再也沒有任何症狀了。

    色慾熏心的老魔頭,還真以為她那麼好欺負的,竟然變本加厲的想要佔有她,真夠不要臉的。

    穆流蘇心裡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有些焦急,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半分,北堂德潤不是說讓使臣來見北堂修嗎?怎麼現在還不來?

    她握著茶杯的手有些僵硬,卻不動聲色的喝著茶,有些羞澀,眼睛裡流露出愛慕之情,偷偷的看著北堂修,做出一副癡迷的樣子。

    那盈盈秋水欲拒還迎的目光在碰到北堂修含笑的雙眼的時候,竟然慌亂的躲開了,嬌羞的低著頭,精緻絕美的臉上染上了酡紅的色彩。

    北堂修不經意間捕捉到她的目光,陰鬱的心情頓時變得晴朗了起來,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心裡閃過一絲竊喜,原來她也不是像表面上那麼抗拒,不過是放不下面子罷了。他就說嘛,他堂堂九五之尊,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成熟富有魅力,哪個女人不為他癡迷呢?

    就算是穆流蘇當然也不例外,可是她名義上卻是他侄子的妻子,貴族的矜持擺在那裡,她要是一下就熱情如火,他只怕才會覺得索然無味呢。

    「喝完了嗎?可以伺候朕了嗎?」

    心情很好的北堂修說話都柔和了幾分,坐在離穆流蘇不遠的地方,寵溺的問道。

    穆流蘇一口氣將杯子裡的茶水喝得乾乾淨淨,臉紅通通的,羞答答,更加迷人了,「我還有些渴,能不能再喝一杯,就最後一杯,喝完你要做什麼,流蘇願意。」

    故意將頭低下去,不安的絞動著衣服,像做錯事情的小孩。

    那心裡卻冷冷的嗤笑著,等到她再喝一杯茶下去,那些毒藥性應該開始發作了,到時候癢死他,看他腦子裡還想這些淫穢至極的事情。

    「你快點,朕已經快忍不住了,恨不得把你狠狠的拆吞入腹,流蘇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怎麼就這麼會勾人呢?」北堂修曖昧的看著她,已經迫不及待的鬆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精壯有力的胸膛,手放在下面,淫蕩至極的說道,「你已經將朕的渴望給點燃了,那就由你負責熄滅它,讓朕和你一起奔赴快樂的巔峰。你放心,朕一定會很溫柔的愛你的,只要你願意追隨著朕,朕給你一切你想要的。」

    北堂修眼神火熱,忍不住又靠近了幾步,眼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慾望,「快點啊,小妖精,朕快要忍不住了。」

    穆流蘇眼神依舊澄澈,有盈盈的波光閃動著,嬌媚的瞪了他一眼,用甜膩得可以掐出水的聲音說道,「你別著急嘛,左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你那麼著急人家會害羞的。」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她忍不住惡寒了一下,真夠噁心的。

    北堂修被那樣嫵媚的眼波看得差點流鼻血了,全身脹痛得更加難受了,真是磨人的小妖精,一會在床上的時候,他一定要狠狠的折磨她,讓她下不了床來。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這麼拒絕他,撩撥著他的慾望,讓他氣得牙癢癢,恨得要死,卻依舊更加想要得到她,想要將她佔為己有,將她的柔美,嫵媚,撩人全部吞入腹中。

    穆流蘇惴惴不安的捧著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茶,耳朵裡忽然察覺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她的手變得僵硬了起來,眼睛卻更加明亮了,猶如最耀眼的繁星。

    那如同櫻花般絕美的嘴唇微微嘟起,散發著誘人的色澤,讓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咬一口。

    北堂修口乾舌燥,低低的咒罵一聲,「小妖精,你生來就是折磨朕的。」

    穆流蘇對著北堂修拋了一個媚眼,放下茶杯,嬌羞的低著頭,聲音低得幾乎要聽不見,輕聲的說道,「我準備好了。」

    「走,到屏風後面的床上去,快點。」

    北堂修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威嚴的臉上帶著欣喜若狂的笑容,眼睛裡燃燒的慾望足以將人點燃了,額頭上的青筋都暴漲,他猛的撲上來抱住了穆流蘇。

    穆流蘇身子輕靈的一轉,嬌媚的瞪著他,聲音甜膩溫柔,撩撥著男人心底的那根弦,「急什麼啊,皇上你不將衣服脫下來怎麼做啊?」

    「你幫朕脫。」

    已經被穆流蘇燦爛如花的笑顏勾去魂魄的北堂修心情激動,像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伙子,曖昧的要求著。

    「是。」

    穆流蘇異常柔順,走到北堂修的身後,緩緩的將他的龍袍給褪下來,手指觸摸著中衣,還沒有來得及動作,御書房的門口李公公戰戰兢兢的聲音傳了進來。

    「皇上,銀面公子和北狄國的耶律皇子求見。」

    那小心翼翼帶著顫抖的聲音,似乎鼓足了勇氣才敢說出來的,穆流蘇甚至聽到了口水吞嚥的聲音。

    「混賬。」

    好事被人打擾,北堂修氣得快要爆炸了,沒好氣的吼道,「叫他們改日再來,沒看到朕正忙著嘛。」

    他想要得到穆流蘇這麼久了,今天好言好語的哄了這麼久才讓她答應心甘情願的伺候他,誰知道竟然會有這麼多不知好歹的人前來打擾,真是氣死他了。

    「別停下來,繼續。」

    北堂修憋了一肚子火,冷聲說道。

    穆流蘇在心裡冷笑了一下,臉上卻依舊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顫抖著手繼續將他白色的中衣給褪下來。

    御書房外李公公的聲音頓了一下,脖子縮了縮,猶豫不決的說道,「皇上,銀面公子和耶律王子說了,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若是皇上現在不肯見他們,皇上一定會後悔的。」

    穆流蘇的手頓了一下,臉上浮起了一抹濃濃的哀愁,惴惴不安的看著北堂修,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猶豫了半晌,她終於說道,「皇上,要不改天吧。」

    北堂修心煩意亂,眼睛通紅像盛怒的獅子,一股氣憋在心裡發不出來,別提有多難受了,他抬起手重重的一拳捶在書桌上,茶杯忍不住劇烈的搖晃了起來,發出?當?當的聲音。

    已經到嘴邊的肥肉就要飛走了,他竟然無能為力,誰知道下次要怎樣才能讓她再到皇宮裡來呢?他心裡複雜得很,既想要讓北堂德潤快點將策劃刺殺皇上的幕後黑手給揪出來,又矛盾的希望他查不出來,到時候他好找一個借口除掉那個眼中釘肉中刺,也讓穆流蘇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

    穆流蘇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往旁邊退去,好像他是一個魔鬼一般,驚恐至極。

    「讓銀面公子和耶律皇子稍等片刻,朕馬上就來。」

    儘管憋屈得要死,他還是不敢拿江山社稷開玩笑,戀戀不捨的看著穆流蘇一眼,忍住了心底火熱的慾望,半晌才艱難的說道,「你從後門出去,不要讓別人發現你了。等下次朕再宣你進宮,冊封你為貴妃。」

    穆流蘇眼睛裡露出狂喜的光芒,很快被她按捺下去了,「那皇上一定要盡快將我爹爹放出來啊,只要我爹爹沒事,流蘇願意死心塌地的跟著皇上。」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絕美的臉上有愛慕之情流露出來,總算讓北修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你放心好了,只要你乖乖的跟著朕,將朕服侍好了,朕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北堂修忽然覺得有些癢,忍不住在身上撓了兩下,「你先走吧。」

    真是不甘心啊,至高無上的皇上臉上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忍受著慾火焚身的灼燒感,彎下腰來自己撿起才脫下的衣服穿上。

    脖子上也開始有點癢了,他忍不住又撓了撓,一邊催促著穆流蘇走出去不要驚動別人。

    穆流蘇當然求之不得,斂去眼睛裡的仇恨,乖巧的從御書房的後門走出去了,心裡卻冷冷的笑了起來,讓你色慾熏心,讓你佔我便宜,癢死你,你一會就抓到皮膚潰爛吧。

    反正她喝茶的時候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些藥粉撒到桌子上擺放的鮮花花粉裡面了,御醫根本就不可能查得出來那是毒藥,頂多算是花粉過敏。

    至於北堂修會不會在耶律景煙和銀面公子面前出醜就不是她所考慮的事情了。

    她握緊了拳頭,臉上泛著精緻絕美的笑容,明澈的眼眸裡卻沒有一絲溫度,脊樑挺得筆直,飛快的朝著寧壽宮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那些侍女們在御書房的前面沒有看到她的時候會不會到寧壽宮去了。

    穆流蘇長長的呼出一口污濁的空氣,將心底那股噁心揮去,跟那樣噁心的男人虛與委蛇真是一件讓人嘔吐的事情。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動用皇奶奶送給她的百花閣,弄出一個假的她來,若是北堂修再勉強,就讓替身上去得了。

    心事重重的她踏上了湖面上的小橋,步履如風的向前走著,只想要快點趕到寧壽宮去。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落在迎面走來的男人身上時,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內心深處一股厭惡湧上心頭,太陽穴也突突的跳著,難受得厲害。

    今天的運氣實在是糟糕透頂了,先是父親無緣無故的被抓入大牢,她莫名其妙的被北堂修調戲了一通,這還不算,就連去寧壽宮的路上都碰到了討厭至極的,怎麼都不想見到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

    北堂玄奕滿臉陰沉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野獸般的眼睛裡有刻骨的仇恨和洶洶的怒氣湧動出來,好像穆流蘇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一般,恨不得將她撕成千萬塊碎片拿去餵狗了。

    穆流蘇實在不想看到這個男人,陰狠,殘暴,做事不擇手段。

    她想要繞道走,可是她現在就站在橋上,根本就沒有別的路可走,她只好硬著頭皮朝前走了。

    和北堂玄奕距離只有一丈遠的時候,她微微屈膝,用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聲音說道,「參見太子殿下。」

    那修長的睫毛輕輕的眨了眨,遮住了她厚重的心事,顯得安靜而乖巧。

    北堂玄奕銳利的眸子幾乎要滴出血來,眼底有火苗在咆哮著,渾身充斥著火山爆發一般的怒氣,惡狠狠的盯著她,即使是隔了有一些距離,穆流蘇都能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那種欲將她除之而後快的殺氣。

    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心底很冷,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緩緩的直起身子,脊樑挺得直直的。

    「你們都暫且退下。」

    青筋暴漲的北堂玄奕目光死死的盯著穆流蘇,不肯移開半分,卻是咆哮著對隨行的侍衛怒吼道,那些侍衛機械的退下了,整座橋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噴火的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身上,恨不得在她的身上燒出幾個洞來。

    北堂玄奕緊抿著唇,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那樣帶著血海深仇的目光就那樣看著她,像落入陷阱的困獸,找到機會就要狠狠的反咬獵人一口。

    空氣中流動著沉悶壓抑的氣息,穆流蘇拳頭握得緊緊的,站得有些發麻,那寧靜恬美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流蘇還要去給皇奶奶請安,暫且告退。」

    雖然不明白北堂玄奕今日氣勢洶洶的攔住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可是她卻沒有這麼多的心思在這裡磨嘰。更何況她心裡對於北堂玄奕向來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壓根就不願意和他有一絲一毫的交集。

    穆流蘇挺直了脊樑,鎮定自如的和北堂玄奕擦肩而過,就要到達安全地帶的時候,北堂玄奕忽然三步並作兩步的攔在她的面前,飛快的揚起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惡狠狠的扇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啪——

    髮絲輕輕飄起,穆流蘇只覺得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腦袋嗡嗡的響,身子踉蹌著往旁邊退了兩步,若不是有護欄圍著,她肯定直接掉到水裡去了。

    臉頰火辣辣的疼,嘴角有鮮紅的血流了下來,腥甜的味道在味蕾裡散開,她捂著臉,眼睛裡有怒火熊熊燃燒著,卻安靜的笑了起來,那笑容譏誚又嘲諷。

    「不要臉的賤人,狐狸精!」

    北堂玄奕靠近她,五官猙獰,那凶神惡煞般的模樣似乎是要吃人一般,瞳孔裡有凜冽嗜血的殺意湧動著。

    穆流蘇平靜的擦去嘴角鮮紅的血,那笑容忽然變得甜美清純,移動蓮步,靠近北堂玄奕稍許,在他有些錯愕的目光中,飛快的揚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在他那張邪魅俊美的臉上。

    同樣是響亮的聲響,北堂玄奕的臉上浮起了五個鮮紅的指印,疼得他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竟然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竟然敢扇他耳光。

    頓時磨著牙齒,恨不得將穆流蘇生吞活剝了,低聲咆哮道,「你想死是不是?」

    穆流蘇吐了一口鮮血,那精緻絕美的臉上竟然露出殺氣騰騰的表情,「是,我想死,可是這關你什麼事情呢?太子殿下,你不懂得尊重別人,難道還指望別人對你畢恭畢敬嗎?想要殺我,想要把我打入天牢是嗎?那你就將我抓起來啊,反正我爹爹已經在天牢裡了,沒有人再為我做主了,殺啊,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想要捏死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還不快點動手,殺啊。」

    原本心裡就堆積了很多恨意,被北堂玄奕冷不防狠狠的扇了一個耳光,她鬱積很久的委屈和怒火湧了上來,冷聲的咆哮了起來。

    那副不怕死的樣子深深的刺痛了北堂玄奕的眼睛,他冷笑一聲,眼神裡的殺氣像淬了毒的利箭咻咻的射出來,「你以為本殿真的不敢殺你嗎?穆流蘇,你這樣水性楊花淫蕩至極的女人,別太把自己當成一回事了,本殿現在就殺了你!」

    他好恨啊,原以為她是高山之上的一朵雪蓮,沒想到竟然無恥齷蹉到這個程度,害得自己的母后失寵,在宮裡舉步維艱,竟然連累得父皇對他更加不待見了。更讓人不恥的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和父皇勾搭在一起了,她怎麼可以不要臉到這個程度。

    北堂玄奕恨得渾身顫抖,五臟六腑裡有洶湧的殺氣冒了出來,那銳利陰沉的雙眼死死的盯著穆流蘇,恨不得直接將她掐死了算了。

    「你以為爬上了父皇的龍床一切就可以目中無人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了嗎?穆流蘇,本殿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冷幽幽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裡傳出來一樣,瀰漫著絕望的氣息,高貴不可一世的北堂玄奕輕輕的笑了起啦,「穆流蘇,也不知道二皇弟知道你竟然和父皇暗通款曲,樂不思蜀的淫蕩模樣之後,還會不會把你當成掌心裡的寶?你害得本殿的母后如今落得一個淒涼的下場,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本殿會放過你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陰森的殺氣從北堂玄奕的身上散發開來,沉重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面對著殺氣騰騰的北堂玄奕,穆流蘇竟然笑得風輕雲淡,「我和王爺之間究竟是個怎樣的關係用不著你來擔心,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尊貴的太子殿下。皇后現在失寵那是她活該,要是沒有害人的心腸她怎麼會落得現在著個下場?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老天爺的眼睛是雪亮的,誰要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遲早是要遭到報應的。的確你現在是高高在上,掌握著那麼多人的生死,可是指不定哪一天你就被雷劈了,再也睜不開眼睛。」

    清冷的聲音極盡惡毒的詛咒著,看著北堂玄奕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穆流蘇心裡竟然閃過一絲快感。

    憑什麼這些人就要高高在上的拿捏著別人的生死,他們卻要成為砧板上的魚肉,就算要死,她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那雙璀璨的眸子裡有狠戾的光芒一閃而過,瞪著眼前猶如盛怒的獅子一樣的男人,穆流蘇的心裡除了鄙夷就是冰冷。

    那樣鄙視的話,氣得北堂玄奕都要發瘋了,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惡狠狠的咆哮著,「穆流蘇,你去死吧!」

    那雙有力的手惡狠狠的掐住穆流蘇的脖子,刻骨銘心的仇恨在心底燃燒著,此時北堂玄奕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將她掐死,掐死她,讓她不知廉恥的勾引父皇,讓她在父皇耳邊吹枕旁風,他要讓她去死。

    虧得之前他還被她明艷無雙的容顏,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才華給震撼了,想要將她弄到自己的床上來,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這麼骯髒。

    穆流蘇被掐著脖子差點斷氣,聯手漲得青紫一片,她心底的恨意也像爆發的火山一樣洶湧的咆哮著,抬起腳朝著北堂玄奕的胯下猛的踢下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那劇烈的疼痛讓北堂玄奕疼得臉部都扭曲了,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胯下,惡狠狠的嘶吼了起來,「來人啊,抓住她,殺了她!」

    即使已經痛得差點失去理智了,北堂玄奕依舊不肯放過她,他今天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將殺了這個女人以解自己心頭之恨。

    反正穆煜雄已經被抓入天牢裡了,她再也不是之前那個高貴的千金,這麼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將她弄死更待何時。

    站在橋頭的侍衛們聽到北堂玄奕慘烈的驚呼聲,紛紛吃了一驚,提著劍飛快的跑了過來。

    穆流蘇渾身僵硬得厲害,顧不得其他,在北堂玄奕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的朝著他撞過去,也不知道哪裡來那麼大的力氣,硬是將扯著北堂玄奕推到池子裡,自己也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呼啦一聲,池子裡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北堂玄奕猛然落入水中,冷不防喝了好幾口冷水,身子不住的撲騰著,慢慢的往下沉去。

    那些侍衛沒想到穆流蘇竟然會有那麼大的膽子,嚇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急切的喊著,「太子落水了,救駕啊!」

    好幾個侍衛撲通撲通的跳下水去,手忙腳亂的朝著北堂玄奕游過去,驚慌失措的叫著太子。

    穆流蘇怒火中燒,卻一點都不後悔之前所做的一切,所說的一切,如果要死,她也要拉個墊背的,她絕對不能讓被人白白害了她,讓她死不瞑目,絕不!

    打定了這個主意,她從腰帶裡拿出隨身攜帶防身用的銀針,那針上還沾有劇毒,咕嚕一下沉入水中。朝著北堂玄奕游去,打算一針刺穿他的皮膚,讓他死不瞑目。

    橋上亂糟糟的成了,喧嘩聲一片,池子裡也水花飛濺,那場面分外的熱鬧。

    她距離北堂玄奕越來越近了,再有一丈遠的地方就夠得到他了,可是那些侍衛卻更早的將他撈出了水面。

    穆流蘇暗叫不好,飛快的從池子裡游著,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是橋上北堂玄奕猛的吐出幾口水來,顧不上全身濕漉漉的,狼狽至極的模樣,瞳孔睜得大大的,那血海深仇般的仇恨恨不得將穆流蘇給殺了,恨聲怒吼道,「在岸邊攔截住她,殺了她!」

    從來沒有人在這樣對待他之後還能夠活得下來,穆流蘇這個賤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碰觸到他的逆鱗。

    他一定要將這個女人狠狠的折磨致死,碎屍萬段拿去餵狗,讓她知道得罪了自己會是怎樣的下場。

    滿腔的怒火堆積在心裡,讓北堂玄奕甚至都不肯去換一件衣服,眼睛裡折射出冰冷殘酷的光芒,冷冰冰的發號施令,他一定要弄死這個女人。

    沒有了穆流蘇,父皇對他的偏見不會這麼大,他要這個女人去死!

    穆流蘇索性也不逃,慢悠悠的朝著岸邊游去,嘴角噙著譏誚的弧度,對著北堂玄奕豎起了中指。

    她的耳朵又開始隱隱的疼痛了起來,那就說明一定會有人來救她了,她沒什麼好害怕的了。

    那個吹不出聲音的哨子,她卻能感受得到消息傳遞,只要信號發出去,她的耳朵會疼,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可是她有。

    冰冷僵硬的身體忽然之間又有了勇氣,唇角冰冷的弧度愈加的大了,她慢悠悠的上岸,在侍衛那閃耀著銀色寒芒的長劍威脅下卻沒有絲毫的畏懼,脊樑挺得直直的,語氣從容,似乎現在狼狽至極的人並不是她,「別急著殺我,我想太子殿下更願意親自動手。」

    她頭微微揚起,高傲優雅得像皇家的公主,緩緩的朝著北堂玄奕的方向走去,沒有一絲害怕。

    北堂玄奕瞪著眼前即使狼狽卻依舊美得攝人心魂的臉,心裡的恨意咻咻的冒了出來,就是這樣一張狐媚的臉才能夠爬上父皇的床吧,好看的皮囊下面藏著一個骯髒至極的靈魂,她怎麼還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

    「穆流蘇,你有種,勇氣可嘉!」

    咬牙徹齒的聲音從陰森至極的男人嘴裡吐了出來,隨即殘忍的笑聲就像惡魔一樣,「別以為你仗著得到父皇的寵幸就可以不將一切放在眼裡了,得罪了本殿的人,只有死!」

    濕噠噠的水珠滴在木質的小橋上,盛開成妖嬈的花,北堂玄奕忽然怒氣沖沖的奪過旁邊侍衛手中的長劍,抵著她的喉嚨,磨著牙恨聲說道,「你美麗的頭顱就要被砍下來了,不知道北堂德潤看到你的人頭會是怎樣的反應?」

    穆流蘇笑得依舊溫柔,從容自信,風輕雲淡,平靜的從嘴裡吐出幾個字來,「你可以試試。」

    「那你去死啊,你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會髒了世人的眼!」

    北堂玄奕怒吼一聲,揮起劍就要往她的脖子上砍下去,空氣中甚至有尖銳的風聲呼嘯而過,涼颼颼的劃過穆流蘇白皙的面容。

    下一刻,叮的一聲,石子打在北堂玄奕的手腕上,那劍還沒來得落在穆流蘇的脖子上,已經?噹一聲跌落在小橋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北堂玄奕不由得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只見從橋的另一頭,妖嬈嫵媚的婉妃娘娘在眾人的簇擁下裊裊娜娜的朝著這邊走過來了,一邊掩嘴吃吃的笑著,甜膩得可以掐出水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著,「太子殿下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發那麼大的脾氣,拿著長劍在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脖子上比劃著,怪嚇人的。」

    她的身邊由一位英姿煞爽的宮女扶著,眼神深邃,朝著這邊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只是那麼簡單的一眼,就已經夠北堂玄奕確定,剛才出手阻止他殺人的就是這個宮女了,嘴角不由得勾起了冰冷殘酷的笑容,「本殿當時誰呢,原來是最近深受父皇寵愛的婉妃娘娘,你不去陪著父皇,怎麼有興致到這裡來了。想不到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婉妃娘娘竟然也有多管閒事的時候了,你說要是父皇看到你這個樣子心裡會怎麼想的呢?」

    婉妃咯咯一笑,走得越來越近了,柔媚的眼波流轉間,竟然折射出攝人心魂的媚態來,「太子殿下真會說笑啊,皇上見到本宮會怎麼想本宮不知道,本宮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若是太子殿下那一劍砍下去,那麼太子殿下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一定會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是敬親王妃,不是普普通通的宮女。」

    清甜的女音不輕不重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中,「難不成太子殿下覺得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了,想要體驗一把不平常的生活。就算是,那本宮也在這裡好心的提醒太子殿下一句,想要做什麼事情還是找個隱秘的地方比較好,這裡人來人往,被有心人看去了,等待著太子的將會是一場災難。」

    北堂玄奕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直勾勾的瞪著婉妃,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你是在威脅本殿嗎?婉妃娘娘,別以為你暫時受寵了就可以不將所有的人都放在眼裡了,本殿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你若是不想沾染上什麼麻煩還是快點離開這裡比較好。」

    「本宮自然也是不想管太子殿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只是本宮覺得和敬親王妃很是投緣,所以本宮要將敬親王妃帶走了,你請自便吧。」

    婉妃扭著柔軟的腰肢,走上來兩步,笑意盈盈的看著北堂德潤,聲音酥媚得讓人的骨頭都軟了。

    「你要帶走敬親王妃?很抱歉了,她不能讓你帶走,本殿和她之間還有一些問題要解決,她絕對不能離開。」

    北堂玄奕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婉妃的話。

    穆流蘇卻輕輕的笑了起來,聲音溫和卻透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很抱歉,我沒有什麼好跟你談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10 PM

第一百一十七章 婉妃解圍

    她緩緩的走到婉妃的身邊,澄澈的眸子深處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探究,不明白這個最近風頭很盛的婉妃娘娘怎麼會出手救她。

    那樣疑惑不解的眼神,讓婉妃覺得好笑,親熱的拉過她的手,柔聲說道,「哎呀,可憐見的,怎麼渾身濕漉漉的這麼難看,快到本宮的宮殿裡去換一件衣服。」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淺淡淡的笑容,輕輕的勾起唇角,柔聲說道,「那就叨擾婉妃娘娘了。」

    兩人低低的說著什麼,似乎忘記了不遠處怒火中燒的太子殿下了。

    「走吧,本宮的宮殿離這裡也不算遠,先將你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再說。」

    婉妃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心疼,語氣有些囉嗦,卻讓穆流蘇的心裡感受到了一陣陣溫暖。

    穆流蘇心思飛快的翻轉著,眼睛直直的盯著婉妃柔媚的眼睛,後者回了她一個真誠的笑容,沒有任何解釋,拉著她轉身就要走。

    「穆流蘇你給本殿站住!今天的事情本殿不會就這麼算了!」

    一聲尖銳的咆哮聲從身後傳了過來,帶著咬牙徹齒的恨意,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陰風陣陣襲來,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冷颼颼的。

    穆流蘇僵硬的腳步頓了一下,像是沒有聽到北堂玄奕幾乎要殺人的語氣一般,溫柔的聲音緩緩的從唇邊溢了出來,「婉妃娘娘,我們快點走吧。」

    她徹徹底底的將北堂玄奕的話當成了耳旁風,那樣邪惡陰狠的男人,她也沒有必要留下來聽他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語。

    兩人裊裊娜娜的向前走去,纖腰束素,像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穆流蘇你站住!」

    北堂玄奕氣得肺都快要爆炸了,惡狠狠的衝上前去,攔住了穆流蘇,眼神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揚起手又要在她的臉上狠狠的扇一個耳光,穆流蘇咬緊牙關飛快的捏住了他的手腕,費盡了全身的力氣,硬生生的將那揮在她臉上的手掰了一個方向。

    那明艷無雙的臉上堆積著冷冷的笑容,眼神像淬了毒的利箭直勾勾的瞪著北堂玄奕,裡面洶湧的怒火像猛烈爆發的火山一樣,充滿了毀天滅地的力量。

    「太子殿下難道還想殺人滅口嗎?就算穆流蘇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你也沒有資格立刻將我處死!想要殺了我,你還是先去向皇上稟告,將我抓入天牢,再按照國家的法律來處罰我,我沒有任何意見,但是現在絕對不行!」

    她脊樑挺得筆直,咬著牙字字鏗鏘有力。

    「真沒想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連親王妃都敢謀殺了,人家還是定國大將軍家的千金小姐呢,難道你就不怕穆將軍一怒之下到御史台彈劾你嗎?還有你以為皇上真的就那麼任由著你為所欲為,竟然連朝廷重臣的女兒都敢殺。太子殿下,做人永遠還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比較好,否則哪日真的失勢了,牆倒眾人推你就知道該是怎樣的淒涼場景了。」

    婉妃還是輕輕的笑著,說出來的話卻讓北堂玄奕的臉色更是沉了沉,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忍住心底幾乎要將五臟六腑燒成灰燼的怒火,嗤笑一聲,「婉妃娘娘別以為父皇現在寵著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得勢的時候不饒人,等到你失勢的時候你一定落得個慘淡的下場。別怪本殿現在沒有提醒你,你現在可以離開,但是穆流蘇你絕對不能帶走。本殿和她之間的恩怨和你沒有半分關係。」

    北堂玄奕瞪著穆流蘇,臉色鐵青,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恨不得將穆流蘇碎屍萬段了。

    「又是威脅,太子殿下你當真以為本宮這麼不經嚇嗎?本宮身份卑微,沒有顯赫的家世,就連親人都沒有,你甭想著拿本宮的什麼事情來威脅,總之一句話,今日敬親王妃的事情本宮是管定了,若是你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煩,不想等到皇上勃然大怒,你最好乖乖放手。不然,本宮可不敢保證,皇上對太子殿下的態度還沒有之前那麼慈愛。」

    婉妃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眸子深處卻冷得像是極地的冰川,目光所觸及之處,永遠是一片冰冷的荒蕪。

    北堂玄奕冷笑一聲,手中的長劍指著穆流蘇的咽喉,笑得冰冷而殘酷,「是嗎?那就試試看是本殿的劍快,還是父皇的聖旨下得快。」

    那冰冷鋒利的劍刃落在她光滑的肌膚上,穆流蘇噙著冰冷的笑容,指尖優雅的伸進袖子裡,找到藏在袖子裡塗著麻藥的銀針,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銀針劃過北堂玄奕的手背,溫柔的聲音像三月和煦的春風,吹進人肌膚的每個毛孔裡,分外的舒服。

    北堂玄奕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長劍卻在穆流蘇的肌膚上劃出了一道血痕,嫣紅的血在那白皙的肌膚上分外的耀眼。

    穆流蘇只是譏誚的笑著,似乎被劃傷的不是自己一樣,脊樑挺得筆直,直直的等待著北堂玄奕的動作變得僵硬,渾身動彈不得,目光變得不可置信的瞪著她,失聲怒喝道,「你對本殿做了什麼?」

    「真是好笑,你覺得我能對你做什麼?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只需要稍微動一動手指頭,我就能死無葬身之地,你說我能做什麼?」

    柔美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諷刺,穆流蘇移動蓮步跟著北堂玄奕擦肩而過,笑得像是妖嬈盛開的曼珠沙華,低低的聲音裡透著嗜血凜冽的殺意,「北堂玄奕,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等到他日你一定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後悔的。」

    那低得只能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在北堂玄奕的耳朵裡充滿了挑釁的味道,聽得他怒火中燒了起來,氣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嘔出鮮紅的血來,「你這個淫娃蕩婦,你敢!」

    「你說啊,我不在乎你說,把我和你父皇的事情說出去啊,向京城裡每個人訴說,你說得越多死得越快,你信不信!」

    穆流蘇依舊笑得很燦爛,只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語氣更是如同凜冽的寒霜。

    反正北堂玄奕早就認定了她和北堂修有說不清不白的關係,那麼她也沒有必要向這樣的人解釋,只要北堂德潤相信她是清白無辜的,其他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那樣什麼都不在乎,破罐子破摔的話,卻讓北堂玄奕變了臉色,眸中帶著深深的震驚,不可置信的瞪著穆流蘇,磨著牙恨聲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爹爹現在在監獄裡,所有我在乎的都沒有了,我還在乎什麼。」

    穆流蘇冷笑一聲,磨著牙說道,那毅然決然的表情果然震懾了北堂玄奕,他竟然被那樣不怕死的樣子給弄得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還有太子之位,不管父皇心裡已經那麼不待見他,可是因為舅舅在朝堂之上佔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就算是父皇也不敢輕易的罷黜他的太子之位。

    可是如果他真的將穆流蘇和父皇苟合的消息放出去,父皇盛怒之下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他真的不敢想像。

    細細的思索了一番,北堂玄奕背後竟然驚出了一身冷汗來。他剛才聽母后說穆流蘇的不擇手段,不知廉恥,氣得他所有的理智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恨不得直接將穆流蘇給弄死。

    沒想到竟然就碰到了她,兩人生死惡鬥了一番,現在忽然冷靜下來,他內心竟然升起了一陣陣後怕,如果真因為一時的不理智讓自己的前途毀於一旦,那才是真的完了。

    他死死的瞪著穆流蘇,眼睛依舊凶狠惡毒,可是氣勢卻弱了下去,「穆流蘇,你好樣的,總有一天本殿會將今日所受的恥辱給千百倍的討回來,你等著吧,你項上那顆人頭可要看好了,指不定哪一天就搬家了。」

    「是嗎?太子殿下才是要看好自己的寶座呢,別惹怒了皇上,否則下一任的皇位繼承者究竟是誰還說不定呢,畢竟太子立了還可以再廢,你說是嗎?」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說道,瞪著眼前氣得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男人,一口惡氣憋在心裡,怎麼都吐不出來。

    「大膽,竟然敢暗算太子殿下,我跟你拼了。」

    侍衛們看到自家主子忽然像雕塑一樣動彈不得,怔愣了半晌,忽然暴喝一聲,衝上來拿著鋒利的長劍對著她,想要刺穿穆流蘇的心臟。

    「誰敢過來!誰敢過來我手中的長劍就砍掉他的脖子!」

    穆流蘇飛快的奪過北堂玄奕手中的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臉上掛著冰冷殘酷的笑容,咬著牙怒喝道。

    那副豁出去什麼都不害怕的樣子倒讓那些侍衛們不敢亂動了,只是急切的喊著,「保護太子。」

    「大膽逆賊,竟然敢挾持太子,小心皇上誅你九族,還不快點將太子殿下放了。」

    那些侍衛擔心北堂玄奕的安危,虎視眈眈的瞪著穆流蘇,厲聲喝道。

    這個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挾持了太子殿下,她難道就不怕砍頭嗎?

    穆流蘇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冷冷的笑了,不過是一群仗勢欺人的混蛋罷了,不要臉。

    「太子殿下,你說是不是讓你們的人退下呢?」

    那冰冷的劍刃來回摩挲著,緊緊貼著他的肌膚,涼嗖嗖的,讓人的血液幾乎要停止了流動,北堂玄奕真的好害怕這個瘋狂的女人盛怒之下將他的脖子砍下來。

    儘管心裡恨得都快要吐血了,也只好按捺住滿腔的怒火,冷聲朝著他的侍衛們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你們都退下。」

    看著那些侍衛們都退下去了,穆流蘇的聲音更加溫柔了,只是手中的長劍依舊架在北堂玄奕的脖子上,笑得清澈無害,「太子殿下,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個誤會,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身上的麻藥很快就過去了,穆流蘇也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笑瞇瞇的說道。顧不上北堂玄奕噴火得幾乎要殺人的目光,緩緩的走到婉妃的身邊,「婉妃娘娘,那就借你宮殿用一用,麻煩你了。」

    婉妃似乎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幾乎是你死我活的氣氛,笑得優雅大方,「那是自然,看到敬親王妃這麼不拘一格的妙人兒,本宮很是喜歡呢。本宮進宮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見過哪個名媛貴族像你一樣,英姿煞爽,膽識過人。」

    「婉妃娘娘請留步。」

    北堂玄奕僵硬的身體終於又能夠移動了,雖然還是有些困難,可是他艱難的挪動著腳步走到婉妃的面前,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看了穆流蘇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那笑容裡面多了幾分譏誚。

    穆流蘇,你當真以為你贏了嗎?本殿說過,得罪本殿的人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不知道盛寵之下,風頭一時無兩的婉妃娘娘知道父皇的心思早就被眼前這個狐媚的女人給勾走了還笑不笑得出來,會不會演變成兩個女人之間的惡鬥?

    「太子殿下還有什麼事情嗎?」

    婉妃眉眼之間帶著盈盈的淺笑,柔聲問道,似乎之前唇槍舌戰的並不是他們兩人一樣。

    「本殿有兩句悄悄話要和婉妃娘娘說,還請娘娘屏退左右。」

    北堂玄奕眼神裡閃過復仇的狠毒,饒有興致的瞪著穆流蘇,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慌亂,可是讓他失望的是,那張美得攝人心魂的容顏上,掛著淺淺淡淡的笑容,出神的望著前方,像一幅唯美的山水仕女圖,那風輕雲淡的模樣一點都沒有看到一絲慌亂。

    看著婉妃將隨行的宮女太監都遣退下去之後,北堂玄奕也揮退了身邊的侍衛,笑得殘忍而冰冷,高深莫測,像逗弄老鼠的貓,怨毒的目光一直落在穆流蘇的身上。

    「太子殿下有什麼事情可以說了嗎?本妃不喜歡拖泥帶水之人,有話直說吧。」

    婉妃紅唇輕啟,絕美的聲音緩緩的從唇邊溢了出來,眼睛裡卻已經多了幾分不耐煩。

    「婉妃娘娘可知道,父皇和她是什麼關係?」

    北堂玄奕指著站得不遠的穆流蘇,不緊不慢的說道,心裡冷笑著,穆流蘇,若是婉妃知道你和她的男人早就不顧世俗的眼光勾搭上了,兩人早就有了姦情,你說她還會插手今天的事情嗎?

    就算他今天不能弄死穆流蘇,那他也絕對不會讓這個淫蕩至極的女人有好日子過!他就不信,婉妃如果知道穆流蘇和父皇早就上床了,還會心無芥蒂的保護她。

    會才怪!後宮的女人為了爭寵無所不用極其,穆流蘇落在婉妃的手裡也絕對不會好過。

    婉妃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能有什麼關係?皇上是她的大伯,她是皇上的侄媳婦。太子殿下,你若是真的那麼閒,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鞏固你的地位吧,別因為一些小小的事情弄得最後一無所有。既然沒有什麼事情,本宮覺得沒有必要再聽你說下去了,告辭了。」

    她的腳步才邁開了兩步,北堂玄奕攔在了婉妃的前面,眸子中湧上了劇烈的仇恨,笑得很是殘忍,「婉妃娘娘想得太過簡單了,穆流蘇早就脫光了衣服爬上父皇的床了,婉妃娘娘你就快要失寵了你知不知道?」

    他冰冷至極的眼神瞪著穆流蘇,恨意像洶湧的潮水在心底蔓延著,想要看到她慘白的臉色,驚慌失措的模樣,可是讓他鬱悶的是,竟然什麼都看不到。

    婉妃的眼睛裡閃過了一抹震驚,不可置信的盯著北堂玄奕的眼睛,看他的模樣又不像是在說笑,轉過頭去看了穆流蘇一眼,卻並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什麼特別的表情來。

    她忍住心底的驚濤駭浪,盡量讓自己臉上維持著溫柔至極的笑容,平靜的說道,「太子殿下天方夜譚的本事真是讓人震驚,不過本宮是不會相信這些流言蜚語的。」

    她走到穆流蘇的面前,親熱的挽著她的手,聲音依舊溫柔,似乎北堂玄奕的話沒有在她的心上劃下一道漣漪一樣,「走吧敬親王妃,本宮帶你去換衣服。」

    兩人親密的挽著手沿著木橋的另一邊走去,腳步輕盈,儀態優雅。

    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北堂玄奕氣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胸腔裡熊熊燃燒的怒火差點燒得他喘不過氣來,「本殿不屑於說謊,婉妃娘娘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查,別被表象所迷惑了。」

    婉妃溫柔和煦的聲音緩緩的飄了過來,「本宮相信自己的感覺。」

    一行人緩緩的走遠了,氣得北堂玄奕重重的一拳打在橋欄上,咬牙怒喝道,「混蛋。」

    不管他怎麼憤怒,已經沒有人理會他了,婉妃帶著穆流蘇回到了自己的宮殿裡,體貼的讓宮女給她找了一套乾淨素雅的衣服換上,自己靠在軟榻上思考著什麼,眼睛裡有深深的憂慮浮現著。

    穆流蘇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她緩緩的走上前去,輕聲的喚道,「婉妃娘娘,今天的事情真是謝謝你了。」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婉妃竟然也是北堂德潤安插在宮裡的眼線,她心裡不由得浮起了陣陣感動。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給她無私包容的愛,恐怕這輩子她都還不了了。

    那樣深沉的愛,像一張溫柔的網將她包圍住,讓她忍不住深陷其中,心甘情願的被網罩住,不願意離開。

    「你沒事那就好了,剛才受到驚嚇了吧,那人未免也太過惡毒了些,竟然不管不顧的想要殺了你,若不是本宮及時趕到,後果真不堪設想。御書房後面通往寧壽宮的路原本就那麼偏僻,人跡罕至,再被有心之人將巡邏的侍衛錯開,想要悄無聲息的弄死一個人真的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婉妃的手指有些冰涼,握著她的手驚魂未定的說道。

    穆流蘇但笑不語,只有她知道,要是那一刀真的砍下去,北堂玄奕也絕對會當場喪命,她怎麼可能任由別人將她欺負成那個樣子。

    不過今天真是夠倒霉的,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一下子將她打得措手不及。

    她原想著從御書房後門到寧壽宮不要要走半個時辰的距離,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麼事情,怎麼偏偏就那麼倒霉碰上北堂玄奕了。

    一定是皇后接到消息了,才讓北堂玄奕故意在那裡想要殺了她。

    「婉妃娘娘難道就沒有什麼事情要問我的嗎?」

    穆流蘇想起離開之前北堂玄奕惡毒的那番話,有些不安的盯著婉妃依舊溫婉柔美的臉頰,小心翼翼的問道。

    婉妃剪水秋瞳般的眸子裡浮起了一絲複雜的心疼,認真的看著她,聲音裡面多了一絲顫抖,「那麼你告訴本宮,你和皇上真的發生了那樣的關係了嗎?」

    乾澀顫抖的聲音在穆流蘇的耳邊響起,她眼睛有些發直,原先不明白為什麼忠心耿耿的穆將軍忽然那麼盛怒,竟然讓自己拿那個不知名的藥粉下在皇上的茶水裡了。

    原來這中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現在終於明白了。

    最心疼的女兒被凌辱,穆將軍心裡一定痛得在流血吧?

    想到那個鐵骨錚錚的男子紅了眼眶,婉妃的心裡也像是針扎一樣的疼,她好想陪在他的身邊,拂去他的傷痛。

    「真的沒有這樣的事情,婉妃娘娘你千萬不要聽那人胡說,沒有的。」

    穆流蘇急切的搖頭否認道,事實上她和北堂修也從來沒有發生什麼。她好害怕婉妃為愛情沖昏了頭腦,將北堂德潤的秘密洩露出去,讓他承受滅頂之災,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婉妃憂鬱而心疼的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身上,忽然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聲音裡有掩飾不去的關切,「以後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就不要進宮了,省得受到傷害。本宮不管你和皇上之間發生了什麼,或者沒有發生,這件事情我會替你保密的,只希望你能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在乎你的人再次受到傷害。」

    穆流蘇苦笑一聲,無可奈何的說道,「我也不想進宮的,可是皇上下了聖旨宣我進宮,就算是我不想也沒有辦法,當然要是能不進宮我也不會再來了。」

    她非常,極其討厭這個充滿陰謀詭計的地方,處處瀰漫著壓抑的氣息,飄散著死亡的味道,她是腦子抽了才想要到這裡來。

    「穆將軍被關入大牢究竟是個怎樣的情況?」

    就在穆流蘇以為婉妃想要刁難她的時候,她忽然輕聲的問道。

    「我爹沒事,他是受到別人陷害的,我會將這件事情查清楚還我爹爹一個清白,他沒有通敵叛國,他是玄月國忠心耿耿的定國將軍。」

    穆流蘇握緊拳頭,聲音很堅定的說道。

    心裡有一股恨意撕扯著她的心靈,像洶湧的海lang叫囂著,差點要衝破禁錮,噴湧而出。

    北堂修那個小人,竟然為了得到她將她爹爹關入天牢,這筆賬她記下了,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她爹爹所受的苦,還有她所受的那些屈辱,一定要全部都討回來。

    「混賬,穆將軍忠心耿耿,驍勇善戰,克忠職守,怎麼可能通敵叛國呢?究竟是誰那麼無恥,竟然陷害堂堂朝廷忠良,要是揪出那人來,一定要將其碎屍萬段,真是太可惡了。」

    婉妃騰的站起來,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發出砰砰的聲音,眼眶通紅,憤怒的咆哮著。

    穆流蘇冷不防被婉妃的舉動嚇了一跳,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怯怯的說道,「婉妃娘娘,你沒事吧?」

    好像被關入大牢的是她的爹爹哎,婉妃激動個什麼勁喲。

    「沒事,就是覺得這幫人真是太無恥了,窩裡橫有什麼用,竟然將最勇猛殺敵的穆將軍陷害到了大牢裡,實在是太氣人了。」

    婉妃也覺得自己的情緒似乎太激動了,警覺的冷靜下來,乾笑著解釋道。

    穆流蘇也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起來,握緊拳頭堅定的說道,「我一定會找出那個陷害我爹爹的人,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婉妃娘娘,我還要去皇奶奶那裡,就不打擾你了,總之今天的事情很謝謝你。」

    「沒關係,本宮看到敬親王妃就覺得很是親近的樣子,那人早就在皇宮裡囂張跋扈得太久了,我早就看不慣了,讓他受受挫折也是好的。」

    婉妃和藹可親的看著她,眼睛裡的關切不像是作假,「你一會再回去吧,本宮已經讓宮女去熬薑湯了,你喝一碗薑湯壓壓驚再回去,池子裡的水那麼涼,別讓身體受涼了,回去讓太后心疼。」

    「那流蘇就厚顏留下了。」

    穆流蘇裂開嘴笑了起來,輕聲的應著。

    半柱香之後,宮女端了冒著熱氣的薑湯走了進來,放在穆流蘇的面前,恭敬的說道,「王妃請喝點薑湯壓壓驚。」

    「謝謝。」

    穆流蘇展顏一笑,端著碗小心的吹涼,喝了個乾乾淨淨,身體立刻發熱了起來。

    「我已經讓人到寧壽宮裡去報信了,一會你的丫鬟就會過來送你回去,你再坐會。」

    婉妃親暱的舉著帕子將她額頭上的汗水拭去,神情溫柔似水,像是在看著最為疼愛的女兒。那樣的神情讓穆流蘇感動的同時心裡總是覺得有些奇怪。

    就在這時,一個宮女急匆匆的走進來,喘著粗氣喚了一聲,「娘娘。」

    「你先歇會,本宮一會就過來。」

    婉妃朝著她笑了笑,飛快的走到門外邊,那宮女貼著她的耳朵不知道說了什麼,婉妃的臉上閃過變幻莫測的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揮了揮手,讓那宮女退了下去,自己坐在穆流蘇的身邊,還是用那種像看著自己女兒一樣的目光凝視著她,「流蘇,本宮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現在這裡等著,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了。記住,一定不能亂跑,不然在宮裡再發生什麼意外那就麻煩了。」

    「我知道了,多謝婉妃娘娘關心。」

    穆流蘇微微頷首,柔聲的應道,看著這個近段時間最受寵愛的娘娘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斂了斂眉,安靜的等待著她的侍女們來接她。

    半刻鐘之後,薔薇,丁香,茉莉,幽蘭在浣紗的帶領下氣喘吁吁的趕來了,看著她安然無恙,終於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小姐。」

    「我們先回去吧。」

    穆流蘇脖子上那道淡淡的血痕已經被她用絲巾給遮住了,笑得鎮定自若,平靜的說道。

    在幾個侍女的陪同下,穆流蘇這一次順利的來到了寧壽宮中,看著焦急不已的太后,柔柔的喚了一聲,「皇奶奶。」

    「好孩子,沒事就好。」

    太后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心疼的摟著她,「你爹爹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就算哀家豁出去一條老命也不會讓我們穆家倒下去。只要有皇奶奶在,誰也別想動穆家一根汗毛。」

    皇上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連最忠心的臣子都能夠不分青紅皂白打入大牢中,這樣做不是讓人寒心嗎?登基不過短短十年時間,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害得她簡直都不敢相信這是以前那個最謙卑,最聽得進她話的皇子了。

    「嗯,皇奶奶,我也相信爹爹一定會沒事的。」

    穆流蘇輕輕的睫毛眨了眨,遮住了濃重的心事,輕聲的應道。

    等到明天的時候,爹爹肯定能夠平安無事的放出來,至於北堂修的好日子,很快即要到頭了。

    她心裡想到因為自己而讓爹爹承受的苦頭,心裡酸酸澀澀的,難受極了,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只想讓沁雨快點和宇文惜翰和親,離開這座陰謀重重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再想辦法讓皇奶奶離開這裡,然後和北堂修進行殊死搏鬥,將屬於北堂德潤的一切奪回來。

    「你等著,一會皇奶奶親自去和皇上說,一定要盡快將你爹爹放出來。」

    太后冷沉著一張臉說道,心裡憋屈得幾乎要嘔血了,真的很生氣。

    「別生氣了,皇奶奶你要保持愉悅的心情,你心情好了我們才能跟著過好日子啊,不要讓我們擔心。」

    穆流蘇抱著太后的肩膀,柔柔的勸解道。

    「對了,王爺過來了沒?」

    她想到北堂德潤的叮囑,嘴唇動了動,輕聲的問道。

    「你是說潤兒嗎?潤兒還沒有過來,估計還要等一小會。」

    提到最為疼愛的孫兒,太后的眼神總算沒有之前那麼凌厲,緩和了許多,輕聲的說道。

    「那我在這裡等一會,對了,沁雨在哪裡?」

    穆流蘇想起小姑子,眼睛裡也多了幾分疼愛,不知道她想不想要嫁給宇文惜翰,或許她可以探探她的口風,如果這場和親能夠讓她徹底的脫離皇宮,脫離北堂修和皇后的掌控,還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估計沒有怎樣的事情更能夠讓她開心了。

    「她嫌在宮裡待得悶,到花園裡去轉轉了,你要是找她讓浣紗帶你過去。」

    太后慈愛的摸了摸穆流蘇柔軟黑亮的長髮,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想了想,心裡有複雜的心思轉過,掙扎了很久才為難的對太后說道,「皇奶奶,流蘇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您。」

    「什麼事情?」

    第一次看到穆流蘇用這麼為難這麼認真的語氣跟她說話,太后也不由得收斂了心思,以同樣認真的態度對待。

    「我們到偏殿裡去說好嗎,這裡我有些不舒服。」

    穆流蘇一邊挽著太后的手,一邊商量著說道。

    上一次踏雪給她的教訓實在太過深刻了,她的心裡竟然產生了陰影,不由得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覺。

    太后知道她想要說的事情肯定是很嚴重的事情,也沒有多餘的疑問,任由著她攙扶著,來到了偏殿裡,關上了厚重的門,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什麼事情這麼鄭重,說吧,看皇奶奶能不能幫助你。」

    穆流蘇咬著唇,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皇奶奶,能不能從百花閣裡給我弄一個替身出來啊。」

    「你要替身做什麼?難不成他現在對你圖謀不軌?」

    太后聽著穆流蘇的話,原本剛剛去的神情又變得凜冽了起來,眸中有尖銳的光芒閃過,「難道你爹爹的下獄也和這件事情有關?」

    尖銳的聲音裡有著不可思議,太后眼睛裡有著震驚,不敢相信般的看著穆流蘇。

    在穆流蘇沉默的態度裡,一顆心慢慢的沉下去,一直沉到了谷底,失望慢慢的湧上心頭,將她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掐滅。

    她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容悲滄而絕望,笑著笑著,老淚縱橫。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就因為她當初不遺餘力的將北堂修在先皇過世之後推上皇位,到頭來竟然將穆家陷入了深淵裡,難道她真的錯了?

    「皇奶奶,你怎麼了,你別哭啊。」

    穆流蘇沒想到她簡單的一句話竟然惹得皇奶奶傷心欲絕,手忙腳亂的拿著絲帕擦掉她的淚水,慌亂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流蘇,原來到頭來哀家的堅持竟然是一場錯誤,是皇奶奶錯了,錯得太離譜了。」

    太后抱著穆流蘇嚶嚶的哭了起來,悔恨在心底蔓延著,幾乎讓她快要窒息了,她錯了,錯在不應該覺得北堂修溫文爾雅,是個千古明君,到頭來竟然給穆家帶來了這樣的災難。

    那個人面獸心,喪心病狂的暴君竟然看上了她的孫女,想要將她的孫女變成他的女人,將她忠心耿耿駐守邊疆的侄子變成叛國賊,關在大牢裡。

    這就是她費盡了心思扶著上位的皇上,她怎麼錯得那麼離譜?

    「皇奶奶,別哭了,你聽我說。」

    穆流蘇急得也想哭了,靠在太后的身邊輕聲的說道,「他今天宣我進宮了,可是卻沒有能夠欺負我,真的,我沒有被他佔便宜。你不要再哭了,我沒事。」

    太后的淚水卻掉得更凶了,「皇奶奶知道你沒事,可是就是止不住的傷心,讓我真的太難過了,我怎麼會犯了那麼大的錯誤啊。」

    「沒有錯的,皇奶奶並沒有錯。」

    穆流蘇急切的看著太后,眼睛裡帶著真誠,深深的望進了太后的眼睛裡,「你沒錯,在皇奶奶的細心呵護下,王爺,沁雨和流蘇能夠健康平安的長大,足以說明皇奶奶沒錯了。你在我們心裡是最偉大的奶奶,真的。」

    太后哭了一會,擦乾了眼淚,啞著聲說道,「流蘇,是不是他想要你妥協,所以才將你爹爹抓入大牢的。」

    穆流蘇咬著唇,想了想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皇奶奶,他想要我成為他的女人,可是我不願意。他想要強迫我,可是沒有得逞,因為北狄國的使臣和耶律皇子都來了。」

    他的觸摸讓她噁心得要死,怎麼可能會成為他的女人,就算是死她也不願意當北堂修的妃子,絕不。

    「你總是躲著也不是辦法,他是九五之尊,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你躲過了一次,不可能躲過一輩子。你想要一個替身也好,百花閣裡也有你的替身,等到晚上之後,皇奶奶會讓替身到敬親王府裡,躲在暗處保護你,若是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讓她擋在你面前,為你阻擋去那些災難。」

    「謝謝皇奶奶。」

    穆流蘇眼眶有些發熱,摟著太后的脖子發自內心的感謝道。

    「謝什麼,你是哀家的孫女,是我穆家的人,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往火坑裡跳呢?只要你和潤兒過得幸福平安,哪怕等到日後皇奶奶死了,也能夠安心些。」

    太后的聲音裡有著幾分悠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神寂寥得讓人看了幾乎要窒息了。

    「皇奶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穆流蘇慌亂的打斷太后的話,想到這個疼寵了她十幾年的老人會離開她的生命,她心裡就止不住的慌亂。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依不饒的挑釁

    「傻丫頭,皇奶奶也是人,是人總是會有死去的一天,怕什麼呢,現在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和潤兒,還有沁雨這三個孩子。」

    太后沒有一絲害怕,好像說的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一樣。

    「幸好現在潤兒的腿能夠站起來了,以他的能力,想要保護你,照顧你應該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皇奶奶你不用擔心我們,你只要保持開開心心的,陪在我們的身邊,我們就會很幸福了。」

    穆流蘇靠著太后,軟軟的說道。

    這個總是溫暖充滿慈愛的老人,是她為數不多的親情裡面所擁有的溫暖,她希望能夠一直擁有下去。

    「傻孩子啊。」

    太后輕輕的喟歎一聲,竟然說不出別的話來。

    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各自心事重重,在思考著什麼。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沉默,浣紗在外邊喊了起來,「太后。」

    「什麼事情?」

    「御書房那邊傳來消息,皇上在召見銀面公子和耶律皇子的時候,忽然全身發癢難受,十分痛苦,太子以為是兩位使者給皇上下毒,盛怒之下命令御林軍將銀面公子和耶律皇子抓起來打入天牢。兩邊的人馬韁持不下,打起來了。」

    那喘著粗氣的聲音,差點要哭出來了。

    太后的眼眸微微閃了閃,心裡閃過一絲冷笑,提高聲音說道,「還愣著做什麼啊,皇上的身體要緊,快去請御醫啊。」

    她摟著穆流蘇站起來,眼睛裡竟然閃過一絲恨意,北堂修這種人忘恩負義,的確是應該受到一些教訓,活該啊。

    感情上她恨不得拍手叫好,理智上卻也不知道這件事情透著一股不對勁,「流蘇你在寧壽宮待著,皇奶奶到御書房那邊去看看。」

    要是真的起了不可調和的衝突,銀面公子和耶律景煙盛怒之下聯手發兵對抗玄月,後果將不堪設想,尤其現在穆煜雄還在監獄的情況下。

    「皇奶奶,我跟你一起去吧。」

    穆流蘇眼皮眨了眨,擔憂的說道。

    太后的身體還沒好透,她擔心情緒的大起大落之下太后會受不了,明明她不想去那裡,卻不得不去。

    「算了,你在這裡待著,我會比較放心。」

    「可是流蘇不放心皇奶奶。」

    穆流蘇說的是真話,她真擔心那裡會出什麼事情。

    「真的沒事的,有御醫在那裡,你不要害怕,不會有事的,你相信皇奶奶。」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打開了偏殿的門,嚴肅的對守候在門口的宮女說道,「去御書房。」

    北堂玄奕那個混蛋,又想要弄出什麼麼蛾子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除了添亂什麼事情都不會做。

    連調查的結果都沒出來就紅口白牙的說是人家陷害皇上,要真是冤枉的,就算玄月國兵力再強盛,也阻擋不了周邊兩國的怒火。

    穆流蘇心裡焦急得很,可是太后不容置疑的聲音讓她不得不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站在寧壽宮的門口目送著太后走遠了,焦灼不安的坐在正殿裡,想了又想,終於叫來了薔薇,讓她給蘇貴妃通風報信,讓北堂熙沉前去阻擋了這場爭執。

    她憂心如焚的在寧壽宮裡等著,別人的事情她一點都不擔心,她就是擔心太后萬一被北堂玄奕刺激了,再次病發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她心神難安的時候,北堂德潤回來了。

    「潤,你來了。」

    穆流蘇飛快的迎上去,急切的握住他的手,認真的說道,「潤,御書房那邊出事了,皇奶奶趕過去了,我擔心她的身體會受不了,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北堂德潤只是看著她,目光中充滿了關切,柔聲說道,「你剛才沒事吧?」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我們去御書房看看皇奶奶吧,我真的很擔心她。」

    穆流蘇的聲音裡有抑制不住的擔憂流淌了出來,直直的盯著北堂德潤,眼睛裡的祈求是那麼的明顯。

    北堂德潤歎息一聲,最終還是拗不過她,疼惜的將她抱在懷裡,溫和的聲音裡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我帶你去御書房。」

    說完,他牽著妻子的手,在侍女的簇擁下,再次飛快的朝著御書房走去。

    還沒走到御書房的時候,就聽見了一陣嘈雜聲從那敞開的大門裡傳了出來,殺氣騰騰的,吵得人的頭嗡嗡作響。

    北堂德潤讓侍女們留在御書房外面,拽著穆流蘇走進了御書房中,看到耶律景煙和銀面公子被大批的御林軍團團圍住,北堂玄奕殺氣騰騰的樣子,好像恨不得將別人給殺了。

    太后滿臉陰霾瞪著北堂玄奕,雙方似乎進入了僵持階段。

    北堂熙沉擋在太后的面前,生怕憤怒得想要殺人的北堂玄奕可能會對她不利。

    另一邊,十幾個御醫手忙腳亂的給皇上診治,想要給皇上止癢,可是北堂修渾身癢得厲害,怎麼抓全身都還是氧,那威嚴的臉上被抓得通紅一片,就連明黃色的錦袍都被抓破了,那模樣狼狽得不得了。

    「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本殿對你們不客氣。」

    北堂玄奕眼睛裡冒著熊熊的怒火,差點要殺人了,瞪著被圍在中間的兩國使臣,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似乎認定了就是其中兩人給皇上下毒了。

    耶律景煙和銀面公子站得筆挺,眼神中透著幾分冷笑,只是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我再說一遍,我沒有下毒,哪來的解藥。」

    「你們真當本殿是三歲小孩了,竟然相信你這樣的謊話連篇,如果你們沒有下毒,怎麼父皇忽然渾身癢得難受,都將皮膚抓破了。不是你們還有誰,父皇一向身體健康強壯,就連生病都沒有過,怎麼會忽然變成這個樣子。再不把解藥交出來,本殿直接將你們打入天牢!看你們還張狂。」

    北堂玄奕恨恨的盯著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磨著牙威脅道,手中提著泛著銀色寒芒的長劍,隨著他的動作一閃一閃的,分外的嚇人。

    這段時間父皇對他的態度真是冷淡到了極點,他正想找個機會表達他的忠心,這兩個傢伙就送上門來了,這麼好的幾乎他怎麼會放過呢。

    「真是好笑,都說了不是我們下的毒,我們怎麼交出解藥。不說你要將我們打入天牢,就算是把我們殺了也不能將解藥給交出來。再說我們又不是玄月國的子民,你有什麼資格將我們打入天牢?難道玄月太子的權力竟然大過了皇上,可以做出任何一個決定來了?」

    耶律景煙譏誚的勾著嘴唇,嘲諷的說道,眼睛裡的鄙夷是那麼的明顯。

    他最恨的就是這種沒什麼真本事,只會投機取巧的男人,實在是讓人鄙視到了極點。

    「哼,直到現在你還想著挑撥離間,原來北狄國人最擅長的就是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才是讓人鄙視,廢話少說,解藥交出來。」

    北堂玄奕被耶律景煙的話戳中了心事,臉上微微有些羞惱,只得憤怒的大聲吼了起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早就說過了,沒有解藥。」

    銀面和耶律景煙異口同聲的說道,態度強硬得不了。

    「好,既然你們都不肯交出解藥是嗎,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不要怪本殿不手下留情了,來人啊,將他們壓入天牢,聽候發落!」

    氣急敗壞的北堂玄奕咆哮著怒吼道,恨聲怒道,禁衛軍得到命令飛快的衝了上去,就要抓住宇文惜翰和耶律景煙。

    太后氣得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恨聲怒吼道,「慢著,誰敢動手!」

    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此時冷若冰霜,陰霾一片,竟然折射出懾人的光芒,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那些禁衛軍被太后的一聲暴喝,竟然不敢動彈。

    沒想到太后在那麼多人的面前竟然不給他面子,北堂玄奕臉上掛不住了,難堪和怒火蹭蹭的往上冒,像落入陷阱的野獸憤怒得想要殺人。

    「皇奶奶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現在還要包庇這些人嗎,父皇現在中毒難受得厲害,您卻不讓孫兒抓人,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你要怎麼說?父皇會對你很失望的你知不知道。」

    「哀家讓你住口,你要是關心你父皇的病情,現在的事情就是不要鬧,讓御醫好好的為你父皇看究竟是怎麼了,而不是趁機添亂。」

    太后目光如炬,冷冷的說道,訓斥著北堂玄奕。

    「皇奶奶果然還是胳膊肘往外拐啊,要是父皇清醒過來的時候知道您是這個態度,該是多麼的死亡啊。」

    北堂玄奕嗤笑一聲,憤怒的指責著太后,似乎太后也有份參與了下毒一事一樣。

    「太子皇兄,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皇奶奶已經憂心如焚了,她怎麼會不關心父皇,你這麼喧嘩只會加重父皇的病情,你是何居心?」

    北堂熙沉看不慣北堂玄奕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心痛的將太后護在身後,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道,「就算你是太子殿下,可是現在父皇忽然生病了,你不關心父皇,反而給父皇添亂,和兩國使臣交惡,若是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你擔當得起嗎?就算父皇是在見了兩國使臣之後忽然病發,也不能說明就是兩國使臣下毒。等到御醫診斷之後,父皇清醒過來,父皇的話比起任何人的話更加有用。你不管不顧就給兩國使臣定罪了,還要將兩國使臣打入天牢,萬一最後查出來和兩位使臣無關,你又該如何?這個後果是你能承受得了的嗎?」

    真是處處想要出風頭想瘋了,要是兩國盛怒之下發兵gong打玄月國,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北堂玄奕怎麼變得這麼衝動做事沒有腦子了,難不成因為皇后的失勢,讓他亂了陣腳。

    長長的一番話說下來,北堂玄奕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眼睛裡有複雜的情緒翻滾著,想了又想,最終還是硬生生的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了下去,冷冷的哼了一聲,強硬的說道,「那如果真的是他們下毒呢,那又該如何?」

    「那也要等到父皇清醒過來聽候發落。」

    北堂熙沉堅硬俊朗的臉上充滿了認真,清清楚楚的說道,「你現在絕對不能將兩國使臣打入天牢,否則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後果不是你能夠承受得了的。」

    北堂玄奕沉默了很久,想了又想,似乎在做著掙扎,最終才冷冷的哼了一聲,「既然這樣,那本殿就暫且不追究,但是兩位使臣絕對不能離開御書房,等到父皇清醒,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之後一切再說。」

    「要是將整件事情查清楚了,和我們無關,太子殿下,就憑你剛才對我們的侮辱,我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耶律景煙原本就是草原的漢子,脾氣粗獷得不得了,在大草原上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不由得冷哼一聲,磨著牙恨聲說道,那模樣,似乎和北堂玄奕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銀面雖然沒有說什麼話,可是那陰冷嗜血的眼神,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絕望的氣息,像是地獄的修羅一般,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北堂玄奕感受到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嗜血殺意,忽然覺得脊背一陣陣發涼,竟然有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寒意從腳底湧上來,沖得他的四肢百骸都要散了。

    那一時的匹夫之勇過去之後,膽怯開始浮上心頭,忍不住手腳冰涼,他冷哼了一聲,嘴硬的說道,「不是你們最好。」

    「再針鋒相對這些有什麼用,還是先等你父皇清醒過來再說,別再惹出什麼亂子來。」

    太后嚴厲的瞪了太子一眼,那目光中滿是不贊同,對他更是不待見了。真是有什麼樣的娘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這人十成十的隨了皇后,仗著秦丞相在背後撐腰,飛揚跋扈,目中無人。

    「熙沉,你去請兩位使臣先坐下來喝兩杯茶壓壓驚。」

    「是,皇奶奶。」

    北堂熙沉低低的應了一聲,走到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的面前,臉上的表情很是真誠,飽含了十二分的歉意說道,「耶律皇子,銀面公子,剛才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等到整件事情查清楚之後,會給兩位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睿王殿下客氣了,畢竟是在本皇子和銀面公子面聖的時候皇上忽然全身疼癢難耐,忽然病發,貴國懷疑在下和銀面公子也是情有可原。讓在下憤怒之極的是,明明這件事情的真相就沒有查清楚,貴國太子就將下毒毒害皇上的罪名扣到在下和銀面公子的頭上,這怎麼能讓人不憤怒?按照貴國太子的邏輯,那麼當日給皇上賀壽的時候,我們這些使臣被那麼多的刺客砍傷,是不是也應該將你們所有的人押入天牢聽候發落啊?」

    耶律景煙眼睛裡冒著熊熊的怒火,憤憤不平的說道。

    「就是,貴國這樣的態度明顯就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你們也不怕被別國笑掉了大牙,以後誰還跟跟你們玄月國合作?」

    銀面公子冷沉著一張臉,咬著牙恨恨的說道,目光毫不掩飾對北堂玄奕的厭惡和鄙夷,「既然貴國的人這麼閒,閒到以抓人為樂,那麼還是快點將刺客抓出來吧,還我們各國使臣一個公道,也省得我們那麼多人被砍傷了。」

    那些話,不像是有感而發的氣話,而是認真得不能再認真,讓北堂玄奕變了臉色,眼瞳閃了閃,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忍不住悄然握緊,極力的隱忍著內心的恐懼。

    糟糕,原本他是想著借父皇被毒發的事情,讓皇上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若是銀面公子和耶律皇子真的不是下毒毒害父皇的兇手,又認真的揪著這件事情不放的話,他甚至不敢想像父皇將會怎麼看待他。

    太后的臉色也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洶湧的目光帶著猶如火山爆發一樣的怒火,死死的盯著北堂玄奕,極力的壓抑著幾乎要將她焚燒成灰燼的怒火,沉聲說道,「玄奕,還不快點給銀面公子和耶律皇子道歉,事情究竟是怎樣的都還沒有查清楚,你怎麼能隨意的冤枉人?難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那陰森森寒澈澈的目光,帶著迫人的壓力,即使北堂玄奕心裡有著再多的不安心,對上太后幾乎要殺人的目光,還有想到皇上醒來時將要面對的一切,那些害怕充斥著他的神經,讓他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顱,揮揮手讓禁衛軍退到御書房外面,心不甘情不願說道,「耶律皇子,銀面公子,本殿也是太過關心皇上的病情,所以才會關心則亂,不小心衝撞了兩位,還請兩位不要放在心上,真的很抱歉。」

    銀面公子和耶律景煙淡淡的掃了北堂玄奕一眼,一言不發,淡漠的將頭各自轉到了一邊,徹底的將北堂玄奕當成了空氣,氣得尊貴的,高高在上的北堂玄奕臉都歪了,額頭上青筋暴漲,忍了又忍,還是咬著牙將幾乎要將他燃燒成灰燼的怒火給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混蛋,要是真的是你們下毒毒害了父皇,落到他的手裡,他一定會讓兩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傢伙嘗一嘗他手段的厲害,他一定會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恨得怒火中燒的北堂玄奕握緊了拳頭,指甲摳進掌心,深深的嵌入肉裡,疼得鮮血淋漓。

    可是沒有人再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因為其癢難耐,不停的抓撓著全身的皇上身上,那不停的翻來覆去,時不時的從嘴裡發出痛苦的悶哼聲的男人竟然是至高無上的皇上,此刻明黃色的龍袍被他抓得這裡破一塊,那裡破一塊,全身的肌膚被抓得都破了皮,狼狽至極。

    穆流蘇緊緊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手,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擔憂和害怕,怯生生的挽著太后的手臂,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受驚的小鹿。

    那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裡湧上了淚意,梨花帶雨的惹人憐,只是在偶爾低垂著頭的時候,那眸子深處有狠戾的光芒一閃而過,冷冷的笑了起來,堆積在心裡的恨意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

    癢死這個色慾熏心的老淫魔,想要佔他的便宜,那就讓他嘗嘗這些奇藥的厲害。

    只是一點點,他的手撫摸在她的頭髮上,那麼一點點的接觸,就足夠讓他痛苦不堪了,活該,癢死他。

    十幾個御醫輪流為皇上把脈,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沒有讓北堂修止癢,御書房內除了聽見北堂徐壓抑著痛苦的悶哼聲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那隔在床前和書房之間的屏風早就被踹在地上踩得稀巴爛,那大床上痛苦的翻來覆去的男人毫無遮掩的落入大家的視線中。

    太后臉上露出了焦急的模樣,心裡卻也是因著北堂修對穆家的態度暗暗覺得他是活該的,故意忘記了至高無上的皇上的威嚴,沒有將幾個孫兒甚至是兩國的使者給請遣退下去,壞心眼的讓所有的人都目睹了狼狽至極的皇上。

    「皇奶奶,您別站著了,快點坐下休息會吧。」

    穆流蘇看著太后已經站了很久,擔心她的身體承受不住,壓低聲音在太后的耳邊輕聲的勸解道。

    太后眼睛裡浮起了一絲暖意,輕輕的揉了揉穆流蘇的頭髮,順從的在椅子上坐下來,一動不動的看著御醫們忙進忙出給北堂修止癢,卻怎麼都止不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坐到她的身體已經變得僵硬,北堂修還是其癢難耐,太后覺得鬧劇看夠了,才懊惱的拍著額頭,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愧疚,「熙沉,你先帶耶律皇子和銀面公子到隔壁的偏殿去休息,太子也過去陪著兩位使臣吧,這裡有哀家看著就好了。潤兒,你的腿剛好,不能長久的站著,讓流蘇陪著你到隔壁的偏殿休息,都下午了,都沒用膳,餓壞了吧。讓宮女們傳膳到隔壁的偏殿裡,別餓壞了兩位使臣了。」

    「皇奶奶我不累,在這裡陪著你吧。」

    穆流蘇心疼的看了太后一眼,軟軟的說道。

    她心裡更加想要看到北堂修痛苦不堪的模樣,讓他竟然無惡不作,害得北堂德潤失去了雙腿,又妄圖染指她,還不分忠奸的把自己的父親關到大牢裡,想到這點她心裡的憤怒就蹭蹭的往上漲,恨不得親手殺了他才痛快。

    「不用,你去陪著潤兒吧,皇奶奶沒事,身體還撐得住。」

    太后搖了搖頭,讓北堂德潤隨著眾人去到偏殿休息了,她一直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安靜的看著痛苦不堪的北堂修,竟然發現她堅硬的心竟然沒有一點感覺,不再像之前,他要是有任何難題,她跟著心疼了半天。

    她也是個冷血的人,只是一直以來用善良和慈愛掩蓋了血液中的涼薄和冰冷,直到現在,她隔著厚厚的紗帳看著綽綽人影,還有那一聲聲怎麼都控制不住的呻yin,她竟然生出了一絲快意。

    如果北堂修真的從皇位上摔下來該多好啊,讓潤兒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這樣在自己百年之後也不用再擔心潤兒受到任何傷害了。

    這樣一個想法忽然像一道明亮的閃電在她的腦海中炸開,她激動得熱血沸騰了起來,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應和著她的渴望。

    是啊,反正以前潤兒就是先太子的兒子,繼承皇位名正言順,若不是忽然摔斷了腿無奈之下她只得扶持北堂修登上皇位,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潤兒的。

    既然北堂修已經容不下穆家,這麼忠心耿耿的穆家都沒有能讓他滿意,那麼她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忍氣吞聲,直接推翻了北堂修,讓潤兒登上皇位,穆家就能保住了,潤兒,沁雨,流蘇也都能保得住了,還有什麼樣的解決方法比潤兒站在最高處更安全的呢?

    太后激動得眼睛都亮了,沉默了許久,才將那些激動壓了下去,盡量維持平靜,只是種子一旦在心裡生根發芽,它就會越長越大,直到蓋過之前早就長得定型的大樹。

    「浣紗,讓宮女傳膳,哀家餓了。」

    太后挪動了步伐,走到桌子邊,坐下,心裡那個大膽的想法一直在翻湧著,激動地在她的血液裡喧嘩,讓她平靜不下來。

    很快的,有宮女將香氣四溢的飯菜給端了上來,太后慢悠悠的吃著,一邊思考著推翻北堂修讓北堂德潤登上皇位的概率有多大,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受到苦苦折磨的北堂修。

    偏殿裡,所有的人圍坐在一張大圓桌旁邊,安靜的吃著宮女們準備的熱氣騰騰的飯菜,各懷心思,氣氛壓抑得不得了。

    北堂玄奕坐在穆流蘇的對面,臉色陰沉,眼睛裡有嗜血的仇恨湧動著,看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像是要殺人一樣。

    可是這樣的眼神卻沒有人理會他,所有的人都把他當成了空氣,安靜的吃著飯菜,都餓了大半天了,每個人飢腸轆轆,頓時覺得飯菜是那麼的香甜可口。

    這樣壓抑而寧靜的氣氛,更是讓北堂玄奕恨得七竅生煙了,他想起今天遇到穆流蘇之後,所有的事情都變得很不順利,更是把穆流蘇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眼神像淬了毒的利箭一樣咻咻的射到她的身上,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穆流蘇只怕已經死了好幾百回了。

    可是穆流蘇像是沒有感受到他的充滿血海深仇般的眼神一樣,明艷無雙的容顏上依舊噙著淺淡的笑容,細心體貼的將北堂德潤愛吃的菜夾到他的碗裡。

    北堂德潤深深的凝視著她,眼眸中有濃濃的深情流淌著,如此甜蜜浪漫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北堂玄奕的眼睛,排山倒海般的嫉妒湧上心頭,他陡的生出了一種惡毒的想法,想要將這兩個人的幸福給毀滅。

    明明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早就爬上了父皇的床,怎麼會有這麼厚的臉皮,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和北堂德潤表演著款款深情。

    他止不住冷笑一聲,咚的一聲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退到旁邊,噴火的目光一直瞪著你儂我儂的兩人。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卻像是沒有察覺似的,愉快的吃完了一頓飯,兩人離開餐桌,坐在一起低低的說著什麼,時不時微微笑了一下。

    北堂玄奕再也看不下去,壓抑著心底熊熊燃燒的怒火,來到北堂德潤的面前,冷笑一聲,「二皇弟和弟妹真是郎情妾意,讓本殿羨慕不已。」

    「太子皇兄說笑了,太子皇兄府中如花美眷成群,才是讓世間男子羨慕不已。」

    北堂德潤一直握著穆流蘇的手,溫柔的摩挲著,像對待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捨不得移開半分。

    「困了沒?要是困了就瞇著眼睛躺會,一會我們過去看望皇奶奶。」

    低沉溫柔的聲音帶著寵溺的深情,甜蜜得讓人不願意醒過來。

    穆流蘇澄澈的眸子裡也有濃濃的愛意湧現出來,微笑看著自己的丈夫,低低的恩了一聲,和他十指緊扣,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假寐。

    北堂玄奕冷笑一聲,對這個虛偽至極也淫蕩至極的女人唾棄到了極點,那邪魅俊美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殘忍的笑容,忽然俯下身來,靠近北堂德潤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幽幽的說道,「二皇弟將她當成寶,想必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早已經自己脫光了衣服爬上了父皇的床吧?這樣淫蕩至極的女人二皇弟確定真是你想要的?她早就在父皇的身下婉轉呻yin,為了能夠獲得更尊貴的地位而將你背叛了,你確定這樣的女人真的可以成為你的妻子?」

    穆流蘇陡的睜開了眼睛,眸子中閃過濃濃的嘲諷,壓低聲音惡狠狠的說道,「我今日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做樹不要臉,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了。太子殿下無恥的程度真是讓人歎為觀止,也讓人噁心得想吐。」

    沒見過這麼不要臉這麼無恥的男人,竟然比那些愛嚼舌根的市井潑婦還要無恥,這樣的人也配成為玄月國的太子,也配成為玄月國的皇帝?

    只怕皇位真的被這樣無恥之極的男人握在手心裡不到十年,幾百年的江山社稷將會毀於一旦。

    北堂玄奕眼睛帶著毀滅般的瘋狂,冷冷的笑了起來,壓低聲音惡毒的說道,「你既然都敢爬上父皇的床了,本殿為什麼不敢說?你無恥至極就可以,別人說就不行嗎?」

    他恨不得將穆流蘇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才能解他的心頭之恨。低賤到塵埃裡的女人,竟然還有臉裝出神聖不可侵犯的清高模樣,比噁心這個女人才是最噁心的。

    「二皇弟,睜大眼睛看清楚你所愛的這個女人,其實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別被她那清純的外表給欺騙了,否則受到傷害的一定會是你。」

    北堂玄奕語重心長的在北堂德潤的耳邊低低的說著,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北堂德潤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一向溫潤的琥珀色眸子裡也浮起了幾分怒火,直勾勾的瞪著北堂玄奕,沉聲說道,「太子殿下,請你尊重我的妻子。她絕對不會是那樣的人,這樣的話我不希望再從皇兄的嘴裡說出來。你是尊貴的太子殿下,怎麼能說出這種毫無根據的話來?我的妻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我心裡很清楚,她清貴,優雅,美麗,純潔,結對不會是太子殿下口中所說的那樣。這樣的話若是再從太子皇兄的嘴裡說出來,臣弟就算拼盡了一條命也要維護我的妻子。」

    那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勢,那全然相信的語氣讓北堂玄奕氣得渾身發抖,握緊了拳頭,差點被怒火憋得內傷了。

    「你就那麼相信她?她絕度不是表面上要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她早就和父皇苟合了,什麼純潔無暇,什麼清貴優雅,我呸!」

    「太子皇兄,請你自重。」

    北堂德潤是真的火了,騰的站起來,眼神尖銳,像炸了毛的刺蝟一樣,咬牙徹齒的說道,「我比你清楚流蘇是怎樣的人,我愛她,且不說你所說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我一樣愛她,她是我最愛的妻子,我容不得任何人詆毀她,你再說一句,臣弟寧願豁出去一條命也要維護我妻子的名聲。你這樣詆毀我妻子倒地想要做什麼,有意思嗎?若是我明日也和你說太子側妃生性淫蕩,水性楊花,和別人上床了,你心裡又是怎樣的想法?我敬你是太子皇兄,但是也請你尊敬我和我的妻子,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那眼睛裡跳躍的熊熊怒火顯示著他絕對不是在說笑,北堂玄奕恨得怒火朝天,磨著牙恨聲說道,「你們兩個瘋子!」

    幾人壓低聲音的唇槍舌戰並沒有被其他人知道。

    穆流蘇嘲弄的看著北堂玄奕,再也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厭惡,微微豎起了中指。

    北堂玄奕氣呼呼的走遠了,穆流蘇握住北堂德潤的手,真誠的說道,「潤,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她知道在這個朝代女人的名聲意味著什麼,可是北堂德潤卻選擇毫無保留的相信她,真的讓她很感動,甚至有了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北堂德潤眸子裡有著繾綣的深情,輕笑著摩挲著她光滑如玉的手指,「不管在別人眼裡你是怎麼樣的,可是在我眼裡你永遠都是最美好,最聖潔無暇的。你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存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管別人說什麼,只要我知道你是好的,別人的看法一點都不重要。我相信我深愛的女人絕對不會做出那種不恥的事情來的。」

    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北堂玄奕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今天到底中了什麼邪,婉妃也是,北堂德潤也是,竟然沒有人相信他的話肯為難穆流蘇。

    明明這個女人真的和父皇上床了,母后說的時候他還不相信,可是現在今天在御書房的眼線明明親眼看到穆流蘇和父皇緊閉著房門單獨相處了那麼長時間,還聽到父皇曖昧的調情聲,難道一切都是假的不成,這怎麼可能呢?

    穆流蘇這個女人沒想到手段竟然這麼高明,竟然將北堂德潤和婉妃都哄得團團轉,他真是太小看她了。

    只是這樣的事情她隱瞞得再好也沒有用,他一定要親手撕開她虛偽的面具,讓所有人能夠看得到她淫蕩至極,骯髒至極的假面。

    北堂玄奕的瞳孔微微瞇起,有危險的光芒閃過,看著有宮女捧著茶壺給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倒茶,恨意從心底蹭蹭的冒起來,飛快的摳下桌子邊緣的一塊木屑,指尖忽然發力,直直的打在那倒茶的宮女的膝蓋上。

    那宮女一個站不穩,搖搖晃晃的朝前摔去,那滾燙的茶水直直的澆在了穆流蘇的手背上。

    「啊——」

    穆流蘇被燙得從椅子上跳起來,痛苦的喊了一聲。

    「流蘇。」

    北堂德潤臉色劇變,飛快的抱著她,揮開擋在面前的宮女,急匆匆的走到門口,捧著熱水往她被燙得通紅的手上澆著,「流蘇怎麼樣了,是不是很疼?」

    那滾燙的剛剛燒開的茶水,直接澆在她光潔瑩潤的肌膚上,疼得她眼淚都出來。

    北堂德潤心疼極了,一遍又一遍的用冷水澆著她的肌膚,一邊還急切的問著,「還疼嗎?要是疼得厲害就我們去找御醫。」

    穆流蘇忍著尖銳的刺疼,看著為她心疼的丈夫,努力的綻放開了一抹笑容,「我沒事了,不是很疼。」

    可是那手背上竟然冒起了好幾個細細密密的水泡,深深的刺痛了北堂德潤的眼睛。

    「你怎麼搞的?」

    他凌厲的瞪著嚇得臉色慘白的宮女,語氣陡的變得很凌厲。

    捧在手心裡的女人,竟然被燙得這麼嚴重,讓他心如刀絞。

    「王爺饒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小宮女嚇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歉道。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11 P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嚴懲太子

    北堂德潤眼神幾乎要噴出火來,瞪著跪在地上哆嗦得厲害的宮女,渾身散發出凜冽的氣勢,冷聲喝道,「還不快點去準備點冰塊和紗布來,王妃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本王唯你是問!」

    那宮女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拿冰塊了。

    「潤,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了,我沒事的。」

    穆流蘇努力的扯出一絲淺笑,忍著手背疼得讓她想要昏厥過去的疼痛勉強的說道。

    看到妻子瑩白如玉的手被燙得通紅,手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泡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北堂德潤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捧著她的手,輕聲的說道,「是不是很疼?」

    「不是很疼。」

    穆流蘇看著手背上的小水泡,忍不住皺起眉頭來,眼睛裡閃過濃濃的痛苦,她拿著冷水淋了一遍,小心翼翼的用毛巾將手上的水珠吸乾,在椅子上坐下來,疼得快要窒息了。

    「皇嫂沒事吧?」

    北堂熙沉早就急切的站在他們身後,看到他們手忙腳亂也不敢上前去,直到現在他們都忙碌完了他才走上前去關切的問道,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到北堂德潤的手裡,「皇兄,這是太醫院裡上好的金瘡藥,給皇嫂敷上吧,別讓傷口惡化了。」

    「謝謝你。」

    北堂德潤的心情一直是陰天,看到北堂熙沉遞上來傷藥,勉強扯著唇道謝著,琥珀色的目光帶著濃濃的心疼看著妻子的手,「流蘇,你再忍忍。」

    穆流蘇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盡量讓臉部的表情放鬆,不再像之前那麼痛苦,「潤,你不用太擔心,真的沒有很疼。」

    只是她心裡的恨意像熊熊的怒火燃燒著,差點將她的五臟六腑化成灰燼。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握得緊緊的,指甲掐著掌心,刺骨的疼。

    她明澈的眸子深處閃爍著璀璨的光芒,那流光溢彩的絢爛背後隱藏著蝕骨的恨意,北堂玄奕,你等著,今日我所承受的苦楚他日一定會讓你千百倍的償還。

    那甜美的微笑之下,是血海深仇。

    她低下頭去看著變得醜陋不堪的手,心裡除了恨意還是恨意,嘴角卻輕輕翹了起來,泛著甜美的笑容,那笑意在眼睛深處卻一寸寸的凝結成冰。

    看到妻子那麼痛苦,北堂德潤心裡也很不好受,他猛的抬起頭來,目光落在對面北堂玄奕的臉上,溫潤的眸子變得綿遠悠長。

    北堂玄奕嘴角得意的弧度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虛假的關心,「二皇弟,弟妹沒什麼大礙吧?」

    看到她被滾燙的茶水澆得痛呼的模樣,北堂玄奕一直堆積在心底的怒氣總算得到了一絲緩解。誰讓這個女人這麼低賤,還長著一張能言善道的嘴,以一副楚楚可憐的清純模樣欺騙了所有的人。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只可惜茶水還不夠滾燙,要是將這個女人燙的毀容了那才算老天開眼呢。沒有了那張臉看她還怎麼去魅惑別人,怎麼跟著他和母后作對?

    北堂德潤嘴角忽然浮起了一絲複雜的弧度,似笑非笑般的說道,「多謝太子關心,流蘇並無大礙。」

    他也懷疑是北堂玄奕做了手腳,否則那些訓練有素的宮女怎麼連一杯茶都倒不好,可是就算再揪出來又能怎麼樣呢,流蘇的手已經燙傷了,就算拆穿了北堂玄奕的真面目,在這兩天之內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對他做什麼,是以北堂德潤不得不忍下了這口惡氣。

    「沒事就好,幸好弟妹的皮厚,要是換成別人早就受傷了。」

    北堂玄奕似乎還嫌事情不夠亂,壞心眼的補充了一句。

    「流蘇要是疼就喊出來,不要硬撐著。」

    北堂德潤低下頭去不再理睬幸災樂禍的北堂玄奕,柔柔的對著妻子說道,語氣裡充滿了心疼。

    「我不疼,一會拿著冰塊敷上之後就一點都不疼了,你不用擔心我。」

    穆流蘇即使已經疼得臉色發白,眼睛裡有薄霧般的淚水湧上來,依舊咬著牙堅強的說道,她絕對不會在北堂玄奕的面前流露出半分軟弱來。

    北堂德潤心疼得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好疼惜的摟著她的腰,給她無聲的鼓勵。

    半刻鐘之後,將人燙傷的宮女捧著一盒冰塊和紗布走進來了,眼睛裡充斥著濃濃的害怕,惶恐不安的站在穆流蘇的面前,吞嚥了一口口水,戰戰兢兢的說道,「王妃,冰塊來了。」

    「你放在桌子上吧,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去忙你的。」

    穆流蘇忍著疼痛,一邊抓著冰塊放在起泡的皮膚上敷著,一邊揮了揮手讓那個宮女退了下去。

    那種每寸皮膚都像是被千萬隻螞蟻啃咬的疼痛,讓她疼得幾乎要窒息,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可是她硬是不吭一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用毛巾吸乾了手上的水,對站在旁邊的丈夫說道,「王爺,你幫我敷藥吧。」

    北堂德潤輕柔的將藥灑在她的傷口上,小心翼翼的拿著潔白的紗布將傷口包起來,那低垂下頭的瞬間,眸子中有狠戾的光芒閃過。

    那個害得他妻子那麼痛苦難受的男人,他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折騰了很久,總算平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是一片靜默,沒有人再說話。

    宇文惜翰和耶律景煙只是淡漠的注視著這邊發生的一切,到底還是顧及著什麼,並沒有走過來,兩人低低的說著什麼,那臉上還帶著鄙夷的表情,似乎在嘲笑著北堂玄奕的無恥。

    穆流蘇抹掉額頭上的汗水,低低的說道,「也不知道御書房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北堂修被折磨了那麼久,身上的皮膚應該抓爛得差不多了吧,她的髮梢那一點點的毒藥藥性在經過了那麼長的時間之後,應該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別擔心,要是有消息了皇奶奶會讓人過來叫我們的。」

    北堂德潤低低的安慰道,豐神俊朗的臉上帶著淺淡的笑容,那笑容裡又隱藏著幾分憂愁,低低的安慰道。

    表面上雖然這麼說,可是他心裡卻在冷笑著,恨不得北堂修被折磨得越久越好,最好癢死了,斷氣了,也省得他再報仇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太陽漸漸的西沉,夕陽的餘輝將整個京城籠罩在一片金色之中,美輪美奐。涼風習習,帶來空氣中清新的花香,一切都顯得靜謐而美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御書房的李公公急匆匆的走過來,喘著粗氣說道,「皇上請太子殿下和兩位使臣過去,有事情商量。」

    「李公公,皇上怎麼樣了,身體還了沒?」

    北堂熙沉硬朗的臉上染上了幾分焦急,迫不及待的問道。

    「睿王殿下,皇上已經好了,沒什麼大礙了。」

    李公公如實回答道,目光落在宇文惜翰,耶律景煙和北堂玄奕的臉上,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恭敬的說道,「三位請吧。」

    耶律景煙嗤笑一聲,湛藍色的眸子裡浮起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貴國皇上終於醒了,不然本皇子的冤屈都沒有辦法洗刷了,真是好笑,無緣無故就變成了下毒害人的兇手,還差點被關到天牢裡面去。本皇子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呢。」

    宇文惜翰俊美如玉的面容上也帶著幾分嘲諷的笑意,雙手環抱著胸,幽幽的說道,「在下也是如此,從來就沒有碰到這樣的事情,竟然被人認為有了害人之心。在下雖然不說行事有多乾淨,可是向來做過的事情也都承認。誰知道走了玄月國一趟,所說的話竟然沒人相信了,我倒要問問貴國皇上,被人冤枉侮辱,這樣的事情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兩人陰沉的目光同時看著北堂玄奕,那眸子裡的不善是那樣明顯,讓北堂玄奕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臉上卻依舊維持著強硬的態度,嗤笑一聲,「皇上是見過兩位使臣之後才會忽然全身發癢沒有錯吧?既然是這樣,為什麼本殿就不能懷疑你們呢?」

    其實他最想趁機發難的是對穆流蘇那個賤人,將她弄死,可是又怕將這件事情捅出來之後,父皇盛怒之下廢了他的太子之位。所以忍了又忍,還是將所有的怒氣都嚥下去了。

    幾個人還沒走到門口,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北堂修在太監小心翼翼的攙扶下走過來了,旁邊跟著精神矍鑠的太后,沉穩的走進了偏殿裡。

    「臣等參見皇上,參見太后。」

    所有的人都跪下來,恭恭敬敬的行禮。

    北堂修的臉上被抓出了幾道血痕來,有些狼狽,卻不影響他的威儀,聲音帶著上位者特有的睥睨天下的傲氣,不怒自威,「平身。」

    他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來,銳利的眸光注視著所有人一圈,臉色十分威嚴,緩緩的開口,「都坐下吧。」

    太后走到穆流蘇的身邊,目光落在她包紮著紗布的手上,心疼的說道,「怎麼才這麼一小會的功夫就將手傷成這樣?是不是很疼?」

    穆流蘇看著包紮成豬爪子一樣的手,那裡火辣辣的疼痛灼燒著她的神經,疼得她想要痛呼,在眼前慈愛老人的注視下,在這麼嚴肅的場合裡,她就算再疼也只好硬生生的忍著,壓低聲音說道,「皇奶奶不用擔心我,我沒事,一點都不疼。」

    「沒事就好,皇奶奶都心疼死了,回去一定要記得好好上藥,否則這美麗的手上就要留下疤痕了。」

    太后壓低聲音囑咐道,聲音裡充滿了慈愛。

    穆流蘇只有點頭答應的份,目光卻不著痕跡的落在臉色有些陰沉,眸光變幻莫測的北堂修身上,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已經召見了北堂玄奕他們三人到御書房去,忽然之間又改變了主意,紆尊降貴的來到偏殿裡。

    「太醫們正在御書房裡檢查到底是什麼讓皇上忽然發癢,皇上就改變了主意到這邊來了。」

    太后壓低聲音解釋道,眼睛裡有冰冷的寒意閃過,轉瞬即逝。

    穆流蘇瞭然的點點頭,看到至高無上的北堂修狼狽不堪卻又竭力鎮定的模樣,開心得想要狂歡,活該。

    她心裡還是有些遺憾,怎麼臉上才有幾道傷痕,要是將那張臉抓破了那該多好啊。

    她思考著,北堂修忽然輕輕咳嗽一聲,威嚴的目光落在門口戒備森嚴的禁衛軍上面,沉聲問道,「這些禁衛軍是怎麼回事?」

    那聲音裡有極力壓抑的怒火,那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漲,差點要衝破皮膚湧出來。

    看到這樣怒火滔天卻又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皇上,北堂玄奕的心裡咯?一跳,腳底忽然湧出了一股寒意,順著血液逆流,差點將四肢百骸給衝散了,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將那名貴的錦衣給沁濕了。

    他心裡浮起了濃濃的擔憂,即使已經害怕得不得了,也只能硬著頭皮走出來,低垂著頭小心翼翼的說道,「父皇,是兒臣看到父皇忽然出現意外,所以派了這些禁衛軍來捉拿兇手的。」

    「嗯,那兇手抓到了嗎?」

    北堂修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若不是那雙銳利的眸子越來越陰沉,越來越寒冷,北堂玄奕都感覺不到他已經動怒了。

    「銀面公子和耶律皇子的嫌疑最大,兒臣顧及到他們是尊貴的使臣,並不敢輕舉妄動。」

    想了想,北堂玄奕還是字句斟酌的說道,在凜冽迫人的氣勢下,他只覺得週遭變得很寒冷,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粘糊糊的,讓他有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

    除了他之外,另外幾個人幾乎要冷笑出聲了,還不敢輕舉妄動,都要把人家使臣押入天牢了,這還叫做不敢輕舉妄動。北堂玄奕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啊。

    耶律景煙可沒有那麼好的脾氣,忽然騰的站起來,銳利的眸光直勾勾的瞪著北堂玄奕,眼睛裡閃過嘲諷的光芒,「太子殿下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怎麼皇上清醒過來了態度忽然就來了這麼大的轉變。剛才太子殿下可是氣勢洶洶的想要將本皇子和銀面公子給壓入天牢中,因為皇上在接見我們兩位使臣之後忽然病發,所以言之灼灼的逼著我們交出解藥來呢。你現在欲蓋彌彰也不怕丟臉。」

    宇文惜翰也站起來,雅人深致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嘲諷的笑容,繼續補充道,「是啊,太子殿下剛才一口咬定了是我們下毒毒害皇上的,態度強硬得不得了,簡直是想要殺人了,怎麼現在轉變得這麼快呢?沒有必要啊,殿下都要讓禁衛軍將我們打入天牢了,怎麼不敢將實情說出來呢?若不是皇太后開口說等到皇上清醒過來再調查此事,在下和耶律皇子估計已經死在天牢裡了,哪裡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呢。」

    兩人直截了當的質問北堂玄奕,讓北堂玄奕的臉變得通紅,又是氣憤又是羞惱,心裡嘔得快要吐血了,此時卻又不能發脾氣,「可是父皇的確是在召見你們之後才會病發的,難道不是你們的嫌疑最大嗎?本殿也是關心父皇的安危,關心則亂。難道這樣有什麼錯了嗎?」

    宇文惜翰和耶律景煙忍不住冷笑一聲,臉上那絲毫不掩飾的鄙夷神情更加的明顯了,這人的臉皮比城牆還要厚了,真夠不要臉的。

    「那你找到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們給皇上下毒了?的確皇上是在召見我們的時候病發的,可是這能說明什麼呢?沒有確鑿的證據就想將給貴國皇上祝壽的使臣打入天牢,北堂太子的處事風格我們總算是見識到了。」

    耶律景煙嘲弄的勾著唇角,毫不客氣的說道,目光轉向北堂修的方向,「皇上,我等千里迢迢的來給皇上賀壽,帶著十足的誠意來向皇上請求和親,企圖讓兩國停止戰火,化干戈為玉帛,沒想到貴國的接人待客之道這麼特別,依本皇子看不和親也罷。不過今日北堂太子讓本皇子承受的恥辱,本皇子絕對不會這麼算了的。」

    「在下也不會就這麼算了,貴國太子竟然懷疑我們給皇上下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難道我們真的愚蠢到這個程度,單槍匹馬的在皇上的御書房裡給皇上下毒?換做是太子殿下,你會嗎?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話,你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足以讓兩國的情誼分崩離析。」

    銀面公子的語氣陡的變得寒冷,幽暗的眸子裡有森然的怒氣跳躍著,瞪著北堂玄奕的目光幾乎要吃人一般,「如果等會事情水落石出,不是在下下的毒,依著太子殿下的所作所為,依著醉城人民的怒火,足以掀起一場戰火來。」

    那狠戾的語氣,那殺氣騰騰的樣子,絕不是在說笑,北堂玄奕脊背陡的變得僵硬了起來,心冷得都沒有辦法呼吸。

    怎麼辦,貌似他惹大禍了,父皇要是怪罪下來,他要怎麼辦?

    心急如焚的北堂玄奕腦子飛速的轉動著,竟然不知道應該化解這場爭端,一股強烈的不甘也在這個時候湧上心頭,「現在事情的真相如何不是沒有查出來嗎?銀面公子何必動怒呢?」

    北堂修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對著北堂玄奕厲聲喝道,「你閉嘴!」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東西,每日除了會給他添亂還會做什麼?真是氣死他了。

    「還不快給銀面公子和耶律皇子道歉,有你這麼對待遠道而來的貴客的嗎?你不嫌丟人也別來丟玄月國的臉!」

    暴怒的咆哮撞擊著北堂玄奕的耳膜,父皇憤怒得想要殺人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咻咻的射在他的身上,差點將他刺成刺蝟。

    北堂玄奕瑟縮了一下,臉色難看得要死,卻也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低下頭去口不對心的道歉道,「耶律皇子,銀面公子,之前的事情在下考慮不周,讓兩位貴客受到了委屈,真的很抱歉。」

    他氣得五臟六腑都要碎裂了,今天到底走的什麼霉運,什麼事情都不順利,太后那個老巫婆要他向這兩人道歉,父皇也要他道歉,憑什麼啊?

    他氣得手指都掐破了掌心,尖銳的疼痛感襲來,提醒著他不要失態。

    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冷冷勾著唇角,眼睛裡閃過嘲諷的笑容,冷冰冰的說道,「太子殿下那麼高貴,你的道歉我們可承受不起。」

    「皇上,還是快點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吧,在下可不想平白無故的承受這樣的屈辱。原本歡歡喜喜的來給皇上賀壽,沒有想到在壽宴之上讓人砍傷了那麼多隨從,這也就罷了,現在又變成了毒害皇上的兇手。玄月國可真是風波不斷啊,早知如此還不如不來了呢。」

    耶律景煙氣憤難平,語氣裡面帶著刺,刺得北堂修臉色分外的難看,也知道是自己這邊理虧,只好陪著笑臉說道,「耶律皇子,銀面公子稍安勿躁,朕也知道犬子今日的行為傷了兩位使臣的心,可是他也是關心則亂,念在他孝心可嘉的份上,兩位使臣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好嗎?」

    「在下從來不跟不分是非的人一般見識,只是這件事情事關在下的聲譽,事關醉城的名聲,就是想要不追究也難。皇上,還是快點將整件事情查清楚了給我們一個交代吧。不然難道真的讓我們背上一個下毒謀殺玄月皇上的罪名嗎?」

    宇文惜翰臉色依舊寒冷,堅持著說道,「原本今日高高興興的來,想要請皇上將沁雨公主許配給在下,沒想到求親不成,反而惹了一身腥,真是晦氣。」

    「銀面公子也別動怒,朕已經讓御醫在隔壁的御書房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結果來了。」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並沒有直接說不是兩位使臣下毒,也沒有很嚴厲的責怪北堂玄奕。

    那雙深邃如同幽潭的眸子深處有精光閃爍著,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誰會下毒讓他承受這麼痛苦的折磨。雖然照理說應該也不會是銀面公子和耶律景煙,他們怎麼會那麼傻,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毒害他,要是被抓住了豈不是有理說不清嗎?

    這樣的道理無論是誰都能想得清楚。可是他又擔心這兩人就是摸準了別人的心理,才會反其道而行之,讓他無緣無故中招了。

    所以在御醫們沒有將事情查清楚之前,他絕對不輕易下結論。

    「要是事情查清楚了,和我們無關呢,皇上又該如何交代?」

    耶律景煙顯然怒火中燒,直到現在還沒有平息下來,直截了當的質問道。

    想他在北狄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之驕子,何時受到過這樣的侮辱,今日若不狠狠的挫一挫玄月國的銳氣,他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北堂修不愧是一國帝王,面對著耶律景煙和銀面公子的怒火依舊保持著面不改色,聲音優雅從容的問道,「不知道耶律皇子想要怎樣的交代呢?」

    耶律景煙卻忽然笑得異常神秘,那笑容寒澈澈,徹骨的冷,「等到事情查清楚了再說咯。」

    北堂修也不逼迫他,低下頭去冷笑了起來,要是真的是這兩人下毒,他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只是刺客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清楚,現在又弄出下毒的事情來,這樣的消息放出去,以後周邊國家都不敢玄月國往來了,雖然他很想趁機除掉這兩個強勁的對手,可是現在真的不是時機,只能靜觀其變了。

    一牆之隔的御書房裡,太醫們忙碌的檢查著所有的東西,每一個人的額頭上都有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可是幾乎將整個御書房都翻了一遍了,卻依舊沒有找到什麼毒藥。

    所有人的面色都變得嚴峻了起來,戰戰兢兢的,十幾個人手足無措的站在御書房中央,低頭竊竊私語商量著什麼,最終一致認定皇上是因為過敏而引發的病,和下毒無關。

    御醫們縮了縮脖子,忍住心底的恐懼,慢悠悠的來到了偏殿裡,心裡咚咚的跳著,不安得厲害。

    太后原本瞇著眼睛睡覺,在所有的御醫進來之後,飛快的睜開了眼睛,聲音急切帶著幾分顫抖,「查出來沒有,到底是誰那麼膽大妄為竟然敢下毒毒害皇上。」

    所有的御醫頭垂得低低的,戰戰兢兢,誰也不敢率先開口說話,生怕皇上的怒火波及到他們身上來。

    「檢查的結果如何?到底父皇中了什麼毒?御書房就那麼大一塊地方,難道真的沒有什麼發現嗎?」

    北堂玄奕像是在空中吊鋼絲一樣,又是緊張又是害怕,被這種壓抑恐怖的氣氛差點逼瘋了,忍不住提高了嗓門催促道。

    「說吧,朕究竟是中了什麼毒?」

    北堂修眼睛眨了眨,有深邃的暗芒從眸子深處閃過,冷聲問道。

    那些御醫被低沉的氣勢壓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只好硬著頭皮齊聲答道,「皇上其實並沒有中毒,皇上是過敏了。」

    這個答案顯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誰能想到北堂修癢得想要死去,全身的肌膚都被抓得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竟然不是因為誰下毒,而是過敏了。

    這樣的說法,不光是北堂玄奕不能接受,就連北堂修也不能接受,怎麼可能會是過敏呢,如果是過敏為什麼那麼長的時間之內都沒有過敏,反而是在召見使臣的時候就過敏了呢?這件事情怎麼看都有些蹊蹺。

    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緊繃著的唇角忽然勾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笑得異常燦爛的瞪著北堂玄奕,目光中凶光暗湧,似乎在嘲笑著他的愚蠢,也像是驟然發難的前兆。

    「真的只是過敏嗎?不是下毒?」

    北堂修挑了挑眉,語氣裡面有些不可置信,他也覺得過敏這樣的說法真的是太過蒼白無力了,他被折磨了將近一天的時間,說到底竟然只是過敏,這樣的結果他真的一點都不能接受。

    「回皇上,微臣等已經裡裡外外將御書房裡的物品都檢查了一遍,真的沒有發現任何毒藥的痕跡,皇上忽然病發,真的只是過敏。」

    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御醫鬍子抖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答道。

    「真的所有的物品都檢查過了,就連那些插在花瓶中的鮮花也都檢查過了?」

    北堂修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繼續追問道。

    穆流蘇的心猛的揪緊,有些緊張,臉上卻依舊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微微低垂著頭,纖長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蝴蝶顫動的翅膀,乖巧的坐在太后的身邊,凝視著自己包紮得厚厚的手。

    「微臣等都檢查過了,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幾位御醫心裡有些害怕,脊背似乎有陣陣陰風吹過,也只能老老實實的答道,他們摸不準皇上的心思,也不能胡亂的隨便拿一種毒藥去糊弄。

    銀面公子和耶律景煙是出了名的人精,這樣拙劣的手段騙不了他們,如果真的被拆穿之後只會讓人更加難堪。

    穆流蘇懸著的心又悄悄的放回了肚子裡,腦子卻在飛速的轉著,不明白那些藥粉怎麼忽然就不見了,或許是被花rui裡面的花粉給遮蓋住了,反應變質了,所以才會不見的吧。

    她倒不是怕弄到那些粉末會危及她的生命,她做得那麼隱秘,又是北堂修自己摸到她的長髮上去的,就算御醫要查,也查不到她的頭上去。她擔心的是她的舉動會讓無辜的人受到牽連。

    「皇上,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一切就這樣吧。」

    太后忽然出聲說道,眼睛看向北堂修,有些祈求的光芒,「耶律皇子,銀面公子,今日的事情冒犯各位了,還請兩位不要放在心上。皇上忽然病發,痛苦成那個模樣,太子身為人子也是關心他父皇的傷勢,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還請兩位使臣不要再追究這件事情。這只是一個誤會。」

    「你們先退下吧。」

    北堂修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裡陰霾陣陣,心裡有一股怒火卻發不出來,只得硬生生的憋著,讓那些御醫退下去了。

    「在下謝過太后娘娘之前對我們的維護,讓我們免去遭受牢獄之災的痛苦,我們感激不盡。可是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們感激太后娘娘深明大義,為維護兩國利益做出的貢獻,可是這件事情事關國家的尊嚴和顏面,如果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善了了,以後必定所有的人都覺得北狄國和醉城是軟弱可欺的了,這股歪風邪氣如此滋長下去,誰還會將北狄國和醉城放在眼裡?既然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試問一下,若是北堂太子在北狄或者醉城也遭受同樣的待遇,他還會這麼好說話嗎?」

    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卻不肯善罷甘休,兩人臉上都是凜冽嚴肅的神情,直勾勾的看著北堂修,死死糾纏,「皇上,既然已經真相大白,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那樣咄咄逼人的眼神,那誓不罷休的語氣,讓北堂修的眉又緊緊的蹙了起來,「不知道耶律皇子和銀面公子想要怎樣的交代?這樣吧,朕今天晚上讓太子在東宮擺設酒宴,為兩位道歉怎樣?」

    耶律景煙扯著唇笑了起來,聲音裡充滿了嘲諷,「皇上這算什麼?高高抬起輕輕放下,你當北狄國和醉城這麼好欺負呢?只是擺設酒宴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了?皇上別費那個心思了,絕對不可能的。」

    宇文惜翰也站出來,語氣同樣堅定不容更改,「的確,如果查出來是我們下毒毒害了皇上,那麼現在我們是不是已經在天牢裡面了,不,更加慘,要麼已經被送上斷頭台,要麼就被押回自己的國家送上斷頭台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皇上,還是面對事實的好,一個醉城或許兵力有限,可是再加上北狄國的兵馬,那麼就算是玄月國再強大,再驍勇善戰,也抵擋不了千軍萬馬吧?」

    開門見山的話語,近乎威脅了,讓北堂修臉色都有些變了。

    「那耶律皇子和銀面公子意欲何為?這本來就是一場誤會,何不就此揭過呢?得饒人處且饒人。」

    北堂修臉上依舊噙著淺淡的笑容,不怒自威,雖然是淡淡陳述的語氣,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原來玄月國的風氣就是如此,真是讓我們見識了,做錯了事情就百般抵賴,強硬的將自己的意念加諸到別人的身上去。不說也罷,只是我耶律景煙在這裡放下狠話,若是皇上執意不給我滿意的交代,他日北狄的鐵蹄一定會踏平玄月的國土!」

    帶著嗜血殺意的聲音幽幽的在室內迴響著,讓所有玄月國的人臉色陡然劇變。

    「大膽!就衝著你這句話,朕可以砍了你的頭!」

    北堂修聽著這狂妄不可一世的話,威嚴的臉色陡的陰沉了下來,嚴厲的喝道。

    「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請問玄月皇上你有什麼資格砍了我的頭?就因為本皇子說了實話,可是是你們欺人太甚在先,難道我們受了這麼大的屈辱,卻連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權力都沒有嗎?」

    耶律景煙眼睛通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像盛怒的獅子,絲毫不肯退讓半分。

    「銀面公子,你倒是說句話啊,難道就任由他們這麼欺負了去嗎?醉城同樣是個兵力強大人民富庶的國家,何須怕他不成?」

    耶律景煙看著宇文惜翰,慫恿道。

    「在下自然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了去的,玄月皇上,這原本就是你們理虧在先,你們看怎麼處理吧,要是把周邊的國家都得罪光了,就算你們的兵力再強盛,也抵擋不住周圍那麼多國家的進gong吧?那麼多的使臣在您的壽辰上面被砍成重傷,差點一命嗚呼,幕後的兇手都還沒有揪出來,貴國的太子又要將使臣壓入天牢,你就不怕天下人的唾沫將你們淹死了嗎?」

    宇文惜翰臉色也是陰霾陣陣,那雙銳利的眸子裡折射出波濤詭譎般的利芒,毫不客氣的質問道,那副魚死網破的模樣讓人不寒而慄。

    室內的空氣陡的變得很低,涼嗖嗖的陰風好像從地底冒出來一樣,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蔓延著,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底。

    北堂玄奕背後的冷汗像泉水一樣冒個不停,心揪得緊緊的,冷意在全身蔓延開來,冷得他幾乎沒有辦法動彈,他就那樣僵直的坐著,太陽穴突突的跳著,他知道自己今天真的不太好過了。

    原本想要藉著今天的事情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的,可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急轉直下,一步步的將他逼入了僵局之中,他甚至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父皇會不會將他打入絕望的深淵。

    「那耶律皇子和銀面公子想要怎樣的交代?」

    良久的沉默之後,北堂修冷硬堅毅的嘴唇終於動了動,聲音似乎努力的隱忍著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眼神交織在一起,壓低聲音商量著什麼,達成一致意見之後忽然詭異妖嬈的笑了起來,平靜的,字字清晰的開口說道,「很簡單,我們要北堂太子當眾跪下來,斟茶向我們道歉。」

    那樣狂妄至極的話,讓北堂玄奕和北堂修的臉色都變了,青一陣紫一陣的,像調色盤一樣精彩。

    「不可能,你們做夢!」

    北堂玄奕像炸了毛的刺蝟跳了起來,想也不想就冷聲拒絕道,讓他下跪斟茶道歉,簡直是奇恥大辱,他怎麼能夠做得到?不可能的,他做不到!

    這兩人真是欺人太甚了。

    「做不到?這點都做不到,那你之前要將我們壓入天牢怎麼就那麼輕而易舉的開得了口?既然當初你敢招惹我們,就應該想到必須要承受的後果。這件事情只能這麼解決,你道歉也得道歉,不道歉也得道歉,否則你們就等著醉城和北狄國的鐵蹄將整個玄月國踏平吧!」

    耶律景煙笑得冰冷殘忍,像心狠手辣的惡魔,冷幽幽的聲音在殿內迴盪著。



第一百二十章 替身

    「你這是在威脅嗎?真是好笑,你以為這裡是北狄國,你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本殿堂堂的太子殿下怎麼可能跪下來向你斟茶認錯?」

    北堂玄奕從來都是眼睛長在天上的人,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氣得渾身發抖,眼睛通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冷笑著反問道,一點都不願意妥協。

    「最後不也是沒有將你怎麼樣嗎,你這樣咄咄逼人算什麼樣子?讓千萬鐵蹄踏平玄月國土,你們有那個本事嗎?還真當玄月國就那麼好欺負嗎?想要本殿跪下來斟茶認錯絕對不可能,就算是砍斷了本殿的頭顱本殿也絕對不會朝著你們屈膝下跪,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殿內的空氣陡的變得很寒冷,幾乎要凝固住了,陰沉沉的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激烈的眼神廝殺著,想要將對方弄死。

    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瞪著怒火中燒的北堂玄奕,忽然冷笑著,「皇上,我們的狠話撂在這裡了,要是不給我們滿意的交代,就是血洗了玄月國,我們也能做得出來,你自己掂量看著吧。」

    那修長玉立的兩人渾身散發著凜冽的殺氣,面色冷若冰霜,衣袖無風自動,隨時準備一場廝殺。

    北堂修有些頭疼,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狠狠的瞪了北堂玄奕一眼,混賬東西,竟然給他弄出這麼大的難題來,給他們下跪道歉整個玄月國還要不要面子了,這樣的消息傳出去讓他的面子往哪裡擱。如果不下跪道歉,那麼這兩尊大佛又不肯善罷甘休。

    他心裡氣得快要吐血了,威嚴的臉上卻只能維持著一副溫和的笑容,平靜的說道,「耶律皇子和銀面公子先不要動怒,且聽朕一言如何?」

    他是打定主意絕對不可能讓北堂玄奕跪下來斟茶道歉的,什麼都可以妥協,就是這條他絕對不會同意。

    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晶亮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瞪著主位上坐著的北堂修,沒有說話,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下跪道歉的確是太過了一些,朕知道今日是太子太過急切,讓兩位使臣受到委屈了,這樣吧,讓太子給你們斟茶道歉,這是必須的。太子做事莽莽撞撞,不計後果,差點釀成大錯也絕對不可輕饒,朕將讓他停止手中所有的權力,讓他閉門思過一個月,這樣也算是給他懲罰了,這總算可以了吧。」

    北堂修嘴裡雖然說著商量的話,可是聲音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靠得很近,壓低聲音商量著什麼,臉上浮起了輕蔑的笑容,鄙夷的瞪了北堂玄奕一眼,而後才輕輕咳嗽了兩聲,傲然的說道,「看在皇上和皇太后的份上,也只好這樣了,只是這樣的事情我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北堂修緊繃的弦終於鬆懈下來,冷沉著一張臉瞪著北堂玄奕,忍著內心滔天的怒火沉聲說道,「還不快去斟茶給耶律皇子和銀面公子道歉,哪有你這樣唐突貴客的。」

    「是。」

    北堂玄奕心裡的怒火像翻滾的海浪一樣洶湧澎湃,差點要將他淹沒了,拳頭不自覺的收緊,指甲將掌心掐得流出了鮮血,敏感的疼痛席捲了全身。

    即使有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有皇上的命令,他也只能乖乖的遵從皇上的命令,親自斟茶給耶律景煙和宇文惜翰道歉,承認他的錯誤,一場僵持了很久的風波終於停止了。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折騰了一天了,都散了吧。」

    北堂修顯然已經有些疲憊,那張威嚴的臉上還有幾道抓痕在,怎麼看都有些狼狽。

    耶律景煙依舊站在殿中央,認真的重複著之前的事情,「皇上,在下想要迎娶雅寧公主為妻,還請皇上成全。北狄也願意藉著和親之舉,化干戈為玉帛,平息玄月和北狄的戰火,讓人民安居樂業。」

    「在下對沁雨公主一見傾心,迫切的想要娶她為妻,請皇上將沁雨公主許配給我。醉城願意和玄月結為秦晉之好,互通貿易,共同繁榮。」

    宇文惜翰也將自己今日來的目的說出來,俊朗的臉上一片嚴肅認真,語氣恭敬卻又不失諂媚。

    北堂玄奕聽著兩個人的話,只覺得一陣陣的怒氣往上湧,氣得快要吐血了,渾身被怒火包圍著,幾乎可以將人燃燒成灰燼,虛偽無恥到極致的小人。之前還怒氣沖沖的說要讓鐵蹄踏平玄月的國土,才過了短短的一小會又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說什麼平息戰火共同繁榮,呸!

    「這些事情改日再說吧,朕累了,不想再為這些事情操心,都退了吧。」

    北堂修眉宇之間湧起了濃濃的疲憊,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皇上。」

    太后忽然站起來輕輕喚了一聲,臉上浮起了幾分心疼,看著這個被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帝王,心裡複雜得沒有辦法形容。

    「母后還有什麼事情嗎?」

    北堂修看著太后滿臉心疼的樣子,想到之前對她做的事情又有些內疚,不由得放緩了聲音。

    「國事雖然很重要,可是皇上龍體也很重要,皇上保重身體吧。」

    太后沉默了一下,才緩緩的說道,聲音裡帶上了幾分真誠的關切。

    「朕知道了,一定會保重好身體的,母后放心吧。母后也好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看到太后還是像之前一樣關心他,北堂修眼睛裡浮起了一絲暖意,聲音裡也多了幾分真誠。

    太后點點頭,在宮女的攙扶下離開了偏殿,緩緩的朝著寧壽宮的方向走去。北堂德潤和穆流蘇跟在她的身後,安靜乖巧的一句話都不說。

    快走到岔路口的時候,北堂德潤牽著穆流蘇的手,朝著前面的太后輕聲說道,「皇奶奶,孫兒和流蘇先回王府去了,改日再進宮來看望皇奶奶,您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身體。」

    「好,你們回去吧,流蘇手上的傷口還要好好處理才對,不要讓傷口感染了。」

    太后細心的叮囑道,揮了揮手讓兩人回去了。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目送著太后在宮女的攙扶下走遠了之後才收回目光,默默的走出了皇宮,坐著馬車回到了敬親王府。

    「流蘇,我們今晚去落花軒睡。」

    北堂德潤深深的看著穆流蘇,眼睛裡閃過了幾分心疼,聲音溫和像三月的春風,吹得她冰冷的心瞬間回暖。

    「嗯。」

    穆流蘇輕輕的應了一聲,乖巧的靠在北堂德潤的懷裡,慢慢的朝著落花軒走去,屏退了所有的丫鬟和侍衛,就那樣安靜的走著,來到了四周被水環繞的落花軒。

    「手還疼嗎?」

    北堂德潤眼睛有些僵直,看著妻子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一顆心宛若在油鍋裡煎熬一樣,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北堂玄奕那個混蛋,竟然如此對待他的妻子,他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不是很疼,已經敷過藥了,過兩天就好了。」

    雖然很疼,疼得她快要忍不住了,穆流蘇臉上依舊噙著甜美的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柔聲說道。

    「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北堂玄奕那個陰險歹毒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連女人都不放過,我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北堂德潤臉色鐵青,眸子裡有凜冽嗜血的殺意掠過,咬著牙恨聲說道。

    那凜冽森寒的聲音,猶如冬日的寒風,凜冽無情,轉瞬之間就能將枝頭的落葉吹到地上,毀滅肅殺。

    穆流蘇心裡對北堂玄奕那個無恥的混蛋也恨得要死,可是看到丈夫這麼失控的模樣,她不好再火上澆油,只是輕輕的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懷裡,用輕柔得像水一樣的聲音緩緩的說道,「不要再生氣了,別讓怒火燒燬了你的理智,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你不用擔心我。」

    她不想成為北堂德潤的弱點,她希望她的丈夫變得強大起來。

    「流蘇,我是不是很沒用,總是讓你受到傷害,總是沒有將你保護好,我好恨我自己。」

    北堂德潤忽然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琥珀色的眼睛裡面有晶瑩的淚水落下來,痛苦的自責著。他說要好好的保護流蘇,可是總是讓流蘇受到傷害,他怎麼會這沒用?

    穆流蘇被他這個樣子嚇了一跳,急切的握住他的手,又是生氣又是心疼,「潤你做什麼?你別這樣好不好,我不喜歡看到你這樣。」

    那張俊美如玉的臉上竟然沾滿了淚水,痛苦的看著妻子,「流蘇我怎麼這麼沒用,眼睜睜的看著你受到傷害我心裡也很難受,我恨不得所有的疼痛都落在我的身上,也好過讓你痛苦,我好沒用啊。」

    穆流蘇喉嚨裡像被魚刺哽住了一般,難受得說不出話來,「誰說你沒用的,你很有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是別人一定不會像你做得這麼好,潤你不要自憐自艾了。」

    她顫抖的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擦去北堂德潤眼角的淚水,「那是危機重重的皇宮,周圍遍佈著眼線,而我們現在又被疑心病那麼重的皇上重重監視,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棋子也動彈不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暴露了棋子等待我們的將會是死路一條。你做得很對,真的。在沒有決定採取最後的行動的時候,現在所遭受的這些委屈我都能承受得住的,在沒有採取行動之前,我們只有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道理雖然是這樣的道理,可是看著最心愛的女人被北堂修佔便宜,被北堂玄奕穢言侮辱,他心裡像被針紮了一樣的難受,難受得快要窒息了。

    北堂德潤痛苦的摀住眼睛,聲音裡有壓抑的痛苦,「可是我真的很痛苦,看著你所遭受的這些,我恨不得將北堂修給殺了,恨不得剁掉他的雙手,恨不得拔掉北堂玄奕的舌頭,真的好恨啊。」

    「你看著我。」

    穆流蘇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的寒冷,那麼清晰的在臥房裡迴盪著。

    北堂德潤放開雙手,露出了一雙通紅的眼睛,心疼的看著穆流蘇,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久久不願意放開。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清凌凌寒澈澈的聲音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驕傲,「我不管你心裡究竟有多麼痛苦,都要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等到事情成功之後,你要怎麼悲傷怎麼痛苦怎麼難過我都不在乎,但是現在絕對不可以這麼做。這點痛苦算得了什麼,如果連這麼一點痛苦都承受不住,怎麼為你的爹娘報仇?現在就算再大的屈辱都要忍下來,每一次的低頭都是為了更好的抬頭。潤,只是很短的時間,你也說了,不到一個月了,等到沁雨安全的從皇宮出來,等到皇奶奶去皇陵為先皇祈福,一切反攻就要開始了不是嗎?北堂修就快要從皇位上下來了,你還在痛苦什麼?」

    那麼嚴詞厲色的一番話,讓北堂德潤頓了頓,有些愧疚的看著妻子,眼睛裡面的脆弱和疼痛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對不起流蘇,我讓你失望了。」

    看到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穆流蘇沒有再嚴厲,語氣也變得柔和了,靠在北堂德潤的懷裡,輕聲的說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不忍心看到我痛苦和難過,這些我都懂。可是潤,若是因為一時的心軟而暴露了我們的計劃,不單你我會死,就連我爹爹,皇奶奶,還有沁雨都死無葬身之地,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就像我們身邊有那麼多暗衛,可是那些暗衛卻進不了皇宮一樣。只剩下不到一個月了,再忍忍好嗎?很快就會過去了,為爹娘報仇,奪回屬於你的一切,到時候再也沒有人能夠威脅到你我,還有我們所在乎的人,不是嗎?」

    這樣的道理北堂德潤也明白,情緒上的崩潰過去之後,他又變成了往日那個豐神俊朗,溫潤如玉的少年王爺,「流蘇,我已經不難過了,謝謝你能夠陪在我的身邊,我真的很開心。」

    穆流蘇緩緩的舒了一口氣,深情的握住他的手,聲音很輕卻很堅定的說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永遠在你的身邊的。」

    北堂德潤朝著她溫柔的笑了起來,很快臉色又沉了下去,飛快的握住穆流蘇的手,認真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來的,「可是北堂玄奕竟然那麼設計你,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會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竟然敢傷害你,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只是現在有些事情做起來還是束手束腳的,沁雨還是快點和親吧,到時候他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他沒有能傷了我,我真的沒受到什麼委屈。沒想到婉妃娘娘也是你的一枚暗棋,我真的太震驚了,潤謝謝你將我保護得那麼好。」

    穆流蘇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些感慨萬千的說道,「真的很謝謝你。」

    北堂德潤眼睛裡卻湧起了幾分迷惑,「婉妃娘娘並不是我們的人啊,她身邊的貼身宮女倒是我們的人是真的。今天是她救了你嗎?」

    「婉妃娘娘不是你派來救我的嗎?」

    這一回輪到穆流蘇吃驚了,如果不是為什麼婉妃會去救她,真是太過驚悚了。

    北堂德潤卻似乎明白了什麼,將聲音放緩和了,輕笑著安慰道,「她是一枚埋得很深的棋子,你心裡知道就行了,不要說出去。」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何穆將軍有恃無恐了,原來如此。

    怪不得在宴會上的時候他看著婉妃時不時朝著他們這邊看,他一直以為是在看流蘇,沒想到竟然是看流蘇的爹爹。

    穆流蘇點了點頭,靠在北堂德潤的懷裡,低低的說道,「你是怎麼使喚得動耶律景煙和銀面公子的?還將事情鬧得這麼大。」

    「這你就不用考慮了,總之能及時的趕到,讓你不用遭受那個老淫魔的凌辱就行了。流蘇,你今天那一仗打得太漂亮了,就應該讓那個老惡魔狠狠的受到一些教訓。」

    北堂德潤忽然勾起了唇角,眼睛裡浮現出冰冷殘忍的笑容,渾身散發出陰森森的殺氣,「早晚有一天,我要將那個弒兄奪位的混蛋從皇位上趕下來,讓他一無所有。」

    「我相信你。」

    穆流蘇的眼睛璀璨得像天上的星辰,紅唇輕啟,好聽的聲音溢了出來,帶著濃濃的堅定。

    她相信只要時機成熟,北堂德潤蟄伏了那麼久,隱忍了那麼久的心願一定能夠實現。安靜的靠在丈夫的懷裡,白天的事情像放電影一般在她的腦海中閃過,穆流蘇忽然動了一下,輕聲的說道,「對了,潤,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說。」

    「什麼事?」

    頭頂上方一道溫和深情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透著幾分寵溺。

    「我害怕北堂修還會為難我,就和皇奶奶說了,讓她從百花閣中給我弄一個替身,實在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就讓她擋在前面保護我。」

    穆流蘇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眼睛裡閃過凜冽的寒芒,「我不想再這麼被動了,如果實在躲避不了,我想要奮力反擊。」

    「好啊,這樣我也能放心一些。畢竟在宮外還可以有很多的暗衛跟隨著我們,可是若是進宮,暗衛們根本就進不去。」

    北堂德潤低低的說著,沒有任何異議。只要是對她有利的,他全部都會無條件的支持。

    「皇奶奶說晚上會送替身過來的,現在都已經這麼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來。」

    穆流蘇睫毛輕輕眨了眨,慢慢的說道,「你們這裡不是沒有renpi面具嗎?也不知道皇奶奶去哪裡弄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來。」

    北堂德潤摩挲著她柔軟黑亮的長髮,愈加憐惜的將她抱在懷裡,「既然皇奶奶已經開口了,想必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你不是去寧壽宮了嗎,看到那個踏雪沒,長得跟死去的那個一模一樣呢。」

    「我遠遠的看見了,的確很像,只是不知道皇奶奶怎麼弄出來的。」

    穆流蘇腦袋裡疑雲漸起,想著無限的可能,可是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兩人相互依偎坐在床上說著心裡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傳來蒼鷹的聲音,北堂德潤眼睛裡閃過了一陣激動,飛快的抱著穆流蘇,「一定是北境那邊有消息傳來了,爹明日就能夠放出來了,流蘇我們快點去看看。」

    穆流蘇還在為爹爹的事情擔心著,聽到丈夫這麼說,動作飛快的跳下床來,急急忙忙跟著北堂德潤走進了密道中,那只熟悉的蒼鷹不知道從哪裡進來,盤旋著,看到北堂德潤的時候,親暱的撲稜著翅膀落在他的肩頭上,輕輕的啄著他的臉。

    北堂德潤溫和的摸了摸那海東青的頭,伸手探到它的翅膀下面,拿出一個被捲成筒狀的紙條,飛快的打開來看,嘴角露出了一絲歡喜的笑容,「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晚上就可以夜襲邊境。」

    穆流蘇眼睛亮了起來,急切的朝著北堂德潤伸手,「給我看看。」

    潔白的紙條落在她的手中,她目光落在那些黑色的字跡上,激動得有些顫抖,太好了,只要能讓爹爹平安的從大牢裡出來,她不在乎用怎樣的手段。

    反正是北堂修不仁在先,那就休要怪他們不義。

    只是看到後面的時候,穆流蘇的眼睛裡浮起了陣陣疑惑,「為什麼要讓人假扮流寇亂民,而不是北狄的士兵?」

    如果不是北狄的士兵偷襲玄月國的軍隊和糧草,北堂修又怎麼會輕易的將父親放出來。

    「流蘇,你聽我說。」

    北堂德潤摟著她,溫潤琥珀色的眸子裡有著耐心寬和,詳細的解釋道,「現在我和耶律景煙之間還有合作,如果真的假扮北狄的士兵去偷襲,北堂修勃然大怒之下不知道會對耶律景煙做出怎樣的事情。我不能冒那個險,相反的,如果讓人假扮亂民流寇燒殺搶奪,故意露出勇猛彪悍的一面,只要稍微做出像是北狄士兵的樣子,就會更加引起恐慌和騷亂,卻又不會被北堂修抓到證據,一切才是兩全其美的。」

    穆流蘇眼睛波動了一下,更加溫順的靠在北堂德潤的懷裡,低低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了,你想得比我長遠,謝謝你。」

    「我們出去吧,不是說皇奶奶要給你弄一個替身來吧,現在天色已經這麼晚了,應該差不多到了。」

    清朗的聲音像和煦的春風,低低的扣動著人的心弦,穆流蘇整個人溫順的靠著他,像一隻乖巧的小貓咪。

    北堂德潤順手拍了拍落在他肩膀上的海東青,笑瞇瞇的說道,「辛苦你了,一會讓人給你弄點好吃的。」

    那海東青像是聽懂了北堂德潤的話,興奮的扇動著翅膀,在密道裡盤旋了幾圈,明亮的眼睛咕嚕咕嚕的轉著,發出興奮的叫聲,從密室的另一頭飛走了。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走出了密室,眼睛裡都有激動的光芒閃過,爹爹很快就能從大牢裡出來了,真是太好了。

    「流蘇,今天夜裡,再過一兩個時辰,北堂修肯定會從睡夢中驚醒過來,讓他急死。」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變得那麼冰冷那麼殘忍,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一般,「我們就等待著消息吧。」

    那個搶走了他父親一切的男人,害得他雙腿差點殘廢的,坐在輪椅上苦苦掙扎了十年的禽獸,總有一天會為悔不當初,會承受比他還要多出一百倍的痛苦,讓他在痛苦不堪中度過一生。

    「我也期待那一天快點到來。」

    穆流蘇臉上也是冷若冰霜,眼睛裡迸射出強烈的恨意,冷幽幽的聲音輕輕的在臥室內迴盪著。

    「對了,潤,如果可以還是快點將沁雨的親事定下來吧,讓宇文惜翰離開醉城的時候順便把她帶走,有你的保護她會安全一些。很快京城就會陷入一片血雨腥風之中,早點讓她和皇奶奶離開京城是最好的選擇。」

    穆流蘇想起重重深宮裡面的北堂沁雨,忍不住陣陣心疼,輕聲的說道。

    「明天他們就能夠促成和親。」

    北堂德潤的聲音溫和卻帶著篤定,撞擊著穆流蘇的耳膜。

    穆流蘇也不去問他為什麼那麼肯定,只要能夠讓沁雨和親脫離他們的掌控,她心裡就覺得很開心了。

    「那就好。還有,北堂雅寧好像也喜歡上了宇文惜翰了,你要小心提防她暗地裡使出什麼手段來,別讓她傷害了沁雨。」

    「流蘇你放心吧,我會讓信得過的人寸步不離的保護她,北堂雅寧應該沒什麼機會下手的。至於沁雨,她也會好好的保護自己的,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北堂德潤輕輕的安慰道,心裡很是開心,自己的妻子能夠全心全意的為妹妹著想,像一家人一樣,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你先睡下來吧,很快就有消息傳來了。」

    北堂德潤看著穆流蘇眼睛裡面的血絲,心疼的抱著她放在床上,幫她蓋上了薄薄的被子。

    「不用了,我等皇奶奶的替身來。」

    穆流蘇從床上坐起來,輕聲的說道。

    北堂德潤沒有辦法,只好任由著她去了,只希望替身能夠快點來,好讓她能夠早點休息。

    大約過了半刻鐘的時候,若語急匆匆的從聽雪苑來到了落花軒裡,輕輕的叩響了房門,小心翼翼的喚道,「王爺,王妃,奴婢有重要的事情稟告。」

    穆流蘇急忙跳下床去開門,臉上的神色是那麼的嚴肅,輕聲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若語將一封信遞到穆流蘇的手裡,戰戰兢兢的說道,「奴婢剛才在聽雪苑的院子裡,有一個黑衣人忽然闖進來,讓我將這封信交給王妃。」

    穆流蘇拆開信一看,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我知道了,你到聽雪苑裡去,讓薔薇她們守住聽雪苑的院子,不許任何人闖進來。」

    「是。」

    若語飛快的應了一聲退下去了。

    「皇奶奶準備的替身送到了。」

    等到若語出去之後,穆流蘇興奮的對北堂德潤說道,真是太好了,有了一個替身她就不用那麼擔心北堂修時不時的xing騷擾了。

    「我陪你過去吧,正好讓她安頓下來。」

    北堂德潤沉吟了一下,抱起穆流蘇,施展輕功飛快的朝著落花軒的門口飛去,出了落花軒,兩人像輕盈的燕子掠過湖面,很快就來到了聽雪苑中。

    暗夜裡,松樹下一道修長的人影背對著他們站著,整張臉用黑色的面紗蒙起來,只看到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和穆流蘇的雙眼一模一樣。

    「是你嗎?」

    穆流蘇北堂德潤站在她身後,平靜的開口問道。

    那人深深的看了穆流蘇一眼,膝蓋一彎就要跪在地上向她請安,穆流蘇急忙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繼續說道,「你隨我到屋裡來。」

    那帶著黑色面紗的女人順從的跟在她和北堂德潤的身後,來到了臥房裡。

    「將你臉上的面紗拿下來讓我看看。」

    穆流蘇確認外面已經不可能有別人能夠聽到他們說話之後,臉上才露出了認真的神情,盯著太后給她找的替身看。

    那人緩緩的撕下了臉上的面紗,露出了一張和穆流蘇一模一樣的面孔來,若不是親眼所見,穆流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連北堂得如看到和妻子完全一樣的臉時眼睛裡都忍不住浮起了一絲驚愕,真是太過詭異了。

    「奴婢參見主子。」

    黑衣的少女單膝跪在地上,嘴裡發出清脆的聲音,就連聲音都和穆流蘇的聲音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你先起來。」

    穆流蘇將心底的震撼斂去,捂著自己跳得有些快的心臟努力鎮定的說道。

    看著那黑色的少女站起來了,她忍住內心異樣的情緒走上前去摸著對方的臉,竟然平整又光滑,沒有一絲黏上去的感覺,她忍不住呀了一聲,「你的臉沒有戴著面具?」

    怎麼會這樣?

    她原以為替身是因為戴上了renpi面具才和她長得一樣,誰知道竟然是實實在在的臉。

    「這是奴婢的臉,真真實實的臉。」

    那黑衣的少女眸光璀璨,緩緩的開口,清脆的聲音從她的唇邊流淌了出來。那樣詭異的少女,猶如對著一面活生生的鏡子,穆流蘇嚇得背後冷汗都冒了出來。

    太過恐怖了,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更何況別人。

    北堂德潤心裡的震撼也是沒有辦法用語言來形容,一股害怕從心底浮上來,他忍不住伸出雙臂緊緊的摟住穆流蘇的腰,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感受得到她真實的存在。

    「那我們如何區分?」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泛著清冷的笑容,鎮定自若的問道。

    那替身緩緩的攤開手掌,右手的掌心裡一朵妖嬈盛開的曼珠沙華血一般鮮紅,透著死亡的氣息。

    她壓抑住心底的害怕,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靠近影子一般的替身,手指撫上黑衣少女的脈象,這才發現她的脈象竟然這麼紊亂,像是身中劇毒很久了。

    「你的臉天生不是長這樣的,是因為服用了那麼多劇毒才會長成這樣的是嗎?」

    穆流蘇心底更加震撼,感受著紊亂的脈搏,竟然有些同情這個替身來。

    那黑衣少女愣了一下,緩緩的點頭,「是。」

    不然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一模一樣的臉呢,想要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只有服用這些劇毒的藥,可是只要吃了這些藥,等待著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穆流蘇有些心疼了,頓時覺得自己真的很殘忍,為了自己的幸福就要將一個無辜的少女推入火坑,她和那些心狠手辣的禽獸還有什麼兩樣。

    她渾身冰冷,靠在北堂德潤的懷裡,良心在不停的做著爭鬥,良久她睜開眼睛之後,那些軟弱和心疼都已經消失不見了,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語氣很溫和,「我忽然改變主意了,我不要替身了,你回到百花閣去吧。」

    她做不到用別人的生命來保護她,那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殘忍的儈子手。

    剛才把脈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少女身中劇毒,要是不能解開她身上的毒,她必死無疑。

    自己就算再想要活下去也不能那麼自私,拿別人的性命來做墊腳石,還是最無辜的人。

    那替身沒想到穆流蘇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忍不住怔愣了一下,忽然急切的拽著她的袖子,「奴婢是心甘情願的,主子不要趕奴婢走。」

    她還沒有開始執行任務,就被主子嫌棄了,就算回到百花閣中等待著她的也只會是死路一條,她不能走。

    自己早就賣身給百花閣了,怎麼可能還能活著出去呢?

    穆流蘇凝視著她急切的臉,一股酸澀從心底蔓延開來,她強忍著心酸,平靜的拉著替身在椅子上坐下,緩緩的開口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蝶衣。」

    那黑衣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的名字給說了出來。

    「蝶衣,你聽我說。」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裡浮起了認真,直直的看著蝶衣,「為了變成我的樣子,而讓你服下毒性這麼強的毒藥,我心裡過意不去。你這毒藥不止服下了一種吧,現在若是解毒,還能夠讓你平安無事,可是拖的時間越長,對你就越危險。為了自己平安無事就要將你陷入豺狼虎豹之地,我很過意不去。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能那麼自私,所以你還是回到百花閣去,讓配置這些毒藥的人給你解藥,不然你一定會死的。」

    她沒想到弄一個一模一樣的人竟然會花費這麼大的代價,怪不得皇奶奶也不輕易動用這些替身,真是太殘忍了。

    她不能那麼自私,奪走無辜的人的生命。

    「主子,閣主已經說了,若是不能完成閣主交代的任務,奴婢就算回到百花閣中也只能是死路一條,奴婢沒有退路了。」

    蝶衣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明亮的眸子裡浮起了淚水,有些感動。可是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回頭,她也只能這樣了。

    「怎麼會這樣?」

    穆流蘇渾身一個激靈,忍不住脫口而出。

    蝶衣咬著唇,眼睛裡面一片堅定,「所以還是讓奴婢跟在主子身邊,為主子阻擋一切災難,這是奴婢唯一活著的意義。」

    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在她走進百花閣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是一枚棋子。

    「流蘇,就讓蝶衣先跟隨著你一個月吧,若是到時候你還是覺得不習慣,再把她送回到百花閣中去。」

    一直沉默不已的北堂德潤終於開口了,輕聲的勸慰道。

    事情都已經成定局了,既然如此,還是讓替身發揮替身的作用吧。

    北堂德潤眼神裡面閃過明亮的光芒,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柔聲勸說道。

    穆流蘇看懂了他的眼神,思考了一下,才說道,「那麼你暫時在敬親王府中住下當我的暗衛吧,等過段時間我安全了再送你回去。至於你的毒,我會想辦法幫你化解,絕對不會讓你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這是她對蝶衣的承諾。

    「謝謝王妃。」

    蝶衣跪在地上,發自內心的感謝道。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主子說出來的話似乎有著無窮的信服力,讓她情不自禁的相信。

    「你先休息吧,至於你的臉不能就這樣露在外面。我會給你一張面具,平時你就帶著面具,實在是到了緊要關頭,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再露出真實的面孔來。」

    穆流蘇努力的思考著,緩緩的補充道,自己走到梳妝台前,拿出一個上了鎖的紅色木匣子,打開,認真的在裡面翻著,緩緩的抽出一張renpi面具來。

    「你把這個戴在臉上,一定不能讓別人發現我們有一模一樣的臉。」

    她不放心的叮囑道,語氣嚴肅認真。

    「是。」

    蝶衣從穆流蘇的手中接過面具,緩緩的戴在臉上,原本明艷無雙的容顏被遮住了,變成了一張清秀雋雅的小臉。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13 P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北疆戰亂

    「以後你就和若語她們伺候我,今天你先休息吧。」

    「奴婢一定會竭盡全力保護王妃,請王妃放心。」

    穆流蘇站起來,朝著外面高聲喚道,「若語,你進來一下。」

    若語聽到聲音,飛快的從外面走了進來,目光落在蝶衣的臉上一眼,低下頭去恭敬的喚道,「王妃。」

    「以後蝶衣就和你們一起伺候我,你給她安排一個房間,讓她先好好休息。」

    穆流蘇細心的叮囑道。

    「是。」

    若語輕輕應道,抬起頭來對蝶衣說道,「蝶衣你隨我來吧。」

    看著若語和蝶衣走出去的時候,北堂德潤眼睛裡閃過複雜的光芒,抱著穆流蘇,柔聲說道,「流蘇,天色已經很晚了,快點休息吧,明天爹爹就回來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明天將會是很繁忙的一天,北堂玄奕被皇上撤去了所有的職位,心裡肯定會懷恨在心恨不得將他們殺了。或許秦青江現在已經收到消息了,正在想方設法的找證據或者製造證據想要迫害他們呢。

    「嗯。」

    折騰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穆流蘇的眼睛裡已經佈滿了紅色的血絲,在所有的事情忙完之後,她全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疲憊的感覺席捲而來,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北堂德潤心疼的將她抱到床上,放在紗帳將她抱在懷裡,柔聲的說道,「睡吧,一覺醒來事情就好解決多了。」

    穆流蘇像溫順的小貓在北堂德潤的懷裡輕輕蹭了蹭,很快均勻的呼吸傳來,睡得很是香甜。

    北堂德潤看著她睡熟之後,伸手點了她的昏睡穴,才小心翼翼的起來,推開門朝著落花軒走去,那俊美如玉的臉上一片寒霜,渾身籠罩著森森的殺氣,眼睛綠幽幽的,宛若來自地獄的修羅。

    「暗羽騎。」

    幽冷的聲音在暗夜裡分外的清晰,透著森森的寒意,讓人遍體生寒。

    「主子。」

    「北堂玄奕私通後宮妃子被皇上抓到,這應該不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吧。」

    北堂德潤嘴角噙著冰冷的笑容,那邪魅神秘的聲音在房間內緩緩的響了起來,聽起來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屬下這就去辦。」

    跪在地上的暗衛眉毛挑動了一下,轉眼之間已經明白了北堂德潤的意思,飛快的領了命令。

    「越快越好,事情鬧得越大越好,要讓他親眼被皇上和太后等人都抓到。」

    更加邪魅的聲音從那稜角分明的嘴唇裡發出來,像是惡魔的聲音,冰冷而絕望。

    「是。」

    暗衛面無表情的應道,飛快的走了出去,落花軒的書房內又只剩下北堂德潤一個人了。修長偉岸的身影靠在窗前,望著蒼茫的月色,笑得肆意張狂,笑得冰冷殘酷。

    北堂玄奕,你敢招惹流蘇,我會讓你慢慢的從權利的巔峰跌落下來,最後變得一無所有,讓你悔不當初。

    依舊是俊美如玉的男子,眼睛還是溫潤的琥珀色,可是那嫣紅的嘴唇,那臉上邪魅殘忍的笑容,看起來是那麼的猙獰恐怖,嚇得落花軒內歡快唱歌的蟲子也瞬間沒有了聲息。

    北堂德潤就那麼站著,等待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等待著北境的急報穿過重重宮門,傳到正在酣睡的北堂修的耳朵裡。

    他甚至已經想像得到北堂修氣急敗壞的模樣了。

    夜深沉,靜悄悄的,萬物沉浸在寧靜的睡眠中。明明是夏季的夜晚,一陣涼風吹來,卻陡的生出一股寒意來。

    與此同時,一騎紅塵在暗夜裡馳騁著,拿著緊急的密函,一路穿過重重城門,穿過夏夜的喧囂,氣喘吁吁的站在皇上休息的宮門前。

    尖銳緊急的哨聲響徹整個皇宮,也驚醒了好不容易陷入沉睡夢鄉的北堂修耳朵裡。

    「發生了什麼事情?」

    遭遇不安的北堂修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一臉陰沉,心裡浮起不詳的預感,朝著外面沉聲喝道。

    「皇上,邊境有緊急軍情。」

    李公公站在門外邊,手中拿著緊急的情報,戰戰兢兢的回道,額頭上,掌心裡,後背都沁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

    北堂修眼皮突突的跳著,顧不得讓守夜的宮女給他穿上衣服,飛快的掀開被子坐起來,朝著外面冷聲喊道,「進來回話。」

    李公公提心吊膽的走進來,不敢對上北堂修的眼睛,顫抖的將緊急公函呈到北堂修手中。

    北堂修看到公函上面的雞毛,原本就很強烈的不詳更是刺激著他的心臟,一顆心慢慢的往下沉,他飛快的拆開公函,看著上面的緊急軍情,臉色劇變。

    怎麼會這樣,北境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流寇,燒殺搶奪無惡不作,攻擊玄月軍營,燒了好幾個糧倉,砍死了上千個玄月將士。

    「讓人到御書房去等朕。」

    北堂修忍住心底的震驚,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讓宮女給他更衣,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御書房。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那麼厲害的流寇,竟然燒掉了我們這麼多的糧倉,你給朕好好解釋清楚。」

    北堂修瞪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冷汗都要冒出來的士兵,怒火熊熊的燃燒著,咬著牙怒吼道。

    「傍晚時分的時候忽然有一群流寇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出來,武功高強,訓練有素,趁著我軍防備最鬆懈的時候從四周包抄了我們的軍隊,和我們的軍隊激戰在一起,因為事情太過突然,我軍倉惶之下還擊,卻抵擋不住流寇的攻擊,節節敗退。沒想到更加想不到的是,這群流寇還燒了我軍的好幾個糧倉,現在北極情況十分危急啊皇上。」

    那士兵被皇上幾乎要殺人的目光掃射著,猶如芒刺在背,遍體生寒,害怕得要死,不敢動彈半分,額頭上有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好害怕盛怒之下的北堂修讓人將他拖下去砍頭了。

    北堂修聽著士兵的稟告原本就威嚴的臉越來越難看,眼睛裡有熊熊的怒火燃燒著,幾乎可以將人燒成灰燼,手指捏著那緊急的公函,手背上青筋暴漲,恨不得將人給殺了,「連流寇你們都對付不了,朕養你們還有什麼用?」

    那猶如火山爆發般的怒火差點將人點著了,北堂修惡狠狠的將公函砸到那個士兵的臉上,憤怒的咆哮著。

    「站崗的人呢,防守的人呢,就算是流寇偷襲又怎麼樣,你們吃著朝廷的俸祿卻連這麼一點事情都做不好,乾脆去死了算了。」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讓那個士兵嚇得頭都不敢抬,跪在地上沉默的當隱形人,大氣都不敢出。

    這個時候他還是不要去觸及皇上的怒火才好,否則死得最快的一定是他自己。

    北堂修氣得想要殺人,胸口一起一伏的,捧著茶杯咕嚕咕嚕的灌了下去,冷沉著臉讓身邊的小太監再次將公函給撿了回來,銳利的眸光在黑色的字上仔仔細細的看著,聰明睿智又回到了他的頭腦中,臉色更加難看,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海面,陰沉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看著看著,忽然又冷笑了起來。

    「什麼流寇,這分明就是北狄的士兵,真是好啊,一面假惺惺的議和,一面又派出那麼多士兵假扮流寇偷襲我軍,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那凜冽嗜血的聲音寒徹骨,像是要將人碎屍萬段了一般,「有沒有什麼證據證明流寇是北狄的士兵假扮的?」

    那跪在地上一直大氣都不敢出的士兵哆嗦了一下,斟酌著小心翼翼的答道,「那些流寇從表面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特點,就是他們訓練有素,反應靈敏,武功高強,和一般的流寇很不一樣。而且他們的武功套路似乎真的很像是北狄的士兵。」

    北堂修聽著士兵的回話之後,嘴角噙著殘忍的笑容,銳利如同鷹隼般的眸子幾乎要滴出血來,「你退下吧。」

    那士兵如蒙大赦,彎著腰放輕腳步走出了御書房,那懸掛在半空中的心終於又放回了肚子裡,那背後已經被冷汗濡濕了,雙腿也僵硬的顫抖著,忍不住舉起袖子擦了擦冷汗,幸好撿了一條命回來,剛才的事情真的好險。

    御書房內,烏雲罩頂,寒氣森森,低沉的氣壓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北堂修的臉色陰霾沉沉,渾身籠罩著一層冰冷的寒霜,殺氣騰騰想要殺人一般,他捏著那封緊急的密函,忽然勾起唇冷冷的笑了起來,笑容中充滿了陰森森的殺氣,北狄國真是欺人太甚了。

    都已經欺負到他們的頭頂上來了,竟然還敢厚顏無恥的要來求親說什麼化干戈為玉帛,說什麼結為秦晉之好,互通貿易和平共處。

    虛偽無恥不要臉!

    「宣睿親王,墨親王和兵部侍郎進宮,現在立刻馬上!」

    北堂修心裡恨得要死,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冷著臉下達了命令。

    李公公恭敬的應了一聲,飛快的退出了御書房,以最快的速度傳遞消息去了。

    北堂修胸腔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眸子裡惡狠狠的光芒幾乎要將人生吞活剝了一般,既然北狄這麼虛偽轉眼之間就能翻臉無情,那就沒有和親的必要了。

    幸好京城離北境只需要一天的時間,不然他甚至不知道北狄那群野蠻粗魯的韃子竟然還會有這等手段,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出那麼不安分的事情來。

    很好,那就看看究竟是北狄的鐵蹄比較厲害還是玄月的軍火比較強硬。

    那些北狄人也真夠狡猾的,生怕他明目張膽的發難質問,竟然假扮成流寇偷襲軍營,斬殺玄月士兵,焚燒糧倉。即使是玄月國的人懷疑是北狄的士兵,可是在沒有充足的證據之下,北狄也能夠推得乾乾淨淨,這一招真夠狠的。

    很好!

    北堂修猛的閉上了雙眼,遮住了凶神惡煞的光芒,若不是空氣中越來越寒冷的氣息,甚至隨身伺候的小太監都不會察覺到他的怒火。

    忽然傳來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陣冷笑,透出嗜血的殺氣。

    或許他應該要將穆煜雄放出來了,如果真的要gong打北狄國,那麼定國將軍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唯一的人選。

    他陡的睜開了眼睛,手指捂在心臟的位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真是不甘心啊,還想要藉著穆煜雄這根軟肋讓穆流蘇乖乖的伺候他做他的女人,可是現在真的不行了。

    北堂修心底的慾望叫囂著,臉色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難看得要死。

    半個時辰之後,北堂熙沉,北堂靜軒,兵部侍郎急匆匆的來到了御書房裡,看著睥睨天下的帝王陰沉的臉色,都不用思考就知道是發生大事了。

    「微臣參見皇上。」

    「平身,坐下吧。」

    北堂修強硬的打起精神,渾身又充滿了鬥志,目光凌厲,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威嚴,掃了幾個人一眼,以最平常的語氣開口說道,「深夜將各位愛卿緊急召到御書房裡,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各位愛卿商量。」

    被召見的三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不管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表面上卻裝得毫不知情。

    「將那份緊急密函給幾位愛卿看看。」

    冷沉的聲音依舊有著難平的怒火,讓李公公將那緊急情報給在場的那那個人看看。

    北堂熙沉,北堂靜軒,兵部尚書看過那封情報之後,臉色都變了,緊抿著唇什麼話都不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各位愛卿看過之後有何想法?」

    北堂修瞧著幾位臣子都不太好看的神色,平靜的發問道。

    「你來說。」

    修長的手指指著兵部尚書,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可是隱藏在那份平靜下面卻是讓人心驚膽戰的寒意。

    「回皇上,北狄國此舉真是欺人太甚,我們絕不能當縮頭烏龜,必須要迎頭反擊,狠狠的給北狄國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玄月國不是好欺負的。」

    兵部尚書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義正言辭的說道。

    「怎麼迎頭反擊,那是流寇燒殺搶奪,跟北狄國沒有一點關係,就算我們有所懷疑,可是在沒有證據確鑿的情況下,直接就發兵攻打北狄一定會被世人所唾罵。」

    北堂修冷沉著一張臉,毫不猶豫的粉碎了兵部尚書的建議,要真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他還需要半夜將人著急來商量這件事情嗎。

    被皇上那麼一呵斥,兵部尚書臉色訕訕的,低垂著頭不敢再說話。

    「熙沉,你認為呢?」

    北堂熙沉俊美硬朗的臉色微微有些波動,深邃的眸子有怒火在跳動著,沉吟半晌,緩緩的開口說道,「依兒臣之見,這場仗自然是要打的,但是在打之前要做好充分的準備,還要找到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現在那些流寇分明就是北狄士兵假扮的,如此冒然發兵的確顯得太唐突了,不如靜觀其變,讓北狄的軍隊再次有所動作的時候,再一舉將他們抓住,拆穿他們的真面目,這樣就能光明正大的gong打北狄了。當然要打仗之前,必須先把糧草準備好,確保萬無一失。」

    北堂熙沉點頭,眼睛裡流露出幾分讚許,自然是要反擊的,玄月國堂堂泱泱大國怎麼能夠讓荒蠻之地的韃子們欺負了去。

    這口氣他當然不可能嚥得下,一定要打,現在卻缺乏一個發兵的理由。

    「靜軒你怎麼說?」

    「兒臣完全贊成皇兄的話,北狄國是一定要打的,否則他們真以為我們好欺負的。父皇,那些兵力的排布,作戰的計劃還要從長計議,對北境最為熟悉的將領莫過於穆將軍了,可是他現在又被官司纏身,不然可以讓穆將軍擬出一份詳細的計劃來。」

    北堂靜軒皺著眉低低的說道,聲音裡面多了一絲惋惜,那雙幽暗的眸子裡卻有不知名的暗芒閃過,轉瞬即逝,快得沒有人能夠抓得住。

    「打仗還需要耗費很多的銀子,最好讓負責國庫的官員們將國庫的賬目清點乾淨,看看國庫裡有多少銀子,夠打多少年仗。」

    年紀稚嫩的北堂靜軒思考著,慢吞吞的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異常認真的說道,「兒臣願意前往北境身先士卒,將那些狼子野心的北狄人攆出北境三百里,再也不敢靠近玄月的邊境一步。」

    堅定又勇敢的聲音在御書房內響起來,雖然不是很大聲,卻依舊起到了振聾發聵的作用。

    北堂修聽著幾個心腹的話,靠在龍椅上,濃密的眉毛輕輕蹙了起來,似乎在掙扎著什麼,半晌之後,才緩緩的說道,「容朕再考慮考慮,你們先退下去吧,明日上早朝的時候再商議。」

    「微臣告退。」

    三人站起來彎著腰恭恭敬敬的說道,放輕腳步就要退出去。

    忽然北堂修低沉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熙沉你留下。」

    一隻腳已經跨出門外的北堂熙沉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腳步,忍住心底的異樣,轉過身來站在北堂修的面前,低垂著眼簾,聲音裡面多了幾分疑惑,不解的問道,「父皇還有別的事情嗎?」

    北堂修銳利的目光落在兒子的身上,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抹狠戾的光,「最近秦家父子可是不太老實,你好好盯著點,若是他們有什麼異常的情況,立刻來告訴朕。還有讓你母妃掌管後宮事務的時候稍加注意皇后的動向,朕擔心他們想要造反。」

    喜怒無常的帝王渾身籠罩著一層冰霜,寒意從他的身上折射出來,讓人脊背陣陣發涼。

    皇后竟然敢拿當年的事情來威脅他,等到他找到了那些威脅他的證據之後,他一定會讓那個女人死無葬身之地。

    「兒臣遵命。」

    北堂熙沉面色嚴肅的應道,眼睛裡根本就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還有穆將軍的案子你去走個過場,明天清晨就將調查的結果呈與朕,關於那些通敵叛國的證據全部都是誣陷,穆將軍是無辜的。」

    「是。」

    不管北堂修說什麼,北堂熙沉都飛快的應下來,態度恭敬卻又不八卦,讓皇上不由得刮目相看,眼底的讚許又濃了幾分。

    「你最近還有沒有在賭博?」

    這個兒子明明從小就聰明過人,幾乎每一件事情都能夠做得很好,可是卻從來都不願意將心思放在朝政上面,也從來沒有流露出對皇位有任何想法,卻偏偏熱衷於賭術,讓他又是驕傲又是頭疼。

    北堂修直直的看著這個像是謎一樣的兒子,想要看穿他的靈魂,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可是讓他失望的是,從這雙幽深璀璨的眼睛裡他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回稟父皇,兒臣已經很久都不賭了。」

    北堂熙沉坦蕩蕩的抬眸看著自己的父親,平靜的說道,沒有任何的不安和難堪。

    「以後將心思放到朝政上來吧,父皇已經老了,處理事情來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你來幫父皇的忙。」

    那樣有些示弱的話語竟然是從北堂修的嘴裡說出來的,讓北堂熙沉感到非常意外,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說道,「父皇正當壯年,一點都不老。兒臣不喜歡這些朝政,還是讓太子皇兄和皇弟他們來學著處理朝政吧。兒臣唯一的願望就是父皇健康長壽,玄月國的江山萬世千秋的傳承下去就很滿足了。」

    他終究不屬於這裡,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

    北堂修有些惱火,一股怒氣從心湧上來,眼神都變得凌厲了起來,可是想到這個兒子自小的秉性就是這樣,就算再生氣也改變不了什麼,只好又將那股怒氣給嚥了回去,冷聲說道,「沒事了,你先退下去吧。」

    「兒臣告退。」

    北堂熙沉沒有去看皇上已經氣得扭曲的面容,彎著腰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了御書房的門。

    夜深沉,一切都顯得靜謐安寧,可是在這份安寧下面有怎樣的暗湧沒有人能夠知道,暗藏的危險一點點的逼近整個皇宮。

    誰也不知道,再過不久,這座富麗堂皇的皇宮在一夜之間血流成河,掩蓋所有的罪孽。

    敬親王府,落花軒。

    伴隨著金色的陽光照射進臥房裡,穆流蘇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手下意識的伸到旁邊去,期待之中的溫熱男子並不在身邊,就連被褥都已經變得冰涼。

    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扯著嗓子喊著,「潤,你在嗎?」

    滿室的寂靜,回答她的是空空的回音。

    穆流蘇不由得有些奇怪,明明只是清晨,北堂德潤去哪裡了?

    她想到昨夜傳遞回來的消息,心底陡的燃起了一絲期待,北境作亂的消息應該傳到北堂修的耳朵裡了吧,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爹爹什麼時候才能從監獄裡出來。

    她心裡惦念著這件事情,自己走到梳妝台前,飛快的梳理著烏黑柔順的長髮,只想快點整理好然後出去探查父親的消息。

    篤篤的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若蘭小心翼翼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門板傳了進來,「小姐。」

    「進來吧。」

    穆流蘇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飛快的將烏黑柔軟的長髮挽成簡單大方的髮髻,拿了一根碧綠的髮簪戴上。

    「小姐,若蘭已經將熱水打來了,你來洗把臉吧。」

    若蘭走到穆流蘇的身後,拿著合適的首飾戴在她的頭上,一面輕聲的勸說道。

    「王爺去哪裡了?」

    「王爺去上早朝了。」

    若蘭老老實實的答道,一邊熟練的幫她把剩下的頭髮挽成墨色的花,很快就完成了。

    穆流蘇站起來捧著盆裡的熱水洗了臉,又簡單的漱口,看著若蘭端著熱水走了出去,很快又捧著托盤將熱氣騰騰的飯菜給端了進來。

    她餓得厲害,津津有味的吃著早飯,一邊問道,「對了,將軍府那邊有消息傳過來沒有。」

    「還沒呢,奴婢已經讓若語去探聽消息了,若是有什麼情況她會在第一時間傳遞消息回來。」

    若蘭小心的看著穆流蘇的臉色,害怕在她的臉上看到難過,語氣有些猶豫。

    穆流蘇眼睛裡卻是一片平靜無波,沒有任何波動,默默的吃完了早飯,「到聽雪苑那邊去。」

    落花軒雖然能夠阻止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探聽消息,也能阻止那些刺客們進行刺殺,可是有利也有弊,在這裡消息傳遞進來慢了許多。

    若蘭急忙扶著她走出了臥房,穿過白玉石橋,來到了聽雪苑中,等待著父親的消息。

    她有些焦急,頻頻朝著院門的方向望過去,希望能夠快點得到爹爹無罪釋放的消息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語興沖沖的跑了進來,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向了穆流蘇,喘著粗氣說道,「小姐,將軍從大牢裡面放出來了。」

    雖然早就預料到了是這個結果,穆流蘇依舊高興得跳起來,激動的心情怎麼也抑制不住,生怕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一般,「你說的是真的嗎?爹爹真的被放出來了嗎。」

    「是的,之前的事情都是被人陷害的,現在都已經查清楚了,將軍並沒有通敵叛國,而是忠心耿耿為玄月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功臣。」

    若語也很高興,眼睛裡面都有淚水流出來了。

    「薔薇,快去準備馬車,我要回將軍府。」

    穆流蘇又是高興又是心酸,眼眶微微泛紅,語無倫次的對身後的薔薇說道。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爹爹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大牢裡的條件那麼差,他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她恨不得立刻見到自己的父親,親眼看到他平安無事才放心。

    明明薔薇只是去準備一輛馬車,可是穆流蘇竟然覺得時間是那麼的漫長,等了很久都沒有回來,她坐不住了,撒開腿朝著敬親王府的門口跑去。

    北堂德潤踏進王府的大門,就看到妻子朝著他的方向跑過來,眼睛裡面似乎還噙著淚水,心不由得提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按住了她的肩膀,「別跑,小心摔倒了。」

    他知道穆流蘇是著急回將軍府看望父親,可是看到她那副急切的不管不顧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擔心。

    「我要回將軍府看爹爹到底怎麼樣了,潤你要不要陪我回家去。」

    穆流蘇澄澈的眼睛裡有一層薄薄的霧氣,期待的看著他問道。

    「我就是來陪著你回將軍府的,別著急,爹已經出來了,並沒有什麼大礙。」

    北堂德潤牽著她的手,溫暖的手傳遞著他的勇氣,讓她激動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下來,「我知道,太好了,爹爹終於放出來了。」

    她多麼害怕北堂修一直扣押她父親在大牢裡逼著她就範。

    「王爺,王妃,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薔薇從門外走了進來,小聲的提醒道。

    「走吧。」

    穆流蘇壓抑住內心的激動,邁開腳步踏上了馬車,厚重的車門關上,馬車急切的朝著定國將軍府的方向馳騁著。

    北堂德潤卻是滿臉凝重,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怎麼了?遇到什麼難題了嗎?」

    穆流蘇終於發現了他的異樣,忍不住關切的問道。

    「沒事,流蘇你坐到我這邊來。」

    北堂德潤嘴角扯著一絲溫潤的笑容,握著她的手更加緊迫了,只是眼睛深處卻有狠戾的光芒一閃而過。

    早上的時候他已經收到消息,北堂修在敬親王府到定國將軍府的路程中設下了重重埋伏,勢必要將他除去。而親自指揮這場暗殺的則是那個最為年少,表面上最為溫和陽光的北堂靜軒。

    馬車已經行駛了一半的距離,穿過了熙熙攘攘的街道,再過不久就能夠定國將軍府了。

    前面就是集市的盡頭,除了幾間冷清的酒肆,再也沒有什麼阻礙了。

    北堂德潤握緊了拳頭,緊緊的抱著穆流蘇,豎起全部的感官感受著空氣的變化,精神緊繃到了極點,感受到氣氛變得越來越凝重的時候,他飛快的拿著一個特別的哨子放在唇邊,用力的吹了一下,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讓所有的暗衛都已經知道了他下達的命令。與此同時,密密麻麻的箭雨從天而降,朝著馬車射了過來,那架勢似乎不將他們射成刺蝟誓不罷休。

    馬車劇烈的顫動了一下,淒厲的馬兒嘶鳴聲響徹半空。

    穆流蘇甚至感受到了那些銳利的弓箭叮叮咚咚的射在堅固的馬車車壁上,那麼密集,猶如雨點一般。

    遇到刺殺了。

    她的身體陡的變得僵硬了起來,瞳孔睜得大大的,瞪著北堂德潤。

    「別擔心,我們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會過去的,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緊抿著唇,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的嗜血殘忍,殺氣騰騰的樣子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分外的駭人。

    馬車外面,激烈的廝殺聲糾結在一起,兵器叮叮噹噹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時不時傳來痛苦的哀嚎聲,還有屍體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音。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的味道,即使隔著厚厚的馬車,她依舊能夠聞得到。

    不知道為何,或許是北堂德潤在她的身邊,穆流蘇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得到害怕,心情前所未有的安寧。

    「坐好。」

    北堂德潤溫和卻有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穆流蘇乖巧的坐直了身子,明亮的眼睛卻直直的看著他的動作,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只見他忽然從車壁上拿下一張大弓,抓起箭筒裡面的一枝箭,那箭頭上還泛著藍色的寒光,一看就是抹了劇毒。

    他將箭搭在弓上,耳朵敏銳的聽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穆流蘇屏住了呼吸,不敢驚動他的動作,只是璀璨的眸子直勾勾的瞪著他,想要看看在這精鋼製成的馬車裡,他究竟怎樣將那只帶著劇毒的箭給射出去。

    下一刻,北堂德潤的瞳孔陡的收縮,眸子深處有嗜血的寒芒閃過,腳飛快的踩在一塊微微凸起的黑色的玄鐵上面,原本緊緊閉合的馬車上方忽然露出透出了明亮的光芒來,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就是這短短的一霎那,北堂德潤手中帶著毒的利箭陡的射了出去,像是矯健翱翔的蒼鷹,直直的朝著一座高聳的閣樓上射去。

    下一刻馬車的頂蓋又咚的一聲闔上了,那之前透露進來的陽光似乎是穆流蘇的一場幻覺。

    她沒有聽到利箭刺穿肉體的聲音,卻聽到外面傳來嘶聲裂肺的痛呼聲,「主子!」

    外面的廝殺更加的猛烈,一撥刺客倒下去之後,又有更多的人湧了上來,穆流蘇只聽見空氣中兵刃交接發出的叮叮噹噹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的聲音漸漸的黯淡了下去,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北堂德潤臉上的笑容冰冷而殘酷,眼睛裡面泛著波濤詭譎的光芒,安靜的摟著穆流蘇,一動不動。

    暗衛的聲音恭恭敬敬的傳了進來,「主子,障礙已經全部掃清,可以繼續前進了。」

    「立刻啟程去將軍府。」

    溫和清朗的聲音隔著一扇門傳了出去,馬車繼續飛快的向前奔跑了起來,朝著定國將軍府的方向狂奔著。

    穆流蘇安靜的靠在他的身旁一言不發,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著,遮住了她厚重的心事。

    她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她想要知道為什麼路上會出現埋伏,這些殺手究竟是誰派來的,是皇上,皇后,北堂靜軒,秦丞相或者是躲在暗處的哪只黑手?

    還有剛才北堂德潤那一箭射出去究竟射到誰了,為什麼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那麼多的問題一下子湧進她的腦海中,讓她竟然不知道應該從何問起。

    「嚇壞了嗎?」

    北堂德潤長臂一伸,將她摟進懷裡,寵溺的問道。

    「沒有,我沒有受到任何驚嚇,只是有很多問題想不明白。」

    穆流蘇壓下心底的震驚,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那些人是北堂修那個老狐狸派來的,其目的當然是將我置之於死地。」

    北堂德潤臉上掛著溫文爾雅般的笑容,可是笑意卻不達眼底,明明是溫潤的琥珀色,此時卻像是萬年寒潭一樣,冷得沒有一絲溫度,讓人忍不住遍體生寒。

    穆流蘇只是輕輕歎息一聲,靠在丈夫的懷裡,低低的說道,「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我們當然會平安無事,想要將我們置之於死地的人最後一定會死得很慘。誰也別想再拿捏我們的性命,流蘇,有我在,誰也不許將你從我的身邊奪走。」

    豐神俊朗的男子嘴裡吐出張狂霸氣的話來,讓人不容置疑。

    「你剛才那支箭是射向誰的,真的刺中那人的身體了嗎?」

    穆流蘇想到剛才那一箭,還有外面響起的驚呼聲,低低的問道。

    「那支箭是送給北堂靜軒的禮物,他想要奪走你的性命,我就讓他痛不欲生,那些毒藥是孔雀膽,只要在殘留在身體內半個時辰,就可以讓人喪命。他想用蝕心蠱奪走你的生命,我就用孔雀膽送他一程,看誰狠得過誰!」

    冷幽幽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傳出來一般,陰沉腐朽,讓人忍不住顫抖。

    穆流蘇心裡有著深深的顫動,一股熱流傳遍了她的全身,無盡的感動蔓延在她的心裡,她抬起頭來,璀璨的眸子裡浮起了一層細碎的浮光,凝視著面前的男人,喉嚨裡像哽了一塊魚刺一樣,疼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謝謝你對我這麼好,謝謝你這麼愛我。」

    她從來都不會懷疑北堂德潤對她的愛,這樣的男人,甘願為了她做任何事情,讓她怎麼能夠不愛。這輩子她再也離不開他的身邊了,也不想離開他的身邊。

    射傷了北堂靜軒也好,那個處心積慮的男人上次在皇宮裡還妄圖逼迫她對那些子虛烏有的罪名簽字畫押,將北堂德潤和爹爹置之於死地,當初的仇沒有得報,希望今天的孔雀膽能夠要了他的命。

    只是,據她所知,孔雀膽雖然毒性很強,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可以將人置之於死地,可若是在毒箭刺入身體的時候,有人在最短的時間將箭拔出來,並且將那些毒素吸出來,中毒之人依舊會沒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新型武器

    穆流蘇明亮的眸子深處浮起了一絲憂慮,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緊抿著唇將所有的話都嚥回肚子裡。

    「不用擔心,就算這次整不死他也還有下次,我今天是想要給他一點教訓瞧瞧,省得他還真以為我們那麼好欺負呢。」

    北堂德潤好像知道穆流蘇在擔心什麼,開口輕聲的勸慰道,「孔雀膽的毒素雖然不是最毒的,可是擴散的速度是最快的,除非在當下就有人給他止血,將毒素吸出來,再多耽擱一刻鐘,他也必死無疑。」

    就算他不死,以後他也會找機會除去北堂靜軒的。

    雖然流蘇沒有將在壽宴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可是事後他多留了一個心眼,讓人去查了,從昏迷不醒的安小喬,還有空氣中蔓延的血腥味,也隱隱猜出了個大概。

    「我不想去想那些事情了,還是快點回家見爹爹吧,我很擔心他。」

    穆流蘇長長的睫毛眨了眨,抬眸看著俊美如玉的丈夫,輕聲的說道。

    她希望那一箭將北堂靜軒給射死了,要是真的再出現什麼意外,也等到以後再說吧。

    「好,我們先去看看爹爹。」

    北堂德潤摟著她,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輕輕的摩挲著,眼睛裡有濃情蜜意湧動著。

    馬車飛快的奔馳,終於停在了定國將軍府的門口。

    穆流蘇急切的拉著北堂德潤,都不用丫鬟攙扶,飛快的走進了朱紅色的大門中,問清楚了父親的去處之後,健步如飛的朝著前方狂奔著。

    「爹。」

    來到穆煜雄房間的時候她急切的敲著門,聲音都有了幾分顫抖。

    穆煜雄打開門,看到她的時候,眼神微微有些激動,忍不住輕聲喚道,「流蘇你回來了。」

    「爹你在大牢裡有沒有被他們折磨,身體有沒有事。」

    穆流蘇焦急的問著,目光在父親的身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發現他似乎沒有什麼大礙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眼睛裡湧起了一股酸澀,紅了眼眶,「幸好爹爹安然無恙的回來了,我都擔心死了。」

    太好了,爹爹沒事她也就放心了。

    穆煜雄看著女兒擔憂的樣子,心裡又是欣慰又是難過,忍不住撫摸著她柔軟的長髮,語氣裡面充滿了寵溺,「傻丫頭,爹怎麼可能有事呢,那些事情爹從來就沒有做過,身正不怕影子斜,將爹爹放出來是遲早的事情,不用擔心爹爹,別哭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小心王爺笑話你。」

    穆流蘇擦了擦通紅的眼睛,忍住喉嚨裡的哽咽,委屈的說道,「我也是擔心你嘛,誰知道竟然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呢。」

    「沒事的,爹戎馬一生怎麼可能被這點小困難給打倒了,別擔心了。」

    穆煜雄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柔聲說道。

    「王爺,流蘇的性子有些毛躁任性,若是她不小心衝撞了王爺,還請王爺多多包涵。」

    穆煜雄心疼的舉著袖子擦掉穆流蘇眼角的淚水,目光卻是看向了北堂德潤,微笑著解釋道。

    「爹請放心吧,流蘇是我的妻子,我一定會珍惜她愛護她,將她視為掌上明珠,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的。」

    北堂德潤修修長玉立,俊美如玉的臉上泛著淺淡的笑容,鄭重其事的說道。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穆煜雄點點頭,含笑看著女兒,緩緩的說道,「流蘇,我和王爺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你先去休息吧,今天就在王府住下了,別回去了。」

    穆流蘇徵詢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臉上,看到他輕輕的點了點頭,才柔聲說道,「好,那爹和王爺先聊,我去準備午飯。」

    有些重要的事情爹爹不讓她知道其實也是為了保護她,她不能那麼任性。

    「王爺,請隨老夫到書房去吧。」

    穆煜雄看著北堂德潤,眼神堅毅,有複雜的光芒湧動著,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悄然握緊,青筋暴漲了,轉瞬之間已經下了決定。

    「好。」

    北堂德潤嘴角輕輕翹起一個溫和的弧度,輕聲應道,隨著穆煜雄走出了臥房,朝著書房走去。

    在經過穆流蘇身邊的時候飛快的握住了她的手,溫柔的聲音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深情,「流蘇你等我回來。」

    穆流蘇眼睛晶亮,細碎璀璨的光芒浮了上來,乖巧的點點頭,看著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走遠了之後,才收斂好自己的心情,朝著廚房走去。

    爹雖然不說什麼,可是那張略微有些蒼白的臉卻透露出了他在大牢裡也並非什麼苦都沒受。她還是親自下廚做些可口的飯菜讓爹爹補身體吧。

    打定了主意,穆流蘇來到了廚房裡著手準備午飯,讓廚房裡的廚娘和丫鬟們幫忙洗菜擇菜,精心的忙碌了起來。

    炊煙裊裊,火苗旺盛,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濃郁的飯菜香味飄了出來,讓人垂涎三尺。

    幫著她打下手的若蘭和若語眼睛裡流露出不可思議,她們跟隨了小姐那麼多年,竟然不知道自家小姐還做做菜。

    穆流蘇只是淡然一笑,笑容中充滿著幸福,「你們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會做飯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忙碌了將近兩個時辰,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全部都完成了,穆流蘇拍了拍手,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微微翹起唇角輕輕的笑了起來。

    「若蘭,給我打一盆熱水來洗手。」

    穆流蘇心情愉悅的吩咐道,舉著袖子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拿著皂角洗完手,眉宇之間泛著盈盈的淺笑,「走吧,我去書房找爹爹。」

    也不知道早上爹爹從大牢裡出來吃過飯沒有,這會他肯定餓壞了。

    想到爹爹之前那麼忠心耿耿的替北堂修賣命,竟然只是因為那個昏君淫靡的貪念而被打入了天牢,她就忍不住陣陣心涼。

    這樣的暴君,不跟也罷。

    她邁著輕盈的步伐朝前走著,想要快點見到北堂德潤和穆煜雄,可是穿過花園的時候,穆流星在一大群丫鬟的簇擁下朝著這邊走過來了,妝容精緻,笑容優雅,滿頭珠翠環繞,顯得雍容華貴。

    只是那雙狹長嫵媚的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情緒是那麼的不善,就算是隔了一段距離她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穆流星已經是尊貴的公主了,捨身救皇上的忠義公主,擁有良田千頃,黃金萬兩,自然不再是以前將軍府不得寵的小妾的女兒了。

    她停住了腳步,脊樑挺得直直的,安靜的笑了起來,那雙明亮的眸子深處卻有著嘲諷的光芒,嘴角的弧度也有些冰冷。

    看著穆流星一步步的朝著她走過來,她心底竟然是那麼的厭煩,要是可以,她真的不想見到穆流星一眼。

    「敬親王妃這是要去哪裡啊?」

    嬌媚的聲音裡面有著幾分傲氣,似乎並沒有將人放在眼裡。

    穆流蘇在心裡冷笑一聲,平靜的說道,「原來是忠義公主啊,你有什麼事情嗎?」

    這個女人出現在這裡準沒好事,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瞪著面前的少女。

    「好大的膽子,見到公主竟然不跪下行禮,難不成你想要欺君犯上不成?」

    穆流星還沒說話,身後一個長得很是嬌俏嫵媚的丫鬟已經急不可耐的出聲呵斥道,那仇恨的目光好像穆流蘇殺了她全家一樣,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拿去餵狗。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淡淡的看了穆流星一眼,清新恬美的聲音在空氣中響了起來,「若是忠義公主沒有別的事情,本王妃就不在這裡磨嘰了,告辭了。」

    她甚至都沒有將那個怒目圓瞪的宮女放在眼裡,精緻絕美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若蘭,若語,我們走了。」

    那宮女恨得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猛的衝上來攔住了穆流蘇的去路,咬著牙恨聲說道,「你竟然敢不給公主下跪行禮,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不將公主放在眼裡,也就是不將皇上放在眼裡,來人啊,將這個目無尊法的刁婦拿下,狠狠的打!」

    穆流蘇原臉上的笑容變得森寒,瞪著面前囂張跋扈的宮女,凌厲的目光瞪著兩個凶神惡煞的走上來想要將她拿住的嬤嬤,眼底陡的折射出嗜血的寒芒,毫不客氣的揚起手在那個宮女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將她扇得眼冒金星,踉蹌著往後退去,嘴角有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哪來的瘋狗亂叫,不過是一個低賤的丫鬟竟然敢對本王妃大呼小叫,若蘭給本妃好好的收拾她!」

    穆流蘇這段時間原本心情就有些狂躁,今天爹爹平安無事的從大牢裡放出來她心情才好了一些,可是才出門這些低賤的奴婢又撞到她的槍口上來,她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冷聲喝道。

    「是,小姐。」

    若蘭精神抖擻的應了一聲,足尖點地,身形飛快的一閃已經落在那個囂張跋扈的丫頭面前,?裡啪啦的扇著耳光,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天空,也讓跟隨在穆流星身後的那些丫鬟看得心驚肉跳。

    那凶神惡煞的湧上來想要將她綁住狠狠的打的嬤嬤也被她凶狠的模樣給嚇了一跳,竟然一時間怔愣著忘記了反應。

    「給本公主住手!」

    穆流星凌厲的聲音陡的響了起來,帶著森然的怒氣。

    可是若蘭是從宮裡太后身邊出來的,又伺候著穆流蘇長大,別人的話她哪裡會聽,一直狠狠的扇著耳光,那個宮女痛得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嘴角流出了嫣紅的血來,分外的狼狽。

    「姐姐,難道在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這麼狠心,想要弄死本公主的丫鬟嗎?」

    穆流星心裡氣得要死,臉上的笑容全部都退去,尖銳的質問道,眼睛裡散發著熊熊的怒氣。

    「對於搞不清楚狀況的賤婢不應該給她一個狠狠的懲罰嗎?不過是一個奴婢,竟然敢妄圖爬到本妃的頭上來了,本王妃今日就讓她瞧清楚,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不管怎麼樣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穆流蘇笑得燦爛如花,看著若蘭打得差不多了,才輕啟紅唇,漫不經心的說道,「若蘭好了,輕輕的給她一個教訓就好了,這樣分不清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的賤婢,不用打得太多,髒了自己的手。」

    這話聽得穆流星差點吐血了,那張臉已經被打得慘不忍睹了,跟豬頭一樣腫,還說不要打得太多,穆流蘇這個女人究竟心狠手辣到什麼程度。

    穆流蘇走到那囂張跋扈的宮女面前,精緻絕美的臉上依舊噙著淺淡的笑意,淡淡的說道,「你最好記清楚,主子們的尊嚴是絕對不可能讓你這樣的賤婢踩在腳底下的,主子們也絕對不容許你這麼糟蹋。」

    在那個丫鬟驚恐至極的目光中,穆流蘇笑得愈加的殘忍至極,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透出死亡的絕望氣息,嚇得她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流星妹妹,若是沒有別的事情,我想我還是去書房請爹爹回來吃飯吧,爹爹昨天被關了一天,想必受了不少苦,再見了。」

    穆流蘇優雅的移動蓮步,站在穆流星的面前,風輕雲淡的態度確實將慕流星惹惱了,她眼睛裡恨得要噴出火來,三步並作兩步的攔在前者的面前,雙手抱在胸前冷笑著說道,「她說得有錯嗎?我是皇上親封的忠義公主,難道你不應該下跪給我請安嗎?你這是何居心,難不成皇上的話在你都不放在眼裡了,你這是欺君犯上,是要砍頭的。本公主的丫鬟雖然態度有些問題,可是她說的的確是事實,你是親王王妃,而我卻是公主,按照等級你要低我一等,下跪請安吧敬親王妃。否則本公主可不敢確定這件事情會不會傳到皇上的耳朵裡,褻瀆皇權的罪名可是要誅九族的。」

    那清脆甜美的話語裡有著幾分傲然睥睨,得意的瞪著穆流蘇,不肯讓她前進半步,「剛才的事情本公主可以不計較,不然藐視皇家尊嚴,本公主就是讓人將你打死都不冤枉。」

    穆流星眼睛裡跳躍著怒火,憋在心裡那麼多年的惡氣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得意洋洋的瞪著穆流蘇,她若是敢不從,那就休要怪自己不客氣。

    穆流蘇輕輕的笑了起來,澄澈的眸子裡綻放著璀璨的光芒,她直直的瞪著穆流星盛怒的模樣,紅唇輕啟,說出來的話差點讓穆流星給氣死了,「流星,我從來沒有否認你是公主,誰說親王妃就要比公主等級低的,你是皇上親封的公主,我真心為你感到高興,那是你的忠心換回來的回報。可是流星你不要忘了,就算你是公主,按照道理來你還是得稱呼我一聲皇嫂,就算是雅寧公主和沁雨公主也不例外,難道你覺得你能凌駕在之前兩位公主頭上去,讓我跪下去給你請安?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是絕對不可能給你跪下來行禮的,就算你要鬧到皇上跟前去,我也不會給你跪下行禮。你若是不想讓自己這個來之不易的尊貴身份好好保持下去,不想讓皇上改變主意撤銷你的公主頭銜,還是低調一點好。我不會藐視皇家尊嚴,我對皇家的每一個成員都很尊敬,但是你覺得你是皇家成員嗎?」

    「穆流蘇你想死是不是?來人啊,將她狠狠的打!」

    穆流星被她的話氣得七竅生煙,胸口一起一伏的,差點都要殺人了,怒吼著咆哮道。

    她好恨啊,這個女人從小就壓在她和流霜頭上,現在自己好不容擁有了公主的身份,她竟然還是那麼囂張跋扈,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裡,她怎麼能嚥得下這口氣。

    腳飛快的抬起來,帶著十足的力量凶神惡煞的朝著穆流蘇的小腹踹了過來,恨不得直接將她弄死了。

    穆流蘇反應很快,直接握住她的腿毫不客氣的往旁邊掰,「你真以為我是那麼好欺負的嗎?穆流星你小時候千方百計的想要害死我,你當真以為我嚥得下那口氣?」

    咚的一聲,穆流星狼狽的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一塊皮,鮮血滲了出來,她忍不住嚶嚶的哭了起來,「穆流蘇我殺了你!」

    「你們愣著做什麼,殺了她,殺了她!」

    穆流星聲嘶力竭的咆哮道,眼睛通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所有的宮女被她一聲吼,眼睛裡面冒著綠幽幽的光芒,飛快的衝了上來,將穆流蘇圍在中央,躍躍欲試。

    穆流蘇神色寧靜,眼睛裡面帶著譏誚的神色,脊樑挺得直直的,長髮紛飛,美麗得像一幅山水畫。她甚至都沒有動,就那樣站著。

    「殺了她!」

    穆流星捂著血流不止的手,聲嘶力竭的咆哮著。

    那震耳欲聾的聲音讓所有的宮女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不敢再磨蹭,壯著膽子迎上來,像是蓄勢待發的餓狼,猛的撲上來就要將她撕裂成千萬塊碎片。

    十多個宮女相互遞了一個眼色,猛的衝了上去,想要將穆流蘇給撂倒。可是她們還沒來得及碰觸到穆流蘇的衣角,若蘭已經騰空而起,一個連環踢將所有的宮女都踢倒了。

    一時之間,遍地哀嚎聲起,橫七豎八的宮女倒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滾來滾去,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痛苦。

    穆流蘇緩步走到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的穆流星面前,緩緩的俯下身去,吐氣如蘭,「別想著招惹我,惹怒了我,你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穆流星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惡狠狠的瞪著她,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

    「別這樣看著我,沒用的,就算你現在是公主也改變不了你血統裡面的低賤,你不過是賤妾不擇手段的勾引爹爹才生下的女兒,說得難聽一點你就是賤種,這輩子就算你再用尊貴高雅掩飾你的出身,也掩飾不了你骯髒的靈魂。」

    那極盡惡毒的話語,像一把尖銳的利箭,直直的射入了穆流星的靈魂,將她最不堪的事情給勾了出來,讓她的臉色陡的變得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賤人!」

    衣袖帶起一陣凜冽的寒風,凌冽的耳光落下來,卻被穆流蘇輕巧的握住了手腕,「想打我是嗎,你沒有那個資格。我從來都沒有主動招惹你,是你們一直看我不順眼,處處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穆流星你和你那個姐姐還有死去的娘最沒有資格來打我。賤人這樣的字眼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你回去照鏡子看看,你這個模樣才是真正的賤人。」

    她捏著穆流星的手腕那麼用力,疼得後者額頭上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五官因為疼痛而扭曲在一起,分外的猙獰。

    「放開我,疼!」

    穆流星痛苦的悶哼著,快要堅持不住了。

    「你再敢招惹我,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不想自己的下場最慘,你最好少出現在我面前,也少給我鬧事!」

    穆流蘇鬆開自己的手,徹底的將穆流星徹骨的仇恨無視得很徹底,脊樑挺得筆直,箭步流星的離開,「若蘭,若語,我們走。」

    她在穆流星恨得想要殺人的目光裡飛快的走遠了,逕直朝著書房走去。

    「穆流蘇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流星忍著劇烈的疼痛站起來,憤怒的衝著穆流蘇的背影大吼大叫,賤人,大賤人,她一定不得好死,一定會天打雷劈!

    穆流蘇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優雅的穿過花園,逕直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風兒吹起她的裙擺,美麗都像是落入凡塵的仙女。

    她氣得肺都快要氣炸了,狠狠的踩著一旁開得正艷的花,將那些花木踩得凌亂不堪。

    「倒在地上做什麼,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都是廢物,一群廢物!」

    穆流星怒氣沖沖的怒吼道,恨得牙癢癢的,像盛怒中的野獸想要吃人。她好恨啊,沒想到已經是公主了,竟然還讓穆流蘇這個賤人狠狠的踩在腳下。

    那些宮女們原本就被若蘭打得痛苦不堪,現在又被穆流星這麼罵著,心裡很是生氣,不過礙於面前的人是皇上親封的公主,敢怒不敢言,忍受著劇烈的疼痛艱難的爬了起來,面如土色的跟在穆流星的身後,噤若寒蟬。

    穆流星怒氣沖沖的在前面走著,腦子卻是飛快的轉動著,想著用怎樣的辦法對付穆流蘇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去。

    想了很久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她眼睛裡閃過狠戾的光芒,勾起唇殘忍的笑了。

    她就不相信穆流蘇有九條命不成,怎麼弄都弄不死。

    就算這次不死,她下次再來,總之在畢生之年她一定要讓穆流蘇死得很慘,為娘親報仇,也為現在還在家廟裡祈福,永世不得踏出家廟半步的流霜報仇。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飛快的喚來了貼身丫鬟,在丫鬟耳邊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麼,很快的貼身丫鬟面色凝重的走了出去,悄悄的從後門出了定國將軍府。

    薔薇和丁香一直注意著穆流星院子的動靜,看到一個丫鬟鬼鬼祟祟的出來了之後,跟蹤了過去,看著那個丫鬟進了藥鋪裡,買了什麼,然後又馬不停蹄的回來了。

    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朝著馬棚走去,在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馬草料裡餵了什麼,又小心翼翼的四處查看了一遍,發現沒有人跟著她,才飛快的離開了馬棚,若無其事的回到了穆流星的院子裡。

    躲在樹上的薔薇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不知道這個丫鬟想要做什麼,可是也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她冷笑一聲,也轉身離開了這邊。

    書房裡,北堂德潤和穆煜雄商議著怎樣才能以最少的兵力,最少的人員傷亡推翻北堂修的統治,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很久,才做出了詳細的計劃來。

    穆煜雄臉色嚴肅得厲害,將所有的規劃收起來,放在密室裡,「那就這樣吧,等到兩位公主和親,太后去皇陵祈福,行動正式開始。至於兵力方面,等我到了北境之後會抽調一部分軍隊秘密進入京城,以對抗兩萬的禁衛軍。」

    「多謝爹爹肯助我一臂之力。」

    北堂德潤眼睛裡浮起了一絲感激之情,誠懇的說道。

    只要有穆煜雄的幫忙,他的勝算又多了幾分,要推翻北堂修難度又降低了不少。

    「別謝我,在大牢裡被關了一天一夜,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既然他不將我的忠心我的努力放在眼裡,那麼我為何還要替他賣命,他卻想要佔有我最疼愛的女兒。這樣的奇恥大辱我嚥不下去,我的女兒是天邊的雲彩,是無暇的明珠,怎麼能讓一隻腳都已經踏進棺材裡的老男人踐踏。」

    穆煜雄說道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義憤難平,對北堂修的怨恨又加深了幾分。他都已經斷絕了自己的後路,一生都沒有兒子,就是怕北堂修忌諱他手中的兵權,可是沒想到都已經這樣了,北堂修還是不放心。

    「以後的日子會好起來的,我和流蘇一定會好好對待爹爹。」

    北堂德潤好看的唇微微動了一下,和煦清朗的聲音從他的唇邊溢了出來,是莊重的承諾。

    「那京兆尹手裡的那些兵力就交給你去解決了,你韜光養晦了這麼多年,應該能夠解決得了這些吧。」

    穆煜雄淡然的轉移開目光,不是疑問,而是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自然是有的,我能夠處理得掉那些人。」

    北堂德潤沒有任何的隱瞞,想也不想就直接承認了,他相信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穆煜雄是不會再反悔的,畢竟流蘇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是他最想要保護的女兒。就算他不願意幫助自己,也不能將流蘇的生死置之度外。

    「都已經在書房裡聊了這麼久了,流蘇應該擔心了,走吧。」

    穆煜雄想起女兒含著眼淚的小臉,心隱隱的抽疼,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北堂德潤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溫潤琥珀色的眼睛裡有柔情湧動著,才一會不見,他也想念流蘇了,想念那張溫暖的笑顏。

    「對了,之前流蘇畫的那些圖紙,我已經秘密讓能工巧匠給打出來了,可是不會用,有時間讓流蘇示範一次吧。」

    穆煜雄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了腳步,認真的說道。

    「我會的,一會吃過午飯要是有時間,我們就去試一試吧。」

    北堂德潤接過穆煜雄的話,反正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就是打仗需要用的,早些讓士兵們訓練一些,也避免到時候臨陣手忙腳亂的情況發生。

    「也好。」

    穆煜雄點點頭,打開書房的門,和北堂德潤肩並著肩走了出來,又細心的將書房的門鎖上,逕直朝著餐廳走去。

    沒走多遠,就看到穆流蘇帶著兩個丫鬟朝著這邊趕過來了,看到他們的時候,臉上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加快腳步朝著他們走了過來,「爹,王爺,你們怎麼談了那麼久,都已經過了晌午了,快去吃飯吧,我肚子都餓了呢。」

    如果不是剛才路上穆流星打岔,她早就到書房了,哪裡還用得到現在才來。

    「你這丫頭都嫁人了還這麼莽莽撞撞,我們這不是已經來了嗎?走吧,吃飯去。」

    穆煜雄嘴裡雖然說著責怪的話,眼睛裡的慈愛卻濃得化不開。

    這個女兒他真是疼到了骨子裡,想要把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來。

    穆流蘇笑了笑,將柔情似水的目光落在北堂德潤的臉上,輕聲的說道,「我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呢。」

    北堂德潤不動聲色的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裡摩挲著,幸福的滿足感溢上心頭。

    在穆煜雄的面前穆流蘇多少有些放不開,嬌嗔的紅著臉,想要掙脫開北堂德潤的手,可是那溫熱柔軟的手卻那麼有力,將她纖細柔軟的小手包圍在裡面,怎麼都不願意放開。

    穆流蘇無法,只有任由著他了,只是那白皙的臉像玫瑰花一樣紅,羞得她不敢去看爹爹的目光。

    穆煜雄自然也察覺到他們的小動作了,看到他們感情這麼好,更加堅定了幫助北堂德潤奪取皇位的決心。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落入北堂修的魔爪之中,那樣會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三人來到餐廳的時候,穆流星早就在那裡等著了,嫵媚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乖巧溫柔的給每個人屈膝行禮,「流星參見爹爹,姐姐,姐夫。」

    那副溫柔恬靜的模樣,好像剛才兩人打得要死要活只是一場幻覺。

    穆流蘇在心裡冷笑一聲,眼睛裡有鄙夷的光芒閃過,沒有絲毫的掩飾。

    「都坐下吃飯吧。」

    穆煜雄看了穆流星一眼,平靜的說道。

    「爹,這些菜都是我親自做的,你嘗嘗好不好吃。」

    穆流蘇笑瞇瞇的說道,徹底把穆流星當成了空氣,一會夾了穆煜雄愛吃的飯菜到碗裡,一會又細心溫柔的給北堂德潤布菜,從頭到尾好像是把穆流星忘記了一般。

    穆流星有些難堪,握著筷子的手背上青筋暴漲,怒火中燒,差點要將她的五臟六腑燃燒成灰燼了。

    她草草吃了兩口飯,再也吃不下去,面前堆起笑臉,輕聲的說道,「爹,我吃飽了,先告退了。」

    穆煜雄只是平靜的恩了一聲,又開始笑瞇瞇的吃飯了。

    「流蘇沒想到你菜做得那麼好。」

    穆煜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女兒竟然有這麼好的手藝。

    「我看著廚娘們做菜也就會做了,爹你多吃一點。」

    穆流蘇想到父親在大牢裡受的苦,很是心疼,又夾了許多他愛吃的菜到碗裡,高興得穆煜雄連連點頭。

    北堂德潤有些哀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讓穆流蘇疑惑的挑了挑眉,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那俊美如玉的男人可憐兮兮的像是沒人要的小狗,指著自己的碗,她才明白他為什麼哀怨了。

    穆流蘇有些好笑,這人竟然吃她父親的醋了,真是。

    「潤,你也多吃一點。」

    北堂德潤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開心的吃著碗裡的飯菜,竟然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飯。

    午飯終於在其樂融融的氣氛中結束了。

    她正想拉著北堂德潤到她出閣以前住的院子裡去休息,穆煜雄忽然叫住了她,「流蘇,我們到你娘生前居住的院子裡去看看吧。她要是知道你現在過得很幸福,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我們走吧。」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爹爹忽然說要到娘親生前居住的院子裡去走走,穆流蘇還是點頭答應了。

    娘親生前居住的院落在定國將軍府最東邊,精緻典雅,鍾靈毓秀,裡面小橋流水,假山怪石,各種各樣名貴的鮮花應有盡有,即使是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依舊維持著娘親生前的模樣。

    這間院落有爹爹最忠心的侍衛重兵把守著,沒有爹爹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到裡面去。這些侍衛只聽命於爹爹,所以就連呂慧心掌管著家裡事務的時候,也麼有能夠到裡面來一探究竟。

    院子裡種著鬱鬱蔥蔥的竹子,一眼望不到頭,觸目之間是一片綠,充滿希望的綠色。

    穆煜雄似乎也沒有沉浸在懷念妻子的回憶中,而是徑直帶著他們走到了竹林的深處,看得穆流蘇心裡疑惑漸起。

    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她和北堂德潤緊緊的跟在穆煜雄的身後,看著他來到了一個湖旁邊,那湖邊停靠著一艘小船。

    「上船來吧。」

    穆煜雄讓女兒和女兒上船去,他搖著櫓,朝著湖中心駛去。

    快到湖中心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個假山,假山的中間是鏤空的,僅容一個人通過。

    穆煜雄停下來,平靜的說道,「王爺,你帶著流蘇從這裡面進去,我隨後就來。」

    「爹,我們這是去哪裡?」

    穆流蘇看著自己父親這麼神秘的樣子,心底的疑惑更重了,忍不住問道。

    「一會你就知道了。」

    穆煜雄沒說,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進去之後,他將船繫在假山旁邊的一根木樁上,也鑽進了假山裡,那假山竟然是不透水的,有一扇石門,打開石門就是一條密道,層層的階梯往下蔓延著,不知道延伸到哪裡。

    三個人徑直沿著密道走到了盡頭,穆流蘇才發現是一個山谷,周圍鬱鬱蔥蔥的樹林環繞,讓人不輕易的發現這裡。

    穆煜雄帶著他們來到了山谷裡面的一戶人家,在那戶人家的主人耳邊說了什麼,那人很快就退下去,不一會兒拿著穆流蘇之前畫的武器進來了。

    「這是兵器。」

    穆流蘇眼睛裡有驚喜的光芒閃過,激動的捧著那些兵器,「爹,兵器都做好了。」

    「是啊,可是我們不知道怎麼用,既然是你設計出來的,流蘇你來示範一遍吧。」

    穆煜雄眼睛盯著那些武器,神情有些複雜,造反奪位可是殺頭的大罪,成功了,將會創造一個全新的時代,失敗了,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他們這次的行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沒有別的選擇。

    穆流蘇終於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了,她率先拿著那些弓弩,將箭搭在弓弩上,輕輕的扣動機關,那些箭咻咻的飛了出去,一直落在幾十丈遠的地方,比最厲害的射箭手射出去的還要遠。

    她又拿出那些鷹爪鉤,盤旋著繞了幾圈,用力的朝著屋頂的橫樑上扔去,那鉤子就像生了根一樣牢牢地固定在樑上,人只要順著繩子往上爬,就能輕而易舉的爬上屋頂。

    這些鉤子有很多的爪子,比起他們只有一個尖銳的觸點牢固多了。

    「這是手槍。」

    穆流蘇拿起最簡單的手槍,又拿過旁邊堪稱得上粗糙的子彈,放在槍膛裡,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打在不遠處的果樹上,紅色的水果炸開了,掉落在地上。

    「有了這個,哪怕是隔著十幾丈遠,也能一槍打破敵人的頭顱。」

    清冷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那麼的鏗鏘有力,那麼的震撼人心。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14 PM

第一百二十三章 謝罪之宴

    北堂德潤和穆煜雄看得目瞪口呆,很快的全身的熱血沸騰了起來,眼睛裡的激動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這個武器的威力竟然是這麼強大嗎?」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穆流蘇勾唇一笑,繼續拿著手槍瞄準前方,對著草叢裡露出頭來的狐狸瞄準,再次扣動扳機,砰的一聲,那狐狸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已經癱軟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有這個武器,我們將會事半功倍。」

    北堂德潤忍住內心猶如洶湧的海浪翻滾的激動,信心十足的說道。

    「主子,那個大傢伙搬過來了。」

    正當三個人沉浸在激動之中的時候,有屬下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對穆煜雄說道。

    「流蘇,出去吧,還有一個你示範一下。」

    穆煜雄收回自己的目光,按捺住跳的過快的心跳,認真的對女兒說道。

    穆流蘇隨著父親還有北堂德潤走出了屋子,在門前看到了打造得很精緻的火炮,她走過去,細細的摩挲著炮筒,看著旁邊安靜的擺放著的火藥,眼睛裡閃過一絲掙扎,沉吟半晌,認真的轉過頭來,對著穆煜雄和北堂德潤說道,「爹爹,王爺,這個只需要把火藥撞到炮筒裡去,然後引火點燃就行了。」

    她將火藥塞進炮筒裡,親自示範了一遍,又比劃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點火,「這個火炮要是點燃會發出很大的聲響,肯定會暴露這個山谷裡面的秘密,我們還是不要冒那個險了。至於等到需要的時候,爹爹或者王爺親自點燃吧,這一炮可以直接摧毀城門。」

    清冷的聲音裡透著深深的認真,落在在場幾個人的耳朵裡。

    北堂德潤和穆煜雄也只好作罷,如果真的將別有用心的人引到這裡來,那麼勢必會產生不可估量的後果。

    「那也只好這樣了,有這些東西,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夠百分之百獲勝的。」

    北堂德潤眼睛璀璨得像天上的星辰,激動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想到等待蟄伏了那麼久的勝利果實就在眼前了,他激動得血液都要燃燒起來了。

    「也好,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為好。」

    穆煜雄贊同的點點頭,平靜的說道。

    接下來穆流蘇又示範了另外幾種新穎的武器的用法,自然也得到了北堂德潤和穆煜雄驚歎的稱讚。

    「所有武器的使用方法就是這樣了。」

    穆流蘇捂著乾渴的喉嚨,微笑著總結了一句。

    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傍晚時分來臨,山谷裡不知名的蟲兒和鳥兒歡快的唱著歌,回家了。

    「爹,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穆流星在他們的身邊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炸彈,什麼時候爆炸了她都不知道。為了不讓穆流星起疑心,還是快點回家比較好。

    穆煜雄和屬下們交代了幾句之後,帶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沿著來時的路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定國將軍府中。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剛剛回到清荷軒裡,若語焦躁不安的衝上來,「王爺,小姐你們總算回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流蘇看著她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不由得臉色一沉,迫切的問道。

    「宮裡太后派人來請小姐和王爺進宮去,說是寧壽宮今天晚上有宴會,小姐您快點準備吧,去晚了可就不好了。」

    穆流蘇這才鬆懈下來,她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呢,如果只是這件事情,那還好辦。

    「我知道了,你先去做準備,我一會就和王爺進宮去。」

    她心裡有些惋惜,今天晚上其實是想在家裡陪著爹爹的,可是沒想到又要進宮去,她真的很不想去啊。

    「既然皇奶奶讓我們進宮,我們就去吧。」

    北堂德潤攬著他的肩膀,輕聲的勸慰道,「你要是想要回家住,今天晚上宴會散去之後我們再回來好了,你想住幾天都可以,我陪著你。」

    「嗯。」

    穆流蘇扯著唇輕笑了一下,語氣裡還帶著幾分不捨,「我只是想陪著爹爹,他才從大牢裡出來,肯定會有些脆弱。」

    北堂德潤握住她的手,琥珀色的眸子裡浮起了一抹堅定,「爹不會有事的。」

    他是赫赫有名的定國大將軍,是整個玄月國軍隊的靈魂,怎麼可能連這點小小的折磨都受不了。

    穆流蘇也知道,不過身為人家女兒的,總是會下意識的擔心。

    薔薇忽然走了進來,在離她一丈遠的地方站定,輕聲的說道,「小姐。」

    「什麼事情?」

    穆流蘇回過頭來,捕捉到她眼睛裡面的沉重,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一定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薔薇附在她的耳朵旁邊說了些什麼,穆流蘇臉色陰沉得厲害,眼睛裡跳躍著熊熊的怒火,可以將人給點著了。

    就在北堂德潤以為她將要發火的時候,她忽然冷笑一聲,臉色冷若冰霜,「她這是在找死!」

    潔白的貝齒咬得咯咯作響,她俯身在薔薇的耳邊說了些什麼,薔薇頻頻點頭,很快退了出去,轉眼之間消失在拐角的地方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

    北堂德潤撫摸著她冰冷的面頰,放柔了語氣關切的問道。

    「有人滿肚子壞水,真是自不量力的想要找死。」

    冰冷至極的話語透著深深的恨意,磨著牙冷聲說道。

    「別生氣,為那樣的人生氣不值得。」

    北堂德潤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聽她的語氣,肯定也知道是穆流星背後又在使出害人的陰招了,他原本就對那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厭煩,現在更是煩躁得厲害。

    「嗯,若語,你去邀請流星妹妹過來,今天晚上皇宮裡面有宴會,皇奶奶讓她也過去觀禮呢。」

    晶亮的瞳孔飛快的閃過嗜血的寒芒,穆流蘇紅唇輕啟,平靜的說道。

    「是。」

    若語飛快的走了出去,傳遞穆流蘇的命令去了,雖然她心裡還是不太明白自家小姐怎麼會忽然邀請三小姐去皇宮參加宴會。

    半刻鐘之後,薔薇若無其事的回來了,正看到穆流星和穆流蘇站在一起,她不好上去匯報事情,只好在穆流蘇看過來的時候,面色嚴肅的微微頷首,告訴自家小姐一切準備妥當了。

    「馬車準備好了沒,王爺?」

    穆流蘇巧笑嫣然的從妹妹的臉上移開目光,扯著嬌柔的嗓子,甜甜地問道。

    「應該好了吧,我們走吧。」

    北堂德潤溫柔的看著她,牽著她的手朝前走去,不忘回過頭來看著穆流星,象徵性的問道,「流星,你要和我們坐同一輛馬車嗎?」

    穆流星趕緊含笑婉拒了北堂德潤的提議,「不用了姐夫,你們新婚燕爾我怎麼好意思去打擾呢,我還是去坐別的馬車吧。」

    她腦殘了才會坐那輛馬車,那馬已經被她動過手腳了,等會要是發起瘋來撞到哪裡,或者翻到路邊的陰溝裡,她還要不要命了?

    北堂德潤也不勉強,深情款款的摟著嬌妻的纖腰朝著定國將軍府的大門走去,踏上了自家馬車,關上車門,馬車歡快的朝著皇宮的方向馳騁著。

    穆流星盈盈秋水般的瞳孔裡折射出惡毒的光芒,嘴唇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靠在馬車的車壁上,舒服的閉上了眼睛,拳頭卻捏得緊緊的,心冷得像是寒冬臘月裡的堅冰一樣。

    或許再過不久,馬兒發起瘋來,有人會翻到陰溝裡,或者馬兒失去控制的時候,直接翻到護城河裡去淹死了也說不定。

    穆流蘇,不知道你還會有如此的好運嗎?如果沒有了你,我將會是定國將軍府裡最尊貴的小姐,就算以前爹爹再不待見我,以後也只能把我當場掌上明珠,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會取代。

    閉著眼睛的少女臉色冷若冰霜,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猙獰而醜陋。

    噠噠的馬蹄聲在傍晚時分分外的清晰,傳入她的耳朵裡,像是一曲最動聽的旋律,她慵懶的靠著,等待著前面那輛馬車的失控。

    正當她沉浸在穆流蘇慘死的想像中時,忽然覺得馬車劇烈的抖動了一下,馬兒忽然痛苦的嘶鳴一聲,像發了瘋一樣的朝著前面狂奔著。

    那馬車搖搖欲墜,左右劇烈的搖晃著,震得她骨頭都要碎掉了。

    「啊——」

    穆流星捂著耳朵尖聲叫了起來,嬌柔的身軀緊緊的貼成一團,急切的喊著,「車伕停車,停車啊!」

    可是馬車依舊像失去控制一樣,前蹄揚起,盛怒的朝著前面狂奔著,車廂擦著路邊的樹而過,震得車子左晃右晃,車內的穆流星被震得腦袋昏沉沉的,無邊的恐懼在心底蔓延著,讓她想要尖叫。

    「停車啊,停車!」

    她聲嘶力竭的喊著,可是卻沒有人答應她,她忍著幾乎要吐出來的恐懼,緊緊的揪著簾子,看出去才發現外面的車伕早已經消失不見了。

    血液在這個時候幾乎停止了流動,穆流星望著前方越來越茂密的小樹林,心沉到了谷底。

    馬兒忽然闖進了樹林裡,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闖,車廂震動得更加厲害了,瘦小的她差點從馬車內掉了下來,花容失色,「停車啊,救命啊,救命啊!」

    她現在是真的害怕了,差點要發瘋。

    馬兒胡亂的狂奔著,不知道跑了多遠,前方就是一道懸崖,穆流星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眼角晶瑩的淚水沿著眼角落了下來,不要啊,她不要就這麼死了。

    那馬還在繼續狂奔著,眼看就要掉落懸崖,穆流星再也忍不住,閉著眼睛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而馬兒在這一刻連馬帶車跌入了懸崖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穆流星跌坐在懸崖邊上,捂著受傷的腿,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哭得傷心欲絕,撕心裂肺。

    那精緻的妝容因為她大哭已經變得青一片紫一片的,分外的狼狽。

    懸崖上迴盪著她淒厲的哭聲,孤單而蕭索,那精緻繁複的裙擺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她捂著疼痛的腿,想要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腿已經動彈不得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明明是要去宮裡參加宴會的,怎麼竟然讓馬兒發瘋,讓她承受著淒厲的痛苦將她弄到這裡來了。

    她好後悔沒有讓丫鬟跟她坐在一輛馬車裡,否則她現在也不是孤單的一個人。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夜幕降臨,空曠的原野上只有嘰嘰喳喳的蟲鳴聲,沒有一個人,穆流星一個嬌滴滴的長在閨閣裡的千金小姐此刻不免也害怕了起來,渾身冰冷,漫天的恐懼湧上她的心頭,她嚇得掌心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

    「來人啊,有人嗎?救命啊——」

    她脊背一陣陣發涼,一邊哭著喊著求救,一邊雙手支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她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是這個時候,她那腿疼得那麼厲害,竟然動彈不得一份,她只能待在原地,奮力的呼救著,「有人嗎?來人啊,救命啊——」

    她好害怕啊,夜晚要來臨了,這裡又是荒郊野外的,萬一有兇猛的野獸她豈不是死定了。

    越想就越害怕,穆流星哭得慘兮兮的,哽咽著喊著,「爹,你在哪裡啊,快要救我啊,快來啊,我好害怕。」

    她蜷縮著身子,眼睛裡面閃過絕望的光芒,嚇得不敢動彈半分。

    怎麼辦,難道今天晚上她就要在這裡過夜嗎?她會不會在這裡死去?

    她渾身是瑟瑟發抖,淚水像不斷線的珠子嘩嘩的流著,她不要死啊,更加不要死在這裡,怎麼辦呢?

    另一邊,繁華的街道上,馬車不緊不慢的朝著皇宮趕去,穆流蘇坐在北堂德潤的對面,笑得優雅至極,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凜冽而嗜血。

    之前穆流星的馬車出事的時候,她就坐在馬車裡,聽著馬兒的嘶鳴聲,竟然笑得肆意張狂,想要害她,那就先嘗一嘗後果吧。

    她不會主動招惹別人,但是妄圖一次次的陷害她,她也絕對不是溫順的小綿羊只會逆來順受,她會狠狠的還擊回去。

    「解氣了?」

    北堂德潤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妻子撅起粉嫩的嘴唇,寵溺的問道。

    直到穆流星的馬車出事的時候,他才知道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妻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真是個瑕疵必報的小女人,不過他怎麼看怎麼就那麼喜歡呢。

    「還沒呢,不讓她受一點苦,她還真以為別人都可以任由她玩弄在鼓掌之中了。」

    冷清的聲音從穆流蘇的嘴裡吐了出來,那麼的清晰。

    「好了,為那樣的人生氣不值得,爹要是知道你做得太過恐怕是會傷心的。」

    北堂德潤捏著她光滑細膩猶如凝脂一般的面頰,輕聲的哄到,「別不開心了,讓皇奶奶看到你這個樣子,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穆流蘇這才笑了起來,慢悠悠的說道,「爹才不會傷心了,妹妹的馬車出事了我多著急啊,我都已經讓將軍府所有跟隨著的侍衛去找她了。可是皇奶奶的召見我們不得不去,不是嗎?」

    「就你歪理多。」

    北堂德潤輕笑了下寵溺的說道,恰巧馬車行駛到了宮門口,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下了馬車,在丫鬟和侍衛的簇擁下朝著寧壽宮的方向走去。

    她其實心裡一直覺得奇怪,北堂修的壽宴之上才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怎麼還會繼續辦宴會呢。

    轉眼就到了寧壽宮,太后已經等了他們很久了,看到他們的時候眼睛亮了起來,朝著他們招手,「潤兒,流蘇,到這邊來。」

    北堂沁雨眉宇之間含著淺淺的笑容,「皇兄,皇嫂你們總算來了,皇奶奶都等了你們好久了。」

    穆流蘇急忙走到太后身邊坐下,細細的給她揉揉胳膊捏捏肩膀,甜甜的說道,「皇奶奶,忽然有一些事情耽誤了嘛,您可別生王爺和流蘇的氣了,我們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

    「你這丫頭這麼大了還撒嬌,明明就知道哀家不會生氣的,你還逗皇奶奶。」

    太后樂呵呵的笑著說道,從貴妃榻上起來,「既然都已經來齊了,那我們就走吧。」

    「去哪裡啊?」

    不是說寧壽宮有宴會嗎,怎麼一點都不張燈結綵,也沒有熱鬧非凡的氣氛呢?

    「皇上請了各國使臣來了,為壽宴上發生的事情給那些使臣壓壓驚,算是道歉吧。宴會在養心殿那邊,快點走吧,不要讓人家等得著急了,失了禮數。」

    穆流蘇總算瞭然,原來又是一場宴會,她不由得擔心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那幕後兇手還沒有揪出來,已經過去兩天了,還剩下三天,不知道北堂修會不會借此發難?

    北堂德潤似乎讀懂了她眼底的憂慮,給了她一個安撫性的笑容,溫熱的手掌不動聲色的握住她的手,很快又放開了。

    「對了皇奶奶,沁雨的親事定下來沒有。」

    穆流蘇想到沁雨的婚事,關切的問道,眼睛落在右邊北堂沁雨的身上,看得那個嬌俏可人的小姑娘忽然紅了臉,羞澀扭捏得不成樣子。

    那雙明亮如同天上星辰的眼睛裡卻浮起了一絲憂慮,被穆流蘇敏銳的眸光捕捉到了,她的心忍不住沉了下去。

    直到現在北堂修還是不肯鬆口答應宇文惜翰和北堂沁雨的婚事嗎?

    那個暴君究竟想要做什麼,一直拖著這件事情對他有什麼好處?

    穆流蘇的火不打一處來,心裡堵得厲害,可是不好在太后的面前表現出來,只好挽著她的胳膊,安靜的不再說話。

    太后的臉上卻浮起了一陣憂慮,「哀家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明明銀面公子對沁雨一見鍾情,耶律皇子對雅寧也傾心,皇上卻還在猶豫,不肯賜婚,真是急死哀家了。」

    她心裡何嘗不怨怪,可是這件事情事關兩國,稍微不慎可能就有大事發生,她不好干涉。

    現在她最害怕的是北堂修要將雅寧賜給銀面公子,而讓沁雨去北狄那個不毛之地和親,如果是這樣,她寧願拼著一條老命也絕對不會妥協,沁雨那個丫頭已經夠命苦了,要是再沒有一個安定的歸宿,她就算是死都死不瞑目。

    「您別著急,皇上心裡說不定已經有了主意呢?或許晚上的宴會皇上就會宣佈讓沁雨嫁給銀面公子,讓雅寧嫁給耶律皇子,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啊,大家都如意了呢。」

    雖然心裡對北堂修恨得要死,可是穆流蘇臉上依舊笑得溫柔婉約,聽不出一點情緒。

    「但願如此吧。」

    太后點點頭,心疼的目光看向了北堂沁雨,安撫的說道,「沁雨你不要擔心,就算和銀面公子不能喜結連理,皇奶奶也一定會為你尋找一門好的親事,確保你下輩子衣食無憂,幸福快樂。」

    「謝皇奶奶。」

    北堂沁雨微微低垂著頭,眼睛裡有著難以取捨的情緒,其實她也是喜歡著銀面公子的,在他說對她一見傾心的時候,在那雙深情款款的目光看著她露出寵溺笑容的時候,她的一顆心早就淪陷了。

    她想要嫁給銀面公子,可是她的命運卻拿捏在皇上的手中,她真的好害怕那個表面對她很好,實則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虛偽老男人為了北堂雅寧的幸福而將她推到北狄皇子的懷中。

    「別說這麼多了,快走吧。」

    北堂德潤隔著一些距離看著自己的妹妹,溫和的打斷了幾個女人的話,一行人朝著養心殿加快腳步走去。

    遠遠的就已經看到養心殿裡燈火通明,金碧輝煌,各種各樣的鮮花擺放在宮門口,像是進入了百花園一樣,美輪美奐。

    動聽的絲竹之聲從養心殿裡傳了出來,讓人每個毛孔舒服得像是泡在溫泉裡一樣,不用想像就已經知道裡面將會是怎樣的盛況。

    宴會還沒有真正開始,可是已經熱鬧非凡了,歡歌笑語構成了歡樂的海洋。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踏進殿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觥籌交錯,美人如畫的景象。

    各國的使臣聚在一起,一邊品嚐著美食,一邊欣賞著嫵媚的歌姬們彈琴唱歌,熱鬧極了。

    北堂熙沉和北堂玄奕也坐在使臣的旁邊,細細的說著什麼。引得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穆流蘇下意識的看著主位的方向,沒有看到北堂修出來,她總算是舒了一口氣,他們沒有來遲,那就好了,否則北堂修借題發揮,就算沒有生命危險,也很難堪的。

    北堂沁雨扶著太后在主位旁邊坐下,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則是坐在了被邀請的朝中大臣的那邊。

    他們才坐下沒多久,太監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皇上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眾人紛紛起立行禮,恭敬的山呼聲震得人的耳朵都聾了起來。

    「各位使臣平身,眾卿平身。」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掛著淺笑,明明是和藹的,卻還是無緣無故透出一股淡漠疏離,讓人不容逼視。

    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北堂修透著一絲冷意的威嚴聲音繼續在養心殿內迴盪著,「今日舉行這個宴會是因為朕壽宴之上忽然出現了刺客,讓眾位使臣受驚了,今日朕特意在此大擺筵席,為各位使臣壓壓驚,也算是表達朕的歉意之情。」

    「太子,向眾位使臣斟酒道歉,尤其是耶律皇子和銀面公子。」

    北堂修頓了頓,對著滿臉郁卒卻又不得不強顏歡笑的北堂玄奕命令道。

    那天的事情之後,北堂玄奕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的權力,成為了沒有實權的太子,若不是因為廢掉太子牽扯到眾多的事情,他只怕早就在那天的時候就已經被廢掉了。

    儘管心裡很不願意,北堂玄奕也明白現在不是自己賭氣的時候,恭敬的應了一聲是,挨個的斟酒個各位使臣表達歉意。

    另一邊的丞相緊緊的盯著低聲下氣的北堂玄奕,眼底的寒冰越來越厚,差點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凍僵了,不滿和恨意從心底滋長開來,伴隨著濃郁的擔憂。

    如果北堂玄奕不是太子了,那麼秦家的榮耀又能維持得多久呢?

    可是看著皇上如今的樣子根本就是徹底對北堂玄奕失去了信心,再加上皇后從宮裡傳遞出來的消息,他也知道皇上忌憚秦家很久了,只是秦家根深蒂固,勢盤根錯雜,想要一下子連根拔起,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完成的事情,他只得硬生生的忍下了這口怒氣。

    可是秦青江知道,皇上已經動了除去他們的心思,若是一味的坐以待斃,只怕最後落得誅九族的下場,所以他心裡早就有了別的想法,如果皇上真的靠不住了,秦家已經不安全了,那麼他們只能奮力反抗,先將北堂修從皇位上拉下來,推著北堂玄奕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這樣秦家就能保得住了。

    這些天來他底下也是在頻頻動作,秘密的調兵遣將,等到那些兵力到達京城,一切準備充足,那麼他就帶領那麼士兵攻入皇城,逼迫北堂修退位,擁立新主,將秦家推上一個榮耀的巔峰。

    若不是皇上暗地裡派那麼多的人秘密探查著他所有的舉動,調兵遣將這些任務他早就完成了,可是現在他唯有耐心的等待,等待著最好的時機的到來。

    主位上的北堂修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秦青江的臉上,看著那緊繃的嘴角,心底越加的陰沉,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心裡強烈的殺意湧過,更加堅定了除去秦青江的決心。

    另一邊北堂玄奕已經給所有的使臣都斟滿酒了,面前的扯著笑臉道歉,那些使臣倒是沒有表示什麼,接過酒杯喝得乾乾淨淨。

    「好了,今日大家縱情享樂,朕保證,再也不會發生刺客的事情,各位使臣請放心。」

    北堂修笑著朗聲說道,霸氣十足,豁達大方。

    「皇上,在下有一個問題想斗膽請問皇上。」

    南越國的太子樓卓溪忽然站出來,笑瞇瞇的看著一身耀眼龍袍,差點將人眼睛刺瞎的北堂修,語氣很客氣,可是眼神裡表達出來的內容卻是這麼不客氣。

    「南越太子,朕知道你要問什麼,你是想問已經過去兩天了怎麼還沒有抓到兇手吧?朕可以毫不猶豫的告訴你,這件事情在各位使臣離開玄月國之前一定能夠將兇手揪出來,朕說話向來一言九鼎。現在還有三天的時間不是嗎?太子也不會急在這一時吧?」

    北堂修勾著唇,似笑非笑的說道。

    「在下也只是想討回一個公道而已,既然玄月國皇上已經表達了這麼堅定的意思,那在下就等待著皇上的好消息了。」

    被人堵住了話,樓卓溪也不再自討沒趣,坐了下來繼續欣賞著美輪美奐的歌舞,一切又變得其樂融融了起來。

    北堂德潤但笑不語,隔著一條過道的康唯德忽然湊過來,臉色異常嚴峻的壓低聲音說道,「你怎麼就這麼不慌不忙?要是不能將幕後兇手找出來,我們都要掉腦袋的。就算你想死也不要拉上我做墊背好不好?」

    他這兩天忙得跟狗一樣,累得要死卻一點線索都沒有,要是過兩天再查不出來那就死定了。

    「會查得出來的,皇上不是說了嗎,還有三天的時間。」

    北堂德潤神色不變,溫和的聲音像和煦的春風吹來,讓人想要發怒卻又不好意思發作。

    康唯德心裡怒火蹭蹭的往上冒,想說什麼,最終冷哼一聲,「隨便你,反正到時候查不出來死的又不是我一個人。」

    另一邊,宴會還有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歌姬們優美的舞蹈,纖腰素素,眼神柔美,十指纖纖,讓人陷入了溫柔鄉里,那些使臣們被美酒弄得熏熏然,眼睛裡冒出了濃濃的慾望,摟著那些歌姬開始作樂起來。

    太后看得頭疼,直接站起來對北堂修說道,「皇上,哀家身體有些不適,先回去了。」

    「母后慢走。」

    北堂修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家,聲音裡透著濃濃的關心,細細囑咐貼身宮女一些注意事項,像極了孝順的兒子。

    蘇貴妃似乎也乏了,嬌柔的笑著說道,「皇上,臣妾頭暈得厲害,還是到偏殿裡去等皇上吧。」

    北堂修看歌舞正看得起勁,漫不經心的揮了揮手,讓她退了下去。

    穆流蘇低垂著頭,品嚐著美味佳餚,有些興致缺缺。

    等到她再抬眸的時候,發現北堂修火熱的目光正盯著她看,和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的時候,竟然扯著唇朝著她笑了笑,目光深處有火熱的慾望燃燒著,好像她已經剝光了衣服站在他的面前一樣。

    穆流蘇心裡厭惡得要死,眼睛裡卻是怯生生的,羞澀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看到對面的時候發現北堂玄奕竟然不見了。

    她不由得回過頭看了北堂德潤一眼,只見他握著酒杯的手緊緊的攥著,手背上青筋暴漲,似乎在極力的隱忍著什麼一樣。

    養心殿內依舊歌舞昇平,絲竹之聲不絕於耳,聽得穆流蘇昏昏欲睡,她不由得在案桌下面握著北堂德潤的手,只覺得那手冰冷得厲害,像是死人一般,沒有一絲溫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宴會終於散去,所有的使臣都散去了。

    穆流蘇正準備拉著北堂德潤離開的時候,後者竟然不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那沉靜的模樣讓穆流蘇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要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要發生一樣,她害怕北堂修會看出異樣來,不由得輕聲喚道,「潤,宴會結束了,我們回家吧。」

    「好。」

    北堂德潤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為何,那雙一向明亮澄澈的雙眼此時卻像幽深的古潭一樣,一眼看不到底。

    穆流蘇不知道有什麼樣的事情要發生,可是她想到北堂修侵略性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還是想要快點離開這個地方,「走了,回家了。」

    北堂德潤這才站起來,轉過身在丫鬟的攙扶下隨著穆流蘇往養心殿的門口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的時候,北堂修忽然叫住了他,「潤兒,你等等。」

    那豐神俊朗的男子回過頭來,似乎酒喝多了,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來,「皇上。」

    「朕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你隨朕到御書房來。」

    北堂修盡量笑得和藹可親,可是在穆流蘇的眼睛裡,那樣的笑容卻像毒蛇一樣讓她噁心,在北堂修的手拍著北堂德潤肩膀的時候,他趁著眾人不注意,飛快的將一張紙條塞到她手裡,挑逗的注視著她,那輕佻放蕩的眼神讓穆流蘇想吐。

    「流蘇,你到御花園去等等,我一會就來。」

    北堂德潤有些頭暈暈的,溫和的衝著穆流蘇淺笑。

    「我去御書房門口等你吧,你喝了那麼多酒一會倒下了怎麼辦。」

    穆流蘇無視北堂修不悅的目光,堅持扶著北堂德潤。

    「那好吧,我先到御書房去,你等著我。」

    北堂德潤說完,跟在北堂修的身後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走去了。

    穆流蘇低下頭去,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眼睛裡有凜冽的寒芒跳動著,捏緊了手中的紙條,平靜的對丫鬟說道,「到御書房那邊去吧。」

    她說完不緊不慢的跟在北堂德潤的身後,隔開了一段不遠的距離,看著北堂德潤走進了御書房裡,那扇紅色的門關上了。

    她隨便找了一張石椅坐下來,藉著月光打開那個紙條,那上面只有一行字,今晚到朕的宮裡來給朕侍寢。

    心裡忍不住激起了陣陣冷笑,她在努力怒罵道,老不死的色魔,你去死吧。

    目光落在已經遮住了自己面容的蝶衣臉上,她的眼神閃了閃,北堂修真以為他是至高無上的皇上,是堂堂的九五之尊,就能夠得到世間的一切東西了嗎?他簡直是做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堂熙沉忽然從遠處急匆匆的趕來了,砰砰的拍著御書房的門,聲音裡充滿了焦慮,「父皇,不好了出事了。」

    那急切的語氣,似乎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

    御書房的門飛快的打開了,露出了北堂修陰沉的臉,沒好氣的怒吼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天塌下來了嗎,這麼著急做什麼?」

    他正在想辦法將北堂德潤弄暈過去,好和穆流蘇抵死纏綿,可是還沒等他昏過去,這個最讓他頭疼不已的兒子竟然來壞他的好事了,他心裡快要嘔死了。

    他想念穆流蘇柔軟的身體,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上床,享用她美好的身體,難道這一次又不成功了嗎?

    「父皇,真的出大事了,還請父皇隨兒臣親眼看看去吧。」

    北堂熙沉眼睛裡面有著心痛和無奈,猶豫不決的說道。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說啊。」

    北堂修真是氣死了,目光還不忘落在不遠處穆流蘇窈窕纖細的身影上,下腹一陣陣火熱竄上來,繃得好難受,再這樣慾求不滿下去他一定會憋壞身體的。

    「兒臣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還請父皇隨兒臣走一趟吧。」

    北堂熙沉硬是不肯說是什麼事情,北堂修滿肚子怒火,看到兒子懇求的目光時,不由得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前面帶路吧,潤兒,你和流蘇也一起來。」

    他不能再憋了,他想要得到那個女人,想得快要發瘋了,反正流蘇也是喜歡他的,頂多到時候給她冊封為貴妃,不讓她受委屈,也不枉她跟了他一場。

    「皇上,天色已經太晚了,微臣還是和流蘇先出宮吧,等到明日的時候再進宮。」

    北堂德潤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用,你現在和流蘇一起走,朕還有事情沒有問清楚呢,等到問完了再走,你隨朕一起來。」

    他是鐵了心今天晚上一定要將穆流蘇弄到他的床上去,怎麼能把這麼好的機會放棄了。

    「父皇,還是讓皇兄和皇嫂先回去吧,等到父皇將那件事情處理清楚了再召皇兄進宮也可以啊。」

    北堂熙沉忽然出聲說道,看了北堂德潤一眼。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倫之愛

    「不用了,既然是出了大事,潤兒在旁邊也好好學一學怎麼處理事情,現在他的腿已經好了,朕考慮著應該找一份差事給他做了,不用迴避,都是一家人。」

    北堂修沉吟了一下,不容置疑的說道。

    「在前面帶路吧,我們走吧。」

    威嚴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在暗夜裡響起。

    北堂熙沉低下頭去,遮住了眼睛裡面風起雲湧般的暗芒,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凝重,「是。」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飛快的朝著後宮的方向走去,步履匆匆。

    北堂修在眾人的簇擁下氣勢洶洶的跟隨在北堂熙沉的身後,健步如飛,眉宇之間凝聚起了一陣沉重。

    當走到坤寧宮的時候,北堂熙沉忽然停住了腳步,似乎在掙扎著什麼。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了?是不是皇后又出了什麼麼蛾子?」

    北堂修看著兒子眉宇間的掙扎,原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黑了,聲音裡面也多了一絲怒氣,那個不知道消停的女人又想掀起什麼風浪來。

    「不是的。」

    北堂熙沉想了一下,緩緩的否認道,那臉上猶豫不決的神色是那麼的明顯,「請父皇隨兒臣前來。」

    他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認真的凝視著北堂修硬朗深邃的五官,「為了不打草驚蛇,還請父皇將這些隨從留在原地好了,我們幾人過去也足夠了,可以嗎?讓李公公派禁衛軍前來,一會可能有用。」

    那宛若有重大的事情要發生的樣子,讓北堂修心底的疑雲漸起,似乎有不好的預感發生了,「既然這樣,你們都待在這裡不許亂動,熙沉快點帶路,不要耽誤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貌似是很重大的事情,竟然讓這個沉穩的兒子變得這麼難以取捨。

    「兒臣也沒有完全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皇奶奶已經在那邊等著了,她命令兒臣務必要請父皇過來。」

    北堂熙沉低斂著長長的睫毛,冷硬的話語在夜色中蕩漾著。

    「快走吧。」

    北堂修聽到兒子的話,心底更是沉重得厲害,愈加加快了腳步朝著前方走去,繞過了坤寧宮之後,又繞過了好幾道富麗堂皇的宮殿,來到了一間狹小的門前。

    竟然是媚妃娘娘宮殿的後門,那緊緊閉著的房門,原本那些守在那裡的侍衛已經不知所蹤,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北堂熙沉輕輕的推開門,帶著北堂修他們三人悄悄的走進門裡,看著空蕩蕩的花園,就連巡邏守夜的宮女太監都沒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不遠處太后躲在花叢裡,沒有看清楚她的神情怎麼樣,可是那瘦弱桀驁的背影,還有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就是遠遠的也能感覺得到,她似乎真的動怒了。

    「母后。」

    躡手躡腳的來到太后的身邊,北堂修低低的喊了一聲。

    「皇上來得正好,去看看你的妃子做了什麼事情吧。」

    太后氣得眼睛綠幽幽的,像惡狼一樣散發出森冷的怒氣,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樣,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

    聽到太后的話,北堂修心裡咯?一跳,「母后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人就在裡面,之前要不是有宮女無意中說漏了嘴,哀家還不知道原來皇上竟然已經滿足不了妃子的願望,讓她迫不及待的偷人了呢。」

    太后顯然氣得不輕,說出來的話竟然是帶著毒刺的。

    戴綠帽子這麼大的恥辱北堂修哪裡嚥得下,那張原本就威嚴的臉氣得都要扭曲了,眼睛裡冒出熊熊的怒火,可以將人焚燒殆盡,那怒氣噌噌的湧上來,讓人差點要瘋了。

    「哪個房間?」

    「寢殿裡,還能有哪裡。」

    太后顯然沒有從之前的怒氣中緩過來,沒好氣的說道。

    北堂修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像一陣風似的猛的朝著前方奔過去,飛快的一腳踹開偏殿的門。

    北堂熙沉,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還有太后跟隨在他身後也走進了偏殿裡。

    砰——

    巨大的聲音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要落下來了,眼前一絲不掛交纏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熱情如火的樣子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女子媚眼如絲,雪白的肌膚上被抓得一道道痕跡,那男子炙熱的吻著女人的唇,那雙大手不停的在雪白的肌膚上游移著,在聽到門口被踹開,被那麼多人抓了個正著之後,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反應,直直的瞪著殿門口的那些人,半晌之後才發出驚恐的尖叫聲,狼狽的捂著赤裸的身體,手忙腳亂的想要穿上衣服。

    藉著昏黃的燈光,北堂修看清楚了那對正在行著男女之事的人,竟然是北堂玄奕,還有他寵過一段時間的媚妃娘娘,胸口的怒火忽然像爆發的火山一樣猛的炸開來,將所有的理智淹沒。

    他發了瘋似的衝上前去,一把揪住媚妃的頭髮,惡狠狠的扇了起來,「啪啪啪——」

    「賤人,竟然背著朕偷男人,你就飢渴到這個程度了嗎?你還要臉不,朕打死你!」

    北堂修額頭上青筋暴漲,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一個耳光接一個耳光扇在媚妃的臉上,恨不得將她給直接弄死,「你竟然敢給朕戴綠帽子,你不想活了,朕打死你!」

    盛怒之中的男人像被人侵佔領地的豹子,恨不得將媚妃殺了。

    作為至高無上的男人,他怎麼能夠容許他的女人背叛他,哪怕是他已經不寵愛了,那個女人也已經貼上了屬於他的標籤,這樣的奇恥大辱他怎麼能夠嚥得下去。

    「皇上饒命啊,臣妾是冤枉的啊,都是太子殿下強迫臣妾的,臣妾毫無辦法,不要再打了,疼死了,

    臣妾要死了。」

    媚妃如花似玉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曲線玲瓏的身體還沒有來得及穿上衣服,那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饒命?你給朕戴綠帽子的時候怎麼沒有想著會有今天?」

    北堂修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七竅生煙就快要流血了,停止了扇耳光的動作,卻忽然又是飛快的一腳,踹在媚妃的小腹上,媚妃痛苦的慘叫一聲,像失去重力的皮球一般彈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噗的一聲吐出鮮紅的血來,眼角的淚水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她的聲音已經變得越來越小聲,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肚子蜷縮在地上,分外的可憐,分外的狼狽。

    可是這個時候北堂修腦子裡只有那副她和北堂玄奕在床上愛得火熱的畫面,那麼噁心,那麼不堪,心高氣傲的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消氣了,他渾身散發著冰冷嗜血的殺氣,緩緩的走到媚妃的身邊,伸出腳,狠狠的踩在她的身上,再次用盡全身的力氣踢了起來,「賤人,竟然給朕帶來這麼大的恥辱,你去死吧,快點去死!」

    「啊——」

    伴隨著卡嚓卡嚓骨頭碎裂的聲音,媚妃淒厲的慘叫聲響了起來,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落了下來,鮮紅的血流了一地。

    「夠了皇上,別再打了,再打她就要死了。」

    一旁的太后娘娘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輕聲的說道。

    「不夠,這個水性楊花淫蕩至極的女人還留在這個世界上做什麼,她就應該去死!」

    猶如野獸般的聲音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再次狠狠的踢在媚妃的身上,痛苦的哭聲,求救聲在夜色裡分外的清晰。

    媚妃整個身體已經沒有一絲完好的,全身的力氣都被耗完了,只剩下最後幾口氣,她瞳孔睜得大大的,眼角流出了鮮紅的血來。

    她好恨啊,怎麼就會變成這個局面?

    北堂修這個惡魔,她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過惡魔,她就算化成厲鬼也要在地底下日日詛咒,詛咒北堂修不得好死。

    「別再踢了,再踢她就死了。」

    太后皺著眉頭阻止了北堂修繼續毆打媚妃。

    北堂修氣得渾身發抖,眼睛通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惡狠狠的瞪著媚妃想要吃人一般,良久,深深的吐出了兩個字,「賤人!」

    那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至高無上的帝王眼睛裡的恨意像洶湧的海浪可以將所有的人都淹沒了,他胸口一起一伏的,因為太過生氣,臉上竟然浮起了一絲殘忍的笑容,挽著袖子一步步朝著北堂玄奕走過來,腳步很沉重,踩在地上發出咚咚的響聲。

    北堂玄奕嚇得魂都快要飛走了,瞳孔放大,裡面的恐懼那麼明顯。

    他抱著自己蜷縮在角落裡,在北堂修毆打媚妃那麼長的時間,他竟然只是將外衣披在身上,就連褲子都還沒有來得及穿。

    「父皇‧‧‧‧‧‧」

    顫抖的聲音帶著驚恐至極,好像迎面向他走來的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個來自地獄的修羅。

    北堂玄奕瑟瑟發抖,臉色變得煞白,沒有一絲血色,冷汗涔涔落下,將他背後的衣服都濕透了,一股漫天的絕望將他包圍起來,壓得他幾乎不能呼吸。

    「父皇,兒臣沒有勾引媚妃娘娘,是她耐不住寂寞給兒臣茶裡加了東西,兒臣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真的不是兒臣故意的啊,父皇你相信兒臣。」

    一向尊貴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此時舌頭就像打結了一樣,急切的解釋著,他不想就這麼完了,不想被廢掉太子之位,不想讓這些年來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化為泡影。

    「不是故意的,你們都不是故意的,難道是朕拉著你們到一張床上讓你們脫光了衣服抱在一起,讓你們肆無忌憚的行魚水之歡的嗎?北堂玄奕,你真以為朕是傻瓜,以為朕真的那麼好欺騙的嗎?啊!」

    盛怒之中的北堂修毫不客氣又是一個耳光揮在北堂玄奕的臉上,啪的一聲,用力之大,震得他的手都變得生疼,虎口陣陣發麻。

    火辣辣的疼痛落在北堂玄奕的臉上,他的臉上浮起了五個清晰的指印,疼得耳朵嗡嗡作響。

    「那你們怎麼勾搭到一塊的?難道是別人給你們下藥了不成,你們看看你們自己,哪裡有中過春藥的痕跡?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還不承認嗎?你以為將責任推給她你就能安全了是嗎?你做夢去吧!」

    北堂修聲嘶力竭的咆哮著,揚起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凶神惡煞般的踹在北堂玄奕的胸口上,疼得後者痛苦的慘叫一聲,歪倒在地上,嘴角也流出了鮮紅的血來。

    那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疼得痛苦的呻yin著,整個人不停的在地上打滾。

    「要是不想現在就死,起來穿好衣服,你也是!」

    冷酷無情的聲音透著陰森森的殺氣,像毒蛇絲絲的吐著信子,讓人忍不住遍體生寒。

    媚妃即使全身已經痛得要死,可是卻依舊掙扎著爬起來,忍著凌遲般的疼痛,將名貴的衣裙穿在身上,困難的繫著腰間的帶子。

    北堂玄奕心裡忐忑不安,卻在父皇的威嚴之下,不敢違令,撿起地上凌亂的衣服穿起來了,他心裡一陣惶然,不知道等待著他的將會是怎樣的命運。

    那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他顧不得身上劇烈的疼痛,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的抵著堅硬的地板,痛哭了起來,「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不應該半夜在後宮裡遊蕩而中了別人的奸計,我真的知道錯了,父皇原諒兒臣這一回吧,兒臣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那悲痛欲絕的聲音,那麼淒慘那麼可憐,聽得人忍不住落淚。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站在太后的身後,手指緊緊的握在一起,眼睛瞪著地面,似乎這裡發生的一切他們都不知道一樣。

    尤其是俊美如玉的敬親王,安靜得像是一幅水墨畫,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那雙沒有人看得見的眼睛裡,卻又一絲殘忍的光芒閃過,冷得像是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

    「原諒?你覺得這樣的錯誤能原諒嗎?朕堂堂真龍天子,九五之尊,你們竟然背著朕做出如此荒唐如此淫蕩的事情來,你讓朕怎麼原諒?是個男人都不能原諒,北堂玄奕,朕看你這些年的太子之位坐得太過安逸了,不知道怎麼做了是不是?」

    聲嘶力竭的咆哮聲在寢殿內響了起來,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不原諒,朕絕對不會原諒你們這對狗男女!」

    北堂修的聲音陰狠中透著惡毒,咬著牙恨聲說道,給兩人宣判了死刑。

    「北堂玄奕,從今天開始,你將不再是玄月國的太子,你再也沒有資格繼承大統,你滿意了嗎?」

    殘忍的聲音裡透著陰冷的笑意,直接擊碎了北堂玄奕最後的期望。

    「不——」

    血液幾乎在這一刻停止了跳動,北堂玄奕的淚意從眼底逼上來,身子搖搖欲墜,面色慘白像是鬼一般。

    「不,父皇,真的不是的,兒臣是被人冤枉的,兒臣並沒有想染指媚妃娘娘,我們都中計了,中了別人的圈套,你要相信我啊。我怎麼敢覬覦父親的女人,就算給兒臣天大的膽子兒臣也不敢啊。兒臣求求你了,不要因為這件事情而否定了兒臣所有的努力,兒臣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真的,求求你了父皇,再給兒臣一個機會吧,兒臣一定將功補過,抹殺掉今晚的一切,求求你了,父皇。」

    一向高高在上的北堂玄奕此時淚流滿面,像迷路的小孩發出絕望的哀求。如果沒有了太子之位,那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用?

    什麼都沒有了,他不再是下一任帝王,他要怎麼辦才能挽回今天的損失?

    「別再說了,朕心意已決,若不是看在你是朕兒子的份上,等待著你的將會是身首異處的下場,朕沒有要你的性命已經算是極大的開恩了,別給臉不要臉,惹怒了朕,朕決定會將你貶為庶民!」

    北堂修心腸硬得跟鐵一樣,不管北堂玄奕怎麼哀求,他的臉上總是那麼陰沉,絲毫沒有改變自己決定的心思。

    「父皇,兒臣真的是被陷害的,為什麼你就不肯查一查呢?你讓人查清楚就會明白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自願的,一定是北堂德潤陷害我,一定是他!」

    滿臉淚痕的北堂玄奕猛的抬起頭來,看到站在太后身後的北堂德潤,像是發了瘋一樣的想要衝上來,「一定是你這個混蛋陷害我!一定是你!北堂德潤你不得好死!」

    「住口!」

    皇上還沒有說話,太后已經氣得眼睛冒火,猛的衝上前去對著北堂玄奕那張臉再次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尖銳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直直的射穿北堂玄奕的靈魂,「自己做錯了事情就全部推倒別人的身上,你就是這樣的人嗎?你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不分是非不變黑白,張口閉口就侮辱人,這就是你的教養?潤兒怎麼害你了,他有什麼能力害你了?當你和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躺在一張床上顛龍倒鳳的時候,他和皇上在御書房裡商量著國家大事呢,他哪有那個時間來害你?看來你父皇說得對,你這樣的人怎麼適合當太子,怎麼適合當皇上,再這樣下去整個玄月國的江山都要毀在你手裡了。」

    「皇奶奶你別生氣,清者自清,孫兒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皇上遲早能還我一個清白,不是太子皇兄簡單的一句話就能夠改變的,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臉上依舊那麼平靜,似乎被指控的人不是他一樣,沉靜如水的目光深深的看向北堂玄奕,沉聲說道,「太子皇兄,究竟是不是臣弟陷害你的,那得等到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說,你這樣沒有證據就隨便誣陷別人更加顯得你內心的心虛。」

    穆流蘇也站了出來,直勾勾的瞪著北堂玄奕,冷笑著說道,「太子殿下憑什麼這麼誣陷王爺?整個晚上我們進宮都是因為皇奶奶的忽然宣召,在整個宴會上我們沒有離開半分,試問他有什麼樣的時間,怎樣的動機來陷害太子殿下?就算你沒有察覺,難道媚妃娘娘這麼精明的人也沒有察覺到嗎?這樣隨隨便便就誣陷別人難道就是太子殿下的修養?如果是的話,那真讓流蘇大開眼界了。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說錯了話有時候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的。我在這裡肯定的說一句,不管你是真的中了別人的計也好,還是這只是你找的借口也罷,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和我家王爺一點關係都沒有,再將這些髒水潑到王爺身上,我們就是拼了一條命也要還自己一個清白,這件事情我們沒有做就絕對不會承認!」

    那清冷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意,鏗鏘有力的在寢殿內迴盪著,清楚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穆流蘇精緻如玉的面容上透著幾分冷笑,直直的瞪著北堂玄奕,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那樣凌厲的眼神竟然讓北堂玄奕一時之間無話可說。

    「這件事情朕自然會派人來查清楚的,北堂玄奕,你若是敢欺騙朕一句,朕絕對不會讓你有好的結果的!」

    北堂修陰沉的臉色轉了又轉,磨著牙恨聲說道。

    就算這件事情真的是他中了別人的計,他的太子之位也絕對不能留,這樣的人怎麼能夠當太子呢。

    「至於你——」

    銳利如同鷹隼的目光落在蜷縮在地上奄奄一息,還在止不住低聲啜泣的媚妃身上,更加殘忍的聲音穿透眾人的耳膜,「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從今日起革去一等妃嬪的名號,打入冷宮永世不得踏出冷宮一步!」

    媚妃眼睛裡的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吃力的懇求著,「皇上,臣妾是被逼的,你原諒臣妾這一回吧,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那掌握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帝王忽然勾起唇角邪魅的笑了,笑容凜冽嗜血,透著惡狠狠的光芒,「那麼,還是現在賜你三尺白綾,讓你即刻自盡?」

    陰森邪魅的話語讓人止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眼睛裡浮起漫天的絕望,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只有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下來。

    「熙沉,你去請御醫到這裡來,看看究竟是有人搞鬼還是有人為了脫罪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去。」

    「是,父皇。」

    北堂熙沉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箭步流星的退了出去,朝著太醫院的方向走去,轉眼之間已經消失不見了。

    「潤兒,將這間宮殿所有的宮女太監都給朕找來,朕有話要問。」

    北堂修依舊怒氣滔天的目光看著北堂德潤,磨著牙恨聲說道。

    「是,侄兒這就去。」

    北堂德潤眼皮狠狠的抽了一下,飛快的走出了寢殿,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所有的宮女和太監,跪在皇上的面前。

    「你最好別欺騙朕,否則朕讓你生不如死!」

    惡毒的聲音像是從地獄裡發出來的一般,陰暗腐朽,透著森森的殺氣。

    北堂玄奕頭皮發麻,太陽穴突突的跳著,害怕得心臟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他忽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似乎等待著他的世界末日要來臨了,臉上依舊維持著悲慘無辜的樣子,戰戰兢兢的說道,「兒臣真的是被冤枉的,父皇您一定要相信我。」

    正殿裡,黑壓壓的一片,凜冽森寒的氣壓壓迫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所有的宮女和太監被皇上幾乎要吃人的目光看得心驚肉跳,一個個頭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地上有一個洞讓他們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身為下人你們竟然沒有保護好你們的主子,讓你們的主子遭遇刺客,你們是不是活膩了?」

    北堂修惡狠狠的瞪了下面的宮女和太監一眼,忽然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發出響亮的聲音,嘶吼著咆哮道,嚇得所有的宮女和太監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將背後的衣衫都濕透了,臉色蒼白,宛若驚弓之鳥。

    妃子和兒子通姦這樣的罪名實在不好聽,說出去只會讓北堂修臉面無光,他自然不會將這樣的事情說出去,不得已只好尋了這樣一個借口。

    「說,為什麼媚妃娘娘出事的時候偌大的宮殿竟然沒有一個伺候的人,你們都到哪裡去了?」

    「你來說!」

    「回皇上,是媚妃娘娘讓小的們不許出現在殿內,也不用我們伺候,讓小的們都待在下人房裡不出來,誰要是出來就殺了誰。」

    媚妃宮裡的太監總管嚇得雙腿發抖,差點尿出來了,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冷汗,咬著牙,顫抖著說道。

    要是沒有媚妃娘娘的命令,就是給了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不伺候主子啊,除非真的不要命了。

    「她為什麼不許你們出來,為什麼不許你們伺候,說?」

    北堂修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咬著牙怒喝道。

    「小的們也不知道,只是媚妃說她想一個人待會,不許讓任何人去打擾她,所以小的們也不敢違抗娘娘的命令,聽話的都待在屋裡,只有守門的侍衛沒有被趕走。」

    「哦?你們在進屋之前有沒有看到特別的人進到媚妃娘娘的宮殿裡?」

    威嚴的帝王繼續問道,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幽幽的飄蕩著,刺激著人的神經,讓人想要發狂。

    底下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蔓延開來,就連淺淺的呼吸聲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怎麼,沒人知道嗎?你們要是敢不說實話,朕誅你們九族!」

    還是沒人說話,所有的人噤若寒蟬,身子發抖得厲害,明明是炎熱的夏季,此時卻冷得讓人幾乎要凍僵了。

    「朕數到十,若是你們不老實的回答,那麼你們的人頭就要落地,你們考慮清楚了。」

    北堂修陰霾的臉上殺氣騰騰,冷幽幽的聲音響了起來,「一,二,三‧‧‧‧‧‧」

    「十!」

    依舊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北堂修憋在心裡的火再也忍不住,冷聲咆哮了起來,「來人啊,將他們全部拖下去砍頭!」

    「皇上饒命啊,小的說(奴婢說)。」

    一些知道內情的宮女和太監嚇得面色慘白,哭得稀里嘩啦的跪在地上,再也承受不住死亡的壓力,老實的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

    「有,太子殿下經常進出媚妃娘娘的宮殿,每次他來了之後媚妃娘娘都將奴婢們趕回房間,不讓出來。」

    一個太監哽咽著說道,身子瑟瑟發抖,似乎真的被嚇壞了。

    「你胡說,本殿從來就沒有來過媚妃娘娘的宮殿,你們怎麼敢如此污蔑我?本殿殺了你們!」

    北堂玄奕的心一點點的沉下去,惡狠狠的指著那個說出這番話的小太監,歇斯底里的吼著,眼睛通紅,像兇猛的野獸,將人碎屍萬段。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些卑賤的奴才竟然會出賣他,將這些不能說的秘密都抖了出來。

    「小的沒有胡說,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很久了,不止小的看見,還有好多人都看到了,已經有半個月了,這半個月裡面很多時候到晚上,媚妃娘娘根本就不用人伺候,將我們趕回房間去,然後小的就看到太子殿下進了娘娘的寢宮。」

    「奴婢也看到過,大約七八天之前,奴婢實在忍不住了,趁著夜色很黑的時候去茅廁解手,然後就看到媚妃娘娘的房間裡走出一個男人,奴婢當時嚇得只好躲在花叢裡,看著那個男人越走越近,沒想到竟然是太子殿下。奴婢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說出去,否則奴婢一定會沒命的,所以一直爛在心裡。」

    那宮女似乎嚇壞了,眼睛哭得通紅,忙不迭的將自己所看到的事情都說出來了,要是真的不說那她腦袋就保不住了,她顧不得這麼多了。

    「你血口噴人,你們這群低賤的下人,竟然如此污蔑本殿,本殿一定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北堂玄奕氣得臉色發白,眼睛深處有濃濃的恐懼蔓延開來,咆哮著吼道,這些事情真的抖出去,他這輩子就是窮盡所有的能力也不可能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了,他怎麼能甘心?

    「你閉嘴!直到現在你還要妄圖欺瞞朕嗎?」

    北堂修尖銳噴火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北堂玄奕,恨聲怒喝道,一聲吼,讓北堂玄奕安靜了下去,只是臉上的汗水越來越多,身子越來越冰涼,那冷意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差點將他的四肢百骸都衝散了。

    他好害怕啊,甚至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拯救自己,為了貪戀媚妃的柔美,他和寂寞空閨的少婦攪合在了一起,沒想到竟然真的被逮住了。

    可是此時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求助的人,要怎麼樣才能將消息傳出去,要怎樣才能搬來救兵?

    他腦子飛快的轉動著,卻發現根本就想不出一個能夠行得通的辦法來,無邊的絕望湧上心頭,他眼睛裡出現了一縷灰白色。

    「奴婢也曾經看見過。」

    「小的也曾經看見過‧‧‧‧‧‧」

    越來越多的宮女和太監跪下來,承認他們真的看到北堂玄奕和媚妃通姦,還細細的說了哪一天,什麼地方,北堂玄奕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離開。

    越來越詳細的動靜湧到北堂修的耳朵裡,他的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血來,頭頂上氣得冒煙,沉聲說道,「夠了,朕知道得夠清楚了。今天的事情誰都不許洩露出去半分,否則你們就等著躺在冰冷的棺材裡面吧。」

    「小的(奴婢)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

    所有的宮女和太監像是約好了一般,異口同聲的將這些話說了出來,那聲音裡透著驚恐和害怕。

    「沒你們的事情了,先下去吧。」

    陰森邪魅的帝王眼睛裡依舊冒著熊熊的怒火,冷聲說道,瞪著所有的宮女和太監都退了下去,才磨著牙死死的瞪著北堂玄奕,胸口的怒火差點將五臟六腑焚燒成為灰燼,「直到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是不是非得朕像對待那些宮女太監一樣,要將你的頭顱砍下來你才肯說實話。」

    他的兒子,他的女人竟然背著他糾纏了這麼久,三不五時的在宮殿裡偷情,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他豈不是要被天下人貽笑大方?那他堂堂玄月國最尊貴的帝王的臉面往哪裡擱?

    越想越氣,北堂修怒氣沖沖的站起來,箭步流星的衝到北堂玄奕的面前,又是狠狠的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上,咬著牙恨聲怒罵道,「你這個畜生,混蛋,你怎麼就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天下的女人這麼多,你想要玩誰不好,竟然來完朕的女人,玩你的庶母,你就不怕那些子民一人一口唾沫將你淹死嗎?」

    劇烈的疼痛讓北堂玄奕疼得心臟都快要嘔出來了,疼得他想要窒息,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重重的磕著頭,那潔白冰涼的地板抵著他的額頭,發出篤篤的聲音,很快的北堂玄奕光潔的額頭已經磕破了,鮮血直流。

    「父皇饒命啊,兒臣一時鬼迷心竅才會犯下大錯,求父皇原諒了兒臣這一次吧,兒臣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都是媚妃娘娘勾引兒臣的呀。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犯了,求父皇給兒臣一個機會,讓兒臣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吧。」

    聲嘶力竭的哭聲從高大威猛的男人嘴裡發出來,怎麼看都是一場悲劇。

    「你不是說你冤枉的嗎?不是說你中了別人的計才會和媚妃攪合在一起的嗎?現在怎麼不堅持了,繼續編啊,編出更多的謊話來糊弄朕,來啊。」

    北堂修怒吼道,震得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一次或許可以說是中計,那麼多次還是中計那一定是謊言,北堂玄奕這個不要臉的畜生,竟然如此不堪,枉費他還封他為太子這麼多年,真是瞎了眼睛。

    就算是御醫沒有來,他也已經清楚了事情的結果。

    「你以後就在太子宮裡住著吧,別再踏出東宮一步。」

    盛怒之下的北堂修竟然平靜了下來,面無表情的說出自己的決定,「你想要榮華富貴,想要金銀珠寶,朕成全你。但是朕狠話撂在這裡了,等到使臣一走,朕立刻下詔書廢太子,這輩子你別妄想著能夠成為帝王,你不配!就讓東宮成為你最後的牢籠吧。」

    「禁衛軍何在?」

    「皇上,屬下在。」

    「將太子殿下送回東宮,加派兵力把守,不能讓東宮所有的人踏出來一步,也不許外面的人進去,誰要是玩忽職守,殺無赦!」

    「卑職遵命。」

    禁衛軍統領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看到皇上的臉色竟然如此陰沉,也不知道不是什麼好事,二話不說應了下來。

    「父皇,你不能這麼殘忍,我是你的兒子,是嫡出的長子,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嗎?我知道錯了,我願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求父皇不要廢了我,我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求求你了父皇。」

    北堂玄奕全身的力氣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痛苦的說道。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有機會重頭再來,你明知故犯,決不輕饒。若非你是朕的兒子,朕早就下旨對你處以車裂之刑了,容許你活到現在嗎?將他帶下去,朕這輩子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他!」

    即使這個人是他的嫡長子也不例外。

    「太子殿下,請吧。」

    北堂玄奕沒有動,那禁衛軍統領面不改色,雙手抱拳平靜的說道,「得罪了。」

    話音剛落,他朝著外面招了招手,兩個禁衛軍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拖著北堂玄奕走了出去,任由痛苦的哀求聲迴盪著,「父皇,兒臣真的知道錯了,父皇你給兒臣機會吧,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北堂修只是平靜的站著,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他絕對不會心軟,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行。他的驕傲,他的尊嚴,絕對不允許別人染指他的女人。

    「皇上,哀家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事情交給皇上處理吧。」

    太后似乎真的很失望,眉宇之間有著深深的疲憊,「流蘇,潤兒,陪著皇奶奶回去吧。」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求之不得,乖巧的應著,「是,皇奶奶,我們扶您回去。」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15 PM

第一百二十五章 蛇蠍妹妹

    「慢著!」

    北堂修忽然出聲說道,讓北堂玄奕和穆流蘇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難不成都到這個時候他還想著那些淫蕩的事情嗎?

    「皇上。」

    雖然心裡很不願意,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還是轉過身來,微微屈膝恭敬的應了一聲。

    北堂修銳利的目光深深的看著穆流蘇一眼,原本旖旎的心思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臉色還是難看得厲害,「潤兒,關於壽宴之上刺客的事情,你要抓緊時間了,使臣們很快就要回國了,不要讓他們抓到任何把柄。」

    「皇上請放心吧,微臣一定會更加盡力的去查清楚那件事情,絕對不會讓那些使臣為難皇上,絕對不會讓別人嘲笑玄月國,更加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

    北堂德潤的聲音透出濃濃的認真,鏗鏘有力。

    「你們退下吧。母后你也別太生氣了,好好保重身體最重要,至於這件事情朕會親自處理清楚的。」

    「那就好,這可是宮廷醜聞,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要是傳出去皇室的臉面可就丟光了,皇上你好自為之。」

    太后顯然也沒有從剛才的盛怒中緩過勁來,恨聲叮囑道,那雙看遍了世間滄桑的眸子裡溢滿了複雜的情感,想了想還是靠近北堂修的耳朵,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提醒道,「今天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丞相肯定也知道了,皇上你最好提防丞相一些,不要讓他做出有損玄月江山的事情來。」

    「朕知道了,母后放心吧。」

    北堂修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眼睛裡有一絲隱忍的不耐,敷衍著說道,等到太后在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攙扶之下走遠了,他氣得捏著拳頭,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冷笑了一聲。

    秦青江就算想要奪取玄月的江山也要看他有沒有那個能耐!

    只是想到這麼久了都還沒找到皇后所說的當年他殘害前太子和太子妃留下的證據,讓他心裡總是憋著一口惡氣。

    他冷哼一聲,猶如惡狼一般陰狠的眸子裡有熊熊的怒火燃燒著,卻笑得冷冰冰寒澈澈的。

    北堂熙沉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這幅樣子。

    「父皇,御醫請來了。」

    「讓他們到寢殿裡去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藥物,尤其是能夠喪失掉人神智的藥。」

    北堂修都沒有看那些戰戰兢兢想要請安的太醫一眼,飛快的吐出一句話來。

    其實這個時候就算沒有檢查寢殿裡他也知道結果了,那些宮女和太監所說的那一切,絕對是可信的,他不相信在生死關頭,那些人還敢在他面前說假話。

    「是。」

    北堂熙沉眼神波動了一下,聲音卻依舊維持著恭敬,帶著幾個御醫走進了寢殿裡細細的將所有的東西都翻了一個遍,果然沒有發現什麼。

    滿身狼狽的媚妃躺在床上,痛苦的呻yin著,哭著,像殘破的瓷娃娃,渾身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皇上,臣等將整個寢殿都翻了一遍,沒有找到什麼藥物。」

    幾位太醫在北堂修森然的目光下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應道。

    和預料之中的結果一模一樣,北堂修心底的恥辱愈加的強烈,嘴角噙著的笑容更加殘酷了,「都退下吧,今天的事情不許洩露出去半分,否則你們就等著給自己收屍吧。」

    「臣等一定會好好的保守住這個秘密。」

    幾位太醫被嗜血凜冽的話語嚇得心底一凜,急忙跪下來表示自己的忠心。

    等到那些大臣退出去之後,北堂修冷聲朝著外面大聲喊了起來,「來人啊。」

    媚妃宮裡的太監總管顫顫巍巍的走進來,頭垂得低低的,像是面對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甕聲甕氣的說道,「皇上。」

    「即刻帶著你們主子滾到冷宮裡去,別讓朕再看到她一眼。」

    「是,奴才這就請媚妃娘娘到冷宮去。」

    那太監總管忍不住吞嚥了一口口水,即使有些可憐媚妃,可是這個時候也只能愛莫能助了。

    「不是媚妃,她只是一個沒有品級的賤人。」

    北堂修冷幽幽的聲音鑽進太監總管的耳朵裡,讓他身形踉蹌了一下,只得連連說,「是,是。」

    不一會兒,被踹得渾身是傷的媚妃已經從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趕了出去,落在冷宮裡面自生自滅。

    夜色在經過一陣喧囂之後再次寧靜了下來,只是空氣裡有一種沉重的味道。

    北堂熙沉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緩緩的開口,「父皇,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事情了,兒臣告退。」

    「等等熙沉。」

    北堂修急忙出聲喚住了冷靜的兒子,眼睛裡有著幾分失落。

    就算他再怎麼冷酷無情,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他總是會變得脆弱一些,如果是侍衛他或許不會那麼憤怒,可和他的女人暗通款曲的竟然是自己的兒子。

    那種被至親的人捅了一刀在心窩上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北堂修臉上出現了一抹疲憊。

    「父皇還有別的事情嗎?」

    北堂熙沉抬眸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神色平靜,語氣更是沒有一絲波瀾。

    「朕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隨朕到御書房去吧。」

    北堂修熱切的看著這個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兒子,有些緊張他會拒絕。

    「是。」

    北堂熙沉跟在他的身後,邁著沉穩的步伐朝著御書房走去,才走到正殿門口的時候,至高無上的皇上忽然停下了腳步,威嚴的臉上依舊是一片陰霾,「禁衛軍何在?」

    「是,皇上。」

    有提著明晃晃長劍的禁衛軍走了進來,恭敬的等待著北堂修接下來要發給他們的命令。

    「整座宮殿裡的人都除去,不許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邪魅森冷的話語幽幽的夜色裡綻放開來,腐朽黑暗,像從地獄裡飄出來的一般,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屬下遵命。」

    禁衛軍領了命令,飛快的退了下去,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人海之中了。

    北堂熙沉聽著北堂修的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似乎是有些不贊同,可是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父子二人一起來到了御書房裡,朱紅色的門緊緊的關上了,所有的太監和宮女都退了下去,就只剩下北堂修和北堂熙沉。

    皇上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眼睛裡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

    北堂熙沉也不說話,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父親開口。

    「熙沉,父皇冊封你為太子好嗎?」

    良久之後,北堂修終於不再掙扎,認真的看著面容冷硬俊美的兒子,沒有一絲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父皇你別說笑了,兒臣並不喜歡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也沒有那個能力擔當得起太子這個職位,您還是另選合適的人選吧。至於兒臣只想要當一個閒散王爺就行了。」

    北堂熙沉神色不變,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絕了皇上的提議。

    「為什麼?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朕現在送到你的手上來了你竟然拒絕了,熙沉你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你對權勢真的沒有一絲留戀嗎?」

    被當場拒絕的北堂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問道。

    「是的,兒臣對權勢沒有一絲留戀,兒臣更加不喜歡官場之上的爾虞我詐,我只想要隨心所欲的生活。」

    北堂熙沉坦然的抬頭深深的看進了皇上的眸子深處,同樣是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絲虛假,認真的說道。

    「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明明就那麼有才華,明明什麼都會,為什麼不肯上心?就算你真的對這些權勢不在乎,難道你就不能為你母妃想想嗎?要是沒有登上權力的巔峰,等到朕百年之後你母妃在後宮應該如何自處?」

    一個晚上接連被氣得七竅生煙的北堂修恨鐵不成鋼的怒道,真想撬開這個兒子的腦袋看看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

    「兒臣到時候會接母妃到兒臣的府邸安享晚年。」

    北堂熙沉絲毫不妥協,很快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反正按照玄月國的法律,後宮的妃子在皇上駕崩之後,如果有兒子的,是可以讓妃子到兒子家安度晚年的。

    「你真是非得氣死父皇不可嗎?別人夢寐以求,爭破頭也想要得到的東西,現在就在你眼前,唾手可得,你怎麼還不肯接受呢?要是別人早就歡天喜地了,就這樣定了,北堂玄奕的太子之位是一定要廢的,到時候朕會冊封你為太子。江山社稷落到你的手中,父皇相信你能夠打理得好好的,總比傳給北堂玄奕強。」

    北堂修的態度變得強硬了起來,似乎心意已決。

    「父皇,為什麼你一定要逼兒臣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呢?兒臣不喜歡權勢,請父皇尊重兒臣的選擇吧。至於太子之位,靜軒皇弟同樣文武雙全,雄才大略,他更加適合這個位子,兒臣就算了,真的,求父皇放過兒臣吧。」

    北堂熙沉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可奈何,哀求般的說道。

    「他中毒了,被北堂德潤射傷了現在生死不明你不知道嗎?運堯沒有這個能力,靜軒現在情況怎樣還不知道,你另外幾位皇弟年齡還小,根本就沒有長成,只有你是最適合那個皇位的,不傳給你傳給誰?」

    北堂修心裡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難受得想要窒息,「現在北堂德潤的雙腿又好起來了,難保他不會對皇位有覬覦之心,要是他真的造反逼宮,你們全部都死無葬身之地。今天靜軒之所以會中毒直到現在還昏迷不醒,都是拜北堂德潤所賜!他已經蠢蠢欲動了,我們必須要防患於未然,在這種緊要的關頭,難道你還是不肯幫助父皇嗎?他那一箭就能夠將靜軒射得半死不活,你說那樣的人該會有多可怕?」

    「那是父皇對他先起了殺心的,要不然怎麼會出現這樣的局面?這些年來二皇兄安分守己,每天只待在自己的王府裡,也沒怎麼跟外人聯繫,他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能力造反,父皇你真的是想得太多了。今天那一箭誰說一定是二皇兄射的,說不定是他的侍衛呢?那些侍衛可都是前太子留下來保護他的,能力自然非同小可,能傷了靜軒也是有可能的。」

    北堂熙沉眉頭皺了一下,眼睛晶亮而認真的盯著北堂修,「父皇,你真的想得太多了,二皇兄沒有那個能力造反的。若是父皇沒有別的事情,兒臣告退了。」

    「難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願意幫父皇的忙嗎?」

    北堂修攔在北堂熙沉的面前,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失望,「你真是太讓父皇失望了,你是朕的兒子,為什麼總是幫那個孽種說話,人家都要謀求我們的江山了,你還是這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你對得起朕這些年來對你的栽培嗎?」

    「父皇,靜軒皇弟只是昏迷不醒,他身體內的毒素早就被人吸出來了,他不會有事的,還是將太子之位傳給他吧,他會很高興的,依著他的能力也能夠把玄月國打理得很好。兒臣告退了,父皇也早點休息吧。」

    不管北堂修如何生氣,如何強硬的想要逼迫他接受太子之位,他就是不肯答應,氣得前者胸口一起一伏的,差點睡不著覺。

    可是那個修長玉立的身影已經走出了御書房,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遮住了北堂修所有的怒火。

    將軍府裡,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冷眼瞧著穆流星哭得梨花帶雨,眼睛裡有著刻骨的仇恨瞪著他們,恨不得將他們撕成千萬塊碎片拿去餵狗。

    「爹,你一定要為女兒做主啊,姐姐她真的太壞了,竟然藉著馬車想要將流星除去,流星到底做錯了什麼,值得姐姐這樣做?」

    哭得撕心裂肺的穆流星扯著穆煜雄的袖子,哽咽著哭訴著自己的委屈,恨不得將穆流蘇給弄死了。

    穆流蘇心裡陡的劃過幾分厭煩,冷聲喝道,「夠了,你哭夠了沒有?就算沒有哭夠那就回你房間去哭,爹還要休息呢,走!」

    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她早就對穆流星沒有一絲好感,今天穆流星沒有摔到河裡或者摔下山崖死去,還敢明目張膽的來告狀,簡直就是找死。

    沒想到在父親的面前穆流蘇還敢用這麼惡劣的態度跟她說話,穆流星竟然一下子忘記了哭泣,呆愣愣的看著她一會,然後又哭了更加兇猛了。

    「爹你看她的態度,在爹爹的面前她夠敢這麼放肆,可想而知如果爹爹不在流星的身邊她是怎麼欺負我的?以前姨娘是有過對不起她,可是現在姨娘都已經死了,姐姐難道還要揪著過去的恩怨不肯放開嗎?為什麼要陷害我,為什麼要欺負我,嗚嗚。」

    不提還好,一提到呂慧心穆煜雄又想到了妻子的慘死,臉色陡的變得難看了起來,痛楚在心底深處蔓延著,幾乎要硬生生的將他的靈魂撕扯成千萬塊碎片,「別再說了,我相信你姐姐,她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至於馬兒忽然發瘋失控,那也只是一個意外,以後你出門小心一些好了。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吧,不要再提了,大夫也已經給你包紮好了傷口,靜養幾天就沒事了,天色已經那麼晚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流蘇,王爺,你們也累了,還是快點回到院子裡去好好休息吧。」

    穆煜雄顯然不想再提剛才的事情,轉頭看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溫和的說道。

    「那流蘇和王爺告辭了,爹爹你也早點休息,不要累壞了。」

    穆流蘇徹底將穆流星當成了空氣,挽著父親的手,紅唇輕啟,緩緩的說道,「走吧。」

    「爹,你怎麼可以這麼偏心?我的腿都已經傷成這樣了你還是維護她?難道就因為她是你最心愛女人生下來的孩子,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享受你的寵愛嗎?我也是你的女兒,我的腿都傷成這樣了,快要斷了,你都不肯多看我一眼,不肯替我討回公道,你就是這樣當父親的嗎?你若是不想給我主持公道,好,那我即刻進宮去找皇上,讓皇上給我主持公道!」

    穆流星紅了眼眶,捂著痛得幾乎沒有辦法呼吸的心臟,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不滿,撕心裂肺的吼了起來。

    「流星,你以為你受傷了滴了幾滴眼淚就代表你是無辜的嗎?原本看到你受傷了我不想再和你追究,可是既然你選擇不依不撓,那好,這件事情還是清清楚楚的還原開來吧。」

    穆流蘇心裡的怒火燃燒著,忽然從穆煜雄的手臂上抽回自己的手,走到穆流星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瞪著她,嘴角噙著冷酷的微笑。

    那樣滲人的笑容看得穆流星心裡忍不住咯?一跳,背後脊樑有些冰涼,一股恐懼從心底蔓延開來,「你要做什麼?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公主,難道你還想打我不成?」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打你我怕髒了自己的手。」

    穆流蘇的聲音愈加的冷酷,說出來的話讓穆流星難堪到了極點,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人,你憑什麼這麼說我?」

    「啪——」

    「啪——」

    兩個響亮的耳光同時扇在了穆流星白皙的臉上,北堂德潤和穆煜雄噴火的目光差點要將人擊碎了,「誰允許你這麼說她的?」

    那劇烈的疼讓穆流星的身體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連人帶椅翻在地上,疼得耳朵嗡嗡的響,眼冒金星,差點昏厥過去。

    穆流星眼淚嘩嘩的流下來,她跌坐在地上捂著疼得紅腫的臉,排山倒海般的恨意幾乎要將人掀翻了,眼睛裡卻浮起了一絲淒涼,瞪著穆煜雄,幽幽的說道,「你總是這樣,同樣是你的女兒,她是捧在掌心的明珠,我是陷在泥濘裡的蟲子,爹怎麼可以偏心至此,殘忍至此?」

    「我的妻子豈是你能隨隨便便出口辱罵的?你罵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穆煜雄同樣氣得眼睛裡冒著熊熊的怒火,咬牙徹齒的怒吼道。

    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妻子,如果不是招惹了呂慧心也不會出現後來那些事情,流蘇不會受那麼多的苦。

    穆流星一口吐掉嘴裡的血沫,用沒有受傷的腿單腿支撐著,拉著椅子重新坐下,臉上卻浮著蒼涼的笑容,那麼諷刺。

    「現在受傷的是我,明明是坐一樣的馬車,她和王爺沒事,我的馬卻發瘋了,失足摔下了懸崖,如果不是我及時跳下來,我現在已經葬身谷底了,都已經這樣了難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維護她,將我的性命罔顧嗎?這不公平,爹爹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一些?」

    「流星,你想要公平那你對我公平過嗎?你不就是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嗎?何必弄出那麼多的借口來?既然你不依不饒,沒關係,我行得正坐得端,我不怕你污蔑,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心裡更清楚。你想要讓爹爹知道是嗎?正好我也想讓爹爹知道。」

    穆流蘇冷笑一聲,提高嗓子喊了起來,「薔薇,將人給我押上來。」

    那樣明亮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了穆流星一眼,直看得她心裡陣陣發毛,難道穆流星發現了什麼,應該不會啊,她吩咐得那麼隱秘,丫鬟也告訴她沒有人看到她使了手段,怎麼可能還會發生別的事情呢?

    可是如果不是,穆流蘇怎麼會有那麼篤定的表情呢?

    她越想越不安,掌心裡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一股寒意從她的腳底湧上來,差點將她的四肢百骸都衝散了,臉上依舊維持著鎮定,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穆煜雄瞪著面前的丫鬟,竟然是穆流星的貼身丫鬟,他心底浮起了一絲疑惑,深深的看了穆流星一眼,目光之中充滿了懷疑。

    「她怎麼了?」

    「爹,今天馬兒不是發瘋了嗎?至於為什麼會發瘋,流星妹妹和她的貼身丫鬟想必是最清楚的。」

    嘲諷譏誚的聲音撞擊著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穆流星看到貼身丫鬟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難道這個丫鬟全都招了是嗎?那她怎麼辦?

    她心思飛快的轉動著,明亮的眼睛裡有著深深的恐懼,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將她的衣衫都濕透了,不行,她一定不能承認,絕對不能。

    「你做了什麼事情?」

    穆煜雄盯著跪在地上的丫鬟,強大的氣壓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將軍,奴婢什麼都沒做。」

    那丫鬟嚇得渾身哆嗦,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神慌亂閃躲,就連舌頭都好像是打結了一樣,急切的否認著。

    可是那樣此地無銀的態度更是讓穆煜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你可以選擇說實話,或者到青樓裡去接客。」

    平淡的聲音,沒有怒氣,卻更加能夠穿透人心。

    那小丫鬟哪裡經得住穆煜雄這樣的威脅,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將軍饒命啊,都是三小姐指使奴婢這麼做的,她讓奴婢到藥鋪裡去買了能讓馬兒發瘋的藥,摻雜在王爺的馬的草料裡,讓馬兒吃下。等到晚上王爺和王妃回家的時候,馬兒走到半路就會發瘋失控,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情都是意外。奴婢並不想這麼做的,都是三小姐逼我的,求將軍饒命啊。」

    「你胡說,明明是你陷害我的,我什麼時候叫你去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了?我撕爛你的嘴,你這個賤婢。」

    穆流星臉色都變了,急切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眼角的淚水無聲的滑了下來,「爹,她都是在胡說,我沒有指使她這麼做,你一定要相信流星啊,如果我真的指使她做了這樣的事情,那最後受傷的就應該是姐姐和姐夫,怎麼反而是我乘坐的馬車馬兒發瘋,我差點沒命了呢?她血口噴人,一定是姐姐買通了她害我的,然後污蔑到我的頭上來。」

    「流星妹妹,你久居深閨不知道今天我們在回定國將軍府的路上遇到了刺客,馬兒受到了驚嚇,所以晚上的時候我和王爺並沒有選擇來時的那匹馬,我們怎麼可能有事呢?倒是你,或許是馬伕不注意,誤將我們的馬兒又拉出來了,最後讓你倒霉了,說到底還是自作孽不可活。」

    穆流蘇淺笑著打斷了穆流星的話,嘴角勾著一絲譏誚的笑容,「所以啊,人還真是不能做壞事,做壞事是一定要遭到報應的。」

    「我沒有,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做這樣的事情,真的沒有。是他們陷害我的,姐姐一隻恨我,一直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她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爹你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穆流星哭得梨花帶雨,那模樣看起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你真的就那麼無辜?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心知肚明。你以為擠出幾滴眼淚哭訴著你的委屈就能夠抹殺掉你雙手的骯髒嗎?流蘇才沒有空去害人呢,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北堂德潤冷笑一聲,嚴厲的話語像帶著刺一樣,噎得穆流星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像調色盤一樣精彩。

    「我沒有,你血口噴人,你是她的丈夫當然是幫著她說話啊,可是我真的沒有做出陷害別人的事情,你們就算怎麼說我都不會承認的。」

    穆流星是鐵了心思否認到底,反正沒有實際的證據,單憑小丫鬟的話又能說明什麼呢。

    北堂德潤溫潤琥珀色的眸子裡閃過深邃的暗芒,心底的冷意浮上來,臉色陡的變得很寒冷,他不再看穆流星那張虛假的臉,靠近穆煜雄的耳朵說了些什麼,穆煜雄連連點頭。

    穆流星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擴大,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尖利的指甲劃過了掌心,敏銳的疼痛刺激著她,才沒有讓她失控。

    可是儘管如此,她的臉色也開始變得蒼白,眼神裡面的不安越來越明顯。

    在她以為將要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北堂德潤忽然一個轉身走了出去,她懸著的心稍微有些鬆懈,卻在對上父親陰霾的雙眼時,忍不住又瑟縮了一下。

    「爹,真的不是我,我沒有那麼惡毒的心思,你要相信我。」

    委屈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穆煜雄那複雜的目光像掀起驚濤駭浪的海面,散發著巨大的力量,差點要將人吞沒了。

    「我相不相信你並不重要,關鍵是你,你究竟有沒有做出陷害你姐姐的事情來?如果就像你說的,你沒有,那麼你敢用你娘親的靈魂發誓,如果你今天做了陷害你姐姐的時候,那麼你娘將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你敢發誓嗎?」

    那樣尖銳的話語,像鋒利的匕首刺著穆流星的靈魂,讓她想要尖叫想要瘋狂,她血液都要停止了流動,「不,我為什麼要用我娘親的靈魂起誓?我沒有害她,真的沒有。」

    穆流星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急切的否認著,只是眼睛裡越來越明顯的恐懼逃不過穆煜雄的目光,後者心涼到了極點。

    原本他還有一瞬間懷疑是流蘇動的手腳,可是現在他已經確定了,流星是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頭ZA砸了自己的腳。

    他真是失望透頂了,流霜這麼惡毒,流星比起流霜來是有過之而無不足,一個想要奪去流蘇的清白,另一個更加狠毒,竟然想著奪去流蘇的生命。

    這兩個女兒要是有一丁點像他的地方,他的心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痛了。

    看著穆煜雄的臉色沉了下去,穆流星心裡也有了不詳的預感,急切的抓著穆煜雄的衣袖,小臉上盡量看起來誠懇,「爹我沒有陷害姐姐,你要相信我。」

    就在這時,北堂德潤再次走進來了,手裡拿著一個竹筒狀的東西,他將竹筒放在油燈上面點燃,有裊裊的煙霧升起來了。

    那煙霧直接對著穆流星吹,她心底一慌,警惕的往後退去,失聲尖叫道,「你想要做什麼?」

    那是什麼奇怪的東西,為什麼要對著她吹煙霧。

    只是她還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原本清亮的眸子陡的變得很呆滯,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好像失了魂魄。

    「為什麼你要陷害流蘇,流蘇從來都沒有主動去招惹你過,為什麼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將她置之於死地?」

    北堂德潤臉色很冷,直直的瞪著穆流星,聲音也很冷,透著幾分惱怒。

    「因為我恨她,從小她就是爹爹的掌上明珠,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只要爹爹在家,都是她挑剩下了才輪到我跟流霜。我也是爹的女兒,爹為什麼不寵我不疼我,我也很乖的。要是沒有了穆流蘇,爹爹就只剩下我一個女兒了,到時候他一定會很疼我,所有關愛的目光都會落在我的身上,我是定國將軍府尊貴的大小姐,唯一的千金。我恨死穆流蘇了,要是沒有她,姨娘早就轉為正妻了,我也不再是卑微的庶出身份,她怎麼不去死,為什麼害了她那麼多次她還是不死?」

    穆流星好像是被深度催眠了,之前一直隱藏在內心最深處惡毒的想法全部都說了出來。

    北堂德潤嘴角繃得緊緊的,眼睛裡噴湧出濃烈的怒火,不過是低賤的庶出身份也妄想要成為嫡出的小姐,還想要將他和他的妻子置之於死地,她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穆煜雄拳頭捏得緊緊的,額頭上的青筋暴漲,心涼嗖嗖的,原來流星的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竟然這麼惡毒,這就是他表面乖巧玲瓏的女兒,內心卻被蛀蟲啃得爛了,黑了,流膿了。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

    北堂德潤將目光落在穆煜雄的身上,繼續問道,「你今天是怎麼陷害流蘇的?」

    「我讓丫鬟到藥鋪裡去買了能讓馬兒發瘋失控的藥,灑在馬兒的草料裡,馬兒要是吃了草料之後一定會失控發狂,到時候馬車控制不住,可能會翻到護城河裡,或者翻到陰溝裡,弄死穆流蘇。」

    飄忽不定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惡毒,清晰的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中。

    穆煜雄氣得額頭上青筋暴漲,眼神從失望到冷卻,那樣冰冷的目光好像看的不是他的女兒,而是陌生人一樣。

    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他的心裡再也沒有這個女兒了。就算穆流星是皇上親自冊封的公主,他不能將她趕出將軍府,可是他再也不會將她當成女兒了。

    穆煜雄的女兒只有一個,那就是穆流蘇,別人不會是他的女兒,不是。

    「將軍,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應該知道了吧。」

    北堂德潤嘲諷的聲音淡淡的在房間內響了起來,疼惜的攬過妻子的肩膀,對總是想著去害人的穆流星沒有一丁點的好感。

    那手上拿的竹筒也吹滅了,穆流星陡的驚醒了過來,她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混混沌沌的,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爹。」

    她怯生生的喊了一聲,眼眶充滿了晶瑩的淚水,像可憐的小白兔,委屈十足。

    穆煜雄眼神很冷,看著她的時候連最後的失望和責怪都沒有了,「皇上賜你良田千頃,黃金萬兩,還賞賜了你一座公主府,你明天就搬到那邊去吧。」

    「為什麼?」

    穆流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個結果,忍不住失聲尖叫了起來,「爹我做錯了什麼,你這是要趕我走,不讓我再待在將軍府裡嗎?」

    「不為什麼,既然你有了一個更好的歸宿,那裡才是你的好去處,將軍府畢竟寒酸了一些。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我一會讓人給你收拾行李。過幾天我也要出征了,不會在將軍府裡,你留下來也沒意思。流蘇,王爺,你們回去休息吧。」

    穆煜雄眼神都沒有落在穆流星的身上,轉過身箭步流星的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爹,那她害我的事情呢?難道就那麼算了嗎?」

    穆流星心底的怒火叫囂著,忍不住大聲咆哮了起來,她真的很恨,恨死了,穆流蘇沒有死,差點摔斷一條腿的人竟然是她。

    穆煜雄停下腳步冷笑了一聲,轉過身來,眼神竟然是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穆流星,適可而止吧,要是真的將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流蘇將整件事情捅到太后和皇上跟前去,你以為你這個公主的尊位還能保得住嗎?做人不能太過惡毒太過不擇手段,不然最後會有你悔不當初的時候,我言盡於此了。」

    「爹,你不能這樣對我,爹——」

    可是穆煜雄已經走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穆流星忽然爆發出一聲尖叫,「啊——為什麼啊——」

    她到底哪裡不如穆流蘇,為什麼爹爹從來不將她放在眼裡,現在就連最後的親情都要被她搶去了。穆流蘇,我跟你勢不兩立!

    淚水嘩嘩的流下來,她心痛得沒有辦法呼吸了,那她還有什麼,沒有了姐姐,沒有娘親,現在連爹爹也沒有了,怎麼辦?

    守候在門外的丫鬟們聽到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忍不住身體抖了抖,紛紛低下頭去做死魚狀。

    穆流星不傻,從最後穆煜雄的這番話她就知道了肯定是查到了什麼確鑿的證據,不然爹爹不會這麼冷漠。

    滾滾的淚水將名貴的衣服都沁濕了,一雙眼睛哭得紅腫一片。

    哭了很久,她抬起頭來,瞪著前方,咬著牙恨聲說道,「穆流蘇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不會!」

    你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爹爹不肯認我為女兒,我也不要他做我的爹爹!

    那張臉在燈光下陰森猙獰,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清荷軒裡,北堂德潤摟著穆流蘇躺在床上,有些義憤難平,「流蘇你為什麼不藉著這個機會將她弄死,這樣的女人就是一顆危險的棋子,隨時都有可能反噬你一口。」

    穆流蘇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她是皇上親封的公主,當然不能隨意將她弄死,可是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結束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罪證

    「你想要怎麼做?」

    北堂德潤看著妻子冷若冰霜的臉,壓低聲音輕聲問道。

    「既然她的公主之位是皇上給的,那麼一切就從皇上那裡結束吧。」

    穆流蘇寒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從她的唇邊溢了出來,「潤,我絕對不會就這麼放過她的,即使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我也不會有絲毫的惻隱之心。」

    「那樣的妹妹不要也罷,流蘇你心裡千萬不要有什麼壓力,善良在這個年代是軟弱可欺的同義詞,我不希望你因為一時的惻隱之心給自己帶來災難。」

    北堂德潤認真的盯著穆流蘇,想要看到她眼睛的最深處,那勾魂攝魄的目光,宛若散發著無窮的魔力,讓人深深的陷進去。

    「我知道的,我不會讓她再鬧出什麼麼蛾子來的,你放心吧。」

    穆流蘇忽然輕笑了起來,忍不住伸出手去摸著北堂德潤俊美如玉的面容,用輕哄般的語氣說道。

    「今天的事情是你策劃的吧?」

    想到今天北堂玄奕和媚妃不著寸縷的交纏在一起瘋狂的歡愛的時候卻被皇上逮了個正著,穆流蘇不是懷疑,而是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他傷了你的手,我會要他的命。」

    邪魅陰冷的聲音透著森森的殺氣從他的唇邊溢了出來,宛若魔鬼,讓人遍體生寒。

    「可是媚妃會不會太無辜了?」

    穆流蘇皺著眉,有些不忍,低低的說道。

    北堂玄奕是死有餘辜,他就算是當場被砍下頭顱,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可是看到媚妃被北堂修折磨成那個樣子,她的心裡還是浮起了幾分感慨。

    「流蘇,媚妃的娘家也是當年擁護北堂修和我父親作對的一員,我爹娘的死,我雙腿之所以被病痛折磨了十年之久,還有在這十年之內我所承受的各式各樣的暗殺,他們也少不了關係。我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確確實實查到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冤。更何況,北堂玄奕和媚妃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經攪合在一起了,就算現在沒有被北堂修發現,總有一天也會被當場抓住的,他們同樣逃脫不了今天的下場。我只是小小的設計了一下,誰知道他們竟然那麼不警惕,迫不及待的就好上了,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那清冷的聲音裡有著徹骨的疼痛,讓穆流蘇想要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喪失父母之痛她嘗過,撕心裂肺,她又有怎樣的立場來要求北堂德潤不要去恨呢?她自己都做不到,更何況是父母被人害死的他?

    「對了,潤,還是快點讓宇文惜翰和沁雨和親的事情定下來吧,拖得越久變數就越多,我不想讓沁雨再去受苦。」

    「你放心吧,沁雨是我的妹妹,我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的,明天的事情一定會定下來。」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的纖腰,「睡吧。」

    夜很涼,沉靜如水,親密的兩人相擁著沉沉的睡去。

    穆流蘇一覺睡到大清早,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帶來了新的希望。

    北堂德潤早就已經不見了人影,忙忙碌碌的離開了,沒有留下一份紙條。

    匆匆洗漱吃過早飯之後,穆流蘇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眼睛裡有複雜的光芒閃過,她沉聲吩咐道,「薔薇,進來。」

    「王妃。」

    「從現在起,讓人緊緊盯著穆流星的一舉一動,每天晚上都要向我匯報。」

    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穆流星和北堂玄奕,北堂靜軒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她甚至害怕,盛怒之下的穆流星會做出傷害爹爹的事情來。

    「是。」

    薔薇飛快的應了一聲,很快轉身走了出去,忙著她的事情去了。

    「若語,進來。」

    沉默了一會之後,穆流蘇繼續喊道,目光瞪著前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只是手背上的青筋暴漲著。

    「小姐,奴婢在。」

    「去準備一輛馬車,我要出門。不要府內的馬車,你到集市上雇一輛馬車回來,在前面的巷子口等著我。」

    「奴婢這就去。」

    雖然不明白穆流蘇想要做什麼,可是若語還是乖乖的應了下來,飛快的轉身退了出去。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到臥室裡,找了一套乾淨合身的男裝穿上,將髮髻散落下來,梳成男子的髮束,又將白皙的臉畫成褐色暗沉,遮住了原本清秀的五官,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才站起來,用面紗遮住臉部,走了出去。

    「若蘭,叫上茉莉和幽蘭,你們去換裝,我們出門去,讓暗衛們跟隨,寸步不離的保護我們。」

    「好。」

    若蘭飛快的走出門去,換上了男裝隨時等候著她的命令。

    幾個人從偏僻的後門走了出去,沿著小巷子一直走,走了很久之後終於來到了若語準備好的馬車跟前,以最快的速度踏上了馬車,壓低嗓子飛快的報了一個地名,馬兒飛快的馳騁了起來,朝著目的地狂奔。

    穆流蘇捏著掌心裡的信物,臉色變得很嚴肅,漆黑的眼神深不見底,心底隱隱有著幾分希望,能夠知道她想要得到的消息。

    她想到秦如風那張臉,對她又愛又恨的臉,嘴角忍不住勾起冰冷的弧度,她不會再心慈手軟了。秦家勢必要除去,不能有任何的猶豫。不然等待著穆家的就是死路一條。

    她閉著眼睛靠在車壁上,全身的警戒卻高度豎立了起來,只要空氣中有一絲危險,她絕對會痛下殺手,沒有絲毫的遲疑。

    馬兒飛快的奔跑著,終於在鬧市停了下來,穆流蘇踏下馬車,抬頭看著門口店舖的招牌,竟然是一間茶樓,若不是招牌的邊上刻著一朵茶花,她甚至懷疑自己走錯地方了。

    皇奶奶給她的嫁妝是百花閣,百花閣裡那麼多優秀的暗衛,精通探查消息,精通刺殺,甚至精通易容,怎麼會是一間普通的茶館。

    「小姐?」

    看到她竟然站在茶館的門口出神了,若蘭忍不住走上來低低的在她耳邊喚了一聲。

    「進去喝茶吧,聽說這裡面的茶很有名的。」

    穆流蘇掩飾的笑了一下,平靜的說道。

    「掌櫃的,給我們一個雅間。」

    穆流蘇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櫃檯前淺笑盈盈的說道,右手掌心裡的信物不動聲色的露了出來,一晃而過。

    那掌櫃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堆起熱情的笑容,「好?,二樓雅間一間,小二,帶幾位客官上去。」

    穆流蘇帶著幾個丫鬟款款擺擺的走上樓去,神色平靜沒有一絲異常,熱血卻沸騰了起來。

    原來百花閣是真的,皇奶奶真的給她準備了最後的退路,她真是太開心了。

    到了雅間裡,熱情好客的小二端著茶走了進來,慇勤的囑咐幾位客人慢用之後退了下去,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

    「小姐,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啊?」

    好像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嘛,難不成小姐真的忽然變得那麼有閒情逸致,跑大老遠的來這裡喝茶。

    「最近受了那麼多驚嚇,出來散散心也好。王爺要查案子那麼忙,又沒有時間陪著我,我還是出來逛逛比較開心。」

    穆流蘇笑著解釋道,捧著茶杯細細的品嚐著香氣四溢的茶。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放下茶杯站起來,「你們就在這裡喝茶,我去買點吃的。」

    沒等幾個丫鬟說話,她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神情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轉身走了出去,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不遠處,掌櫃的已經等在那裡很久了,看到她出來,急忙給她遞了一個臉色,兩人一前一後走上三樓,走進了一間戒備森嚴的房間。

    「屬下參見樓主。」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那人起來,環視著裡面的一切,竟然是機關重重,兵器環繞,誰要是擅闖這裡必死無疑。

    「我要重要的事情問你。」

    「樓主請說。」

    那掌櫃的早已沒有了熱情好客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整張臉頓時充滿了俠氣,即使依舊是一身商人的裝扮,整個人的氣質卻明顯昇華了許多。

    「我想要秦丞相及其家人所有的資料,你能拿得出來嗎?」

    她沒有任何的拐彎抹角,直直的說道,她不想等那麼久,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只要等到使臣們走了之後,一切事情都將會重新開始。

    為了能夠讓北堂德潤順利的登上皇位,她願意當一把尖銳的利箭,將通往帝王之路的絆腳石一一剷除,包括清平王,包括秦丞相,還有依附著秦丞相生存的那麼多盤根錯雜的勢力,一併剷除掉。

    「有,屬下這些年來依著前主子的意思,一直密切注意著秦丞相的一舉一動,他所有的事情都有記載。」

    「將卷宗拿來,我要看看。」

    穆流蘇聽到屬下那麼說,眼睛裡有著抑制不住的激動,即刻催著說道。

    那掌櫃的飛快的走到書架後面,轉動著機關,露出了一扇石門來,「樓主,請這邊請。」

    「你拿出來就好了,我不想進密室。」

    穆流蘇淡淡的說道,沒有和北堂德潤在一起,她的心裡總是會有一些陰影,害怕進入那些封閉的空間。

    那掌櫃的也不勉強她,自己從裡面抱了一摞厚厚的卷宗拿到穆流蘇的面前,恭敬的說道,「小姐,這些都是您要的資料。」

    「哪些是比較重要的。」

    掌櫃的從裡面挑出了比較重要的,率先放在了穆流蘇的面前。

    穆流蘇打開卷宗認真的看了起來,越看臉色就越是陰沉,眼睛裡卻是散發出了冰冷殘忍的微笑。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秦青江竟然會私自開採金礦銀礦,和底下的官員沆瀣一氣,販賣私鹽,買官賣官,殺人越貨,強搶民女,搶佔土地,甚至邊遠的皇帝的別院,也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變成了他的名下產業。

    真是好大的膽子啊,除了通敵叛國他幾乎什麼樣的罪名都占齊全了,那秦家現在富可敵國,那家產比國庫裡面的銀子還要多。

    原來當朝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秦丞相勢力已經那麼深了,若是北堂修知道他最為倚重的臣子竟然擁有了這麼大的權力,比他還要富有,不知道他心裡會是怎麼想的,會不會氣得發瘋了。

    「樓主,這個。」

    百花閣的掌櫃從卷宗裡抽出一卷,遞到穆流蘇的面前。

    「這是?」

    穆流蘇打開來一看,臉上露出了釋然的微笑,血液已經激動得快要燃燒起來了,「和秦丞相有勾結的官員名單?」

    她繼續往下看,越看越激動,那上面去清清楚楚的記載了那些官員所掌管的事務和職責,所有的行動,犯罪的證據等等。

    「將這些東西好好收好,等過段時間我再來取。」

    穆流蘇的信心更加充足了,如果是這樣,那麼想要絆倒那些官員只是時間的問題,他們一定能夠成功的。

    「為了保險起見,屬下想要將這些卷宗移到另外安全的分部去,要是樓主有需要,只要朝著天空裡發射信號煙花就可以了。」

    「也好,小心些,不要讓人抓到把柄了。」

    雖然出來的時候已經盡量小心翼翼了,也有眾多的暗衛躲在人群中保護她,可是穆流蘇不知道她有沒有被人盯上。

    「樓主請放心,屬下一定會保護好這些卷宗,絕對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嗯。」

    穆流蘇低低的應了一聲,站起來,「那我先下去了,你忙吧。」

    那掌櫃的朝著門口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門口立刻有人四處巡邏,確保沒有人看到之後,才護送著穆流蘇走下樓去,重新回到了雅間裡。

    雅間裡那些丫鬟也已經喝茶喝得差不多了,看到她回來,原本焦慮的神情陡的變得鬆懈了下來,幸好沒事了。

    「小姐,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若蘭飛快的衝了過來,挽著她的胳膊,剛才真是嚇死她了。

    「沒什麼,隨便轉了轉。都喝完了嗎,喝完了我們回家吧。」

    有了那麼多的收穫,她都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北堂德潤了,有了那些證據,想要絆倒秦青江那麼老狐狸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幾個丫鬟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走了出來。

    穆流蘇剛要踏上馬車,發現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本能的轉過頭去看,只見秦如風健步如飛的朝著她走了過來,眼睛裡有著愛意,有著仇恨,也有著激動。

    「上車,回去。」

    她可不想跟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再待在一起,更何況她現在一身男裝,更加不想引起麻煩。

    還沒等所有人都踏上馬車的時候,秦如風已經飛快的跑到了馬車跟前,粗魯的一把掀開簾子,手用力的拽著她的手臂,沉聲喊道,「穆流蘇,我有話跟你說,你下來。」

    穆流蘇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眼睛裡閃過一絲厭煩,什麼時候起秦如風的眼力竟然這麼好了,她都已經裝扮成這個樣子了,他還是能認得出來。

    「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穆流蘇壓著嗓子,粗聲粗氣的說道,飛快的抽出自己的手,冷聲對著車伕說道,「車伕,快走!」

    「你是穆流蘇,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認得你,為什麼不肯承認呢?」

    秦如風著急了,再次伸出手來往她的胳膊上拽去,若蘭怒氣沖沖的一掌揮掉他的手,粗著嗓子怒喝道,「這位公子請自重,我家公子不是什麼人都能夠亂碰的!」

    話音落下,馬兒也飛快的揚起蹄子,朝著前方歡快的狂奔著,差點踩在秦如風的腳背上,他氣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穆流蘇,你等等!」

    他飛快的踏上路邊的一輛馬車,冷聲吩咐隨從上車,然後指著前面的馬車對車伕急切的說道,「快追上前面那輛馬車,快點!」

    「少爺,那明明是男人,不是敬親王妃。」

    秦如風的貼身侍衛縮著脖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那麼黑的一張臉,那麼粗的嗓子,和敬親王妃的天人之姿雲泥之別,他家主子怎麼就能夠看不見呢?

    「你閉嘴!她就是穆流蘇,我絕對不會認錯的。」

    秦如風臉色鐵青,厲聲喝道打斷了隨從的話,眼睛通紅,對那個轉眼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又是愛又是恨,他幾乎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那樣的一雙眼睛,那纖細羸弱的窈窕身姿,每個夜晚都出現在他的夢裡,他怎麼可能會記錯?

    「車伕快點追,再快點,追上前面的馬車。」

    秦如風急得額頭上都冒出冷汗來了,他想要抓住穆流蘇,她原本應該是他的妻子才對,怎麼可以對著別的男人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小姐,秦如風追上來了怎麼辦?」

    若蘭皺著眉頭,瞪著越來越近的馬車,恨恨的說道。

    「車伕快點,朝著集市上最繁華的地方趕車,人越多越好,我給你十兩銀子。」

    穆流蘇心裡窩著一股火氣,真是陰魂不散,這人怎麼眼睛那麼利。

    那車伕在銀子的誘惑下,更加飛快的駕著馬車,轉眼就來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

    「幽蘭,茉莉,你們抱著我跳下馬車,若蘭你自己下去。」

    穆流蘇沉著臉冷聲說道,心底的厭煩湧上來,語氣都帶上了幾分氣憤。

    四個人飛快的跳下馬車,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已經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急得車伕哇哇大叫了起來,「我的銀子。」

    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飛出一錠銀子,落在他的懷裡,他傻著眼愣愣的看了很久,不再嚷嚷了,珍惜的捂著銀子,心滿意足的慢悠悠的將馬車停在路邊。

    秦如風的馬車追上來的時候,穆流蘇她們早就失去了蹤影,氣得他肺都快要爆炸了,同時心底升起了一陣濃濃的失落,她就真的那麼恨他,就連一丁點的接觸都讓她唯恐避之不及。

    穆流蘇,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當年傷得你太深,所以你現在連一眼都懶得施捨給我?

    那英俊瀟灑的男子眼睛裡升起了濃濃的失落,原本晶亮的眼睛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少爺,現在去哪裡?」

    隨從看著他失落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道。

    「隨便逛逛吧。」

    秦如風心臟的地方好像空了一塊,難受得要死,穆流蘇,我現在願意娶你了,你為什麼連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了?你回到我的身邊難道不好嗎?

    他實在不甘心就這麼離去,懷抱著一絲奢侈的希望,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著,希望能夠再次見到她。

    成衣鋪裡,穆流蘇和幾個丫鬟一人買了一套衣服,換下了身上的男裝,又將臉上濃濃的妝洗乾淨,恢復了女兒妝扮。

    「回去吧。」

    將軍府暫時不能回去了,她直接回敬親王府好了,也不能總是住在將軍府裡。

    「那我去弄一輛馬車。」

    若蘭自告奮勇,很快就弄來了馬車,幾個人上了馬車慢悠悠的朝著敬親王府回去了。

    她們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間酒樓的雅間裡,秦如風看到她們踏上了馬車時,眼睛裡迸射出喜悅的光芒,急切的衝了出來,上了一輛馬車直接追了上去。

    御書房裡,北堂修臉色鐵青的摔爛了所有能夠摔的東西,那銳利的眸子裡湧現出來的怒火像憤怒的岩漿轉眼之間可以將人淹沒了。

    「國庫怎麼可能是空的?怎麼就空了,這麼多年沒有打仗,那麼多的稅銀,那麼多的貢品,怎麼就是空的,你說啊。」

    原本他想要調兵遣將,秘密的運送軍餉到北境去,然後找一個借口gong打北狄國,可是今天找來了管理國庫的官員一起去看國庫的時候,才發現國庫基本上都空了,只剩下五十萬兩銀子,就連維持皇宮正常的開銷都成問題,怎麼打仗?還沒打玄月的兵就已經餓死了。

    他氣得真想一刀砍掉那官員的腦袋,「朕每個月給你們發那麼多的俸祿有什麼用,竟然連國庫的銀子什麼時候被人搬空了你們都不知道,還敢給朕做假賬,誰允許你們這麼做的,誰給你們那麼大的膽子,難道就不怕朕誅你們九族嗎,啊——」

    北堂修氣得差點要瘋掉了,隨之而來的心底一陣陣冰涼和害怕,要是周圍虎視眈眈的各國知道玄月國的財政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程度,那些瘋狂的大軍,那些野蠻的鐵蹄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將整個玄月國踏平的,怎麼辦?

    「皇上饒命啊,微臣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兩個多月前國庫都還是滿的,所有的銀子和賬目都對得上號,微臣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之間就少了那麼多的銀兩。」

    那跪在地上的官員雙腿不住的顫抖,全身被冰冷窒息的氣流縈繞著,差點就要斷氣了,那背後的衣衫都濕透了,額頭上的汗水也嘀嗒嘀嗒的往下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更加像是世界末日來臨了。

    「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不去死,你直接自刎吧,別在朕的面前丟人現眼了。朕好好的國庫都被你們弄得沒有了。」

    北堂修怒氣衝天的一拳揮在那人的胸口,虎虎生威,那官員竟然像失去重力的皮球一樣往牆上彈去,然後咚的一聲重重的跌落在地上,骨頭卡嚓卡嚓的響。

    「混蛋,來人啊,將他押入天牢之中,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許探視。」

    怒氣衝天的北堂修頭頂都要冒出煙來,恨不得將這些窩囊廢都弄死了,好好的國家怎麼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禁衛軍早就在門外候著了,聽到具有穿透力的咆哮聲從御書房裡傳了出來,立刻衝進去毫不客氣的拉著人,凶神惡煞的押送到天牢之中。

    北堂修頹然的坐在龍椅上,全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一縷苦澀從心底蔓延上來,逼得他差點哭出來,幾千萬兩白銀,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國庫裡被運走了,究竟是誰?究竟要從哪裡才能將這麼多的銀兩補齊?

    「皇上,喝口茶消消氣。」

    李公公端著一杯茶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忍住心底的恐懼盡量微笑著說道。

    北堂修陡的睜開了那雙銳利的眼睛,裡面翻滾著陣陣陰霾,接過茶杯咕嚕咕嚕的灌下去,心裡頭燃燒的怒火好像才消散了一些。

    「李公公,這些情況你也知道了,若是你,你會怎麼辦?」

    被巨大的孤獨感包圍的皇上忽然覺得全身發冷,每一個細胞都疼得讓他想要掉眼淚,在最艱難的時候他都沒有掉過眼淚,可是現在他竟然被強烈的壓力折磨得快要瘋掉了,無力得很。

    「奴才不懂得朝政,但是奴才知道一個人的智慧可能有限,但是多個人的智慧加起來再大的困難都能夠迎刃而解。」

    李公公低斂著眉,小心翼翼的答道。

    「你是讓朕和朝廷百官商量嗎?絕對不行,要是國庫虧空的消息傳出去,那周邊幾個虎視眈眈的國家肯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聯手起來將整個玄月國瓜分了。」

    北堂修怎麼會沒有想過這個想法,可是再三深思才發現這樣的辦法根本就行不通,那些銀子究竟被怎麼弄出去的,到現在都還沒有查清楚,但是他能肯定的就是,那人一定是能夠輕易在宮裡宮外走動,並且有著呼風喚雨的能力,他將消息傳出去正好讓那些伺機造反的人得到了最好的機會,也讓那些搖擺不定的臣子捨棄他而投奔逆賊。

    話才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頓住了,瞬時明白了李公公的意思,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原來憤怒真的可以讓人失去理智。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李公公,你這就去請熙沉和靜軒進宮來,就說朕有重要的事情跟他們商量。」

    別人可以不相信,可是在江山社稷動搖當前,自己的兒子總該是可以相信的吧,那些年紀尚小的皇子們就不說了,他還有兩個才智謀略都過人的兒子呢,怎麼可以忘記了?

    「老奴這就去。」

    自己的意見能夠被北堂修採納,李公公心裡很是高興,飛快的退了出去。

    不到半個時辰,北堂熙沉和身體依舊很虛弱的北堂靜軒出現在了御書房裡,重兵把守的御書房戒備森嚴,遮住了所有的秘密。

    「父皇這麼緊急著把兒臣宣進宮,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北堂靜軒看到滿地的狼藉心裡有了不祥的預感,顧不得虛弱的身體,急切的問道。

    「你身體不好,先坐下,朕會慢慢的跟你們說的。」

    看著北堂靜軒那麼焦急的樣子,皇上在心底沉沉的歎息一聲,心疼的扶著他在椅子上坐好,「被毒箭刺傷的地方還疼嗎?毒素已經清理乾淨了吧,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吧?」

    「父皇,兒臣沒事,只是身體虛弱了一些,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父皇怎麼忽然生這麼大的氣?」

    一定是至關重要的事情,否則父皇不會做出這麼失控的事情來。

    北堂熙沉也直直的看著皇上,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的確是出了大事了,熙沉,靜軒,父皇也不想瞞著你們,國庫的銀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被人搬空了,只剩下五十萬兩銀子了,玄月國現在的情況很危急,要是國庫虧空的消息傳出去被那些使臣們知道,那麼整個玄月國將會面臨著一場滅頂之災。」

    北堂修威嚴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疲憊,緩緩的道出沉重的事實。

    「什麼,國庫虧空了?」

    北堂靜軒臉色陡的劇變,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猛的站了起來,聲音都變得急促而顫抖。

    北堂熙沉神色也是一凜,幽深的眸子深處有複雜的光芒流過,似是沉痛,似是無奈,像漩渦狀的將人的靈魂給淹沒了。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父皇我們的國庫不是充盈的嗎,和周圍幾個國家比起來就屬我們國家最為富有不是嗎?究竟是誰有那樣的能耐竟然將整個國庫都給搬空了?」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北堂靜軒一連串的問題從唇邊溢了出來,那麼激動的語氣,顯然他還是沒有接受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北堂熙沉的嘴唇抿得緊緊的,線條硬朗的臉上似乎有隱忍的怒氣,那緊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漲,似乎承受著巨大的怒氣。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他沒有歇斯底里,若不是額頭上那冒出的豆大的汗珠,北堂修甚至都看不出他在發怒。

    「兩個月之前朕讓人打開國庫看過,那時候國庫還是滿的,將國庫裡面的銀子搬空的人也只能是在這兩個月之內活動。」

    北堂修心裡恨得要死,那些憤怒的火焰差點要將他的五臟六腑給燒成灰燼了,那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要是揪出背後的主謀,一定要讓那人碎屍萬段,滅其九族,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朕想要聽聽你們的意見,你們想要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他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想到讓兩個最聰明的兒子出出主意,不然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為今之計,第一要將失去的銀子給補回來,第二查出究竟是誰那麼大的膽子,竟然連國庫的銀子都敢偷,第三將國庫空虛的秘密守住,一定不能漏出半點風聲讓那些潛在的敵人聽到。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北堂靜軒的神情變得異常的冰冷和陰狠,像殺氣騰騰的魔鬼,誰靠近他就會粉身碎骨。

    「父皇,兒臣同意靜軒皇弟的話。」

    北堂熙沉抬眸凝視著自己的父親,嘴唇動了動,清晰的字從他的唇邊溢了出來。

    「朕也知道這三點最為重要,揪出背後那人是誰還好說,關鍵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將幾千萬兩銀子給追回來。」

    北堂修鐵青著臉色,週身籠罩著陰冷的氣息,沒好氣的說道。

    不是幾十萬兩上百萬兩,而是幾千萬兩銀子,那是玄月國二十多年的賦稅,一下子就那麼沒了,他心都在滴血。

    就算現在加重賦稅也不可能再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將銀兩籌齊,遠水救不了近冰火。

    御書房內的父子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空氣裡多了幾分沉重窒息的味道,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父皇,兒臣倒是有兩個方法可以籌得到銀兩。」

    良久之後,北堂靜軒有些稚嫩卻又冰冷的聲音在御書房內響了起來,讓北堂修就像是在沙漠之中快要乾渴致死的人遇到了水源,就連眼睛都亮了起來,「什麼方法,快說。」

    那激動的聲音,一點都不像是從至高無上的帝王嘴裡發出來的一樣。

    「這個時候加重賦稅肯定是行不通的,徵稅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也花費大量的時間。為今之計,只有從文武百官的手中摳出一部分銀兩來。」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那些養尊處優卻又不知道給朕辦事的官員,朕心裡早就一肚子火了,是該讓他們為國效力了。」

    北堂修點點頭,明白了兒子的意思,「他們不可能心甘情願的將銀子奉獻出來的,但是如果抓住了他們的死穴那就不一樣了。朕手裡自然掌握了重要官員的一些罪證,平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現在的情況那麼緊急,朕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明日在早朝之上殺雞儆猴,讓他們人人自危之後,你再拿著朕給你的罪證逼迫那些吃得腦滿腸肥的蛀蟲們吐出銀子來。」

    真是太過緊張太過生氣了,竟然連這麼簡單的辦法都辦不到,北堂修忍不住在心底鄙視了自己一回,對北堂靜軒的印象又好了幾分,「那第二種辦法呢?」

    「至於剩下的銀兩就交給二皇兄去籌齊了,他的雙腿現在已經能夠行走了,吃了朝廷的俸祿這麼多年,也應該為朝廷效力一次了吧。不說多,一千萬兩銀子總可以籌齊吧,若是連那麼點小事都做不好,那父皇正好尋一個由頭將他除去,也算了了心腹大患了。」

    依舊是溫暖無害的笑容,依舊是略帶稚嫩的聲音,可是說出來的話那麼冷,充滿凜冽嗜血的殺氣,讓人被一種窒息的感覺包圍著,寒氣逼人,一直冷到了骨髓裡。

    無毒不丈夫,是對北堂靜軒最好的詮釋。

    北堂修激動的拍著大腿,銳利的眸子深處有著濃濃的激動,「真是絕妙的主意,就按照你說的去辦。靜軒,你的手段真是越來越高明了,父皇真為你感到驕傲。」

    讓北堂德潤籌齊銀兩,要是他弄不到一千萬兩銀子出來,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其除去了,也省得心裡總是像長了一根刺一樣,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

    「第一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第二件事朕會讓北堂德潤去辦,靜軒你一定要將事情辦好,一定不能復辜負父皇對你的期待。」

    「請父皇放心,兒臣一定讓那些腦滿腸肥的官員最大化的將銀子吐出來,一定不會讓國庫虧空。」

    北堂靜軒充滿信心的聲音鏗鏘有力的響起,那稚嫩的臉上有著雀躍的笑容。

    一直冷眼旁觀的北堂熙沉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起來,幽深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不悅,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他握緊拳頭,忽然嘴唇動了起來,「兒臣也有一個主意。」

    「熙沉你說。」

    「北狄國的耶律皇子和醉城的銀面公子分別求娶雅寧和沁雨,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父皇何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呢?至於聘禮,父皇可以多提出來一些,想必以富可敵國的醉城,還有畜牧業發達的北狄,他們不可能拿不出來,那些聘禮都可以充入國庫,也能夠多出上百萬兩的銀子來呢。更重要的是,通過和親可以暫時穩住北狄和醉城,至少他們不會在短時間內加入到侵略的戰爭中來。至於以後,查出究竟是誰將國庫裡的銀子搬走了,找到了那個人,被搬走的稅銀也就可以追回來了。」

    北堂熙沉認真的看著北堂修,條理分明的說道。

    那皇上的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想了很久,才緩緩的說道,「為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33 PM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審案

    「不過——」

    就在北堂熙沉緊緊揪著的心將要放下來的時候,北堂修一句「不過」又將他的心提了起來。

    他眼神有些發緊,堅毅冷硬的面容上異常平靜,看不出一丁點的緊張,直視著皇上,等待著那代表著轉折意義的兩個字。

    「北堂沁雨不能嫁給銀面公子,她想要和親就只能嫁給耶律景煙,雅寧才是最適合嫁給銀面公子的。」

    北堂修銳利深邃的眸子裡閃爍著精光,不住的打著如意算盤,他不想讓北堂沁雨嫁這麼好的如意郎君的,即使他對雅寧也不是那麼上心,可是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與其將好處讓給別人,不可能留給自己的女兒。

    「如果耶律皇子和銀面公子點頭應允,這樣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北堂熙沉遮住了眸底深處複雜的光芒,平靜的說道,那稜角分明的唇卻斂去了下半句話,可是,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耶律景煙和銀面公子都已經見過雅寧和沁雨了,就算想要進行調包之計那也是不可能的,而據他所得到的消息,銀面公子絕對不可能娶雅寧。

    「父皇,萬萬不可,銀面公子指明了想要娶沁雨為妻,如果硬塞著雅寧給他,到時候得罪的不僅是醉城,就連整個北狄都得罪光了。熙沉皇兄的提出的方法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可前提是絕對不能動一點歪心思,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北堂靜軒腦子飛快的轉動著,隨即意識到了整件事情的嚴重性,急切的說道,絕對不可能李代桃僵的,現在玄月至少在一個月之內經不起任何戰火,每走一步都必須要深思熟慮,否則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這件事情朕會好好考慮的,你們先回去吧,靜軒,朕希望你行動越來越快些,盡快籌齊到最多的銀兩,熙沉你則密切注意丞相那邊的動靜,還有北堂德潤,有什麼異常的情況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向朕匯報。」

    「兒臣遵命。」

    北堂熙沉和北堂靜軒飛快的站起來,恭敬的應了一聲,轉過身退了出去。

    「李公公,傳朕的旨意,宣北堂德潤進宮,朕有重要的事情要派他去做。」

    北堂修的眼睛裡堆起了殘酷的冷笑,更加惡毒的計劃在心裡形成了,不論花費多大的代價,他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將北堂德潤除去,不然他心神難安。

    「是。」

    李公公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轉身走出了御書房,很快就走遠了。

    敬親王府門口,穆流蘇踏下馬車的時候,秦如風猛的衝上來,攔在她的面前,臉上帶著眷戀,帶著愛而不得的仇恨,直直的瞪著她,好像紅杏出牆的妻子被丈夫抓住了一般。

    「穆流蘇,為什麼看到我就躲?難道我是洪水猛獸嗎?我就那麼被你不待見?」

    那咬牙徹齒的聲音透著深深的無力,直直的瞪著穆流蘇,又愛又恨。

    「請你讓開,這裡是敬親王府,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穆流蘇頭疼得要死,揉著突突跳的太陽穴,語氣淡漠疏離,沒有一絲溫度。

    「我不讓開,我有話跟你說。」

    秦如風像是鐵了心的攔在她的面前,怎麼動都不肯移開腳步,熱切的望著她,像是深情的丈夫,渾身散發出一種強烈的哀傷來。

    「很抱歉,我沒有話要跟你說。」

    穆流蘇冷冷的勾著唇,平靜無波的聲音在空氣中傳播開來,「我們進去。」

    她飛快的移動腳步,打算從秦如風的面前繞開去,可是秦如風卻是鐵了心一般的攔住她,不肯讓她前行半分。

    「我叫你讓開!你再不讓開我不客氣了。」

    這人怎麼跟牛皮糖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氣得她肺裡都有怒火在熊熊燃燒著。

    「不讓,流蘇我很想你,我已經後悔了,早就後悔了,我當初不應該對你這麼冷淡,不應該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我很想你,你回到我的身邊吧,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來人啊,將這人轟走。」

    穆流蘇氣得簡直聽不下去了,不要臉的臭男人竟然還好意思來她面前裝深情,這只會讓她想吐。

    茉莉和幽蘭飛快的衝了上去,揪住秦如風的胳膊,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推開,冷冰冰的說道,「秦公子請自重。」

    秦如風身後的兩個侍衛見到自家主子受到如此對待,急忙飛快的衝出來,凶神惡煞的和兩個丫鬟交起手來,四道靈活的身影緊緊的糾纏在一起,打得難分難捨。

    就在這個空隙,穆流蘇健步如飛的走進了王府中,朱紅色的大門緩緩的關上,秦如風嘶聲力竭的吼叫聲傳了進來,「穆流蘇,回到我的身邊來,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眼前穆流蘇早已經不見了人影,他眼睛僵直,又是難受又是生氣,狠狠的跺著腳,不管不顧的大吼了起來,「我不嫌棄你,你回到我的身邊來,依舊是我的妻子。」

    答應他的是一陣陣若有似無的冷笑聲,充滿了嘲諷。

    茉莉和幽蘭也不再多做糾纏,飛快的閃開,衣袂擺動間已經飛快的遠離了正門口,只剩下秦如風和兩個隨從站在門口。

    秦如風心底的火氣蹭蹭的冒起來,直直的瞪著緊閉的門,氣得臉色一片鐵青,額頭上青筋暴漲,眼睛裡通紅一片幾乎要滴出血來,死死的盯著面前那扇門,似乎想要在那扇門上面射出好幾個洞來為止。

    穆流蘇,我今天這麼好言好語的讓你回到我的身邊,你還是不屑一顧,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悔青了腸子,一定會的。

    爹爹已經要圍剿皇宮,要將北堂修趕下皇位,到時候他們秦家將會登上一個顯赫的巔峰,而北堂德潤和穆煜雄將會成為皇權爭鬥的犧牲品,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現在穆流蘇的態度那麼高傲,再過不久,他一定要讓她低下高貴的頭顱,跪倒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的原諒。

    我給過你機會,你卻一次又一次的將我的尊嚴踐踏在腳下,穆流蘇,你真是好樣的。

    秦如風眼神裡的傷痛慢慢的轉化成了刻骨銘心的仇恨,胸臆內的殺氣蔓延著,可以將人殺死。

    「少爺,現在怎麼辦?」

    隨從看著沉默了很久的自家主子,像是盛怒之中的獅子,全身凜冽的氣息差點將人嚇死了,可是就這麼站在別人家門口看起來真的很傻,難道還要繼續下去,很丟臉的。

    所以雖然心裡害怕得要死,那隨從還是吞了吞口水,縮著脖子小聲問道。

    「回去。」

    冰冷殘酷的聲音有著濃濃的不甘,秦如風硬生生的將滔天的怒火給嚥了下去,通紅的眼睛瞪著那扇門,嘴角緊緊的抿著,穆流蘇,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回到我的身邊的。

    策馬狂奔,噠噠的馬蹄聲那麼響亮,像是帶著殺氣一般,身後揚起一陣陣塵土,嚇得路人紛紛逃竄著離開。

    敬親王府內,穆流蘇同樣一臉怒容,自己粗魯的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的灌下去,那冰涼的水滾入喉嚨中,那熊熊燃燒的怒火才熄滅了下去。

    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才會認識秦如風這樣不要臉的人,當初既然已經選擇喜歡別人,為什麼就不堅定的喜歡下去,中途又反悔。

    沒有誰願意站在原地,等著愛的人回心轉意,沒有誰能夠等得起,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時間就是那麼殘忍,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

    穆流蘇坐在窗前,想著從百花閣裡看到的消息,憑藉著良好的記憶,將秦青江所有的爪牙,還有那些人各自負責什麼事情清清楚楚的寫在了紙上,等到北堂德潤一回來,她會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語興沖沖的跑回來了,「小姐,有好消息。」

    那張天真的小臉笑開了一朵花,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飛快的衝進了院子裡,扯著嗓子高聲的叫了起來。

    「什麼好消息那麼開心,你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

    飛快的將所寫的紙條塞進懷裡之後,她打開門,看著氣喘吁吁衝進來的若語,淺笑著問道。

    「王爺從宮裡傳消息回來了,皇上答應了沁雨公主和銀面公子的親事。」

    即使已經氣喘如牛,白皙的小臉因為跑得太過用力而繞過臉色紅得像玫瑰一樣,若語還是飛快的將得到的消息告訴了穆流蘇,然後才不顧儀態的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咕嚕咕嚕的灌下去。

    「小姐,沁雨公主要嫁給銀面公子了,真是天作之合啊,王爺一定高興壞了。」

    若語自顧自的說著,眼睛裡有著欣慰的笑容。

    那道尊貴無比的聖旨終於下下來了,穆流蘇心裡高興得很,原本就璀璨的眸子更是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太好了,只要沁雨一走,只要再讓皇奶奶到皇陵去祈福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是啊,王爺一定高興壞了。」

    穆流蘇心裡充滿了期待,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王爺呢,還在宮裡嗎?」

    「我不知道,應該還在查案子吧。」

    若語小聲的說道,眼睛裡面還是有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等到王爺回來跟我說一聲,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我累了,先睡一覺。」

    穆流蘇讓若語退了出去,自己繼續忙碌著剛才的事情,沒過多久,篤篤的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有些急切。

    「進來。」

    薔薇冷沉著一張臉站在穆流蘇的面前,「王妃,三小姐那邊有動作了,奴婢讓人緊緊的盯著她,然後看到她給墨親王送了一封信。」

    「信被你們攔截下來了嗎?」

    穆流蘇眉頭皺了起來,冷聲說道。

    她就知道穆流星沒有那麼老實,一定會有動作發生的。

    「奴婢用迷藥將送信之人弄得神志不清,截下那封信,又模仿她的筆跡寫了一封,讓人將信送到敬親王府了。」

    薔薇將信遞到穆流蘇的面前,眼睛裡充滿了認真,「王妃,從信裡面的內容來看,三小姐是想要加害將軍。」

    一定不能讓三小姐的計謀得逞了。

    穆流蘇將整封信從頭到尾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心越來越冷,眼神像淬了毒的利箭,嗜血凜冽,「你回去告訴我爹爹,穆流星和北堂靜軒暗地裡有著不可見人的勾結,在他啟程去北境的道路上會設下層層埋伏,讓他一定要小心,不要中了他們的圈套了。」

    「是。」

    薔薇面色凝重的應了一聲,馬不停蹄的往定國將軍府裡面趕去。

    穆流蘇依靠在牆上,忽然勾著唇冷冷的笑了起來,因愛不得而生恨,竟然不惜將生她養她那麼多年的父親都要除去,穆流星的心腸比任何人都要狠啊。

    即使爹爹從來沒有像疼愛她那樣疼愛穆流星,可是她從小也是錦衣玉食的長大,自己有的她也全部都有,也從來都沒有受到虐待,她現在竟然想要將爹爹除去,果真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不過穆流星選擇了和北堂靜軒站在一起,她的結局注定了只有死亡。

    那雙凜冽森寒的眸子裡冒著絲絲的涼氣,讓空氣內的溫度都降低了好幾分。

    她就那樣維持著一個姿勢站了很久,直到臥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北堂德潤心事重重的走進來才回過神來。

    「潤,你回來了。」

    她將那些冰冷的表情給斂去,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一些,迎了上去挽住夫君的手臂,輕聲的說道。

    「流蘇給我倒杯茶喝。」

    穆流蘇感受到他那低落的情緒,臉上的笑容退去,親自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手中,安靜的坐在他的身邊。

    看著他將茶喝完之後,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出了什麼事情,是不是北堂修又出了難題給你了。」

    「國庫的銀兩被搬空了,他要我在半個月之內籌齊兩千萬兩白銀。」

    北堂德潤幽深的眸子深處佈滿了陰霾,嘴角卻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他倒是想得美。

    「是不是如果籌不齊銀兩又要砍掉你的頭?」

    想都不用想穆流蘇已經知道了北堂修下一句話想要說什麼,怒氣頓時湧上來讓她想要殺人,這人竟然處心積慮到這種程度了,卑鄙無恥不要臉。

    北堂德潤眼睛盯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豐神俊朗的面容上有絲絲的寒氣冒出來,分外嚇人,「我不會幫他籌這些銀兩的。」

    國庫裡面的銀子就是被他搬空的,他怎麼可能還會幫助北堂修將銀子給填回去。

    「可是如果你一點動作都沒有,只怕他更會找借口刁難。」

    穆流蘇擔憂的說道,「十五天的時間來得及嗎?如果來得及,我們就不要幫他籌齊銀兩了。」

    「來得及,反正沁雨已經能夠和宇文惜翰和親了,日期都已經定下來,就在後天,沁雨就要跟隨著宇文惜翰回到醉城去,到時候再讓皇奶奶離開皇宮,就可以直接gong打皇宮了。」

    「這麼快?」

    穆流蘇嚇了一跳,「難道不用下聘禮,擇良辰吉日,準備嫁妝才讓她大婚的嗎?」

    速度那麼快會不會引起懷疑啊?

    「宇文惜翰說他已經沒有父母了,恰好沁雨也沒有父母,而他對沁雨又是一見鍾情,想要盡快的把她娶回家去,所以就沒有按照常規的儀式來走了。這樣也好,沁雨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心裡也能夠安心一些。」

    北堂德潤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眼睛裡面有著隱隱的激動,等了這麼久,這一天總算要到來了。

    「使臣離開就是後天早上的事情,那壽宴上派刺客刺殺皇上和使臣的幕後兇手是不是應該揪出來了?如果再查不到真兇,北堂修又要藉機發難了。」

    穆流蘇嗤笑了一下,語氣裡面的嘲諷是那麼的明顯。

    「今天晚上兇手就可以出來了,明天北堂修一定能夠給使臣一些交代的,除此之外,我也要讓清平王將當年的秘密給挖出來,至少要找出更加清晰明確的線索,順籐摸瓜,將爹被害的真相一一還原出來,讓所有的壞人都要為當年的事情付出代價。」

    北堂德潤握緊了拳頭,聲音很輕卻很鏗鏘有力,不容更改。

    「那些兵力都調遣清楚了嗎?在動手之前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最好將所有可能的情況都預測一遍,杜絕最細小的可能導致失敗的因素。」

    「我會的,你放心吧。對了,我下午的時候還要去查案子,你在家要小心一些,不管什麼消息傳來,都要冷靜,等我回來。」

    「我知道了,我不會擅自行動的。」

    穆流蘇有些好笑的看著俊美如玉的男人,心裡暖暖的,很柔軟。

    「都已經到晌午時分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們先去吃飯。」

    北堂德潤望著妻子瘦削的臉頰有些心疼,或許是憂慮過甚,她一直那麼瘦,看得他忍不住從心底升起了憐惜之情,不自覺的想要將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吃過了午飯之後,北堂德潤陪著穆流蘇在花園裡散步,走到荷花池邊的時候,卻發現迴廊的另一頭,亭子中間坐著一個人,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沉靜的目光直直的朝著他們看。

    「你怎麼來了?」

    北堂德潤握著穆流蘇的手飛快的走進涼亭裡,吃驚的問道。

    他竟然就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敬親王府裡,竟然也沒有驚動府內的侍衛,武功應該是怎樣的高深莫測啊。

    「我已經甩開了所有的侍衛還有跟蹤的人,不會有人發現我來這裡的,你就放心吧。」

    北堂熙沉用沒有一點起伏的聲音淡淡的說道。

    「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了?」

    「是,皇上讓北堂靜軒從文武百官那裡吐出銀兩填充國庫,你要小心一些,還有沁雨的親事,北堂雅寧一定會使出手段阻止這場婚事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北堂德潤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波動,聲音裡卻染上了一絲暖意。

    「秦青江最近的動作很頻繁,南疆的兵馬有調動的痕跡,朝中很多的官員也都站在他的那邊了,恐怕皇宮的平靜維持不了多久了,你要是也有那樣的心思,最好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到秦青江那批人先動之後,你再衝出來,以擁君護駕的名義進宮。」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那是你的父親,難道你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嗎?你到底有怎樣的目的,或者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北堂德潤探尋的目光落在北堂熙沉的身上,想要從他的身上看出點什麼來,可是後者卻像是一個謎,什麼都查不到。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能說的只是,我絕對不會害你,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這樣了,你好自為之,再見。」

    話音剛落,北堂熙沉竟然足尖點在水面上,如同燕子般那麼輕盈,轉瞬之間已經翻過高高的圍牆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相信他。」

    一直看著湖面,直到那人消失不見了之後,穆流蘇忽然開口說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她就是願意相信北堂熙沉,她的心一向很敏感,若是對她有害的人靠近她的身邊,她很容易就覺得不舒服,可是北堂熙沉靠近她的時候,她就沒有過那種感覺。

    「希望他真的不會有害人的目的。」

    北堂德潤嘴唇動了一下,聲音有些複雜。

    「對了,潤,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你跟我來。」

    想到從百花樓裡得到的消息,穆流蘇又激動了起來,逕直拉著北堂德潤回到了臥房裡,將她之前寫好的關於秦青江所犯的那些罪,還有在他勢力掌控之下的官員,及其他們的主要職責的密密麻麻的紙張遞給北堂德潤看。

    「我想這些對你應該是有幫助的。」

    她注視著北堂德潤的神情變得有些激動,心情也跟著飛揚了起來,緩緩的說道。

    「這對我來說真是太有用了,流蘇謝謝你。」

    有了這些鐵證如山的罪證,想要絆倒秦青江就容易得多了,今天晚上先將清平王除去,斬斷北堂修的一隻翅膀,到時候再除去秦青江,就算北堂修再怎麼張狂,也只是一隻被人拔掉牙的老虎,兇猛卻又咬不到人。

    「那就好,你還有事情需要忙,那你就先去忙吧,我就在家裡哪裡也不去。」

    穆流蘇含著淺笑輕聲說道,「對了,給皇上籌齊餉銀就算你不想要做,可是還是要做些表面功夫,不能讓北堂修起了疑心。」

    「等到今天晚上將刺客的案子結了之後,我就會來好好考慮那件事情該怎麼做,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點燃火折子,將那些紙張全部燒去,「流蘇,這些留在手上實在是太過危險了,還是燒燬了比較好。」

    「我知道,反正這些也不是原稿,等到需要用的時候,我會將那些最有力的證據拿出來,到時候北堂修肯定會勃然大怒,比我們更加恨秦青江,到時候看鷸蚌相爭吧,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再出手。」

    穆流蘇清脆的聲音帶著無窮的力量,充滿信心。

    「我先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北堂德潤眸子裡溢滿了濃濃的深情,忍不住抱著她在唇上落下火辣辣的吻,「等我回來。」

    「好。」

    穆流蘇溫順的靠在他的懷裡,臉頰之上浮起了陣陣紅暈,輕聲的應道。

    北堂德潤放開她,戀戀不捨的看了她一眼,飛快的推開門走了出去,背影頎長有力,像蒼翠挺立的青松。

    她就靠在門口,望著前方,一直到北堂德潤消失不見了身影,才捂著紅腫的唇,折身關上了房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著應該怎樣能以最快的速度弄到銀子。

    想來想去也只能從商業上下重本了,不說一下子籌齊幾千萬兩銀子,至少要弄出幾百萬兩銀子才不至於那麼難看,要讓暗地裡監視著他們的人知道北堂德潤並沒有閒著,而是真的努力的為籌齊銀兩而奔波著,在沒有起事之前,不要引起北堂修更多的懷疑。

    她腦子裡面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於是想也不想,飛快的從床上彈起來,提起筆刷刷的在紙上寫下了商業計劃書。

    她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吞併京城秦家所有的商舖,籌齊最多的銀兩,但不是為了北堂修,而是為了他們自己。

    穆流蘇就坐在窗前奮筆疾書了很久,終於洋洋灑灑的將計劃寫完了,立刻讓人按照計劃上的方法去執行,才重新躺回到床上,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屋內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也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似乎北堂德潤出去之後還沒有回來。

    她摸索著下床,點燈,屋內立刻被昏黃的燈光包圍著。

    「若語,若蘭進來。」

    兩個丫鬟聽到她的呼喚聲之後第一時間走進了屋裡,熟練的幫她梳頭髮,換上乾淨的衣裳,又打來了熱水伺候她洗漱。

    「我睡著的時候王爺回來過沒有?」

    「還沒有。」

    若語據實回答道。

    「怎麼忙了那麼久,還不回來吃晚飯?」

    穆流蘇喃喃自語,她還想著等到北堂德潤得空的時候,能夠和她一起進宮去看北堂沁雨呢,後天她就要隨著宇文惜翰到醉城去了,至少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面,在分別之前她想要看看她,周圍多安排一些人保護她,讓她不要受到傷害,尤其是來自北堂雅寧的傷害。

    她心裡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北堂雅寧絕對不會安分守己的嫁給耶律景煙的,只怕她會打沁雨的主意。

    「若蘭你去弄點熱乎的飯菜來,我餓了。」

    穆流蘇心裡雖然想著很多事情,臉上卻不表現出來半分,溫和的說道。

    若蘭和若語急忙退了下去準備飯菜去了,再次回來的時候滿臉疲憊的北堂德潤走了進來,「流蘇,我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穆流蘇匆匆的吃了兩口飯,「是不是今天晚上要抓兇手?什麼事情?」

    能讓北堂德潤開口要她幫忙的事情真的太少了,她不由得有些意外。

    「你先吃飯,一會我細細跟你說。」

    北堂德潤緊抿,心緊緊的揪在一起,或許今天晚上就能夠知道當初爹為什麼會死了,究竟是誰害死他了。

    「你也沒吃飯吧,坐下來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不要餓壞了身體。」

    穆流蘇急忙給北堂德潤成了一碗飯,看著他按照平常的飯量吃了不少飯菜,自己也吃了一些東西,才放下筷子。

    「什麼事情。」

    「我記得你手上有能夠讓人失去一段記憶的藥是不是?」

    北堂德潤直奔主題,「今天晚上我要和康唯德一起提審清平王,我想要將當年的事情給查清楚,你將那些藥給我好嗎?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關係到究竟有誰牽扯到謀害他父親的事情中,分別擔任了怎樣的角色。

    「有是有,不過用起來很麻煩,你用不好的。不然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

    穆流蘇澄澈的眸子裡有堅定的光芒,認真的說道。

    「很危險,你留在王府裡等我回來不好嗎?」

    北堂德潤還是心疼她,不想把她牽扯到危險之中,頓時有些猶豫不決。

    「可是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很重要,那些藥剛剛提煉出來,甚至都還沒有投入使用過,用量是多少,怎麼使用你都不明白,會害死人的。我不能眼睜睜的將你投入危險之中,我陪著你好嗎?」

    穆流蘇仰頭看著眼前俊美如同天神的男人,堅定的拉著他的手,「我們的命運早就連在一起了,就讓我們一起去面,你活著,我會陪著你一起活著,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會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上。」

    北堂德潤有些動容,心好像被一雙溫柔的手輕輕的撫摸著,溫暖感動得讓他想要落淚。

    「那好,等到天色再暗沉一些,我們就要到大牢裡去提審清平王,你跟著我一起去。」

    穆流蘇臉上綻放出了大大的笑容,「我現在就去找藥品,然後易容打扮一下,很快的,你等著我。」

    她飛快的從抽屜裡拿出好幾種藥粉放在口袋裡,這些藥粉單獨放置時就是普通的粉,一點危害都沒有,可是只要按照一定的份量比例混合在一起,就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不同的比例藥效還不一樣,這就是她不敢輕易的給北堂德潤的原因,稍微不慎那些讓人失去記憶的藥就會變成致命的毒藥,讓人再也睜不開眼睛。

    將藥按照比例配置好之後,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懷裡,從衣櫃裡找出一身侍衛的衣服換上,又在臉上貼了renpi面具,遮住了原本的容顏,然後才走到北堂德潤的面前,璀璨的眸光浮起了細碎的光暈,「我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北堂德潤卻拉著她在床沿邊上坐下,轉過看了一眼沙漏上指示的時間,平靜的說道,「時間還沒到,再等一個時辰吧。」

    他這兩天給康唯德提供了好多證據,一部分真,一部分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弄得後者腦袋都暈乎了,竟然分不清楚究竟哪是真哪是假了。

    現在的局面是由他一手掌控動向,他想要怎樣的結果就能出示怎樣的結果。

    更何況他手上有安月之親手準備的證據,那些以假亂真的證據,扣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只要明日康唯德將這些罪證上交,等待著清平王的只有死路一條。

    而他今天要從清平王的口中將爹爹遇害的真相還原,不能就這麼算了。

    「流蘇,行事小心些,不能讓康唯德對你有所懷疑。」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穆流蘇緊抿著唇,異常認真的說道。她絕對不會給北堂德潤惹麻煩的。

    時間飛快的流逝,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北堂德潤沉著臉對她說了一句走吧,兩人飛快的走出了聽雪苑,坐著馬車趕往大牢的方向。

    監獄裡,康唯德早就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看到北堂德潤進來的時候,他沉聲說道,「怎麼才來,我等了你很久了。」

    「一些重要的事情耽誤了,進去吧。」

    「還有什麼事情比這件事情更重要,明天就是最後的截止日期了,要是再找不出幕後兇手就等著腦袋搬家吧。」

    康唯德被這件案子弄得焦頭爛額,還是找不出兇手他火氣自然很大,說話的語氣沖得要死。

    北堂德潤扯著唇無聲的笑了起來,平靜的說道,「現在查到的證據不是都指向清平王了嗎?今天晚上提審清平王之後,一切結果都真相大白了,你害怕什麼?」

    「要是他不承認呢?」

    康唯德可沒有那麼樂觀,眉頭緊緊的蹙著,反問道。

    「鐵證如山,他就是不認也不行啊,我們從他家裡搜出那麼多通敵叛國的證據,難道那些證據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今天晚上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讓他對自己的罪行簽字畫押,一切塵埃落定就行了。至於他承不承認,根本就不重要,那麼重要的壽宴,他身為負責皇宮安全的官員,如果沒有他的肆意縱容,難道那些刺客真的是長了翅膀的飛了進來?康大人,你不會這麼天真無邪吧?」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聽著也很行得通,可是似乎總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很不對勁。

    「難不成康大人想要這件案子懸在那裡,讓你我的腦袋被皇上砍去?你就那麼視死如歸,那麼大公無私?」

    北堂德潤似笑非笑的看著康唯德,原本已經要吐出口的疑慮被他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是啊,如果再找不出兇手,那麼等待著他的將會是死路一條,他還年輕,還不想死呢。

    「這些證據你拿好了,一會提審清平王的時候要用得到呢。」

    豐神俊朗的敬親王指了指身後的侍衛手裡捧著的證據,好心的提醒道。

    地牢裡陰森森的,隨處散發著腐朽冰冷的氣息,走廊裡黑漆漆的,偶爾出現在牆上的一閃一閃的火苗非但沒有帶來多少光明,反而更加襯托得整個走廊裡充滿了詭異之氣。

    關在地牢裡的罪犯看到有人進來,紛紛從鐵窗裡伸出手來,痛苦的哀嚎著。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一雙雙手骨瘦嶙峋,髒兮兮的,更加讓人絕望。

    一行人沿著過道走了很久,轉過曲曲折折的迴廊,只見牢房越來越空蕩,最後進入了一個秘密的空間,被關了好幾天的清平王鬍子拉碴,頭髮凌亂,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到北堂德潤和康唯德進來的時候,飛快的從草堆上爬起來,「王爺,康大人,你們是來放我出去的嗎?是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幕後黑手是誰?」

    牢房的門被獄卒打開,「你先下去吧,一會叫你的時候再過來。」

    康唯德面無表情的讓獄卒下去,自己坐在牢房裡的椅子上,直直的盯著狼狽不已的清平王,眼神複雜,愛莫能助。

    「王爺,這邊還有個位子,你腿疾剛剛好,還是坐下來比較好。」

    北堂德潤不置可否的坐下來,欣賞似的看著清平王狼狽不堪的模樣,有些想笑,也沒有任何掩飾就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

    明明是清風朗月般的笑容,不知道為何,清平王的心卻慢慢的沉下去,一直沉到了谷底。

    「我們是已經將案子查清楚了,我怎麼都想不到,很多事情真的不能光用肉眼去看,若不是細細的用心去體會,我還不知道原來刺殺皇上的幕後黑手竟然那麼的狡猾,不惜以苦肉計來委屈自己,只可惜了,就算再怎麼狡猾,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清平王爺,你說是嗎?」

    康唯德的聲音不急不緩的在地牢裡響了起來,清楚的傳進了安凌逸的耳朵裡,不詳的預感更加強烈了,他就連說話都變得結巴了起來,「你在說什麼?該不會是懷疑我才是那個幕後黑手,是我派那麼多的刺客刺殺皇上和各國使臣吧?」

    怎麼可能這麼扯,誰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他啊,真是荒謬。

    「既然清平王爺已經承認了,那就請在這些罪狀之上簽字畫押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相浮現

    康唯德自得一笑,將早就準備好的材料放在清平王的面前,高傲的抱著胸口,平靜的說道,絲毫不在意對面的人已經驚愕的睜大了雙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來。

    「你難道是想要強迫我在這上面簽下我的名字嗎?」

    安凌逸手指顫抖的拿著那密密麻麻的寫著他罪行的紙張,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你是眼睛瞎了還是心黑了,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是指使刺客的幕後黑手,就是我不可能,我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可是從禁衛軍那麼多人的口中,還有被揪出那麼多的內奸的指認下,他們一致說是你縱容才讓那些刺客順利的進入皇宮來的,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清平王,現在就算你說再多的話也於事無補,還是快點簽字畫押吧,主動認罪或許還可以保你那如花似玉的女兒一條命,不然,等待你的將會是滅頂之災。」

    康唯德的聲音很溫和,透著幾分誘哄的味道,落入安凌逸的耳中,他心裡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悲哀,就那樣嘲諷的看著前者,忽然冷笑起來,「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我不會承認的,我根本就不是幕後黑手,這些事情根本就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為什麼要簽字畫押?你這個沒本事的窩囊廢,找不到兇手就想要將我推出去當替罪羔羊,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我絕對不可能在這上面簽字畫押的,你死了這條心吧。我要見皇上,你們這兩個喪心病狂的禽獸,小心哪天會被天打雷劈遭到報應。」

    「皇上不會見你的,你說你不是幕後黑手誰能證明?誰能,你指出來讓我們看看,拿出有力的證據來。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不是幕後黑手,竟然在皇上壽辰上讓那麼多刺客闖進來,差點傷了皇上,讓那麼多的使臣身受重傷,你以為皇上會放過你嗎?清平王爺,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快點在上面簽字畫押吧,你就是買通那些刺客的幕後黑手,這是毋庸置疑的,就算你再怎麼否認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我都說了我沒有,不是我做過的事情我幹嘛要承認?想要讓我當別人的替罪羔羊絕對不可能,我就是死也不會替別人承擔這樣的罪責的,絕對不可能。你們為什麼非要揪著我不放,我有那麼愚蠢嗎,真的出事了我擔不了關係,我怎麼可能會有那麼那樣的勇氣明目張膽的派刺客暗殺皇上,我為了什麼?用你們的豬腦袋好好的想一想,不要把什麼髒水都往我的身上潑。你們要是沒有這個本事就不要查案,這樣只會顯得你們貪婪無知,只會在別人面前丟人現眼。」

    安凌逸氣得滿臉通紅,眼睛裡怒火滔天,像盛怒的豹子一樣衝上來就可以將人撕碎了,渾身那種盛怒的火焰讓身後的侍衛忍不住往後瑟縮了一些。

    「我要見皇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皇上說。」

    那額頭上青筋暴漲的清平王惡狠狠的盯著北堂德潤,凶神惡煞的咆哮道,因為太過氣憤,胸口氣得一抖一抖的,神情殘忍凶狠,像惡魔一樣。

    「清平王,如果本王沒有記錯的話,你現在是階下囚沒有錯吧?直到現在你都沒有認清楚你所處的形勢,你以為皇上是誰,是你想要就能見的嗎?更何況,你現在可是背負著弒君的罪名,還有通敵叛國。」

    北堂德潤嘴唇輕輕動了一下,清風朗月般的聲音從他的唇邊緩緩的吐了出來,卻像是最尖銳的刺狠狠的刺穿他的靈魂,他那殺氣騰騰的目光愣住了。

    「你說什麼?」

    「究竟是不是你派刺客刺傷皇上你心裡最清楚,不過本王也沒有想到事情怎麼會那麼震撼,原來權勢滔天的清平王爺的野心和慾望膨脹得那麼厲害,竟然有了狼子野心想要吞併玄月國,怪不得竟然連弒君的事情都能夠做得出來了,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啊。」

    依舊是和煦的聲音,緩緩的將一疊罪證仍在安凌逸的臉上,眸子深處的嘲諷是那樣的明顯。

    「這是什麼?」

    安凌逸錯愕的將那些材料攤開,目光在那些清晰的白字黑字上劃過,忽然像捧著燙手的山芋一樣扔了出去,激動得連連說道,「不是的,你們這是誣陷,我沒有通敵叛國,我沒有買兇殺人,這些都是誣告,你們枉為朝廷官員竟然連這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嗎?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妄圖想要殺害我,我絕對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我不承認。」

    「你不承認就行了嗎?這些都是從清平王你的書房裡找出來的,這些書信往來,這些密函可都是王爺你的字跡,眾目睽睽之下搜出來的,鐵證如山。你以為就這麼狡辯就可以安然無恙了嗎?這些證據要是落到皇上的手裡,你覺得他將會是怎樣?」

    康唯德早就被逼得不耐煩了,這些天來查案子讓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現在只想快點結案,給所有的使臣一個交代,也讓頭頂上這顆腦袋能夠保得住。

    「我沒有,你們這是污蔑,我要殺了你們。」

    安凌逸像是渾身炸毛的刺蝟,飛快的衝了上來,虎虎生風的拳頭砸在了康唯德的臉上,矯健靈巧的雙腿惡狠狠的踹在他的胸口,閃避不及的康唯德竟然被那麼猛烈的攻擊打得連連後退。

    「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禽獸,我殺了你們,竟然污蔑我,陷害我,我讓你們去死。」

    安凌逸原本就有一些功夫底子,整個人又是那麼魁梧,打起架來自然力氣很大,拳打腳踢,竟然將羸弱的康唯德揍得嘔出一口鮮血來。

    那些隨行的侍衛看到這一幕都有一瞬間懵了,反應過來的時候才一窩蜂的衝上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安凌逸強行從康唯德的身上拉走。

    「老實點,朝廷命官你也敢毆打,真是反了天了。」

    那幾個侍衛看到自家大人被揍得渾身狼狽的樣子,怒氣沖沖的踹在安凌逸的身上,帶著沉重鐐銬的安凌逸被踢得全身是傷,痛苦的蜷縮在地上不能再動彈。

    康唯德在北堂德潤和那麼多的屬下面前丟盡了臉,臉色陡的變得陰霾,殺氣騰騰的瞪著面前的男人,恨不得一劍將他殺了。

    「這些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你就是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由不得你!這些罪證不是真的,是冤枉你的嗎?你敢說你沒有貪污受賄,強佔別人的土地,買官賣官強搶民女,這些你沒做?光是這些都足夠砍頭了,更何況你通敵叛國的證據那麼多,你以為你逃得掉?」

    年輕的官員呸的一聲吐了一口血水在安凌逸的臉上,語氣陰森幽冷,像來自地獄的修羅,透著嗜血冰冷的殺氣。

    「你們上去,按著他的雙手,在上面簽字畫押。這樣蠻橫無理囂張跋扈的人,犯下了這麼多的滔天大罪還敢說自己是冤枉的,說出去有誰相信,誰會相信?」

    那冷沉的命令下去,好幾個侍衛蜂擁而上,毫不客氣的將安凌逸的身體控制得死死的,強硬的按著他的手,用朱紅色的筆在那些罪狀上花了大大的叉。

    一切塵埃落定,安凌逸面如死灰。

    「你們這群畜生,混蛋,竟然屈打成招,本王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皇上,微臣是冤枉的啊,皇上。」

    安凌逸瞳孔睜得大大的,眼睛裡面的不甘是那麼的明顯,憤怒的咆哮著,「皇上,老臣有莫大的冤情啊,老臣沒有買通刺客行刺皇上,老臣沒有通敵叛國,皇上,您要給老臣洗刷冤屈啊。」

    康唯德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輕蔑的瞪了安凌逸一眼,用殘忍至極的聲音粉碎了他的美夢,「你不要再叫了,就算叫破喉嚨皇上也不可能聽得到的,你所犯下的纍纍罪行,足夠你下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了。省省吧,別到時候到了地底下沒有力氣了過不了奈何橋。」

    「康唯德你這麼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你死後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本王就是真的含冤而死,就算真的在地底下化成惡鬼,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絕對不會。」

    安凌逸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想要掙脫開枷鎖將康唯德碎屍萬段,可是全身是傷的身體卻根本就動彈不得,只有極盡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著。

    「罪犯已經簽字畫押了,王爺,我們的案子已經了結了,可以給皇上和各國使臣一個交代了。」

    康唯德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斜睨著安凌逸,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自不量力。

    「能夠將幕後黑手抓出來本王心裡也很開心,沒想到幕後的兇手竟然是最受皇上寵愛的清平王,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還有這麼多的書信往來,幾乎和南疆周邊的國家都搭上聯繫了,看來玄月國真是岌岌可危啊。沒想到清平王已經位極人臣了,手上擁有著呼風喚雨的能力,竟然還不滿足,還想要霸佔屬於皇上的皇位,有這樣的心思真是應該誅九族。」

    北堂德潤面色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讓安凌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竟然失去了最後一絲生機,呈現出絕望灰敗的色彩來。

    那心裡的恐懼像巨大的海浪一樣差點要將他席捲走了,安凌逸的身體止不住顫抖了起來,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冰冷的寒意卻從腳底湧上來流遍了全身,差點讓他的身體凍僵了。

    北堂德潤才是導致這場災難的主導人,才是想要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之地的惡魔,他才是。

    「北堂德潤,你這個心思深沉心狠手辣的小人,你一定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我等著,你這個混蛋,畜生,惡魔,我要殺了你!」

    被罵之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依舊笑得風輕雲淡,「康大人說得對,清平王還是留點力氣吧,省得走不到陰間變成了孤魂野鬼那可就不好了。」

    「呸!虛假陰險的小人,你才是那麼惡魔,不擇手段的惡魔,我真是看錯你了,還以為你是最溫潤無害的廢物,沒想到心腸最惡毒,手段最陰險殘忍的人才是你。」

    安凌逸頭頂都要冒出火來,眼神綠幽幽的,折射出刻骨的仇恨,惡狠狠的盯著北堂德潤,凶神惡煞般的罵道。

    「康大人,讓侍衛將地上那些紙張都撿起來吧,雖然只是拓本,可是留在這裡讓人看見了也不好啊。」

    北堂德潤看向康唯德,嘴唇輕輕動了一下,而後又繼續說道,「將東西整理完畢,我們就回去將這件案子的結果稟告皇上,至於皇上怎麼發落的,那就不是我們的事情了。」

    「也好,折騰了那麼久,終於趕在使臣們快要離開京城之前將案子查清楚了。真沒想到幕後的兇手竟然會是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享受慣了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的驕傲,怎麼能夠忍受得了要對別人三跪九拜呢。」

    那些侍衛蹲下身去撿起地上那些紙張,北堂德潤不動聲色的轉過頭去給穆流蘇遞了一個眼色,她隨即將已經配置好的讓人失去記憶的藥粉倒出來,灑在牆壁上懸掛著的火把裡面,很快地牢內忽然瀰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康唯德和隨行的所有侍衛都被催眠了,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睡著了。

    安凌逸神情委頓,瞳孔睜得大大的,顯得很是呆滯。

    「可以了,這些人都被藥物催眠了,他們這段時間的記憶會被人抹去的,一片空白,你可以開始了。不過這種藥只可以維持一個時辰的時間,你想要問什麼快點抓緊時間,不要超過了。」

    穆流蘇認真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平靜的說道,腳下卻飛快的走到安凌逸的面前,拿出一顆藥丸塞在他的嘴裡,逼迫著他吞嚥下去。

    很快的,安凌逸的眼神又變得清明起來,整個人恢復了意識。

    他惡狠狠的瞪著北堂德潤,再看看周圍那些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的人,又看看笑得清冷的穆流蘇,忽然覺得脊背一陣陣發涼,全身的雞皮疙瘩都長起來了,一股強烈的害怕從心底湧上來,差點要將他湮滅了。

    「北堂德潤,你這個畜生,你想要做什麼?」

    被俊美的男子眼睛裡折射出來的嗜血殺意嚇到,安凌逸心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驚恐的吼道。

    北堂德潤拿著烙鐵放在火盆裡曼斯條理的燒著,那發紅的鐵塊展露在安凌逸的面前,冒出絲絲的熱氣,分外的嚇人,饒是他也嚇得瑟瑟發抖了起來,就連聲音裡都染上了一絲顫抖。

    「不做什麼。只是想要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而已,當然了你也可以不回答,我覺得烤人肉的味道應該是很好的。」

    「還有,京城第一美人安小喬現在昏睡在皇宮中,我可以讓她清醒過來,讓傾國傾城的美貌郡主變成皇上最受寵愛的貴妃,也可以讓她永遠沉睡下去,像個活死人一樣過一輩子,這一切都取決於你。」

    穆流蘇雙手環抱著胸,涼涼的開口說道,那隨意的語氣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那麼簡單,卻讓安凌逸的臉色變了又變,瞳孔裡浮起絕望的恐懼,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

    「你們把小喬怎麼樣了?惡魔,畜生,竟然連一個女人都不放過,你們還是人嗎?」

    聽到最心愛的女兒被抓住了還變得半死不活的樣子,安凌逸的心像被人用千萬根針狠狠的紮了一樣,疼得鮮血淋漓。

    「惡魔?畜生?你也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詞來,安凌逸你才是惡魔,你才是畜生,你當年究竟做了什麼你心裡不會不清楚吧?我爹前太子就是被你害死的吧?這些年來難道你的心裡就沒有內疚過嗎?你害死我爹娘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自己是惡魔,自己是畜生,現在輪到自己的女兒了,嘗到那種痛徹心扉的滋味了嗎?我也要讓你嘗一嘗失去親人的痛苦。哦不,我不想讓你失去親人,你女兒美貌過人,國色天香,真要砍掉那千嬌百媚的腦袋我還真是捨不得呢,邊關那麼多士兵一輩子都沒有嘗過女人的味道,你說要是忽然來了一個嬌滴滴的,貌美如花的少女他們是不是開心死了?」

    北堂德潤笑得很溫和,很唯美,可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洶湧著嗜血的暗芒,「你說是嗎?王爺?」

    「你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害死你父親,前太子分明就是忽然之間沉睡過去了再也醒不過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關我什麼事?這就是你陷害我的理由,北堂德潤你心胸這麼狹窄,隨意的胡亂猜測就是你的行事作風嗎?我沒有害死你父親,你要是敢讓我女兒受到一丁點的傷害,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不信你就等著瞧。」

    安凌逸心裡已經驚駭得不成樣子了,背後的冷汗將白色的囚衣都濕透了,全很發涼,卻依舊強硬的否認著,就是不肯承認他害死了前太子。

    「原來我爹爹的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看來你是不想讓你自己的女兒醒過來了,或者你想要讓你女兒成為皇上的女人,真是那麼疼愛女兒的父親啊,看得我都感動了。」

    話音陡的轉冷,北堂德潤手中燒紅的烙鐵已經毫不客氣的落在了安凌逸的胸口上。

    滋——

    火紅的烙鐵烙在肌肉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一股白煙冒了起來,伴隨著痛苦的驚呼聲,安凌逸的臉色慘白,神情痛苦,差點要暈過去了。

    「直到現在你還說沒關係,安凌逸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混蛋,我真想將你碎屍萬段拿去餵狗,將你的頭顱砍下來放在我爹娘的墳前,祭奠他們。你以為沒有證據本王就會胡亂的指認人嗎?當年我爹爹是怎麼死的,最直接的儈子手就是你吧。他先中了碧落散沒錯吧,那些劇毒就出自你的手中,是你給我爹下毒的,你還不承認嗎?還有雲夢花液,這兩種劇毒你別跟我說沒有聽過,如果沒有聽過那我會讓你試試。」

    北堂德潤眸子深處有著森森的殺氣,恨得想要殺人了,安凌逸才是虛偽狡詐的小人。

    「呂慧心手裡的雲夢花液和碧落散是從你手裡流出去的吧,你妄圖破壞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聯姻,沒想到後來竟然把你暴露了吧?」

    穆流蘇冷聲說道,「你女兒的生死拿捏在我的手中,你要是不將當年的事情老老實實的說出來,我敢肯定,你們安氏一族一定沒有任何一個活口,你們祖先的墳墓,我也會讓人一一打開,將那些已經成為屍骨的你的先祖鞭屍,讓他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是因為你喪心病狂,為了榮華富貴連主子都可以出賣,所以讓已經化成屍骨的他們還要承受風吹日曬之苦。」

    「你們怎麼能夠這麼冷血無情到這個程度。」

    安凌逸像是在絕望之海裡苦苦掙扎,難受得快要窒息了,難道他真的要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嗎?

    「你猶豫什麼?你以為保持沉默皇上就會放過你?我告訴你,自從他將你押入地牢之中,你就注定了是一枚被犧牲掉的棋子,還不說嗎?還是你覺得我在危言聳聽,安小喬並沒有在我的手裡?」

    穆流蘇淡淡的笑了起來,殘忍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玉墜,那玉墜原先是戴在安小喬的脖子上的,如今藉著昏黃的火光,直直的展露在安凌逸的面前。

    他心臟幾乎要停止了跳動,全身顫抖,指尖冰涼,面如死灰沒有一點血色,「你們究竟將小喬怎麼樣了?她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現在在皇宮裡昏睡著,我已經讓人寸步不離的跟著她了,那毒藥是我親自配置的,就連最頂級的御醫都配不出解藥來,要是我不願意,她可以一輩子變成活死人,要是我願意,她下一刻就可以睜開眼睛。這一切都看你的選擇,你是選擇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呢,還是永遠保持沉默。你要是沉默你也是死路一條,她呢將會飽受凌辱,還有你的兒子,你唯一的兒子,也將會命喪九泉。」

    清冷的聲音清晰的撞擊著安凌逸的耳膜,他的內心在苦苦的煎熬著,整個人忽然之間蒼老了很多,「你們想要知道什麼,問吧。」

    心裡在做著死死的掙扎之後,安凌逸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折磨,低頭認輸。

    如果他注定了只有死路一條,那麼能夠為子女謀得一線生機也好,反正他很快就不在人世了。

    「但是你們發誓,只要我將實話說出來,你們就不能為難我女兒和兒子半分。北堂德潤,用你父母的靈魂發誓,要是你違背了你的諾言,那麼你在天之靈的父母將日日夜夜飽受惡鬼騷擾,不得安寧,永世不得超生!」

    唯有發這樣的毒誓,用北堂德潤死去的父母發誓,那人才不會食言。

    「好,我發誓,只要你說實話,將我爹娘當年為什麼慘死的真相說出來,我願意以父母的靈魂起誓,絕不為難你女兒和兒子半分,否則我爹娘在天之靈日日夜夜飽受惡鬼騷擾,不得安寧,永世不得超生。但是如果你所說的話是若是有一點虛假,那麼你的女兒將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遭人凌辱,一直到死!還有你的兒子,他將會承受你難以想像的後果!」

    北堂德潤五指伸向天空,那俊美的唇裡吐出的話語是那麼的冷酷無情,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安凌逸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之時已經是一片平靜無波,像是行將就木之人,全身散發著絕望腐朽的氣息,沒有一點生氣。

    「現在可以說了嗎?我爹當年是怎麼死的?還有我娘,她是那麼好強的一個人,她怎麼會殉情自殺呢?你們究竟將她逼到了什麼程度?」

    娘親死之前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睛裡的恐懼和絕望是那麼強烈,深深的看著他,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忘記那個眼神,無助,恐懼,絕望。

    「你說得對,你爹的確是被我害死的,那些毒藥也是我費了千辛萬苦從南疆找回來的。」

    既然已經被北堂德潤知道了,他沒有必要再掩飾當年的事情,就是想要掩飾也掩飾不住。

    「我知道你是直接的兇手,我想問你的是指使你的那個人是誰?除了你還有誰參與到迫害我爹的計劃中?」

    北堂德潤臉色陰沉得厲害,晶亮的眸子裡激動仇恨的光芒湧動著,顫抖著問道。

    「真正想要謀害你父親的就是當朝皇上,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目的當然是那個皇位,你爹是前太子,是先皇最器重的兒子,而他只是一個地位卑賤的宮女所生的兒子,即便後來抱到太后的名下來撫養,和身份高貴受盡萬千寵愛的前太子來說,待遇也有著天壤之別。他們明面上是感情很好的兄弟,可是身處皇家,在榮華富貴和權勢面前,那些親情顯得蒼白無力。北堂修想要登上了至高無上的皇位,你爹爹就是攔在他前面最大的一塊絆腳石,只要你爹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皇位永遠都不可能輪到他的頭上來。你說這樣的情況下他能不殺了你爹嗎?」

    安凌逸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緩緩的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北堂德潤越聽臉色就越是陰沉了下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胸臆間有熊熊的怒火燃燒著,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

    「我都已經快要死的人了,一對兒女的生死又拿捏在你們手裡,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我也不敢騙你啊。」

    「除了北堂修,還有誰參與到我爹娘的案子中來?」

    儘管親耳聽到安凌逸承認他父親的死是北堂修一手策劃的,儘管他早就懷疑了是那個人,此時聽到別人親口證實了這件事情,他的心還是被深深的刺痛了,痛得沒有辦法呼吸,喉嚨裡像哽了以一塊魚刺,卡得他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這件事情背後的主謀是當今皇上,可是那麼多的主意,秦丞相在裡面卻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很多細節,包括你爹宮裡的眼線,都是他買通的,至於那些毒藥,的確是我找來的。而讓我去找那些毒藥的人,就是秦青江。還有你娘,也是他費盡心思的將你娘推到北堂修的面前,讓北堂修在看到你娘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而後秦青江又設計讓你爹和你娘相遇,兩人一見鍾情,又是門當戶對,很快先皇就下旨賜婚,你娘成為了太子妃。可是北堂修先於你爹遇見你娘的,他早就喜歡上你娘了,而最後喜歡的女子竟然變成了他的大嫂,你說他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怎麼嚥得下這口氣?他對你爹的怨恨越來越深,恨他擋在前面讓他沒有辦法成為皇位的繼承人,又恨他奪走了喜歡的女人,再加上秦丞相在裡面挑撥離間,就算再深厚的情誼也會土崩瓦解,他謀劃了十年,設下了重重的計謀,終於將你爹除去了。」

    「咳咳咳‧‧‧‧‧‧」

    安凌逸說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張臉漲得通紅,臉上罩上了一層疲憊之色。

    他說的那些話卻讓北堂德潤的血液瞬間凝固,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血色盡失,整個人踉蹌著往後倒退了一步,聲音顫抖得很厲害,「北堂修謀害我爹,除了想要那個皇位之外,還有另一個目標就是我娘?是不是?」

    他怎麼想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北堂修那個禽獸不如的畜生,竟然連娘親的主意也敢打,怪不得娘親殉情之前的眼神是那樣的驚恐那樣的絕望。

    「是,他恨你爹搶走了他的一切,又加上對權利的渴望,謀害你爹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

    安凌逸想起陳年往事,心情也十分感概,「事情就是這樣了,你要是想殺我隨便吧,只要我兒子和女兒完整的,我就是死也無憾了。是我害了你爹,我是背叛者,身為你爹的屬下卻因為對榮華富貴的貪念,對權勢的渴望背叛了你爹,所以老天不肯原諒背叛者,讓我不得善終。」

    「對於賣主求榮的小人,老天爺又怎麼會站在你那邊?你這樣的人的確是活該,所以你今天落得這個下場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要是沒有背叛主子,前太子也就不會死,現在當皇上的就是他,而不是北堂修那個喪心病狂的人。」

    穆流蘇冷聲打斷了安凌逸的懺悔,「你對不起的豈止是前太子,你讓他缺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你讓他在痛苦掙扎中苦苦折磨了十年,遭遇了不計其數的暗殺,這些都是你欠他的。」

    北堂德潤臉上浮起了難以言明的痛苦,修長的手指捂著心臟的位置,眼眶通紅,裡面翻捲著驚濤駭浪,差點要將人湮滅了,「我娘究竟是怎麼死的,她為什麼會殉情身亡?她是不是被逼的?」

    清朗的嗓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沙啞痛苦的聲音,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她還有你和沁雨公主兩個孩子,如果不是被逼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怎麼可能選擇死?她沒有選擇,只能殉情身亡,否則等待著她的將會是無休止的凌辱和折磨,北堂修絕對不會放過她的,他愛你娘,痛恨你爹,單憑你娘是你爹的女人,你娘就逃脫不了北堂修的魔爪了。你還記得那時候你爹沉睡過去是發生在狩獵回來之後的事情。可是狩獵之中發生的事情你知不知道?北堂修趁著你爹不在的時候潛進你娘的帳篷,差點就將她給強佔了,要不是你娘身邊的嬤嬤及時發現阻止了這場災難,你娘在你爹死之前就已經成為北堂修的女人了。你爹心性仁慈,可是在才略手段心思城府方面卻遠遠不是北堂修的對手。他是一個好人,卻並不適合當帝王,北堂修在他身邊潛伏了二十幾年,從一無所有到力量慢慢的擴大,你爹竟然一點察覺也沒有,也難怪就連宮裡那些宮女太監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已經變成了北堂修的眼線了都還不知道,他注定了是失敗的。你爹一死,你娘要是活著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成為北堂修的禁luan,根本就沒有別的道路可以走。她出身名門閨秀,心高氣傲對你爹又是一往情深,她怎麼可能甘願讓自己低到塵埃裡,她不想被北堂修凌辱,那她只有死了,才能逃避這一切,這就是她在你爹死的第二天就以身殉情的原因,即使她放不下你和沁雨公主,可是她別無選擇。」

    安凌逸的話像淬了毒的利箭一樣深深的扎進北堂德潤的心裡,疼得鮮血淋漓,疼得幾乎要窒息了,那眼睛裡有晶瑩的淚水滑落下來,滴落在地上,淒涼,絕望。

    他以前還在怨恨為什麼娘親怎麼狠心,拋下年幼的他和沁雨,跟隨著爹爹長眠地下,讓他們成為無依無靠的孤兒,他哪裡知道娘親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那麼多的折磨。

    娘親離去之前不捨又絕望的眼神,讓他在多少個午夜夢迴時分驚醒過來。以前他總是讀不懂那種眼神,現在終於明白了,她後面無路可退,前面無路可走,以身殉情才是她唯一的出路,所以她不得不做出那樣殘忍的選擇。

    她不是不愛自己的孩子,她實在是被逼到了絕望的境地。

    北堂德潤痛苦的跌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雙手摀住臉頰,爆發出宛若受傷小獸般的嗚咽聲。

    「潤,別這樣。」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的樣子,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她急忙蹲下來,抱住他,低低的在他耳邊說道,「不要哭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還想要問什麼,繼續問。一會藥性過去或者有人進來想要問都不行了。」

    北堂德潤雙手捂著眼睛,將眼角晶瑩的淚水抹去,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很冷,冷若冰霜,「北堂修陷害我爹娘,你應該有證據吧,把證據交出來。」

    安凌逸被那雙眸子裡迸射出來的殺氣嚇到了,竟然遍體生寒,窒息的感覺襲來,讓他沒有辦法呼吸,「我沒有證據,但是我想皇后娘娘一定會有證據的。她和丞相一直提防著皇上會有翻臉不認人的那天,手中肯定會握有當年那麼多事情的證據。」

    「對了,你當年從馬上摔下來,那匹馬是被人動了手腳的,背後授意的主子也是皇上,你想要報仇就去找他吧,你所有的悲劇來源都是他引起的。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你要是還想知道更多的事情,那就只能去找皇后問了,皇后知道更多的內幕消息。」

    北堂德潤從地上坐起來,神色清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那樣的平靜卻讓穆流蘇心裡不由得升起了一陣恐慌,害怕他將會做出什麼失控的事情來,心一直緊緊的揪著,緊張的瞪著他,不讓他忽然激動起來壞了事情,「潤,你還想問什麼就問吧,時間不多了。」

    「沒有了,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北堂德潤的嘴唇動了動,忍著心口幾乎要滴血般的疼痛,緩緩的說道,聲音飄忽不定,像是從陰間飄起來一般,嚇得安凌逸面色慘白,雙腿止不住的顫抖。

    「流蘇,讓他忘記今天晚上的事情吧。」

    他又恢復了往日清風朗月般的模樣,似乎剛才痛苦崩潰得想要死去的人不是他一樣。

    穆流蘇捏著掌心裡的藥粉,撒了一些到火上,一陣淡得幾乎聞不到的香味飄散開來,安凌逸整個人忽然委頓了下去,失去了知覺。

    「再等一炷香的時間,等到藥性完全發作之後,他會永遠忘記這段記憶。」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34 P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徹骨的恨

    北堂德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環視著屋子裡失去知覺的所有人,心痛的感覺襲上心頭,想著爹爹的慘死,想著娘親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竟然硬生生的滋長出一種絕望的感覺來。

    「讓他快點沉睡過去吧,我想要將這件案子結束了。」

    穆流蘇點點頭,動作飛快卻又沒有絲毫混亂的擺弄著安凌逸,讓他快速的進入催眠狀態,又拿著解藥飛快的讓康唯德等人服下,不多時,地牢裡所有的人都慢悠悠的醒了過來,眼睛裡面被一層薄霧籠罩著,臉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好像剛才那一瞬間他們睡著了,可是卻又不敢確定,看了看周圍的人,也都是那樣的表情,他們心裡一慌,想要說什麼,可是又怕別人發現他們睡著了,只好硬生生的將滿腔的疑惑給嚥回了肚子裡。

    康唯德陡的睜開了眼睛,狐疑的看了周圍的人一眼,發現每個人都各司其職,一點異常都沒有,他暗自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難道是自己這段時間精神太過高度緊繃了,所以都產生幻覺了嗎?

    銳利的目光又看向躺在草堆上睡著的安凌逸,嫌惡的皺著眉頭,心底閃過一絲厭煩,對於這個死氣沉沉充滿腐朽死亡氣息的地牢是連一刻都不願意多待,「王爺,既然案子已經查清楚了,我們應該向皇上稟告這個案子的進展了。」

    「本王也正有此意。」

    北堂德潤將那些撕心裂肺的傷痛深深的掩埋在心底,豐神俊朗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平靜的說道。

    只有那藏在袖子下面緊緊握成拳的手洩露了他內心的仇恨,他甚至恨不得直接將北堂修給殺死了,將他碎屍萬段,讓他嘗一嘗被人推入絕境的痛苦。

    「那就走吧。」

    康唯德健步如飛的走出了牢房,身後的侍衛寸步不離的跟隨著,朝著牢房的出口走去,那早就等在出口的獄卒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到牢房裡,鎖上了關押著安凌逸的牢房,看到並沒有出一絲紕漏的時候,在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王爺,現在就進宮去吧。」

    案子已經拖了那麼久了,他不想再拖下去了,那頭雖然懸掛在脖子上,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讓人摘走了那樣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他不想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隨你。」

    依舊是如沐春風的聲音,北堂德潤將臉轉到了別的方向,那眸子裡偶爾變得深邃寒冷的光芒微微閃現,卻也是轉瞬即逝、

    得到肯定的答覆,康唯德不再猶豫,直接坐上馬車朝著皇宮趕去,在第一時間進入了御書房,將事情的經過稟告了北堂修。

    北堂修捧著那些從安凌逸的書房裡搜出來的證據,威嚴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胸口處似乎像是火山爆發一樣,熾熱的岩漿差點要將他焚燒得七竅生煙,那雙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裡跳動的凜冽嗜血的殺氣,就像盛怒之中的野獸,差點要將人撕碎了,「竟然是他。」

    那些和鄰國的首腦書信往來想要盜取他江山的證據,那些結黨營私,私自組建軍隊,貪污軍餉稅銀,徇私舞弊,一項項的罪名羅列得清清楚楚,看得人觸目驚心,北堂修忽然猛的爆發出一聲怒吼。

    「安凌逸你這個賣主求榮的畜生,你去死!」

    那充滿怒火的聲音,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落了下來,守候在御書房門口當值的小太監們都忍不住哆嗦著脖子往旁邊退去了一些。

    康唯德和北堂德潤低垂著眼簾,站在御書房的正中央,等待著主宰著生殺大權的皇上最後的判決。

    「康大人,明日清晨即刻將各國的使臣召進宮裡來,將刺客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解釋清楚給各國使臣聽。對於安凌逸,處以死刑,安氏一族統統抓入天牢,尋合適的時機誅九族!」

    「微臣遵命。」

    康唯德精神抖擻的應著,一掃之前的霉氣。

    「這件事情務必要辦好,退下去吧。」

    北堂修捂著突突跳的太陽穴,聲音裡充滿了疲憊和失望,他沒有想到,安凌逸這個忠心追隨著他的人竟然是主導刺殺的幕後黑手,這讓他怎麼不傷心失望?

    康唯德和北堂德潤微微屈膝行禮,轉過身朝著御書房的門口走去。

    就在腳步即將踏出門口的時候,北堂修忽然朝著他喚了起來,「潤兒你等等。」

    北堂德潤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神色恭敬的看著至高無上的帝王,「微臣在。」

    「不要忘了你答應朕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皇上請放心,微臣一定會竭盡全力,一定不會讓皇上失望。」

    溫和恭敬的聲音緩緩的飄進北堂修的耳中,讓他的臉色稍微好看一些,「那樣最好,盡量在最短的時間室內完成這件事情吧,沁雨後天會隨著銀面公子的隊伍去醉城,你作為兄長的也要多關心她的婚事才行。」

    「是。」

    不管北堂修說什麼,他都恭敬的應著,沒有半點不順從的意思。

    「那樣最好,去忙你的事情去吧。」

    北堂修儘管心裡對讓北堂沁雨前去和親的事情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可是現在的形勢那麼嚴峻,就算心不甘情不願,他也只能這樣了。相比起一個女兒的幸福,為玄月國換來更多的銀兩才是最實在的。

    「微臣告退。」

    北堂德潤低斂著眉,語氣一如既往的恭敬,彎著腰退了出去,心裡的恨意卻蹭蹭的湧上來,恨不得想要上去將北堂修給殺了。

    易容打扮成侍衛的穆流蘇一直站在御書房的門口外等著,看到他走了出來才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宮門,坐著馬車回到了敬親王府中。

    一直到心事重重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北堂德潤都是一言不發的,若不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湧動著嗜血的暗芒,她幾乎都不知道他對北堂修已經恨之入骨了。

    「潤,你要是心裡太難受就哭出來吧,我願意當你的傾聽著,不要什麼都憋在心裡,會把身體憋壞的。」

    穆流蘇有些害怕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一直惴惴不安的,抱著他輕聲的安慰道。

    北堂德潤忽然猛的摟住了她的脖子,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不多時滾燙的淚水滴入她的衣領中,落入她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差點要將她的肌膚給灼傷了。

    她不知道應該安慰他什麼,只好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給他無聲的鼓勵。

    耳邊傳來痛苦而壓抑的啜泣聲,那充滿絕望的聲音深深的敲打著她的心臟,她的心也酸澀得厲害,有點呼吸不上來。

    她不知道他心裡該有多痛,她沒有親身體會過根本就不明白,她也不想去嘗試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可是現在她希望分擔一些他那些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伏在她肩膀上哭泣的男人終於移開了自己的身體,安靜的躺在床上一言不發,像是沉默的野獸,隨時都可能發起更加嗜血的攻擊。

    「潤,你打算怎麼辦?」

    穆流蘇知道身邊的男人沒有睡著,如今肯定會被刻骨的仇恨包圍著,在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之內猛烈的叫囂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要讓北堂修血債血償,死無葬身之地!我要砍下他的頭顱,放在爹娘的墳前祭奠我爹娘在天之靈,讓他們能夠安息。」

    清冷的聲音裡帶著血海深仇的恨意,在這夜色裡幽幽的迴盪著。

    他娘親被逼到走投無路的程度,不得不自盡以躲避北堂修的凌辱,他身為兒子的卻怎麼都做不了,他好恨自己沒用。如果當時他能夠強大一點,能夠保護自己的娘親,那麼她就不會死了。

    「一定能的,你再耐心等一等,秦青江的兵馬已經秘密調動到京城郊外三十里的地方駐紮著,就讓他身先士卒,在前面探探水深,將整個皇宮攪得雞飛狗跳人人自危我們再過去。我們不能亂你知道嗎?公公婆婆的事情就是你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不要讓北堂修懷疑了。」

    穆流蘇抱著他冰冷僵硬的身軀,輕聲的勸慰道。

    「我知道,那麼多年都能忍過去了,就算仇恨要把我逼瘋,我也要咬著牙硬撐下去,復仇之路就快要走到頭了,絕對不能再這個時候放棄。」

    即使在黑暗中看不到北堂德潤臉上的表情,穆流蘇還是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刻骨銘心的仇恨,那種恨不得將人凌遲處死的狠意。

    「要將這件事情告訴皇奶奶嗎?她要是知道了或許會站在我們這邊。」

    穆流蘇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問道。

    北堂德潤的父親是皇奶奶姐姐的兒子,他們也是有著濃厚的親情,要是能讓太后站在他們這邊就好了。

    「讓我再想想。」

    他不知道如果將爹娘慘死的真相告訴皇奶奶,那個慈愛的老人能不能接受得了,能不能挺得過去,他不敢去冒那個險。

    沉默了半晌之後,那清冷的聲音再次在暗夜裡響了起來,「流蘇,這件事情現在暫時不要告訴皇奶奶吧,我先等等,實在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才會告訴她。皇奶奶年紀大了,我害怕她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會昏過去。」

    「也是,那我們就永遠保守這個秘密吧。對了,明天我們進宮去看看沁雨吧,她後天會隨著使臣團離開玄月國了,至少有一段的時間你們不能見面。我們身為兄嫂的還是要陪著她,爹娘都已經不在了,又是那麼大的事情,我擔心她會緊張。」

    穆流蘇想到這件事情,輕聲的說道,黑暗中眸光裡湧動著冰冷的暗芒,「順便我想看看,北堂修那些謀害前太子的證據到底在哪裡,我要去會一會皇后。」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先睡吧。」

    北堂德潤儘管心裡恨意重重,在全身的每個細胞裡叫囂著,卻不得不提醒自己冷靜下來,不再去想那些慘痛的童年回憶,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稍作休息。

    在大仇沒有得報之前,他絕對不能讓自己倒下去。

    穆流蘇乖巧的往他的懷裡蹭了蹭,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潤,不管過去你有多麼苦,我現在就在你的身邊,永遠都陪在你的身邊,給你鼓勵給你勇氣,不要對生活失去希望好嗎?」

    北堂德潤眼眶裡有滾燙的淚水流下來,滴進了上好的錦被裡,盛開成了一朵花,他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用力的將穆流蘇扣在自己懷裡,想要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永遠都不會再分開。

    相愛的兩人維持著一個相同的姿勢,一直睡到大清早,直到金色的陽光從窗戶裡灑進來,又是新的一天到來了。

    昨夜聽到的秘密似乎已經被北堂德潤忘記了,俊美如玉的男子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只是溫潤如玉的眸子忽然之間變得高深莫測,偶爾有凜冽的寒光閃過,讓那些屬下覺得主子忽然之間變了,變得更加讓人靠近不得。

    「王爺,宮裡有重要的消息傳來。」

    在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吃早飯的時候,暗羽騎的首領悄無聲息的走進了房間裡,氣息微微有些焦急紊亂,恭敬的說道。

    「什麼事情?」

    握著筷子的修長手指頓了一下,好聽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緩緩的飄了出來。

    「皇上已經召集各國使臣進宮去了,將壽宴之上遇刺一案做了徹底的了結,揪出了幕後的黑手是清平王安凌逸,證據確鑿,找不到一絲漏洞的地方,各國使臣勃然大怒,聯手起來要求皇上重重處置清平王。當著那麼多使臣的面,皇上也沒有心慈手軟,直接下旨革去清平王所有的職務,革去清平王的爵位,直接讓人賜了清平王一杯毒酒,當場死亡。至於清平王府其他人也都被打入了天牢聽候發落了。可是清平王的女兒,號稱京城第一美人的安小喬郡主卻失去了蹤影,皇上都已經派人掘地三尺了,還是沒有找到人。」

    暗羽騎首領將剛剛從宮裡傳來的消息一字不差的告訴了自己的主子。

    「本王知道了,你先去吧。其他本王交給你的事情也要認真的完成,一定不能敷衍了事。」

    北堂德潤好看的眉微微挑了一下,嘴角噙著一絲嘲諷的弧度,心裡有一抹快意湧過,解決了安凌逸,接下來就應該是秦青江了。

    穆流蘇擔心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發現他充滿陰霾的眼睛裡有刻骨的仇恨和殺意,忍不住低低的歎息一聲。

    「怎麼了?不舒服嗎?」

    北堂德潤聽到她的歎息聲,又看到她憂慮的眼神,急切的問道。

    「我沒有不舒服,你不用那麼擔心。」

    穆流蘇急忙搖了搖頭,擠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要是吃飽了我們就進宮吧,沁雨估計也盼望著我們去陪她呢。」

    「嗯,她就要出閣了,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要去看看自己妹妹,也順便去看看皇奶奶。」

    北堂德潤目光看向了前方,透過窗戶看過去,湖面上波光粼粼的,碧瑩瑩的湖水被染成了金黃色,耀眼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若蘭,你去準備馬車,我們即刻進宮去。」

    穆流蘇凝視著出神的丈夫一眼,淡然的移開自己的目光,朝著外面大聲喊了起來,吩咐若蘭去準備馬車。

    「別想那麼多了,將事情都放在心裡,好嗎?」

    她將身子挪過去一點點,靠在他的懷裡輕聲的說道。

    「我看著這熟悉的湖面,想起了小時候爹娘帶著我和沁雨泛舟湖上,爹爹吹簫,娘親彈琴,琴簫合奏,合作得那麼天衣無縫,所有人都聽呆了,那划船的小太監最後都忘記划船了。那時候的歲月多麼幸福啊。」

    可是那樣的歲月早就一去不復返了,永遠都不會再重來了,光是想想就心痛得厲害。

    「以後等我們有孩子了,我們也帶著孩子泛舟湖上,你吹簫,我彈琴,讓我們的孩子和你小時候一樣幸福。」

    穆流蘇抬起手撫上他微微蹙起的眉,將眉宇間的憂慮撫平,溫柔的聲音落入他的耳朵裡,「不要這樣好嗎?潤,你這樣我心裡會擔心。」

    「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忽然想起了那麼多小時候的事情。」

    北堂德潤自嘲的一笑,站起來,緊緊的牽著穆流蘇的手,逕直朝著王府大門走去,若蘭應該已經準備好了馬車了。

    兩人身後跟隨著幾個丫鬟和侍衛,坐著馬車飛快的朝著皇宮的方向狂奔著,不多時就來到了皇宮,下了馬車,換上了軟轎,逕直來到了寧壽宮。

    寧壽宮到處都掛滿了大紅色的彩綢,喜氣洋洋,散發著熱情的味道。

    所有的宮女太監臉上都笑得合不攏嘴,走起路來都輕飄飄了幾分。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相視一笑,十指緊扣的走進了正殿裡,高高興興的喚了一聲,「皇奶奶,我們來了。」

    坐在太后身邊的北堂沁雨,眼角眉梢透著濃濃的幸福笑容,輕快的朝著兄嫂迎了過來,「皇兄,皇嫂。」



第一百三十章 太后的不滿

    穆流蘇笑瞇瞇的看著北堂沁雨,臉上浮現出一絲促狹,調侃的說道,「沁雨,恭喜你了,就要當新娘子了。」

    北堂沁雨白皙的臉上一下子佈滿了紅暈,羞答答的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嬌嗔的低著頭,不敢去看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一眼,只是跺著腳,縮回到太后的身後,「皇奶奶,你看皇嫂又在打趣我。」

    太后輕笑了起來,臉上綻放出一絲明媚的光彩,伸出手摟著孫女的肩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沁雨,大方勇敢一些,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可是不管怎麼說,北堂沁雨終究是沒有出閣的女孩,面皮總是薄一些,晶亮的眼神閃躲間,不敢落落大方的任由兄嫂打量。

    「沁雨,這是娘親生前為你準備的嫁衣,明天出閣的時候就穿這件衣服吧。」

    北堂德潤疼愛的看著自己的妹妹,轉過頭去,對著身後的丫鬟微微示意。那丫鬟立刻將一個木盒子拿上來,放到北堂沁雨的手中。

    「謝謝皇兄。」

    北堂沁雨情緒有些激動,從盒子裡拿出那件流光溢彩,精美絕倫的嫁衣,炫目的紅,讓她的手都變得顫抖了起來,眼眶也有些紅了,有一層薄霧湧上來,哽咽難受得想哭。

    「到後面換上看看合不合適,要是哪裡不合適讓你皇嫂幫你改改。」

    穆流蘇含笑的眼神鼓勵的看著她,溫柔的說道。

    北堂沁雨抱著衣服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了,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

    「皇奶奶,沁雨的嫁妝準備好了嗎?」

    穆流蘇看著那扇紅色的門關上了,微微一笑,坐在太后的身邊,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太后聽到她的話,原本和顏悅色的臉色陡的沉了下來,眸子裡有強烈的火焰跳躍著,她揮了揮手讓所有的宮女都退下去,才沒好氣的說道,「準備什麼,皇上這段日子來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沁雨大婚竟然連一件像樣的嫁妝都沒有,倒是銀面公子下聘的那麼多價值連城的聘禮被他毫不客氣的收入囊中,一點都不拿出來。你說哪有帝王是這樣的,要是沁雨就這樣直接嫁過去,還不是被天下人恥笑了嗎?當初你們皇爺爺還在世的時候,在立下傳位詔書之時怕沁雨和潤兒日後受到委屈,還特意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將潤兒和沁雨過繼到皇上的名下來,你們也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和公主了,皇上登基之後,雖然你們避嫌都叫他皇伯伯,可是你們從名義上來和別的皇子公主都是一樣的,憑什麼讓沁雨受這麼大的委屈。皇奶奶實在是看不過眼了,自己出了沁雨的嫁妝,也不能讓沁雨出嫁得太過難看不是?」

    穆流蘇聽著太后的話,對北堂修的不滿和鄙夷又多了一些,她真沒想到那個虛偽狡詐的帝王竟然這麼摳門,就算是國庫虧空了,可是她不相信皇家的小金庫裡沒錢,可是他一分錢都不願意幫沁雨出,這樣的人真是太過分了,實在讓人看不起。

    璀璨的眸子裡浮現出一絲嘲諷,轉瞬即逝,很快她又溫和的笑了起來,「皇奶奶,你不要再生氣了,為這樣的小事情生氣不值得。沁雨的嫁妝我和潤已經準備了一些,等到明天跟隨著送嫁的隊伍出發,應該看起來也不會太寒酸的,不會讓人將沁雨看輕了去,你放心吧。」

    她出嫁的時候父親給她準備了不少嫁妝,再加上她娘親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雖然不是權臣之女,也出自富庶之家,留給她的嫁妝也著實不少,她也能夠給沁雨添上不少,斷然會讓她風風光光的大嫁的。

    「那皇奶奶在這裡就替沁雨謝過流蘇了。原本沁雨出嫁是不應該讓你來出錢的,可是現在皇上的態度實在是讓人寒心,皇奶奶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能添的都已經添上了,雖然也是不少了,可是和往年公主大婚嫁妝差了不是一點兩點,你要是能添上一些就更好了。更何況雅寧在五天之後也要出嫁,哀家總不可能將所有的嫁妝都留給沁雨,而對雅寧連一點表示都沒有,這樣也太難看了。」

    太后斂著眉,心裡窩了一肚子火。

    同樣是公主大婚,沁雨什麼都沒有得到,可是雅寧的嫁妝卻是那麼的豐厚,這樣的天差地別讓太后心裡堵了兩天了。

    「皇奶奶你這是哪的話,沁雨是我們的妹妹,她要出嫁我們做兄嫂的自然也不可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啊,您就放心好了,別的公主怎麼風光的大婚,沁雨同樣也能。娘親以前就給沁雨備下了嫁妝,孫兒這些年來的俸祿積蓄下來也不少了,明日公主大婚一定會風光無限的。」

    北堂德潤走到太后的面前,好看的嘴唇微微勾起來,體貼十足的說道,讓太后陰霾的臉色變得好看了一些,「潤兒,流蘇,沁雨有你這樣的兄嫂真是太好了。」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雙手握在一起,相視一笑,有脈脈的情意在兩人之間縈繞著,溫馨和諧。

    不一會兒,北堂沁雨換好了嫁衣慢慢的走出來了,耀眼的紅,流光溢彩,將她襯托得更加纖長高挑,纖腰不盈一握,清新甜美的臉上散發出害羞卻又甜蜜的笑容,羞澀的看著殿裡的三人。

    「真的很漂亮,嫁衣也很合身,不用再改了。」

    穆流蘇肯定的點點頭,走近北堂沁雨,寵溺的撫摸著她烏黑如墨的長髮,發自內心的稱讚道。

    「真的嗎?」

    北堂沁雨的眼睛裡折射出奇異般的神采,聲音激動得都有些顫抖。

    「當然是真的,沁雨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

    看得出來沁雨是真的很喜歡宇文惜翰,提到成為新娘的時候,那雙眼睛裡有深情而炙熱的光芒閃過,不住的將身上起褶皺的地方撫平。

    北堂德潤看到妹妹這個樣子,心裡終於稍微緩了一口氣,只要他們是相互喜歡的,那他就沒有必要擔心她不願意嫁的事情了。

    「沁雨,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你就乖乖的等著做最美麗的新娘子就好了。」

    「皇兄,我要去靈堂裡面看望爹娘嗎?告訴他們我出嫁了。」

    她記得皇兄成親的前一天夜晚守在爹娘的牌位前對父母說了很久的話呢。

    北堂德潤幽深的眸子閃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沒關係,不用去了,等到爹娘忌日的時候,我和你皇嫂會去給爹娘上墳,到時候我會告訴她你過得很幸福的。」

    北堂沁雨雖然心裡很想去,可是看到兄長不容置疑的堅定時,還是打消了之前的念頭,乖乖的點頭,她也知道,皇兄是擔心她在這個危機重重的皇宮裡受到傷害。

    「那日後要是有機會的時候再去吧。」

    「沁雨,去將衣服換下來吧,你皇兄皇嫂來了,讓廚房準備他們一些愛吃的飯菜去,明天你就要出閣了,今天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的吃飯。」

    「是,皇奶奶,我這就去將衣服換下來。」

    北堂沁雨顯然心情也很激動,很快換成平常穿的衣服,和兄嫂高興的說著話,將她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當然省去了那些不開心的。

    北堂德潤凝視著妹妹如花般的笑顏,心裡有些激動有些感慨萬千,默默的說道,「爹,娘,你們在天之靈安息吧,我和沁雨都已經長大成人了,誰也害不了我們,誰也不能奪走我們的生命了。明天沁雨就要出嫁了,你們一定要保護她平平安安的出嫁,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宮女們將香氣撲鼻的飯菜端了上來,擺在飯桌上,一家人在其樂融融的良好氣氛中吃完了午飯。

    坐了一會之後,北堂德潤忽然站起來對穆流蘇說道,「流蘇,你陪著沁雨說說體己話,我出去轉一圈。」

    穆流蘇的心咯?一跳,眸光變得深邃了起來,手不受控制的捏著北堂德潤的手腕,不想讓他離開。她似乎已經知道了這個清風朗月般的男子到底想要做什麼,她不想他去,可是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阻止。在太后和北堂沁雨面前,她根本就不能將那件事情說出來,絕對不能。

    「去吧,你和沁雨還有皇奶奶說些悄悄話,我吃得太飽了,去御花園裡走走,沒事的。」

    「那好,你不要跑得太遠了,快點回來。」

    她盡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青松一些,柔聲說道。

    「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我。皇奶奶,沁雨,我出去轉一圈,很快就會回來了,你們先聊著。」

    北堂德潤笑著對太后和妹妹交代了一聲,走出了寧壽宮往御花園的方向去了。

    「流蘇,你怎麼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太后狐疑的看了孫媳婦一眼,關切的問道。

    「我沒有啊,皇奶奶你想多了,我怎麼會呢。」

    她急忙急切的否認道,拉著沁雨的手,「我想去看看沁雨準備得怎麼樣了,皇奶奶你給我講講吧。」

    穆流蘇輕描淡寫的把事情跳過去,說了三人都很關心的話題,很快就就將剛才的話題忘記了。

    沁雨的嫁妝也算豐厚了,綾羅綢緞,金銀珠寶,各種奇珍異寶裝了滿滿的幾十箱子,直看得她眼神發直。

    可是就這樣豐厚的嫁妝皇奶奶都還認為是寒酸的,她甚至不敢想像一般公主出嫁該是怎樣的盛世繁華啊。

    她說出自己的疑慮的時候,太后臉色依然不好看,「你沒有看到北堂雅寧的嫁妝,她的嫁妝是沁雨的好幾倍呢,皇上也不想想,這樣的厚此薄彼,他就不怕天下人笑話嗎?」

    穆流蘇原本想說國庫裡面的銀子都被人搬空了,皇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何苦說這些讓皇奶奶煩惱呢。

    「沒事的,我們連夜讓人準備好剩下的嫁妝,沁雨絕對會風光出嫁的,可能沒有雅寧那麼多的嫁妝,可是也不會太過寒酸的。再說了,銀面公子對沁雨一見傾心,沁雨也很喜歡銀面公子,只要兩人真心相愛,那麼錢財這些東西只是身外之物,沒那麼重要。他們過得幸福是最重要的,皇奶奶你就不要鬱鬱寡歡了。」

    「可哀家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太后的臉上陰霾陣陣,依舊有怒火在熊熊燃燒著,聲音裡對北堂修多了很多不滿。

    「皇奶奶,我不在乎那些東西的,別再生氣了,要是氣壞了身體可就不值得了,能夠求得這樣一門親事我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北堂沁雨眸中充滿了認真的祈求,望著太后,有幸福的笑容從臉上劃過。

    太后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算了,事於至此,也只能這樣了,幸好他沒有讓你嫁到北狄去。」

    北堂沁雨笑了笑,忽然拍著頭,懊惱的跳了起來,「哎呀,我將爹娘留給我的長命鎖忘在玉藻宮了,皇嫂你陪著我去拿回來好不好?」

    「幹嘛要你自己去,讓宮女去取不就好了。」

    太后不以為意,平靜的說道。

    「我藏得很好,宮女們肯定找不到的,我讓皇嫂陪著我去就好了,很快就會回來的。皇奶奶已經晌午了,你先歇息歇息,把精神養好了。」

    「那你們快點去快點回來。」

    既然北堂沁雨都已經那麼說了,太后也沒有再堅持,只是囑咐了一聲,自己走進寢殿裡午睡了。

    北堂沁雨和穆流蘇很快就來到了玉藻宮,找到了那個金色的長命鎖,像對待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萬分珍惜的塞到口袋裡,眼睛裡有激動的淚花閃現著。

    「沁雨,我們回去吧。」

    穆流蘇沉靜的看著她,有些心疼,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聲的說道。

    「皇嫂,陪我走走好嗎?我有些害怕。」

    「你想去哪裡,我陪著你。」

    穆流蘇沉默了一下,答應下來。

    「隨便哪裡,走走就好了。」

    在皇奶奶的面前她不敢表現出來,可是這兩天她總覺得心裡很不安,總覺得她成親不會那麼順利,北堂修不可能將這麼好的親事給她,裡面一定有著驚天的陰謀。

    穆流蘇想了想,嘴唇動了起來,「那我們就在玉藻宮的後花園隨便走走吧,一會就回去了,不要走太遠了。」

    北堂沁雨欣然應允,隨著穆流蘇走出了宮門,在御花園裡漫無目的的走著,正值夏季,各種各樣的鮮花爭奇鬥妍,花香撲鼻而來。

    「皇嫂,你覺得我能順利的成親嗎?北堂雅寧說如果我要嫁給銀面公子,她一定會讓我生不如死的。她那人說出來的話一定會做到的,如果她要在我的婚禮上使絆子怎麼辦?」

    「不會的,只要你乖乖的待在寧壽宮裡不出來,她就算再多的陰謀詭計都使不出來。」

    穆流蘇的語氣並沒有敷衍的態度,認真的分析著。

    「更何況寧壽宮有那麼多的暗衛保護你和皇奶奶的安全,滴水不漏,他們就算想要耍手段也沒有機會下手啊。」

    「如果是這樣就真的太好了,我不想再待在皇宮裡了,我一定要離開這個沉悶壓抑得可以將人逼瘋的地方,不再讓自己的生死拿捏在別人的手中。」

    北堂沁雨脊樑挺得筆直,堅定的說道。

    她過夠了這種勾心鬥角的日子,她恨死那些笑靨如花,可是卻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她已經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如果說玄月國還有什麼讓她值得留戀的地方,那就只有皇兄皇嫂,還有皇奶奶了。

    「沁雨,很快你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你一定會幸福的。到了醉城之後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過屬於你自己的人生。」

    「皇嫂,我明天離開玄月國之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北堂沁雨忽然停住了腳步,直直的看著穆流蘇,語氣鄭重得讓人不容忽視。

    「沁雨,我們是一家人,你說話不用這麼生疏,只要是我能辦得到的地方,當然會答應你。」

    穆流蘇不明白北堂沁雨態度忽然變得那麼嚴肅,不由得停頓了一下,字句斟酌的說道。

    「皇兄和皇奶奶的身體不好,我想請求皇嫂代替沁雨好好照顧皇兄和皇奶奶,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很擔心他們,拜託你了,皇嫂。」

    北堂沁雨膝蓋一彎,對著穆流蘇就跪了下去,驚得穆流蘇急忙手忙腳亂的將她扶了起來,「沁雨別這樣,你皇兄和皇奶奶也是我最親的親人,我當然要好好照顧他們的,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做的,你放心吧,快起來。」

    「謝謝你,皇嫂。」

    少女哽咽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感動,認真的說道。

    姑嫂二人在玉藻宮的後花園裡緩慢的朝前走著,一群侍女在後面遠遠的跟著不敢靠近。

    走到一片茂密的桃花林的時候,迎面忽然有一個宮女急匆匆的趕來了,跪在地上喘著粗氣說道,「奴婢參見王妃和公主。奴婢奉皇上和貴妃娘娘之命,請兩位走一趟。」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35 PM

第一百三十一章 埋伏(上)

    「皇上和蘇貴妃要見本王妃和公主?」

    穆流蘇探究的眼神直勾勾的瞪著眼前陌生的宮女,平靜的說道,那臉上的表情卻是怎麼都不願意相信。

    「是的,皇上和蘇貴妃在前面的翠微亭裡面等著王妃和公主,請兩位隨奴婢來。」

    那宮女神色坦然,一點都不像是撒謊的模樣,不卑不亢也不缺乏恭敬的說道。

    穆流蘇潛意識裡總是覺得有些懷疑,皇上和蘇貴妃找她們做什麼,時間還掐得那麼緊,怎麼都覺得像是有陰謀的味道。

    她輕笑了起來,清新甜美的聲音在空氣中蕩漾開來,「你是哪個宮裡的,怎麼看起來那麼面生?蘇貴妃宮裡的宮女本王妃都見過,皇上御前伺候的宮女也見得不少了,怎麼就是沒有見過你呢?」

    「奴婢一早就在皇上宮裡做事,只是不是在御前,前兩天一位姐姐行事出了差錯,皇上才將奴婢調到御前去的,王妃不認識奴婢再是正常不過了。」

    那宮女眼睛裡的情緒沒有一絲波動,規規矩矩的答道,看不出任何破綻。

    「既然皇上和蘇貴妃叫本王妃和公主到翠微亭去,可有什麼憑證?或許本妃這麼說有些無禮,可實在是姑娘此時出現有些不合常理,往日皇上召見都是李公公傳旨的,現在忽然換成了姑娘,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

    穆流蘇敏銳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那個宮女,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可是這宮女渾然不覺一般,從懷裡透出金黃色的腰牌,在兩人的面前認認真真的呈現出來,「這個夠了嗎?皇上身體有些不適,李公公不能離開,所以命了奴婢前來,還請王妃和公主不要為難奴婢,盡快跟奴婢走一趟。」

    那金黃色的令牌穆流蘇見過,她勾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我們豈有不從的道理,姑娘在前面帶路吧。」

    明亮的眸光依舊瞪著面前的少女,盯著那纖細柔弱的背影,她握緊了拳頭,對著緊隨其後的若蘭遞了一個眼色,若蘭點點頭,悄悄的離開了宮女的隊伍,搬救兵去了。

    「一會你要緊緊跟隨在我身後,不要亂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知道嗎?」

    穆流蘇壓低聲音叮囑道。

    對於這道聖旨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她始終存有疑慮,可是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得前往,只不過一定要小心謹慎,絕對不能出了任何紕漏。

    「我知道了。」

    沁雨臉色異常沉重,點點頭應了下來,在丫鬟的簇擁之下朝著翠微亭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翠微亭建在一望無際的湖泊中心,只有一道木質的迴廊曲曲折折的通向前方。

    湖裡種著一大片的荷花,碧綠的荷葉宛若圓盤一樣層層疊疊,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幽幽的清香,微風吹來,沁人心脾。

    遠遠望過去,那翠微亭裡真的有好幾道人影立在那裡,其中背對著她們站著的是一道穿著紫色長袍的男子,身姿修長偉岸。

    另一個則穿著緋紅色的紗裙,低著頭優雅的撥弄著茶杯。

    似乎真的是皇上和蘇貴妃在此處喝茶,眼前的宮女所說的話並沒有騙人。

    橋上隔了十幾丈遠的地方就有眾多的宮女太監安靜的站立著。

    可是穆流蘇心裡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心間驅散不去,哪裡不對勁她沒有看出來,脊背像是有陰冷的風吹過,陣陣發涼,讓她忍不住激靈靈的顫抖了一下。

    她陡的握住北堂沁雨的手,停住了腳步不再往前走了。

    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不能再冒險下去,哪怕翠微亭裡的人真的是皇上和蘇貴妃,她也不要再向前去了。

    「沁雨,我們走。」

    在距離翠微亭還有十幾丈遠的地方之後,穆流蘇果斷的說道,拽著北堂沁雨的手飛快的朝著來時的道路跑著。

    那領路的宮女神色忽然劇變,扯著嗓子喊了起來,「人質逃跑,立即行動!」

    穆流蘇和北堂沁雨還沒有跑很遠,那通往外面道路的橋忽然劇烈的震動了一下,她們前面的木橋棧道竟然硬生生的斷成兩截,阻斷了她們前行的步伐。

    「準備備戰!」

    不能再跑了,她值得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沉聲喝道,眼睛裡有凜冽嗜血的寒芒閃過,渾身被一層冰冷的氣息包圍著,握著北堂沁雨的手飛快的放開,早就藏在袖子裡的毒藥滑了出來,她再次握住北堂沁雨的手,將那些毒藥送到她的手中,壓低聲音冷冷的說道,「一會他們靠近你你就拿毒藥灑他們,不用害怕,也不要有惻隱之心,否則我們可能就會死在他們手上了。」

    北堂沁雨脊背僵硬得厲害,拿著右手握住了左手,緊緊的靠在穆流蘇的身邊,神色清冷得嚇人,「皇嫂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我半分的。」

    薔薇丁香等所有的丫鬟站在穆流蘇和北堂沁雨的面前,瞪著凶神惡煞向她們走來的人,才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是北堂修和蘇貴妃,所有的臉都是陌生的,那眼睛有強烈的殺氣湧動著。

    就算腦子再笨也知道中計了,皇上根本就沒有要見她們,而是有人想要將她們置之於死地。

    「敬親王妃,沁雨公主,很抱歉了。」

    那假傳聖旨的宮女笑得溫柔恬靜,不卑不亢的道歉道,可是眼睛裡卻有著濃濃的譏誚,一點歉意都沒有。

    「你背後的主子是誰?誰讓你假傳聖旨的。」

    穆流蘇嘴角輕輕一勾,有淡淡的笑容劃過,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只是渾身冰冷的殺氣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很抱歉,這點奴婢現在不能告訴你們,若是有機會,奴婢在給你們燒紙錢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你就那麼有信心能夠將我們置之於死地嗎?」

    穆流蘇明媚的眼波流轉間,美艷不可方物的笑容讓世間的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那些虎視眈眈的殺手就攔在她們面前,藏在袖子裡明晃晃的匕首顯露出來,在陽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寒芒來。

    「奴婢自然知道敬親王妃出手非同一般,多少殺手伏擊殺你都被你安然無恙的逃過了。能不能成現在奴婢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一會就知道了。」

    那宮女笑靨如花,如同泉水般叮咚的聲音好像在說著今天的天氣一樣平常,而不是一場蓄意的謀殺。

    前面是身懷武功絕技的殺手,身後是沒有退路的斷橋,她們好像陷入了一場進退維谷之中,十分的危險。

    「若是敬親王妃和沁雨公主想要死得好看一些,你們可以選擇自我了斷,也省得到最後全屍都不能留一條。」

    那宮女好心提醒道,嬌滴滴怯生生的語氣,梨花帶雨般的,楚楚可憐。

    「你背後的主子是皇后吧?或者說是丞相大人,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

    穆流蘇死死的盯著那宮女的眼睛,出其不意的問道,果然敏銳的從那宮女的眸子中捕捉到一抹不可置信,雖然很快,可是她也是得到了。

    是了,背後的主子是皇后一族才解釋得通,不然他們怎麼會費那麼多的精力將她和沁雨騙到這裡來。皇后恨毒了她可以解釋,可就連沁雨都不肯放過,那只有一個可能,他們不願意讓沁雨嫁給宇文惜翰,才會瘋狂的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她們除去。

    「別廢話那麼多了,殺了她們。」

    那宮女臉上有了一絲害怕,不願意再多說什麼,尖細的聲音咆哮了起來,那些早就準備好的殺手提著長劍匕首飛快的衝了上來。

    頓時刀光劍影在這狹窄的小橋上不停的閃爍,有漫天的殺氣縈繞開來,兵器撞擊發出明亮的劍花。

    那宮女手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把弓,將箭搭在弓上,瞄準了穆流蘇,眼中有嗜血凜冽的殺氣閃過,咻的一下朝著她射了過來。

    穆流蘇飛快的抱著北堂沁雨在地上滾了兩圈,往前面滾了一些距離,堪堪躲過了那尖利的箭。

    可是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更加密集的箭又射了過來,她抱著沁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往前衝著,周圍那些殺手圍攻花護使,看到她們衝上前去,像是兇猛的毒蛇一樣湧了上來,凶神惡煞的朝著他們砍來。

    穆流蘇和北堂沁雨急忙將手中的毒藥灑出去,一面躲著敵人的刀光劍影,看著不少殺手被毒藥侵蝕,長劍叮的一聲落在地上,痛苦的蜷縮掙扎著,有不少人從橋上掉進了湖裡。

    周圍還是有不少殺手朝著她們狂奔過來,那長劍從空氣裡劃過,發出尖銳的聲音,嚇得人心驚膽戰。

    「殺了她們——」

    那宮女尖利的聲音帶著殘忍的毀滅,惡狠狠的命令道。

    更加多的殺手圍攻了上來,十幾隻長劍朝著兩人的身上招呼,穆流蘇和北堂沁雨儘管不住的扔著毒藥,還是阻擋不住那些殺手瘋狂的進攻。

    穆流蘇全神貫注的殺敵,北堂沁雨的神經也高度緊繃著,不住的朝著進攻的敵人灑毒藥,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遠處一把飛刀劃破空氣,逕直刺向她的太陽穴。

    「沁雨小心!」

    穆流蘇心臟就要停止了跳動,驚恐的大聲喊了起來,身子一偏,抱著北堂沁雨躲開那鋒利的飛刀,可是卻因為這稍微的分神,兩個殺手尖利的刀刺入她的身體,擦著心臟邊緣而過。

    尖銳的疼痛感襲來,噗的一聲,鮮紅的血將她藍色的衣裙都染濕了,她身子有些搖晃,腦袋眩暈的站不穩,差點摔倒下去。

    「皇嫂。」

    北堂沁雨急得都快要哭起來,一面阻擋著那些敵人瘋狂的刺殺,心裡像被千萬根針紮了一樣,疼得鮮血淋漓,失控的大聲吼了起來。

    那些殺手抓緊機會,鋒利的劍狠狠的刺過來,往她的心臟刺去。

    穆流蘇仇恨的怒火在心底熊熊的燃燒著,再也顧不得其他,忍著身體上劇烈的疼痛,借助腰部的力量往旁邊躲避著,眼睛通紅,陡的放開了北堂沁雨,拼盡全力的和殺手瘋狂的廝殺在一起。

    毒藥,毒針,匕首,只要能用得上的手段,她統統都用上了,像嗜血的野獸,在死亡的面前,沒有仁慈,只知道瘋狂的進攻,她要殺人,要把那些殺手統統殺死,她絕對不能死在這個斷橋上。

    她靈活的身軀,瘋狂的穿梭著,一刀砍在殺手的頭上,削鐵如泥的匕首毫不猶豫的砍下殺手的腦袋。

    修長筆直的雙腿騰空躍起,惡狠狠的踹在另一個殺手的身上,看著那殺手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她一躍向前,匕首毫不猶豫的刺在那人的心臟,血肉橫飛,生命頓時銷聲匿跡。

    她的身上也不知道挨了殺手多少刀了,疼得全身都麻木了,可是她顧不得那麼多,只是瘋狂的砍人,白色的匕首已經被鮮血染紅,藍色的衣裙再也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還是惡狠狠的砍著。

    那不要命的架勢,讓假傳聖旨的宮女臉色都變了,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不可置信,還有波濤詭譎的恐懼差點要將她淹沒了,看著越來越多的殺手倒下去,可是穆流蘇和北堂沁雨還是沒有死,她情緒激動,狀若癲狂,「用盡全力,殺了她們,趕快殺了她們!」

    那一聲令下,原本就殺氣騰騰的殺手們更是痛下狠手。

    穆流蘇狠狠的將一個殺手踹倒在地上,一刀割斷喉嚨之後,回過頭去看到北堂沁雨被兩個刺客騰空衝過去,長劍用力的落下,往她的頭上落去,她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幾乎停止了流動,想也不想,足尖點地,用最快的速度狂奔過去,一邊將匕首甩出去,叮的一聲打落那殺手的長劍,與此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的拖著北堂沁雨的手,將她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小心!」

    她臉色變得蒼白,驚魂未定的說道,全身的殺氣嗜血幽冷,「將這些殺手全部都殺了,一個不留!」

    那凜冽嗜血的聲音猛的蕩漾開來,殺氣森森,像來自地獄的惡魔,透著絕望腐朽的冷意,「殺了他們!」

    敵我雙方打得你死我活,刀光劍影之中,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可是誰也沒有顧及這些,如果不能將對方殺死,那麼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死亡。

    連能不能活著都不知道了,那點血腥之氣又算得了什麼呢?

    穆流蘇砍人砍得手臂發麻,身體的力氣漸漸的流失,很累,累得她都快要倒下了,可是她還是苦苦的支撐著。

    另一邊,薔薇她們也殺了很多的殺手,橋上的屍體已經堆得厚厚的一層,廝殺還在進行著,雙方都殺紅了眼睛,不把對方殺死絕對不善罷甘休。

    「皇嫂,我好累啊。」

    北堂沁雨只是會簡單的拳腳功夫,在僵持了半個時辰之後,腿腳發軟臉色通紅,疲憊的和穆流蘇背靠背,喘著粗氣說道。

    而且毒藥也沒有多少了,可是殺手還有那麼多,她真擔心會死在這裡。

    原先假扮成伺候皇上貴妃的太監和宮女沿著小橋一直延伸到了翠微亭了有十丈的距離,那麼多的殺手可想而知。

    穆流蘇不僅力氣流失得很快,她甚至感覺到血液裡的血也流失得很快,疼痛又難受的感覺讓她想要眩暈,每個毛孔都疼痛得厲害,意識也漸漸的模糊,她死死的咬著唇,用最堅強的意志支撐著,冷聲說道,「不累,沁雨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們要把殺手都殺死,不然今天我們一定會死在這裡的。那長長的斷橋她們注定跨越不過去,那麼只有迎頭奮力反擊,將所有的殺手都殺死才有可能贏得一線生機。」

    北堂沁雨一面揮灑著毒藥,心揪得緊緊的,漫天的恐懼包圍著她,差點要將她湮滅了,她好害怕今天死在這裡。

    她想要活著走出皇宮,再也不待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她要開始絢爛的生活。

    密密麻麻的殺手將她們圍得密不透風,她心情難受得快要窒息了,想要哭卻連哭的功夫都沒有,只能一面躲避著殺手瘋狂的進攻,一邊不停的灑著毒藥,看著地上越來越多的殺手倒下去,她的雙手都麻木了。

    皇兄,你在哪裡啊?我和皇嫂就快要死了,你來救救我們啊。

    她在心底默默的喊著,眼神悲傷而絕望。

    皇嫂和她還那麼年輕,如花一般的年紀,她們都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不能就這麼死了。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禱告,就在她快要支撐不過去的時候,忽然從四面八方有密密麻麻的弓箭飛過來,只聽見一陣陣驚恐又痛苦的哀嚎聲,竟然在短短的時間之內,所有的殺手都被弓箭刺穿身體,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最後只剩下那發號施令的宮女,她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北堂沁雨和穆流蘇都沒死,那她要怎麼交代。

    她想要逃跑,可是雙腿卻定在地上動彈不得,臉上出現了一層灰敗的顏色,就算她能夠從這裡安然逃脫,等待著她的也將會是死路一條。

    她退無可退!

    想到這裡,她忽然發了瘋似的衝過來,帶著魚死網破的決絕,帶著必死的決心撞向穆流蘇和北堂沁雨,往湖上撞過去。

    「我要殺了你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埋伏(下)

    「小姐小心!」

    薔薇嚇得臉色煞白,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足尖點地,轉瞬之間已經來到了穆流蘇和北堂沁雨的面前,在那個宮女撞到兩人之前抱著她們從空中掠過,堪堪踏著那個宮女的頭頂而過。

    與此同時,丁香騰空躍起,身輕如燕的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頭,修長的雙腿用力的踹在那宮女的胸口,一把將她踢到了湖中。

    撲通一聲,巨大的水花濺起,那宮女沉入了水底。

    「不要!救命啊。」

    驚恐至極的聲音透著瀕臨死亡之前的絕望,傳遍每個人的耳中。

    北堂沁雨心臟砰砰的跳著,從剛才緊張的情緒中緩過神來,雙腿不住的顫抖,終於得救了,她們不用死了,真是太好了。

    穆流蘇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目光落在池子裡面堆積如麻的屍體上,臉色驀地劇變。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屍體竟然已經化成了森森的白骨,赫然恐怖。

    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白骨,穆流蘇脊背陣陣發涼,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湖裡究竟長著怎樣吃人的怪物,在轉瞬之間就能夠將那麼多的屍體啃噬得乾乾淨淨。

    她還來不及感慨,木橋忽然劇烈晃動了一下,木頭斷裂的吱呀聲傳來,嚇得她臉色陡的變得慘白,血液幾乎在這一刻凝固住了,「危險,橋要斷了,全部跑到亭子裡面去。」

    那清冷的聲音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恐懼,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想也不想,直接拉著北堂沁雨的手拚命的往亭子裡跑去,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像是劇烈的猛獸,撕扯著她的靈魂。

    「快跑!」

    那顫抖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著,帶著深深的絕望。

    倖存下來的人拚命的往前跑著,甚至能夠感覺到腳下的木頭斷裂開的聲音,只要跑得再慢一點,她們也將會化成池子裡的森森白骨。

    十幾仗的距離說長不長,可是在這個危險的時刻卻是決定著所有人的生死存亡,能夠跑得過去就是生,稍微遲一步就有可能喪身湖底。

    所有的人是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拚命的狂奔著,衣袂飄飄,冷汗涔涔,在腳步踏上堅硬的石頭砌成的亭子裡面的時候,身後的木橋轟然倒塌,沉入了湖水裡。

    穆流蘇捂著跳得過快的心跳,直勾勾的看著密密麻麻的魚兒朝著屍體的方向游過去,將那些血肉啃食得精光,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令人作嘔的味道讓她再也忍不住,扶著亭子的欄杆嘔吐了起來。

    「皇嫂,皇嫂你怎麼了?」

    北堂沁雨看著眼前的畫面也驚恐至極,頭皮陣陣發麻,可是看到穆流蘇嘔吐的時候擔憂極了,一邊撫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一邊哭著,看著那藍色的裙子已經被鮮血染紅,她又是感動又是心疼。

    若不是皇嫂保護她,說不定她早就死了。

    穆流蘇狂吐著,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了,才直起身子抹著眼裡的淚水虛弱的說道,「我沒事了。」

    幸好剛才她們一直站在橋中央,她不敢想像要是被踢到湖裡去會是怎樣的後果,她們應該已經兩具森森的白骨了吧?

    光是想想她就一陣陣後怕,掌心裡都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一陣冷風吹來,她竟然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沒事就好,皇嫂這是什麼魚啊,怎麼會吃人肉啊,好嚇人啊。」

    「應該是食人魚吧。」

    穆流蘇盯著幾乎變得血紅的湖水,眼睛裡有著譏誚凜冽的寒芒,「卑鄙無恥。」

    「我好害怕啊,皇嫂。」

    北堂沁雨全身冰涼,害怕的靠著她,小聲的說道。

    「別害怕,你皇兄來救我們了,我們一定能夠安然無恙的離開這裡。」

    看到這樣的場面穆流蘇心裡也很不舒服,全身難受得厲害,也只能出聲安慰著驚慌不已的小姑子。

    她抬起頭來環視了一下四周,果然看到兩艘漂亮的畫舫緩緩的朝著這邊行駛了過來,甲板上站著的英俊偉岸的男子,就算隔了那麼遠的距離她也能感受到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睛。

    「薔薇,你告訴王爺,讓他小心些,這湖裡有吃人的魚。」

    穆流蘇皺起了眉頭,轉身對著薔薇吩咐道。

    薔薇立刻拿起掛在脖子上的哨子,用力的吹著,手裡還做著奇怪的手勢,那邊的人升起了一面黑色的旗子,向著翠微亭的方向直直的劃過來。

    「王妃,王爺已經知道了,會小心的。」

    穆流蘇低低的恩了一聲,目光凝視著那修長玉立的男人,久久的不願意移開自己的目光。

    「皇嫂,是皇兄救了我們呢,是皇兄。」

    北堂沁雨眼睛裡有興奮的光芒湧動著,扯著她的袖子提醒道。

    穆流蘇沒有回答她,晶亮的眸子看著精緻的畫舫越來越近,她的眼眶也微微有些濕潤。

    「我來晚了,讓你們受驚了。」

    北堂德潤從畫舫上一躍跳到了翠微亭裡,當著那麼多丫鬟和妹妹的面,萬分憐惜的將她摟在懷裡,輕柔的在她的臉上印下淺淺的吻,心疼的說道。

    「沒關係,你能來就很好了。」

    又經歷了一場生死較量,穆流蘇也變得有些脆弱,將男人摟得緊緊的,冰冷僵硬的身子依賴的縮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身上的溫暖,只有這樣她才沒有那麼害怕。

    「先離開這裡,到寧壽宮再說。」

    北堂德潤左手牽著摯愛的妻子,右手牽著北堂沁雨,不慌不忙的踏上了船,又等著薔薇她們上來之後,讓舵手划船,緩緩的朝著岸邊駛去。

    「那些人真是瘋了。」

    穆流蘇想起剛才的殊死搏鬥,扯著唇角恨恨的說道。

    「是瘋了,為了將你們除去竟然連禁地都敢亂闖,竟然連皇上的聖旨都敢假傳,不是不要命了是什麼?」

    北堂德潤嗤笑一聲,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那人真夠膽大包天的,竟然敢觸摸北堂修的逆鱗,真是好樣的,到後面一定會死得很慘。

    「翠微亭是禁地?」

    穆流蘇很是奇怪,這裡怎麼可能是禁地呢?只是普普通通的亭子啊。

    更何況如果是禁地,剛才她和沁雨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怎麼沒有受到阻攔呢,也沒有看到任何侍衛。

    「這是我爹娘一見傾心的地方,流蘇,你沒有發現這裡距離東宮的距離其實很近嗎?從那條小路到東宮的後門,走路只要一炷香的時間。」

    北堂德潤扯著唇平靜的說道,琥珀色的眸子忽然變得幽暗不定,有嗜血的仇恨湧動著。

    「原來如此。」

    「沁雨,你和皇嫂到下面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來,沒事了,都過去了,不要害怕好嗎?」

    「我不害怕。」

    北堂沁雨乖巧的搖了搖頭,和穆流蘇一起站起來,讓丫鬟攙扶著,走進了一間房間,換下了身上帶血的衣服,又喝了一杯熱茶,那慘白的小臉才有了幾絲血色。

    畫舫終於靠岸了,北堂德潤帶著妹妹和妻子從畫舫上走下來,滿臉陰霾的北堂修筆直的站在陽光下,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光透著徹骨的怒火。

    他的身後站著好幾排一等一的弓箭手,整整齊齊的站在那裡。

    而湖邊的花叢裡也倒著橫七豎八的屍體,個個死得慘不忍睹。

    「沁雨,流蘇你們沒事了吧?」

    「謝皇上關心,流蘇(沁雨)沒事了。」

    穆流蘇和北堂沁雨急忙低下頭去,恭敬的表達著自己的謝意。

    「沒事就好了,這湖裡養著很多吃人的魚,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你們今天受了不少的驚嚇,一會朕讓御醫給你們開幾副壓驚的方子好好服用,不要嚇出病來。」

    北堂修的語氣很溫和,帶著濃濃的關切,真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輩,誠摯的表達著關心。

    「是。」

    他的目光落在穆流蘇手中被染得鮮紅的衣裙上,心臟的地方有些微的疼痛,深深的凝視著一直想要得到的女人,拳頭握得死死的,對那假傳聖旨的人更是恨之入骨,想要將其凌遲處死,就連骨頭也要剁成碎片拿去餵狗。

    他最想要得到的女人怎麼能夠在沒有享受到的時候讓人使盡手段弄死了,絕不可能。

    「流蘇,沁雨你們放心,朕一定會查出來究竟是誰假傳朕的聖旨妄圖殺害你們,查出來那人一定會死得很慘,還你們一個公道。」

    北堂修胸口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殺了流蘇,是想要毀滅他的慾望,殺了沁雨,是讓醉城和玄月國反目成仇,真是好狠毒的計謀啊。

    那人竟然將主意打到他的頭上來了,很好,那就等著受死吧。

    穆流蘇是他心心唸唸想要得到的女人,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死了,北堂沁雨也不能死,至少在成親之前,在她離開玄月國境內的時候絕對不能死,否則國將大亂。

    這麼敏感的時候他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謝皇上為我們做主。」

    儘管心裡對北堂修虛偽狡詐的嘴臉很是厭煩,北堂沁雨和穆流蘇臉上卻不能表現出半分來,小臉上充滿了誠摯的感激。

    「先到寧壽宮去吧,朕一會讓御醫過去。」

    北堂修揮了揮手,讓北堂沁雨和穆蘇等人退了退了下去,面對著翠微亭站著,臉色陰沉,眸光幽冷嗜血,有洶湧翻騰的恨意叫囂著,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

    他站了很久,站到幾乎要麻木的時候,北堂熙沉帶著兵遠遠的走來了,站在皇上的身邊,輕聲的喚道,「父皇。」

    「查到究竟是誰主導了這場謀殺嗎?」

    陰冷的聲音裡有著咬牙徹齒的恨意,至高無上的帝王此刻猶如盛怒之中想要吃人的豹子,全身有凜冽嗜血的殺氣籠罩著,千里冰封。

    「查到了。」

    北堂熙沉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去,在皇上的手背上飛快的寫下了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讓北堂修瞳孔陡的瞇起來,臉上浮現著殘酷的笑容,「又是他,真的很好。」

    「他會為今天的事情付出應有的代價,朕要讓他品嚐什麼叫做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絕望。」

    北堂修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那鼻腔裡散發出來的恨意像是逆卷的狂風,帶起毀天滅地的絕望,恨得直咬牙。

    「熙沉。」

    「兒臣在。」

    「讓人去查一查消息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整座坤寧宮都已經被人重重的監視了,為什麼還是有消息傳出去。」

    北堂修皺著眉冷沉著臉說道,胸口處的怒火又熊熊的燃燒了起來,有想要殺人的衝動。

    「父皇請放心,兒臣一定會嚴加看守,認真探查,將消息傳遞的渠道查出來。」

    北堂熙沉脊樑挺得直直的,字句鏗鏘有力的說道。

    「回去吧,暗中讓人密切注意那人的一舉一動,他要是有任何謀反的心思,殺無赦!」

    北堂修冷冰冰的撂下這句話之後,在眾多侍衛的簇擁下,怒氣沖沖的走遠了,那背影散發出的凜冽的殺氣,宛若來自地獄的修羅。

    北堂熙沉望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走遠了,眸子深處折射出變幻莫測的光芒,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輕笑。血海深仇般的恨意在血液裡翻騰著,差點將他的靈魂給淹沒了。

    他冷聲命令所有的侍衛都退下去之後,足尖點地,整個人影一晃,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在這片充滿殺氣的湖畔,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重重侍衛把守的坤寧宮,死氣沉沉的,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原本最為雍容大氣,最為金碧輝煌,最充滿生氣的中宮,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幾乎變成了一座死城,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變成了驚弓之鳥,就連走路都放輕了步伐,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轉眼之間可能就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北堂熙沉閒庭信步般的走著,宛若進入了無人之境,逕直推開了朱紅色的大門,看到斜靠在軟榻之上,不停的抹著眼淚的皇后,面無表情的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來做什麼?是來看本宮的笑話嗎?還是你以為本宮現在失勢了,不能怎麼樣了?」

    皇后飛快的抹掉眼角的淚水,倨傲的站起來,微微抬起下巴,恨恨的瞪著北堂熙沉,恨不得將他殺了。

    如果不是蘇貴妃和穆流蘇聯手陷害,她又怎麼會變得這麼狼狽。

    她更加不會忘記,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蘇貴妃那個賤人的兒子,她竟然還敢來,還嫌她的笑話不夠多嗎?

    越想就越恨,皇后帶著銀絲琉璃琺琅護甲的手惡狠狠的朝著北堂熙沉的眼睛抓過來,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她要將北堂熙沉的眼睛給摳下來,以解她的心頭之恨。

    北堂熙沉神色不變,手臂輕輕一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了她的手,輕輕一推,強烈的推力讓皇后踉蹌著往後退去,身子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柔嫩瑩白的肌膚被冰冷的大理石蹭破了一塊皮,鮮血淋漓。

    「畜生,本宮殺了你!」

    皇后眼睛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拔下頭上的銀簪,殺氣騰騰的衝過來,宛若惡鬼一般,想要將人置之於死地。

    可是那樣張牙舞爪的攻擊對北堂熙沉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他只是輕輕伸出一隻腳,衝過來的皇后注意力全在他的臉上,根本就看不到,被絆得一個趔趄,以狗啃泥的姿勢再次狼狽的摔倒在地上,摔了個鼻青臉腫,還有鮮紅的血從鼻子裡流了出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夠了嗎?要是折騰夠了能聽我說兩句話嗎?我可不是閒得發霉了來看你笑話的,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北堂熙沉的嘴唇動了一下,忍住眼底的厭煩,冷聲說道。

    皇后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剛想將北堂熙沉的祖宗十八代都惡狠狠的罵一遍,聽到他的話之後,瞳孔睜得大大的,強烈的懷疑和不可置信湧現了出來。

    「我沒有空和你開玩笑,如果你不想明天就聽到你們秦家被誅九族的消息,你最好還是聽我說兩句話。」

    猶如利劍般的話語在空蕩蕩的正殿之內響了起來,讓皇后幾乎要窒息了,顧不上身體的疼痛,猛的從地上站起來,抹掉鼻子上滴出來的鮮血,聲音充滿了惶恐和顫抖,「皇上要誅秦家九族?怎麼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本宮,絕對不可能。」

    她的手上拿捏著皇上的軟肋呢,他難道就不怕當年他謀殺兄長奪位的事情傳出去遭到天下人唾棄,遭到追隨前太子的官員們的討伐嗎?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丞相手握重權,幾乎想要架空皇上的權力,太子殿下在後宮和皇上的妃嬪私通,你們秦家都要爬到父皇的頭上來了,他為什麼不肯誅你九族?今天你們又用這塊令牌假傳皇上的旨意,你兄長幾乎動用了埋藏在皇宮裡近一半的殺手要除去北堂沁雨和穆流蘇。要是她們有什麼三長兩短,害得玄月陷入兵荒馬亂之中,皇上第一個要砍的一定是你的頭!你當真以為殺了北堂沁雨,就可以讓雅寧公主代替她嫁到醉城去嗎?你們這麼做只會更快的將秦家推上絕路。」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36 PM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沁雨大婚

    殘忍嗜血的聲音幽幽的在皇后的耳畔迴響著,她的身子輕輕顫抖了起來,臉色變得煞白,瞳孔中有強烈的恐懼湧動著,像是遇見了鬼一樣,驚恐至極,「這不可能,他不敢這麼做,北堂修絕對不敢這麼做!」

    皇后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嘴唇微微嚅動著,不知道在說服別人,還是在欺騙自己。

    北堂熙沉堅毅冷硬的臉上浮起了一絲譏誚的笑容,近乎殘忍的逼近皇后,說出來的話語差點將她逼瘋了,「你所依仗著的不過是那些我父皇殺害前太子的證據而已,可是你覺得已經被逼到絕處的父皇還會在乎那些罪證嗎?他是皇上,掌握著玄月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就算那些證據洩露出去,他有的是辦法推到你們身上去。更退一步來說,你覺得要是你們秦家都被誅九族了,樹倒猢猻散,那些之前為你們賣命的人還會死心塌地的幫你們做事嗎?你們都死了,他們還堅持那些作什麼。那些證據只會成為殺死他們的利器,他們銷毀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還散發出來。換做是你,你會做嗎?」

    那清冷的話語,宛若最靈活的匕首,深深的刺穿皇后靈魂的痛處,讓她身子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渾身被一種漫天的絕望包圍著,差點逼得她要窒息了。

    「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目的,你究竟安的什麼心?這樣威脅本宮有意思嗎?」

    皇后身子抖如篩糠,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聲嘶力竭的咆哮了起來。

    「不想做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要是你們再敢進行無休止的追殺,你們秦家很快就會滅亡了,到時候尊貴的皇后娘娘的下場究竟如何,沒有人知道。雅寧公主還沒出閣呢,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就不怕毀了你女兒的一生嗎?還有皇后娘娘下次依靠水流將消息傳遞出去的時候還是小心點為好,本王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被父皇的人抓住了,那可就慘了,你說是嗎?」

    北堂熙沉聲音很平靜,像是在看好戲一般,渾然不覺自己的話在皇后的心裡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

    這個人才是隱藏最深的魔鬼吧,連那麼秘密的事情都能夠探查得到,該是有多麼恐怖。

    「你到底想要什麼?」

    被冷意席捲了全身的皇后身體僵硬著,驚濤駭浪般的恐懼差點將她淹沒了,她目光猩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又是驚恐又是仇恨般的說道。

    「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是不想看到皇后娘娘你泥足深陷罷了。秦家私自開採了不少金礦銀礦吧,還有那麼多的私鹽販賣,你說要是這些事情傳到皇上耳朵裡,你們會不會死?」

    北堂熙沉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道驚雷,炸得皇后幾乎喘不過氣來,心漸漸的往下沉,一直沉到了谷底。

    「皇后娘娘要是不想讓秦家滅亡得很快,還是讓秦丞相收手吧,現在放手還可以為秦家換來一條生路,不然秦家就真的滅亡了。你也不用擔心本王會將這些事情稟告父皇。要是本王想要告密,你們秦家早就完蛋了。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皇后你仔細斟酌斟酌,要選擇生還是選擇死,全在你手中。」

    簡單的話語落下,北堂熙沉不願意停留,轉身朝著正殿門口走去,手指將要推開門的時候,忽然又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好心的說道,「皇上秘密派了很多死士查找皇后保留的當年證據,我奉勸皇后一句,要麼將那些證據毀掉,要麼最好找一個皇上最為信任的人藏好證據。和秦家扯上關係的官員父皇心裡知道得清清楚楚,遲早會找到的。也許明天就能找到了也不一定,父皇當初能隱忍那麼多年將前太子拉下馬,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其置之於死地,你就應該知道他多有手段,你以為你那些把柄能夠威脅得了他嗎?你好好想清楚,如果那些證據落到父皇的手中,你將會死無葬身之地,哪怕你現在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也不例外。自己好好想清楚吧,再見。」

    諾大的門吱呀一聲關上了,遮住了明亮的光。

    皇后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在想著什麼,忽然猛的站起來,掙扎著跑到書桌前坐下,害怕得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飛快的研墨,在紙上寫下什麼,將紙條捲成筒狀,捏在掌心裡,狼狽的跑了出去,感覺到背後似乎有眼睛看著她,她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失魂落魄的再次回到宮殿裡。

    她急得快要發瘋了,她想要將消息傳遞出去,可是又害怕消息落到別人的手中,給秦家帶來滅頂之災。

    她掙扎著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抵擋不住內心的恐懼,做了一個最艱難的決定。

    她顧不得那麼多了,就算哥哥一再交代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動用禁衛軍裡面的內線聯繫,可是現在已經事關到秦家的生死存亡,她只能走這條線,沒有辦法。

    打定了主意,皇后忍住幾乎要將她弄得崩潰的害怕,將貼身宮女召喚來,在她的耳邊耳語了幾句,那宮女拿著紙條飛快的走出了正殿,凶神惡煞般的朝著側門走出去,想要衝出去,不出意料的和門口的侍衛爭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又打起架來,趁著沒有人注意,她飛快的將紙條塞到一個侍衛的手中。

    那侍衛不動聲色的將紙條塞到袖子中,和幾個侍衛怒氣衝天的將長劍指著宮女的脖子,皇后那囂張跋扈的宮女才縮著脖子,恨恨的瞪著所有的侍衛,破口大罵了很久才怒氣沖沖的走回去了。

    躲在暗處的北堂熙沉目光鎖定那個暗衛,嘴角勾起了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逕直離開了皇宮。

    寧壽宮裡,經過一陣忙碌的雞飛狗跳之後,終於平靜下來。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安撫了受到驚嚇的妹妹一番,讓她寸步不離的在待在寧壽宮不許離開,才和太后告辭,出了皇宮馬不停蹄的朝著家裡趕。

    「背後的人是丞相對嗎?」

    穆流蘇沏了一杯香氣四溢的熱茶放在北堂德潤的面前,直直的看著他,平靜的說道。

    「是他。」

    北堂德潤嘴唇動了一下,眼睛猩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不要這樣,你看我不是沒事嗎?能夠在最需要你的時候看到你,我覺得很幸福。」

    穆流蘇摟著北堂德潤的脖子,輕柔似水的聲音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深情,「謝謝你救了我。」

    「我還是來得晚了一些,要是再來得早一些就好了。」

    北堂德潤又是愧疚又是懊惱,似乎每次她受到傷害的時候自己總是不在她的身邊,讓她擔驚受怕,讓她一個人承受那麼多的痛苦,他愧疚得想要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

    「不要再耿耿於懷了好嗎?我現在不是沒事嘛,潤,你去探查到什麼消息沒有?皇后有沒有說那些證據被她藏在哪裡了?」

    穆流蘇想起他要辦的事情,關心的問道。

    「沒有,我還沒來得進去,若蘭就找到我了,告訴我皇上要見你,我就跑去找你了。」

    「沒關係,以後一定能夠找得到的,我相信你。」

    穆流蘇扯了扯唇邊的笑容,柔聲的鼓勵道。

    「我也相信自己,流蘇,我希望這些事情能夠快點過去,我想給你安定的生活,不想看到你再因為這些那些事情受到傷害了。真的很抱歉,自從你嫁給我之後我就沒有給過你安定的生活。」

    北堂德潤眸中充滿了愧疚,心疼得有些想要窒息的感覺。

    「很快了,那天很快就要到來了。」

    穆流蘇眼睛晶亮得像天上的星辰,充滿信心的望著前方,認真的說道。

    「你受到驚嚇了,先休息一會吧,我去準備明天的事宜,晚飯的時候我再過來陪你吃。」

    北堂德潤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將心底湧動的陰霾壓下去,衝著她微笑了一下,柔聲說道。

    「我不想休息,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我想陪在你的身邊。」

    穆流蘇依賴的靠著他,眼睛裡充滿了祈求,小心翼翼的說道。

    「那走吧,我們去落花軒。」

    北堂德潤摟著她纖細的腰,帶著她走出了聽雪苑,朝著那個四面被湖水包圍的院子走去,心裡卻暗暗盤算著,或許應該將那些新型的兵器拿出來給流蘇防身了。

    兩人沿著木橋朝前走著,遠遠的竟然看到了一道遺世獨立的身影背對他們站著,風兒吹起他的衣袂飄飄,更加顯得蕭索孤單。

    這個背影並不陌生,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一眼就看出了是北堂熙沉。

    「你有什麼事情嗎?」

    緊緊握著穆流蘇手指的北堂德潤走上前去,深邃的目光凝視著面前高深莫測的男人,平靜的問道。

    「皇后讓人傳遞消息出去了,你要是想要找到當年你爹娘被害的證據,還是派人密切監視丞相的舉為好,那些證據估計要被轉移或者銷毀,你自己小心點。還有,丞相那邊現在已經方寸大亂,隨時都有可能逼宮,你也要做好準備。」

    北堂熙沉緩緩的開口,語氣裡面有著說不出的認真。

    「是誰?」

    北堂德潤眸底湧過一絲冷意,冷聲開口問道,從對方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後,「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拿到當年那些罪證的。」

    「祝你成功,再見。」

    北堂熙沉沉默了一下,臉上湧出了複雜的神情,「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我會站在你們這邊的。」

    「我會的,辛苦你了。」

    北堂德潤很想知道那人為什麼這麼幫他,可是卻也知道他絕對不會說出來,只好打住了問他的念頭。

    修長偉岸的身影身子靈活的點地,人影一閃,轉眼之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總覺得他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他為什麼要幫助我們呢?而且看得出來他沒有任何的惡意。」

    穆流蘇微微蹙著眉,心底的謎團越來越大,難道北堂熙沉和皇上之間也有著深仇大恨嗎?不然為什麼蘇貴妃和北堂熙沉好像處心積慮的想要皇上盡快去死,盡快倒台一樣。可是皇上是他父親啊,怎麼會這樣呢。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一片空白,蘇貴妃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實在是猜不透。」

    北堂熙沉冷聲說道,摟著穆流蘇的腰朝著落花軒走去,「別想那麼多了,師伯說他不會害我,我相信師伯的話。」

    穆流蘇低低的靠在他的懷裡,低低的應了一聲,走進了那座被暗羽騎包圍得嚴嚴實實的院落,為明天沁雨出嫁做好準備。

    送嫁的隊伍,暗中保護的人員,途徑那條道路都已經規劃得很好,就是擔心途中可能會有心思叵測的人出來搶親。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都不相信秦丞相沒有將沁雨和她除去會那麼算了的,更加強烈的風暴可能會在明天掀起,他們絕對不能大意。

    一直待到夜幕降臨,兩人才從書房裡走出來,順帶著,穆流蘇從密室裡拿了一把手槍和不少子彈隨身攜帶著,離開了落花軒。

    剛剛回到聽雪苑中,暗羽騎就有消息傳出來了,明日在玄月和醉城的邊境會埋伏有一大批的殺手對北堂沁雨痛下殺手,不讓她和宇文惜翰順利成親。

    穆流蘇聽到這個消息時,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真是自以為是的混蛋,他真以為可以在玄月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了嗎?做夢。

    「我已經做好準備的,不會有意外的,相信我。」

    北堂德潤幽幽的望著前方,用堅定得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他不會讓任何人阻擋了妹妹的幸福。

    穆流蘇拍拍丈夫的臉,柔聲說道,「當然會成功的,天色已經很晚了,我們休息吧,明天早起進宮,看看沁雨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宮外的事情有你在我不擔心,我怕北堂雅寧忽然發瘋了,又躲在暗處冒壞水那就麻煩了。」

    「好,那就早點休息吧,明天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

    北堂德潤說完話,吹熄了燈,心事重重的睡了下去。

    時間過得那麼快,不知不覺間,漆黑的夜已經慢慢退去,天邊露出了一縷魚肚白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巍峨高聳的皇宮,處處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大紅色的絲綢將整座皇宮裝飾得喜氣洋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開心的笑容。

    寧壽宮裡,穆流蘇看著盛裝打扮的北堂沁雨妝容精緻,美得宛若誤入凡塵的仙女,明媚如水的眸子裡有隱隱的幸福在閃動著,忍不住輕輕翹起了唇角,「沁雨,你一定會幸福。」

    「謝謝皇嫂。」

    北堂沁雨臉上也有著幸福嬌羞的微笑,那羞澀之中透著滿滿的期待,靠在穆流蘇的身邊,輕聲的說道。

    那麼唾手可得的幸福,明明就近在眼前,她怎麼會覺得害怕呢?是不是幸福來得太快,讓她覺得太不真實了。

    「你皇兄就在門口,趁著還沒有什麼人的時候你快去跟他說些悄悄話告別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看到你呢。」

    穆流蘇扶著她的手,帶著她來到了門口。

    北堂德潤就站在門口,心情很激動,也很複雜,當初那個小女孩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成人了,也要嫁人了,欣慰之餘又多了濃濃的不捨,喉嚨像哽了一塊魚刺一樣,難受得想哭,「沁雨,皇兄不在你的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我希望你能夠過得幸福,哪天想皇兄了就寫信回來,我和你皇嫂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之內去看你的。皇奶奶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照顧好皇奶奶的。」

    北堂沁雨璀璨的眸子裡也浮起了一層薄霧,望著受盡辛苦磨難的哥哥,猛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哭得難分難捨,「皇兄,你和皇嫂要白頭偕老,要幸福。即使我遠在醉城不能經常回來看你們,也希望皇兄皇嫂平平安安的。」

    她只剩下他們了,這輩子最親的親人。

    「傻丫頭哭什麼啊,今天是你出閣的大喜日子,應該高高興興才是。銀面公子是個好男人,你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他不會虧待了你的。」

    兄妹兩人依依不捨的說著話,眼睛裡都溢滿了晶瑩的淚水。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太后的貼身宮女浣紗跑了進來,微微屈膝行禮之後,喘著氣說道,「王爺,公主,各位娘娘還有雅寧公主來了。」

    北堂德潤放開妹妹纖細柔弱的身軀,心裡帶著深深的不捨,也只能收回自己的手,「沁雨一定要幸福,皇兄永遠是你最強大的後盾。」

    穆流蘇挽著她的手,柔聲說道,「別哭了,一會她們來了又該笑話你了。就算你出閣了,你還是皇兄和我的妹妹,是我們最親的親人,不是嗎?只要你平安快樂比什麼都重要。」

    她一面說著,一邊拿著帕子將哭花的妝擦去,再為她補上細緻的妝容,明媚的臉美得驚心動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沁雨大婚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空氣裡飄散著濃郁的脂粉香氣,越來越清晰,緊接著穆流蘇聽到站在門外的北堂德潤向各位娘娘請安的聲音。

    她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的眨了眨,遮住了心底的陰霾,扶著北堂沁雨在床沿邊上坐下,壓低聲音說道,「一會你要小心些,不要讓這些女人在出閣之前還暗算你知道嗎?」

    北堂沁雨飛快的點頭,眸中有說不出的堅定,為了她下半生的幸福,她一定要堅持住,誰也別想破壞她的幸福。

    「流蘇(沁雨)見過各位娘娘。」

    在那些盛裝打扮的妃嬪們走進來之後,穆流蘇和北堂沁雨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站起來盈盈屈膝。

    「起來吧。」

    德妃笑得很溫柔,慈愛的看著北堂沁雨,「沁雨真是越來越美麗了,比天上的仙女還美呢。今天是你出閣的日子,本宮祝沁雨和銀面公子白頭偕老。」

    「是啊,沁雨從小就那麼乖巧,一看就是有福氣了,日後肯定風光無限呢。」

    淑妃掩嘴笑了起來,嬌媚的聲音像山澗裡叮咚的泉水,讓人心裡酥軟成一片。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讚美著北堂沁雨,說著美好的祝福。那開心的笑容讓差點讓穆流蘇誤以為她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高興呢——如果沒有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

    那麼多的妃嬪紛紛給北堂沁雨送上賀禮,又拉著她說了好一會的話,北堂沁雨一一含笑著應下來。

    唯有隨著妃嬪前來的北堂雅寧臉色難看得要死,眼睛通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深刻的恨意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住,那眸子深處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若是可以,她好想將北堂沁雨碎屍萬段以解她的心頭之恨。

    她才是父皇的女兒,卻要被送往北狄和親,北堂沁雨卻能夠硬生生的從她的手中搶走屬於她的幸福。明明銀面公子才是她的,是她先看上銀面公子的,她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她好恨啊。

    北堂雅寧內心被刻骨的恨意灼燒著,恨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握緊了掌心裡帶著劇毒的銀針,她一定不能就這麼算了,絕對不能。

    要嫁給銀面公子也是她才行,為什麼是北堂沁雨嫁?

    「你以為你贏了嗎?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笑得最燦爛的,北堂沁雨,一切都還沒有結束,我的男人也不會屬於你。」

    北堂沁雨眸中閃過一抹凜冽,同樣壓低聲音說道,「就算我不贏,銀面公子也不會喜歡上你,你想嫁給他簡直是癡心妄想。你對著鏡子照照看,你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醜惡嘴臉,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會喜歡上你,更何況是赫赫有名的銀面公子。」

    北堂雅寧竟然沒有當即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嘴角泛起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緩緩的握緊了右手裡面的銀針,不動聲色的繞到北堂沁雨的身後,只要稍微用力,銀針上面的劇毒刺進她的皮膚,她不出十個時辰,這個有著如花般容顏一樣的女人就會死去。

    那隻手還沒來得及靠近北堂沁雨的衣服,穆流蘇就已經不動聲色的捏住了她的手腕,暗暗使力,捏得北堂雅寧痛苦的擰著眉,惡狠狠的瞪著她,凶神惡煞的樣子宛若想要吃人。

    穆流蘇平靜的笑著,眸底有著深深的嘲弄,飛快的伸出另一隻手去,那手裡握著的竟然是一把匕首,泛著銀色的寒光,抵著北堂雅寧手腕的地方。

    「賤人,你要做什麼?」

    「把銀針交出來,否則不要怪我翻臉無情,這匕首是玄鐵打造而成的,削鐵如泥,你如果不想讓你這美麗的手從你的身上離開,最好將銀針給我。」

    低低的聲音撞擊著北堂雅寧的耳膜,她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清香的蘭花香氣縈繞著,動人心弦。

    她不想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在沁雨出閣的大喜日子,她想要安靜的處理這些事情,不要讓別人看到這些醜惡骯髒的事情。

    「我如果不交呢?」

    北堂雅寧疼得額頭上都有細細密密的冷汗冒出來了,穆流蘇愈加的用力,甚至都能聽到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了,「那麼你是想讓你的手腕斷掉嗎?還是讓我將整隻手砍下來?北堂雅寧,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算計沁雨,是不是覺得你自己所向披靡了嗎?你昨日讓人引誘沁雨到翠微亭差點害得她被食人魚吃掉,沒有成功,還是不肯放棄嗎?要是沁雨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以為你就能取而代之嫁給銀面公子了?你做夢,你要是害死了沁雨,北狄和醉城的鐵蹄一定會將玄月踏平,到時候就連你這個公主之位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個問題呢。就憑你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也想要嫁給銀面公子?」

    穆流蘇低低的嗤笑聲只有近在她旁邊的人聽得到,清麗無雙的容顏上掛著柔美的笑容,兩人的手被沁雨擋住了,沒有人能夠看得到那寬大的袖子下面的糾纏,在外人的眼裡她們只是在親密說笑的姑嫂二人。

    「不對,你要是敢殺了沁雨,還沒等北狄和醉城的鐵蹄踏平玄月,皇上肯定恨得想要砍了你的頭,你信不信?別以為你是公主就有什麼了不起,要是將整個國家陷入危險之中,你現在是尊貴的公主,下一刻可能就是低賤的階下囚。」

    近乎殘忍的話語從穆流蘇粉嫩的嘴唇裡吐了出來,讓北堂沁雨忍不住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是的,你一定是在嚇我,一定是的。」

    「真是好笑,我為什麼要嚇你,你要是不作出今天這樣的事情,我甚至都懶得理你。你總以為是沁雨搶了你的男人,搶走了你的幸福,你錯了,這一切都是皇上親口應允的,你知道為什麼嗎?沁雨現在是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你這根銀針要是刺下去,你毀掉的不單單是沁雨,連同你下半輩子的幸福也斷送了。我不會騙你,事情的真相如何,你可以親口去問皇上。」

    穆流蘇瞪著她的神情,看到她的身體忽然僵硬了起來,眸中湧動著濃濃的痛苦,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北堂雅寧手中的銀針,身子往後者的方向撞了一下,北堂雅寧避閃不及,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雅寧公主,小心些。」

    穆流蘇再次飛快的捏著她的手臂,長長的指甲刺入後者嬌嫩的肌膚,疼得北堂雅寧忍不住痛呼出聲,眼中冒著熊熊的怒火,恨恨的盯著她,「賤人。」

    「公主怎麼了,是不是摔到哪裡了,是哪裡疼嗎?」

    穆流蘇鬆手將她放開,聲音顫抖而焦急,憂慮之色止不住的浮現在臉上。

    「雅寧怎麼了?沒事吧?」

    原本坐在一起喝茶的妃嬪們看到她差點摔倒,礙於面子,不得不站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問道。

    「還是讓御醫給公主看看吧,雅寧金枝玉葉,要是摔壞了身體可就不好了。」

    穆流蘇皺著眉小聲的說道,心疼的看著北堂雅寧,「都是你們不好,幹嘛要把椅子擺在那裡,不小心將公主絆倒了吧。」

    「奴婢知罪。」

    寧壽宮裡的那些宮女急忙低頭認錯。

    北堂雅寧胸腔內氣得都快要冒煙了,怒火蹭蹭的湧上來,將那張白皙的臉漲得通紅,惡毒的瞪著穆流蘇,想要將她碎屍萬段了。

    她揮開攙扶著她的宮女的手臂,憋著一口惡氣冷聲說道,「不用了,本公主沒那麼嬌氣。」

    她冷哼一聲,眸底的殘忍狠毒更加的明顯,她不信,穆流蘇一定是在危言聳聽,她父皇就算再怎麼不寵她,也是她父皇,北堂沁雨只是孤兒,是父皇的眼中釘肉中刺,殺了北堂沁雨父皇只會心裡暗暗高興,怎麼可能會勃然大怒呢。

    冷靜下來之後,北堂雅寧越想越覺得穆流蘇是騙她的,仇恨的火焰像火山爆發出來的炙熱岩漿,轉瞬之間可以將人淹沒。

    北堂沁雨沒有那麼重要,她怎麼可能那麼重要呢。

    打定了主意,她的手下意識的摸到腰間,打算抽出一根銀針對北堂沁雨下手。

    可是當手伸到那裡的時候,才發現腰間空蕩蕩的一片,原先裝著毒針的口袋已經不翼而飛了,她神色陡的變冷,下意識的看向穆流蘇的方向。

    後者妍麗明媚的臉上浮現著燦爛的笑容,將那裝著毒針的紫色絲綢香囊輕輕的晃動了一下,那氣定神閒的模樣看得北堂雅寧快要嘔血了。

    她就算想要在閨閣下手,也沒有機會了。

    北堂雅寧嫵媚的五官恨得都扭曲到一塊去了,凶神惡煞,殺氣騰騰,就連那些漫不經心閒聊的妃嬪們都察覺到了。

    「雅寧公主這是怎麼了,臉色變得這麼難看,難道是有人招惹到公主了?」

    淑妃率先轉過頭來,淺笑盈盈的問道。

    「是啊,剛才還高高興興的,怎麼忽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呢?別這樣嘛,今日可是沁雨公主大喜的日子,陰沉著臉多晦氣啊,一會太后看到你這樣又該不高興了。」

    德妃快人快語的勸說道,本來是好心勸慰的話,卻讓北堂雅寧的臉更黑了,陰沉得像是山雨欲來的林間,陰沉沉的,光是看了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穆流蘇心情愉悅的笑了出來,悅耳動聽的聲音緩緩的飄蕩著,「德妃娘娘,雅寧一定是想著耶律皇子了,女兒家的心思麼,我們都懂的。」

    「哦——」

    聽到她的話,所有的人都了然一笑,曖昧的看著北堂雅寧,看得她肺都快要氣炸了,嘴角勉強扯著一個淡淡的弧度,嚥下所有的仇恨,「皇嫂你又來打趣我,我才沒有想呢。」

    也是,她怎麼可能在想耶律景煙,她心心唸唸的都是銀面公子,在場誰不知道她心裡對沁雨恨得要死呢。自己一見鍾情的男人愛上了北堂沁雨,搶走了屬於她的如意郎君,這這門親事的促成,她的父親又主導了一切,硬生生的掐斷了屬於她的幸福,她怎麼可能不恨。

    那些妃子又怎麼會不明白,不過她們倒是很很樂意見到北堂雅寧失勢,這個女人之前囂張跋扈了那麼久,早就惹人不待見了,如今皇后失寵,太子被困在東宮中,手上的實權全部被剝奪,就差一紙廢位詔書了。

    既然大勢已去,誰還會待見這個隨時都有可能失勢的不可一世的公主。如果沒有利益衝突,北堂沁雨可是比北堂雅寧好相處多了。

    就在這時,太后在宮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眾人急忙跪下去給太后請安。

    太后只是微微點頭,逕直走到北堂沁雨的身邊,慈愛不捨的看著她,老淚縱橫,「皇奶奶的沁雨出落成大美人了,時間過得真是快啊。你爹娘在天之靈知道你有了一個好歸宿也能安息了。沁雨,嫁到醉城去之後一定要順從夫君,不可使公主脾氣,凡事不要輕易的行動,一定要三思知道嗎?」

    「沁雨一定會好好的聽從夫君的話,事事盡善盡美,謹記什麼是該做的,什麼事不該做的,皇奶奶你放心吧。」

    北堂沁雨眸子裡也溢滿了晶瑩的淚水,聲音都變得哽咽了起來,抱著太后的胳膊,帶著哭腔說道,「皇奶奶,沁雨捨不得你。」

    太后何嘗捨得呢,看著從小帶到大的孫女就要嫁人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她,細細的摩挲著她盤得雍容大氣的長髮,淚水像是不斷線的珠子汨汨的流了下來,「到了夫家一定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生病了,要是想念皇奶奶,還有皇兄皇嫂,就寫信回來。趁著哀家身子骨還硬朗的時候,哀家也好去看看你。」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皇奶奶你放心吧。沁雨不在宮裡的時候,皇奶奶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要是身體有哪些不舒服的地方,一定不能拖著,要盡快找御醫來看。」

    北堂沁雨淚水已經模糊了眼睛,心疼得跟刀割一樣,她討厭這個吃人不吐骨頭,處處充滿勾心鬥角陰謀詭計的皇宮,她每時每刻都想著要逃離這裡,卻割捨不下最疼愛她的皇奶奶。

    祖孫二人緊緊的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嘩啦的,讓旁邊的妃嬪看得都紅了眼眶,紛紛上來溫言細語的勸著。

    穆流蘇看著這離別的場面心裡也很難受,眼眶忍不住紅了,她卻沒有湊上前去,銳利的目光依舊緊緊的盯著所有人,以防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會出現什麼意外。

    「哎呀,皇后怎麼沒來?」

    太后想到這樣重要的場合皇后竟然沒有出現,不由得陰沉了臉,語氣陡的冷了幾分。

    沁雨也是堂堂公主,沁雨要出閣皇后竟然連象徵性的禮節都不肯敷衍,實在是太過分了。

    北堂雅寧聽到太后的話原本難看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恨不得將這個老妖婆給弄死了,她裝什麼糊塗,要不是她母后會失寵嗎?會讓父皇禁足哪裡也去不了嗎?

    明明知道皇后來不了,還故意刁難,惡毒的老妖婆,怎麼不去死。

    其實北堂雅寧這回是真的冤枉太后了,太后這些天來都在皇宮裡靜養,根本就不去關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更何況北堂修對外給出的理由是,皇后忽然感染風寒,不能見風,所以要靜養。

    其中的彎彎繞繞太后根本就不知道,只當皇后甩臉色呢,心情更加不好了。

    「皇奶奶難道不知道我母后已經被父皇禁足了嗎?她倒是想來看沁雨大婚啊,她來得了嗎?別所有的髒水都潑到我母后的頭上來。」

    北堂雅寧眼睛裡閃過嘲諷譏誚的寒芒,冷冰冰的說道。

    太后眼底迅速的堆積起了怒火,同時還有一抹疑慮湧上心頭,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著北堂雅寧,聲音裡多了幾分陰沉,「胡鬧,難道這就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都是快要和親的人了,別到了北狄還是這麼不懂事丟了玄月國的臉。」

    原本就很不喜歡這個孫女,現在在沁雨大喜的日子還要上來給她挑刺,太后的臉色難看得厲害。

    「雅寧不要再說了,皇奶奶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根本就不關心外面的事情,你就別惹得長輩不高興了。今天是沁雨大喜的日子,開開心心的才好。」

    蘇貴妃走上前去,也不管北堂雅寧高不高興,逕直攬著她的肩膀,與其說是勸說,不如說是警告。

    現在後宮的大權都落在蘇貴妃的手裡,她要是想整治一個人,有的是辦法。

    北堂雅寧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捏著拳頭,將滿腔的仇恨和怒火嚥回去。這些跟紅頂白拜高踩低的卑鄙小人,等到有一天她要讓這些人好看!

    就算出嫁又如何,舅舅準備了那麼多的殺手,北堂沁雨是絕對不可能順利的出嫁的,能夠嫁給銀面公子的只有她。

    想到這裡,那張陰晴不定的臉終於好看了一些,她懶懶的屈膝行禮,「沁雨妹妹,恭喜你大喜了,祝你和銀面公子恩愛幸福,白頭偕老。」

    她扯著唇似笑非笑的看著太后一眼,眼底的不滿和憤怒還是那麼強烈,「既然皇奶奶不待見我,那我就先告辭了,各位請便。」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37 PM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黃雀在後

    北堂雅寧裊裊娜娜的扭著纖細柔軟的腰,走出了寧壽宮,那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氣得太后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要不是今天是沁雨大喜的日子,她肯定衝上去讓人好好的教訓她一頓了。

    「皇奶奶,別生氣了,為那樣的人生氣不值得。」

    北堂沁雨輕輕扯了扯太后的衣袖,低低的說道。

    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將胸口熊熊的怒火給嚥下去,對著北堂沁雨扯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

    「時辰快到了,我給你戴上鳳冠吧,一會沁雨就要嫁人了。」

    在宮中沉浮了幾十年的老人臉上浮現出強烈的不捨,盯著沙漏上越來越近的吉時,淚水又湧了上來,忍住心底的疼,拿著精緻的鳳冠給北堂沁雨戴上,用耀眼的紅蓋頭遮住了她精緻的面容。

    「吉時快到了,銀面公子就要過來接沁雨了,你們先到正殿裡去等著,讓流蘇留下來照顧沁雨就好了。」

    太后顫抖而不捨的聲音緩緩的傳了過來。

    「臣妾遵命。」

    幾位妃嬪微微屈膝著,轉過身走了出去。

    「流蘇你在這裡陪著沁雨,一會接親的人就要來了,小心照應著,一定不能出任何意外。」

    太后沉聲吩咐穆流蘇,自己在宮女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穆流蘇坐在北堂沁雨的身邊,握著她的手,一直等到外面喜氣洋洋的鑼鼓敲打聲,嗩吶的吹奏聲傳來,接親的人隔著一扇門對太后和各位娘娘請安,才起身,看著眾多宮女的攙扶,帶著北堂沁走了出去,坐上裝扮得精緻華麗的車輦,在花瓣紛飛的絕美景致下,緩緩的啟程,朝著宮門的方向走去。

    ?裡啪啦的鞭炮聲瞬間點燃,漫天的煙火在空中綻放開來,昭示著皇家華麗的婚事。

    太后和各位娘娘看著北堂沁雨被接走,哭得像個淚人一樣,急匆匆的登上城牆頂部,看著十里紅妝越走越遠,看了好久,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北堂沁雨的名字,喊得嗓子都啞了,差點昏厥過去。

    城牆之上又是一片混亂。

    穆流蘇看著眼前的場景,有些心疼,她站在那些妃嬪的身後,看著她們手忙腳亂的安慰太后,誘哄著她,將她送到寧壽宮中休息。

    一場混亂終於平靜下來,穆流蘇和太后告辭了,帶著幾個侍女馬不停蹄的出了皇宮,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敬親王府中。

    「若蘭,薔薇,丁香,茉莉,幽蘭,你們快點去換男裝,稍作裝扮,一會我們要出城去,若語,你去準備幾匹快馬。」

    迅速的下了命令之後,穆流蘇轉身走進屋裡,換下身上的裙裝,鬆開烏黑如墨的長髮,挽成男子的髮髻,將白皙的臉塗得黑乎乎的一片,遮住了精緻的五官,翻身上馬,帶著幾個會武功的丫鬟朝著城門方向狂奔,沿著僻靜的小道徑直朝著醉城和玄月的邊境趕去。

    她已經收到消息,北堂雅寧離開寧壽宮之後,並沒有在自己的宮殿裡待著,而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宮門,偷偷跑到了玄月國的邊境了。

    就算她沒有跟蹤北堂雅寧,光用腳趾頭想她都能猜得到那刁蠻的公主究竟想要做什麼。

    還以為她真的能夠得逞嗎?做夢去吧!

    一通車馬狂奔,穆流蘇和幾個丫鬟趕在送嫁的隊伍出來之前到達了玄月和醉城的邊境,氣定神閒的等待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

    暗羽騎首領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出來,跪在穆流蘇的面前,恭敬的說道,「王妃。」

    「一切都準備好了沒?」

    穆流蘇躲在厚厚的灌木叢中,明亮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道路,沉聲問道。

    「都準備好了,一定不會讓公主出現任何意外的。」

    「那就好,全力去準備吧,秦青江請來的殺手已經埋伏在周圍,你不要輕舉妄動,聽候王爺發落,能夠揪出幾條大魚更好,總之一定要讓他脫層皮。」

    穆流蘇眸中湧動著凜冽的寒芒,握緊了拳頭,手上的青筋暴漲,等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是。」

    暗衛恭敬的應了一聲,想要退下去,似乎又有什麼話想說。

    「還有事情嗎?」

    「王妃,那公主的車輦裡面坐著的人並不是她,一會要是發生什麼事情還請王妃不要太過激動,王爺自有分寸,一定不會讓公主受到任何傷害,也會將今天參與一切的人都處理得乾乾淨淨。」

    沉默了一下,暗衛還是將想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我明白,一定不會輕舉妄動的,你讓王爺放心。」

    穆流蘇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平靜的說道。

    暗羽騎退下之後,穆流蘇和幾個丫鬟保持著蓄勢待發,等待著送嫁的隊伍到來。北堂雅寧不就是想要代替沁雨嫁給宇文惜翰嗎?秦青江不就是不想讓北堂德潤的勢力變大嗎,那就看看究竟是誰能夠笑到最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馬蹄聲陣陣傳來,不多時,十里紅妝出現在她的視野中,耀眼的紅,象徵著沁雨今後幸福的生活。

    穆流蘇躲在灌木叢中,握緊了手中的槍,神色幽暗不定,等待著接下來的一場惡戰。

    送嫁的隊伍穿過玄月和醉城之間的峽谷的時候,兩邊的山上忽然有數以千計的殺手從天而降,弓箭密密麻麻的朝著迎親的隊伍射了過去。

    那些黑衣的殺手蒙著面,全身充滿著嗜血凜冽的殺氣,提著長劍嘶吼一聲,飛快的衝了上去,和送嫁的隊伍激烈的廝殺了起來。

    「所有人做好準備,殺無赦!」

    在隊伍最前面的宇文惜翰眸中通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冷聲咆哮了起來。

    頓時,送嫁的所有人員猛的掏出長劍,用盡了畢生的武功,和這群埋伏已久的殺手猛烈的廝殺了起來,鬱鬱蔥蔥的峽谷,瞬間變成了地獄的修羅場。

    與此同時,山頭上埋伏的殺手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北堂德潤給處理得乾乾淨淨。

    殺得眼睛通紅的雙方殺手難分難捨,拼盡了全力想要將對方置之於死地,更多的殺手密密麻麻的衝向北堂沁雨的車輦,手起刀落,砍人砍得分外的利落。

    保護著北堂沁雨的侍衛似乎有些力不從心,儘管奮力反抗還是節節敗退,那些武功高強的殺手長劍用力劈開車輦,大紅色的車輦碎成兩半。

    有身輕如燕的殺手從天空中掠過,在人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經擄著身穿大紅色嫁衣,頭戴鳳冠的「公主」給擄走了。

    「公主——」

    「快追上公主!」

    不管是玄月國的侍衛,還是宇文惜翰帶來的人,都驚恐得大叫了起來,策馬狂奔,施展輕功對著那擄走「公主」的殺手窮追不捨。

    而留在原地的人,再也不需要演戲,尤其是宇文惜翰那邊的人,瘋狂的對著冒出來的殺手砍了起來,那原本占於上風的殺手形勢急轉直下,被殺得片甲不留。

    鬱鬱蔥蔥的峽谷,在很短的時間之內變成了血的海洋,目之所及都是冰冷僵硬的屍體,鮮血的紅和十里紅妝形成了耀眼的襯托。

    穆流蘇瞪著眼前的情況,嘴角微微翹了起來,看著底下廝殺過後留下的荒涼,心底竟然麻木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公主現在在哪裡?安全嗎?」

    暗衛剛落在她身邊的時候,穆流蘇清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王妃請放心,公主很安全。王爺請王妃隨屬下走。」

    「帶路吧。」

    一行人翻身上馬,輕輕的拍打著馬鞭,奔馳的駿馬在山路上馳騁著,朝著愈加茂密的原始森林裡去了,道路越來越崎嶇,樹林越來越茂密,遮住了重重的藍天,竟然陰沉沉的一片。

    不知道跑了多遠,他們來到了一座巍峨的山頭前,那半山被層層的樹木遮住了,什麼都看不出來

    「請王妃下馬,那些人就在半山腰的山洞裡面。」

    暗衛機械的說道,帶著穆流蘇等人爬到了半山腰,那山洞前的站崗放哨的殺手已經被殺死了,北堂德潤面無表情的站在前面。

    「我們進去吧。」

    北堂德潤握住穆流蘇的手,逕直走進了山洞裡,深邃的眸子裡閃爍著刻骨的仇恨,渾身被凜冽的殺氣包圍著,讓人忍不住遍體生寒。

    「就這樣進去不要緊嗎?他們是不是要對公主進行折磨?」

    「沒關係,他們還來不及動手的,今天就先小小的出一口惡氣,過段時間將一切事情徹底了斷。」

    北堂德潤的聲音依舊是和煦如同三月的春風,可是在這個陰森森的山洞裡卻還是讓人毛骨悚然。

    穆流蘇沒有說話,只是更加握緊了他的手,往裡面走去,不知道走了多遠,她聽到了北堂雅寧凶狠惡毒的聲音,「你這個賤人,就憑你也想要嫁給銀面公子,我就要讓你嘗一嘗搶我男人的下場。你不是自詡長得乖巧嗎,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你嗎?不知道將你這副美麗的身體凌遲處死,別人還會不會喜歡你?」

    「你們上去,剝光她的衣服,將她身上的肉一刀刀割下來!」

    尖利的聲音透著歇斯底里的瘋狂,恨不得將北堂沁雨撕成千萬塊碎片,現在既然這麼好的機會落到她的手中,她當然不會放過了。

    「雅寧,差不多就行了,何必那麼殘忍呢,一刀讓她斃命好了。」

    這個聲音是那麼熟悉,除了秦如風還會有誰。

    穆流蘇握緊了拳頭,嘴角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到哪裡都能看到他,真是晦氣。

    「不,我就要將她凌遲處死,這個低賤不要臉的女人搶走了我的一切,我為什麼要讓她過得好好的,我就要讓她嘗遍人生的苦楚,讓她在痛苦絕望中死去。」

    惡毒的聲音透著毀滅一切的殺意,「我只要這套嫁衣是完整的就好了,北堂沁雨,你不是喜歡銀面公子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你死了沒關係,我會代替你將他照顧得很好,你到時候在地獄裡睜大眼睛看看我們恩愛吧。動手!」

    「是嗎?你覺得你有這個能力嗎?」

    北堂德潤忽然點燃了火把,從大石頭後面走出來,嘴角泛著嘲諷的笑容,瞪著北堂沁雨,秦如風,還有那幾個自以為得逞的殺手。

    優雅從容的聲音是那麼突兀,將裡面所有人弄了個措手不及。

    「北堂德潤,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殺了他!」

    北堂雅寧瞳孔裡飛快的湧起了一陣強烈的恐懼之後,很快又被刻骨銘心的恨意所取代,咆哮著吼了起來。

    還沒吼完,她才發現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那些殺手也一樣,手中的長劍叮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暗中使力,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

    「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怎麼找到這裡的?」

    秦如風靠在牆上,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目光再落到穆流蘇身上的時候,有強烈的愛恨交加的情感劃過,「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的計謀是不是。」

    「就允許你們對別人痛下殺手,就不允許別人將計就計嗎?想要殺了沁雨,想要取代沁雨嫁給銀面公子,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嗎?北堂雅寧,你這種女人就算長得再貌美如花,身份再是高貴,手中有再多的財富,銀面公子也不會要你,倒貼給他都不要。」

    北堂德潤眸中的溫潤不再,隱忍了那麼多年的仇恨像火山忽然爆發出炙熱的岩漿來,變成巨大的毀滅的力量,「你在沁雨的衣服上弄上天花和霍亂的毒,你在她的食物中一次又一次的下毒,想要不聲不響的殺死她,甚至連皇奶奶,你也要痛下殺手,這些帳今天就一併算了吧。」

    「你想要做什麼?你想要殺了我嗎?北堂德潤你真是反了天了,父皇要是知道你敢這麼做一定會殺了你,誅你九族。」

    北堂雅寧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臉色變得煞白,全身顫抖得厲害,背後的冷汗涔涔落下,將她的衣裳都染濕了。

    這一回她是真的害怕了,因為從北堂德潤的臉上,她看到了毀滅,看到了死亡的絕望。

    「不做什麼,就是想和你算新帳舊賬而已,你害了沁雨多少次,今天一次性算清吧。直到現在你還想要代替沁雨出嫁,你簡直是異想天開。」

    北堂德潤從腰間掏出匕首來,緩緩的靠近北堂雅寧,扯動著唇角輕輕的笑了,那笑容充滿了嗜血的味道,嚇得她不住的蜷縮著,想要往後退,然而中了劇毒的她卻根本就不能挪動半分。

    「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父皇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一定不會的,你這個混蛋,快點滾開啊!」

    她嚇得想哭,嘴硬的吼著,聲音都發抖,瞪著靠得越來越近的男人,全身的血液都要停止流動了,手腳冰冷,「表哥救我,表哥救我啊!」

    「敬親王,你想要做什麼?皇家公主你都敢殺害,你是活膩了嗎?」

    畢竟是自己的表妹,秦如風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了,雖然對她很不喜歡,還是挺身而出。

    「沁雨不是皇家公主嗎?那她為什麼敢算計別人呢。這是個什麼道理,只許她傷害別人,難道就不准別人傷害她嗎?秦如風,你又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讓我不要傷害人?你都自身難保了。」

    北堂德潤握著明晃晃的匕首,對著流蘇溫柔的笑了起來,「流蘇,當初受了多少苦,我們討回來吧,你的,我的,沁雨的。」

    「好。」

    穆流蘇好看的唇輕輕的動了一下,溫柔的聲音如同流水一般溢了出來。

    「穆流蘇,你不能殺了她,她是我妹妹,你怎麼能這樣做,怎麼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了?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秦如風聽到她的話,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的,異常失望的吼道。

    「將那些殺手殺了,看著礙眼。」

    穆流蘇轉過頭去對著身後的暗衛說道,語氣很輕,像是在談論著今天的天氣一樣簡單。

    那些侍衛順從的走上前去,鋒利的長劍對著那幾名殺手的心臟刺了下去,眼睛眨都不眨。只聽得幾聲痛苦的悶哼聲,原本活生生的人已經變成了屍體,再也沒有辦法睜開眼睛看著這個燦爛的世界。

    北堂雅寧和秦如風看著眼前的狀況都驚呆了,沒想到他們真的就這麼大張旗鼓的殺人。

    「你們是惡魔,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滾啊,不要靠近我,別靠近我!」

    感受到危險靠近的北堂雅寧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眼淚稀里嘩啦的流了下來,嘴裡碎碎念的罵著。

    「我們是惡魔,那你們是什麼。北堂雅寧,我從來都沒有主動招惹過你什麼吧,沁雨從來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吧,那你三番五次的對我們痛下殺手又怎麼說?難道你殺我們就是理所當然,我要殺你們就是罪大惡極嗎?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道理呢?你今天遭遇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你當初但凡有一絲仁慈,今天就不會是這個下場。只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穆流蘇靠近北堂雅寧,精緻絕美的臉上笑得如同春花初綻,「哦,忘了告訴你,你弄錯了,這姑娘可不是沁雨,只是和沁雨長得很相像而已,你抓錯人了。」

    平靜的話語卻刺激得北堂雅寧差點背過氣去,「你說什麼?這不是北堂沁雨,這怎麼可能,你騙人,你一定是在騙我,一定是的。」

    「你都死到臨頭了,我騙你做什麼?這只是一個替身,現在沁雨已經隨著深愛著她的銀面公子趕到醉城去了,他們將會恩愛幸福到白頭。既然你已經快要死了,我就讓你死個明白,也要讓你記住,以後做人不要太過惡毒,你說是嗎?」

    穆流蘇優雅的踱步,將頭靠在北堂德潤的肩膀上,纖細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像是落入凡塵的精靈,清冷的聲音卻又像是來自地獄的死神,「我說那麼多的話了,真的好累啊。既然都已經告訴她為什麼會死了,我們也沒有必要留著她了,殺了她吧。早上的時候還敢在皇奶奶的膳食裡下毒,這樣的女人留在這個世界上也是一個禍害呢。」

    「我也覺得她留在這個世界上太過礙眼了,還是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吧。」

    北堂德潤深情款款的看著妻子,比劃了一下手中的匕首,鋒利的寒芒閃耀開來,那未知的恐懼更是讓北堂雅寧嚇得魂飛魄散,血色盡失,驚恐的絕望包圍了她的全身。

    「你不能殺我,北堂德潤你要是殺了我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你不能!」

    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北堂德潤就嫌她太過囉嗦,只是輕輕一揮,那削鐵如泥般的匕首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橫掃向少女纖細潔白的咽喉。

    「啊——」

    北堂雅寧精緻的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眸子裡驚恐至極的情緒還沒有完全散開,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那匕首叮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有溫熱的血從匕首上面流了下來,原本還想要將別人置之於死地的少女,竟然輕而易舉的就死在了別人的刀下。

    「北堂德潤,你竟然殺了她!」

    這一切來得太快,只是眨眼的時間,一條鮮活的人命已經從眼前消失了,秦如風怎麼都接受不了北堂雅寧就這麼死去了。

    那俊美如玉的臉上浮起了深深的痛苦,眼睛裡的仇恨燃燒著,像盛怒中的豹子,恨不得將別人生吞活剝了,「北堂德潤你這個畜生,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我要是畜生,那你是什麼,連畜生都不如。秦如風,才殺了你不受待見的表妹你就這麼痛苦了嗎?那你知道你爹害得我家破人亡,逼得我娘撞死在我爹爹的棺材前,那種感受是什麼嗎?你們都還活得好好的,我卻要在痛苦中掙扎,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好事嗎?你爹當初毀了我的人生,我也要讓他痛苦不已。」

    北堂德潤眸中折射出嗜血的仇恨,死死的盯著秦如風,恨聲說道。

    「穆流蘇,你怎麼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他會害了你的!你怎麼變得這麼冷血了?」

    秦如風又是驚恐又是失望,恨恨的盯著面前笑靨如花的女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和你比起來,我的冷血只是小巫見大巫,當初為了要甩開我,你多少次想要害死我,你忘記了嗎?」

    穆流蘇不屑的勾了勾唇,嘲諷的說道。

    秦如風的眸中出現了一抹悔恨,如果早知道她後來會變成這樣,他當初絕對不會那樣對她。

    「我不知道,誰讓你裝傻騙我的,要是你冰雪聰明又貌美如花,我早就娶你過門了,是你騙我的,怨不得我當初那樣對你不好。」

    穆流蘇聽著只是覺得好笑,心底卻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這麼說都是我的錯了?」

    這樣的男人還敢說愛她,還敢說給她幸福,真夠厚顏無恥,真夠不要臉的。

    「難道不是嗎?你明明那麼聰明那麼美麗,卻總是裝出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只要是個男人怎麼能夠受得了?我當時要是娶了你一定會成為京城的笑柄的。後來我都想過要補償你了,可是你卻又不願意回到我的身邊了。」

    秦如風直直的瞪著她,理直氣壯的說道。

    「流蘇你收手吧,你變得這麼冷血無情以後誰敢要你。今天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們帶著這個假公主走吧。」

    聽到那些自以為是的話,北堂德潤忍不住嗤笑一聲,死死的瞪著秦如風,冷冰冰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洞裡響了起來,「秦如風,你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想吐。你這樣厚顏無恥的男人,這樣良心泯滅的男人,你也配得到流蘇的愛?她怎麼冷血無情了,你才是真正的冷血無情。原本今天的事情要是沒有你的參與,我還有打算放過你。可是你陽關道不願意走,硬要過鬼門關,我怎麼有不成全的道理呢。你們秦家欠了我這麼多,那就從你開始償還吧。」

    「難道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秦如風臉色陡的劇變,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難道你不應該殺了?你都想要把我妹妹弄死了,你覺得我有那麼寬宏大量,笑著將這些事情當成一場可有可無的玩笑嗎?」

    北堂德潤在秦如風的面前站定,那還帶血的匕首怎麼看怎麼嚇人,散發著冰冷的光芒。

    「不要殺我,你不能殺我。」

    秦如風嚇得雙腿止不住的顫抖,聲音都變了,哀求著。

    「你害得我妻子受了這麼多苦,三番五次想要將她弄死,現在還要妄圖毀掉我妹妹的幸福,你爹爹又設計殺死了我爹娘,這麼多的仇恨加起來,你覺得你還能活著麼?秦如風,乖乖受死吧。」

    北堂德潤心裡的怒火熊熊的燃燒著,殺氣在眼睛裡蔓延開來,溫潤如玉早就被冷硬肅殺代替了,匕首抵著秦如風的心臟,嘴角噙著殘酷的笑容。

    「流蘇你救救我,看在我們之前的情分上,不要殺我好嗎?」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秦如風之死

    秦如風是真的怕了,臉色陡的變得煞白,冷汗沁濕了全身,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差點將他的四肢百骸都衝散了,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宛若被一雙大手死死的掐住喉嚨,窒息的絕望湧上心頭,揮之不去。

    在死亡籠罩的邊緣,秦如風的驕傲再也堅持不住,放低了自己的姿態苦苦哀求著。

    「我不想死啊,敬親王爺,今天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個誤會,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計較今天的事情了好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北堂雅寧策劃的,我也是不得已聽從她的命令而已,不是我想要這樣做的。既然北堂雅寧都已經死了,你饒了我這一次吧。」

    雙腿發軟,抖如篩糠的男人哪裡還有往日風流倜儻的模樣,只是在死亡籠罩之下嚇得魂飛魄散的膽小鬼。

    穆流蘇冷眼瞧著眼前男人狼狽不堪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唇笑了起來,眸子深處顯而易見的嘲諷和輕蔑是那麼的明顯,「你還有臉說往日的情分,往日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一次又一次的算計我,如果這都叫做往日的情分,那麼按照往日的情分我就應該將你的頭砍下來當球踢。秦如風,我見過不要臉的,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不要臉的。你以前想要對我痛下殺手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我也會害怕,也曾想到過我們當初是有過婚約的,你都能不眨眼的害我,為什麼我就不能害你?真是可笑。」

    她璀璨的眸子裡有尖銳的光芒迸射出來,刻骨銘心的恨意可以在秦如風的身上剜出好幾個洞來,「才這麼點小小的折磨你就撐不住了,那你也敢隨著北堂雅寧出來殺人,孬種!」

    「我不是沒有動手嗎?沁雨公主現在不是安然無恙嗎,那就說明我沒有謀害公主,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能放我一條生路。當初我是一次次想要將你除去,可是每次到最後關頭的時候我不都手下留情了嗎?不然以我的手段你以為你能活得到現在嗎?穆流蘇你怎麼那麼冷血,當初你那麼深愛我,愛到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為什麼轉眼之間就變得翻臉不認人,就轉身投入了別人的懷抱了,這就是你的深情嗎?我都說了願意疼你寵你一輩子,願意補償之前所犯下的一切過錯,是你自己不接受。現在倒好,只是因為一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你就要將我置之於死地,你真是好樣的。」

    秦如風激動得眼睛通紅,死死的盯著她,聲音充滿了失望,也充滿了悲哀。

    穆流蘇聽著這些控訴,忍不住嗤笑了起來,笑得燦爛至極,可是笑意卻不達眼底,「秦如風,人竟然能無恥到你這種地步也真夠悲哀的。當初對我手下留情這樣的話你都能說得出來,你臉皮怎麼就那麼厚呢,這種話都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來,你也不知道羞恥。你那是放過我嗎,要不是若蘭和若語一次次的將我從死神的手裡救出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回了,你還好意思提當年的事情。你真是能耐啊,黑的能夠說成白的,死的能夠說成活的,你這些話只會讓我更加噁心,更加想吐。對,今天沁雨是沒有事情,那是潤派人在暗處拼盡了全力保護她的結果,跟你有什麼關係?要是沒有暗衛保護,那麼沁雨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她沒事也改變不了你的纍纍罪行,你等著死吧。」

    卑鄙無恥的小人,死到臨頭了還不知悔改。

    北堂德潤將那帶血的匕首在秦如風名貴的衣袍上擦了擦,那劍刃冰冷耀眼,抵著他的心臟,只需要用力往裡面一捅,秦如風這個人就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你想做什麼?你不會真的要殺了我吧?要是我爹爹發現我不見了,第一個肯定就會懷疑到你的身上,到時候你一定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北堂德潤,識相的就快點把我放了,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不然你就等著和丞相府為敵吧,你以為你能有實力和我爹對抗嗎?」

    秦如風心裡害怕得要死,脊背陣陣發涼,嚇得想落荒而逃,可是中毒的身子一點力氣都沒有,就算想要逃離這裡也根本沒有辦法。讓穆流蘇看在他們往日的情分上放了他也不可能,他嚇得靈魂都要被抽走了,掌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嘴上只好搬出在朝堂之上能夠呼風喚雨的父親來。

    北堂德潤心裡覺得好笑,嘴角也噙著淺淡的笑容,「是嗎?你覺得你爹厲害還是北堂修厲害?就連北堂雅寧我都敢殺了,你不過是丞相的兒子,你覺得你還能逃脫得了嗎?要怪就怪你自不量力,自己往死路上撞。我既然敢殺了你就已經想好了所有的退路,用不著你操心。」

    「別殺我啊,別殺我!」

    那匕首在他的身上遊走著,秦如風害怕得閉上了眼睛,眼睛竟然從眼角流了下來,苦苦哀求著,「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敬親王,流蘇,你們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保證不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永遠也不會再提。」

    被死神的雙手緊緊的扼住了咽喉,秦如風是真的害怕了,悔恨像瘋狂的雜草在心底蔓延著,差點要將他逼瘋了。

    早知道今天的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就算北堂雅寧怎麼哀求,怎麼糾纏,他都不會趟這趟渾水。

    「潤,不要和他廢話那麼多了,我不想再看到他。將他解決了我們快點回家去,不要再待在這裡了。」

    穆流蘇冷眼瞧著以前和她有過婚約的男人,除了厭煩再也沒有別的感情。

    「你不能殺我,你要是殺了我,我會讓穆煜雄承受滅頂之災,不信你就等著瞧。」

    秦如風死死的盯著穆流蘇,恨不得將她殺了,帶著魚死網破的決然恨聲說道。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相互對視了一眼,眼睛裡湧起了一絲狐疑,秦如風好像看到了一絲希望,「流蘇,我手中握有你爹那麼多的罪證,你要是敢殺了我,明天你爹一定被關入天牢,皇上一定會砍了你爹的頭,不信你就等著瞧。」

    都死到臨頭了還想要將別人弄死,秦如風這個不要臉的畜生。

    怒到極處,穆流蘇反而笑了起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明媚的眼波流轉間,嗜血的凜冽猛的迸發開來。

    她優雅的從北堂德潤的手中拿過匕首,對著秦如風嫣然淺笑,聲音卻是異常冰冷,宛若來自地獄的修羅,「我爹一生忠心耿耿的追隨皇上,就算你想要找到他的罪證也絕對不可能。秦如風,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血口噴人,我真是看不起你。我只知道,要是今天你不死,等待著我們的才是滅頂之災,你覺得我會那麼愚蠢,放虎歸山嗎?今天就連新仇舊恨一起算了吧,我不怕你做鬼都不放過我,我就是想要讓你死不瞑目。」

    那削鐵如泥的匕首,握在她的手中,狠狠的朝著秦如風的心臟捅去。

    「啊——」

    驚恐至極的尖叫聲在山洞裡迴盪著,震得人的耳膜生疼。

    秦如風絕望的閉著眼睛,眼淚嘩嘩的流下來。他才二十多歲,就這樣死了,真的好不甘心啊。

    預料之中的疼痛感並沒有傳來,他顫抖著身子,疑惑的睜開了眼睛。

    只見北堂德潤握住了穆流蘇的手腕,那鋒利的匕首恰巧停在秦如風的胸口處,抵著他名貴的錦袍,卻沒有再進入半分。

    他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心裡閃過一絲竊喜,他就知道自己不會死的。他可是當朝首輔的兒子,誰敢輕易的殺他,那不是愚蠢的把自己逼上死路嗎?

    還好北堂德潤有這個自知之明,並不敢殺了他。可是今天的仇他記下了,只要能夠逃脫這個地方,他一定會讓這對賤人死無葬身之地。

    心思飛快翻轉的秦如風,還在想著用怎樣的手段報復這對賤人,北堂德潤接下來說出的話,讓他才升起的希望硬生生的被掐滅了,被漫天血色般的絕望包圍著,沉溺下去,再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死亡的命運。

    「流蘇你歇著,殺這樣的男人會髒了你的手的,我想要你纖纖素手永遠都不會沾染上血腥。殺人這樣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吧,我願你當你的劍,幫你殺掉想要毀掉你幸福的人。」

    北堂德潤溫和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深情,在山洞內響了起來,旖旎繾綣,秦如風的血液卻停止了流動,不可置信般的睜大了眼睛,卻分毫動彈不得。

    「秦如風,受死吧。」

    和煦溫柔的聲音緩緩的說著,尖銳的匕首滋的一聲刺入了他的心臟,溫熱的血汨汨的流了出來、

    尖銳的刺痛感貫穿了心臟,男人嘴角溢出了鮮紅的血,緩緩的流下來,那眼睛睜得大大的,有驚恐有不甘,瞪著溫潤如玉的北堂德潤,顫抖的手伸出來,想要說什麼,最終只是痛苦的悶哼一聲,頭一歪,嚥氣了。

    唯有那雙眼睛依舊瞪著,死不瞑目。

    「都已經弄死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北堂德潤面無表情的站起來,細心的摟著穆流蘇的肩膀,輕聲的說道。

    「嗯。」

    穆流蘇低低的應了一聲,讓侍衛扶起假公主一起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沁雨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安然無恙的進入了醉城的境內。」

    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場廝殺,那麼的慘烈,穆流蘇心情有些鬱悶,聲音裡面也染上了幾分擔憂。

    「她沒事的,宇文惜翰將她保護得好好的,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幽深的眸子裡閃爍著晶亮的光芒,緊緊的握住了穆流蘇的手,堅定的說道。

    走出了山洞,穆流蘇回頭看著身後和北堂沁雨完全一樣的臉,平靜的開口,「將臉上的面具揭下來吧,你的任務完成了。」

    那少女順從的將臉上的面具撕下來,面無表情的回到暗羽騎的隊伍中,跟隨著主子們下山。

    「我們到邊境去看看吧,或許還能遠遠的看到送嫁的隊伍呢。」

    穆流蘇臉上浮起了甜美的笑容,仰起頭看著豐神俊朗的丈夫,柔聲說道。

    那雙溫潤琥珀色的眸子中溢滿了濃濃的不捨,對唯一的妹妹出嫁的擔憂。就算他不說,穆流蘇也能感受得到。

    北堂德潤收斂起眸中的擔憂和不捨,朝著她輕笑了一下,翻身上馬,對著妻子伸出手來,摟住了她纖細的腰,一把將她拽到馬上,策馬狂奔,往最高的山上去了。

    站在山頂,遠眺著醉城的境內,大片的火紅色宛若逶迤前行的長龍,他臉上浮起了激動的神情,久久的站著,一直等到長龍從他的視線裡消失不見了,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沁雨一定會很幸福的,你放心吧。」

    穆流蘇溫柔的聲音輕輕的蕩漾開來,柔聲安慰道。

    「我知道她一定會幸福的,流蘇,謝謝你一直待在我的身邊,對我不離不棄,用善良的心包容我的一切,謝謝你。我很愛你,等到這次的事情過後,我會給你天長地久的幸福,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也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你將會是我的唯一。」

    北堂德潤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琥珀色的眸子裡堆積著滿滿的認真,在這片山之巔上,許下自己最誠摯的承諾。

    「我相信你會給我永遠的幸福。等到一切的苦難過去之後,迎接我們的將會是美好的生活。」

    穆流蘇盈盈淺笑,清甜的聲音緩緩的撞擊著男人的耳膜,宛若世界上最動聽的樂曲。

    北堂德潤凝視著妻子寧靜恬美般的笑顏,怦然心動,長臂一伸,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裡,感受著她特有的溫暖。

    「流蘇,等到一切之後,我們要個孩子吧。」

    被這麼美好的氣氛感染著,北堂德潤心底變得很柔軟,溫柔似水的聲音帶著幾分蠱惑的味道。他想要有一個家,有深愛的妻子,有活潑伶俐的孩子。

    穆流蘇被那樣溫柔深情的話語撥動了心弦,內心深處湧起了一絲甜蜜,柔軟的身軀靠在男人寬闊溫暖的懷裡,感受著屬於他清冽的男子氣息,聽著那劇烈跳動的心,嘴角翹起了大大的弧度,溫順乖巧得像貓兒一樣,柔柔的說道,「好。」

    她也想要屬於自己的家,和他生一個冰雪聰明的孩子。

    兩人相依相偎靠在一起好久,看得遠處的暗衛和侍女著急得直想跺腳,又不敢驚擾兩人難得的溫情。可是如果不早點回去,等會皇上派人前來探查碰到他們,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好一會兒,北堂德潤才鬆開穆流蘇,不慌不忙的將她散亂在額前的碎發整理乾淨,才寵溺的說道,「時間不多了,我們快點回去吧。北堂修已經接到消息,派人過來看著這邊的情況了。我們從小道走,不要讓他們的人發現了。」

    穆流蘇將那些旖旎柔情收斂得乾乾淨淨,默不作聲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手,翻身上馬,飛快的沿著小路朝著京城的方向趕去,很快就消失在邊境。

    快馬加鞭,折騰了幾乎一天的時間,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才回到了敬親王府中,若無其事的做著往日會做的事情。

    等到晚上的時候,北堂修竟然又宣他們進宮去了,似乎有一場更加厲害的風暴將要來臨。

    北堂德潤卻不慌不忙,帶著穆流蘇前去,逕直朝著御書房走去。

    果然看到北堂修那張威嚴的臉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渾身籠罩著一層冰冷的寒霜,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微臣(流蘇)參見皇上。」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微微屈膝,恭敬的請安道。

    「今天怎麼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也不來跟朕說,難道這就是你作為兄長所應該有的態度嗎?連妹妹都保護不好,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

    北堂修氣勢洶洶的瞪著他們,目光猩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冷聲怒喝道。

    「皇上息怒啊,沁雨送嫁的事情並不是王爺管的,他根本就不在現場,肯定不會知道的,這一切都是意外啊。」

    穆流蘇心裡冷笑一聲,臉上卻是一副委屈十足的樣子,小聲的辯解道。

    「做錯了事情還想找借口,你們是不是想要氣死朕才甘心?送嫁的隊伍不是潤兒管的,可那是他的妹妹吧,妹妹出嫁當哥哥的怎麼都也要暗中派人保護吧,那麼多的殺手,要不是銀面公子帶來的暗衛武功高強,後果將會變成怎樣不堪設想。若是醉城和玄月交惡,你們就是玄月國的罪人。」

    北堂修咆哮的聲音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要落下來了,穆流蘇只覺得耳膜嗡嗡作響,很不舒服。

    「微臣知錯了,請皇上恕罪,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

    明知道北堂修是在藉機發難,北堂德潤臉上還是維持著畢恭畢敬的神情,貌似真誠的認錯道。儘管心裡已經在暗暗冷笑。

    「算了,那是你嫡親的妹妹,如果連你都不能保護好她,那別指望別人能夠再寸步不離的保護她。雅寧也要出嫁了,到時候你負責隊伍的安全。」

    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北堂修冷沉著一張臉恨聲說道,盯著面前酷似前太子的臉,只覺得分外的刺眼。

    「微臣遵命。」

    北堂德潤低垂著頭,無論至高無上的皇上說什麼,他都毫不猶豫的答應,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深處有嘲諷的光芒湧動著。

    等到北堂雅寧出嫁的那天,還不知道北堂修還是不是玄月國的皇上還不一定呢。

    「對了,上次讓你籌備銀子的事情籌備得怎麼樣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時間又是那麼緊迫,你還是抓緊時間為好。」

    要是在規定的期限內不能籌齊銀兩,他絕對不會再心慈手軟。

    「皇上請放心,微臣一定會在規定的期限之內將銀兩籌齊。我手下的商舖已經全面運作起來了,生意興隆火爆,銀子滾滾進來的。」

    「這樣最好,別讓朕等得太著急了,朕想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看到最好的結果。對了,你腿部的毒素都清理乾淨了沒有?畢竟沉積了那麼多年的毒素了,你還是不要大意為好。朕已經跟御醫打過招呼了,你要是沒有別的事情要忙現在就到太醫院讓御醫給你檢查身體吧,別再把好好的腿給拖病了那就不值得了。」

    北堂修的語氣裡染上了幾分擔憂,不容置疑的說道。

    雖然是建議,可那意思北堂德潤卻是非去不可了。

    「微臣謝皇上關心,這就過去。」

    北堂德潤眼神微微有些波動,嘴角噙著溫和的笑容,恭敬的應著。

    「那微臣和流蘇暫且告退了。」

    他緊緊的握著穆流蘇的手,用低低的聲音說道,「流蘇你也陪我一起去吧,順便讓御醫給你把把脈,看看這段時間是否有好消息。」

    那眼角的餘光不動聲色的落在北堂修的臉上,果然看到那張威嚴的臉上更是烏雲密佈,那樣子似乎想要殺人一樣,額角的青筋暴漲,有騰騰的殺氣從全身散發開來。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轉過身,緩緩的朝著御書房門口走去。

    「太醫院那裡烏煙瘴氣的,實在是不適合流蘇過去,潤兒你自己過去就行了。至於流蘇還是到寧壽宮去看望太后吧,沁雨走了之後太后的心情一直不好,你去陪陪她。」

    在兩人的腳步即將要踏出門口的時候,北堂修威嚴不容置疑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了過來。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不得不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聽從皇上的安排。

    「御書房外面就有車輦,潤兒你就乘坐車輦過去就好了。」

    末了北堂修還繼續補充道,銳利如同鷹隼般的目光落在穆流蘇精緻絕美的面容上,有強烈的慾望湧上來。

    「微臣遵命。」

    「流蘇,你到寧壽宮裡等我,我檢查完身體就會回去,很快的。」

    北堂德潤和聲細語的叮囑道,飛快的在她的手背上寫著別害怕三個字,戀戀不捨的上了車輦,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穆流蘇帶著幾個丫鬟朝著寧壽宮走去,北堂修加快腳步從後面追了上來,攔在她的面前,目光陰沉,像是看仇人一樣,「穆流蘇,皇后說你陷害她,可有此事?」

    那極力壓抑的怒火,似乎她是十惡不赦的犯人一樣。

    「皇上說的是什麼話,流蘇怎麼會陷害皇后呢?流蘇又不經常進宮,就算進宮了和皇后也不經常打照面,試問流蘇又有怎樣的借口和機會去陷害皇后娘娘呢?真是好笑。」

    穆流蘇眸光澄澈坦蕩,矢口否認道。

    心裡卻有嘲諷的笑意閃過,這老色魔又想找借口調戲她了,還用這麼拙劣的借口,也不嫌丟人。

    「可是皇后一口咬定你陷害她,還拿出了確鑿的證據來,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北堂修是鐵了心槓上她了,不願意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他想要得到這個女人,很想,想得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再不得到她他一定會死的。

    「我沒有陷害皇后,皇上若是不相信可以讓人去查,讓皇奶奶主持公道。如果是做過的事情我一定會承認的,可是我沒有做過的事情,就算是威逼利誘我也不會承認的。皇上若是有了確鑿的證據,就算把我打入天牢,砍了我的頭,流蘇也無話可說。可是現在,恕流蘇實在是沒有辦法承認。流蘇還有去看皇奶奶,就不打擾皇上了,告退。」

    穆流蘇嘴角噙著冷冷的笑容,脊樑挺得直直的,不卑不亢的說道,微微屈膝行禮,轉身沿著開滿鮮花的小路優雅的朝前走著。

    北堂修臉色陡的變得陰沉了起來,對著身邊的侍衛使了眼色,幾個侍衛急忙走上前去,用刀擋住了穆流蘇的去路,面無表情的說道,「對不起敬親王妃,你不能走。皇后被陷害的事情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不能離開。」

    薔薇和丁香幾個丫鬟全身的鬥志都被激發了出來,虎視眈眈的瞪著眼前的侍衛,大有隨時衝上去決鬥的意思。

    穆流蘇朝著幾個丫鬟擺了擺手,嬌艷如花的容顏上噙著甜美的笑容,那笑容卻是那麼嘲諷,她優雅的轉過身,坦然的迎視著北堂修的眸子,紅唇輕啟,「皇上是要將流蘇關入天牢嗎?」

    「在事情的真相還沒有弄清楚之前,朕覺得有必要讓你和皇后對峙一遍,究竟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很快就能辨別出來。所以很抱歉,敬親王妃你現在還不能去寧壽宮,還是跟隨朕往坤寧宮走一趟吧。」

    北堂修忍住緊繃的慾望,貪戀的望著眼前女人身姿窈窕曲線玲瓏,小腹竄起了一陣陣的火熱,眸子深處也有深切的慾望湧動著,口乾舌燥得厲害。

    「我一定要走嗎?沒有迴旋的餘地?」

    清淺似水的聲音從她的唇邊響起,平靜的問道。

    「必須對峙清楚,如果這件事情不查個水落石出,你不能離開皇宮。」

    北堂修狠下心腸冷聲說道,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女人,鏗鏘有力的說道。

    穆流蘇沉吟了許久,輕笑了起來,「看來我是沒有反抗的餘地了,也好,將這件事情弄清楚,也還我自己一個清白。皇上走吧,我也想要和皇后對峙,看她怎麼說。」

    她正在哀愁怎麼查到當年的證據呢,現在北堂修就送了一個這麼好的機會上門來,她又不傻,怎麼可能白白的讓這麼好的機會從她的手中溜走。

    北堂修眼睛亮了起來,全身的熱血沸騰著,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似乎已經看到穆流蘇和她在寬大的龍床上翻雲覆雨享受魚水之歡了。

    不過臉上他依舊要維持冷靜,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幾聲,沉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朕向來公公私分明,如果你沒有誣陷皇后自然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如果真是你陷害了皇后,那麼就休要怪朕不客氣了。」

    「丁香,幽蘭,若蘭,你們先到寧壽宮等我,我一會就回去了。」

    穆流蘇轉身對幾個丫鬟說道,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薔薇,茉莉,蝶衣你們跟隨我前去坤寧宮。」

    「所有人都不許離開,這件事情不能驚動太后,隨著朕到坤寧宮去。」

    北堂修沉聲喝道,箭步流星的朝前走著,凌厲的目光帶著森寒的壓力,「敬親王妃快點走吧,早點將事情弄清楚對你來說也有好處。」

    「是。」

    穆流蘇頭垂得低低的,眼睛裡有嘲諷的笑意閃過,逕直跟在皇上的身後一路來到了坤寧宮中。

    看到皇上突然降臨,皇后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待看到他身後的穆流蘇時,吃吃的笑了起來,那麼嘲諷,那麼鄙夷。

    「你們都出去,朕和敬親王妃還有皇后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北堂修忍得全身都要爆炸了,眼睛深處火熱的慾望燃燒著,恨不得立刻將穆流蘇撲倒了,將她身上的衣服撕掉,狠狠的和她歡愛。

    「我能讓我的丫鬟留下來嗎?留一些證人總是比較好的,也省得別人說我撒謊。」

    穆流蘇淺笑了一下,平靜的說道。

    「一個都不許留,除了皇后和敬親王妃,誰都不許留下。」

    北堂修快要忍不住了,冷聲喝道。

    「皇上,臣妾不覺得還有什麼話好說的,你帶著她到這裡是幹什麼來了?難道是來和我示威嗎?我已經不在乎了,你愛怎麼著怎麼著吧。反正你也是不要臉到家了。」

    皇后豈會看不出北堂修的意圖,為了能夠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他一再的將自己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心像是被車輪碾過,碎成千萬塊碎片,疼得鮮血淋漓,皇后卻是揚起了燦爛的笑容,不在乎眼角的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

    她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上這個男人。到最後他登上了至高無上的皇位,除了給她帶來傷害之外,還是帶來傷害。

    北堂修這個忘恩負義,禽獸不如的卑鄙小人,她詛咒他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閉嘴,誰給你那麼大的膽子,讓你竟然敢用這麼無禮的態度來說朕的?」

    怒氣衝天的北堂修眼睛通紅幾乎要噴出火來,惡狠狠的瞪著皇后,那樣嗜血的眸子好像吃人的野獸一般。

    「你們先退出去。」

    皇上對著幾個丫鬟怒吼道,不管怎麼樣,他今天一定要得到穆流蘇,一定要。

    穆流蘇飛快的衝著薔薇和蝶衣使了臉色,兩人眼神變得認真,退了下去,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

    空蕩蕩的宮殿裡,就只剩下三個人。

    皇后心疼得快要窒息了,眼睛裡有晶瑩的淚水打轉著,咬緊牙死死的盯著這個她深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他竟然將別的女人公然帶到她的宮殿來了。怎麼就能夠那麼殘忍,北堂修到底還是不是人?

    「床在那邊,你們儘管顛龍倒鳳,我絕對不會發出一點聲音。以後不要再找這樣的借口,掩耳盜鈴的把戲只會讓本宮覺得噁心。」

    皇后的聲音很冷,帶著怨毒,惡狠狠的說道。

    北堂修一把摟住穆流蘇纖細的腰,笑得邪魅張狂,「那是,你和她比起來,連一根頭髮都比不上,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看到皇后的臉陡的變得煞白,北堂修的心裡湧起強烈的快感。

    「怎麼,只是一句話就將你擊得潰不成軍了?一會朕和流蘇歡愛的時候你不是心痛得要死去了?」

    站在皇后面前的北堂修臉上掛著近乎殘忍的笑容,狠狠的將皇后所有的驕傲粉碎得乾乾淨淨。

    「北堂修,穆流蘇,你們這對不要臉的賤人,竟然連這麼不堪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也不怕傳出去丟光玄月國的臉。本宮看到你們虛偽的嘴臉就想吐。本宮祝你們歡愛的時候死在床上!」

    皇后胸口的仇恨像洶湧的洪水,掀起驚濤巨浪,怨毒又詛咒的話語從她的唇邊飛快的溢了出來。

    北堂修氣得一個手刀劈在皇后的脖子上,皇后兩眼一翻,身子軟軟的跌倒在冰冷的地上昏了過去。

    「流蘇,你想我了沒?朕真的很想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再次品嚐那麼欲仙欲死的快感,走吧。」

    滿臉殺氣的北堂修轉過身來的時候,眼睛裡已經有濃情蜜意在流淌著,灼灼的目光盯著穆流蘇,想要將她直接按倒在床上,狠狠的蹂躪。

    「皇上,我有些害怕,一會皇后醒過來怎麼辦?要不然,讓我的丫鬟進來守著她,要是她醒過來就再把她弄昏好嗎?」

    穆流蘇怯生生的看著北堂修,軟軟的語氣裡帶著深深的祈求。

    「可是若是被她知道了朕和你之間的關係,朕怕會給你帶來麻煩,畢竟現在事情還沒有解決清楚。朕當然可以將你冊封為貴妃,可是現在北堂德潤還是你名正言順的夫君,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

    北堂修嚥下了一句話,北堂德潤還沒死,他們現在根本就不能在一起。

    「我的丫鬟都是很忠心於我的,絕對不會將我們的事情洩露出去的,你相信我。如果你真的不放心,那就讓蝶衣進來好了,那個長得最普通的丫鬟。」

    穆流蘇盈盈秋水般的目光瞪著北堂修,梨花帶雨般,讓人不忍拒絕。

    「那就聽你的,不過一定要讓她保守秘密,若是將我們的事情洩露出去,朕會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北堂修的聲音凜冽嗜血,宛若從地獄裡發出來的一樣,透著陰森死亡的殺氣。

    「一定不會的,我保證我們的事情不會洩露出去半分的,你讓她進來吧。就讓她給我們站崗放哨也好啊,不然要是有人衝進來怎麼辦呢?」

    北堂修思考了很久,終於緩緩的點頭,「既然這樣,你快點讓她進來吧,不要讓朕等得太久,朕想你想得快要瘋了。」

    「我不是已經是你的人了嗎?還那麼著急做什麼?以後你想要怎樣就怎樣,就暫時先忍忍嘛。」

    穆流蘇忍住想要狂吐的衝動,嬌艷如花的容顏上浮起了嫵媚的笑容,對著北堂修拋了一個媚眼,打開門走了出去,不一會兒,蝶衣跟在她的身後走了進來。

    「你在這裡守著皇后娘娘,她要是醒了就立刻弄昏她。」

    穆流蘇吩咐道,轉過身跟隨北堂修走進了寢殿裡,指甲裡的迷情散刺激著她的指尖,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北堂修迫不及待的將身上的外衣脫掉,嗓子都變得沙啞了起來,灼灼的目光盯著穆流蘇,急切的喊著,「流蘇,快點到這裡來,讓朕好好愛你。」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倒了兩杯酒,遞到北堂修的面前,甜甜的語氣裡有著撒嬌的味道,「我把今天當成了真正的洞房花燭夜了,我們先把合巹酒喝了,一會皇上想要怎樣,流蘇都願意伺候皇上。」

    那柔媚而勾人的眼波,刺激著北堂修敏感的神經,原本就被慾望折磨得緊繃的身體差點丟盔棄甲,眸中只有那淺笑盈盈的佳人。

    他現在只想快點將她撲倒在床上發洩自己的慾望,因此穆流蘇說什麼就是什麼。

    忍著脹痛得難受的慾望,他急切的接過穆流蘇手中的酒杯,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眸通紅得可以滴出血來,「流蘇,朕真的很難受,你幫幫朕,快點過來讓朕抱抱你。」

    「好的,先讓流蘇給皇上更衣吧。」

    穆流蘇笑著走向北堂修,緩慢的將他身上的衣服褪下來,看著他的目光變得迷離,心裡冷笑一聲,溫柔似水的說道,「皇上,你躺到床上去,流蘇這就來。」

    北堂修的目光已經晃動得厲害,暈乎乎的躺在床上,沉重的喘著粗氣。

    與此同時,原本在外間站崗的蝶衣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了進來,將身上的衣服解開,掀開層層的帳幔,躺在了床上。

    空氣中瀰漫著灼熱的味道,帶著火熱慾望的男人迫不及待的將懷念已久的女人撲倒在床上,熱情如火的糾纏了起來,喘著粗氣的發洩著慾望。

    男人的粗喘聲,女人嬌媚的呻yin聲低低的在寢殿內響了起來,曖昧旖旎。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47 PM

本帖最後由 gigi1433 於 2013-2-28 05:49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七章 催眠術

  穆流蘇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緩緩的退出了寢殿,走到了正殿之中,在昏死過去的皇后身邊蹲下來,拿出隨身攜帶的粉末放進捲成筒狀的紙條中,用火折子點燃,很快空氣中就飄著淡淡的馨香,讓人昏昏欲睡。

    「皇后,醒醒。」

    纖細修長的手不輕不重的拍著皇后的臉,將陷入昏睡之中的皇后驚醒了,眼眸中有幾分疑惑,「你是穆流蘇,你怎麼還在這裡?你不是和北堂修那個混賬顛龍倒鳳去了嗎?」

    「噓——」

    穆流蘇纖纖素手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那迷煙徑直對著皇后吹著,原本還怒氣沖沖的皇后眼神變得呆滯了起來,陷入了催眠之中。

    穆流蘇的心揪得緊緊的,臉上湧現著激動的神情,更多的是緊張,掌心裡都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用輕柔得宛若誘哄的語氣說道,「皇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

    面前那雙空洞的眸子裡有了一絲光亮,喃喃的說道,「穆流蘇。」

    「那你知道太子殿下和媚妃娘娘有私情的事情嗎?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穆流蘇繼續問道,她要先試試這些催眠迷煙的功能,看看是否真的能夠萬無一失,省得被皇后騙了。

    「剛開始的時候是不知道的,後來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們好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應該有一個月了。」

    皇后已經陷入了深度的催眠之中,根本就不知道她面前的人是誰,不管是什麼問題,她都老老實實的回答出來。

    穆流蘇緊張的情緒暫時緩解了一些,窮追不捨的問道,「那你知道究竟是誰殺了前太子,又是誰將前太子妃逼上絕路嗎?」

    「直 接殺害前太子的人是安凌逸,是他用南疆劇毒投在前太子的膳食裡,那些毒藥就連普通的御醫都看不出來,也不會一下子就將人弄死,而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之後中毒者才會直接昏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提出用這個方法除去前太子的是人本宮的兄長,真正想要除掉太子的人是北堂修,他想要登上皇位,勢必要將前太子那塊絆腳石搬走。逼得前太子妃一頭撞死在太子棺木前的人也是北堂修,他愛上了那個女人,想要將她佔為己有,那女人也是個烈性子的,怎麼能夠容忍這樣屈辱的事情,所以選擇了剛烈的自盡這一條路。」

    咬牙徹齒的聲音裡透著刻骨的恨意,即使是被催眠了,那雙眼睛裡面依舊籠罩著蝕骨的仇恨,恨不得將人殺了,可想而知她對北堂修是有多怨恨。

    「那我知道你收集了很多北堂修謀害前太子還有前太子妃的罪證,那些罪證放在什麼地方了,你快點告訴我。」

    穆流蘇僵直了身子,聲音很輕柔很緩慢,璀璨的目光直勾勾的瞪著皇后,屏住了呼吸,拳頭也捏得緊緊的,緊張得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一定要說出來啊,那些證據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她一定要拿到那些東西。

    「那些東西被本宮藏在了前太子妃的宮殿裡,在翠微亭的地底下。」

    皇后得意的笑了起來,聲音裡面充滿了惡毒,「北堂修就算是將整個天地都翻過來也想不到我會把那些罪證藏在他的眼皮底下,讓他自詡聰明,哈哈哈——」

    穆流蘇激動得眼睛都變紅了,心砰砰的跳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來。

    沒想到他們派人找了很久的罪證竟然就在翠微亭的地底下,在他們曾經掙扎過的地方。

    怪不得就連北堂修快要將整個京城搜查了一遍還是找不出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怎麼能找得到呢。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穆流蘇興奮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想了想,最終還是冷聲說道,「你先躺下來休息一會,等會我有事情吩咐你去做。」

    她躡手躡腳的走進寢殿裡,寢殿裡的男人還沉浸在火熱的之中,瘋狂的和身下的女人糾纏著,時不時發出粗重的喘息聲。透過層層疊疊的帳幔,隱約可以看到火熱糾纏的兩道身影,陷入了激情之中,像兇猛的野獸,不管不顧的發洩著自己的。

    穆 流蘇勾起唇冷冷的笑了起來,轉身回到皇后的身邊,用蠱惑般的聲音說道,「你不是心裡恨死了北堂修嗎?那個男人利用你們秦家的權勢登上了至高無上的寶座,實 現了他渴望已久的夙願,可是到頭來卻將你這個結髮妻子棄之如敝履,甚至還想要廢掉你的皇后之位,就連你唯一的兒子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這樣的男人還留著做什麼?他不肯讓你母儀天下,不肯讓你的兒子繼承大統,那為什麼你不將他殺了,他死了,就沒有人能夠威脅你們的生命,沒有人能夠威脅太子的地位了。他就在裡面,在你床上和別的女人顛龍倒鳳呢。你拿著這個花瓶進去對著他的腦袋狠狠的砸下去,把他砸暈,一個花瓶砸下去如果他還是清醒的,你再砸,直到將他弄暈為止,發洩你的仇恨,然後用盡最殘酷的手段將他折磨至死,去吧。」

    已經被深度催眠的皇后現在是別人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逕直拿起架子上的大花瓶氣勢洶洶的走進了寢殿中,凶神惡煞的掀開層層紗幔,對著已經被下藥了意識模糊不清的北堂修的腦袋狠狠的砸下去。

    「嘩啦——」

    瓷白的花瓶碎成千萬塊碎片,砸得北堂修鮮血直流,劇烈的疼痛感襲來,他終於清醒了一些,瞪著皇后,眸子中幾乎要殺人的光芒湧了上來,「賤人,朕殺了你!」

    「啊——」

    蝶衣蜷縮著身子驚恐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朝著床內側退去,渾身瑟瑟發抖。

    可是現在的皇后只是一具沒有意識的傀儡,腦海中之後一個聲音,將北堂修砸暈,將北堂修砸暈。

    她眸中熾烈的恨意像是火山爆發的岩漿一般,幾乎可以將人焚燒成為灰燼。

    看到北堂修雙手捂著頭,想要朝著外面呼喊的時候,又是一個花瓶重重的砸下來,毫不客氣,直接將至高無上的皇上給砸暈了過去。

    躲在門後面的穆流蘇眼睛裡有著冰冷嘲諷的笑意,緩緩的走了出來,對著皇后的脖子一個手刀落下去,皇后身子一軟,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再次昏了過去。

    「蝶衣,快點穿上衣服,將面具戴上。」

    穆流蘇沉聲吩咐道,毫不客氣的托起皇后的手臂,將她從寢殿裡弄走,放在她昏迷之前的地方。

    蝶衣很快的從床上爬起來,機械的換上自己的衣服,將平淡無奇的面具戴在臉上,又變成了那個唯唯諾諾的丫鬟。

    「還是要委屈你一些了,我要將你弄暈,不然皇上醒過來沒有辦法解釋。」

    穆流蘇對著蝶衣露出了歉意的表情,輕聲的說道。

    「奴婢知道,只要能夠幫到主子的忙,不管叫奴婢做什麼奴婢都是願意的。」

    蝶衣明亮的眼睛裡有堅定的光芒流過,認真的說道。

    「謝謝。」

    心裡對蝶衣有著深深的內疚,可是這個時候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嘴唇動了一下,最終只吐出了兩個字來。

    穆流蘇拿起桌子上的一塊鎮紙,對著蝶衣的脖子後面敲了下去,蝶衣兩眼一翻,雙腿一軟,整個人失去了平衡的跌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冷眼瞧著眼前的一切,她捂著微微發麻的虎口,逕直走進了寢殿裡,拿著北堂修的中衣,胡亂的給他穿上。

    那 纖細瑩白的手探了一下北堂修的鼻息,呼吸很均勻,應該沒什麼大礙,她冷笑一聲,胡亂的從淨房裡打了一盆水粗魯的將他頭上的血跡擦乾,又從皇后的衣櫃裡找出了一件素色的衣裙,用剪刀撕成條狀,用金瘡藥給他敷上,胡亂的包紮著,一切都忙完之後,她嫌惡的拍了拍手,洗去了滿手的血腥,在床沿邊上坐下。

    心裡有洶湧的恨意咆哮著,其實她恨不得將北堂修直接弄死了,可是這個時候還不行。

    北堂修是一個巨大的誘餌,必須用他引來秦丞相所有的力量一網打盡才行,就讓他再蹦躂兩天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胸口的恨意給嚥下去,穆流蘇隱藏了所有真實的情緒,搖著北堂修的身體,哭得傷心欲絕,「皇上你醒醒啊,不要嚇我,皇上。」

    她一邊搖著一邊痛哭,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北堂修依舊陷入昏迷之中,沒有醒過來,她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了,北堂德潤去太醫院也已經有了一段時間,生怕他會擔心,穆流蘇乾脆弄了一點糖水給北堂修喝,繼續搖晃著他的身體,「皇上你怎麼了,不快點睜開眼睛啊,不要嚇我。」

    搖了好一會兒,北堂修終於睜開了眼睛,頭還是暈得厲害,劇烈的疼痛感包圍著他,他虛弱的看著哭成淚人的穆流蘇,沙啞著嗓子說道,「你哭什麼啊,朕醒過來了。」

    「你終於醒過來了,嚇死我了。皇后不是昏睡過去了嗎,怎麼忽然醒過來了,那麼大的花瓶砸下來,真是嚇死我了。皇上你頭還疼嗎?」

    北堂修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嬌顏,心底忍不住一陣陣得意,憑著他是九五之尊,手握重權,榮華富貴應有盡有,又有哪個女人會不喜歡他呢?就是穆流蘇,也由之前的抗拒變成了如今的沉淪。

    這個女人是真的愛上自己了,那等到過些時日就將她冊封為貴妃吧。

    腦袋有些發疼的北堂修含情默默的看著穆流蘇,看得穆流蘇心裡毛毛的,這北堂修不會是腦袋被砸壞了吧,有誰被砸得頭破血流之後還笑得這麼開心。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皇后娘娘把你砸得頭都破了,你不生氣嗎?」

    穆流蘇的話,讓北堂修臉上的笑容沉了下去,他剛才被穆流蘇梨花帶雨般的絕美容顏奪去了所有的心神,竟然忘記了害他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現在再回想,全身陡的籠罩上了一層冰冷的寒霜,那雙銳利如同鷹隼的眸子裡有嗜血凜冽的寒芒閃過,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

    「皇后那個賤人,朕會讓她是無葬身之地!」

    那邪魅至極,殘酷至極的聲音宛若在血水中浸泡過一般,殺氣騰騰而來。穆流蘇璀璨的眸子裡浮起了一絲驚恐,害怕的往後面縮去。

    北堂修大手一撈,將她摟在懷裡,轉瞬之間又恢復了深情款款的樣子,「流蘇不要害怕,只要你死心塌地的跟著朕,朕絕對不會這麼對你的。」

    穆 流蘇訕笑一聲,極力忍住心底的厭惡不放自己流露出半分,靈巧的從北堂修的懷抱裡掙脫出來,「皇上,你受傷了,還是讓御醫來給你包紮傷口吧。我包紮得不好, 而且皇后的衣櫃裡也只找得到金瘡藥,只是簡單的把皇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為了皇上的龍體考慮,還是讓御醫過來看看比較好。」

    嬌媚的女人妍麗的容顏上浮起了一絲羞赧,「因為怕這些事情被別人知道,流蘇沒敢讓人進來阻止皇后的暴行,還請皇上不要責怪我。」

    她咬了咬牙,璀璨明亮的眸子裡有幾分害怕,怯生生的說道,「皇后被我打暈了,弄到外面去了。」

    北堂修看著她害怕事情敗露的神色,眸中閃過一絲猶疑,「你那丫頭不是看著皇后嗎?怎麼就能夠讓皇后對朕痛下殺手呢?」

    若不是他明確看清楚了和他歡愛的那張臉就是眼前的女人,他甚至都懷疑穆流蘇的動機了。

    「怪只怪皇后太過狡猾了,她竟然是裝暈的,趁著皇上和······情難自禁渾然忘我的時候,拿著鎮紙砸暈了流蘇的丫鬟,拿著花瓶衝進來砸暈了皇上。皇上,流蘇的丫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不要追究她的錯誤了好嗎?流蘇求求你了。」

    穆流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明亮如水的眸子裡有煙霧繚繞著,要哭不哭的模樣看起來分外的惹人憐愛。

    「既然這樣,朕就不追究她的過錯了,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北堂修想了很久,終於抵擋不住眼前女人楚楚可憐的淚眼,冷聲說道。

    「流蘇謝過皇上。」

    穆流蘇臉上綻放開了一個燦爛如花的笑容,像快樂的小鳥。

    「誰讓你是朕喜歡的女人呢,等過段日子,朕想辦法讓你進宮,到時候你就可以隨時陪在朕的身邊,再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了。」

    北堂修灼灼的視線看著她,想著之前那種快樂到巔峰的美好感覺,曖昧至極的笑了,「流蘇,你的味道真的很好。」

    那種感覺是他在後宮那麼多的妃嬪之中都沒有體驗過的,極致,讓人欲仙欲死。

    穆流蘇胃裡翻湧著,有想吐的感覺湧上來,臉上卻露出了嬌羞的表情,「皇上不要再說了,怪羞人的。」

    那嬌羞的模樣又是一番嫵媚的風情,看得北堂修小腹又竄起了一陣陣的火熱,若不是頭疼得厲害,他真想將剛才的事情再來一次。

    「都是朕的女人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以後來日方長。」

    穆 流蘇仍舊維持著羞澀的樣子,好一會兒才說道,「皇上,時間很晚了,王爺等流蘇估計應該著急了,我先回去了好嗎?我不想讓別人有閒言碎語傳出來,現在還不是 時候。而且皇上的傷口也要讓御醫認認真真的檢查一遍,還有皇后的事情也要皇上來處理,流蘇先帶著丫鬟離開好嗎?」

    雖然身體還渴望將剛才的事情再來一遍,可是北堂修也知道,依著他目前的身體能力也不行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也好,不過日後朕要宣你進宮,你一定要隨傳隨到,不要讓朕等得太久。」

    「是,流蘇知道了。」

    穆流蘇恭順的應道,像溫順的小綿羊。

    「還有,管住那個丫鬟的嘴,她要是敢將我們的事情洩露出去,殺無赦!」

    北堂修臉上陰狠的表情宛若要吃人一般,冷聲說道。

    「一定不會洩露出去的,那流蘇告退了,皇上你注意身體。」

    雖然心裡恨不得將這個熏心的老給殺了,穆流蘇表面上還是柔柔弱弱的,不忘關心幾句。

    「朕一定會的,你今日也受到驚嚇了吧?朕會讓這個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出一口惡氣的,你放心吧。」

    北堂修一邊穿衣服,一邊安撫她道。

    穆流蘇淺笑著點點頭,走到外面拍了拍蝶衣的臉,讓她驚醒了過來,神色嚴肅的說了一聲走了,就扶著腳步有些虛浮的蝶衣走了出去。

    北堂修在殿門打開的一刻也來到了正殿之中,頭上還圍著一層紗布,陰霾陣陣的臉上帶著森森的殺氣,恨聲朝著外面吼道,「禁衛軍何在?」

    穆流蘇和蝶衣踏出殿門的時候,好幾個帶刀侍衛握著明晃晃的長劍飛快的闖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中氣十足的說道,「卑職在。」

    「將皇后打入冷宮,即日起奪去皇后之位,貶為最低等的宮人。」

    森冷至極的聲音在坤寧宮內蕩漾開來,就像平靜的湖面忽然掀起了驚濤巨浪,炸得人有一瞬間的眩暈。

    穆流蘇的腳步頓了頓,面無表情的走了出去,在侍女們或擔憂或害怕的視線裡,高傲的沿著寧壽宮的路走去。

    她來到寧壽宮的時候,北堂德潤早已經在門口憂心如焚的等了很久了,看到她過來,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希望,眸子裡湧起了耀眼的光芒,健步如飛的衝上去握住她的手,「怎麼那麼久才過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呢。」

    「我沒事,我們先回家去吧。」

    穆流蘇朝著心愛的男人露出一個溫暖的淺笑,握住那只溫暖修長的手,戀戀不捨,怎麼都不願意放開。

    出了皇宮,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北堂德潤眼睛裡的擔憂還是揮之不去,緊張兮兮的看著她,聲音發緊,「流蘇,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是讓你在寧壽宮裡等著我嗎?是不是北堂修又想著欺負你了。」

    「他是有那個心思,但是沒有得逞。他讓侍衛將我攔住了,不讓我去寧壽宮,用誣陷皇后的罪名押著我到了坤寧宮去,想要發洩。後來我讓蝶衣和他在一起了。」

    穆流蘇平靜的說道,卻自嘲的勾起了唇角,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心寒。原來她也是那麼自私,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就讓別人擋在自己的面前。

    她捂著自己的臉,只覺得冷意像潮水蔓延上來,將她淹沒了,窒息的感覺包圍著她,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那瑩潤白皙的手,不知道何時變得那麼骯髒,整個人變得如此可怕,一點都不像是原來的她了。

    「你怎麼了?不開心嗎?」

    北堂德潤被她低沉頹廢的模樣嚇到,憂慮的看著妻子痛苦的模樣,不敢惹怒了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以為自己能夠不去主宰控制別人的命運,可是我還是親手將蝶衣推到了北堂修的床上,讓她和那樣的惡魔上床了。我真的很自私很虛偽,明明答應了不為難她的,最後還是食言了,我應該遭到報應的,我毀掉了一個少女青春燦爛的人生。」

    穆流蘇全身的力氣宛若都被抽走了,她靠在馬車的車壁上,眼睛裡有說不出的痛恨和鄙夷,眼角的淚水無聲的流了下來。

    她的雙手已經髒了,對付呂慧心的時候,設計皇后,甚至是想要殺掉北堂雅寧和秦如風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的感覺過,可是在面對著蝶衣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是殘忍的儈子手。

    「別哭了,那是她的命運。她走進百花閣,她身後的家族就享受著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只要有玄月國存在的一天,他們的尊貴就永遠存在。那是她的選擇,也是她的命運。不管是怎樣的事情都要付出代價,你不用覺得內疚。」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的肩膀,溫柔的將她眼角的淚水擦去。

    話雖然如此,她心裡總是有著一根刺存在,紮在她心底深處,就算刻意的去忽略,還是可以感受到那種隱隱的疼,時時刻刻提醒著她的罪惡。

    「我知道了,既然我已經毀了她一次,我也要救她一次。她身上的劇毒不管花費多少代價,我也要將她的命救回來,給她想要的生活。」

    穆流蘇的聲音有些顫抖,卻有鏗鏘有力。

    毀掉她的貞潔,那就還她一條生命,還她一個寧靜的生活。

    「你能想開就好了,不要再去糾結那件事情了,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可能有公平的事情,只有強者才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如果想要避免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你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站在權力的巔峰,才能實現這一切。」

    北堂德潤堅定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裡,也傳進了她的心裡,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靠在夫君溫暖寬廣的懷裡,沙啞著聲音說道,「快點回去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好。」

    男人溫柔的撫摸著她的後背,輕聲應道。

    寂靜的夜裡,馬蹄噠噠的聲音分外清晰,穿梭而過。

    到了敬親王府,穆流蘇讓薔薇將蝶衣帶下去洗漱,又讓人熬了滋補的湯給她補身體,才和北堂德潤走進了聽雪苑的臥房中。

    「什麼事情那麼重要,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北堂德潤眸子裡有款款的深情劃過,輕聲的問道。

    穆流蘇喝了一口茶,將胸腔裡面那些複雜的情感嚥下去,才認真的盯著丈夫豐神俊朗的臉,緩緩的,清晰的說道,「我知道皇后將北堂修謀害你爹娘的罪證藏在哪裡了。」

    俊美如玉的男子臉上有難以自持的激動,眸子裡有複雜的光芒湧動著,顫聲說道,「在哪裡?」

    那收緊的拳頭洩露了他內心洶湧澎湃的恨意,顫抖的聲音都變得乾澀了起來。

    「在翠微亭裡,當時我和沁雨被殺手攻擊的地方。那些罪證就藏在我們的腳下,誰能想得到呢。皇后倒是真的聰明,竟然連皇上都騙過了。」

    穆流蘇冷笑一聲,平靜的說道。

    北堂德潤捂著眉心的位置,似乎在極力的隱忍著內心的痛苦,也忍住血液中叫囂的激動,「你是怎麼知道的,可信嗎?」

    「我對皇后催眠了,從她的嘴裡套出來的,應該不會有假。就是那些證據藏在宮裡的禁地,所以北堂修在外面找了那麼久才都沒有找到啊,我覺得應該是真的。」

    穆流蘇抬眸看著自己的丈夫,認真的說道。

    「我會將那些罪證都弄出來,我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北堂修究竟是怎麼不擇手段的除去待他如親兄弟的兄長而登上皇位的,我要讓他身敗名裂。」

    北堂德潤眸子通紅一片,幾乎可以滴出血來,凜冽寒冷的聲音像是在冰水中泡過一般,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再去弄出來好嗎?自從上次我和沁雨在那裡差點出事之後,北堂修加了重兵把守著,想要不驚動侍衛拿到罪證簡直難如登天。」

    穆流蘇顫聲說道,她不想讓北堂德潤在這麼危險的時候去拿那些罪證,她害怕他會有任何的閃失。

    「那些證據要是落到別人的手中,我娘的名聲就完了,我不能讓她在絕望的選擇自盡之後還要留下一世罵名,流蘇你知道那樣的感覺嗎?那不是別人,是給了我生命的娘親。」

    北堂德潤的脊背挺得直直的,身體有些僵硬,沙啞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淒涼。

    穆流蘇一時語塞,站在他的立場上,她沒有辦法去責備,只是她的心裡很害怕,害怕在這麼關鍵的節骨眼上北堂德潤會出什麼事情。

    她喉嚨像是哽了一塊魚刺一樣,刺得她生疼,忍下幾乎要將她淹沒的害怕,她緩緩的說道,「那你要小心點,不要讓北堂修抓到了,否則我們將會被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流蘇你別害怕,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我一定會陪著你直到永遠。」

    北堂德潤讀懂了她的擔心,長長的歎息一聲,聲音很輕卻又很堅定。

    「還 有今天晚上的時候我用催眠術指使皇后砸破了北堂修的頭,他盛怒之下將皇后弄到冷宮裡去了,估計明天在早朝之上就會有廢太子的消息傳來。秦丞相他們也蠢蠢欲動了,我們要做好完全的準備。北堂熙沉不會阻擋我們,可是北堂靜軒一定會有所動作,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他們鑽了空子。」

    穆流蘇眼睛有些發直,一點點的提醒道。

    「這些事情我已經有所準備了,你設計出來的那些兵器士兵們也會使用了。還有爹也已經秘密的從北境調了不少兵馬回來,足夠和秦丞相的人抗衡了,現在只要等著秦丞相有動作,我們就能夠以保護皇上的名號將他除去。」

    北堂德潤眼睛裡有躍躍欲試的光芒湧動著,情緒很是激動。

    「你先休息,我去處理一些事情,晚點過來陪著你。」

    他疼惜的摟著穆流蘇的肩膀在床沿邊上坐下來,極盡溫柔寵溺的說道。

    「你也早點休息,不要累壞了。」

    北堂德潤點點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一個吻,貪戀的看著她美好的容顏,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潤你等等。」

    穆流蘇陡的從床上坐起來,急切的喊了一聲。

    「怎麼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翠微亭的湖裡都是食人魚,稍微不慎就能將人啃得只剩下骨頭,你如果要去,一定要小心些。」

    她腦海中不由得想起當時木橋斷裂之時湖裡面的森森白骨,頭皮還是陣陣發麻。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受傷的,你要相信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你等著我。」

    北堂德潤輕笑了一下,重新走回到床邊,將身體冰涼的她抱在懷裡,柔柔的說道,「你不要害怕,我能夠照顧好自己,真的。」

    「那你去吧,萬事小心。」

    穆流蘇悶悶的說道,明明知道那些證據對他來說是那麼的重要,可是她心裡卻還是很擔心,鼻子發酸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我走了,你先睡吧。」

    北堂德潤輕笑一聲,箭步流星的推開門走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穆流蘇仰頭望著帳幔頂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血管裡面的血好像凍僵了,冷得她的身體瑟瑟發抖。

    她真的好害怕北堂德潤會出事,可是卻又阻止不了。一顆心就像是被放在油鍋裡煎熬一樣,難受得讓她想哭。

    她索性坐起來,抱著膝蓋等待著北堂德潤回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她的雙腿都麻木了,聽雪苑的門才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北堂德潤修長挺拔的身姿在燭光下是那麼完美。明亮的眼睛灼灼的看著她,帶著溫柔繾綣的笑容。

    穆流蘇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湧了出來,顧不得穿鞋子,顧不得麻木的雙腿,飛快的從床上跑下來,抱住了他的脖子,哽咽著說道,「你終於回來了,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情呢。」

    那顆被煎熬的心像荒蕪的沙漠碰到了綠洲,再次復活了過來,讓她淚流滿面。

    「別哭了,我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孱弱的身軀,用最溫柔的聲音誘哄著,抱著她坐在床沿邊上,「流蘇,我沒事,當年那些罪證我也已經拿到了,我真的很開心。爹娘當年冤死的真相終於可以大白天下了,北堂修血債一定要血還。」

    「沒事就好,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怎麼就敢那麼大膽,單槍匹馬的闖到皇宮裡去,萬一不小心驚動了守衛,北堂修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的。」

    穆流蘇眼睛哭得通紅,對那些事情還有著後怕,委屈極了。

    「我知道你對我很擔心,可是這些證據事關到爹娘冤死,我必須要拿到手,萬一落到北堂修或者是秦青江的手裡,要麼我娘的名聲掃地,要麼所有的證據都會被銷毀,我不能將我爹慘死的真相大白於天下,我一定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現在已經沒事了,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呢。」

    北堂德潤用最溫柔的聲音哄著妻子,一股幸福的滋味在心底蔓延著。

    「流蘇,讓你為我擔心受怕了,真的很抱歉。累壞了吧,你先睡一覺,有什麼事情等到天亮以後再說。」

    「你身上真的一點傷都沒有嗎?你要是受了傷可不能騙我。」

    她到底還是對他不放心,眸中充滿了憂慮。

    「真的一點傷都沒有,落花軒有一條密道直接通向以前爹住的宮殿,我並沒有從宮門進去,所以沒有驚動任何侍衛,也沒有受傷,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不厭其煩的解釋道,「好了,真的沒有出事,你放心睡一覺吧。」

    也不是沒有遇到任何驚險,但是那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告訴她也只是讓她白擔心而已。

    「嗯,你也睡一覺,明天還要上早朝呢。」

    穆流蘇摟著北堂德潤精瘦有力的腰,將臉埋在他寬廣的胸膛裡面,輕輕的蹭了蹭。

    那粘人的小動作讓男人的嘴角咧開了大大的笑容,抱著她躺下,很快就聽見均勻的呼吸聲傳了過來,他心裡柔軟成一片,也逼著眼睛睡了過去。

    穆流蘇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身邊的男人早就不在了,她下意識的摸著床單,那裡冰冷一片,顯示著他早已經離開了。

    她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心裡空蕩蕩的,湧起了一陣陣失落。然而很快她就將那些失落的情緒給斂去,盡量讓自己開心起來,換好了衣服,梳好了長髮,精神抖擻的迎接著新的一天到來。

    她打開臥房門的時候,若蘭早已經端著熱水在門口等著了,看到她的時候臉上扯出了一個笑容,柔柔的說道,「小姐先洗把臉吧。」

    「嗯。」

    穆流蘇應了一聲,自己擰著濕熱的帕子擦拭著臉。

    「小姐,昨夜將軍讓管家來傳話,他今天就要啟程去北境了,你要不要去和將軍告別?」

    若蘭的話讓穆流蘇的手頓了一下,臉上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什麼時候啟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昨夜那麼晚了,管家怕影響小姐和王爺休息所以就沒說。」

    熟知穆流蘇脾氣的若蘭身子忍不住抖了抖,頭皮有些發麻了起來,她知道自家小姐肯定生氣了,心裡不由得把王府管家罵了一遍。

    將軍那麼疼愛小姐,小姐對將軍也十分敬愛,現在竟然才得到消息,小姐心裡的怒氣可想而知。

    「將軍應該是吃過午飯之後才會啟程,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若蘭急忙安撫道,「我這就讓人去準備馬車,立刻往將軍府裡面趕,現在,立刻,馬上。」

    爹就要啟程去北境了,她竟然直到現在才得到消息,要是錯過了和爹爹告別讓她情何以堪?

    她想著,連早飯都來不及吃,撒開腿飛快的跑了起來,朝著門口跑去,心裡暗暗祈禱著爹一定不要離開那麼快,一定要等她回去。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著,風兒從她的耳旁呼嘯而過,差點和剛下早朝的北堂德潤撞在了一起,身子失去平衡,跌跌撞撞的往地上摔去。

    「流蘇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那麼著急?」

    北堂德潤及時扶住了她,臉上帶著濃濃的擔憂,急切的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這麼著急?」

    「我爹今天要啟程去北境了,我要回去送他。」

    穆流蘇急切的說道,急得直跺腳,她不想讓爹爹在離開之前眼睛裡充滿了失望,她不能。

    「我陪你一起去。」

    北堂德潤當機立斷的抓著她的手上了馬車,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將軍府趕。

    誰知道穆煜雄已經離開了將軍府有半個時辰了,她滿腔的希望被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失望至極。

    「我們出城去,或許還能追得上爹爹。」

    北堂德潤再次拉著她騎上馬車,馬不停蹄的朝著城門的方向趕著。

    「爹,你一定不要離開那麼早,你一定要等著我。」

    被風兒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的穆流蘇憂心如焚,雙手放在胸前,默默的祈禱著,她要見到爹爹,不想就那麼讓他走了。

    「別著急,一定能夠趕得上的,爹的大軍肯定沒有走多遠。」

    北堂德潤看到她已經通紅的眼睛,修長的手臂將她摟在懷裡,篤定的說道。

    「嗯。」

    穆流蘇也說不清楚心底到底是什麼感受,難受得有些想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出了城門。

    穆流蘇掀開車簾,目光直直的看著前方,在看到玄月熟悉的旗幟時,那焦灼的心終於緩了下來,因為激動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爹的大軍還沒有走遠,還在那,我們快點過去吧。」

    「嗯。」

    北堂德潤輕輕的應道,飛快的拉住了韁繩,握著她的手將她從馬車上帶下來,而後翻身上馬棄車而去。馬兒風馳電掣般的狂奔,吹得她的頭髮凌亂飛舞,那細小的塵埃落在她的眼睛裡,讓她想要流淚。

    可是他們顧不得這麼多,逕直沿著最近的道路追著前面的大軍,終於追到了隊伍的最前面,攔住了穆煜雄即將前進的步伐。

    「爹。」

    穆流蘇翻身下馬,喘著粗氣向著父親跑去,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眼睛裡卻浮現出了如釋重負般的笑容。

    「流蘇,你怎麼來了?」

    穆煜雄看到女兒竟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眼睛裡有著震驚,失聲問道。

    他在家裡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女兒回來向他告別,還以為她有重要的事情耽誤了,所以也就沒有等她,沒想到她竟然在自己出發的時候不顧一切的跑來了。

    北堂德潤牽著馬,站在穆流蘇身後不遠處,溫潤如玉的目光對著穆煜雄露出了淺笑,低低的喚了一聲,「爹,我和流蘇剛才知道爹今天要出征北境,所以帶著流蘇馬不停蹄的趕來向爹爹道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結局

    幸好是趕上了,不然流蘇心裡還不是會愧疚成什麼樣子呢。

    「爹,你去邊關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按時吃飯,天冷了一定要多加衣服,不要硬扛著,不要讓我擔心。」

    穆流蘇依依不捨的看著疼愛自己勝過自己生命的父親,一股難過之情湧了上來,喉嚨裡像是哽了魚刺一樣難受。

    「爹知道的,爹又不是小孩子,當然會自己照顧自己啊。流蘇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王爺,盡好一個妻子的本分,不要任性耍小孩子脾氣,凡是要三思而後行,知道嗎?」

    穆煜雄心疼的凝視著女兒,一時之間有些感慨萬分,緩緩的說道。

    穆流蘇被離別傷感的氣氛弄得很難受,想哭卻又不敢哭出來,止不住的點頭。

    「別難過了,爹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時間差不多了,爹要啟程了。」穆煜雄撫摸著女兒烏黑的長髮,眼睛裡面有寵溺的光芒閃過,靠近她的耳邊,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流蘇,爹遠在北境的時候,不管你在京城裡聽到了什麼消息,你都不要當真,知道嗎?」

    那鄭重其事的口吻,讓穆流蘇的心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認真的點頭,「我知道,爹爹放心吧。爹,流星和北堂靜軒可能會在路上對你埋伏攻擊,你做好準備了嗎?萬事要小心,不能讓他們鑽了空子。」

    「爹心裡有數。」穆煜雄認真的說道,往後退了幾步,目光看向北堂德潤,威嚴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牽掛,「王爺,流蘇就交給你了,請你務必要代替老夫照顧好她,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委屈和傷害。」

    「爹你儘管放心,我會保護好她的。」北堂德潤緊緊的握住穆流蘇的手,認真至極的說道。

    「那我走了,你們也回去吧。」穆煜雄點點頭,回過頭對著大軍的隊伍高聲喊道,「啟程——」

    長龍般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朝著北境的方向前進了,氣勢磅礡,精神十足。

    直到看著那長長的隊伍走遠了,穆流蘇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情緒有些懨懨的,輕聲的說道,「走了,我們回去吧。」

    「不要太難過了,爹很快就會回來的。」北堂德潤轉過頭去看著那熟悉的旗幟飄揚著,深邃的眸子裡閃過高深莫測的光芒,對著妻子溫柔的說道。

    「我只是覺得爹太辛苦了,這麼多年都是孑然一身,也沒有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在戰場上殺敵的時候還要時時刻刻擔心在家的女兒有沒有受到別人欺負,真的很不容易。」穆流蘇幽幽的說道,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在心底深處蔓延著,空蕩蕩的,快要窒息了。

    「爹是挺不容易的,可是爹也很偉大,是我們玄月國的英雄,你說是嗎?」北堂德潤摟著她,將她帶上馬,「流蘇,不要再難過了,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們回去吧。」

    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他要處理呢,北堂修那老狐狸時時刻刻盯著他,就像防賊一樣,害怕他謀反,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一切機會將他除去。可是這一次北堂修錯了,要是他真的想要那個皇位,不管怎麼樣攔都是攔不住的。他已經精心部署的十年的時間了,想到了各種各樣的可能,絕對不會失敗。北堂修想要他乖乖的當個閒散王爺,那他怎麼忍心拂了皇上的好意呢?反正宇文惜翰已經回到了醉城中,剩下的事情就讓他來完成就好了。

    「我並沒有難過。」穆流蘇臉上有悵然若失,望著前方輕輕的說道,隨即扯著唇笑了起來,「算了,不去想那些問題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同騎一匹馬,放慢腳步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了,之前停在路邊的馬車依舊孤零零的躺在那裡,沒有動彈半分。

    「我們乘馬車回去,太陽太毒了,會把你曬頭暈的。」北堂德潤說著,將她從馬上抱下來,帶著她進了馬車裡,慢悠悠的讓車伕趕著馬車,向著敬親王府的方向趕去。

    「你覺得爹能夠阻擋得了北堂靜軒和穆流星的陰謀詭計嗎?他會不會有事?」雖然已經提醒了穆煜雄讓他萬事小心,穆流蘇心裡還是很放心不下,好害怕穆流星喪心病狂起來會不顧爹的性命,和北堂靜軒狼狽為奸,未達目的不擇手段。

    「肯定不會的,你都提醒了爹爹讓他防範他們,爹肯定早就有準備了,怎麼可能還會大意?你別忘了,爹可是玄月赫赫有名的戰神,創造了不敗的神話,他的能力肯定是不容置疑的。穆流星和北堂靜軒想要對付爹爹,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能力。而且,你製造的那些兵器,已經有很大的一部分送到邊境去了,就在爹的手裡,有那些殺傷性十足的武器在他的手裡,別人就算想要害他,更是難於登天。流蘇你不要太擔心了。現在你唯一的要做的事情就是耐心等待,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北堂德潤的聲音溫和卻又堅定,眸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穆流蘇也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暗笑自己太過沉不住氣。也是,如果真是不可避免會發生的事情,就算再怎麼擔心害怕都沒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奮力反擊。

    「我會耐心等待著。」

    她嘴唇嚅動了一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等待著絆倒北堂修,弄死秦丞相的那一天。

    馬車緩緩的走進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中,週遭充斥的都是喧鬧的聲音,炸得穆流蘇頭暈暈的,難受得厲害。

    「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會有那麼多人?」

    穆流蘇不由得奇怪的問道,掀開簾子看出去,只見高台上的人不知道在吆喝著什麼,看著周圍的建築,似乎熙熙攘攘熱鬧的地方正是敬親王府名下的鋪子。

    「這是你之前要弄的彩票啊,中頭獎的人可以拿到一間精緻的府邸呢,還有各式各樣零零碎碎的獎項,獎品豐厚得讓人眼紅,京城的人都瘋了,都想要中頭獎呢。」

    北堂德潤朝著外面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再次將目光落在妻子明媚妍麗的小臉上,「流蘇,你怎麼會想出這麼奇怪的辦法來,說實話,這些天銀子都賺翻了。」

    「這不是要籌齊銀兩麼,不然怎麼辦?總要讓別人看到你是真的在努力奔走弄銀子啊,否則他又要起疑心了。」

    穆流蘇的語氣裡有些輕微的嘲諷,北堂修那個混蛋真是太可惡了,真想一刀捅死他算了。

    「嗯,這些天也籌齊了有一百萬兩銀子了,他估計也看到眼裡了。」

    北堂德潤冷笑了一下,俊美如玉的臉上冷若冰霜,只是這些錢能不能落到他的手中還不知道呢。北堂修還是不要得意得太早了。

    「難道就沒有人出來搗亂阻撓?這麼掙錢的事情別人不會眼紅?」

    穆流蘇有些疑惑,她可從來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麼順利,京城的皇商,還有那些掌握著玄月經濟命脈的富商們,難道就任由這麼多錢落到他們手中?

    「他們怎麼可能不眼紅,可是眼紅又怎麼樣呢,我早就讓人到官府裡去報備了,現在能夠做彩票的只有我們,別家要是想搗亂或者也弄彩票肯定會被抓入天牢狠狠折磨致死。皇上已經下了皇榜了,誰敢往死路上撞?」

    北堂德潤扯著唇角嘲諷的笑了起來,「看來真的缺銀子缺得瘋了了,不然怎麼可能什麼障礙都幫我掃除了,不過想到能掙這麼多的銀子,他心裡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那就好,已經有人中了頭獎拿走房子了,別人自然就眼紅了啊,今天來抽獎的人就更多了。」

    穆流蘇笑得眉眼彎彎的,「看來有官府干預果然是掙錢最快的手段啊。」

    穿過人山人海的抽獎現場,又一一經過北堂德潤名下的絲綢鋪,酒館,飯館,茶葉鋪,每一間店面都人潮湧動,生意好得不得了,嚇了穆流蘇一跳。

    「怎麼生意這麼好?」

    「酒肆裡面的酒全是新釀出來的美酒,京城只有我們的鋪子裡才有,絲綢鋪裡你讓繡娘弄出來的那些衣服,款式新穎,裁剪流線大方,繡工精緻,穿在那些名媛貴族的身上更加凸顯氣質,更重要的是所有的衣服都只有一件,那些京城的小姐夫人們興奮得都要瘋了,每出一件新款都瘋狂的搶購,生意想不好都不行了。還有飯館裡面弄出那麼多新款的菜式,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卻又做得出奇的好吃,弄得現在我們所有的飯館每天的顧客都滿滿的,店裡的夥計都忙不過來呢。流蘇,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多呢?」

    北堂德潤眼睛裡有著驚奇和不可思議,情不自禁的稱讚道。他知道流蘇是特別的,卻沒想到她會給自己帶來這麼多的驚喜,他真是娶了一個寶回家呢。

    聽到丈夫這樣的誇獎,穆流蘇心裡真的很高興,雖然這些主意並不是她想出來的,「只要這些能夠幫到你就好了。」

    「謝謝你。」

    不管他有著怎樣的打算,可是表面上看起來,他真的為籌齊銀兩費盡了心思,北堂修也能暫時放心一些。也因為北堂修急著用錢,所以競爭對手們儘管恨得要死,也不敢對他的生意暗中破壞。

    那些蠢蠢欲動的商家怎麼敢和手握生殺大權的皇上作對呢,除非是不要命了。

    「不用謝我,我只是試探性的寫了一些可行性的辦法,真正實踐起來肯定有著很多的困難,你將這些事情完成得很好。」

    穆流蘇喟歎一聲,璀璨的眸子深深的看著他,有敬仰,有愛慕流淌著。

    那樣明亮的眼睛,看得北堂德潤怦然心動,長臂一伸,將她抱在懷裡,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嬌嫩瑩白的肌膚上,激起她的一陣陣戰慄。

    「流蘇你真是我的福星。」

    自從遇到她之後,似乎一切都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著,他離夢想也越來越近,這一切都是她的功勞。

    穆流蘇笑著從他的懷裡鑽出來,調皮的歪著頭,「那你要怎麼感謝我啊?」

    「要麼,以身相許?」

    北堂德潤狀似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灼灼的目光看著她,溫柔似水的深情包圍著她,像甜蜜的網,讓她忍不住沉溺其中,不願意掙脫出來。

    「沒正形。」

    穆流蘇臉紅心跳的轉過頭,專心致志的掀開簾子看著集市上的景色,心裡卻像吃了蜜糖一樣甜。

    北堂德潤看著那小巧的耳垂紅通通的,寵溺的笑著,不忍心再逗她,只是再次將她摟在懷裡,安靜的隨著她看著京城的繁華。

    忽然,穆流蘇被一陣痛哭聲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得往外看去,只見一大批的官兵押著一群人從前面的巷子走過,那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人赫然是當初中毒的北堂靜軒。

    她放下簾子看向北堂德潤,用目光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官員是秦丞相的門生,涉嫌貪污賑災銀子,現在被查出來了,皇上勃然大怒,下令讓墨親王審理這件案子。」

    北堂德潤平靜的說道,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穆流蘇卻敏感的察覺到空氣中似乎有著血腥之氣,要變天了。

    她沒有再問什麼,乖巧的靠在丈夫的懷裡,好一會兒才輕聲的說道,「快到家了吧,我想快點回去休息。」

    豐神俊朗的男子在她沉默下來的時候,再次吐出了讓她震撼的話語來,「原先屬於太子的所有勢力都落在了北堂靜軒的手裡,他將會是競爭太子最有利的人選。今天上早朝的時候,皇上已經下了詔書數落太子的種種罪行,指責他難以擔當重任,廢去了他的太子之位。皇后善妒,害得婉妃小產,謀害皇家子嗣,心胸狹窄,實在不宜擔當母儀天下的皇后之位,已經被皇上貶為最低等的宮人打入冷宮,這輩子再也沒有辦法從冷宮出來了。」

    「那秦丞相一定氣死了,他怎麼會善罷甘休呢?」

    穆流蘇若有所思的盯著地面,輕飄飄的說道。

    原來秦丞相和北堂修之間已經勢同水火了,一個手握重權,在朝堂之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個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殺大權,龍虎相爭,必定兩敗俱傷。

    「是啊,我們最好的時機來了。」

    北堂德潤幽幽的說道,眸子裡綻放著激動的神采。

    穆流蘇點點頭,她當然知道,北堂修和秦丞相已經撕破臉了,就要看看到底誰才能取得勝利了。

    北堂修已經沒有耐心維持表面上的友善了,正在慢慢的將秦丞相的勢力剷除呢,一場惡鬥即將開始。

    「你做好準備了嗎?」

    穆流蘇眼睛裡有晶亮的光芒閃爍著,忍住內心的激動,盡量冷靜的問道。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著滿滿的信心。

    「那麼,趁著這兩天的時間將皇奶奶送出皇宮去吧,我不想讓皇奶奶受到任何傷害,她年紀大了,經不起這般折騰了。」

    穆流蘇直直的看著北堂德潤,眼睛裡儘是祈求。

    「好,下午的時候我進宮去和皇奶奶說,明天就送她到皇陵去為皇爺爺祈福,等到事情平息之後再讓她回來。」

    北堂德潤心裡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可是還是有些為難,畢竟「北堂雅寧」還沒出嫁,北堂修想要放人貌似是不可能的。

    「要是有什麼為難的我們回去好好商量。」

    低低的聲音裡面儘是堅定,不管怎麼樣,她絕對不能讓皇奶奶受到傷害。

    馬車內靜悄悄的,誰都沒有再說話,一直到了敬親王府門口,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都維持著一言不發,

    肩並肩的走進聽雪苑裡。

    「要是北堂修不願意放皇奶奶出宮怎麼辦?必須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讓他信服,才能不起任何疑心的將皇奶奶送出去。」

    北堂德潤坐下來,眉頭鎖得緊緊的,決然的說道。

    穆流蘇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要怎樣才能讓皇奶奶出宮變得自然而然呢,並且要在假公主出嫁之前,越快越好。

    兩人面對面坐著,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後,掙扎不已的北堂德潤似乎有了決定,幽深的眸光中有著凜冽的寒霜,「或許,應該讓皇奶奶知道當年我爹娘被害的真相了。」

    「你瘋了,要是皇奶奶承受不住打擊病倒了怎麼辦?她年紀那麼大了,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穆流蘇忍不住驚叫了起來,眸中儘是不可置信。

    「你先聽我說,不要著急好嗎?」

    北堂德潤讓妻子稍安勿躁,線條冷硬的下巴隱隱有冰冷的寒霜籠罩著,「這件事情必須讓皇奶奶知道,只有她知道了才能配合我們的計劃。」

    穆流蘇還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喃喃的說道,「她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現在我們的目標是將她送出危險重重,即將被戰火籠罩的皇宮,不讓混亂之中讓皇奶奶變成人質。這和讓她知道有什麼關係?」

    「只有皇奶奶病了,才能讓她名正言順的出宮,不用參加假公主的大婚,也不會引起北堂修的懷疑。」

    北堂德潤壓低聲音篤定的說道,「皇奶奶得的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就算北堂修不想讓她離開皇宮,也沒有理由拒絕。」

    如果太后病得很嚴重了,想要去皇陵看先皇,北堂修總不可能拒絕吧?

    穆流蘇呼吸有些緊迫,「你不想讓皇奶奶蒙在鼓裡,所以讓她真的生病出宮調養身體嗎?」

    一定要用這麼慘烈的方式嗎?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不管用怎樣的辦法,都不能讓北堂修起疑心才行。」

    北堂德潤心裡也不好受,「流蘇,只能這樣,不然若是我爹娘被害的事情曝光出來,北堂修那個喪心病狂的禽獸一定不會放過皇奶奶的。」

    想到那個真心疼愛自己的老人要被捲入這樣的漩渦之中,穆流蘇心疼得像被千萬根針劃過一樣,就連呼吸都變得疼痛不堪,她僵硬的眼神落在別處,聲音變得有些顫抖,「那麼這件事情必須要得到皇奶奶的同意才行,我們沒有權利決定她的一切。」

    「我知道了,這件事情讓我去辦。」

    北堂德潤起身往外走,穆流蘇背對著他盯著地面怔怔的出神,看起來那麼淒涼和落寞,刺得他的心口驀然一痛,呼吸變得凝滯了起來。

    如果可以選擇,他也不願意這樣。

    「流蘇,我沒有辦法,與其看著皇奶奶有可能死在戰火之中,我寧願讓她現在稍微受一點苦,等到過後依舊能夠安享晚年。或許你心裡可能不痛快,我只能跟你說對不起。」

    沒有回應。

    北堂德潤心裡泛起了陣陣苦澀,自嘲的笑了起來,「那我先走了,你先冷靜冷靜。要是晚上你心裡還有怨言,你要打我罵我折磨我,都悉聽尊便。」

    門口吱呀一聲,俊美如玉的男子戀戀不捨的轉身看著心愛的女子一眼,眸子裡湧起了陣陣黯然,「你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你一定要將皇奶奶安然無恙的帶回來,求你了。讓這一切快點結束,快點平息吧。」

    穆流蘇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刺痛了北堂德潤的心。

    「我會盡快,你不要太難過了。」

    北堂德潤忍不住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蹲在妻子的面前,輕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流蘇不要哭了,我知道皇奶奶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她在我心裡也佔據著很重要的位置,是我們最親的親人,我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你相信我。」

    穆流蘇緩緩的伸出手抱著男人的腰,淚水沾濕了名貴的衣袍,為什麼戰爭會那麼殘忍,要是沒有戰爭那該多好啊。

    「你去吧,不要讓皇奶奶受太多的苦。」

    悶悶的聲音裡帶著濃得化不開的心疼,帶著艱難的掙扎。

    「一定不會讓皇奶奶受到太多的苦的,你相信我。」

    北堂德潤摩挲著她的柔軟細膩的長髮,沒有一絲敷衍的說道,「我走了,不能再耽擱了,你好好待在家。」

    他放開懷中柔軟芳香的女人,箭步流星的離開了,忙碌著他的事情去了。

    穆流蘇站在門口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心空落落的,難受極了。她討厭這樣的掙扎和取捨,她想要寧靜安逸的生活。

    坐在門口的階梯上,她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幾個最為信任的丫鬟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做事都變得小心翼翼的,害怕惹得她不開心了。

    她抱著膝蓋安靜的坐了好久,直到雙腿都變得麻木了,才艱難的站起來,望著燦爛的驕陽,眼神變得清冷,緩緩的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秦青江那些令人髮指的罪證應該可以拿出來了,反正矛盾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她不介意再推波助瀾,讓兩派爭鬥得你死我活。

    「薔薇,你去準備馬車,我要出門。」

    穆流蘇搖了搖頭,將那些消極的情緒揮走,又恢復了往日鬥志昂揚的樣子。

    薔薇飛快的應了一聲,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了馬車,走近她的身邊,小聲的說道,「王妃,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穆流蘇平靜的點頭,「叫上茉莉,幽蘭,丁香,我們走。」

    她朝著門外走去,一邊大聲喊道,「若蘭,若語。」

    「小姐。」

    兩個丫鬟急匆匆的走來,飛快的應道。

    「你們在王府待著,要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等到我回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是。」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穆流蘇坐著王府的馬車又出去了,她要去百花閣將那些可以將人置之於死地的證據拿回來,想方設法送到北堂修的手裡。

    來到了百花閣,依舊是那個熱情的掌櫃接待了她。

    「我要所有關於秦丞相犯罪的資料,還有秦氏盤根錯雜的勢力,那些官員分別負責什麼事情,盡快。」

    她沒有囉嗦,開門見山的說道。

    「主子,所有的資料都已經被送到分舵去了,不在這裡,不然等到下午的時候屬下親自派人送到敬親王府去?」

    掌櫃的一臉為難,歉意的看著她,「上次主子離開這裡之後,秦丞相的人已經對屬下有懷疑了,一直派人暗中盯梢這裡的一舉一動,實在不宜讓人再將那些至關重要的證據送到這裡來,還請主子恕罪。」

    那天若不是主子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讓人將所有的資料都秘密移走了,只怕再慢一步後果都不堪設想。

    穆流蘇想起那天在門口遇到秦如風的情景,她冷笑一聲,沒想到他竟然心細如髮到如此程度。

    不過想到那些資料可能會落到秦青江的手中,她也忍不住一陣陣後怕,「讓你保管那麼多的證據辛苦你了。這樣吧,你現在立刻傳遞消息,讓人將秦丞相所有犯罪的證據送到敬親王府的後門去,小心些,不要讓別人發現了。」

    「屬下遵命,那就請主子先請回吧。」

    穆流蘇走出了茶館,看著前方,熙熙攘攘的集市,處處透著生機勃勃,繁榮富強,誰又能想得到什麼時候皇城裡將會被血雨腥風覆蓋呢?

    暗處那麼多的高手保護著她,她不擔心有人跟蹤,只是為什麼心裡依舊悶悶不樂呢?

    「王妃,我們回去吧。」

    薔薇站在她的身邊,輕聲的說道。王爺若是回到王府找不到她一定會著急的。

    「回去。」

    穆流蘇也沒有閒逛的心情,朝著停在路口的馬車走去。

    與此同時,前方裊裊娜娜的走來一個嫵媚的少女,攔在她的面前,盈盈秋水般的眸子裡浮起了甜甜的笑意,「姐姐,這麼巧你也出來逛街嗎?」

    那甜膩的脂粉香氣讓穆流蘇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面無表情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穆流星,聲音冷冷清清,「和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了,你可是我從小尊敬最羨慕的姐姐,難得碰到姐姐難道不請妹妹喝一杯茶嗎?」

    穆流星無視姐姐冷淡的態度,溫溫柔柔的說道。

    「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你是赫赫有名的忠義公主,隨便走進一家店裡,有的是風流才子願意請你喝茶。我還有事,先走了。」

    穆流蘇冷著一張臉,毫不客氣的說道,脊樑挺得直直的,從穆流星的旁邊走過去。

    就連親生父親都敢謀害的人,她向來是敬而遠之。

    「是關於爹爹的事情,難道姐姐也沒興趣聽嗎?」

    穆流星臉上的笑意不變,聲音還是甜膩得可以掐出水來,只有那雙狹長嫵媚的眼睛裡浮起了陣陣陰霾,有殺氣湧動著。

    「不管是你說什麼,我都沒有興趣聽,公主還是找願意聽你說這些話的人去吧。」

    穆流蘇冷笑著說道,手指捏著馬車的車門,一隻腳已經踏上了馬車。

    「穆流蘇!」

    穆流星的聲音陡的變得很冷,那嗜血的仇恨從她的聲音中蔓延出來,好像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一樣。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穆流蘇的面前,握著她的手,極盡惡毒的說道,「事關你爹爹的生死存亡,難道你還是不願意聽嗎?你要是不聽我說,你一定會後悔的,到時候追悔莫及你可不要怪我。」

    她頓了頓,嗤笑一聲,聲音凜冽得像是冬日的寒風,「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枉費爹爹那麼疼你,你竟然連爹爹出征的時候都沒有來送行,穆流蘇我真是看不起你。」

    「彼此彼此。我去不去給我爹爹送行和你有關嗎?穆流星你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我愛做什麼關你什麼事情,你以為你是公主就能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了嗎?你自己照鏡子看看你自己什麼德行,別出來噁心了別人。」

    穆流蘇毫不客氣的甩開抓住她手腕的手,嫌惡的擦了擦,「別碰我,你這種骯髒的人讓我噁心想吐,滾開!」

    「薔薇,帶著她們快上馬車,這個女人要是敢再靠近馬車一步,別管她是不是公主,給我扔出去,別給臉不要臉!」

    毫不客氣的話讓穆流星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恨意席捲了全身,指著穆流蘇惡狠狠的罵道,「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人,你以為受盡萬千寵愛你就贏了嗎?你以為你能成為敬親王正妃就了不起了嗎?穆流蘇你一定會後悔的,到時候我讓你哭著跪倒在我面前,求我放你一條生路,而我會將你推入萬丈深淵,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不信你就等著瞧吧,看看究竟誰能笑到最後。你以為你擁有一切就幸福了嗎,我會讓你的幸福變成曇花一現,讓你下半輩子永遠活在痛苦中,不信你就等著瞧。」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那一天永遠都不會到來了,你在做夢。」

    穆流蘇冷冷的瞪著她,目光中充滿了嘲諷,在車簾放下來之前豎起了中指,「果然是低賤的妾室所生的女兒,不管怎麼改變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就算已經被冊封為公主了依舊掩蓋不住你低賤的嘴臉。實話告訴你,每次看到你我都想吐,爹也是。」

    「我們走。」

    在車簾放下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張猙獰恐怖的醜惡嘴臉。

    馬兒狂奔著從穆流星的旁邊呼嘯而過,差點將她撞倒了,嚇得她尖叫一聲,飛快的閃身躲開了,胸腔裡蔓延著熊熊的怒火,低低的咒罵一聲賤人。

    她氣得臉都綠了,眼睛通紅得可以滴出血來,怒氣沖沖的走進了一間富麗堂皇的酒樓中,推開了天字號雅間的門。

    「我同意你最終的方案,殺了那個賤人爹,六十萬兵權歸你所有。」

    「你想清楚了,那可是你父親,給了你生命的男人。」

    一身紫色錦袍的男人轉過身來,臉上帶著邪魅又致命的笑容,平靜的看著氣得失去理智的穆流星,風輕雲淡般的語氣,好像是在說著無關緊要的廢話。

    「是的,殺了穆煜雄,控制住所有的軍隊,我可以讓你手握重權。只要你登上皇位之後能夠讓我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就算是弒父我也在所不惜。」

    她從懷裡掏出一本記載著北境軍事機密的小冊子放在北堂靜軒的手裡,嘴角噙著殘酷的笑容,「這是我從穆煜雄的貼身衣服的口袋裡找到的,或許對你有所幫助。」

    北堂靜軒漫不經心的翻開,看了幾頁之後神色劇變,激動得眼眶泛紅,握著小冊子的手幾乎拿不穩,「這些消息你確定是真的嗎?」

    「當然,我還能騙你不成?這是他洗澡將貼身衣服換洗下來的時候我偷偷找到,然後抄寫下來的。他發現小冊子不見了急得快要殺人了。如果不是真的他為什麼那麼緊張。」

    穆流星扭著纖細的腰,眼神魅惑的走到北堂靜軒的面前,踮起腳尖環住男人的脖子,吐氣如蘭,「這是你最好的機會了,一定要好好珍惜,除掉所有的皇位競爭者,登上皇位,一統江山。」

    北堂靜軒低頭看著嫵媚嬌艷的女人,邪魅的吻上她的紅唇,深不見底的瞳孔裡有複雜的情緒湧動著,「有這個小冊子在手,誰也不是我的對手,那至高無上的皇位一定是本王的。」

    「記得答應我的條件,我要做你的皇后。」

    穆流星淺笑嫣然,眼神卻凜冽嗜血。

    「當然,如果能夠證實這本小冊子上寫的都是真的,本王怎麼會辜負你的心意呢?尤其是你這樣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那性感的唇角卻勾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似乎在嘲弄著少女的無知。

    「還有,我要將穆流蘇活煮了,然後剁成一千塊碎片拿去餵狗!」

    穆流星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

    「如你所願。」

    北堂靜軒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優雅,低沉磁性的聲音充滿著蠱惑的味道,在少女的耳邊低低的喃呢著,溫熱的唇若有似無的擦過她瑩潤小巧的耳垂,曖昧至極。

    「你要一輩子對我好,寵我愛我,永遠不許撼動我的皇后之位。」

    穆流星白皙的肌膚上泛起了一層曖昧的粉紅色,忍住心底蔓延的愛意,繼續提出自己的要求。

    「本王答應你。」

    邪魅優雅的男子帶著蠱惑的聲音撞擊著穆流星的耳膜,讓她陷入了甜甜的美夢之中,眼睛裡有著沉溺的嚮往,宛若幸福就在不遠處向她招手。

    「那你要記得你的承諾。」

    被愛情和幸福沖昏了頭腦的穆流星絲毫沒有察覺到男人眸中一閃而逝的凜冽,嬌羞的靠在男人的懷裡輕輕蹭了蹭,發出曖昧的呻yin聲,「王爺,我想你‧‧‧‧‧‧」

    柔弱無骨的小手若有似無的在男人的胸口煽風點火,粉嫩嫵媚的臉上也泛起了陣陣桃花,挑逗的望著深愛的男人,目光迷離。

    空氣忽然變得灼熱了起來,有曖昧在燃燒著,穆流星懷著甜蜜的心情,期待著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

    北堂靜軒嘴角噙著風輕雲淡般的笑容,目光清明,沒有一絲沉醉,冷靜的將女人從自己的懷中推走,淡淡的提醒道,「你進來的時間已經很長了,是應該回去了。」

    沒有一絲慾望的語調,宛若一盆冷水澆下來,將穆流星滿腔的旖旎柔情澆滅了,不可置信的瞪著他,「王爺。」

    她期待已久的事情竟然沒有發生,這讓她怎麼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

    北堂靜軒是她深愛著的男人,很早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可是現在她都已經投懷送抱了,他竟然不為所動,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冷靜到如斯地步?

    「大事未成,現在還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徹底將穆流星眼底的失望無視掉,北堂靜軒笑得優雅迷人,平靜的陳述著這樣的事實。

    「可是你知道我很愛你的,你也喜歡我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順著心的感覺走,為什麼要壓抑那些熱情呢?」

    穆流星滿腔的失望,透心涼,剪水秋瞳般的眸子裡有晶瑩的淚花浮了上來,委屈極了,「你說過要疼我愛我一輩子的,要讓我成為玄月國最尊貴的女人,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可是竟然連和我‧‧‧‧‧‧的心情都沒有,我怎麼相信你是愛我的?」

    難道這就是她想要追隨的男人嗎?可是他的心裡究竟有沒有她?

    「本王待你如何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既然你不願意相信本王,那還是請回去吧。」

    北堂靜軒臉上似乎有一抹傷痛劃過,緩緩的轉過身,桀驁的背對著她,「如果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兩個人在一起還沒有什麼必要呢?」

    穆流星被那樣冷淡的語氣嚇到了,身子陡的變得僵硬了起來,開始害怕了,急忙解釋道,「王爺不是那樣的,我並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你心裡沒有我,我現在可以肯定了,你也是喜歡我的,我知道了,你不要再生氣了好嗎?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懷疑你的,你不要怪我好嗎?」

    「流星,誰都可以懷疑我,就是你不能懷疑我。我以前就喜歡你,可是害怕你心裡有別的想法,我從來沒有讓你幫我什麼吧?就連這一次,也是你主動開口要幫我的忙,我想了很久才答應你的。我現在不想碰你是因為我們還沒有成親,又是大事當前,讓你不明不白的跟了我會讓你很委屈的,你明不明白?男人怎麼能夠讓心愛的女人受委屈呢?我也忍得很辛苦,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不在乎。」

    北堂靜軒的聲音很低,充滿了落寞和無奈,深深的刺痛了穆流星的心。

    一股強烈的愧疚從她的心底湧了上來,她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就算懷疑誰也不能懷疑北堂靜軒啊。這個有著溫暖無害笑容的男人潔身自好,品行高潔,王府裡就連一個侍妾都沒有,卻對她那麼溫柔體貼,每次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都會靜默的陪在她的身邊安慰她,撫平她的傷口。他小心翼翼的將她捧在掌心珍惜愛護了那麼多年,卻從來都不敢對她提出過分的要求,她怎麼能不相信他呢?

    「我錯了,你不要再傷心難過了好嗎?我只是太愛你了,很害怕失去你才會一時失去了理智,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穆流星聽到他的解釋,所有的怒氣都煙消雲散了,心疼得不得了,陪著笑臉輕聲道歉著。

    「我明白你的難處,可是流星,我也希望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你也能夠明白我的難處。我聯繫了一些朝中重臣商量要事,要是他們進來看到你在這裡,你讓他們怎麼想我?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贏了,榮華富貴都會屬於我們,輸了,我們將會死無葬身之地。我現在就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稍微不慎都會陷入絕境,你難道忍心讓我在這個時候還要為你分心嗎?」

    北堂靜軒轉過身來,明亮幽深的眼睛深處染上了濃烈的悲哀,平靜的問道。

    「我當然不希望了,王爺你絕對不能有事。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懷疑你,不應該衝著你發脾氣的,你不要難過了,我這就回去。」

    穆流星咬著唇哭得楚楚可憐,「你萬事小心,好好照顧自己。」

    「流星,你也要懂事些,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穆流星走到門口的時候,北堂靜軒無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伴隨著幽幽的歎息。

    「我會的,以後再也不會不懂事了。王爺你忙你的事情吧,不要太累了,我這就回去。」

    「路上小心些,讓多一些丫鬟侍衛保護你。」

    充滿關懷的話語讓穆流星心裡暖暖的,那瞬間浮起了疑慮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知道了。」

    她走出房間,輕輕的關上房門,自嘲的笑了笑,暗暗罵自己怎麼那麼不經嚇,那麼點事情就不相信北堂靜軒對她的愛了。

    她懷揣著滿滿的幸福,甜蜜的在丫鬟的簇擁下離開了,卻沒有看到,被厚重的門隔斷的雅間裡,那俊美的玉顏上那嘲諷譏誚的笑容,寒徹骨。

    敬親王府的後門悄然被打開了,穿著王府家丁衣服的人若無其事的走進了王府的花園裡,不動聲色的將那些最重要的證據交到了穆流蘇手中。

    「沒有被人跟蹤吧?」

    穆流蘇捧著厚厚的資料,不忘警醒的問道。

    「回稟主子,屬下四周看過了,確定沒有人跟蹤,請主子放心。」

    百花閣的殺手斂去週身凜冽嗜血的氣息,認真的回應道。

    「那就好,相信以百花閣殺手的武功應該也能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尾巴。」

    穆流蘇淡淡的說道,「辛苦你了,不過敬親王府不宜久留,本王妃現在就讓人帶你從正門離開,隨著採買的家丁一起出去,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要讓別有用心的人發現了你們的據點。」

    「是。」

    那人神色平靜,一雙眼睛卻燦若星辰,處處透著機靈。

    「薔薇,你過來帶著他從正門隨著採買的人離開。」

    穆流蘇將薔薇喊了來,事無鉅細的吩咐道。

    穆流蘇目送那人走遠之後,才飛快的轉身往落花軒走去,將那些罪證藏得嚴嚴實實的,等待著北堂德潤回來。

    一直等到夜幕降臨,北堂德潤才行色匆匆的趕回來了,臉色很複雜,透著濃郁的憂傷,還夾雜著絲絲的愧疚。

    「事情都辦妥了嗎?」

    穆流蘇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手中,緊緊的盯著那雙心事重重的眸子,輕聲的問道。

    她不知道皇奶奶知道那個消息會不會難過得暈過去,她現在一定很難過吧。

    「說了。」

    北堂德潤全身僵硬冰冷得厲害,緊緊的抱著穆流蘇,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無助而彷徨,「流蘇,皇奶奶知道了當年的事情,受不了沉重的打擊直接暈了過去,醒來之後就一病不起了。我早就想過那樣的情景,可是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我心裡還是好難過。」

    穆流蘇乖巧的任由他抱著,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心情複雜得厲害,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樣的話來安慰他,看到最在乎的親人受到沉重的打擊,那殘忍的真相卻是由自己揭開的,那種感覺真的很糟糕,要是她一定也會很難受。

    想了很久之後,她才扯著嘴唇,蒼白無力的說道,「不要再難過了,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反正這件事情也不可能永遠瞞著皇奶奶,讓她明白當年的真相也好,至少不會不明不白的將仇人當成親人。皇奶奶是個堅強的人,她會自己走出來的。」

    北堂德潤脆弱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聲音像是漂浮在半空中,茫然無助,「是啊,她一定能夠撐得過去的。她哭得傷心欲絕,卻還是在暈倒之前同意了我們的提議,當著我的面將師伯配置的毒藥服下去了。皇奶奶一直是個很堅強的人啊。可是看到她毅然決然的樣子我真的很心疼。」

    明明知道這樣做是對的,是為了讓皇奶奶日後能夠平平安安的,可是看到她病倒的模樣,那失去魂魄悲痛欲絕的模樣,北堂德潤還是難過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不要想那麼多了,事情已經開始了就沒有後悔的餘地,我們能做的就是勇往直前的走下去,哪怕前路上充滿荊棘坎坷,哪怕踏著纍纍的白骨,也要一走到底。我不想等待著我們的是血流成河的深淵,是充滿絕望的境地。」

    穆流蘇抱著北堂德潤,忽略掉心底的沉悶,輕聲的安慰道。

    過了好久,北堂德潤從她的肩膀上起來,眼底的脆弱已經不見了,雖然臉色還是有些沉悶,卻恢復了力氣,「謝謝你給了我勇氣,我會勇往直前的走下去的,不會讓皇奶奶白白受了這樣的折磨的。」

    「那就好,我們都能挺過去的,暴風雨過後就是陽光。」

    穆流蘇抬起頭,輕柔的將他眉宇間的憂愁展平,「我們去落花軒吧,秦丞相犯罪的證據我已經弄回來了,你去看看。」

    北堂德潤凝視著她,眸子裡浮起了細碎的暖意,有很多話想要說出口,可是最終只是匯聚成了兩個字,「謝謝。」

    到了落花軒中,穆流蘇將那些厚厚的資料放在北堂德潤的手裡,輕聲的說道,「將這些資料交給北堂修吧,讓他們的爭鬥更猛烈更殘忍一些,讓所有的事情快點結束。」

    北堂德潤翻看那些罪證,那些賬冊,內心的激動可想而知,「北堂修要是看到這些纍纍的罪證一定會氣得快要吐血的。」

    「嗯,你將這些交給北堂修,藉著他的手將秦青江除去,就算不能除去,也要弄得兩敗俱傷,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穆流蘇的聲音很冷,沒有一絲溫度,凜冽嗜血。

    北堂修捧著這些罪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激動的心情,理智也跟著回來了,他思考了很久,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看著穆流蘇認真的說道,「流蘇,我想過了,這些罪證不能由我交給北堂修,如果我親手交給他就暴露了我的野心,這會將我們陷入危險的境地。」

    「有那麼嚴重嗎?那你想要怎麼辦?」

    穆流蘇怔了一下,她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心咯?一跳,條件反射般的問道。

    「讓北堂熙沉交給他。」

    北堂德潤臉色異常堅定,盯著那些記錄著秦丞相罪行的紙張,斬釘截鐵的下了命令。眼下他能相信的人就是北堂熙沉,雖然直到現在還查不出來他的底細是什麼,可是至少在逼宮之前,他不會對自己有任何威脅,不然到現在的時候自己也不會安然無恙。

    穆流蘇不說話了,這樣嚴峻的形勢她也是第一次碰到,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直覺的願意相信北堂德潤。

    「這些很重要,一定不能落入別人的手中,不然你我都要死。」

    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她閉上眼睛,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又是往日那個冷靜的女人,「你萬事小心。」

    「你去休息會,晚點的時候我們可能要進宮,做好準備。我讓人給北堂熙沉傳信,讓他盡快到王府來。」

    北堂德潤沒有忽略她眼底的血絲和擔憂,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摸著她的頭輕聲安慰道,「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會成功不會失敗。」

    穆流蘇低低的應了一聲,看著他離開了落花軒,心裡空蕩蕩的,竟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像是在夢中一樣。

    明明應該害怕的,可是她卻是出奇的冷靜,好像不是迎接著一場惡戰,只是經歷一場平常的宴會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堂德潤又回來了,握著她的手,神色很嚴峻,「流蘇走,我們進宮去。」

    「那件事情你辦好了嗎?不會有什麼紕漏吧?」

    穆流蘇想到那些罪證的事情,關切的問道。

    「全部交到北堂熙沉的手上了,他一會進宮交給北堂修,我們現在先去看望皇奶奶。」

    沒有任何的停留和猶豫,忙碌了一天的兩人坐著馬車飛快的朝著皇宮趕去,逕直來到了寧壽宮。

    一向熱鬧非凡的寧壽宮今夜卻是死氣沉沉的,壓抑低沉的氣氛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所有的宮女和太監眼睛都紅紅的,像是哭過了一般。

    來到太后寢殿的時候,北堂修和一眾妃嬪都已經黑壓壓的站了一群,低低的啜泣聲此起彼伏的響著,又不敢放聲大哭,害怕驚醒陷入昏迷之中的太后。

    北堂修臉色難看得厲害,銳利的眼睛裡也有幾分難過,看著床上一下子蒼老的太后,心裡堵得難受。

    儘管他對前太子恨之入骨,可是對於將他撫養成才的太后心裡還是有著幾分真摯的感情的,要是沒有她的全力輔佐,真心實意的拉攏各方朝臣,說服穆家站在自己這一邊,他當初應該也不能順利的登上皇位。現在看到那個手段果敢的長輩就這麼倒下了,他心裡同樣不好受。

    他握著太后冰冷的手,幽幽的歎息一聲。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來到床邊,剛想跪下去請安,北堂修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沉痛的說道,「不必多禮。潤兒,流蘇,你們看看皇奶奶吧。」

    那床上的老人嘴唇青紫,即使是昏迷過去了,臉上還是維持著痛苦至極的表情,看得人心裡很難過。

    穆流蘇看著太后蒼白的臉,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在心裡默默的說道,「皇奶奶,對不起。」

    這場復仇中,最為無辜的就是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

    「你皇奶奶怎麼忽然就病倒了呢?潤兒,你白天到底跟皇奶奶說了什麼,讓他受到了那麼大的打擊?」

    北堂修陰沉著一張臉,責備的瞪著北堂德潤,心裡有怒火熊熊的湧了上來。

    「皇上,潤兒沒跟皇奶奶說什麼啊,我也不知道皇奶奶怎麼病得那麼忽然。皇奶奶對潤兒那麼好,潤兒豈會是那麼沒有良心的人。」

    北堂德潤神情悲痛,眼睛裡有淚水翻湧著,看著床上安靜沉睡的老人,撲通一聲跪在床邊,掩著臉絕望的痛哭了起來,哭得撕心裂肺。

    北堂修一直盯著他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卻失望的沒有看到一點破綻,心底升起一絲疑惑,難道是他猜錯了嗎?真的和北堂德潤無關?

    可是為什麼太后身體那麼硬朗的老人怎麼忽然就病倒了呢,沒有任何徵兆,身體內的毒素流竄著,異常危險,這一點實在是令人深思。

    然而北堂德潤悲痛欲絕的樣子又不像是裝出來的,他竟然不能辨別究竟是真還是假。

    正沉思間,御醫端著煎好的藥走進來了,硬著頭皮說道,「皇上,太后娘娘的藥煎好了。」

    北堂修沉著臉端過藥碗,拿著勺子細心的喂太后將藥喝下,眸光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心情不好,所有的妃嬪自然也大氣都不敢出,拚命壓制著啜泣聲,害怕吵到了病中的太后。

    太后喝下了幾口藥之後,幽幽的轉醒了,眼神染上了沉重的哀傷,全身也被難過包圍著,沒有一絲生氣。

    「母后你醒了?身體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北堂修驚喜的看著太后醒過來,放柔和了聲音關切的問道。

    太后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他立刻拿著靠枕放在床頭,小心的扶著她斜靠著,「先喝些藥,喝了藥身體就好了。」

    「皇上,你讓她們都下去了,哀家沒事了。」

    顫抖的手指著站得密密麻麻的妃嬪,費力的說道。

    「你們暫且回去吧,等到太后身體好些了再過來探望。」

    北堂修果斷的下了命令,讓妃嬪們退下去,寢殿立刻變得空曠寬敞了起來。

    「母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好好的忽然病倒了?」

    「哀家哪裡是忽然病倒了,這段時間身體就一直不好,強硬的撐著,誰知道還是撐不過去了,哀家自己心裡有數,這條命離死不遠了。」

    太后扯著唇苦笑了一下,臉色蒼白一片,疲憊之色溢於言表。

    「是不是潤兒惹你生氣了,朕一會好好的教訓他,母后你不要這樣。」

    北堂修眼神陡的變得凌厲了起來,責備的瞪著北堂德潤,「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混賬事惹到皇奶奶生氣了?」

    「冤枉啊,微臣沒有,請皇上明察啊。」

    北堂德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委屈的辯解道。

    「皇上你先別生氣,是哀家自己的身體不爭氣,潤兒並沒有做出讓哀家生氣的事情,你不要責怪他。他一直都很乖,很聽話你也知道的。」

    太后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臉色漲得通紅,艱難的說道。

    「太醫怎麼說?哀家的病是不是沒有辦法醫治了?」

    「怎麼可能,母后你不要亂想,你身體硬朗著呢,一定不會有事的,只是身體微恙,開幾服藥吃了就沒事了,你不要亂想了,好好養病。」

    北堂修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往常一樣,扯著笑輕聲安慰道。

    「皇上,別瞞著哀家了,哀家的身體怎樣自己最清楚,去將太醫請來吧,我要親耳請太醫說。」

    太后眼睛裡有濃烈的憂傷,臉色蒼白得厲害,艱難的吩咐道。

    「真的沒什麼大礙,只要靜養幾天就沒事了,難道母后還信不過朕嗎?朕一定不會騙你的,將這些藥喝了身體好得快。」

    北堂修放下高貴的身段極盡耐心的哄道。

    「皇上,難道哀家連知道自己病情的權利都沒有了嗎?皇上又何必苦苦阻攔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是怎樣的結果,哀家都承受得住,讓御醫進來吧。」

    太后堅持著要見太醫,倒是讓皇上為難了,一時之間又有些不忍,「母后身體抱恙,還是好好靜養吧,別的事情都不要操心了。」

    「如果皇上不願意讓哀家看御醫,讓哀家知道自己的病情,那哀家只好宣洛神醫進宮了。或許御醫不敢告訴哀家的情況,洛神醫會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皇上長歎一聲,無可奈何的苦笑,「母后何苦那麼執著呢,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母后身體好起來,看不看御醫又有什麼關係呢?」

    「就算要死,哀家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絕對不能稀里糊塗的死了。讓御醫進來吧,不管是怎樣的情況,哀家都撐得住。」

    「罷了,兒臣這就讓人去請御醫進來。」

    北堂修讓寧壽宮的宮女將站在宮殿外面待命的御醫叫進來了,說了太后的病情。

    「這麼說,哀家就快要死了是嗎?」

    太后聽了御醫小心翼翼字句斟酌的話語,眼神沒有一絲波動,只是淡淡的陳述著一個事實。

    所有的御醫噤若寒蟬,不敢去接她的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頭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地上有一個洞能夠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站在一旁安靜聆聽的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也難過的流下了淚水,整座宮殿被漫天的絕望和憂傷包圍著,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連虛偽狡詐的北堂修,也難得流露出真情,緊緊的握住太后長滿細紋的乾枯的小手,忍住心底的難過,「朕一定不會讓母后有事的,不管花費多少代價,朕都要讓母后平平安安的。」如果沒有母后的運籌帷幄,他早就在殘酷的權力爭奪戰爭中死掉了。

    都是踏雪那個賤人,當初只是讓她下一點點毒藥,誰知道她竟然那麼膽大包天,竟然變本加厲的給母后換上慢性毒藥,真是該死。那丫頭竟然還那麼狡猾,在東窗事發之後竟然逃脫了,至今還找不到人在哪裡,要是將她揪出來,一定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沒用的,既然是無藥可解的劇毒,哀家根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不要費那個心思了。生死有命,哀家都已經享受到了那麼多的榮華富貴,知足了。」

    平靜的語氣,沒有一點害怕,「皇上,哀家求你一件事情,請皇上一定要答應我。」

    那雙飽經風霜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北堂修,緩緩的說道。

    「哪裡用得著求字,你是朕的母后,是朕最親的親人,只要是能夠做得到的,朕一定答應母后。母后請說吧。」

    北堂修真的心疼了,一股酸澀之情從心底湧上來,喉嚨乾澀得厲害,艱難的說道。

    「哀家想到皇陵去看看你父皇,在還沒有永久的閉上眼睛之前再去和他說說話,那麼多年過去了,哀家很想念他。請皇上務必成全我這個小小的願望。」

    「好,只要是母后想的,朕都同意。等到雅寧大婚之後就讓人送母后到皇陵那邊去看望父皇好嗎?」

    饒是鐵石心腸的北堂修,聽到那麼脆弱的請求的時候,眼眶也紅了,狠不下心來拒絕她。

    太后聽到北堂修的話,眼睛裡浮起了陣陣悲涼,沒有哀怨,沒有控訴,只是平靜的反問道,「皇上,御醫說哀家什麼時候死掉了都不知道,還要讓哀家拖延嗎?要是沒有能夠看到先皇的陵墓,而哀家就先閉上了眼睛,就是死,都死不瞑目。」

    最後四個字像是詛咒一般在北堂修的耳邊縈繞著,讓他身子猛的僵硬起來,竟然不敢直視那個問題。

    「那母后的意思是現在就要動身嗎?」

    「哀家會讓人連夜收拾東西,明日清晨就離開皇宮盡快到皇陵去,就算快要死了,哀家也要先看到你父皇的陵墓,和他說說話。」

    北堂修閉上眼睛掙扎了很久,無力的聲音飄了出來,「那好,朕讓人給母后收拾東西。」

    太后斜靠在床上,嘴唇動了動,緩緩的飄出兩個字來,「謝謝。」

    「你是朕的母后,做兒子的怎麼能忤逆母親的意思呢?只要是母后想的,朕都願意幫母后做到。」

    對於太后,他的心裡是有著幾分真正的感情的,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他心裡會難過。

    「皇上公務繁忙,還是去處理國事吧,哀家想一個人靜一靜。流蘇,潤兒,你們這兩個傻孩子怎麼哭成這個樣子,皇奶奶沒事的,好得很呢,不要哭了,回府去吧。」

    太后懨懨的靠在床上,疲憊的說道。

    「那母后你好好休息,朕先去御書房處理事情了。潤兒流蘇你們也快點回去吧,不要耽誤了皇奶奶休息。」

    北堂修陰沉著一張臉說道,溫柔體貼的給太后蓋上被子,再直起身子轉過身朝著外面走去。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滿臉憂愁的跟在北堂修的身後走了出去,一言不發。

    「父皇,聽說皇奶奶生病了,嚴不嚴重?」

    急匆匆趕來的北堂熙沉滿臉汗水,眼睛裡充滿了擔憂,喘著粗氣問道,那手裡還捧著一個包袱,黑色的布遮住了人的視線,看不清楚裡面究竟裝著什麼。

    「皇奶奶已經睡下了,你進去看看她就好了,不要吵醒她。」

    北堂修壓低聲音說道,聲音裡多了幾分沉痛。如果當初他沒有讓踏雪給太后下毒,太后的身體不會垮得那麼快吧?

    儘管不願意承認,可是掌握著玄月國生殺大權的皇上終究是後悔了,後悔不應該找踏雪給太后下毒,讓別人鑽了空子。

    「很嚴重嗎?」

    北堂熙沉心底咯?一跳,放輕腳步走進寢殿裡,凝視著又昏睡過去的太后一眼,線條冷硬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心疼。

    他看了好一會兒,終究不忍心讓太后驚醒過來,靜悄悄的走了出去。

    「父皇,皇奶奶到底怎麼了?她身體一向都是很硬朗的啊,怎麼說病倒就病倒了。」

    北堂熙沉顯然被形容憔悴的太后嚇了一跳,心疼的同時更多的難受,幾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生病了,病得很嚴重,幾乎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北堂修又一次殘忍的說出這個事實,眼底的悲痛不像是假裝的,「明日她會去皇陵給皇爺爺祈福,朕希望她能夠平平安安的回到皇宮來。」

    「皇奶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御醫一定能夠將她治好,父皇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一定要保重身體,玄月大好的江山等著父皇開拓呢。」

    北堂熙沉輕聲安慰道,想了想,遲疑著開口,「兒臣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父皇稟報。」

    北堂修戒備的目光看向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兩人站在邊上神色寧靜,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他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說道,「這裡沒事了,你們出宮回府去吧。若是明日你們要為太后送行,直接在城門的地方等著就好了,這兩天不要進宮了。」

    「微臣(流蘇)告退。」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恭敬的應了一聲,飛快的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什麼重要的事情,隨朕到御書房裡說。」

    看到北堂熙沉沉重的臉色,皇上也知道肯定是有大事發生了,健步如飛的朝著御書房走去。

    到了御書房,他遣退了所有的太監,關上了御書房的大門,讓心腹守住門口,努力平復難過的心情,好一會才說道,「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說吧。」

    「父皇,是關於秦丞相的。秦丞相這些年手中掌握的權力膨脹得厲害,野心勃勃,底下民不聊生,對上欺騙蒙蔽,其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髮指。」

    北堂熙沉因為太過生氣一張臉氣得通紅,胸口一起一伏的,義憤填膺,「父皇你知道他這些年做了什麼嗎?西南地區發現了大量的銀礦,他私自開採,所得到的銀兩源源不斷的落入他的手中。南邊的鐵礦他私自開採,煉出了上好的玄鐵,被他製造成了那麼多的兵器賣給周圍的國家。還有海邊的鹽礦,十分他佔據了有七分,肥得流油的銀子,富可敵國,都被他侵吞了,我們甚至一分一毫都得不到。他仗著手中的權力結黨營私,培植著自己的勢力,買官賣官,剷除異己,和那些貪官污吏沆瀣一氣欺蒙皇上,如今已經是盤根錯雜,像參天大樹,想要拔去那棵大樹真的很難了。他欺下瞞上,將父皇蒙在鼓裡,再這樣下去整個玄月國就要完了啊。父皇,秦青江留不得了,有他在,玄月的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啊。」

    「你聽誰說的?這些事情是真的嗎,為什麼朕一點風聲都收不到?」

    那些問題擺出來,將北堂修嚇了一跳,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眼底噴湧出幾乎要殺人的火花來,極力的壓抑著熊熊的怒火,沉聲問道。

    「千真萬確,這是兒臣辛苦了這些年搜集到的證據,父皇你慢慢看。」

    北堂熙沉咬著牙,沒有一絲開玩笑的味道,將手裡黑色的絲綢掀開,露出了一疊厚厚的紙張,那上面清清楚楚的記錄著秦丞相的罪行。

    私自開採了多少個金礦銀礦鹽礦,和什麼人交易,掙了多少銀兩,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暗中培植的勢力有哪些,分別負責怎樣的事務,大事小事,事無鉅細。買官賣官,貪贓枉法,暗中將皇室的別院神不知鬼不覺的收入自己的囊中。

    北堂修怒氣衝天,全身被熊熊的殺氣籠罩著,額頭上的青筋暴漲,眼睛通紅得可以滴出血來,目光落在秦丞相所做的令人髮指的事情上,憤怒得想要殺人。尤其是自己竟然像個瞎子聾子一樣被秦青江蒙在鼓裡,怒氣在全身蔓延開來。

    「啊——」

    「混賬,畜生——」

    嗜血仇恨的咆哮陡的撞破寧靜的夜晚,透著森森的殺氣,震得屋子都忍不住抖了抖。

    守在御書房門口的侍衛和太監們害怕得渾身顫抖,忍不住縮著脖子聰明裝死,生怕君主的怒氣波及到自己身上來,自己的小命什麼時候丟了都不知道。

    「秦青江這個混蛋,枉費朕之前那麼信任他,他卻如此背叛朕,是可忍孰不可忍!朕要殺了他,誅他九族,將他碎屍萬段。」

    那厚厚的罪證被他惡狠狠的砸在地上,北堂修充滿仇恨的聲音幽幽的在室內響起來,像嗜血的野獸想要衝上來將人殺了。

    「狼心狗肺的東西,還想要圖謀朕的江山,他怎麼不去死!」

    「父皇息怒啊,不要氣壞了身體。」

    北堂熙沉遮住了眼底的暗芒,衝上前去抱住暴跳如雷的北堂修,低低的勸解道,「父皇不要生氣了,有什麼事情慢慢商量著解決好嗎?父皇自亂了陣腳豈不是讓秦青江那個老狐狸得到機會了嗎?」

    氣得想要殺人的北堂修胸口一起一伏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恨聲說道,「秦青江那個畜生,朕如果不將他弄死朕枉為君主。這麼多的銀子,幾乎是國庫二十年的稅銀,他怎麼就有那個雄心豹子膽,他怎麼就敢將朕耍得團團轉,誰允許他這麼做的。」

    「父皇,他的勢力已經遍佈整個玄月國,朝堂之上有七成的人都是他的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秦丞相手中的權力比起父皇掌握的兵力強多了,皇權幾乎都被秦丞相架空了。父皇,那是一顆毒瘤啊,要是任由其滋長下去,整個玄月國就完了。」

    北堂熙沉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沉痛,沉聲提醒道。

    「熙沉,你即刻帶領禁衛軍連夜將秦氏一族打入天牢,明日午時斬首。朕絕對不容許褻瀆皇權的佞臣再活在這個世界上。秦青江想要謀取朕的皇位,就憑他也配?」

    恨意在血液裡湧動著,差點要將北堂修給逼瘋了,他握緊了拳頭,沉聲下了命令。

    「父皇,萬萬不可!」

    北堂熙沉臉色陡的劇變,焦急的喊出聲音,瞳孔裡的擔憂怎麼遮掩都遮掩不住,「就算兒臣現在就去調兵遣將,等到帶領軍隊到丞相府去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接到消息跑得無影無蹤了,或者說不定被逼急了直接率兵攻打皇宮,到時候我們一切都完了啊。父皇,一定不能意氣用事,否則後患無窮啊。」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朕應該要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秦青江那個混蛋一點點的將整個玄月國蠶食掉嗎?」

    北堂修怒火中燒,像炙熱的岩漿一樣,差點將人焚燒殆盡了。

    「兒臣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父皇的是,他們已經秘密調遣了十萬大軍在京城外,駐守在京城外邊的山頭裡。現在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啊,父皇,你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北堂熙沉臉色陰沉,眼睛裡的焦慮憂愁是那麼的強烈,鄭重其事的說道。

    那嚴峻的話語落在北堂修的耳朵裡,讓他面如死灰,「怎麼會這樣?不是讓你密切的注視秦青江的一切舉動嗎?為什麼十萬大軍都已經秘密進京了你才告訴朕?要是真的打起仗來怎麼辦,國庫就那麼點銀子,要是被那群叛軍攻入皇城,我們還有活路嗎?」

    他簡直生氣得要死,沒想到形勢竟然嚴峻到了如斯地步。

    「秦青江太狡猾了,那些軍隊被他化整為零,假扮成來京城的流民或者是商人,兒臣差點就被他們騙過了。」

    北堂熙沉冷沉著一張臉恨聲說道,「父皇你別擔心,現在發現也還不晚,我們並沒有落敗,還有迴旋的餘地。京城禁衛軍裡所有的內奸都已經除去了,現在的人對皇室都是忠心耿耿的。我們有兩萬禁衛軍,還有十萬京畿護衛軍,真要和秦丞相打起來,死的一定是他們。」

    「是嗎?可是京畿護衛軍的統領都是秦青江的爪牙,你能保證他一定站在我們這邊嗎?」

    北堂修冷笑著,恨得牙齒咯咯作響,「最好的辦法就是來個甕中捉鱉,將他們一網打盡。他妄圖覬覦朕的皇位,朕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將飛翼騎出動,爭取用兩天的時間將京畿護衛軍制服,作為我們的力量,和秦青江那個混蛋決一死戰。」

    北堂修咬牙徹齒的命令道,「如果要動手,他肯定會選在北堂雅寧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動手,那是守衛最為薄弱,朕的防範意識最為鬆懈的時候。雅寧那個掃把星,早知道在她出生的時候朕就應該將她弄死,也省得給整個國家帶來厄運。」

    「熙沉,你去做好萬全的準備,不管如何,一定要將秦青江及其同黨一網打盡,他想要奪去那個皇位就讓他死在皇位前面。」

    「是,父皇。」

    北堂熙沉認真的回道,「父皇還有什麼吩咐沒有,若是沒有了,兒臣暫且告退了。」

    「去吧,暗中部署,不要讓秦青江察覺了,勢必要將所有人都弄死。」

    北堂修冷聲說道,眸光綠幽幽的,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全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是。」

    面色嚴肅的少年轉過身朝著門外走去,忽然又轉過身來,眼神複雜的看著氣得快要發瘋的皇上,低低的說道,「父皇不用太過害怕,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推開門,走出去,吱呀一聲關上了房門。

    屋內忽然傳來?噹一聲,緊接著撲通一聲傳來,身體重重摔倒在地上的聲音。

    李公公推開門走進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驚恐的喊了起來,「皇上您怎麼了啊,皇上!」

    「來人啊,來人啊,皇上出事了,快去叫御醫來啊。」

    撕心裂肺的聲音夾雜著強烈的害怕,讓才離開御書房不久的北堂熙沉聽到痛呼聲,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轉身跑回到御書房,就看到了北堂修兩眼通紅,全身不停的抽搐,痛苦的在地上掙扎著,口吐白沫,痛苦得想要死去的狼狽模樣。

    「父皇,你怎麼了?」

    他衝過去想要抱住北堂修,可是北堂修狀若癲狂,嘴裡嗚嗚咽咽的呻yin著,盛怒的野獸一樣不讓人靠近半分。

    「還愣著做什麼,快點去請御醫啊,快點啊。」

    北堂熙沉看著嚇得魂飛魄散的太監,冷聲喝道,一邊看著匍匐在地上打滾哀嚎的北堂修,太陽穴突突的跳著,掙扎了半晌,毫不猶豫的走上去抱住他,不讓他掙扎,「父皇忍著點,太醫很快就來了,忍著啊。」

    北堂修掙扎得衣服凌亂,白沫不住的從嘴裡流出來,眼睛開始翻白,理智像被人抽走了一般,只知道痛苦的嗚咽著呻吟著。

    「你們過來控制住皇上的手腳,不讓他將自己抓傷了。快去催御醫,讓御醫快點來啊。」

    北堂熙沉用力的按住北堂修掙扎不已的身體,再次催促道,「父皇你究竟怎麼了,哪裡痛,痛得厲害嗎?」

    可是被疼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北堂修哪裡還顧得上說話,全身像被千萬隻螞蟻啃噬一般,疼得他恨不得死去,那威嚴的臉上已經被汗水濕透了,額頭上的青筋暴漲,鼻子裡也有清液流了出來,整張臉看起來那麼猙獰,那麼痛苦,分外的駭人。

    「啊——啊——啊——」

    宛若受傷的困獸發出絕望的咆哮,整個御書房被淒厲的聲音縈繞著,嚇得膽小的太監遍體生寒,全身顫抖了起來。

    北堂修的四肢不斷的撲騰掙扎,力氣那麼大,竟然硬生生的掙脫開了禁錮著他的太監,不住的捶打著自己,翻身掙扎。

    眼看著他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北堂熙沉眼睛裡湧起一抹緊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著他的下顎,止住了他想要自盡的動作,沉聲說道,「父皇你不能這樣。」

    他飛快的從從懷裡弄出一塊乾淨的帕子塞在北堂修的嘴裡,轉過臉去,聽著那淒厲痛苦的慘叫聲,內心千里冰封,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北堂修被噬骨的疼痛折磨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狼狽的躺在龍床上,手背上,脖子上,臉上被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分外的駭人。

    御書房內靜悄悄的,所有的太監看到這麼驚恐的一幕都嚇得噤若寒蟬,頭垂得低低的,恨不得鑽進地洞裡。

    「今天的事情你們若是敢洩露出去半分,本王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北堂熙沉犀利的眸光像淬了毒的利箭,凜冽的從所有人的臉上劃過,聲音冰冷,刺激著所有人脆弱的神經。

    「小的一定守口如瓶,絕對不會將今天的事情洩露出去半分,請王爺放心。」

    那些太監嚇得背後涼嗖嗖的,冷汗濕透了衣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急切的表達著自己的態度。

    「這樣最好,如果不想你們的腦袋搬家,最好管住你們的嘴,都退下去吧。」

    北堂熙沉嘴角噙著冰冷殘酷的笑容,邪魅又充滿殺氣的聲音宛若從地獄裡飄上來一樣,像死神無形的雙手,扼住咽喉,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奪去所有人的生命。

    所有的太監貓著腰,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的走出去了,一直到出了御書房的時候才如蒙大赦的鬆了一口氣。

    「李公公,父皇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發生嗎?」

    北堂熙沉滿眼擔憂,看著眼睛通紅的太監總管,沉痛的問道。

    「只有過一次,那時皇后娘娘還說皇上被人下蠱暗害了,還大發雷霆了一番,帶著很多人到玉藻宮去搜查。後來就沒有病發過了。」

    李公公神色複雜的看著被痛苦折磨得昏迷過去的皇上,還是一陣陣後怕,要是皇上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是嗎?那你覺得皇上是中毒了還是生了怪病?」

    幽深晦暗的眸子裡閃過變幻莫測的光芒,望著死氣沉沉的皇上,北堂熙沉不知道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老奴也不知道。」

    要說皇上身體一直很強壯,就連風寒都很少染,可是要不是生病,難道是中毒?他身為太監總管,要是連皇上什麼時候中毒都察覺不出來,真不敢想像皇上要是醒過來會不會殺了他?

    李公公想著,忽然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差點將他的四肢百骸都衝散了,他臉色陡的變得煞白,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差點要窒息了。

    「啟稟王爺,御醫來了。」

    一個小太監縮著脖子走了進來,忍住陣陣發麻的頭皮,戰戰兢兢的說道。

    「快點讓他們進來,愣著做什麼,不知道情況緊急嗎?」

    北堂熙沉語氣很是嚴厲,沒好氣的怒吼道。

    幾乎太醫院所有的御醫都來了,站在龍床前黑壓壓的一片。

    「去看看皇上到底怎麼了?」

    北堂熙沉揉著眉心疲憊的命令道,臉上有難過的神情蔓延著。

    御書房的門重重的關上了,所有的御醫戰戰兢兢的給北堂修把脈,診斷病情。

    諾大的御書房裡,竟然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氣氛異常沉重,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十幾位醫術最為高明的御醫噤若寒蟬,把過脈之後神色凝重,眼睛裡有驚恐和不可置信。

    時間慢慢的流逝,御書房內的氣氛愈來愈沉重,宛若暴風雨來臨之前平靜的海面,轉瞬之間就能夠掀起驚濤駭浪,摧毀萬物。

    「父皇到底怎麼樣了?診斷了半天難道都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嗎?」

    北堂熙沉像是狂躁的獅子,再也沉不住氣,凜冽的眼神瞪著聚集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御醫,聲音冷得像是在極地的冰川水裡浸泡過一般。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壓得人心驚肉跳。所有的御醫被他這一聲吼,紛紛低下頭去作鴕鳥狀,誰也不敢當這個出頭鳥。

    「說啊,都成啞巴了嗎?皇上到底怎麼了,別說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冰山王爺冷聲吼道,讓那些原本就害怕的御醫更是猶如驚弓之鳥,全身抖如篩糠,差點魂飛魄散了。

    「王爺,皇上好像是中毒了。」

    終於有人顫抖著開口說道,不敢去看北堂熙沉幾乎要殺人的目光,聲音低如蚊蠅。

    「什麼叫做好像中毒?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像是什麼意思?難道堂堂太醫院最為德高望重的御醫,你們連有沒有中毒都診斷不出來嗎?這種模稜兩可的話都能說得出來。你們領著朝廷的俸祿,難道就是這麼為父皇辦事的?」

    北堂熙沉怒目圓瞪,全身籠罩著一層寒霜,那臉上憤怒的殺氣好像要殺人一般。

    「王爺息怒啊,實在是皇上的脈象太過紊亂奇怪,很像中毒,可是觀察皇上的症狀,那種毒又從來沒有見到過。」

    那御醫被吼得頭皮發麻,嚇得雙腿發軟,差點站不穩跌倒在地上,硬縮著脖子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那就再診斷,去翻醫書,看看究竟皇上中了什麼毒,要怎樣才能解毒,一定要讓皇上康復起來,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本王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北堂熙沉沉聲命令道,想了想,又開口,「先想辦法讓皇上醒過來吧,這樣昏迷著也不是個事情。」

    那些御醫點頭如搗蒜,豈有敢不從的道理,飛快的開藥,讓太監煎好了藥喂北堂修喝下。

    不多時,皇上幽幽的轉醒,眼神呆滯,似乎想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沙啞著嗓子說道,「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父皇,你終於醒了,身上還疼嗎?」

    北堂熙沉站在床前,舉著袖子彎下腰去將皇上額頭上的汗水擦去,眼睛裡充滿了心疼。

    「朕到底怎麼了?怎麼全身那麼難受。」

    「父皇,你的身體有些不好,御醫說你好像中毒了。」

    北堂熙沉低斂著睫毛,沉痛的解釋道。

    「朕中毒了?」

    北堂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陡的睜大,「朕的身體那麼強壯,怎麼可能中毒?熙沉你一定是在騙朕的是不是?」

    可是北堂熙沉痛苦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

    北堂修的心慢慢的沉下去,眸中浮起了一絲痛苦,「朕到底中了什麼毒?在哪裡中毒的?誰給朕下毒了?」

    他問的是御醫,神色陡的變得很冷,有刻骨的恨意迸射出來,眼睛通紅得可以滴出血來,幾乎要將人生吞活剝了。

    「皇上,尚不清楚。」

    御醫忍住幾乎要崩潰的驚恐,戰戰兢兢的說道。

    「立刻帶人去查,天亮之前一定要將投毒的兇手找出來凌遲處死。」

    一連串的打擊讓北堂修怒火沖天,聲嘶力竭的咆哮了起來,「熙沉,你立刻去查。」

    「兒臣遵命。」

    北堂熙沉應了一聲,飛快的走出去了,帶著禁衛軍去查皇上究竟為什麼會中毒了。

    「這毒的毒性厲害嗎?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北堂修冰冷的眼神落在那些害怕得大氣都不敢出的太醫身上,拚命抑制著想要殺人的怒火,咬牙徹齒的問道。

    沒有人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沒有人敢回答他,他心情更加惡劣了,「說話啊,都是聾子還是怎麼回事,連毒性怎麼樣都不知道嗎?」

    那凜冽嗜血的聲音敏感的刺激著所有御醫的神經,那些御醫都忍不住縮著腦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醫正,你來說。」

    「皇上,這毒太罕見了,微臣行醫這麼多年,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毒,實在是沒有辦法判斷其毒性怎樣啊。」

    醫正嚇得背後衣衫都被濕透了,苦著一張臉害怕的說道。

    北堂修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抽過去,恨不得讓人將這些沒用的御醫拖下去砍頭了,要不是轉念一想,還需要這些人替他解毒,他早就直接砍了這些沒用傢伙的腦袋了。

    「你們立刻回太醫院去將解藥給製出來,要是弄不出解藥你們也不用活了。」

    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帝王咬牙徹齒的恨聲說道,指著門口咆哮著,「快去,要是在公主大婚之前弄不出解藥來你們就去死吧。」

    那陰森森寒澈澈的聲音,宛若魔鬼一般,讓人如置冰窖。

    「微臣這就去研製解藥。」

    驚嚇過度的御醫們不停的擦著額頭上的汗水,點頭哈腰的走出了出去,彷彿身後有鬼追一般。

    北堂修狼狽的躺在床上,痛苦的捂著臉,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哀將他縈繞包圍住了,心口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般,讓他喘不過氣來。

    暗夜裡,燭火搖曳,他維持著僵硬的姿勢躺著,像沒有生氣的活死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悄然離去,天邊露出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又來臨了。

    御書房的門響了起來,北堂熙沉冷硬的聲音傳了進來,「父皇。」

    「進來吧。」

    「查到究竟是誰給朕下毒了嗎?」

    北堂修揉著僵硬的四肢,眼底的殺意天崩地裂。

    「兒臣在所有的宮殿都搜遍了,最後在坤寧宮裡找到了這些。」

    北堂熙沉攤開了掌心,一個瓷白的小瓶出現在皇上的眼前,「這就是讓朕所中的劇毒嗎?」

    「御醫們都看過了,基本上能夠確定就是父皇所中之毒。」

    「在坤寧宮哪裡找到的?」

    北堂修眸子裡有洶湧澎湃的恨意閃過,極力壓抑著眼底的怒火。

    「坤寧宮的密道裡,御醫們說,聞著那毒藥的氣味,那毒藥藏在密道裡應該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今天御醫把脈的時候也說過,父皇所中之毒並不是新的,而是已經在父皇的身體裡潛伏了有很長的一段日子了。」

    北堂熙沉沒有一點敷衍,將自己查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皇上。

    「這麼說,這毒藥是皇后給朕下的?」

    北堂修冷笑了起來,那滿臉的陰霾差點要凝結成霜,秦氏一族的賤人竟然那麼早就開始算計他了嗎?

    「也有可能是別人陷害皇后,當然也有可能是皇后下毒暗害皇上。」

    北堂熙沉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只是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這毒究竟是什麼毒,查出來沒?究竟產自哪裡,有什麼危害?」

    想起之前承受的被萬隻螞蟻啃噬骨頭的痛苦,北堂修就忍不住一陣陣害怕,那麼歹毒的手段都能夠想得出來,那些人的手段究竟已經毒辣到什麼程度。

    「兒臣剛才問過御醫了,御醫也不知道。不過兒臣已經讓他們去翻醫書了,應該很快就能知道到底是什麼毒藥了。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北堂熙沉輕聲的安慰道,眼睛裡充滿了真摯的關切和安定。

    「但願如此吧。」

    短短的一夜之間,北堂修就蒼老了很多,「熙沉,朕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時日,若是父皇那天撒手人寰了,就由你繼承大統,不要讓玄月的江山社稷毀了。」

    北堂修思考了很久,下定了決心。

    「父皇萬萬不可,兒臣擔當不起這個重任。兒臣也不喜歡被權力束縛住,請父皇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北堂熙沉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處,義正言辭的拒絕道。

    「朕心意已決,不會再更改了,你也不要推辭。你是下任皇位的最佳繼承人,你有那個資格,更有那個能力。」

    北堂修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直接研墨寫下了詔書,在詔書的右下角蓋上玉璽。

    「若是朕不在了,你就是下一任帝王。」

    「父皇‧‧‧‧‧‧」

    「什麼都不用再說了,李公公,將這傳位詔書收好,上朝。」

    「父皇,你今天身體抱恙就不要上早朝了,好好休息吧,明天再上。」

    北堂熙沉心疼的阻止了皇上的動作,言辭懇切的祈求道。

    「不,朕要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你冊立為太子,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將是下一任君王。」

    北堂修揮開北堂熙沉的手,在李公公的攙扶下上早朝去了。

    「你也去上早朝,一會回來隨朕去處理那個賤人。」

    皇上忍著一肚子火氣,對站在御書房裡一動不動的北堂熙沉說道。

    北堂熙沉雖然心裡很不樂意,也只能硬著頭皮去上早朝了。

    早朝之上,北堂修的決定一出,果然炸得所有人都懵了,讓秦青江等人措手不及。

    可是皇上才不管那麼多,只在早朝之上宣佈了這麼一件事情,拿出早就寫好的詔書塞到北堂熙沉的手裡,就退朝了。

    再次回到御書房的時候,太醫已經焦急不安的站在那等了很久了,看到皇上和北堂熙沉回來,急忙跪下來說道,「皇上,王爺,結果已經出來了。」

    北堂修淡淡的掃了太醫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走進御書房裡,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不讓不相干的人等知道他們的談話。

    「朕究竟中了什麼毒?那些毒是從哪裡來的,究竟是誰給朕下的毒,怎樣解毒,清清楚楚的告訴朕。」

    「那毒是產自西南一帶的罌粟花,那毒藥一點點的放在膳食裡是不會被人察覺出來的,若是長時間的服用,人就會依賴上那毒藥,慢慢的變得消瘦下去,慢慢的耗費人的精力,讓人痛苦的死去。」

    太醫頂著巨大的壓力,忍著驚恐的害怕,顫抖的說道。

    「能不能解?」

    北堂修忍住幾乎想要殺人的狂躁,冷著臉問道。

    「沒有解藥,想要解了那些毒就只能依靠堅強的意志力,沒有別的辦法。」

    太醫額頭桑的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好害怕盛怒的皇上將自己拖下去砍頭了。

    「你的意思是每次再發生像昨天那樣的情況時只能硬撐著,撐過去就會沒事了是嗎?」

    北堂熙沉挑了挑眉,抓住了他話中的要害,淡淡的問道。

    「是啊,只要能夠硬撐過去,擺脫對那些毒藥的依賴,以後就不會再被毒性折磨了。」

    「父皇,只要咬牙堅持,一定能夠將那些毒素從身體內全部趕走,我們慢慢來好嗎?」

    北堂熙沉目光轉向臉色稍微緩下來的北堂修,認真的安慰道,「一定會沒事的,父皇是真龍天子,誰也不要想著奪去父皇的生命。那背後的兇手弄出來,一定要將其五馬分屍。」

    「你說那毒藥是產自南疆的罌粟花?確定嗎?」

    北堂修銳利的眸子裡閃過凜冽的寒芒,握緊了拳頭拚命控制著內心的怒火,沉聲問道。

    「是,這種毒藥極為罕見,微臣及其同僚翻遍了所有的醫書才在一本孤本中查到結果的,不會有錯。」

    御醫雖然害怕,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北堂修的問道。

    「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先退下吧。」

    咬牙徹齒的聲音,裡面透著強烈的恨意,幾乎瀕臨毀滅的邊緣。

    太醫自然不敢再多作停留,飛快的轉過身退出了御書房,好像身後有鬼在追一樣。

    北堂熙沉的臉色也是陰沉沉的一片,眼中有熊熊的怒火湧現著,卻緊抿著唇一語不發,宛若在思考著什麼。

    「南疆是嗎?朕如果沒有記錯,秦青江的那些金礦銀礦就是在靠近南疆的地方,實力雄厚,想要找這麼一點毒藥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父皇覺得是秦氏一族弄出來的陰謀詭計?」

    「除了他們還有誰,他早就盼望著朕快點去死了,朕依舊活得好好的,他沉不住氣了。」

    北堂修冷笑一聲,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就想來自地獄的修羅,猙獰而恐怖。

    「熙沉,隨朕擺駕冷宮,朕要讓那個女人知道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

    北堂熙沉幽深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有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卻還是陪同皇上來到了冷宮裡。

    「你來做什麼?難道還嫌本宮不夠狼狽嗎?是不是真的將我殺了你才甘心?」

    原本高貴無比的皇后已經被冷宮惡劣的條件折磨得狼狽不堪,看到北堂修進來的時候,像盛怒的野獸一樣憤怒的罵著,「北堂修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禽獸,你一定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斷子絕孫,詛咒你永世不得超生。你憑什麼那麼對我,你這個混蛋,藉著秦家的勢力登上皇位之後就將我踢開,你良心被狗吃了是嗎?你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天打雷劈,老天爺是絕對不會容許你這種敗類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不信你就等著瞧。」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朕還沒有找你算賬你反而先跟朕興師問罪起來了,秦卿卿,你真是好樣的。」

    北堂修臉上噙著殘酷嗜血的笑容,冷聲喝道,「來人,將這個女人凌遲處死!朕不想再看到她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敢,北堂修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汗毛,我會讓你身敗名裂,讓天下所有人都來討伐你,不信你就等著瞧。」

    皇后驚恐得全身冰涼,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冷聲威脅道。

    她不想死,就算在冷宮裡,活著還是有著希望的,等到哥哥逼宮成功,等到玄奕成為下一任帝王,她還是身份尊貴,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她不能死。

    可是北堂修陰霾的眸子透著徹骨的寒,嗜血的,將人置之於死地的殺氣讓她很不安,冷意從腳底湧上來,沖得她的四肢百骸都要散了。

    「還有什麼事情是朕不敢做的,秦卿卿,你當真以為你們秦家能夠一手遮天了,朕不敢動你們是嗎?那就看看,究竟是誰死無葬身之地。朕敢將你的皇后之位廢去,敢將你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廢去太子之位,就敢殺了你。不知道你那神通廣大的哥哥有沒有告訴你,朕已經下了傳位詔書,哪怕朕哪天有個三長兩短,繼承皇位的將會是熙沉,也絕對不可能是你兒子。你們秦家的人朕看著就想吐。」

    那殘酷的話語宛若晴天霹靂,劈得秦卿卿當場愣在了原地,良久猛的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北堂修你這個禽獸,那是你的兒子,你就連親生兒子都不肯放過,你一定會死的。」

    女人終於崩潰,大顆大顆的淚水落下來,聲嘶力竭的吼著,瘋狂的朝著北堂修衝過來,想要掐住他的脖子,卻被擋在皇上前面的太監面無表情的拽住了。

    「將她凌遲處死。」

    北堂修嘴唇動了動,嗜血凜冽的話語冷透人心,在這陰森至極的冷宮裡更像是惡魔的聲音一樣,幽幽的飄蕩著,嚇得人脊背陣陣發涼。

    行刑的嬤嬤面無表情的走上來,一個拿著托盤,另一個拿著鋒利的刀,毫不客氣的將秦卿卿用繩子捆住,讓她動彈不得,狠狠的對著她嬌嫩的肌膚割下去,硬生生的從她的身上割下一塊又一塊的肉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在空氣裡飄散開來。

    「啊——」

    痛苦的慘叫聲響起,透著驚恐的絕望,讓人忍不住頭皮陣陣發麻。

    「你們秦氏一族竟然想要謀害朕,朕要讓你們不得好死。這點痛就受不了了嗎,接下來朕會讓你們秦家更痛。」

    北堂修眸光綠幽幽的,像餓狼一樣,殘忍的看著托盤裡鮮血淋漓的人肉,扯著唇冰冷的笑了起來。

    「繼續行刑,將她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割下來,朕要看到一具森森白骨。」

    那痛苦的慘叫聲越來越低,秦卿卿被疼痛折磨得已經沒有力氣了,痛暈了過去,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聲。

    那股作嘔的血腥之氣更加濃烈,殘酷狠毒的帝王眼睛卻連眨都不眨一下,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直到那同床共枕的妻子嚥氣了,他卻依舊笑得從容不迫。

    誰想要染指他的皇位,就應該承受這樣的下場。

    不知道過了多久,活生生的皇后果真變成了一具森森白骨,赫然立在他的面前。

    「父皇,時間差不多了,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北堂熙沉眼波終於動了一下,輕聲的勸說道。

    「將她的血肉拿去餵狗,朕永遠也不想再看到關於她的一切。」

    北堂修面無表情的瞪著那盤還嘀嗒嘀嗒淌血的人肉,冷酷的下了最後一道命令,說完在眾人的簇擁下揚長而去。

    「熙沉,朕交代你辦的事情一定要辦好了,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在和兒子分別之前,北堂修面色嚴峻的提醒道。

    「兒臣一定將事情辦好,絕對不會讓父皇失望。」

    北堂熙沉認真的應道,想了想,還是靠近皇上的耳邊,用低得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問道,「父皇,要不要讓穆將軍秘密從北境秘密調兵回來?」

    那駐紮在北境的六十萬大軍驍勇善戰,比起南疆掌控在秦青江手中的軍隊厲害多了,更何況北堂德潤也有那樣的心思‧‧‧‧‧‧

    「還來得及嗎?」

    北堂修神色波動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當然來得及啊,現在兒臣就給他傳遞消息,兩天的時間之內就能趕得回來。」

    北堂熙沉肯定的說道。

    「那好,給他傳消息,讓他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回來,務必要小心,不要要秦青江發現他的軍隊。」

    如果穆煜雄能夠從北疆回來助他一臂之力當然是好的啊。

    「兒臣這就去辦,父皇請放心,正義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他絕對不可能如願以償。」

    北堂熙沉的話不知道是在安慰皇上,還是在掩蓋著怎樣的事實。

    「那你快去吧,萬事小心。」

    北堂修揮了揮手讓兒子退了下去,收斂起疲憊的精神朝著自己的宮殿走去,心裡卻隱隱的不安著。雖然殺了秦卿卿他一點都不後悔,可是卻害怕當年謀害前太子的證據曝光出來。

    「李公公,太后啟程去皇陵了沒有?」

    他轉頭看向寧壽宮的方向,心情很是複雜。

    「皇上,太后娘娘清晨天剛亮的時候就已經走了,不在寧壽宮裡了。」

    李公公老實的回答道。

    北堂修焦灼不安的心稍微放回肚子裡,太后去皇陵那邊也好,不然那件事情被揭露出來,她一定會恨死他的。還是等到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乾淨了之後他再讓人去接她回來吧。

    如果真到了母子反目的時候,他也不得不忍痛殺了她。

    「李公公,昨夜知道那件事情的人,朕不想再看到他們,越快越好,你去處理吧。」

    那眸光銳利的男人淡淡的掃了李公公一眼,扔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得到皇后被凌遲處死的事情已經是翌日晚上了,兩人只是震驚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平常的模樣,該忙什麼就忙什麼。

    太后已經被他們送到皇陵裡去,現在等待的只是北堂雅寧大婚的到來,到時候一切事情都將會結束。

    「秦如風和北堂雅寧不會穿幫吧?可千萬不要再出什麼差錯啊。」

    穆流蘇有些擔心那兩個替身會在不經意間露出破綻來,心裡頭有些不安。

    「流蘇,別擔心,絕對不會出什麼意外的,他們掌握著那兩人所有的事情,也暗中揣摩兩人的言行舉止好長一段時間了,已經可以以假亂真了,你大可以放心。」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的纖腰,輕聲的安慰道,「我們都已經準備了那麼久,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穆流蘇不再說什麼了,可是心底總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她脊背陣陣發涼,心跳過快,怎麼都不受她的控制。

    「你在擔心什麼,沒事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不會有什麼事情的,相信我好嗎?」

    北堂德潤看著她面色慘白的模樣,試圖化解她的不安。

    「可是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很害怕。」

    她心神不寧,背後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唇色也變得蒼白。

    「是你太累了,這些天繃得太緊了,你去休息一會就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網已經撒出去了,現在要做的事情只是等待收網了,不管是秦青江也好,北堂修也好,甚至是北堂靜軒,就讓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吧。

    穆流蘇不想將自己消極的情緒傳給北堂德潤,只好忍住那種強烈的不安,自己走進臥房裡睡覺去了。可是一整晚的時間,她卻是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太陽穴突突的跳著,分外的不安,整整一夜都沒有合過眼。

    清晨起來的時候眼下面烏青一片,一向璀璨晶瑩的眸子裡充滿了血絲。

    她看著鏡子裡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就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流蘇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是不是病了?」

    在書房忙碌了一夜的北堂德潤看到妻子滿臉憔悴的樣子,心疼得要死。

    「我沒事,昨夜睡不安穩,作噩夢了。等會再睡一覺就好了,你不用管我,要忙什麼盡量去忙,我能夠照顧好我自己。」

    穆流蘇衝著他笑了笑,輕聲的催促著。她不想告訴他,她昨天那種強烈的不安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強烈了,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那種害怕好像在血液裡蔓延著,叫囂著,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讓她想要發狂。

    「那你好好休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要是身體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不要硬撐著知道嗎?」

    北堂德潤臉上浮現著濃濃的心疼,聲音發緊乾澀。

    「我不是小孩子了,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不用擔心我,你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

    穆流蘇盡量讓自己笑得輕鬆,催促著他去忙他的事情。

    成敗就在這兩天之間了,她怎麼忍心分他的心。那麼緊迫危險的事情,稍微不慎就可能將他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她不能那麼自私。

    「那我走了,你好好在家待著,哪裡都不要出去了,知道嗎?」

    北堂德潤不放心的叮囑道,他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看到她出現什麼意外。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溫暖,是他最重要的人,若是失去她,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活下去。

    「知道了,快去忙吧。」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笑,目送著他走出去,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中,笑意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落寞。

    北疆那邊也沒有消息傳來,不知道爹現在怎麼樣了,應該已經安然抵達了吧?

    她斜靠著迴廊的白玉欄杆,捂著不受控制的心跳,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如此心神不寧,讓她那麼害怕呢?

    她低頭看著自己白嫩細膩的掌心,那裡面已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一陣風吹來,她忍不住激靈靈的顫抖了起來。

    「若蘭。」

    「小姐,什麼事情?」

    若蘭聽到她的呼喚,飛快的走上前來,輕聲的應道。

    「北疆那邊有爹的消息傳來沒有?」

    那種害怕撕扯著她脆弱的神經,讓她忍不住想要尖叫,想要逃離。尤其是未知的恐懼,更是折磨得她想要發狂。

    「還沒有消息傳來呢,小姐你放心,將軍驍勇善戰,所向披靡,肯定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看到她眼底遮掩不住的焦躁不安,若蘭小聲的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我也希望他不會有事。要是有北疆的消息,你盡快告訴我,不要拖著。」

    穆流蘇看著前方,盛夏的驕陽那麼刺眼,刺得她睜不開眼睛,眼睛裡的淚水止不住湧現了出來。

    希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希望所有她在乎的人都平安無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抵擋不住困意襲來,回到臥房內疲憊的睡著了。

    沉睡中的她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哭聲驚醒了。

    「小姐,快開門啊,不好了。」

    若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天塌地陷了一般,砰砰的敲著門。

    穆流蘇陡的睜開了眼睛,一個咕嚕從床上爬起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衝過去打開房門,若蘭滿臉淚痕的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得嗓子都啞了,「小姐,將軍他出事了。」

    「爹爹怎麼了?」

    她的心底咯?一跳,似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從她生命中流走了,沉聲問道。

    「探子傳消息回來,說將軍遭遇敵軍的突襲,戰死了。」

    若蘭哭得淚水模糊了雙眼,悲痛欲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51 PM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結局 2

    轟——

    穆流蘇的腦袋一片空白,全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雙腿一軟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眼神變得呆滯了起來,全身僵硬冰冷。

    「你說什麼,爹遭到敵軍的突襲,戰死了?」

    她蒼白的嘴唇動了一下,顫抖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失魂落魄。

    若蘭眼角的熱淚滾滾的落下來,雖然不想看到她難過,可是更加不忍心騙她,「將軍真的被北狄一大批的士兵偷襲,全軍覆沒了。」

    心像被車輪碾過一樣,摔得粉碎,疼得鮮血淋漓,讓她幾乎沒有辦法呼吸了。

    明明是盛夏,可是穆流蘇卻如置冰窖,止不住的顫抖,那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竟然輕輕的笑了起來,在微笑的同時淚雨滂沱,「不會的,爹是赫赫有名的戰神,他武功那麼高,從來都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他怎麼可能戰死沙場,絕對不會的,你一定是弄錯了。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若蘭你怎麼能拿這種消息來刺激我,怎麼可能,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她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捂著耳朵尖銳的叫了起來,「我不許你在這裡危言聳聽,你再去探查消息啊,誰讓你們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的,非要看到我過得難過你們才開心嗎?」

    她眼淚嘩嘩的流著,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推著若蘭,「你再去探消息,一定是弄錯了,爹不可能戰死的,絕對不可能的。」

    若蘭咬著唇低低的啜泣,眼眶通紅的看著失魂落魄的穆流蘇,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小姐,沒有弄錯,這些戰報都已經送到皇宮裡去了,將軍真的戰死沙場了。」

    每一個字都像尖銳的針,殘忍的刺穿她已經千瘡百孔的心,穆流蘇痛苦的抱著頭,「啊——怎麼會這樣,怎麼那麼不公平,爹!爹你快點回來啊,不要再出征北疆了,我很想你。」

    她腳步凌亂的朝著門口的方向衝出去,痛苦不堪。

    那哭聲,痛徹心扉,讓若蘭的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小姐快點回來,別這樣。」

    「薔薇,若語,將小姐找回來啊,小姐。」

    若蘭一面追著,一面驚慌失措的喊著,「小姐快回來,你要去哪裡啊。」

    穆流蘇淚如雨下,發瘋似的朝著王府門口跑著,耳邊的風兒呼嘯而過,疼得她耳朵嗡嗡的響,可是她卻顧不了這麼多了,她一定要去找爹爹,那個疼愛她入骨的爹爹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一定不會的。

    她跑得太過急切,不小心絆倒了裙裾,身體失去平衡的摔倒在地上,嬌嫩的雙手被粗糲的碎石磨破了掌心,鮮紅的血汨汨的流了出來。

    身後追著她的丫鬟嚇得冷汗都出來了,擔心的跑過去,急切的將她扶起來,「小姐你流血了,疼不疼?若語,快去拿金瘡藥,找紗布來給小姐包紮傷口啊。」

    若蘭哭得眼淚嘩嘩的,心疼得要死,一邊拿著絲帕擦去滲出來的鮮血,一邊扶著她,「不要再跑了小姐,我們回去吧,若蘭很擔心你。」

    穆流蘇淚眼婆娑,喉嚨裡像哽了石頭一樣,疼得她沒有辦法說話,她透過朦朧的淚眼望著被血染紅的手帕,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

    「爹,爹快回來啊,你不要去北疆啊,流蘇想你了,快回來啊爹。」

    那撕心裂肺的聲音透著漫天的絕望,讓幾個丫鬟眼眶都紅了,難受得哭了起來。

    「我們先回臥房去好嗎?小姐,若蘭這就去找王爺回來,你不要再哭了,小姐傷心,若蘭也跟著傷心了。」

    若蘭紅著眼睛,扶著她往臥房走去,一邊小心翼翼的哄著。

    穆流蘇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喊著爹,聲聲泣血,絕望瀰漫著整座敬親王府。

    到了臥房裡,若語打了一盆熱水來,心疼的將她的傷口洗乾淨,敷上金瘡藥,小心翼翼的拿著紗布幫她將傷口包紮好了,哽咽著安慰道,「小姐別難過了,若語會一直陪在小姐的身邊伺候小姐,永遠都不會離開的。你還有王爺,若語,若蘭,還有薔薇姐姐她們,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穆流蘇躺在床上,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她就知道那種不安不是沒來由的,才短短的幾天時間,最疼愛她的父親就戰死沙場,再也不會寵溺的包容她,疼愛她了嗎?

    爹,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不管,我要你好好的活著,好好的出現在我的面前,怎麼能死呢?你一定是騙我的是不是?

    那哭聲漸漸的小了下去,可是屋內那種強烈的悲傷蔓延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讓人想哭。

    「小姐,別再哭了,眼睛都要哭壞了。」

    若語拿著濕熱的毛巾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說道。

    可是那絕望是從心底長出來的,那種失去全世界般的痛苦,讓她怎麼控制得住。

    「你們都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穆流蘇的嗓子已經哭啞了,眼睛紅腫,痛苦的說道。

    幾個丫鬟相互對視了一眼,終於還是放輕腳步走了出去,緩緩的帶上了房門。

    「薔薇姐姐,還是去把王爺找回來吧,王妃這個樣子我真的好擔心啊。」

    若語想起穆流蘇那張悲痛欲絕的臉,心疼得不得了,小聲的說道。

    「你們好好照顧王妃,我去把王爺找回來。」

    薔薇蹙著眉掙扎了一會,緩緩的抬眸細心的叮囑道,轉身飛快的去找北堂德潤去了。

    幾個丫鬟都站在臥房外面不敢離開,密切的注意著屋內的一舉一動,害怕自家王妃出了什麼意外。

    臥房內,穆流蘇擁著被子傷心的哭著,怎麼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父親就這麼離開了人世,他武功那麼高強,又擅長謀略,怎麼可能會中別人的埋伏呢?都已經到達北疆了,路上那麼多的暗殺都躲過去了,為什麼反而在自己的領地上遭到別人的暗算了呢?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淚眼模糊中,父親慈愛的面容又出現在她的眼前,「流蘇,爹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流蘇,你是別人家的妻子了,不能任性,不要耍小脾氣,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流蘇,爹希望你幸福‧‧‧‧‧‧」

    每一句話都包涵了父親對她深切的疼愛和擔心。那麼好的父親,怎麼說沒有就沒有了呢?她不相信,爹一定沒有死,一定是那些人弄錯了。

    穆流蘇咬著唇,不願意相信戰報上的消息,她爹爹驍勇善戰,要死也是敵人死,爹怎麼會死呢?

    她猛的從床上坐起來,擦乾了眼淚,怎麼都不願意相信那些消息是真的。爹去邊關之前還告訴她,不管聽到什麼消息,都不要相信的,那麼鮮活的氣息,那麼慈愛的話語還在她的耳邊迴盪著,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

    一道白光在從她的腦海中閃過,穆流蘇猛的想到了什麼,全身陡的變得僵硬了起來,那顆近乎荒蕪的心忽然又劇烈的跳動了起來,眼淚也止住了。

    是了,她在給爹爹送別的時候,爹壓低聲音在耳邊說的話又響了起來。

    「流蘇,不管你聽到什麼消息,都不要相信。」

    爹是這樣說的,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一切只是爹爹的將計就計?他沒有死,只是躲在哪個角落裡,等到敵人放鬆警惕的時候,再將敵人打得措手不及。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為什麼他當時會對她說出那樣的話來。她不能簡單的就相信了那些戰報上的消息,那一定只是障眼法。

    穆流蘇努力的回想著當時的情況,越想越覺得可能,那些悲痛欲絕轉瞬之間煙消雲散了,揉著通紅的眼睛,哭著笑了起來。

    不管想要謀害她爹爹的是北堂靜軒,或者真是北狄的士兵偷襲,她爹爹都不可能那麼不堪一擊。

    她咬著唇,目光再次變得堅定了起來,她不能讓那些人在背後偷偷的笑。

    爹現在肯定沒事,她相信。

    她鼓足了勇氣,整理好自己的儀容,推開了門,對上幾個丫鬟擔憂心疼的目光,平靜的說道,「去打一盆熱水來給我洗臉。」

    「是,小姐。」

    若語飛快的應道,一邊跑去打水一邊還不放心的看著自家小姐,沒有在她的眼睛裡看到血色的傷痛才稍微安心些。

    「小姐,你餓了沒,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吧。」

    若蘭也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試探的問道。

    小姐午飯都沒吃,應該餓壞了吧。她知道將軍的去世給小姐帶來的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可是她不忍心看著小姐就這麼消沉下去。小姐應該是被人捧在掌心的明珠,她應該有幸福的生活,應該有燦爛的笑容,而不要承受著那麼多別人承受不住的痛苦。

    「嗯,多弄點,我餓了。」

    穆流蘇的回答讓若蘭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的看著穆流蘇,一時之間忘記了反應。

    「不是說要給我弄吃的嗎,愣在這裡做什麼,我好餓呢,若蘭。」

    她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小聲的提醒道。

    「好的,我這就去準備吃的,很快就會回來,小姐你先等著。」

    若蘭不敢再耽誤,飛快的向著廚房跑去準備飯菜了。

    穆流蘇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異常,用熱水洗了臉,像往常一樣品嚐著香甜可口的飯菜,填飽了肚子又將自己關在臥房裡。

    北堂德潤心急如焚的推開臥房的時候,就看到她坐在窗前發呆,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流蘇,你沒事吧?」

    聽到薔薇說她哭得傷心欲絕,他也跟著心疼了起來,將正在忙碌的事情交給秘密潛回京城的宇文惜翰處理,自己馬不停蹄的跑回來了,就害怕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偷偷的舔舐自己的傷口。

    穆流蘇轉過身,安靜的看著臉色通紅的男人,搖了搖頭,順手將窗戶關上,一步步朝著他走了過來,「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爹的事情我聽說了,你也別太難過了。」

    北堂德潤眸光變得深邃了起來,艱難的安慰道。

    「我不難過,我有什麼好難過的呢?潤你也別瞞著我了,你知道我爹爹並沒有死是不是?他這麼做是在麻痺敵人,趁著敵人防備最為鬆懈的時候,出其不意的攻擊那些人。」

    她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北堂德潤的眼睛,不放過他的任何表情。

    「我想聽你說實話,我爹沒有死,你知道的對嗎?」

    她想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她不希望北堂德潤在這件事情上瞞著她,那是她的爹爹,給了她無盡的寵愛和呵護的爹爹。

    「是的,爹沒死,你別傷心了。」

    北堂德潤對上那雙執著的眼睛時,根本就沒有勇氣欺騙她,「他是中了埋伏,可是爹沒有死,他詐死。北堂靜軒的人現在正在秘密帶領著爹的部隊回京城呢。」

    「沒事就好,你們究竟是怎麼謀劃的我不知道,我只要爹平平安安的。」

    穆流蘇在北堂德潤的面前站定,「我不能失去爹爹,他是我最敬愛的父親,他給了我那麼深沉的父愛,我不能失去他。」

    「謝謝你告訴我真相,謝謝你。」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將這件事情告訴你的,害得你傷心失望了那麼久。」

    北堂德潤眼睛裡浮起了濃濃的愧疚。

    「沒關係,你不告訴我自然有你的道理。我沒事了,你公務繁忙,不用擔心我。」

    穆流蘇扯著唇笑了一下,催促道。

    「我今天不出去了,就在家裡陪著你。」

    他雖然沒有看到她哭泣的模樣,可是想到她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陷入那種絕望的境地,心裡還是被狠狠的紮了一下,疼得想要窒息。

    「沒事的,一切很快就會過去的,你不要瞎想,去睡一覺吧,你眼睛都腫起來了呢。」

    他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心疼的握著,「怎麼弄的?疼嗎?」

    「不小心摔倒了,磨破了一層皮,現在已經不疼了。」

    穆流蘇不在乎的笑了一下,身體上再疼,也比不上心底那種絕望的疼痛,幸好她在乎的人還活得好好的,有這一切她就滿足了。

    北堂德潤摟著她,細細的摩挲著她烏黑如墨的長髮,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王妃,忠義公主來了,她說想要見你。」

    若語輕輕的敲了敲門,輕聲的說道,只是那聲音裡還有著咬牙徹齒的鄙夷和憤怒。

    穆流蘇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胸口有熊熊的怒火冒起來了,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竟然還敢跑到敬親王府來了,她是不是活膩了,想找死?

    「你在這等著,我去會會她。」

    她眸中有著強烈的恨意,恨不得殺了穆流星,她竟然還敢找上門來。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穆流蘇朝著外面喊了一聲,從北堂德潤的懷裡退出來,走向門口,卻被俊美如玉的男人握住了手,「我跟你一起去。」

    那琥珀色的眸子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穆流蘇只好跟他一起去了。

    花園裡,穆流蘇優雅的坐在涼亭裡,神色冰冷,唇角噙著嘲諷的弧度,「若語,去將忠義公主請到這裡來吧。」

    她倒要看看那個女人想要玩什麼把戲,是不是聽說爹爹戰死沙場,自己沒有靠山了,所以耀武揚威來了。

    北堂德潤看到妻子眼睛裡強烈的恨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指著旁邊的假山,柔聲說道,「我在假山後面等你,要是她敢欺負你,我會讓她生不如死。」

    最後幾個字,沾染了血腥,冰冷殘忍。

    穆流蘇知道他很討厭穆流星,點頭答應了,「好的。你也不用擔心我,那個女人別想欺負到我的頭上來,除非她想死了。」

    她平靜的坐在涼亭裡,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看著那嫩綠的茶葉在水中展開,浮沉,眼神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花園裡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有甜膩的脂粉香氣飄了過來,讓穆流蘇嫌惡的皺起了眉頭。

    「哎呀,姐姐真是好有雅興呢,還在這裡喝茶,妹妹我難過得都想死了。」

    還沒走進亭子裡,穆流星嬌憨甜美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那艷麗嫵媚的少女裊裊娜娜的走進亭子裡,看到穆流蘇紅腫的眼睛,心裡閃過一抹復仇的快意。

    「你有什麼好難過的,你心裡不是應該高興得要死嗎?你總是覺得爹偏心,恨不得將世界上所有最珍貴的寶貝捧到的面前來,而你卻像是被遺棄的明珠,踩在泥濘裡,讓你痛不欲生,你現在開心了嗎?」

    穆流蘇平靜的看著眼前的少女,眸子深處透出強烈的恨意,嘴角翹起嘲諷的弧度,冷冷的說道,「穆流星,恭喜你,你得償所願了。」

    穆流星舉著帕子掩唇嬌笑,怡然自得的在她的面前坐下來,臉上的笑容像是陽春白雪,燦爛得不得了,「哎呀姐姐說的是什麼話呀,我有什麼願望,我應該高興什麼。」

    「你自己心裡清楚,你以為你做過什麼事情真的隱秘嗎?穆流星,你總有一天會悔不當初的,不信你就等著瞧。」

    穆流蘇的聲音很冷,透著徹骨的涼意,像是詛咒一般,幽幽的在穆流星的耳邊迴盪著,那嫵媚艷麗的眼睛深處閃過不易察覺的落寞。

    她現在已經悔不當初了,可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就算再怎麼後悔都不可能改變,她能怎麼辦呢?就算悔青了腸子她也只能夠隱藏在心底,不能說出來,因為這條路是自己選的。

    她是殘忍的儈子手,間接的讓人害死了她的父親,也將自己推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我做過什麼事情,你知道什麼?穆流蘇你不要總是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現在你已經不是定國將軍府尊貴的嫡出大小姐了,爹已經沒有了,太后也去皇陵休養,還有誰為你撐腰?你以為還是以前嗎,要是惹怒了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穆流星笑得肆意張狂,眼睛裡發洩出強烈的恨意,殘忍的盯著她紅腫的雙眼。即使她已經後悔了,看到穆流蘇哭得悲慘兮兮的樣子她也開心。

    穆流蘇害死了她娘,她也要讓前者嘗一嘗失去最在乎的人那種悲痛欲絕的滋味。

    「穆流星,別再裝了,爹是被你和北堂靜軒聯手害死的,你這種狼心狗肺的女人遲早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做痛不欲生了。」

    穆流蘇直勾勾的瞪著穆流星冷笑道,毫不客氣的拆穿她的偽善,「到敬親王府來究竟有什麼事情快點說吧,說完了就滾,跟你這樣的人站在一起我覺得掉分。」

    「你!」

    穆流星臉色氣得全身發抖,五官猙獰的扭曲在一起,眼睛裡折射出想要殺人般的目光,恨聲怒罵道,「穆流蘇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本公主不嫌棄你就不錯了,你還敢嫌棄我。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麼德行,還真當自己是什麼高貴的千金小姐呢。」

    「你要是不願意說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來人啊,送客!」

    「你敢,我要是不願意走誰也別想讓我離開。」

    穆流星怒目圓瞪,惡狠狠的說道。

    「就算爹死了我沒有靠山了,弄死你這樣一個小妾的女兒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信不信?」

    穆流蘇冷笑著說道,「趁著我的忍耐還沒有到極限的時候,你最好給我滾。不然我讓你別想活著走出敬親王府!」

    穆流星的臉色氣得青一陣紫一陣的,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姐姐,我心裡最愛的人是姐夫。」

    少女明媚的眼波流轉,挑釁的開口,渾身充斥這高貴的傲氣。

    穆流蘇聽到這樣的話,怒氣從心底湧上來,?裡啪啦的在胸腔裡燃燒著,臉上卻維持著精緻絕美的笑容。

    這個女人腦子被門夾了嗎,如此恬不知恥的話都敢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來,也不怕別人看了笑話。

    「所以呢?」

    「所以你把正妃的位置讓出來,這麼尊貴的位置不是你有資格坐上去的。我是尊貴的公主,我和姐夫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以你要是識相還是乖乖的自請離去。不然皇上的聖旨下下來,讓王爺親自動手給你寫下休書,你可就要再一次成為京城所有人的笑柄了。」

    穆流星近乎命令的開口道,眼底的輕狂和鄙視沒有絲毫掩飾,步步逼近握著茶杯輕輕晃動的穆流蘇。

    她也沒有辦法了,誰知道北堂靜軒那個混蛋竟然翻臉不認人,在父親驟然辭世之後,竟然將她棄之如敝履,讓她嘗到了痛徹心扉的滋味。可是再悔恨也沒有辦法,爹已經死了,她沒有娘家可以依靠,要不是皇上讓她逼迫穆流蘇離開北堂德潤,才可以保住她的公主之位,保住她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雖然不喜歡北堂德潤,可是只有在他的身邊,才能繼續擁有尊貴的身份,才不會讓人看不起,她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她只能勇往直前。她絕對不能像娘一樣,一輩子當別人的小妾,永遠都被人看不起。

    被氣得沒有話說的穆流蘇除了冷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她沒想到穆流星竟然能夠卑鄙無恥到這種程度。

    「王爺,聽到了沒有,妹妹想要自薦枕席呢,要不要我把正妃的位置讓出來啊?」

    北堂德潤從亭子旁邊的假山後面緩緩的走出來,在穆流蘇的身邊坐下,如玉的面容上滿是不屑,勾著涼薄的唇,冷冰冰的說道,「本王最討厭的就是倒貼都沒人要的青樓女人,來人,放狗,將這個女人攆出去!」

    穆流星這個女人的臉皮究竟有多厚,竟然連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她也不嫌磕磣。

    「就算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死光了,本王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滾!」

    穆流星臉色陡的變得煞白,眼睛裡有薄薄的霧氣湧上來,嘴唇顫抖著,「北堂德潤,我哪裡比不上她,我是公主,她有的我都有,你為什麼愛她不愛我?就算你不想娶我也不行,皇上一定會下旨讓我嫁給你成為敬親王正妃的,你們等著瞧!」

    「你去死吧,你這種心都是黑色的女人就連給流蘇提鞋都不配,你哪裡比得上她?你好意思嗎?」

    北堂德潤很少會說出這麼惡毒的話,讓穆流星委屈得只想落淚。

    「你不想娶我也是要娶的,除非你想抗旨,你想滿門抄斬!穆流蘇,我就不信你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男人被砍頭了,你要是識相的話最好自己離開,不然你們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穆流星被罵得臉色訕訕的,怒氣衝天的怒吼道。

    「放狗啊,將這個女人轟出去!」

    北堂德潤摟著穆流蘇,聲音裡面有熊熊的怒氣翻滾著,恨聲怒喝道。

    「汪——」

    侍衛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一隻凶神惡煞的狼狗,朝著穆流星狂奔了過來,嘶吼一聲,兇猛的一躍,朝著穆流星撲來,根本就沒費什麼力氣就將那驕傲的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少女撲倒在地,猛烈的攻擊了起來。

    那森森的獠牙,那尖利的爪子咬著穆流星名貴的衣裙,撕,咬,抓。

    「啊——」

    穆流星嚇得花容失色,驚恐的掙扎著,一邊哭著躲避狼狗的攻擊,一邊喊著,「不要過來,滾開啊!」

    這麼兇猛的動物,就那麼抓著,咬著,將她的裙擺都撕爛了一大塊,身上也被抓出了幾道傷口,「救命啊,救命啊。」

    「狠狠的咬她,讓她知道究竟誰能惹,誰不能惹。別以為是個冒牌公主就可以盛氣凌人的命令別人做這樣那樣的事情了。」

    北堂德潤臉上透著冷笑,聽著那慘叫聲痛哭聲響徹雲霄,憋在胸口的一股惡氣終於稍微釋放了一些。

    竟然敢將主意打到他的頭上來了,竟然威脅他深愛的妻子,這個女人簡直是找死。

    「來人啊,救命啊!」

    穆流星被咬得疼痛不堪,淒厲的哭著,心裡的恐懼到了極點,很是後悔自己竟然跑了這一趟。

    跟隨著她前來的丫鬟和侍衛也都驚恐得說不出話來,他們想要衝上來幫忙,可是王府那麼多武功高強的侍衛手中握著明晃晃的長劍攔在前面,根本讓他們動彈不得。他們想要跑去搬救兵,門口的路又被人堵住了,出也出不去,一時之間竟然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救命啊,不要再咬了,救命啊。」

    穆流星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驚恐的掙扎著,髮髻散亂,衣裙皺巴巴的,痛苦不堪,「姐姐救我啊,我要死了,姐姐你快點救我。」

    「你還想要嫁給王爺不?還想讓我騰出正妃的位置不?」

    穆流蘇嫣然淺笑,淡淡的問道,看著想要逃脫卻總是逃脫不了的狼狽女人,心情很是暢快。果然,痛苦在自己身上才叫痛苦,在別人身上的時候是感覺不到的。

    「不敢了,我不要當敬親王妃了,你快點救我啊,我快要沒命了。」

    穆流星哭得稀里嘩啦的,哽咽著哀求道。

    「既然她已經知道錯了,那就讓狼狗起來吧,要是狗真的吃了她的肉拉肚子了怎麼辦?」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語氣輕柔似水。

    「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就讓她起來吧。」

    北堂德潤拍了拍手,那狼狗才戀戀不捨的放開穆流星,撲到北堂德潤懷裡,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撒嬌的蹭著他的手背。

    「做得好,讓人帶你下去吃骨頭吧。」

    俊美如玉的男人放開碩大威猛的狼狗,居高臨下的看著穆流星,語氣森寒至極,「別妄想得到不是你的東西,太過貪心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的。」

    穆流星哭得慘兮兮的,忍著身上劇烈的疼痛站起來,看著北堂德潤就像是看到魔鬼一般,只想要逃離。

    「我們走。」

    她瞪著身後的侍衛和宮女,又是生氣又是憤恨,狼狽的想要離開。

    「慢著。」

    穆流蘇幽幽的開口,冷冰冰的聲音像是冬日凜冽的寒風,無情的將枝頭的樹葉吹落。

    「做什麼?」

    穆流星嚇得全身發抖,戒備的瞪著面前笑得溫婉柔美的女人,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誰允許你離開了?你以為敬親王府是熙熙攘攘的集市嗎,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穆流蘇眼神迸射出強烈的怒氣,「流星妹妹,既然來了就別想著再走了,正好在敬親王府裡和王爺培養培養感情,也好能夠擔當正妃的大任啊,你說是嗎?我們之間的總賬也應該好好的算一算了。還有你和爹的帳,既然爹沒有辦法算清楚,那就由我做女兒的來跟你算吧。」

    「你想幹什麼?」

    感受到穆流蘇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的殺氣,穆流星只覺得毛骨悚然,聲音都變得顫抖了起來,全身哆嗦得厲害。

    「不想做什麼,只不過留你在敬親王府做客而已。來人啊,將她送到聽雨軒去,好生款待著公主,不要唐突了。」

    立刻有侍衛走上來拽住穆流星的胳膊,毫不客氣的將她押著往聽雨軒走去。

    「穆流蘇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皇上親封的公主,是皇上允許我到這裡來的,你就不怕惹怒了皇上嗎?」

    穆流星像瘋子一樣被人拖走了,驚恐害怕又生氣,大吼大叫了起來。

    「留在王府裡和王爺談感情加深瞭解,皇上會很樂意的,這你就不用擔心了。王爺會去向皇上說清楚的,我也會向皇上請求賜婚呢,你不是很喜歡嗎?」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說道,眸底卻是一片森寒,沒有一絲溫度。

    「賤人,賤人!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讓你後悔這麼對我。」

    心不甘情不願的穆流星最終還是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穆流蘇在北堂德潤的身邊站定,「來人啊,將這些侍衛和宮女送到別院休息。」

    那些侍衛叮的一聲抽出長劍,想要突出重圍,穆流蘇在他們動作之前繼續說道,「你們別想著做無用的掙扎,就算反抗最後的結果也是乖乖束手就擒,改變不了什麼。」

    那些侍衛握著長劍的手無力的鬆開,臉色頹敗。

    「將他們帶下去,好好的看起來。」

    北堂德潤沉聲命令道,看著侍衛將來意不善的闖入者押了下去,不見了人影,才摟著穆流蘇的肩膀,柔聲說道,「別生氣了,為那樣的女人生氣根本就不值得。你知道我最愛的是你,她那種女人我怎麼可能喜歡呢。」

    「我就是討厭她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話,她竟然將主意打到你和爹爹的頭上來,我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穆流蘇恨恨的說道,「何況她那麼陷害爹,我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她必須要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殺了她?」

    北堂德潤凝視著她怒氣沖沖的臉,平靜的問道。

    「我恨不得殺了她,可是我又怕爹會傷心,算了,先關著她吧,狠狠折磨她幾天,我暫時不想看到她那張醜惡的嘴臉,她究竟要如何處理等到爹回來決定吧。」

    她胸口怒氣難平,「我們回屋去吧。」

    北堂德潤依著她,摟著她的纖腰,像呵護稀世珍寶一般,帶著她回到了臥房裡,「你眼睛下面都是烏青一片,先睡一覺吧,我就陪著你,哪裡都不去。」

    「可是你不是要忙事情嗎?哪裡都不去你能放心得下?現在可是最關鍵的時刻,半分閃失都不能出啊。」

    穆流蘇有些擔憂的說道,她的父親,她的丈夫都會參與這場宮變,她絕對不能看著最愛的親人出現什麼意外。

    「沒事的,都準備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成敗就在明天晚上。你要鎮定些,相信我們應能夠成功的。」

    北堂德潤眸子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脊樑挺得筆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你昨夜也沒有睡覺,上來陪著我睡一覺吧,養好了精神才有力氣去面對所有的一切啊。」

    穆流蘇看著他眼睛裡的血絲心疼得不得了,指著身邊的位置,讓北堂德潤躺下來,兩人相擁著睡了過去。

    她知道,短暫的休息過後,他們將會迎來一場暴風驟雨。

    一天的時間悄然從指尖流逝,明日就是北堂雅寧出閣的日子了。北堂修心裡憋屈得要死,可是為了將秦氏一族連根拔起,他也不得不嚥下了不甘的怒氣,一邊沉浸在失去良將的痛苦裡,一邊也忙忙碌碌的為北堂雅寧出嫁的事情做最後的準備。

    寧靜的夜晚,月光皎潔如水,漫天的繁星安靜的在蒼穹中仰望著大地,一切都靜謐而美好。

    可是隱藏在平靜的表象下卻是濃烈的血雨腥風,注定今晚將有一場驚天動地的殺戮產生。

    皇宮的每一個尋常的角落裡,都隱藏著絕世的高手,警惕的注視著每一個微乎其微的變化,等待著主子一聲令下,發起瘋狂的進攻,或者逼宮將那九五之尊趕下皇位,或者是奮力抵抗,將那妄圖染指皇權的逆賊斬殺在利刃之下。

    秦青江已經秘密調集了兵馬遍佈皇宮周圍的每一個角落,蓄勢待發。

    皇宮裡他們的人馬也已經悄無聲息的滲透其中,只要等到再次換防的時候,就攻入皇宮,將那帝王的頭顱砍下來,再也不讓別人拿捏著他們的生死。

    亥時三刻,正是皇宮防衛最為鬆懈的時候,秦青江眸子綠幽幽的,拿著通行的令牌走入宮門,站在宮牆上方,和往常一樣巡視著防衛的情況,卻在所有人都出其不意的時候飛快的打了一個手勢。

    早就埋伏已久的上百個高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騰空而起,凌厲的揮動著手中的長劍,砍掉了守城侍衛的頭顱,轉眼之間,最為重要的防守重地就已經變得空蕩蕩的,暴露在敵軍的視野之中。

    好幾個宮門發出沉重的嗚咽聲,同時被打開,躲在皇宮附近的十萬大軍宛若潮水一般朝著皇宮裡衝進去,發出驚天動地的廝殺聲。

    「將士們聽令,即刻緊閉城門,直逼太和殿!殺死狗皇帝,讓明君取而代之!」

    秦青江笑得肆意而張狂,扯著嗓子在城牆上面嘶吼著。

    「衝啊——」

    頓時殺氣騰騰的叛軍不要命的衝進皇宮裡,橫衝直撞,見到人就砍就殺,毫不留情。

    「不好了有叛軍,皇上快逃啊。」

    突如其來的叛亂讓皇宮內的宮女和太監害怕得尖叫了起來,像沒頭蒼蠅一樣胡亂的逃竄,「快跑啊,有人造反了,救命啊。」

    驚恐的尖叫聲,哭聲,人踩人,人擠人,止不住的狂奔著,身後的追兵窮追不捨,逮到一個就殺掉一個,整個皇宮亂成一團,宛若變成了地獄的修羅場。

    「守住城門,不許放任何人出去,違者殺無赦!」

    秦青江憋著強烈噬骨的仇恨,瞪著火把照耀下亂成一團的皇宮,騎著汗血寶馬,帶領著最精銳的部隊朝著太和殿馳騁著。

    那烈馬踩在人的身上,直接踏過去,甚至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多少人命喪鐵蹄之下。

    太和殿裡燈火通明,北堂修坐在龍椅上,聽著外面震耳欲聾的喧囂聲,聽著宛若人間煉獄的哭泣慘叫聲,臉上浮起了高深莫測的笑容,眼神卻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北堂修看向身後的北堂熙沉,平靜的問道。

    「父皇,都已經準備好了。秦青江及其爪牙都已經在皇宮裡,宮門也已經被他們關上了。靜軒皇弟已經秘密調遣京畿護衛軍前來,我們今天可以將所有的逆賊一網打盡。」

    北堂熙沉面無表情的回道,深邃的眸子裡有複雜的光芒湧動著。

    不管結果如何,就讓一切都在今天晚上結束吧。

    「很好,那就來個甕中捉鱉,將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亂黨全部擒獲,統統將他們送上西天。」

    聽著越來越近的廝殺聲,北堂修的笑容愈加的冰冷殘酷。

    太和殿的門砰的一聲被撞開,恨意滔天的秦青江帶領著不計其數的侍衛跟在身後,闖進了宮殿中,惡狠狠的瞪著那至高無上的帝王,再也沒有往日的卑微。

    與此同時,武功高強的飛翼騎蓄勢待發,將北堂修擋在身後,警惕的瞪著膽大包天的亂黨,隨時準備發起攻擊,將對方置之於死地。

    「秦愛卿這是在做什麼?明日是雅寧大婚的好日子,這難道是你這個做舅舅的送給外甥女的新婚禮物?」

    北堂修似乎沒有看到那些鋒利的長劍一樣,依舊維持著往日優雅的風度,平靜的說道。

    「微臣要做什麼皇上還不知道嗎?皇上若是還想留一條性命還是乖乖的寫退位詔書,將皇位禪讓給太子殿下,所有的事情都好說,否則,就休要怪微臣翻臉不認人。」

    秦青江全身籠罩著冰冷的寒霜,強硬無禮的命令道。

    「丞相難道是糊塗了嗎?朕早就立下詔書,等到朕百年之後自然將皇位傳給熙沉,這是早就定下來的事情啊,還用得著多此一舉嗎?他原本就是太子,以後皇位自然是由他來繼承。」

    北堂修漫不經心的說道,笑得高深莫測,「丞相帶著那麼多人進宮,又站了那麼久你不覺得累嗎?」

    「皇上你弄錯了,舅舅所說的太子殿下並不是北堂熙沉,而是兒臣我,你最好將皇位傳給兒臣,不然兒臣新仇舊恨算在一起,就算你是本殿的父親,也不能再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

    北堂玄奕從人潮裡走出來,眼睛裡強烈的仇恨蔓延開來,恨不得將北堂修碎屍萬段了,磨著牙恨聲說道。

    「父皇別想著要逃,整個皇宮都被舅舅的兵馬控制住了,就連一隻蒼蠅都別想著能從皇宮裡飛出去,你想要搬救兵也絕不可能,還是乖乖的將皇位傳給兒臣吧。念在我們父子一場的份上,本殿不會將父皇碎屍萬段的,也不計較你將母后凌遲處死,連個全屍都不願意留給她。」

    「如果朕不願意呢?你要讓朕死無葬身之地嗎?」

    北堂修冷笑著,絲毫不在乎那些鋒利的兵刃輕而易舉就可以奪走那麼多人的性命。

    「北堂修,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將老子惹毛了,絕對沒有好果子吃。我數到十,你要是不寫下詔書將皇位傳給玄奕,我讓人將你們這些人砍成肉末。你不就是想要讓北堂熙沉繼承皇位嗎,要是他也死了,你覺得你們北堂家的江山還怎麼萬世千秋的繼承下去?」

    秦青江憤怒的咆哮著,眼睛通紅,像盛怒的野獸想要殺人。

    「不用數到十,朕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朕不答應。」

    北堂修斬釘截鐵的吼道,居高臨下的殺氣那麼的強烈,怎麼可能向別人妥協。

    秦青江被他的態度氣得七竅生煙,全身被一層冰冷的寒霜籠罩著,再也忍不住,恨聲怒吼道,「來人啊,衝上去將狗皇帝的頭給我砍下來!衝啊!」

    轟——

    叛軍像發了瘋的野獸一樣朝前衝去,舉著長劍勇敢的和禁衛軍打了起來,震耳欲聾的打殺聲震得所有人的喘不過氣來。

    禁衛軍和叛軍拼盡了全力的廝殺著,前面的士兵倒下去,後面的士兵又衝上來,鮮紅的血將金碧輝煌的宮殿染得到處都是,屍體滿地,血流成河。

    北堂修和北堂熙沉也握著長劍,強勁有力的臂膀揮舞著,砍下一顆又一顆叛軍的頭顱。

    皇宮的上空,忽然燃起了絢爛的煙花。

    兩萬早就埋伏已久的禁衛軍手執弓箭,密密麻麻的射向了叛軍,那原本勢如破竹的叛軍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弄得方寸大亂,四處奔逃。

    禁衛軍趁勝追擊,帶著劇毒的弓箭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越來越多的叛軍倒下去。

    「丞相,不好了,我們的人馬遭到伏擊了,損失慘重啊。」

    屬下驚恐至極的跑進太和殿裡來,氣喘吁吁的報告著當前的戰況,「怎麼辦啊?」

    秦青江原本以為是輕而易舉的攻擊,沒想到真正實踐起來已經變得那麼艱難,聽到屬下那麼說臉色劇變,「什麼?我們的人馬遭到伏擊?」

    他們今天的行動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嗎,怎麼會出現那麼多的意外。

    「是啊,死傷慘重啊,怎麼辦啊?」

    「怎麼辦,奮力反擊將對方殺死,還能怎麼辦?難道乖乖的任由對方將我們弄死嗎?快去指揮戰鬥啊,愣著做什麼?」

    秦青江咬牙徹齒的推了那人一把,逕直提著長劍加入了戰鬥之中,「將士們聽令,誰要是將北堂修和北堂熙沉的頭顱砍下來,賞賜良田千頃黃金萬兩,賜正一品高官。」

    那話一出,所有人都沸騰了起來,更加賣力的殺人,奮不顧身的朝著北堂熙沉和北堂修衝去。

    可是他們又豈會是省油的燈,儘管飛翼騎不少高手倒下去,卻依舊緊抱成團,硬是不讓那些叛軍傷到北堂修和北堂熙沉一根汗毛。

    「殺了他們,全部殺了他們!」

    久攻不下的秦青江著急了,親自帶兵發了瘋似的砍著,想要快點結束這場戰鬥。就在他們的戰爭已經到達白熱化程度的時候,太和殿外一陣地動山搖,凌亂的腳步聲,振聾發聵的廝殺聲陡的傳來,身穿銀色鎧甲的北堂靜軒帶著精銳部隊衝了進來,和飛翼騎聯手,加入戰爭之中。

    「護駕,保護皇上!」

    長劍一揮,整個人凌空躍起,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大大的弧度,那劍刃準確無誤的割斷了好幾個叛軍的咽喉。

    士氣頓時大漲,這場殺戮和戰爭越來越激烈,秦青江的叛軍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如今又是敵眾我寡,士氣低迷,很快就落於下風。

    「將叛軍誅殺!抓住秦青江,千刀萬剮!」

    北堂靜軒像威風凜凜的戰神,凌厲的殺氣騰騰而來,轉瞬之間又殺了很多敵軍。

    那些叛軍越來越顯露敗績,北堂修冷沉的發話了,「爾等逆賊還不乖乖束手就擒,弒君可是殺頭的死罪,就算你們不顧及自己難道也不顧及家人了嗎?你們這是在為秦青江賣命。他敗局已定,難道你們還這麼執迷不悔嗎,還要飛蛾撲火般的送死?朕在這里許諾,若是你們即刻收手,朕可以不計較你們一時的錯誤,依舊和別的士兵一視同仁,日後能力卓絕者依舊能夠提拔陞官,不影響你們的仕途。」

    威嚴具有穿透力的話語清晰的在太和殿內響了起來,讓原本就軍心動搖的叛軍更是潰不成軍,絕大部分的叛軍頹敗的鬆開武器,不願意再徒勞掙扎。

    叮叮咚咚的兵器落在地上的聲音,讓秦青江和北堂玄奕近乎絕望,厲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麼,快點起來攻擊啊,北堂修的話你們也敢信嗎?他最擅長的是出爾反爾。要是不攻擊等待著你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抓住北堂玄奕和秦青江!」

    北堂修冷眼瞧著眼前的一切,冷聲命令道。

    叛軍薄弱的實力和北堂修的兵力哪裡能夠相提並論,只是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飛翼騎就將秦青江和北堂玄奕制服了。

    兩人雙手被反扣在背後,膝蓋被人用力的敲擊,狼狽的跪在地上,那一場殺戮已經漸漸的趨於平息。

    「北堂修你別高興得太早,就算我被你制服了,如風還帶著兵將整座皇宮包圍起來了,你要是敢殺了我,如風一定會將整座皇宮點燃,讓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灰燼,大不了我們同歸於盡。」

    秦青江張狂的大笑了起來,近乎惡毒的說道,「你以為你贏了嗎?你沒贏,最多我們玉石俱焚。」

    「是嗎?你未免也對自己太過有自信了吧?」

    北堂修優雅的笑著,聲音沒有一點慌亂,「是這樣的嗎?靜軒要不你來告訴丞相大人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吧,不要讓丞相大人再做夢了,人總是要活在現實裡面好一點。」

    「是,父皇。」

    北堂靜軒安靜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丞相大人,你那些守城門的將領士兵都已經被我制服了,現在站在宮牆之上守衛著皇宮的是京畿護衛軍,是屬於父皇的京畿護衛軍,你想要覬覦父皇的皇位,好像運氣差了點,這個願望只怕你要等到下輩子才能實現了。」

    「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你這個瘋子,怎麼可能做得到的?」

    秦青江瞳孔睜得大大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極力的搖頭否認道。

    「隨便你相信或者不相信,今天將會是你和皇兄的死期,我也沒有必要讓你相信這些。」

    北堂靜軒沒有動怒,優雅的走向跪在地上的兩人,笑瞇瞇的提醒道,「你聽聽,外面還有廝殺聲和兵器撞擊的聲音沒?」

    兩人冷靜下來豎起耳朵聽著,果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靜悄悄的,所有的人好像都睡著了一樣。

    這樣的寧靜讓秦青江和北堂玄奕面如死灰,難道一切真的完了,一切都結束了嗎?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將北堂修這個混蛋殺了,沒能將秦家推上一個新的輝煌嗎?

    「父皇饒命啊,兒臣一時糊塗被丞相蠱惑了才會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這一切真的不是兒臣的意思啊,請父皇饒了兒臣這一次吧。兒臣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父皇饒命啊。」

    知道大禍臨頭的北堂玄奕冷汗涔涔落了下來,全身抖如篩糠,痛哭著哀求道,那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剛才你讓朕寫下退位詔書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當時你哪裡當朕是你的父皇呢?你覺得做了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後朕還可能饒了你嗎?」

    北堂修冷笑起來,全身籠罩著森森的殺氣,厲聲喝道,「來人啊,將這兩個逆賊拖出去亂棍打死,朕永遠也不想再看到他們。」

    「父皇饒命啊,兒臣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你饒了我這一回吧。」

    北堂玄奕被人拖出去之後,淒厲的慘叫聲依舊響徹太和殿。可是卻激不起任何人的同情,外面傳來一陣?裡啪啦的杖刑的聲音,還有殺豬般的痛呼聲,聽得人心驚肉跳。卻又在半刻鐘之後漸漸的歸趨於平靜。

    「啟稟皇上,逆賊已經被亂棍打死了。」

    「很好。」

    北堂修臉色陰沉得厲害,胸腔裡的怒火燃燒著,差點要將他的五臟六腑燃燒殆盡,「靜軒,那些逆賊都處理乾淨了嗎?」

    「所有的逆賊都已經一網打盡,全部伏誅,請父皇放心。」

    北堂靜軒認真的回道。

    「那就好,今天真是辛苦你和熙沉了,終於將秦青江這個逆賊及其同黨都連根拔起了。你們都是朕最為驕傲的兒子,朕為你們感到自豪。今天晚上已經折騰了一個晚上了,你們都累壞了吧,暫且回去休息吧,這些事情留給別人去處理。」

    「事情當然沒有結束,秦氏一族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可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解決。」

    北堂靜軒的臉上浮起了溫暖無害的笑容,緩緩的說道。

    「還有什麼事情沒有解決呢,所有的逆賊都殺死了,朝廷以後會注入新的力量,不是一切都結束了嗎?」

    北堂修銳利的眸子裡浮起了一絲疑惑,不解的問道。

    在這個時候,有鋒利的長劍架在北堂修的脖子上,「父皇,兒臣想要那個皇位,你還是乖乖的禪讓退位吧,你已經老了,經不起折騰了,還是讓兒臣幫你管理江山吧。反正熙沉皇兄本來也就不熱衷這樣的事情,何必強迫他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情呢?」

    激動的心情還沒有完全蕩漾開來,北堂修的笑容瞬間又冷卻了下去,下意識的轉頭去尋找北堂熙沉的身影,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北堂熙沉已經消失不見了人影。

    「你就那麼在乎那個皇位?處理那麼多的國家大事很辛苦的,你能承受得住?」

    北堂修忽然覺得遍體生寒,失望的看著這個最為乖巧,最為沒有心機的兒子,沒想到他才是藏得最深的。

    「當然,不然兒臣怎麼會費那麼大的力氣攪合到今天的事情上來?父皇還是快點寫傳位詔書吧,兒臣想要成為玄月國下一任君主,你將整個國家弄得烏煙瘴氣的,再下去就毀了。」

    「你沒有那個治國的本事,玄月國落到你手裡才會真的完了。朕不能將皇位傳給你!」

    北堂修想也不想的拒絕道。

    「父皇要是不願意,那就不要怪兒臣心狠手辣,整座皇宮都已經被兒臣的人包圍了,你要是敢拒絕,你所有風妃嬪,所有的兒子都會活不過今天晚上,你確定如此嗎?」

    北堂靜軒笑瞇瞇的說道,神態然自得。

    「你這個畜生,朕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北堂修怒目圓瞪,恨不得將他殺了卻動彈不得。

    「你做夢,朕絕對不會寫的,繼承大統的將會是熙沉,永遠不可能是你!」

    「是嗎?那你就受死吧。」

    北堂靜軒眼睛裡堆積起熊熊的怒火,拿過侍衛手中的長劍,惡狠狠的瞪著身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父親,用力的刺了過去。

    「砰砰——」

    兩聲槍響,北堂靜軒的劍還沒有刺入北堂修的胸膛,心口上,太陽穴的位置被兩顆子彈打中,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臉上充滿了恐懼,痛苦的悶哼一聲,無力的跌倒在地上,斷了氣息,死不瞑目。

    那士兵裡緩緩的走出兩個人,看著嚇得失魂落魄的北堂修,輕輕的撕扯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了本來的面容,「皇上,你沒事吧?」

    「潤兒,流蘇,你們來得太及時了,朕差點就讓這個逆子給殺了。」

    接二連三的從死神的手裡逃脫,北堂修經不起這樣的大起大落,差點喜極而泣。

    「別動!」

    北堂德潤手中握著槍,準確的對著北堂修的膝蓋打下去,子彈穿過身體,鮮血汨汨的流了出來,至高無上的皇上被劇烈的疼痛折磨著,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飛翼騎虎視眈眈的衝上來,神色不變的侍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準他們開槍,砰砰的槍聲響徹太和殿,饒是武功再高強的大內高手也被射成了刺蝟,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所有的敵人都消滅了之後,北堂德潤揮了揮手,讓侍衛們都退了下去。

    「潤兒,你這是做什麼?朕是皇上,是你的皇伯伯,你竟然拿這麼恐怖的武器對準你的親人,你難道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北堂修被北堂德潤眸子裡嗜血洶湧的恨意嚇到了,全身冰冷如置冰窖,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開始手腳冰冷,全身陣陣發麻,太陽穴也突突的跳著,就連靈魂都快要從他的身體中飛走了。

    「你也知道有良心不安這四個字嗎?北堂修,你當初害得我父親英年早逝,害得我母親被逼得走投無路殉情自盡,害得我被病痛折磨雙腿十年,無數次的毒殺謀害,無數次的殺手刺殺,若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良心不安。」

    北堂德潤惡狠狠的瞪著眼前虛偽的男人,再次扣動扳機,兩發子彈打在北堂修的肩膀上,鮮血染紅了明黃色的龍袍,劇烈的疼痛折磨得他幾乎要昏死過去。

    「朕什麼時候害死你父親,什麼時候逼死你母親,北堂德潤,你狼子野心想要登上皇位就明說,不要搬出這麼拙劣的借口,朕沒有做過的事情朕絕對不會承認的。你要是敢弒君,就算登上皇位,你也會天下人所唾罵。」

    北堂修忍住心底幾乎要將他摧毀的驚恐,憤怒的咆哮著,「朕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疼愛,你回報朕的竟然是背叛,難道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你若是敢殺朕,朕就算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極力鎮定的聲音卻還是掩飾不住其中的驚恐和顫抖。

    「你說你沒害死我爹娘就沒有嗎?恐怕你都不知道吧,你幾乎要將整個京城翻遍了也要找到的罪證,就在我的手裡,皇后寧願將那些罪證埋藏的地方告訴我,也不願意讓你得到,你就應該知道她有多麼恨你入骨。很遺憾,那些罪證明天我會讓人昭告天下,讓所有人知道你的嘴臉。北堂修,你折磨了我這麼多年,今天該輪到我折磨你了。」

    北堂德潤走上前去,抬起腿惡狠狠的踹在北堂修的胸口上,一腳又一腳,拳打腳踢,疼得後者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嘴裡噗的一聲吐出了鮮紅的血來。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你去死吧。」

    北堂修用雙手摀住頭,掙扎著閃躲,北堂德潤更是狠狠的折磨著他,似乎要將堆積在心裡十多年的仇恨都發洩出來,讓自己這些年來承受的痛苦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

    「疼了嗎?有沒有生不如死?」

    北堂德潤一腳踩在北堂修的臉上,近乎殘忍的笑著問道,那通紅的眼睛,宛若來自地獄的修羅一般,只需要輕輕一推,就能將他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北堂修臉上浮起了一片絕望,痛苦的掙扎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是朕殺了你爹娘又怎麼樣,你再怎麼折磨朕,你爹娘也早就死了,就連骸骨都已經化成塵土了,永遠都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了。北堂德潤,你就永遠活在痛苦之中吧,哦,忘了告訴你,你身邊那個賤人早就是朕的女人了,就算你殺了我登上了皇位,你也被朕戴上了一頂綠帽子,你這輩子都只能讓天下人嘲笑,哈哈哈。」

    事到如今,他死到臨頭了,就算想要否認也否認不了,他也不會再做徒勞的掙扎,不過能在北堂德潤的心頭上狠狠的捅上一刀他就算是死了也開心了。

    「北堂修,你真的以為你得逞了嗎?」

    穆流蘇笑得溫柔似水,走到外面將一個人拉進來,揭下她臉上的renpi面具,露出了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你覺得我豈會那麼容易就被你屈服的,自始自終,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看到那張臉,北堂修臉色漲得通紅,眼睛裡冒出幾乎要殺人的光,「穆流蘇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騙朕,朕要殺了你。」

    原來這麼久他都騙人騙得團團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水月鏡花,他什麼都沒有得到。

    「你還是先想想自己怎麼辦吧,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以為你是那個可以呼風喚雨的帝王啊,你現在就是一條狼狽的狗,我們讓你活著,你就活著,我們讓你死,你就要去死。」

    穆流蘇靠在北堂德潤的身邊,輕柔甜美的聲音在充滿屍體的太和殿裡輕輕的飄蕩著,聽在北堂修的耳中卻像是絕望的號角。

    「朕還有熙沉,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朕,朕還有最聽話的兒子,他一定會來救朕的。就算朕死在你們手裡了,他也一定會替朕報仇。」

    北堂修發狂般的大笑了起來,目光猩紅,狀若癲狂。

    「你錯了,我不會幫你報仇,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北堂熙沉攙扶著蘇貴妃推開太和殿的門緩緩的走了進來,再也不用掩飾心底的恨意,殘忍的粉碎了北堂修最後一絲希望。

    「為什麼?他們或者為了權力,或者為了仇恨背叛朕,那你是為了什麼?朕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還要背叛朕?」

    北堂修如遭雷擊,那顆已經沉入谷底的心被黃沙掩埋,痛得鮮血淋漓,痛得幾乎要窒息了,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眾叛親離的孤獨感。

    「因為他是前太子的兒子,你殺了他的親生父親,難道他不能背叛你嗎?」

    蘇貴妃清晰的聲音傳入所有人的耳中,不光是北堂修驚呆了,就連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都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怎麼可能?熙沉不是朕的兒子嗎?怎麼可能是那個短命鬼的兒子?」

    絕望至極的北堂修被這樣的答案刺激得吐出了一大口鮮紅的血,整個人都變得瘋癲了,淒涼的笑聲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落了下來。

    「原來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朕這些年的皇上是白當了嗎?為什麼要欺騙朕,為什麼要背叛朕,你們都不得好死。」

    北堂修笑著笑著,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這一刻的他就像是幽魂一樣,分外的孤單,沒有地方可以去,沒有親人,孤零零的一個人。

    「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費盡心思搶過來,也不會長久。北堂修,當初你為了皇位不惜害死了前太子,現在你所面對的一切都是你的報應。」

    蘇貴妃咬著牙恨恨的說道,「你這樣狼心狗肺的人怎麼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北堂德潤這一刻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蘇貴妃和北堂熙沉對他沒有惡意,甚至還不遺餘力的幫助他們,原來他們竟然是兄弟,原來如此。

    心宛若被一雙手硬生生的撕扯著,很疼,他卻笑了,走到蘇貴妃的面前,誠懇的說道,「原本我想用千萬般手段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的,既然蘇貴妃也恨他入骨,那就讓蘇貴妃折磨他吧。謝謝你們給予我和流蘇的幫助,謝謝。」

    蘇貴妃也不客氣,從地上撿起一把鋒利的劍,走到北堂修的面前,恨恨的盯著他,在北堂修越來越驚恐的目光中,手起刀落,刀光劍影閃爍,血沫橫飛,轉瞬之間就砍斷了他的雙臂,砍斷了他的雙腿,挖掉他的眼睛,耳朵,最後一刀砍掉了他的頭顱。

    在玄月國呼風喚雨長達十年的皇上,就這麼淒慘的死在蘇貴妃的手上,連個全屍都沒有。

    「謝謝。」

    蘇貴妃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朝著北堂德潤溫柔的笑了笑,誠摯的感謝道。

    「熙沉,我們走吧。」

    「是。」

    北堂熙沉跟在蘇貴妃的身邊,慢慢的朝著太和殿的門口走去,那麼倔強又落寞的背影,讓北堂德潤的心狠狠的揪著,酸澀的感覺在心底蔓延著,很不是滋味。

    「等等。」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去,誠懇的看著兩人,緩緩的開口,「我以前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現在知道你們也是我的家人,我們以後就生活在一起吧。」

    那是他的弟弟,要是爹在天之靈也希望北堂熙沉過得好好的。

    「謝謝敬王殿下,不需要了。」

    蘇貴妃眼神有些動容,卻還是搖了搖頭,「我們會有新的生活,就不打擾你們了。」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如果你想要江山社稷也可以,反正那原本就是爹應該得到的,你也是他的兒子,有資格繼承那個皇位。」

    「算了,那是你辛苦謀劃了十年才得到的,我怎麼好意思奪人所愛呢。我只想讓母妃後半生有個安逸寧靜的生活就足夠了,謝謝你。」

    北堂熙沉婉言拒絕道,「北堂修之前賜給我的封地,依舊給我吧,我想讓母妃在那邊過她想要的生活。」

    「其實,蘇貴妃要是留在宮中生活也是可以的,她也算是我的娘,以後她會是尊貴無比的皇太后。」

    北堂德潤沉默了一下,誠摯的說道。

    「王爺,真的不用了,本宮早就厭倦了這裡,還是讓本宮隨著兒子到他的封地上去生活吧,玄月國的江山社稷就交到你手裡了,你不要辜負你爹的期望。熙沉,我們走了。」

    蘇貴妃毫無留戀的離開了太和殿,殿內站著的只有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兩人了。

    「潤,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明天將會是新的一天。」

    穆流蘇靠在深愛的男子肩膀上,輕聲的安慰道。

    北堂德潤將妻子抱得很緊,眼睛裡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爹,娘,兒子為你們報仇了,也有了自己的家,你們在天之靈安息吧。

    穆煜雄站在太和殿門口,看到相互依偎的兩人,眼睛裡湧現出了欣慰的笑容,只要女兒幸福啊,安定,他就完滿了。

    穆流蘇抬眸看到自己的父親,激動的朝著父親跑過來,眼神溫暖,露出璀璨的笑容,淚水卻滾滾落下。

    「不哭了,爹活得好好的。爹還會像以前一樣守護著你的幸福。」

    穆煜雄拍著女兒的頭,聲音裡充滿了慈愛。

    「爹,流星她被我扣在王府裡了,還是交給你來處理吧,她那麼狠毒,竟然連爹爹都敢害,我真的很生氣。」

    穆流蘇一面抹著眼淚一面恨恨的說道。

    「將她重打五十大板再說吧,要是她能挨得過,就將她充入掖庭宮淪為最低等的宮奴,要是挨不過去,那也是她的命。爹沒有那樣的女兒了。」

    「我知道了。」

    穆流蘇知道,父親說出這樣的話來,日後穆流星只能被漫無邊際的痛苦折磨了。

    北堂德潤走過來,和穆流蘇十指緊握,朝著穆煜雄無言微笑。

    五年之後。

    寧靜的夜晚,北堂德潤將心愛的妻子摟在懷裡,臉上有著激情退去的紅暈,滿足的長歎道,「流蘇,遇到你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事情。」

    穆流蘇嫣然一笑,對著那稜角分明的唇貼了上去,兩人吻得難分難捨,激情再次燃燒了起來,焚燬了兩人的理智。

    就在這時,門口被人用力一踹,一個小男孩氣呼呼的闖了進來,叉著腰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可愛的喊著,「父皇好壞,今天明明輪到兒臣和母后睡覺的,你又來跟我搶。」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一愣,看著那很萌的小正太,溫柔的笑了起來,「燁兒別生氣,我們一家人一起睡。」

    「這還差不多,但是父皇下次不許再和兒臣搶母后了哦,不然我要生氣了。」

    北堂德潤笑瞇瞇的摸著兒子的頭,心頭滿滿的幸福,和妻子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生活多美好。



番外 第一章 甜蜜的愛情

    距離宮變的日子已經過去一個月,北堂德潤早已經在心腹的擁護下登上了皇位,混亂的朝綱也被他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整理得井井有條,玄月國在他的帶領之下漸漸的朝著正軌上走,國庫裡之前被秘密搬走的銀子再次填滿了國庫。

    北堂修謀害前太子的事情也被以最快的速度昭告天下,還原了當年事情的真相,當然避免不了遭來人民義憤填膺的唾罵。

    御書房裡,昏黃的燈光籠罩著,北堂德潤專心致志的批改奏折,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飛快的流逝,轉眼之間已經是深更半夜時分了。

    書房的蠟燭幾乎要燃盡的時候,他終於停下了手中的筆,揉了揉乾澀的眼睛,想起了依舊在玉藻宮裡等待著他的愛人,深邃的瞳孔裡流露出濃濃的深情,她等待自己應該已經很著急了吧。

    「擺駕玉藻宮。」

    簡單的字眼落下,北堂德潤急不可耐的走出了御書房,飛快的朝著玉藻宮的方向趕著,想要在第一時間看到深愛的女人。

    輦車以最快的速度停在了玉藻宮門口,北堂德潤徑直走下輦車,揮退了所有跟隨的太監,自己走進這座幽靜典雅的宮殿裡。遠遠的就看見寢殿裡露出昏黃的燈光,只是微弱的光,卻散發著陣陣溫暖。讓他似乎看到了心愛的妻子靠在軟榻上等著他,他心裡陡的升起了一抹柔軟,放輕腳步推開那扇朱紅色的門,輕手輕腳的走進寢殿裡,果然看到那道熟悉的纖細身影慵懶的靠著,等待著他的到來。

    那雙璀璨的眼睛緊緊的闔上,遮掩住了平日的光彩,白皙的小臉染上了幾分疲憊,看得他一陣陣心疼。

    北堂德潤彎下腰去,在妻子嬌嫩嫣紅的唇上落下淺淺的吻,疼惜的將她抱起來,往床榻的方向走去,不料才輕輕一動,穆流蘇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那目光還有著幾分朦朧,嬌嬌軟軟的說道,「你回來啦?」

    豐神俊朗的男人低下頭吻上她溫軟細膩的紅唇,深邃明亮的眸子裡有濃得化不開的深情湧動著,全身也被一種溫暖縈繞在周圍,將那俊美如玉的臉染得幸福十足,他深深的望進女人的眼底,聲音輕柔得像和煦的春風,不敢驚動了她,「嗯,回來了。」

    將她放在床上,北堂德潤輕柔的拿著薄被給她蓋上,溫熱的掌心眷戀的在她的臉上流連,聲音裡也染上了幾分憐惜,「流蘇,以後不用再等我回來了,要是困了你就先睡。」

    那眼睛下面的一片烏青,看得他都忍不住陣陣心疼,這樣的她怎麼能夠讓他不愛,讓他止不住的想要去呵護她呢?

    「沒關係,我想要等你回來。」

    穆流蘇眼睛裡有流光溢彩在轉動著,輕柔的說道。

    她喜歡依偎在他的身邊安心的入眠,不想要再孤單的一個人。

    「怎麼那麼傻。」

    北堂德潤眼神都變得柔和深情了起來,細細的摩挲著她烏黑如墨的長髮,嘴角噙著寵溺的笑容,那笑容宛若三月的陽光,溫暖人心,穆流蘇看得愣愣的差點移不開眼睛。

    「看什麼呢?已經很晚了。早點睡覺吧。」

    北堂德潤看到她一副癡迷的模樣,愉悅悄然爬到他的臉上,心情很好的脫去外衣,輕手輕腳的爬到了床上來,長臂一伸,將深愛的女人抱在懷裡,貪婪的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全身被一種幸福填得滿滿的,溫和輕柔的在她的耳邊娓娓說道,「流蘇,這輩子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很愛你。」

    那輕柔的語氣,宛若流水一般,讓人怦然心動,她媚眼如絲,柔柔的對上丈夫的眼睛,輕聲的說道,「我也是,要是沒有遇到你,說不定這輩子我再也不會嫁人了,能夠做你的妻子我真的很幸福。即使是在我臭名昭著的時候,你都能夠忍受京城所有貴族的恥笑迎娶我成為你的妻子,我真的很開心。」

    她以前想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真的會嫁給這樣的一個男人,沒有想到後來的生活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可是她一點都不後悔,即使中間也有過委屈,有過失落,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開他的手。

    北堂德潤寵溺的將她抱在懷裡,想到似乎很遙遠以前發生的事情,眼神也變得悠遠了起來,「或許這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吧。流蘇,我才應該要謝謝你對我的不離不棄,即使在我被那些所謂的名媛貴冑唾棄厭惡,即使被別人罵成雙腿殘疾的廢物之後,你還願意嫁給我,還願意做我的女人,那一刻,我甚至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也才知道,我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之後,上天終於願意將最好的禮物送到我的身邊,補償我之前所受到的辛苦。還記得我們在寧壽宮裡的初遇嗎,那時捕捉到你狡黠的眸光,沒有一點厭惡,沒有一點惋惜,只是把我當成平常的人一樣的目光,我閉塞多年的心房就已經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或許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在連我都不知道的時候悄悄的進入了我的內心。」

    清朗溫柔的話,在這夜色裡分外的深情,讓穆流蘇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高興的掀開被子坐起來,目光灼灼,比天上最明亮的星辰還要閃亮,「你對我是一見鍾情嗎?」

    能夠遇到自己深愛的人,並且那人也深愛著自己已經是那麼奢侈的事情了,如果還是一見鍾情,她該是如何的幸運。

    「我不知道是不是一見鍾情,我只知道從那個時候起,你已經慢慢的滲透進我的心裡,成為我靈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想要再次將你從我的生命中拿走,我這輩子肯定會活不下去的。」

    北堂德潤望著讓他無比眷戀的嬌顏,嘴唇輕輕的牽扯著,說出動人心扉的話語來。

    穆流蘇感動得一塌糊塗,眼睛一片濕熱,有霧氣湧上來,她捧著男子俊美的臉,哽咽著說道,「你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沒有你我也不知道應該要怎麼辦。潤,我也很愛你,這輩子絕對不能失去你。」

    對著那性感的薄唇,她用含著淚的微笑,輕輕的撬開他的唇,用紫丁香一般芬芳的舌吻住那溫潤的嘴唇,和他的舌糾纏在一起。

    轟——

    北堂德潤腦中一片空白,第一次看到這麼熱烈大膽的她,有瞬間反應不過來,直到那唇間清淺甜美的味道散開來,才敢相信那些事情不是假的,流蘇竟然在挑逗他。

    空氣中的溫度陡的變得溫熱了起來,旖旎的氣氛在靜謐的夜晚飄散著,熱情的火焰破?裡啪啦的燃燒著。

    北堂德潤滿腔的愛意像洶湧的洪水一樣再也承受不住,反客為主,將深愛的女人翻身壓在身下,炙熱的唇橫掃著她的口腔,肆意的逗弄著她的芬芳,汲取著屬於她的甜美汁液,熱情的啃噬舔咬,攻城略地。

    穆流蘇嚶嚀一聲,雙手抱住他纖細修長的脖頸,迷濛的眼睛裡媚眼如絲,透著深深的愛戀,熱烈的回應著他的吻,甜美的聲音裡有著顫抖的熱情,「潤,我好愛你。」

    甜甜的撒嬌的聲音,像是熱情的催情劑,讓北堂德潤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潰不成軍,眸色深深,火熱的慾望蔓延了全身,緊繃得厲害,小腹處竄起了一陣陣火熱,清朗的聲音都變得沙啞了起來,「流蘇,我也很愛你。」

    火熱的唇齒糾纏著,吻得愈加的深入,修長的手指急切的移到她的身上,撕拉一聲將她身上的衣服撕得粉碎,露出了她瑩潤如玉的肌膚,散發著誘人的色澤。

    那手帶著炙熱的深情和慾望撫摸著她玲瓏的曲線,越是感受著那柔軟光滑得可以將人吸住的觸感,身體內的慾望叫囂得更是強烈。因為激動眼睛變得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他急切的撕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精瘦完美的身體來,壓在她的身上,炙熱的吻沿著她的唇吻上她的下顎,沿著線條優美的曲線往下滑,近乎膜拜的吻遍她的肌膚,雙手也在她的身上或輕或重的揉捏著。

    穆流蘇被那如火般的熱情挑逗得失去了神智,靈魂都好像變得不是自己的了,身體內奇異的渴望叫囂著,她再也抑制不住,嘴裡哼哼唧唧的發出嬌媚的呻yin。精緻絕美的容顏染上了酡紅的媚色,那雙璀璨的眸子裡浮起了朦朧的色彩,隨著身上男人的的動作,發出愉悅的吟唱。

    「流蘇,喜歡嗎?」

    北堂德潤忍著緊繃的慾望,沙啞著嗓子望著身下女人嬌媚的容顏,邪魅的笑了起來,壓低聲音問道。

    穆流蘇勉強睜開了雙眼,看到男人精壯的胸膛,無意識的聲音透著脆弱的嫵媚,「潤‧‧‧‧‧‧」

    柔軟的雙臂摟著男人的脖子,微微起身再次堵住了男人的唇,熱烈的汲取著男人清冽的味道,想要的更加多,身體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就快要燃燒起來了,「幫幫我,好熱,好難受‧‧‧‧‧‧」

    那顫抖無助的聲音,幾乎要將北堂德潤硬生生的折磨瘋了,他再也忍不住,對著她惡狠狠的親吻著,那強烈的熾熱也隨即將她淹沒。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52 PM

番外 第二章 許你一生

    穆流蘇不安的扭動著腰肢,目光迷離,嘴唇無意識的張開,嬌媚婉轉的低吟聲響了起來,隨著北堂德潤強勁有力的動作不停的起伏,沉醉在甜蜜的愛情海洋裡。

    那滾燙的汗珠滴落在她光滑細膩如同凝脂般的肌膚上,美得驚心動魄。空氣中旖旎甜膩的氣息更加的濃烈,濃情滾滾,火熱糾纏,編織成了一曲愛的交響曲。

    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流露出滾滾的濃情,眷戀的吻著她的唇,沙啞的聲音透著深沉的愛戀,「流蘇,我的流蘇。」

    有了她,他的生命才變得完滿,變得幸福。他何其幸運,還能夠等到一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女人。

    穆流蘇白皙的臉上早已經染上了酡紅的桃花,纖細修長的藕臂摟著他脖子,無意識的閉上眼睛喃喃的喊著,「好累啊。」

    空虛的靈魂好像也在這一刻被填滿了,她像一隻慵懶的貓咪靠在北堂德潤的懷裡輕輕的蹭了蹭,累得眼皮沉沉的往下掉,困意席捲而來。

    「早點睡吧。」

    看著深愛的女人躺在自己的懷裡,一股甜蜜的滿足感在胸腔裡蔓延開來,他輕柔的摟著妻子,為她蓋上一層薄薄的毯子,柔聲哄道。

    穆流蘇懶懶的應了一聲,在北堂德潤的懷裡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安然的睡著了。

    「對不起,這道時間冷落了你。」

    直到她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北堂德潤眼睛裡充滿了愧疚,輕輕的喃呢道,細細的描繪著她精緻的五官。

    才將屬於他的東西給奪了回來,玄月國的朝政在北堂修這些年的縱容之下早已經千瘡百孔,他不得不費盡心力的將支離破碎的國家一步步的拉到正常的軌道上來,從而忽略了一直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的妻子。可是她卻從來都不怪他半分,只是悄然的躲在玉藻宮裡黯然神傷,愈是這樣大方懂事,他就愈是對她充滿了愧疚。

    長長的歎息一聲,北堂德潤輕手輕腳的走下床,走出宮殿讓宮女們打了一盆熱水上來,帶著滿腔的愧疚和柔情,一點點的擦拭著她的身子,將黏糊糊的汗水一一擦拭乾淨,才扯著唇像個孩子一樣開心的笑了起來,摟著她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穆流蘇一覺睡得很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耳邊卻傳來清淺如同薄荷的清香,噴灑在她嬌嫩的肌膚上,酥酥麻麻的,惹得她一陣戰慄。她一動都不敢動,下意識的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北堂德潤沉靜香甜的睡顏,即使是在睡夢中,那強勁有力的手臂依舊橫放在她的腰上,不讓她遠離自己的身邊。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起來,滿足的閉上了眼睛,靠在他的懷裡感受著屬於他清冽的氣息,幸福又安寧。

    身後的男人忽然動了一下,長臂一伸,將她更加貼近自己,和風細雨般的吻落在她的臉上,琥珀色的眸子裡閃耀著灼灼的光芒,「怎麼不多睡一會?」

    寵溺的聲音有著無限的包容,額頭抵著額頭,眼睛對著眼睛,像一汪清泉,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我不困了。你今天怎麼沒有去上早朝?事情都處理完了嗎?」

    穆流蘇乖巧的靠在他的懷裡,無意識的在他的胸口畫著圈圈,輕聲的問道。

    這段日子他忙得不分晝夜,就連吃飯都來去匆匆,今天早上竟然沒有去上朝,真是奇了怪了。

    「不去了,今天我陪著你。」

    她嫁給他那麼長時間了,幾乎每一天都活在提心吊膽之中,後來又是讓他忙得不可開交,他竟然從來沒有好好陪著她過,讓他心裡很是愧疚。

    「我沒事的,朝中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你處理,你還是去處理更重要的事情吧,不用管我的。」

    穆流蘇璀璨的眸子裡浮起了一絲暖意,輕聲的勸道。

    「不管了,今天我就要陪著你,哪裡也不去,流蘇你就不要再催著我離開了。我們很久沒有好好的靜下來說過話了,我也沒有好好的關心你,這段日子讓你受委屈了,真的很抱歉。流蘇你不會怪我吧?」

    北堂德潤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細細的摩挲著,捨不得讓她從自己的懷裡出來。

    「流蘇,你今天想去哪裡玩,我陪著你去。」

    那些大事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了,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情,再趕回來就是了。

    「那等到吃過午飯之後你陪我回家吧,我想去看看爹。」

    穆流蘇想起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看到父親了,心裡自然十分想念,也沒有半點虛掩客氣,直接說道。

    「那一會就帶你回將軍府,流蘇你放心吧,以後再也不會讓爹爹再去北疆帶兵打仗了,就讓爹爹留在京城訓練兵馬吧。」

    知道上一次的事情嚇壞了她,北堂德潤適時的安撫道。反正爹年紀大了,留在京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潤,謝謝你。」

    穆流蘇臉上充滿了真摯的情感,輕聲道謝道。

    北堂德潤只是摸著她的頭,寵溺的話語在她的耳邊響起來,「我們是最親密的人,是要攜手度過一生的,不是嗎?不要再說那些見外的話了,顯得多生分啊。」

    穆流蘇乖巧的應著,肚子恰在這個時候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她有些羞赧的將頭埋進了北堂德潤的胸膛裡,暗暗在內心裡責罵自己丟臉。

    「餓壞了吧,我們起床吃飯,我帶你隨便逛逛。」

    北堂德潤好笑的看著妻子白皙的臉漲得通紅,像蝦仁一樣,嘴角翹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更是陷在她的嬌媚柔情裡,不能自拔。

    穆流蘇忍著臉紅心跳,飛快的穿好衣服,又拿著乾淨的衣服給北堂德潤換上,這才讓宮女們端著熱水進屋,簡單的洗漱梳理,整個人又變得朝氣蓬勃了起來。

    簡單的吃過了早飯,北堂德潤心情很好的拉著穆流蘇的手笑著說道,「流蘇,帶你去看我母妃的宮殿,那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他早就想帶著她去看了,只是一直忙得昏天暗地,直到現在他終於想起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分享屬於他童年的回憶。

    穆流蘇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由自主的重複道,「你長大的地方?」

    怎麼會呢,皇子皇孫在生下來之後是要和妃子們分開的啊,北堂德潤怎麼可能和前太子妃住在一起長大呢?

    「嗯,我長大的地方。我出生的時候身體太虛弱了,總是生病,怎麼治都治不好,母親心疼得要死,就向皇爺爺求了一個恩典,讓她自己帶著我。說來也奇怪,自從跟了母妃之後,我就很少生病了。」

    想到遙遠的母親,年輕的帝王眼睛裡浮起了一絲絲的暖意,「雖然是出生在皇家,可是爹娘給我的愛絕對不比尋常人家的少。只可惜他們去世得太早了。」

    那聲音到最後,竟然多出了幾分幽幽的歎息和落寞。

    穆流蘇伸手將他眉宇間的疼痛展平,璀璨的眸子裡充滿了堅定的認真,「你還有我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的身邊,絕對不會。」

    只要他記得屬於他們的承諾,她就永遠都不會離開。

    北堂德潤掩去眸子裡的落寞,對著她溫和的笑了起來,輕柔的聲音充斥著她的耳膜,「我知道。」

    相愛的兩人手牽著手,慢慢的在後宮裡行走著,穿過繁花錦簇,穿過曲曲折折的迴廊,逕直來到了北堂德潤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清新典雅的宮殿,因為長久的沒有人居住,已經佈滿了蜘蛛網,一股濃濃的霉味蔓延在空氣中。

    所有的物品擺放都和十年之前一模一樣,散發著濃重的懷舊氣息。

    穆流蘇環顧著宮殿四周,只見牆上掛著一幅美人圖,眉目如畫,五官精緻,笑容溫柔像和煦的春風,安靜的站在牡丹花叢中,美得宛若落入凡塵的仙子。

    即使已經隔了那麼多年的時間,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散發出來的光芒還是緊緊的揪住人的呼吸,美得風華絕代。

    「這就是娘?」

    穆流蘇屏住了呼吸,轉過頭對著北堂德潤不確定的問道。

    「是啊,很美吧。」

    北堂德潤溫柔的凝視著那幅畫,那眼神充滿了深深的懷念,聲音也變得有些緬懷了起來。

    「嗯,很漂亮,很溫柔。」

    穆流蘇老實的說道,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像寶石一樣,美得攝人心魂。

    「娘,這是流蘇,我的妻子。兒子又有家了,有了深愛的妻子,有了幸福安定的生活,你和爹在天之靈安息吧。」

    北堂德潤忽然對著那幅畫像跪了下去,感慨萬分的說道,眼眶裡溢滿了淚水。

    穆流蘇看著他難以自控的激動,也乖乖的跪了下來,對著那畫像堅定的說道,「娘,我是你的兒媳婦流蘇,請您放心,兒媳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夫君,給他一個溫暖的家,永遠不離不棄的。」

    她對著那幅畫,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默不作聲的握著北堂德潤的手,凝視著畫像上含笑而立的女人,一時之間感慨萬千,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過了好久,北堂德潤才站起來,眼底的脆弱和緬懷已經消失了,「流蘇,我們走吧。」

    穆流蘇從地上站起來,看了他一眼,不確定的問道,「那不去爹的宮殿裡看看了嗎?」

    他那麼想念娘親,肯定也很想父親的,怎麼會不想去呢?

    「爹的宮殿早就被北堂玄奕住過了,就算去了也找不到當年的模樣了,回去吧。」

    好像想起了那幾年承受的折磨,北堂德潤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眼睛裡的怒火和仇恨還沒有完全消退去,似乎有種想要將北堂修等人挫骨揚灰的衝動。

    穆流蘇忍不住靠在他的懷裡,摟住他的腰,輕聲的喚道,「潤。」

    年輕的帝王低垂下頭望著她,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不要再沉迷於過去那些仇恨了好嗎?一切都過去了,你也已經手刃仇人了,你心底的那些執念和痛苦的掙扎不要再繼續了,我想要你以後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就算肉體上辛苦些也沒有關係,不要再讓你的心靈受到折磨了。我心裡會很痛。」

    穆流蘇仰起頭來,流光溢彩般的眸子裡有著惴惴不安的祈求。

    北堂德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撫摸著妻子的光滑如同凝脂般的臉,嘴角有一絲苦澀的笑容,「我不會再活在過去的痛苦中,流蘇你放心吧。只是想起了爹娘那麼無辜的人竟然被人迫害致死,我心裡還是很難過。要是他們還活著該多好啊。」

    穆流蘇聽著他的感慨,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只好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笑容。

    「今天天氣很好,我們隨便走走吧。我聽薔薇說你這些天一直悶在玉藻宮裡也不願意出來,別把身子悶壞了。」

    北堂德潤不再去想那些讓他痛苦傷心的事情,對著她溫和的說道。

    「好。」

    穆流蘇輕聲應道,緊緊的握著北堂德潤修長的手,隨著他走出了這座已經有些破舊的宮殿,漫無目的的在後宮的花園裡走著,想了想,她忽然開口說道,「潤,要是你真的很想念爹娘了,等到過段日子所有的事情都安定下來了,我們就去拜祭爹娘吧。告訴他們我們過得很好,讓他們不用再擔心我們了。」

    「嗯。」

    北堂德潤的嘴角牽動了一下,眼睛幽幽的望著前方,似乎透過那湛藍如水的天空看到了遙遠的過去,童年的歡笑聲,爹清朗的讀書聲,娘親溫柔的勸慰聲在他的耳邊迴響著。

    他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掌心裡的那只柔弱無骨的小手,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唯一能夠抓住的就是現在,他要給深愛的女人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港灣,不會讓她再漂泊不定的流浪。

    「流蘇,我只愛你,也只想要你。除了你我再也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他深邃的目光充滿了堅定,莊重的說道。

    穆流蘇心裡一陣感動,有暖流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輕聲的說道,「我一直都相信你,我相信你能夠給我帶來幸福。」

    雖然她並沒有過問朝堂之上的事情,可是不代表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到她的耳朵裡。那些朝臣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之內已經進言讓他選秀了好幾次了。他不想讓她擔心,她也就裝聾作啞當做不知道好了。

    「流蘇,這些天朝臣讓我選妃,但是你放心,我答應了只有你一個女人就絕對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信任和愛情。我北堂德潤還不至於沒出息到需要用女人來維持朝政穩定的地步。誰也別想傷害你,就連我自己都不允許。」

    鏗鏘有力的話語傳來,帶著堅不可摧的魄力。

    「不要再說了,我都相信你。」

    她終於明白了,他今天之所以陪著她,是怕她多想,怕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偷偷的哭泣。

    「那邊是什麼地方?是冷宮嗎?」

    穆流蘇隨手指著遠處一座破舊的宮殿,即使是炎炎夏日,那宮殿似乎隱隱有著絕望的哭聲傳了出來。

    「不是冷宮,是掖庭宮。」

    北堂德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平靜的說道。

    「掖庭宮?穆流星現在就是在裡面為奴的是嗎?」

    她想起父親之前失望又痛心的眼神,輕聲的自言自語。

    提到那個名字北堂德潤的眼睛裡還閃過一抹絲毫不掩飾的厭惡,「對,她現在在那個地方。」

    「我想去看看她現在怎麼樣了。」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聲音裡帶著幾分商量。

    即使北堂德潤真的很討厭那個女人,可是既然妻子已經提出來了,他又怎麼會拒絕她,「那個地方寒氣很重,刑罰很殘酷,我擔心流蘇會害怕。」

    穆流蘇沒有說話,那清凌凌的眸子就那麼平靜的望著他,北堂德潤只好繼續說道,「不過如果流蘇真的想去,那我陪著你去吧。」

    「謝謝你。」

    她淺笑了起來,和北堂德潤肩並著肩朝著掖庭宮的方向走著,隨行的太監宮女不遠不近的跟著,生怕破壞了那靜謐和諧的畫面。

    走了好久,他們終於站在了掖庭宮的門口,那哭聲,痛苦的哀嚎聲此起彼伏的傳了過來。明明是炎炎夏日,地處北面的這座宮殿卻透著徹骨的寒,讓人的脊背陣陣發涼。

    「害怕嗎?如果害怕就不要進去了。」

    北堂德潤看到妻子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不由得輕聲的勸說道。

    「既然都已經來到這裡了,不如就進去看看吧。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嬌弱,沒關係的,不用擔心我。」

    穆流蘇輕笑了一下,將眼底那抹複雜的情緒斂去,邁著堅定的步伐踏進了掖庭宮裡。

    凶神惡煞的嬤嬤揮著鞭子,毫不客氣的打在宮女的身上,罵罵咧咧的催促著她們幹活。

    此起彼伏的哭聲響起,透著對生活的絕望,卻在嚴酷的刑罰之下,忍著身體上的疼痛,一邊哭著一邊幹活,不敢停下來半分。

    「皇上駕到——」

    北堂德潤朝著身後使了一個眼色,太監總管尖細的聲音清晰的響了起來。



番外 第三章 歸宿

    刁難責罵聲,哀嚎哭泣聲,都在這一刻停了下來,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奴婢(小的)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北堂德潤一直握著穆流蘇的手,半擁著她在自己懷裡,生怕她被掖庭宮殘酷陰暗的一面給嚇壞了,無聲的給了她很多勇氣,「都起來吧,你們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

    看著那些人戰戰兢兢的站起來之後,北堂德潤對著身後的太監總管掃了一眼,後者立刻心領神會的走上前去,挺直腰板面無表情的問道,「哪個是這裡的管事的?」

    一個中年太監走上前來,惴惴不安的陪著笑臉,恭敬的說道,「回公公,小的就是。」

    「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一個宮女叫做穆流星的?你去把她找出來,皇上和皇后娘娘要見她。」

    「小的這就去。」

    那太監總管不敢有所大意,百依百順的應著,轉過頭飛快的朝著裡面走去。

    「慢著!」

    穆流蘇眼睛裡閃過複雜的光芒,忽然平靜的開口止住了那人的動作。

    「皇后娘娘。」

    那太監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不安的低垂著頭,強硬的撐著心底的害怕,緩緩的走到穆流蘇的面前,硬著頭皮等待著她即將要說出口的話。

    北堂德潤眸子裡也充滿了疑惑,不由得朝著穆流蘇看過去,不明白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流蘇,你不想去看她了嗎?」

    其實不去看她也好,穆流星那樣的女人就像是毒蛇一樣,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噁心。他實在想不出來流蘇怎麼會有這麼心腸歹毒的妹妹,暗害姐姐也就罷了,竟然連自己的爹爹都要謀害。

    「當然不是。」

    穆流蘇扯著唇角輕笑了一下,看向那一直小心翼翼等待著她命令的太監,「你在前面帶路,本宮在後面跟著,不用驚動了其他人。」

    「是。」

    皇后娘娘都發話了,他怎麼有膽子拒絕呢,忙不迭的應著,收起了在這裡盛氣凌人的模樣,放輕腳步沿著曲曲折折的迴廊往裡面走去。

    穆流蘇臉色沉靜,一言不發的跟在他的身後,逕直穿過一座座院門,往裡面走去。

    「穆流星在哪裡幹活?」

    走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都還沒有看到穆流星之後,她忽然出聲問道。

    「回皇后娘娘,穆流星被分在浣衣局做事,很快就到了。」

    那太監額頭上的冷汗涔涔的落了下來,恭敬的應道,雙腿已經不停的發抖,害怕皇上和皇后娘娘忽然發怒了。

    平生第一次他開始恨浣衣局怎麼會那麼遠,似乎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一樣。

    在心靈遭到千瘡百孔般的折磨之後,浣衣局終於出現在他們的面前,「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嗯,你先進去,讓他們應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停下來,然後帶本宮去看穆流星。」

    穆流蘇看著越來越冷清的宮殿,繼續命令道。

    「我們也進去吧。」

    她仰起頭對著北堂德潤說道,眸光依舊是冰冷的,即使現在她已經不願意去恨穆流星了,可是對於後者那些所作所為依舊不能釋懷。她可以原諒穆流星對她的那些傷害,卻不能容忍別人傷害她的父親。

    走進了陰森森的宮殿,看著那些穿著寒酸的衣服勞作的宮女們,她目光四處的搜尋著,在邊遠的角落裡,終於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快點幹活,要是天黑之前不將這些衣服洗完,仔細我剝了你的皮。」

    凶神惡煞的嬤嬤揮著鞭子狠狠的抽在她的身上,穆流星瘦弱的身子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痛哭了起來,「你不能這樣對我,我爹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殺了你的。你這麼狠毒一定會遭到天打雷劈的。」

    「喲,你覺得老娘是嚇大的嗎?還真當自己是什麼千金小姐,你要是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會淪落到這個地方,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要是惹得上頭的主子們不高興了,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嬤嬤冷笑著吐了一口唾沫,一腳狠狠的踹在她的身上,聲音冷得像是冬日的寒風,「別給我裝死,起來把衣服洗乾淨了,不洗完這些衣服你今天別想著吃飯睡覺。」

    狠狠的一腳又是踹在她的背上,用力的碾著,疼得穆流星嚶嚶的哭了起來,「不要這樣對我,我爹爹是定國大將軍,我姐姐是當朝皇后,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你這樣對我,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站在不遠處的穆流蘇聽到這些話,忍不住勾起唇嘲諷的笑了起來,眼神卻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是姐姐了嗎?當初陷害她和爹爹的時候怎麼不當他們是親人。

    她緊緊的扣著北堂德潤的手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在她的面前站定,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容,居高臨下的看著痛哭流涕的女人,一言不發。

    巨大的黑影籠罩下來,那嬤嬤和穆流星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到那明黃色的龍袍之後,都嚇得忘記了說話,呆愣愣的維持著仰頭的姿勢。

    「大膽刁奴,見到皇上和皇后娘娘還不下跪!」

    若語看到穆流星哭得慘兮兮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冷聲喝道。

    掌事的嬤嬤,穆流星還有在旁邊忙碌的宮女急忙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行禮,「奴婢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很冷,氣壓低沉沉的,壓得人差點要窒息了,膽小的宮女身子已經開始發抖了。

    「平身,你們該忙什麼忙什麼去。」

    北堂德潤依舊是平板沒有感情的語調,那樣的語氣卻更讓人害怕。

    那些宮女都散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之後,原地就只剩下穆流星和領頭嬤嬤兩個人了。

    「她每天都是這樣嗎?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

    穆流蘇指著穆流星,目光卻對準了那個嬤嬤,平靜的問道。

    「回皇后娘娘話,是的。」

    就在這時,穆流星忽然哇的大哭了起來,可憐兮兮的揪住了穆流蘇的裙角,苦苦哀求著,「姐姐救我,這裡太苦了,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帶我離開這裡吧,我受不了了。」

    穆流蘇還沒開始說話,北堂德潤的臉色已經陡的陰沉了下來,猶如盛怒獅子般的眸子裡透出嗜血凜冽的殺意,幽幽的聲音撞擊著穆流星的耳膜,「你要是不想這隻手被砍斷最好從流蘇的裙子上拿下來。」

    哭得梨花帶雨般的穆流星被殘酷冰冷的聲音嚇得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飛快的鬆開了穆流蘇的裙裾,跪在地上嚶嚶的哭著,嗓子都哭得沙啞了。「姐姐救我啊,我不要再待在這個地方了,我要回家,這裡真的好辛苦。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讓姐姐和姐夫恨我入骨,也讓爹爹充滿了失望,我現在知道錯了,我會痛改前非的,你們給我一個機會的好嗎。這裡是人間煉獄,我再也受不了了,你放我出去吧,哪怕日後讓我做牛做馬伺候姐姐,流星也毫無怨言。求求姐姐了。」

    她抽抽噎噎的說著,雙手撐地,重重的將額頭磕在堅硬的青石地板上,發出篤篤的響聲,很快光潔白皙的額頭上就滲出了鮮紅的血。

    穆流蘇冷眼瞧著慘兮兮的穆流星,輕輕的笑了起來,「穆流星,不要再磕了。」

    波瀾不驚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只是淡淡的縈繞在後者的耳邊,帶著威懾十足的氣勢,穆流星身體一僵,猛的抬起頭來,驚恐不安的看著穆流蘇,任由鮮紅的血汨汨的沿著額頭流了下來,「姐姐答應了放我出去是嗎?我就知道姐姐是一定不會放任我不管的,我是流星,是你的妹妹,善良如姐姐你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在這裡受苦呢是吧。」

    那剪水秋瞳般的眸子璀璨又無辜,沒有一點殺傷力,嬌柔得像溫室的花朵。穆流蘇覺得好笑,於是也扯著唇笑出了聲音,嘲弄的望著面前的少女,清甜唯美的聲音婉轉的說道,「你覺得可能嗎?」

    要是她沒有記錯,穆流星被打那麼多板子之後,養了二十多天才被發配掖庭宮為奴,才這麼幾天的艱難折磨就受不了了嗎?說出去或許別人都不相信,她才是嬌貴的千金小姐,而不是自己吧。

    晶瑩滾燙的淚水像不斷線的珠子刷刷的流了下來,跪在地上的少女渾身充滿了絕望,哽咽的注視著雍容華貴的姐姐,心像被千萬根針狠狠的紮著,疼得汨汨的流著鮮血,讓她幾乎要窒息了。「我知道以前自己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讓你對我恨之入骨,可是念在還沒有鑄成大錯的份上,念在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的份上,你就不能放過我這一回嗎,姐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會改,會去贖罪,將手上沾染的鮮血統統洗去,重新做人。算我求你了好嗎,你放我一條生路吧。再這樣下去被折磨下去我一定會死在浣衣局裡的,我不想死,我還想好好活著。就算我有千萬般不是,可是我還是你的妹妹啊,你這麼狠狠的折磨我,你就不怕爹爹心疼嗎?就算我害了你那麼多次,你都安然無恙的逃過去了,可是我娘親卻被你害死了,那麼鮮活的一條人命難道還抵不了我曾經所犯的罪孽嗎?」

    穆流蘇聽著那聲聲控訴的話語,勾起唇來嘲諷的笑了,說出來的話涼嗖嗖的,澆滅了穆流星最後一絲希望,「真是不好意思,我記得我娘只生了我一個女兒,然後就被你那心懷叵測的娘給害死了。你怎麼會厚顏無恥到這個程度,竟然好意思說你是我的妹妹,要是我有那樣的妹妹早就羞愧得自殺了,怎麼會活到現在。你還好意思提你那個死皮賴臉的娘,要不是她我娘不會死,我也不會變得癡傻多年,被你們欺負了那麼久,我們會是幸福的一家。而這一切都被你娘給毀了,你怎麼不說她買通了產婆謀害我娘,讓我娘產後血崩而死。穆流星,你臉皮怎麼能夠厚道這個程度,才來到浣衣局幾天就受不了了嗎?受不了你也得硬生生的受著,終其一生你都不可能從這裡活著走出去,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以後你也別仗著你是我妹妹胡作非為,沒有人會吃你這一套!」

    跪在地上的少女臉色陡的變得煞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睛裡充滿了血海深仇,死死的瞪著穆流蘇,那凶狠惡毒的目光像是要殺人了一般,「你這麼對待你的親生妹妹難道就不怕遭到報應嗎?老天爺是長眼的,遲早有一天你會承受更痛苦的罪孽。穆流蘇,人在做天在看,你會遭到天打雷劈的。我也是爹的女兒,是定國將軍府的千金小姐,難道你就不怕爹傷心嗎?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我也是公主,你怎麼能夠這麼對我?」

    「呵,是啊,你是先皇所封的忠義公主呢,我差點忘了。」

    穆流蘇嗤笑一聲,眼睛裡似乎浮起了一絲驚恐,隨即眸光變得嘲弄冰冷,緩緩的彎下腰靠近穆流星的耳邊,近乎殘酷般的說道,「公主又如何,就連北堂修都已經變成纍纍白骨,你不過是他所封的一個假的公主,還指望得到怎樣的待遇?你以為你真的就那麼高貴嗎?當然,如果你願意去陪北堂修,我當然不吝嗇在你死後給你一個公主的封號,你願意嗎?」

    吐氣如蘭的溫熱氣息落在穆流星的耳邊,卻讓她宛若置身地獄,嚇得止不住的顫抖,靈魂好像被魔鬼撕扯著,壓得她差點崩潰喘不過氣來,想要驚恐尖叫著逃離。那雙嫵媚柔情的眼睛裡此刻被劇烈的驚恐包圍著,差點墜入絕望的深淵。

    「哦,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你不應該提起爹的。爹說他這輩子只有我一個女兒,只有我才是他最親的親人,其他狼心狗肺的人不要也罷。」

    近乎殘忍的看著穆流星搖搖欲墜的身體,穆流蘇笑得愈加開心了,「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在浣衣局嗎?原本我可不想讓你這種卑鄙小人骯髒了皇宮,不過既然爹開口了,我怎麼都要賣爹爹一個面子。也算你命大,挨了那麼多的板子都能夠活得下來,不過既然活了,爹說讓你來掖庭宮,我怎麼好意思拂逆了爹爹的意思呢,那我豈不是變成了不孝女嗎?」

    殘忍帶刺的話精巧又準確的刺到了穆流星的致命傷,她兩眼委頓,全身的力氣好像被抽走了,眼淚汪汪的流著,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了浣衣局。

    「所以呢,流星妹妹,不要再不甘心了,還是認命吧,只要你活著,絕對不可能走出掖庭宮一步了。恕姐姐愛莫能助了哦。」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站起來,優雅的舉步回到北堂德潤的身邊,甜蜜的和他十指緊扣,甜甜的撒嬌,「皇上,我都覺得好累了呢,我們回去吧。」

    「好,這裡寒氣太旺,小鬼難纏,的確不易多留,我們回家。」

    北堂德潤寵溺的將她摟在懷中,忽略掉穆流星被痛苦折磨的絕望模樣,在眾人的簇擁之下,朝著來時的路走回去。

    穆流星哭得淚眼模糊,全身被絕望的冰冷包圍著,一股濃濃的不甘在心底蔓延著,潔白的貝齒咬著嫣紅的嘴唇,將那粉嫩的唇角都咬破了,腥甜的味道在嘴裡蔓延開來。

    如果真的要在浣衣局裡被沉重的勞作折磨一生,那她寧願現在就去死,可是就算要死,她也要讓穆流蘇給她陪葬。她絕對不允許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落到那個賤女人的手上。

    那雙眸子裡折射出嗜血陰狠的暗芒,穆流星撐著發麻的身體站起來,來到洗衣服的池子邊,拿著洗衣服用的木槌,忽然發了瘋似的朝著穆流蘇跑來,狠狠的對著她的後腦勺砸下去。

    速度是那麼快,那些跟隨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太監和宮女竟然一時之間呆愣住了,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反應。

    「大賤人,你快點去死吧,去死!」

    穆流星滿臉猙獰恐怖,瞳孔裡有毀滅的殺意,惡狠狠的怒罵道。

    北堂德潤臉色陡的變得陰沉下來,感受到危險來襲,本能的抱著穆流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躲到一邊,那重重的一槌在觸及穆流蘇後腦勺的前一刻硬生生的落空了。

    穆流星不甘心的再次攻擊,對著她惡狠狠的砸了下來,「賤人,我殺了你們!」

    已經有所防備的北堂德潤眼睛裡跳躍著熊熊的怒火,飛快的出手握住穆流星的手腕,催動內力狠狠的捏著。

    砰的一聲,木槌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淒厲的哀嚎聲響徹雲霄,「啊——」

    那瑩白如玉的皓腕發出?裡啪啦的響聲,脆弱的骨頭在北堂德潤的手中寸寸斷裂,穆流星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哭得悲痛欲絕。

    「疼死我了,放開我!」

    北堂德潤眼底的殺意像淬了毒的利箭,差點要將穆流星給紮成了刺蝟,冷眼瞪著那個女人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才用力的鬆開手,嘴唇裡吐出幾個字,「你這是在找死!」

    穆流星踉蹌著摔倒在地上,頭髮凌亂,眼神頹廢至極,怎麼看怎麼顯得狼狽。

    「混蛋——」

    穆流蘇氣得胸口的火氣蹭蹭的往上漲,抬起手來就對著那張臉用力的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眼神冰冷得像在極地的冰川裡泡過一般,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直勾勾的瞪著後者嘴角流下來的鮮血,除了憤怒沒有一絲的同情。

    「都死到臨頭了還不悔改,你以為這樣就能改變什麼嗎,別癡心妄想了!你想死是嗎,我偏偏不讓你死。我要讓你嘗一嘗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流星捂著疼痛的臉,哭得稀里嘩啦的,桀驁的抬起頭來,淒然的說道,「是啊,你贏了,你現在是風華絕代尊貴無比的皇后,而我卻是你的階下囚,你想要怎樣都行。所以就連親生的妹妹都不肯放過,就是想要將我折磨得痛苦不堪。穆流蘇你能耐,你贏了,我鬥不過你。你這種心狠手辣的女人,難道就不怕死後無顏去面對穆家的列祖列宗嗎?手足相殘,為了上位竟然連自己的妹妹都能犧牲掉,你厚顏無恥到這種程度我自愧不如。我輸了,你想要怎樣折磨我隨便你,反正我現在也不是你的對手了。」

    淒然認命的語氣,那麼悲慘可憐,帶著對生命的絕望,「你贏了。」

    穆流蘇卻是氣不打一處來,嗤笑的居高臨下瞪著狼狽至極的女人,「是啊,我贏了,在你眼裡我現在可以掌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很風光。穆流星,別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現在我贏了,我還留了你一條生路,要是你贏了呢,你會怎樣對我?只怕你早就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拿去餵狗了。別搬出穆家的列祖列宗來說話,這樣只會讓你更加顯得虛偽噁心,輸了就是輸了,搬出穆家的祖先有意思嗎?要怪就怪你跟錯了男人,自以為是的以為北堂靜軒會成為你的依靠,就連爹都敢陷害,差點把爹爹給害死了,也斬斷了爹最後的親情。所以凡是不要太過決絕,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省得到最後落得個總叛親離,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凜冽的話語宛若一道震耳欲聾的驚雷,炸醒了穆流星,她淒慘的笑了起來,一邊笑眼淚一邊刷刷的落了下來,「是啊,我是自作自受,我就連親情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斬斷,所以我的報應來了,我輸了。」

    「你好好的待在浣衣局度過你的後半輩子吧,就算到死,你都不可能再走出去一步,這就是你的命,是你之前犯下纍纍罪孽的懲罰。不管你怎麼怨恨我怎麼詛咒我,這個決定永遠都不會改變的。我也不相信你真的知道自己錯了,要是你知道錯了就不會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殺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怎麼可能那麼傻,將你這麼一條毒蛇放出去,到頭來還會再咬我一口。我言盡於此,你想通也好,想不通也罷,就這樣了。」

    穆流蘇脊樑挺得直直的,冷冰冰的瞪著失魂落魄的少女,忽然冷聲喊了起來,「掌事嬤嬤。」

    「皇后娘娘。」

    已經被剛才的突發情況嚇傻了的掌事嬤嬤走上前來,惴惴不安的低著頭應道。

    「她就交給你好好調教吧,要是還敢藉著定國大將軍和本宮的名聲威脅人,你知道該怎麼做。好好看著人,不能讓人死了,否則本宮唯你是問。」

    穆流蘇沉聲說道,視線轉移到失魂落魄的穆流星身上,「死了不算什麼,艱難痛苦的活著才是最可怕的。穆流星,你就在這裡好好的反省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吧。你詛咒我也沒用,我不怕報應,隨便你怎麼罵。」

    「回宮。」

    說完那些話她都不願意再看穆流星一眼,靠在北堂德潤的身邊,飛快的朝著門口走去,脊樑挺得筆直,傲骨錚錚,不容侵犯。

    穆流星怔怔的望著相攜而去的那對璧人的背影,忽然捂著臉嚎啕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聲聲泣血。難道她真的錯了嗎,就連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都錯了嗎?

    老天爺為了懲罰她,才讓她從雲端跌入地獄,讓她飽受人間的折磨。

    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一切,都是因為她的不甘心,她的嫉妒才將自己推入泥濘之中,讓她再也不是定國將軍府的尊貴小姐,而是掖庭宮裡卑賤的女奴。

    可是明白了又怎麼樣呢,時間不可能倒流,該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跪在地上,用疼得快要斷裂的手捂著紅腫的臉,像迷途的小孩,哭得悲愴絕望,淚雨滂沱。

    掌事的嬤嬤走上前來,怒目圓瞪,毫不客氣的一腳踹在她的身上,惡狠狠的說道,「哭什麼哭,你還真當你是尊貴的千金小姐啊,還不快去幹活。別仗著長著一副狐媚的樣子就想勾引皇上,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什麼德行,竟然還敢說皇后娘娘是你姐姐,我呸——」

    就算是又如何,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想要殺害皇后娘娘,這樣的妹妹誰敢認。

    唾沫落在穆流星的臉上,她抹著眼角朦朧的淚水,一併將那侮辱的痕跡給抹去,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朝著洗衣服的池子旁邊走去,忍著骨頭碎裂的疼痛,艱難的拿著衣服慢慢的洗著,才擦乾的淚水忍不住又撲簌撲簌的落了下來。

    這陰冷潮濕的浣衣局,就是她後半輩子被囚禁的牢籠,就算她拼盡全力也不可能從這裡走出去,直到她死去。

    喉嚨疼得快要窒息了,宛若被死神用力的掐住脖子,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用疼痛的手搓著衣服,眼神變得空洞呆滯。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一定不會那麼刻薄殘忍,不會處心積慮的想要將穆流蘇殺死,而是把她當成最敬愛的姐姐,陪著她一起無憂無慮的長大。

    可是,世間沒有如果。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53 PM

番外 第四章 意外之客

    穆流蘇走出掖庭宮的時候,臉色還是一片陰沉,情緒異常的低落,或許她的做法有些殘忍,可是相對於穆流星帶給爹爹和她的傷害,一點都不過分。與其一時心軟將她放出來,讓她再找機會來傷害她和爹爹,倒不如就將她囚禁在皇宮裡,不再讓她掀起任何風浪。

    北堂德潤一直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摟著她的手臂不自覺的收緊,似乎要將她嵌入他的身體中一樣,溫和深情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柔的響起來,「流蘇,不要覺得不忍,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就算她是你的妹妹,可她也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將你置之於死地的人,不值得同情。」

    如果她真的有一丁半點的仁慈,就不會一次次的陷害流蘇,陷害穆煜雄。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當初如果沒有呂慧心的招惹,那麼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發生,果然是造化弄人啊。」

    她淒然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惆悵。

    「都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想那麼多了,我保證爹的悲劇不會再發生在我們的身上。」

    北堂德潤異常認真的看著她,鄭重其事的保證道。

    「我知道的,我當然也相信你。」

    穆流蘇淺笑著應道,「對了,宮人們準備好了嗎?要是準備好了,我們吃過午飯就到我家去看看爹爹吧,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會不會好好的照顧自己。」

    「應該準備好了吧,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到將軍府吃午飯,也能夠讓你早點看到爹爹啊。」

    北堂德潤知道她心底的思念,眉目清朗,笑容和煦寵溺,讓她忍不住沉溺在那陣陣的柔情裡。

    「也好,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穆流蘇沒有絲毫的扭捏故作客氣,眼睛裡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兩人相視一笑,飛快的回到寢宮裡換下身上的衣服,盡量穿著平常的衣服,坐著馬車回到了定國將軍府中。

    守門的家丁似乎沒有料到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會回來,匆匆的對他們行禮之後就要跑去告訴穆煜雄,卻被穆流蘇輕輕的攔住了。

    徑直和北堂德潤沿著熟悉的花園往後院走去,卻在走到後花園的門口時停住了腳步,只因為一陣陣女子歡快的笑聲從花園裡傳了過來。

    不知道為何,穆流蘇的心情變得沉重了起來,一股不好的感覺湧上心頭。

    「怎麼了?」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家裡怎麼會有女孩子的歡笑聲。」

    穆流蘇眼睛裡有著幾分疑惑,如實的說道。整個穆府就只有她一個女兒,到底是誰這麼肆無忌憚的在花園裡歡笑。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北堂德潤琥珀色的眸子帶著溫和的光芒,鼓勵的看著她說道。

    「我們一起進去。」

    兩人肩並肩的穿梭在花團錦簇中,循著笑聲的方向走去,遠遠的就看見幾個嬌俏的身影在花叢深處的涼亭裡,不知道在做什麼,只是歡快的笑聲此起彼伏的傳來,怎麼都不肯停息。

    走近了亭子穆流蘇才看清楚亭子裡面的人究竟是誰,眸光陡的變得幽深了起來。

    那言笑晏晏的少女似乎感受到了灼熱的目光,陡的轉過身來,璀璨如花的笑容落在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臉上一下子僵硬住了。

    「姐姐。」

    她驚慌失措了起來,喃喃的叫出聲,一邊扯著旁邊中年美婦的袖子,眼睛幾乎黏在了北堂德潤的身上,「娘,姐姐回來了。」

    「臣婦(臣女)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短暫的靜默之後,亭子裡所有的鶯鶯燕燕飛快的跪下來,誠惶誠恐的行禮。

    那嬌艷明媚的少女正是穆流蘇姑姑的女兒,她的表妹花想容,她旁邊的婦人則是穆流蘇的姑姑穆如茵。另外的幾張臉穆流蘇同樣很熟悉,被爹爹囚禁在家廟裡面的穆流霜,還有救過她的婉妃娘娘,這樣的組合怎麼看怎麼奇怪。

    她只是想不通,這個姑姑和爹爹一直都不怎麼親近,自從嫁到青州城做城主夫人之後,最近幾年她們幾乎已經斷了和家裡的聯繫,怎麼那麼湊巧,在北堂德潤成為皇上沒多久之後就回來了。其中到底有怎樣不可告人的目的?

    「平身。」

    北堂德潤幽深的瞳孔裡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俊美如玉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反而多了幾分上位者所特有的威嚴,明明是溫和宛若和煦春風的聲音,卻在他和穆流蘇的周圍劃開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就算別人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靠近。

    穆流蘇依偎在北堂德潤的身邊,清麗無雙的容顏染上淺淺的笑容,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穆如茵還有花想容,想要從那兩雙眼睛裡捕捉到一些有用的情緒,可是除了天真無邪和熱情慈愛,什麼都沒有發現。

    她粉嫩的嘴唇輕啟,清甜婉轉的聲音溢了出來,「原來是姑姑和想容表妹啊,你們回來怎麼也不告訴流蘇,好讓流蘇為你們接風洗塵。」

    她淡然的目光落在穆流霜的身上,微微停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轉移開了,落在婉妃的身上,笑吟吟的開口,「婉妃娘娘,很高興在這裡能夠見到你,上次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呢。」

    婉妃容貌依舊美麗,溫柔大方,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母親看望著女兒一樣,和藹可親,「皇后娘娘,我早就不是什麼婉妃了,先皇已逝世,再也沒有婉妃了。」

    提到先皇的時候,穆流蘇分明從她的眼睛裡捕捉到了一抹強烈的憎惡,倒是讓她不由得奇怪了起來。

    穆流蘇淡笑著不再接她的話,不經意般的說道,「那您和姑姑以前是手帕交嗎?知道姑姑和表妹回來了,所以特意出宮來看她們的?」

    「當然不是,本宮今日到將軍府來是有要事和穆將軍商議的,和花夫人沒有任何關係,皇后娘娘不要誤會了。」

    風輕雲淡般的語氣似乎什麼都不放在眼裡,讓花想容和穆如茵的臉色都變了,似乎不敢相信婉妃的話語。

    穆流蘇自然注意到了她們的臉色,原本不安的心更是沉了下去,神經戒備的提起來,「看來是本宮誤會了。既然婉妃娘娘是來找爹爹的,為什麼不見爹爹的影子呢?」

    要知道現在爹爹並不像以前那麼忙了,不可能這個時候還見不到人影。

    「穆將軍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所以就讓花夫人陪著本宮了,沒關係的,也不是太過緊急的事情。」

    婉妃的臉上有一絲龜裂,即使隱藏在溫柔的微笑後面,那雙眼睛裡面依舊流露出濃濃的哀傷,像是被愛情苦苦折磨的可憐女人。

    「姐姐,這麼久不見了,我好想你了。這不娘一說要回到京城來,我就按捺不住心底的期待跟著一起回來了。」

    花想容精緻如畫的五官光艷逼人,顧盼神飛,聲音清脆悅耳,宛若山澗裡叮咚的流水,舉手投足之間儘是風情,微微側著的小臉散發著一種無聲無息的美,雖然那含羞帶怯的目光一直看著穆流蘇,卻讓人不容忽視,緊緊的揪住所有人的注意,「娘親說姐姐的生辰就要到了,她也很多年沒有見到姐姐了,這一次是專門從青州回來給姐姐過生辰的。」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不動聲色的看著前面的少女,心裡卻勾起一陣陣冷笑,「能讓姑姑千里迢迢的從青州趕到京城來,本宮真是很感動呢,先在這裡謝過姑姑了。」

    穆如茵畫著精緻妝容的臉上笑開了一朵花,忙不迭的說道,「娘娘過獎了,能為娘娘賀壽是臣婦的榮幸,只要娘娘不嫌棄就好了。」

    「姑姑不用謙虛,請聽流蘇把話說完。雖然姑姑的心意很讓本宮感動,可是姑姑似乎忘記了,流蘇可是從來都不過生辰的,因為流蘇出生的那一天正好是娘親難產的日子。本宮怎麼能那麼沒心沒肺,在娘親逝世的日子裡大肆慶賀,若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的人恥笑本宮的無情無義嗎?你說是不是?」

    平靜無波的話語,卻讓穆如茵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臉色陡的變得訕訕的,尷尬極了。

    「都是臣婦的疏忽,忽略了這一茬了,還請皇后娘娘念在臣婦一片好心的份上不要見怪。」

    「怎麼會呢,流蘇豈是那麼心胸狹窄之人。姑姑不用刻意忙活了,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吧,以前姑姑也從從來沒有給本宮過生辰,現在自然也不必。而且聽府裡老一輩人說,姑姑和呂姨娘才是好姐妹,和我娘的關係冷淡如冰,要是真的讓姑姑給本宮過生辰了,流蘇只怕娘親會氣得從地底下爬起來嚇到姑姑那可就不好了。」

    穆流蘇璀璨的眸子裡折射出盈盈淺笑,繼續刺激道,

    無視羞愧得恨不得將頭埋進地洞裡的母女兩人,穆流蘇自顧自的說道,語氣委婉溫柔,聽在那些人的耳朵裡卻是分外刺耳。

    北堂德潤雖然不知道過往的恩怨,可是卻很少看到妻子像一隻炸毛的刺蝟一樣主動的防禦,自然無條件的站在她這一邊,深邃的瞳孔裡溢著滿滿的深情,摟著妻子的纖腰,下意識的將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遮風擋雨。

    靜默在周圍蔓延開,難言的尷尬在空氣中流淌著,分外的僵硬。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說話打破沉默,只是站著,宛若木頭人一般。

    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穆流蘇才轉過頭去,看著匆匆趕來的穆煜雄露出了一個真心的溫暖笑容,「爹,我回來看你了。」

    「微臣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穆煜雄謹慎的走上前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說道。

    「爹快點起來啊,我們是一家人,不用講究那些虛禮。」

    在穆流蘇伸腳跨出去之前,北堂德潤按住了她的動作,自己飛快的走上前兩步親自將穆煜雄給扶了起來,溫和有禮,舉止謙虛孝順。

    「是啊爹,你這樣折煞我們了。」

    眼睜睜的看著穆煜雄在自己的面前跪下去,她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可是卻沒有辦法改變,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君臣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即使穆煜雄是北堂德潤的岳父,也沒有辦法改變,只能恪守著君臣之禮。

    「皇上體恤微臣,微臣心裡很是感動,可是君臣之禮不可廢,皇家的威嚴不可侵犯,微臣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穆煜雄認真的說道,目光堅毅,半分不敢敷衍。

    他都這樣堅持了,北堂德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笑著看了穆流蘇一眼,又關切的看向穆煜雄,「有一段時間沒有來看爹爹了,爹最近身體好嗎?那些舊傷痊癒沒?」

    「謝皇上關心,已經全都好了。」

    穆煜雄堅毅的國字臉顯得柔和了很多,高興的回答道。

    皇上關心他,體恤他,將他從邊關調回來掌管著京城的治安,還有訓練兵馬,顧及了他的傷情,又不讓他遠離流蘇,在他想念流蘇的時候又帶著她回來看望他了,這樣的心意當然讓他很高興。也更加慶幸當初去求太后下懿旨給兩個孩子賜婚是最正確的選擇。現在皇上和流蘇之間的感情越來越好了,隨意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流露出濃情蜜意。他作為爹爹,看到女兒能夠過得好心裡也就安定了。

    「皇上,皇后娘娘,請隨微臣到這邊來。」

    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女兒,穆煜雄自然有很多的想念在胸腔裡流淌著,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女兒女婿說些家常話,於是笑瞇瞇的在前面帶路。

    被撇下的穆如茵,花想容和穆流霜等人臉色尷尬得要死,怎麼就能被人這麼撇下了。

    「哥哥,我和想容也很久沒有見到皇后娘娘了,也有很多話想要和皇后說呢,我們能不能也一起過去,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多好啊。我今天才到京城,也給家人都準備了禮物呢,剛好趁著這個機會分給大家。」

    穆如茵硬生生的將那抹尷尬斂去,笑得溫柔婉轉的說道。

    「如茵,你和想容舟車勞頓很辛苦了,我讓丫鬟令你們下去好好休息,晚上再給你們接風洗塵吧。」

    穆煜雄戒備的看了穆如茵一眼,沒有同意她的建議。

    「來人,帶姑奶奶和表小姐下去休息。」

    不去看穆如茵和花想容已經變得難看的臉色,穆煜雄自顧自的吩咐道,又將目光對著婉妃微微頷首示意,「婉太妃,微臣讓人帶您在花園裡逛逛,等會太妃在將軍府用過午膳再回去好嗎?」

    「本宮榮幸之極,穆將軍你去忙,本宮隨意就好了。」

    婉妃終於能夠光明正大的將目光落在穆煜雄的身上,從容優雅的說道。

    穆煜雄對著一個一等大丫鬟招了招手,讓她帶著婉妃在後花園裡遊玩欣賞,自己則帶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往妻子生前居住的院落去了。

    穆流蘇不經意看到穆煜雄眼睛裡流露出的懊惱,本能的回過頭去,竟然看到婉妃深情又痛苦的眼神一直看著爹爹,那愛而不得的無奈竟然那麼的強烈。她的心裡忍不住咯?一跳,一個大膽的念頭從腦海裡閃過,爹和婉妃娘娘該不會是那種關係吧?

    婉妃是愛慕著爹爹,那爹呢,他是不是也喜歡這個溫柔婉約,舉手投足間儘是優雅風情的太妃娘娘?如果是那該怎麼辦?

    她越想越心驚,脊背陣陣發涼,不由得小心翼翼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如果要是讓他發現婉妃愛慕著爹爹,會不會牽扯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朝中重臣和後宮太妃的孽戀糾葛,怎麼都是一樁皇室醜聞,是會給皇家蒙羞的事情啊。

    希望只是婉妃娘娘的一廂情願,爹並不喜歡她,不然事情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傳出去,一定會掀起嘩然大波的。

    「流蘇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怎麼忽然之間臉色變得那麼難看?」

    北堂德潤感覺到她的驚恐不安,不由得握住她的手關切的問道。

    那瑩潤如玉的指尖竟然是冰的,他眼底有些緊張,「手怎麼那麼涼,是不是生病了?去請大夫給你檢查看看好不好?」

    「我沒事,潤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的。」

    剛好一陣風吹來,涼嗖嗖的,她的臉色有些慘白,手指更加冰涼了。

    「流蘇你是不是病了?身體要是難受一定不要忍著,爹讓人請大夫來好不好?」

    聽到他們對話的穆煜雄也忽然變得緊張了起來,急切地問道。

    「爹我沒事,也許是早上在御花園裡亂逛的時候著涼了,一會回宮去睡一覺就好了。」

    穆流蘇勉強笑著說道,指著不遠處娘親的院落,輕快的轉移開了話題,「娘的院落到了,我們快點進去吧。」

    她將心底那些不安掩藏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的向前走,小臉上又多了幾分血色。

    接下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裡,她都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撒嬌耍賴樣樣在行,將北堂德潤和穆煜雄逗得哈哈大笑,也將兩人的疑慮都打消了。

    看到她又變得活蹦亂跳的樣子,最愛著她的兩個男人終於放下心來。

    轉眼又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幾個人馬不停蹄的來到了正廳,卻看到穆如茵,花想容,穆流霜還有婉妃都已經坐在餐廳裡等著了。

    看到他們的時候立刻站起來要行禮請安,北堂德潤淡淡的止住了所有人的動作,「這裡不是皇宮,不必講究那些虛禮,坐下用膳吧。」

    無視那些人小心翼翼的目光,北堂德潤一直體貼的為穆流蘇布菜,眼睛裡的深情像蜜糖一樣濃得化不開,看得花想容和穆流霜羨慕不已。

    穆流蘇只是微笑著一一接受了北堂德潤對她的好,她也不時的夾了後者喜歡的菜放在他碗裡,兩人之間的甜蜜溫情流轉著。

    婉妃看著完美無瑕的一對璧人之間的互動,羨慕之餘又多了幾分黯然,眼角的餘光看著坐在皇上左邊的穆煜雄,心底的酸澀差點要將她淹沒了。她努力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得到那個男人哪怕是一個眷戀的眼神,愛而不得的痛苦折磨著她,幾乎要將她逼瘋了。她只是想要得到深愛男人的眷顧,為什麼就那麼難呢?

    心裡苦得發麻,她忍不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火辣辣的灼燒感在喉嚨裡蔓延開來,疼得讓她想哭。一杯酒下肚,還是不能平息內心的痛苦,她忍不住執著酒壺繼續倒酒。

    穆流蘇輕輕的歎息一聲,伸出左手止住了婉妃的動作,眼睛裡帶著濃濃的關心,「婉妃娘娘,酒大傷身,不要再喝了。」

    婉妃的眼眶一熱,淚水差點掉下來。

    就連他的女兒都知道關心她,為什麼穆煜雄卻那麼絕情,不肯接受她的愛,她心裡最愛的人就是他,甚至為了他願意做任何事情,他怎麼就一點都看不到她的存在,看不到她的好,為什麼不肯回應她的愛呢?

    忍住心底的苦澀,婉妃對著穆流蘇笑了笑,差點抑制不住哭腔,「皇后娘娘,本宮沒事,這酒甜絲絲的,很好喝呢,你要不要嘗嘗?」

    穆流蘇搖了搖頭,「本宮不喝酒,婉妃娘娘也別喝了,一會還要回宮呢。」

    婉妃還想從穆流蘇的手裡奪過酒杯,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穆煜雄的身上,後者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似是不悅,似是擔心,苦澀的心似乎被一陣風吹過來,轉眼之間煙消雲散了,乖乖的鬆開了自己的手。

    「皇后說得對,酒大傷身,本宮還是少喝點吧。」

    他不喜歡嗜酒的女人,那麼自己就乖乖的,不再喝酒就好了。只要能夠讓他高興,她願意做任何事情。

    穆流蘇拍了拍她的手背,夾了一些菜到她的碗裡,柔聲說道,「婉妃娘娘吃些菜,空腹喝酒一會會很難受的。」

    即使婉妃看上去依舊溫柔典雅,大方得體,離她最近的穆流蘇依然感覺到她脊背的緊繃,難受的模樣讓她心有慼慼然。

    也在這個時候,穆流蘇心裡有了決定。雖然她也知道作為女兒是不應該干涉父親感情上的事情,可是事關宮妃和朝臣,事關爹爹的生命,她還是決定和爹爹開誠佈公的談一次。

    她看著自己的爹爹,威嚴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那雙依舊銳利的眼睛裡也沒有複雜的情緒,她根本就看不透爹心底的想法。

    難道只是婉妃的一廂情願,爹根本就對婉妃沒有感情,還是礙於身份的顧忌,讓爹爹動彈不得。

    她的心思飛快的翻轉著,竟然沒有注意到北堂德潤已經看了她好一會兒了,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才撞上了那雙深邃如同寒潭的眸子。

    差點被嚇一跳的她拳頭緊緊的握著,任由尖利的指甲劃破掌心,「怎麼了,幹嘛這樣看著我?」

    「我已經喚了你兩聲了你都沒有聽到,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北堂德潤溫和的靠近她的耳邊,輕聲的問道。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今天的流蘇有些奇怪。

    「回去再跟你說。」

    穆流蘇扯著唇笑了一下,放下了筷子,「我吃飽了。」

    北堂德潤點點頭,也將手中的碗筷放下,「我也是。」

    一頓午飯就這麼結束了,穆煜雄陪著笑臉讓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到清荷軒裡去休息,自己則轉身往書房去了。

    穆流蘇有很多話想要問爹爹,可是現在卻不是問話的時候,只好先陪著北堂德潤回到了清荷軒中歇息。

    「流蘇你怎麼了,似乎回家沒多久就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你在擔心或者害怕什麼,能告訴我嗎?我不喜歡看到你心事重重的樣子。」

    北堂德潤深深的凝視著妻子,異常認真的說道。

    穆流蘇在心裡苦笑了一下,看來不管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北堂德潤的眼睛,他太瞭解自己了。

    可是爹和婉妃的事情也是自己的猜測,在沒有確定之前是萬萬不能和他說的,她只好轉換了一個話題,「我心裡的確很擔心,姑姑和表妹回來是別有目的的。你都不知道她以前多麼討厭我,她出嫁之後也帶著表妹回京城好幾次,每次看到我的時候就像是看到瘟神一樣,那眼神要多鄙夷有多鄙夷,還當著那麼多丫鬟和家丁的面說我是傻子乞丐,不讓表妹陪著我玩。她和呂姨娘很要好,連帶著也很喜歡穆流星和穆流霜,卻從來都不對我有好臉色過。更別提我生辰給我買禮物了。還有當初呂慧心之所以能成功設計我爹爹,就是因為她在後面推波助瀾的。我反正不是很喜歡她,也不喜歡那個表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反正很不喜歡她們回來。」

    「別擔心,你也看到爹爹對她們那不冷不熱的態度了。如果她們真的是懷有別的目的回來的,爹爹肯定會防備的。我們盡量小心就好了。」

    北堂德潤摟著妻子,柔聲安慰道。

    「今天她們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來,也看不出什麼,只能在暗中防備不要讓她們出什麼麼蛾子了。」

    穆流蘇無可奈何的說道,心裡討厭極了那種感覺。明明她都快要忘記了有這麼個姑姑了,偏偏忽然又冒出來了。



番外 第五章 癡情,無情

    「流蘇,你要是不想見到她們我們就回宮去就好了,反正也已經看到爹了,爹現在也安然無恙,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的問題。以前爹爹著過你姑姑的道,他一定會比你我更加小心的,你不用太過擔心了。」

    北堂德潤看到穆流蘇依舊維持著高度緊繃的神經,柔聲的說道。

    「我想在家多待一會,潤,我們晚點再回去好嗎?我好不容易見了爹爹一面,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說。」

    而且穆流霜忽然回來,更是讓她察覺到事情的不同尋常。

    「也好,那我陪著你。沒什麼事的,就算她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只要我們小心一些一定能夠粉碎她們的陰謀,你相信我。」

    「我知道。」

    穆流蘇將那股很不舒服的感覺壓了下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再去和爹爹說會話,你現在這裡休息等我回來好嗎?」

    婉妃的事情她一定要和爹爹說清楚,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爹爹出什麼意外。

    「也好,那讓薔薇她們跟著保護你,這裡有侍衛守著就行了,不會有任何人敢打擾我的。」

    「那你睡吧,這段時間你都忙壞了,你看你都瘦了那麼多,我看著真的覺得好心疼。」

    她服侍著北堂德潤將外套給脫下來,看著他躺在床上睡了過去,才放輕腳步走了出去,去找穆煜雄去了。

    穿過湖面上的抄手遊廊的時候,很意外的看到穆流霜坐在白玉圍欄上望著湖面出神,她比以前消瘦了很多,昔日囂張跋扈充滿嫉妒的眼睛裡也變得深邃隱忍,似乎有重重的心事被掩埋在眼波之下。

    穆流蘇斂了斂心神,走上前去在她的身邊站定,銳利的眸光直直的看著她,紅唇輕啟,平靜無波的聲音溢了出來,「真沒想到還能在將軍府裡看到你。」

    似乎被這婉轉柔美的聲音嚇了一跳,穆流霜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飛快的跳下來,臉上佈滿了驚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民女見過皇后娘娘。」

    穆流蘇轉過身去朝著若語微微努嘴,若語瞭然的走上前來扶住穆流霜站了起來,笑得清清甜甜的說道,「二小姐怎麼那麼客氣,你是皇后娘娘的親妹妹,是親密的一家人,有什麼好跪的,快起來吧。」

    「禮不可廢,更何況民女也不敢高攀皇后娘娘。」

    穆流霜的眼睛裡似乎流露出了濃烈的惶恐和痛苦,低垂著頭顫抖著說道。

    「是啊,禮不可廢,想不到妹妹在家廟裡靜心反省的這些日子倒真是明白了不少道理。」

    穆流蘇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揮了揮手讓隨行的丫鬟都退開幾丈遠的距離,凝視著變得有些憔悴的妹妹,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氣勢忽然變得壓抑低沉了起來。

    一直低垂著頭的穆流霜感覺到陣陣壓力襲來,灼熱的目光讓她如同芒刺在背,坐立難安,頭皮陣陣發麻。

    「真沒想到你還能夠踏出家廟,看來你還是挺有能耐的嘛,流霜妹妹,作為姐姐的我都忍不住為你喝彩了。」

    「不要再逼我了,不要再陷害折磨我,我知道錯了,也知道害怕了,再也不敢對你使出什麼低下的手段陷害你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敢了,現在我只想要好好的生活,至於名利地位,我再也不會去爭這些東西了,你不要再糾纏我好嗎?念在我是你妹妹的份上別再追究我以前的所作所為了。我鬥不過你,是我自不量力,我也不該去惹你的,求求你別計較了。」

    穆流霜眼淚像嘩嘩的泉水一般流了出來,怎麼止都止不住,臉上帶著痛苦的絕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篩糠,「我鬥不過你的,也不敢再自不量力的和你作對,你不要把我逼上絕路好不好?」

    「我有說想要害你想要殺了你嗎?流霜,你是聽誰說我想要取你的腦袋的?難道你是覺得我太閒了,無所事事所以拿砍別人的頭當樂趣嗎?要是我真的想殺你早在很久以前你就已經成為冰冷的屍體了。」

    穆流蘇只是覺得好笑,漆黑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閃了一下,轉瞬即逝,「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能夠在爹放出那樣的狠話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的從家廟裡回來。」

    「我沒有耍手段,是家廟忽然山體崩塌,巨石滾落毀了整個家廟,很多人都被活埋了,我拼盡了全力才逃出來的。我九死一生,卻無路可去,雖然明知道爹爹恨我恨得要死,我也只能回來。幸好爹爹沒有說什麼,讓我在府裡住下了。我回來的路上剛好遇到了姑姑和想容表妹回來,爹才沒有硬著心腸將我關在祠堂裡。可是要是姑姑和表妹又回到青州去了,那麼爹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麼包容我了,我還是要被關禁閉一生的。姐姐,就算我以前罪孽深重,可是我青春年華卻只能伴隨著青燈古佛一生,這已經是我的報應了,你就不要再逼我,別再想著取我的性命報仇了好嗎?我真的不敢再打你的主意了,你饒了我吧。」

    淚眼滂沱的少女跪在地上,嗓子都哭得啞了,苦苦的哀求著。

    穆流蘇只是淺笑著,冰冷的心堅硬得不成樣子,清冷沒有感情的聲音從那如櫻花般純美的唇邊溢了出來,「流霜,我也不是心胸很狹窄之人,以前你害我的那些事情我可以和你一筆勾銷。你從今往後如果想著要好好做人,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但是如果你這次回來是別有用心的想要算計我,或者敢傷害爹爹和皇上,我一定不會就此罷休,到時候你可不要怪我不念及姐妹之情。你最好掂量著看看,究竟什麼才是對你最有利的。」

    她說完,也不再理會直直的跪著哭得滿臉淚水的穆流霜,提高聲音對著站在幾丈開外的丫鬟們喊道,「都過來,隨本宮走。」

    在幾位貌美如花的丫鬟的簇擁下,穆流蘇款款擺擺的朝著書房走去。

    「爹在書房嗎?」

    來到書房門口的時候,她讓那幾個丫鬟在花園裡等著,自己則走到書房門口和顏悅色的問著守門的侍衛。

    她知道爹爹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在書房待著,這會兒應該也不例外吧。

    「回皇后娘娘,是。」

    簡單卻又恭敬的請安之後,守門的侍衛老老實實的答道。

    「那本宮進去了。」

    反正以前她在家裡的時候也能夠進爹爹的書房,應該也沒什麼關係。

    穆流蘇從侍衛的面前走過去,推開了書房的門,轉身關上了房門,遮住了明亮的光線的同時也阻擋住了所有的聲音。

    書房裡卻靜悄悄的,哪裡有爹爹的身影。

    穆流蘇心下詫異,仔細的打量著書房裡的擺設,看到桌上鎮紙擺放的方向和以前她所見到的並不相同,試探著推著鎮紙,只聽見地面移動的聲音,一條密道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深吸一口氣,沿著蹭蹭的階梯往下走,走到密道的盡頭竟然是一間密室,牆上的火把燃燒得很旺,將黑漆漆的密道照得清晰可見,顯然那密道是剛點上去沒多久的。

    穆流蘇握緊了拳頭,屏住呼吸躡手躡腳的往前走,在門口的地方停住,小心翼翼的將耳朵靠在門上,密室裡面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陣痛苦哀怨的質問。

    「我那麼愛你,願意為了你做任何的事情,為什麼你不肯接受我的愛?你為什麼不願意愛我?流蘇的娘已經去世了那麼長時間了,就算再長情也算對得起她了,難道你要守著亡妻孤獨的過完一生嗎?為什麼你從來都不考慮我,而我卻愛你愛得無可自拔,甚至因為你的一句話,我就能下毒義無反顧的毒害皇上,不惜將自己陷於危險之中,只是因為你想要讓你最珍視的女兒能夠有安然的生活。難道我不夠好嗎,為你做得不夠多嗎?已經十年了,我已經愛了你那麼久,就連堅硬冰冷的石頭我都可以捂熱了,為什麼就是不能融化你心裡的寒冰?煜雄,我真的很愛你,為什麼不放過你自己,為什麼要一直沉浸在對你亡妻的愧疚和痛苦之中鬱鬱寡歡?我求求你走出來吧,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讓我們相愛不好嗎?」

    婉妃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滿滿的哭腔哀求著,那飽含著痛苦失落的聲音讓人聽了鼻子陣陣發酸,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婉妃,別這樣,你是個很好的女人,身份高貴又漂亮,值得更多的人喜歡。而我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莽夫,你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不能愛你。終其一生,我最愛的女人就是流蘇的娘親,即使她已經離開了我到了另一個世界,我還是愛她,深愛不可自拔。如果你是顧忌到你的身份,我可以請求皇上以假死的理由放你出宮,讓你到隨便你想要去的地方,衣食無憂的過上你想要的生活。我對你只是像哥哥對妹妹的關愛,沒有半點男女之情。要是你真的跟了我,不僅對你是一種傷害,更是對流蘇娘親的一種侮辱。我當年答應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最後卻因為一個女人食言了,讓她受了那麼多的傷害,最後還搭上自己的性命,丟下剛出生的女兒。我已經辜負了她一次,不能再辜負她第二次了,否則日後到了地底下我沒有臉去見她。你不要再將心放在我的身上了,只要你將目光從我的身上移開去,你會發現玄月國還是有好多的好男人值得你去愛,他會將你視為掌上明珠深深愛著你的,對於你,我真的很抱歉。」

    穆煜雄語重心長的說道,並不是敷衍推托之詞,而是認真的考慮了一切。

    「不要說抱歉,不要叫我婉妃,你知不知道每次聽到別人叫我婉妃我都想吐,我恨死了北堂修那個混蛋,每一次他的碰觸都讓我噁心。我恨他,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了。既然你說會有更好的男人愛我,為什麼你卻不愛我,你愛我不好嗎?」

    婉妃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嬌美如花的容顏染上了晶瑩的淚珠,「我不想要聽這些拒絕的話,煜雄你難道不知道嗎,在你將我從馬上救下來的那一刻開始,我一顆心已經完全落在你的身上了,再也找不回來。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在我深深的陷入情網之後你還是無動於衷。我愛你啊,我也從來都沒有妄想取代你妻子的位置,我只是想要陪在你的身邊,讓你的眼睛裡也能夠看到我,讓你用男人的情懷疼著我,愛著我,使我成為幸福的女人,難道這樣都做不到嗎?我不要求任何名分,不求讓你娶我為妻甚至是納我為妾,我只是想要做你的女人而已,難道這樣都不行嗎?」

    「婉妃娘娘,別這樣,真的,我只是個不解風情的莽夫,不值得你這麼深情的對待我。還請從今往後,娘娘不要到將軍府來了。我真的承受不起你的深情。」

    穆煜雄眼睛裡有一絲懊惱,頭疼得厲害,愧疚又無奈,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原先在北境將她從北狄士兵手裡救下來的時候只是覺得她可憐,貌美如花的女孩自然值得更好的男人,誰知道她竟然愛上他了。如果當初預料到這樣的事情,他不會親自將她從北狄士兵的馬背上抱下來,而是讓屬下代勞了。

    「都說了不要叫我婉妃娘娘,我不是什麼婉妃,我討厭是北堂修女人的日子。煜雄,你是不是嫌我以前是妃子,嫌我髒了所以你才不愛我的?可是這一切不是我的本意啊,我以前只想要在你的身邊的,要不是被他撞見我然後看上我了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嫌棄我髒好嗎?」

    婉妃哭得稀里嘩啦的,「如果時光可以倒流,那天我絕對不會出現在那家玉器古玩店,也就不會被北堂修那個混蛋看上了硬是擄去當了宮妃。你不要嫌我髒好不好,我真的很愛你,對你的愛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我沒有嫌棄你,你不髒,在我眼裡你是最純潔無暇的女孩,這些年你幫我阻擋了多少危險,幫我做了多少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你救了我的女兒,流蘇估計要被北堂玄奕傷害了,這些我都看在眼裡,也真心的感謝你。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髒過,你不要自暴自棄,真的不是這樣的。」

    穆煜雄眼皮突突的跳著,真的快要束手無策了。怎麼會有那麼執著的女孩,都已經過去了那麼長時間了,當初的事情還放在心上。

    「那你為什麼不愛我?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要你能夠喜歡我多一點就很開心了,為什麼就連這麼小小的奢望都不肯滿足我。」

    撕心裂肺的哭聲陣陣的響起,穆流蘇聽得心一顫一顫的,她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婉妃會用那麼慈愛的眼神看著她了,原來是因為爹爹的關係。

    這麼說來也是一個癡情的女人,可是爹的心裡只有娘親一個人,而婉妃又是先帝的太妃,他們之前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在一起的,就算再怎麼不甘心,再怎麼掙扎,最後的結果也只能是悲劇。

    「詩韻,不要這樣。」

    穆煜雄長長的歎息一聲,心痛的看著婉妃,緩緩的喚出了她的名字,「別再在我身上耽誤了,我們之間是沒有可能的。愛情是最沒有道理的事情,我甚至找不到理由為什麼會愛流蘇的娘親,可就是愛了,那份愛早已經隨著時間的沉澱滲透到了我的骨髓裡,這輩子我再也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哪怕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我也不會對不起她了。錯過一次我已經悔恨終身了,要是再錯一次,我害怕下輩子她都不肯原諒我的過錯。所以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回應你的愛。你也不要再愛我了,我給不起你想要的一切,要是真的讓你在我的身邊,你只會越來越痛苦。」

    婉妃哭得累了,嚶嚶的停住了哭泣,眼睛裡浮起了強烈的悲傷,「你也知道愛情是沒有道理的,要是真的能夠控制得住自己的心,我這些年也不會在情海裡苦苦掙扎不得解脫。你一直深愛你的妻子,我沒有辦法去左右你的意志。穆煜雄,你也沒有辦法阻止我愛你的心。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愛你一天,或許哪一天我真的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到時候我對你的愛情才是到了終點的時候。可是你沒有權利要求我不愛你,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現在也明白了,不應該那麼傻,再勉強的要求你回應我的愛了。你放心,我也不會來將軍府煩你了。我只會在深宮裡默默的想念你,愛著你,如果你哪一天想通了,還想要我陪在你的身邊,我會在第一時間的時候過來。我知道你有些看不起我,就連我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竟然纏著你那麼長的時間,我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54 PM

番外 第六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愛情是勉強不得的,我現在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你放心,我不會再纏著你了,也不會再給你添煩惱,現在就離開將軍府,你自己保重。」

    婉妃揉著通紅的眼睛,眷戀又痛苦的凝望著穆煜雄,宛若永遠要分別的戀人,帶著決絕,退出了密室的門。

    穆流蘇聽到那些告別的話,急忙踮起腳尖往來時的密道走,躲在拐角的地方,悄悄的看著婉妃從密道的另一邊走遠了,才捂著狂跳的心口走了出來。

    若說以前只是覺得婉妃很溫柔很和善,那麼現在她對婉妃則多了一份崇敬,守著沒有希望的愛情那麼長的時間,卻一直堅定著自己的心,不為尊貴的身份,錦衣玉食的生活所迷惑了自己的心,一直最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這樣的婉妃讓她不得不心存敬畏。

    只是可惜了他們之間身份的差別,再加上爹對娘親的用情至深,就決定了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站在女人的立場上,她會為婉妃心痛,可是作為穆煜雄的女兒,她卻不希望給自己的父親帶來一丁點的危險。

    她站在昏暗的過道中,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密室的石門轟的一聲關上了,發出沉重的響聲,穆流蘇站在拐角的地方,卻一直都沒有聽到爹的腳步聲,她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走向了密室,輕輕的敲擊著密室的門,試探的朝著裡面喊了一聲,「爹。」

    穆煜雄從裡面打開了石門,堆著慈愛的笑容看著她,卻掩飾不住眼睛裡面的愧疚和無奈,似乎還在為剛才的事情傷感,「流蘇你怎麼到這裡來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我想爹了,就到書房裡來找爹,卻沒有找到,我就找到這裡來了。」

    穆流蘇淺笑著挽著父親的手臂,輕聲的說道,「爹,這裡什麼時候修建了一條密道啊,我一直都不知道呢。」

    她停頓了一下,抬眸看著父親緊鎖的眉頭,伸出手來輕輕的將他眉間的憂愁給展平,「爹有怎樣的心事和煩惱,可不可以說給我聽聽,也許我能夠給爹提出一些建議也不一定呢。」

    穆煜雄心裡浮起了一絲苦澀,牽強的扯著唇角笑了一下,似乎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感到困擾,「流蘇既然找到這裡來,恐怕剛才爹和婉妃娘娘的對話你也聽到了吧。爹是不是太殘忍了,辜負了婉妃娘娘的一片癡情?」

    那雙梨花帶雨般哀怨的眸子又浮現在了他的眼前,帶著愛而不得的傷痛,就那麼靜靜的望著他,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儈子手。可是感情的事情真的沒有辦法勉強,他的心,他的愛情早就隨著妻子的過世而被帶到了墳墓裡,根本就不可能再對別的女人動心了,與其勉強接受她的愛,讓兩人日後都活在痛苦之中,不如快刀斬亂麻,或許現在會痛不欲生,然而傷口卻總有一天會痊癒。

    他不想讓他的愛情再蒙上灰塵,不想讓妻子在九泉之下痛恨他,日後不和他相見,也不想玷污婉妃的愛情。

    「爹,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沒有對錯,愛了就愛了,不愛就是不愛,摻不得一絲同情和憐憫。我也不知道爹是不是對婉妃娘娘太過殘忍了,我只知道爹很愛娘,我有這樣一個爹也很幸福。婉妃娘娘是個很好的女人,可是她卻沒有在對的時間遇上了爹,注定了有緣無分。」

    若不是聽到了那番話,穆流蘇心裡還會擔心爹會做出什麼錯事來,給整個穆家帶來滅頂之災,可是現在她不害怕了,爹爹的心裡只有娘親一個人,再也不可能對別的女人動心了。

    「爹以前做錯了事情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害得你娘早早的撒手人寰,讓你遭到呂氏的陷害癡傻了那麼多年。同樣的錯誤,我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穆煜雄凝視著酷似妻子的女兒,這些年來越來越沉重的思念纏繞在他的心間,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娘知道爹的苦衷應該也會原諒爹爹的,爹你別再內疚了。雖然娘親不在了,可是流蘇還在啊,我會一直陪著爹的。」

    穆流蘇知道父親不會犯錯之後,緊繃的心終於鬆懈了下來。

    「是啊,爹還有流蘇,你是你娘留給爹最好的禮物。」

    穆煜雄寵溺的摸著女兒的頭,似乎透過女兒看到了遙遠的妻子在對著自己微笑,那些哀怨,那些憂愁也隨著時間的流逝煙消雲散了。

    「我們不要在密室裡待著了,出去吧。」

    掩飾不住對女兒的關切,穆煜雄溫和的對女兒說道。

    「對了,爹,流霜怎麼忽然從家廟回來了,那邊怎麼會山崩呢,是意外還是人為的。」

    穆流蘇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穆家的家廟在山裡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以前也不是沒有下過雨,也沒有聽說過山崩將家廟都掩埋了,還死了那麼多人。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是山崩,那麼為什麼那麼多人都被活埋了,可是穆流霜一個嬌嬌弱弱的少女怎麼能夠安然無恙的逃出來了,別人卻都全部死在了那裡。

    還有那個因為呂慧心的事情早就和爹心生罅隙的姑姑碰巧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怎麼都讓她覺得詭異和不安,似乎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陰謀在醞釀著一樣。

    「爹也是早上的時候才得到消息,知道家廟已經被山崩的巨石給掩埋了,至於到底是什麼原因,爹已經讓人去查了,相信不日就能夠找得到原因。」

    說到正事的時候,穆煜雄的臉色也染上了一層陰霾,眸子裡有堅定的光芒湧動著,「流蘇,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一分一毫。」

    穆如茵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回來的確讓他值得懷疑,他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鄭重其事的保證道,「你姑姑那邊,爹會暗中讓人看她究竟有什麼小動作,她要是想要算計你,我絕對不會再顧忌兄妹之情。」

    「謝謝爹爹。」

    穆流蘇得到父親的保證,眼睛裡湧起了一股暖意,輕聲的說道。

    「你是爹最重要的女兒,就算不惜任何代價爹也要讓你幸福,誰也別想破壞你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否則爹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穆煜雄週身籠罩著一層凜冽的寒霜,有森森的殺氣從他的眼睛裡蔓延了出來,聲音幽冷得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一般。

    「那流霜爹準備怎樣處理?是找個安分的人家把她嫁出去了還是繼續將她困在祠堂裡,讓她伴隨著青燈古佛一生?」

    在穆流蘇的眼睛裡,穆流霜就像一顆危險的棋子,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撲上來惡狠狠的咬她一口,要是不將她遠遠的送走,就只能將她困住,不讓她有害人的機會。

    「等到你姑姑走了,爹再將她關到祠堂裡去,至於這段時間,我會讓人暗中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不讓她整出什麼壞主意來害你。」

    穆煜雄想了一下,有些愧疚的看著女兒,「流蘇,這段時間就暫時委屈你了。」

    「沒關係,有爹爹這麼關心我疼愛我,我覺得幸福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覺得委屈呢?」

    父女兩人推心置腹的說了好一會話,將所有的隱憂都開誠佈公的說出來,才走出密道,鎖上書房的門,各自分開了。

    傍晚時分的時候,穆流蘇隨著北堂德潤坐著馬車離開了定國將軍府,回到了皇宮裡。

    她原以為回到了皇宮裡就不會見到穆如茵和花想容了,可是沒想到了翌日的時候她們很快又見面了。

    寧壽宮的宮女來讓她過去的時候,穆流蘇正在給北堂德潤縫製新的衣裳,忍不住一陣陣冷笑,心頭升起了一陣陣厭煩。

    「你要是不想去見她們,我就讓人和皇奶奶說你身體不舒服就好了,別悶悶不樂的。」

    北堂德潤摟著她的肩膀溫柔細語的哄道。

    「為什麼不去,我倒要看看她們想要做什麼。潤你不知道我這個姑姑到底有多刻薄,要是連皇奶奶來讓我過去都請不動我,那她一定會在皇奶奶的面前編排我的,我才不會讓她得逞了呢。」

    穆流蘇忍住心底的不舒服,冷聲說道。

    而且她很不喜歡那個看起來溫柔嫻雅的花想容,說她嫉妒也好怎樣都好,即使她長得再美麗,再知書達禮溫柔大方,那種排斥幾乎是從心底長出來的一樣,怎麼都揮之不去。

    「流蘇開心點,不然這樣,等會我就和皇奶奶說,讓她下次不要讓她們進宮了,眼不見心不煩你看怎麼樣?」

    北堂德潤哄著她,想要讓她開心起來。

    「沒關係了,既然來了就去看看她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好了。要是她們敢算計我,我讓她們哭都沒地方哭去,我也不是好惹的。」

    那任性的模樣,讓北堂德潤忍不住輕笑了起來,情不自禁的在她的臉上落下了一個淺淺的吻,曖昧的咬著她的耳朵,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潔白如玉的肌膚上,煽情的話語撞擊著她的耳膜,「流蘇,我愛極了你這個任性的樣子。」

    穆流蘇滿腔的怒氣就因為他這句話被沖得無影無蹤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別貧了,我們去寧壽宮吧。」

    她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挺直脊樑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寧壽宮走去,還沒走進正殿就聽到了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嬌柔甜美,聽得人骨頭都變得酥麻了。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太監尖細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寧壽宮,笑聲安靜了下去,穆如茵帶著花想容飛快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安靜的站在太后的身邊,看到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進來的時候急忙跪了下去,「臣婦(臣女)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肩並肩站著,含笑著看向太后,關切的說道,「皇奶奶,你最近身體可好?我和流蘇來看你了。」

    和煦的話語像三月的春風,動人心弦,卻似乎把穆如茵和花想容給忘記了,讓兩人僵硬的跪在地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潤兒流蘇到皇奶奶這邊來坐下,你看你們瘦了那麼多,最近事情很繁忙吧,國事雖然很重要,身體也不容忽視,不要累倒了那就真的麻煩了。」

    「皇奶奶你放心,流蘇將朕照顧得很好,不會有事的。」

    北堂德潤豐神俊朗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極盡耐心的回答道。

    「是啊,皇奶奶您別擔心,我們好著呢。」

    穆流蘇緊緊的扣著北堂德潤的手,含情脈脈的和後者對視了半刻,眼角眉梢全部溢著濃濃的深情,自有一股甜蜜在兩人之間流淌著。

    花想容跪在地上,如花似玉的臉上忽然變得異常痛苦,低低的呻yin一聲,身子一軟往旁邊歪去。嚇得穆如茵臉色變得煞白,驚慌失措的喊了起來,聲音裡面帶上了哭腔,「想容你怎麼了,你別嚇娘啊。」

    「姑姑怎麼還跪在地上,快點起來啊。想容表妹怎麼了,若語,你到太醫院去請御醫過來。」、

    穆流蘇手指撫著自己的額頭,臉上出現了一抹懊惱,「薔薇,丁香,你們去扶著表小姐站起來,別讓她累壞了。」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花想容終於坐在椅子上,身子羸弱透著一種病態的美,朝著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笑了笑,歉意的說道,

    「皇上,皇后娘娘,真的很抱歉,想容這個身子太不爭氣了,才跪了不到一刻鐘膝蓋就發軟了,害得你們擔心了,我真的很抱歉。」

    清甜婉轉的聲音,像樹林間歡快唱歌的黃鶯,聽得人毛孔都打開了,酥麻得厲害。

    穆流蘇幾不可察的皺起了眉頭,怎麼都覺得不舒服。她的言下之意是說自己讓她跪太久了嗎,很好,只是短短的時間,自己就成了惡毒的皇后了。

    「花姑娘身體既然虛弱就不要再說話了,還是好好養精蓄銳吧,一會御醫來了給你開個方子調理身體。你是皇后的表妹,要是在皇宮裡病倒了,要是傳出去朕只怕會有別人說皇后鐵石心腸,就連自己的表妹的死活都不顧。」

    北堂德潤微微一笑,飛快的開口說道,在太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率先打消了她的疑慮。

    想在太后面前耍小心眼,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能力。

    溫潤琥珀色的眸子裡飛快的閃過一抹嘲諷,臉上依舊維持著皇家特有的威嚴和大方,含笑的語氣卻隱隱染上了幾分壓力。

    「皇上說得是,皇后娘娘自然是很疼愛臣女的。」

    花想容白皙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羞怯,低著頭惴惴不安的絞著自己的衣角,清甜怯弱的聲音染上了幾分顫抖。

    穆流蘇聽著北堂德潤的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還花姑娘?這樣的稱呼實在是太有喜感了,他是把她當成了青樓女子了嗎?北堂德潤真是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真是驚人啊。要不是顧忌現在的身份,她真想捧著肚子哈哈笑了起來。

    「是啊,臣婦以前也會經常帶著想容回來玩,皇后娘娘溫和有禮,對待妹妹溫柔大方,不管是吃穿用度,只要是好的都讓妹妹先挑。娘娘知道想容身體虛弱,都捨不得讓想容多走一步路,害怕妹妹受累身體承受不住,盡量的背著妹妹,不讓妹妹吃一點苦。臣婦想到以前的事情現在都還覺得很感動呢。」

    穆如茵這一番話明著是在說穆流蘇的好,可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她是在說剛才的事情,既然以前那麼好,剛才卻讓她們跪了好一會,不是故意的又是什麼。

    「想不到姑姑對以前的事情還記得那麼清楚呢,是啊,本宮對想容妹妹比對親妹妹還好呢,當然很心疼想容妹妹了。聽姑姑這麼說,我也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比如姑姑是怎麼疼愛本宮的,爹爹駐守邊關不在家的時候,姑姑對想容真的很好,好到本宮永世難忘呢。若語和若蘭也記得很清楚,若蘭,你來說說以前姑姑是怎麼對本宮好的。」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眼睛卻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似笑非笑的看著穆如茵,耀眼的視線像銳利的尖刀落在後者的身上,穆如茵的笑容頓時變得有些僵硬,脊背上竄起了陣陣涼意,有一種想要窒息的感覺。這還是當年那個怯生生任由人欺負的傻子嗎?怎麼幾年不見變得那麼厲害了?

    「小時候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了,就不要再說了吧,沒關係的。」

    穆如茵訕笑了一下,言不由衷的說道。

    絕美的唇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弧度,穆流蘇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一聲,還當自己是當年那個軟弱可欺的傻子嗎?呂慧心都已經被她弄死了,還會害怕穆如茵?

    「流蘇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哀家當然知道她是個好孩子。別再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小時候的事情還提那麼多做什麼。既然你們遠遠的從青州回來看望哀家這個老婆子,哀家心裡很高興,一會留下在在宮裡用午膳吧。」



番外 第七章 她想做什麼?

    太后打斷了穆如茵的話,平靜的繼續說道,「等到用過了午膳你們再出宮。」

    「皇奶奶,流蘇和皇上也留下來陪著您用膳吧,皇上這段時間國事繁忙,我們很久都沒有好好的陪著您了,心裡真的很過意不去。」

    穆流蘇走到太后的身邊,撒嬌的扯著她的袖子,柔柔的說道。

    「哀家知道皇上的難處,不會怪你們的。沒關係,國事要緊。」

    經歷了北堂修的事情之後,太后更加珍惜和孫兒的親情,和藹可親的說道。

    穆流蘇笑了笑,看到太醫隨著浣紗走了進來,小聲的提醒著太后,「皇奶奶,御醫來了,快給想容表妹檢查身體吧,不要因為一時的疏忽而拖成大病了可就不好了。」

    心裡卻浮起了一絲嘲諷的冷笑,只是跪了一小會,連兩分鐘的時間都沒到,花想容就變得這麼虛弱了,待會太醫把過脈之後看她怎麼收場。

    幾個御醫給花想容把脈之後,都忍不住沉默了下來,眼睛裡流露出幾分驚疑,猶豫不決的看著皇太后,北堂德潤,又看了穆流蘇一眼,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為好。

    「花姑娘的身體如何了?」

    北堂德潤嘴角翹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銳利的目光射在花想容的身上,似乎穿透到了她靈魂的最深處,讓她無所遁形,一顆心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來,脊背陣陣發涼,如同芒刺在背。

    「皇上。」

    御醫一時之間摸不準北堂德潤究竟在想什麼,不敢輕易的開口說話。

    「有什麼不能說的,有病就是有病,沒病就是沒病,有那麼難開口嗎?」

    北堂德潤臉色變得凌厲了起來,宛若鷹隼一樣的目光瞪著太醫,全身散發著一種迫人的氣息,讓人忍不住頭皮陣陣發麻了起來。

    穆流蘇眼角的餘光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花想容,後者嬌媚白皙的臉上有一絲龜裂閃過,剪水秋瞳般的眸子裡掠過一抹慌亂,很快又低垂著頭羞羞怯怯的坐著,委屈得像受氣的小媳婦。

    「回皇上話,花姑娘脈象平穩,心跳有力,從脈象上看不到生病的痕跡。」

    御醫的話說完,北堂德潤忽然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花姑娘沒事就好了,朕還以為只是跪了一小會,還沒等到朕和太后說兩句話就已經承受不住了呢。這樣朕和皇后也就放心了,否則要是明天有消息傳出去,說花姑娘給朕和皇后請安,體力不支暈倒了,那皇后不是冤死了。」

    「許是舟車勞頓,水土不服,所以想容才會疲累了。」

    穆如茵憂慮的看了女兒一眼,急切的找著理由。

    「你也真是的,雖然說女兒要嬌養,可是也不能一味的嬌慣啊,你看想容就連跪下來請安都臉色發白全身不對勁,這怎麼行呢?以後找婆家可就難了。」

    太后別有深意的看了花想容一眼,責備的話語卻是對著穆如茵說的。

    穆如茵的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訕訕的陪著笑臉,順從著皇太后的話,「姑姑說得是,想容太嬌弱了,日後侄女一定讓她學些武術強身健體。」

    「這就對了嘛,你看看流蘇丫頭就是頂好的,很少生病,都不用哀家和皇上擔心,這樣的媳婦才是好媳婦嘛。」

    太后朝著穆流蘇招了招手,穆流蘇急忙站起來,來到太后的身邊,笑得溫柔乖巧,「皇奶奶你別誇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想容妹妹才讓流蘇羨慕呢,長得又美麗,弱柳扶風,我見猶憐。就連女人都忍不住想要將她捧在掌心裡呵護,更何況是熱血男兒呢。以後還不知道是誰那麼有福氣能夠娶到想容妹妹這樣的妙人兒。」

    「皇后娘娘謬讚了,想容蒲柳之姿,經不起這樣的誇讚。而且想容年歲還小,那些事情還不想去考慮,只想學學姐姐,活得瀟灑肆意大方。」

    花想容羞怯的低著頭,白皙的臉上泛起了酡紅的色彩,聲音更是甜膩得讓人心醉。

    穆流蘇眼睛裡的嘲諷更加明顯了,不再接話,淡笑著對太后說道,「皇奶奶,流蘇肚子好餓,什麼時候能用午膳啊?」

    「你這小饞貓,怎麼這麼快就餓了,皇奶奶這就讓人傳膳,等著啊。」

    太后嬌嗔的瞪了她一眼,寵溺的柔情溢於言表,轉頭吩咐一個宮女下去傳膳,不多時,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飯菜很快就端上來了,讓人食指大動。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坐在太后的身邊,愉悅優雅的吃了午膳。

    花想容淺笑嫣然,舉手投足之間透著萬千種風情,美麗得像落入凡塵的仙子,牢牢的吸引住了穆流蘇的目光,她甚至都忍不住在心裡暗歎出聲了,北堂德潤卻目不斜視,眼睛裡流淌著濃濃的深情,夾著一塊魚放到穆流蘇的碗裡,壓低聲音說道,「快點吃飯,眼睛別到處亂飄。」

    穆流蘇抬頭對著他笑了一下,北堂德潤寵溺的摸著她的頭,「吃吧,小心魚刺。」

    伉儷情深的樣子,讓穆如茵眼神變得更加複雜,握著筷子的手指節根根泛白,手背上青筋暴漲。

    花想容雖然還是笑著,眼睛裡的熱切卻迅速的冷卻了下去,頭垂得低低的,額前散下的碎發遮擋住了半邊臉,無聲無息的散發出一種恬靜優雅的美麗。

    「皇奶奶,孫兒吃飽了,您慢用。」

    北堂德潤很滿意自己造成的詭異氣氛,溫和的對太后說道,眼睛像膠著在穆流蘇的身上了一樣,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愛戀。好像在他的世界裡,只容得下穆流蘇一個人,別人都是浮雲,什麼都不存在。

    穆流蘇被那樣灼熱深情的目光看著臉部發燙,不得不放下了碗筷,也笑著說道,「流蘇也吃飽了,皇奶奶您慢吃。」

    太后只是笑著點點頭,無奈又寵愛的說道,「吃得那麼少,怪不得那麼瘦,也不多吃點。」

    「姑姑,現在有哪個女孩子願意多吃,吃多了會長胖,長胖了可就不好看了。等到有孩子之後肯定就會多吃的。」

    穆如茵笑瞇瞇的說道,不知道是在解圍,還是在不動聲色的挑撥離間。

    北堂德潤凌厲的瞪著穆如茵,想要說些什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皇奶奶,朕宮裡還有些事情,想先回去處理國事,等到明天的時候再過來看你。流蘇,你隨著朕一起回去吧,皇奶奶和花夫人很久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的。」

    穆流蘇點點頭,正想告辭的時候,花想容忽然怯生生的說道,「姑奶奶,姐姐,想容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姑奶奶和姐姐同意。」

    穆流蘇和太后同時將目光落在花想容的身上,想要看看她會說出什麼話來。

    「想容聽說御花園裡的景致很美,能不能讓流蘇姐姐帶著想容遊覽一圈?」

    花想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裡充滿了祈求,明媚無辜,讓人不忍拒絕。

    北堂德潤卻皺著眉打斷了花想容的話,「花姑娘,你應該叫太后還有皇后娘娘,這裡是皇宮,等級森嚴,你這樣沒大沒小的話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省得別人笑話你沒有教養,你說是不是?況且皇后娘娘要處理後宮那麼多的事務,哪裡有時間陪著你逛?你要是真的想幽蘭御花園,可以讓寧壽宮的宮女帶著你去走一圈就是了。」

    毫不客氣的話語,讓花想容的臉色變得煞白,身子搖搖欲墜,眼睛裡也浮起了晶瑩的淚水,委屈極了,哽咽著說道,「皇上說的是,臣女謹記皇上的教誨,不會再犯錯了。」

    穆流蘇卻輕笑著,輕輕的搖了搖北堂德潤的袖子,和聲細語的說道,「皇上國事繁忙,不用擔心臣妾,我可以的,你先去忙吧。」

    北堂德潤冷淡的從花想容的身上收回目光,又變得溫柔可親了起來,「那我先走了,你這些天一直操勞,也別太累了,早點回去休息。」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走遠了之後,才淡然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輕聲對太后說道,「皇奶奶,既然沒有別的事情流蘇就先回去了,要是想容妹妹想要去御花園遊玩,我可以順路帶她過去。」

    她也想知道花想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回來,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不可告人的目的。

    穆如茵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狂喜,雖然很快被她抑制下去了,可是穆流蘇卻在那短暫的瞬間捕捉到了,她的心更加往下沉。

    「謝流蘇姐姐。」

    花想容顯然很激動,眉飛色舞起來,差點要將跳起來。

    「不客氣,也只是順路,到了御花園讓浣紗帶著你玩就好了。」

    穆流蘇嘴角噙著淺淡的笑容,給薔薇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的點頭,不動聲色的離開了寧壽宮,不見了人影。

    「想容表妹,這邊來。」

    輕柔的聲音卻帶著一股隔閡,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穆流蘇溫柔的看了花想容一眼,纖纖素手指著花園的路,逕直走在前面,嬌媚妍麗的少女則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後,不敢胡亂的動彈,生怕哪裡又惹怒了穆流蘇,讓她大發雷霆。

    走了很長的時間之後,終於來到了花團錦簇的御花園。

    流水淙淙,花香氤氳,鳥兒嘰嘰喳喳的在樹上鳴唱著歌,假山怪石林立,奼紫嫣紅的花兒隨風伸展柔軟的腰肢,分外的美麗。

    「御花園的景致真的好美啊,流蘇姐姐。」

    花想容沉浸在如詩如畫的美景中,發自內心的稱讚道,遠處富麗堂皇的宮殿林立,紅牆白瓦,高聳巍峨,映襯著碧水藍天,美得就像人間仙境。也讓陽光嫵媚的少女眼睛裡流露出了幾不可察的羨慕。

    「想容很喜歡這裡嗎?」

    穆流蘇淡笑著,漫不經心的看著遠方,手指一一拂過嬌嫩的花瓣,嫩綠的樹葉,平靜的聲音從嫣紅的唇中溢了出來。

    「這麼美麗的地方,只要是個人,恐怕都會喜歡的吧。」

    花想容甜甜的笑著,璀璨的眸子裡溢出狡黠的光芒,「流蘇姐姐,你變了好多,美得就像是落入凡塵的仙女一樣,讓人都移不開眼睛了呢。看到流蘇姐姐現在過得這麼好,想容真的是打心底為姐姐感到高興。」

    「那就謝謝表妹了。」

    穆流蘇淡然的笑著,不痛不癢的回了一句。

    「一轉眼我們都已經這麼大了,想容還記得小時候和流蘇姐姐一起玩鬧的日子呢,當時過得真是快樂啊。我只會橫衝直撞,要不是姐姐攔著我,我還不知道闖下了多少大禍呢。」

    花想容想起當年的事情,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的,「才短短的幾年時間,姐姐已經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后了,還能得到皇上萬千的寵愛。姐姐你知不知道,現在姐姐可是玄月國所有未出閣的少女最羨慕的人,擁有絕世無雙的容顏,擁有聲名顯赫的家世,入主中宮,母儀天下,還能得到帝王全部的愛,真真是羨煞人了。」

    清脆的嗓音裡透著羨慕,隱藏在羨慕的背後,還有一絲絲的‧‧‧‧‧‧嫉妒。哪怕花想容隱藏得再好,穆流蘇也察覺出來了。

    「是嗎?本宮有什麼好羨慕的。小時候爹不在將軍府的時候受盡了兩位妹妹的折磨,雖然皇奶奶撥了兩個最信任的宮女來貼身保護,可是諾大的將軍府,想要暗中折磨本宮,陷害本宮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本宮癡傻了十六年,受盡了世人的白眼和冷嘲熱諷,其間承受的痛苦多得說不清,有多少次差點被人害死了,幸而本宮命不該絕,否則現在本宮早就化為一抔黃土了。難道這些也值得人羨慕嗎?」

    穆流蘇直勾勾的看著花想容,良久都沒有從後者的身上移開視線,最後花想容承受不住了,落荒而逃般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強硬的扯出一絲微笑,「也許這就是梅花香自苦寒來吧,姐姐以前承受了那麼多的苦難,才有今天人人稱羨的地位。」

    「你錯了,本宮最想要的不是母儀天下,而是擁有平靜的生活,不會再被人欺負,不再被人從背後捅一刀,本宮和皇上都只是想要好好的活下去而已。」

    「可是不管怎麼樣,姐姐得到了皇上真摯深沉的愛,當然還是會有很多少女羨慕你啊。」

    花想容看著遠方,語氣幽幽的說道。

    「對了,你和姑姑怎麼忽然回來了?是青州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穆流蘇不想再和她談論那些問題,想到她回來的這個敏感的時間,不由得問道。

    「怎麼會發生事情?當然沒有,只是娘說我們太久沒回來了,太皇太后年歲大了,舅舅也是,我們很牽掛親人,所以才回來的。」

    花想容頓了頓,白皙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紅暈,「娘還說,讓我回來跟姐姐學一學規矩禮儀,做完美的大家閨秀,日後在婆家也能夠抬得起頭來。」

    「跟著本宮有什麼好學的,想容表妹難道忘記了,以前本宮可是人人唾棄看不起的傻子,你要是學本宮到時候才會被別人看不起呢。」

    穆流蘇自嘲的笑了笑,想起了當年的往事,繼續補充道,「當年姑姑可是說本宮是傻子是乞丐,現在讓你跟本宮學,她樂意嗎?」

    花想容眼睛裡迅速的堆積起了強烈的害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花容失色,全身抖如篩糠,「皇后娘娘饒命啊,娘親已經知道當年是她錯了,求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刁難她好嗎?想容知道都是娘親太過刻薄了,害得娘娘吃了那麼多的苦,她現在也很後悔,日日睡得不安寧。求娘娘念在她也是穆家人的份上饒了她吧。」

    說著說著,花想容的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梨花帶雨般的,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你哭什麼,跪下來做什麼,弄得本宮像個十惡不赦的巫婆一樣。快起來吧,明明是大家閨秀,卻弄得這麼小家子氣。」

    穆流蘇好笑的說道,「本宮有說過要對她怎麼樣嘛?還是你們得了被害妄想症?」

    「娘親這些日子一直做惡夢,想起當年的事情嚇得半死,就害怕娘娘會對付她。想容知道是娘親當年太過分了,就算娘娘想要讓她死,她也是罪有應得。可是流蘇姐姐,念在她是想容娘親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吧。當年想容自問沒有做過對不起姐姐的事情,對不對?」

    花想容哭得鼻子通紅,可憐巴巴的說道。

    「果然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當年的事情本宮都忘記得差不多了,被你這麼一說,本宮又都想起來了。」

    穆流蘇玩味的看著花想容的瞳孔驟然放大,驚濤巨浪般的驚恐劃過,她就忍不住想要微笑起來。

    「姐姐‧‧‧‧‧‧」

    花想容身子陡的一僵,臉色變得慘白,額頭上的冷汗也涔涔的落了下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她弄巧成拙,闖禍了?

    「跟你鬧著玩的,那麼久遠的事情都要計較不是顯得很沒意思嗎?你不是想要逛御花園嗎,本宮忽然又有興致了,就陪著你逛吧。」

    穆流蘇優雅的踱步,站在木橋上眺望遠方。

    「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姐姐,從小姐姐就有舅舅完整的愛,出閣了又能得到皇上的愛。如果想容也能和姐姐一樣幸福就滿足了。」

    花想容眼睛裡有一絲痛苦的掙扎,很快被她隱藏得好好的。

    「想容,本宮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但是現在請你不要再試探了,這樣很沒意思的。」

    穆流蘇不想再兜圈子,逕直將心底的話說出來,「姑姑當年的事情本宮不想也沒有那個精力去計較,但是你們今天在寧壽宮的那些所作所為已經惹到我了,要是不想本宮和皇上翻臉,你們最好老老實實的。」

    「姐姐你誤會了,想容並沒有想要做什麼,在寧壽宮的時候真的是忽然身體不舒服,我也不想那樣的。」

    花想容身子猛的顫抖了起來,痛苦的捂著心臟的位置,踉蹌著往後退去,眼淚一面嘩嘩的流下來,「我和娘親只是想為以前的所作所為和姐姐道歉,沒想到姐姐竟然是這麼看待想容的。」

    穆流蘇看著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底閃過一絲不好的想法,花想容背靠著木橋,身子卻忽然之間失去了平衡,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直直的往下墜落。

    「若蘭,抱住她。」

    冷沉的聲音震得人的耳膜都變得生疼,若蘭縱身一躍朝著花想容撲去,卻也只是揪住了寬大的袖子,絲帛碎裂發出清脆的響聲。

    撲通——

    水花四濺,嬌媚明艷的少女瞬間變成了落湯雞,狼狽至極,在水中撲騰著,浮浮沉沉,因為恐懼五官糾結的扭曲在一起。

    「還愣著做什麼,下去救人啊。」

    即使知道自己中計了,她也不得不使喚身邊的若蘭下去救人。

    若蘭撲通一聲鑽入水中,從背後點住了花想容的穴道,抱著她朝著朝著岸邊游過來。

    「想容!」

    撕心裂肺的痛呼聲響徹雲霄,穆流蘇轉過身就看到穆如茵心痛的朝著這邊衝了過來,伏在橋邊看著瑟瑟發抖的女兒,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想容你怎麼落水了,你別嚇娘好不好?娘心裡害怕。」

    穆如茵的身後,太后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焦灼,腳步飛快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想容,你睜開眼睛看看娘啊,別嚇娘。」

    花想容被若蘭救到岸上來的時候,穆如茵飛快的撲了上去,顫抖的拍著女兒的臉,「想容,你怎麼那麼命苦啊,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轉眼之間就落水了,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早知道娘就讓丫鬟跟著你一起來了,誰能想到只是離開娘親那麼一小會就出事了,怎麼辦?」

    含沙射影的一番話,讓穆流蘇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尖銳的目光瞪著穆如茵,聲音冷透人心,「哭夠了沒有?沒看到你女兒全身都濕透了嗎,與其在這裡乾嚎著還不快點帶她到宮裡去換一套乾淨的衣服,一會感染了風寒怎麼辦?」

    冷颼颼的聲音讓穆如茵止住了哭泣,眼睛裡卻多了一絲哀怨。「姑姑,快點讓人將想容抬到寧壽宮去吧,再吹風她一定會受涼的。」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56 PM

番外 第八章 重重壓力

    太后眸光深沉的瞪著穆如茵,臉上強烈的不悅湧了上來,呵斥責備的話語就在唇邊,然而看到花想容瑟瑟發抖的狼狽模樣,還是硬生生的將所有的不滿都嚥了回去,沉聲吩咐隨行的宮女扶著花想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寧壽宮。

    「浣紗,你去熬碗薑湯給想容袪袪寒,不要讓她生病了。」

    穆流蘇冷眼瞧著宮女們手忙腳亂的帶著花想容到偏殿裡去換上乾淨的衣服了,平靜的說道。

    穆如茵眼淚汪汪的,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哽咽著說道,「我可憐的女兒,怎麼就那麼命苦,好端端的怎麼會落水了呢?她最是小心謹慎,怎麼才到御花園裡玩了一小會就出現了意外,姑姑,這件事情一定有蹊蹺,你一定要查清楚還想容一個公道啊。」

    含沙射影的話,聽在人的耳朵裡都知道她是在說穆流蘇使了手段。

    穆流蘇冷笑著,眸光裡湧動著凜冽的暗芒,「你想要說是本宮將想容推到湖裡就明說,犯得著這麼說一半藏一半的嗎?花夫人,你可知道污蔑當朝皇后是個什麼罪名?至少會是滿門抄斬的下場吧,你與其在這裡血口噴人,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說這些話會帶來的後果。」

    週身寒冷的殺氣折射開來,森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差點將穆如茵射成刺蝟,被她嗜血充滿殺氣的話所威懾,穆如茵竟然心底一寒,有冷意從她的背後涔涔的冒了出來,雖然心裡不甘,眼睛裡的驚恐和害怕卻怎麼都遮掩不住,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只是心裡卻恨不得將穆流蘇殺了。

    「小時候的事情本宮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要是花夫人不想再讓本宮翻舊賬,該說的,不該說的,最好自己想清楚,否則會發生什麼事情就連本宮都不知道。」

    清冷的話語帶著殘酷的味道,根本就不管太后在不在場,穆流蘇胸口湧動著熊熊的怒火,真想衝上去狠狠的扇穆如茵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看到什麼了?你又知道什麼了,就憑著你的猜測就想紅口白牙的誣陷本宮,你當真以為本宮真是這麼好欺負的?要是事情的真相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你是不是要去死?你敢嗎?你要是敢本宮當然不懼怕去查,只要你承受得了那個後果。跟隨著本宮的宮女那麼多,湖周圍雖然看起來沒有任何人看到,可是皇宮裡的暗衛那麼多,不可能都沒有人看清楚事情的經過。你能嗎,誣陷皇后的下場是死路一條,你敢嗎?」

    連番尖銳的質問讓穆如茵的臉色白了又白,被穆流蘇眼睛裡折射出來的殺氣嚇到了,一時之間竟然諾諾的不敢說話,臉青了又紅,紅了又白,因為害怕手心裡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諾諾的說道,「臣婦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朕剛才聽得清清楚楚,你就是質疑朕的皇后,說皇后害得你的女兒落水。難道在花夫人的眼睛裡,朕的皇后就那麼沒有威嚴,就任由你踐踏嗎?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

    北堂德潤忽然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臉怒容,冷眼瞪著穆如茵,上位者特有的威嚴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嚇得魂兒都快要飛走了,「皇上誤會了,臣婦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啊,臣婦也沒有懷疑皇后娘娘,只是看到女兒驟然落水嚇壞了,一時之間說話慌不擇路,說出的話才會讓皇后娘娘誤會了,臣婦真的不是有心的。」

    「是不是有心的你心知肚明,既然覺得帶著你女兒進宮會出現這樣或者那樣的意外,朕想以後你還是不要再進宮好了。朕最恨的就是搬弄是非,紅口白牙誣陷別人的人。來人啊,修書一封送到青州城去,讓城主認清楚他夫人的所作所為,具體應該要怎麼做,他心裡明白。」

    北堂德潤嗤笑一聲,摟著穆流蘇,朝著外面斬釘截鐵的命令道,毫不留情的話語讓穆如茵覺得像是晴天霹靂一樣,嚇得血液都被凝固住了,面色慘白的跪在地上,眼淚嘩嘩的流下來,頭重重的磕在地上苦苦哀求,「皇上開恩啊,臣婦真的不是那個意思,都是臣婦一時口誤,還請皇上不要計較臣婦的胡言亂語,都是臣婦的錯。」

    穆如茵不停的磕著頭,額頭抵在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鮮紅的血都滲出來了,一邊哭著哀求,心裡的害怕折磨著她敏銳的神經,讓她差點要崩潰。

    「誣陷皇后會是什麼罪名,你身為朝廷命婦心裡應該最清楚,可是你卻明知故犯,朕豈容你欺負到朕的妻子頭上來?」

    北堂德潤冷笑一聲,聲音冷得像是極地的冰川,沒有一絲溫度。

    「海公公,還愣著做什麼,讓人去給青州城的城主修書,看他的妻子做的好事!」

    「是,皇上。」

    太監總管滿臉同情的看著穆如茵一眼,暗自搖頭,誰都知道皇上最愛皇后娘娘,幾乎是把她當成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來疼愛著,簡直就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這女人竟然瞎了眼了,睜著眼睛說瞎話,自己往死路上撞,也難怪皇上會勃然大怒。

    「皇上,臣婦真的知道錯了,求皇上開恩啊,饒了臣婦這一回吧。」

    穆如茵全身如置冰窖,哭得稀里嘩啦的哀求著,一陣陣絕望的感覺湧上心頭,害怕得脊背陣陣發涼,冷汗都將全身濕透了。

    「你污蔑皇后的時候怎麼不說你錯了,很多事情不是你說錯了,就能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做錯了事情就應該付出應有的後果,沒有人給你第二次的機會。」

    北堂德潤眼睛裡的怒火熊熊,一點都沒有心軟的跡象,流蘇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怎麼能容許別人這麼誣陷她。

    「慢著!」

    一直坐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太后眼波微微動了一下,終於緩緩的開口了,「海公公你也先別走!」

    已經走開了幾丈遠的海公公聽到太后的話,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焦灼不安的看了太后一眼,又看了北堂德潤,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穆流蘇冷眼瞧著穆如茵哭得慘兮兮的小臉,嘴唇扯出一絲嘲諷的弧度,輕輕的扯了扯北堂德潤的袖子,輕聲的說道,「既然有誤會,還是快點把誤會說清楚吧。她想要污蔑我,也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放心吧。」

    「朕討厭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欺負你,你是朕的女人,誰要是敢讓你受委屈,朕就讓她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北堂德潤溫柔的看著穆流蘇,那些話語卻是對著穆如茵說的,嚇得後者原本就慘白的臉色更是沒有一絲血色,全身的力氣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身子搖搖欲墜,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了。穆流蘇不再是以前那個傻兮兮的小丫頭了,她想要掌控她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甚至為剛才的事情後悔了。早知道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她一定不會傻乎乎的往上撞。

    夏末的清風吹來,穆如茵卻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

    「潤兒,流蘇,你們也別再生氣了。」

    太后輕輕咳嗽了一聲,安撫著北堂德潤憤怒的情緒,「這件事情就交給哀家來解決,你放心,一定不會讓流蘇受到委屈的。她是個怎樣的人皇奶奶很清楚,肯定不會做出傷害親人的事情來的。」

    一面說著,嚴厲的視線落在穆如茵的臉上,帶著濃濃的責備,「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事情的經過都沒有看到就胡亂的污蔑別人,你貴族女人的修養呢,朝廷命婦的風範呢?真是丟了穆家的臉。」

    「姑姑,我知道錯了,我也只是太關心想容了,看到她落入水中我的心都碎了,一時之間口不擇言才會衝撞了皇后娘娘,我真的很抱歉。」

    哭得眼睛通紅的穆如茵可憐兮兮的抬起頭來,額頭上已經被擦破了一塊皮,傷口還是鮮紅的,汨汨的流著鮮血,看起來分外的狼狽,「皇上,皇后娘娘,念在臣婦關心則亂的份上就不要再計較今天的事情了好嗎?都是臣婦的錯。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吧,都是想容自己不小心落水了,怨不得別人。」

    哀怨蒼涼的語氣,透著深深的痛意,似乎認命了一般。

    穆流蘇冷笑著打斷了她的話,「怎麼能就這麼算了?要真是這麼就算了本宮相信不到明天本宮仗勢欺人,心思歹毒,手段狠戾,就連親表妹都不放過的事情就傳得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花夫人舌燦如花,黑的能說成白的,死的能說成活的,這個本領本宮很早的時候就知道了。似乎本宮當年是傻子的事情就是在花夫人別有用心之下傳出去的,那場轟動本宮現在都還記得呢。要是再重複一下當年的一幕,本宮估計就要從皇后之位上退下來了,你說是嗎?」

    「流蘇,不要激動。這件事情交給皇奶奶來解決。」

    太后看到穆流蘇說道當年的事情整個人又變得陰沉,立刻溫柔的看向她,安撫著她的情緒,「如茵,你要是再不改改,遲早要死在這張嘴上。流蘇是吃飽了撐的,閒得無所事事,所以才會推想容到湖裡嗎?稍微有腦袋的人都知道不是,她這麼做有什麼好處?說得難聽一點,要不是想容讓她陪著去御花園賞花,流蘇都不會過去呢。現在你女兒出了意外就埋怨別人,你覺得公平嗎?這件事情哀家站在流蘇和潤兒那邊。真的是你太過分了,怨不得別人生氣。」

    「是,姑姑說得是,都是侄女的錯,侄女不應該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的污蔑別人。真的很對不起。」

    穆如茵唇色蒼白,諾諾的點頭稱是,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卻緊緊的掐著掌心,尖銳的疼痛刺激著她敏銳的神經,也讓她將滿腔的恨意給忍了下去。

    「咳咳咳‧‧‧‧‧‧」

    一陣清晰的咳嗽聲打斷了穆如茵的話,花想容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在她的背上,愈加顯得整個人柔弱不堪,透著一種病態的美,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的從偏殿裡走出來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娘,都是想容不好,想容自己站不穩才會掉到湖裡去的,跟皇后娘娘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錯怪了皇后娘娘,她對想容很好,要不是娘娘讓宮女及時將我救上來,我一定病倒了。臣女謝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

    花想容眼睛裡充斥著真誠的感激,鄭重其事的說道。

    「事情已經弄明白了,你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嗎?是不是本宮將你女兒推到湖裡去的?」

    穆流蘇直勾勾的瞪著穆如茵,眼睛裡的嘲諷是那麼的濃烈。

    「都是臣婦的錯,不應該胡亂的猜疑的,求娘娘念在臣婦愛女心切的份上,饒了臣婦這一回吧。」

    穆如茵臉色訕訕的,不得不折腰諂媚的祈求道。

    「你覺得可能嗎?」

    北堂德潤搶在穆流蘇面前說道,「朕依舊會讓人修書告訴青州城城主,讓他知道你在京城的所作所為。還有,朕不歡迎你,日後要是你再敢進宮,休怪朕翻臉無情。」

    「這怎麼可以?」

    穆如茵脫口而出,卻在對上北堂德潤威嚴的臉時,氣勢一下子弱了下去,「臣婦的意思是,臣婦想趁著回京的時間多進宮來陪陪太后,順便讓想容多進宮來和皇后娘娘學禮儀規矩,並沒有冒犯皇上的意思。」

    「朕不管你是什麼意思,總之從今天以後,朕不想在皇宮裡看到你的臉!還有朕和皇后若是回將軍府,你最好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北堂德潤發起怒來後果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住的,更何況是這個女人還敢冒犯他的女人,真是活膩了。

    「既然皇上已經發話了,如茵你以後還是不要再進宮了。你自己看看你做的什麼事情,才進宮一次就將皇上皇后惹得勃然大怒,像話嗎?」

    太后眼角眉梢多了一絲厭煩,下了最後的結論。

    「姑姑,剛才你可是答應了如茵要讓我們在宮裡多陪著你幾天的啊,你是當朝太后,怎麼能夠說話不算話呢?」

    「此一時彼一時,剛才你沒有冒犯皇上皇后,哀家自然覺得無所謂,可是你也太不像話了,哀家可沒有臉再留你在皇宮裡。至於想容,哀家會讓她留在寧壽宮裡小住幾日,讓禮儀嬤嬤教她規矩,以後有了婆家也能站得住腳,就這麼定了。」

    太后對這個侄女心裡也頗多怨言,自然也不願意想再看到她。

    「姑姑,你不能這樣,你這樣會逼死我的。想容是我的女兒,從來就沒有離開我身邊過,你怎麼能將她一個人放在皇宮裡這麼長的時間。我不放心啊,姑姑求求你收回你所說的話吧。」

    穆如茵一聽到要和女兒分開,嚇得心臟都要停止了跳動,急切的說道。

    「有你這樣的娘親一定會把想容帶壞的,哀家讓人在宮裡教她幾天,你回去吧。至於想容,等過段時間哀家會讓她回去的。就這麼說定了。還有,以後你不要進宮了,沒意思。」

    太后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晴天霹靂,炸得穆如茵幾乎喘不過氣來,「姑姑,你聽我說啊。」

    「沒什麼好說的,浣紗,送花夫人出去。」

    不容置疑的態度,決定了穆如茵後半輩子絕對不可能再踏進皇宮一步。

    「太后,您不能這樣啊,臣婦會擔心想容的。今天的事情我已經知道錯了,不會再犯了,難道就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皇后娘娘,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臣婦計較這件事情了行嗎?我再也不敢了,看在臣婦是您姑姑的份上不要計較臣婦一時不慎所犯的錯誤好嗎?我真的知道錯了。」

    浣紗走上來想要揪住穆如茵的雙臂的時候,她瘋狂的擺動著手臂掙扎著,就是不肯離開寧壽宮,她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怎麼能離開呢?

    「想容,你幫娘說幾句話啊,娘親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得不到任何回應的穆如茵將最後一絲希望放在女兒身上,熱切的祈求著。

    「娘,對不起,女兒沒有辦法幫你。犯了錯誤就要付出應有的代價。皇后娘娘並沒有欺負我,你卻這樣懷疑她,換做別人,你的下場如何都不知道呢。」

    花想容眼睛裡掠過一絲掙扎,痛苦的看著自己的娘親,艱難的說道。

    「別再掙扎了,難道你想讓朕送你到大牢裡面去做客一番才開心嗎?現在你知道流蘇是你的侄女了?剛才血口噴人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一切都晚了,浣紗,送花夫人出去。」

    北堂德潤已經動怒了,凌厲的眼神直勾勾的瞪著穆如茵,宛若鋒利的刀尖剜在她的身上,穆如茵害怕得想要尖叫逃離,老老實實的任由浣紗攙扶著走遠了。

    「皇上,皇后娘娘,想容為娘親之前的行為替你們道歉,給你們帶來了這麼大的麻煩真的很對不起。」

    花想容滿臉歉意的跪在地上,言辭懇切的說道。

    「沒什麼,想容妹妹還是好好的在寧壽宮待著吧,哪裡都不要去了,要是再出什麼意外你那娘親又不知道編排出怎樣的話了。」

    穆流蘇淡淡的說道,怎麼可能那麼湊巧,別人站在橋上一點事情都沒有,花想容站在橋上那麼輕易就落水了,就算是嬌弱也不會嬌弱到這種程度吧。

    她最好不要做出傷害皇上,太后還有自己的事情來,不然將會產生怎樣的後果就連她自己都不敢肯定。

    意有所指的話語,讓花想容臉色騰的變得緋紅,剪水秋瞳的眸子裡浮起了一層薄霧,委屈難受得不得了。

    「你娘親不懂事,沒人會怪到你的身上去,既然身體不舒服,那就先到偏殿去休息吧。這些日子你就好好的在宮裡住下,哀家會讓人好好的教你禮儀規矩,也好為將來有所打算。」

    「是,太后。」

    花想容咬著唇,要哭不哭的半垂著頭,露出半張秀氣的側臉,款款擺擺的退下去了。

    「皇奶奶,今天失禮於你的客人,真的很抱歉。」

    穆流蘇看向皇太后,輕聲的說道。她也不想發生這些事情,可是也絕對不想讓人欺負了去,哪怕那個人是她的姑姑也不例外。她很抱歉,卻一點都不後悔。

    「流蘇你心裡別愧疚,那些話哀家就算聽到了心裡也不會舒服的,還以為她當了城主夫人這麼多年,應該會比以前懂事了,沒想到還是這麼蠻橫任性,挫挫她的傲氣也好,省得她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太后諒解的笑了笑,眼睛深處卻多了幾分憂慮,潤兒對流蘇這麼專情,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啊?那麼多朝臣聯名上書要讓他選妃,都被他給壓了下去,只是她害怕時間久了朝綱會動亂。

    「皇奶奶,您有話要對孫兒說嗎?」

    北堂德潤捕捉到太后萬分糾結的眼神,溫和的笑了笑,又變成了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

    「沒事,你國事繁忙就先去忙吧,哀家和流蘇說些體己話。」

    太后寵愛的看著這對璧人,是發自內心的疼愛他們,可是現在她的心裡卻又多了一層隱憂,太過專情對於帝王來說也不是好事吧。

    然而她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讓皇上納妃,她知道,那樣的話只要說出來,自己和潤兒還有流蘇一定會變得生分的。想了想,她還是將已經溜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也好,那潤兒就先過去處理國事了,流蘇你在這裡和皇奶奶說會話,晚上記得按時吃飯。」

    北堂德潤深情的看著流蘇,「剛才那些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穆流蘇溫柔的看著他,露出了一個安撫性的笑容,輕聲說道。

    看到北堂德潤走遠了,穆流蘇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攙扶著太后的手臂,不好意思的笑道,「皇奶奶,我今天是不是太凶了?」

    「是挺凶的。」

    太后寵溺的揚起唇角笑著,老老實實的說道,看著穆流蘇的臉色變得緋紅,才疼愛的拍著她的肩膀安撫道,「傻孩子,對付惡人就應該這樣,你不用有所負擔,皇奶奶不會怪你的。你姑姑那丫頭,都是被你爺爺給寵壞了,所以才會這樣。一個庶出的女兒竟然想要騎到嫡出的小姐頭上去,想得美。」

    那略帶帶著輕蔑的語氣,讓穆流蘇的眼皮忍不住突突的跳了起來,「皇奶奶‧‧‧‧‧‧」

    她一直以為皇奶奶是很喜歡這個姑姑的,不然在將軍府裡她被姑姑欺負的時候皇奶奶卻一聲不吭,可是看現在的情況不是這樣的啊。

    「皇奶奶知道你在想什麼,她是青州城的城主夫人,要是在娘家被看不起,那麼到了那邊她的日子會很難過。很多事情過了之後再追究也沒什麼意思了,索性她也沒有對你釀成大的傷害,和呂氏比起來,她的所作所為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你是不是還在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

    說到底還是虧欠了流蘇。太后眼睛裡浮起了一絲愧疚,認真的看著穆流蘇,探尋著她的心思。

    「才不是呢,皇奶奶對流蘇夠好了,流蘇能夠安然長大離不開皇奶奶悉心照料的結果。當年的事情我早就忘記了。而且現在流蘇能有這麼幸福美好的生活,都是皇奶奶賜予我的,我心裡真的很感謝您。」

    穆流蘇坦然的迎視著太后的視線,誠摯的說道。

    那雙璀璨如同天上星辰的眸子,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太后凝望著最疼愛的孫女,想到剛才穆如茵所說的話,眸底的憂慮更加的深刻了,忍不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流蘇,要是有可能,盡快誕下皇嗣吧。」

    朝臣的壓力只會越來越大,要是流蘇沒有皇嗣作為強有力的支撐,只怕就算潤兒對她再專情,也是要納妃的,哪怕他再不想。

    穆流蘇心底咯?一跳,一個想法隱隱的在心裡產生了,臉上卻浮動著清新淺淡的笑容,乖巧柔順的靠在太后的肩膀上,輕柔的說道,「流蘇會努力的,皇奶奶你放心。」

    「你們都是皇奶奶最疼愛的孫兒,哀家自然希望你們一切都好。」

    她知道流蘇和潤兒伉儷情深,可是若是沒有皇嗣,那些深情只會成為虛幻縹緲的空中樓閣,是絕對不會長久的。

    「流蘇絕對不會辜負皇奶奶的期望的。」

    穆流蘇眼眸中充滿了濃濃的認真,堅定的聲音在寧壽宮裡響了起來。

    「有時間就讓御醫給你開幾副補身體的藥喝下,盡量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懷上孩子,對你,對潤兒都有好處。皇奶奶該說的都說了,你回去吧,好好養著身體,不要太過勞累了。」

    太后慈愛的撫弄著她的長髮,溫熱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弄著,讓穆流蘇心裡暖暖的,她也知道太后是為了她好,要是換成別人,只怕早就直接告訴她大度一點,不要專寵,讓皇上多選幾個妃子進宮了。

    「那流蘇回去了,我明天再來給皇奶奶請安。」

    穆流蘇情緒變得低落了起來,臉上卻依舊強打著笑臉柔柔的說道,禮數周全的告別,才帶著丫鬟們款款的離開了寧壽宮。

    偏殿裡,朱紅色的木門後面,花想容嬌美如花的容顏上泛起森冷的笑容,嫵媚的大眼睛裡也堆積著強烈的恨意,五指收緊,捏得咯咯作響,心裡洶湧澎湃的仇恨翻滾著,差點可以將人摧毀。

    原來在太后和穆流蘇眼中,她的娘親那麼不堪。

    還以為太后是疼愛著她的,卻原來什麼都不是。自己娘親顏面盡失的被他們訓斥,可是她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都幫不了,到現在竟然還被她們唾棄。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怪她出手狠辣。

    原本她還對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感到內疚,可是現在看來,她真的沒有必要愧疚不安,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也不過如此。

    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脊樑挺得筆直的看著前方,心底卻已經堅硬得不成樣子。

    總有一天,她一定要將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還有這個虛偽陰沉的皇太后給送上西天,讓他們這樣刁難她娘親。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花想容將胸臆間快要膨脹爆炸的恨意給壓了下去,又變成了溫柔婉約的貴族少女,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假寐。

    她才躺下一會,偏殿的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太后來到床邊坐下,看著她緋紅的小臉,親自俯下身給她蓋上了薄被。

    花想容臉色緋紅,呼吸均勻,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一樣,一動不動。

    太后滿臉複雜的看著她,低聲喃喃的說道,「多好的孩子啊,怎麼會有那樣一個娘親呢?」

    要是有個婉約大方的娘親那該多好啊,也不知道穆如茵教壞了她沒有。

    不過這樣弱不禁風的丫頭,想要嫁到皇家成為潤兒的妃子,那是絕對不能的,首先她就不同意。

    玉藻宮裡,穆流蘇坐在軟榻上聽著薔薇的回話,臉色越來越陰沉,握著茶杯的手背上青筋暴漲,眼睛裡噴湧出熊熊的怒火,「你是說,花夫人想要讓花想容進宮給皇上做妃子是嗎?」

    「是的,屬下親耳聽見花夫人這麼說的。」

    她當時就在正殿的屋頂上,聽得清清楚楚,自然不會有錯。

    「那麼太后又是怎麼說?她答應了讓花想容嫁給皇上當妃子了嗎?」

    穆流蘇的眼睫毛微微動了一下,遮住了滿腹的心事,繼續問道。

    「太后沒說答應她,也沒說不答應,但是卻同意了讓花想容留在寧壽宮裡小住一段時日學習禮儀宮規。」

    薔薇老老實實的說道,心裡不由得擔心,小心翼翼的瞄了穆流蘇一眼,擔心她會憤怒或者難過。雖然已經想到了她會生氣,可是看到那張黑得跟鍋底一樣的臉時,心裡還是嚇了一跳。

    她真的害怕皇后會暴跳如雷,會憤怒的將宮裡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乾淨了。

    沒想到穆流蘇陰沉得像暴風雨降臨之前的壓迫感忽然就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笑,眸光凜冽銳利,好看的紅唇輕輕動了一下,鏗鏘有力的聲音從她的唇邊溢了出來,「她休想。」

    不說北堂德潤承諾了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女人,就算沒有承諾,她也絕對不允許穆如茵的女兒嫁給北堂德潤,絕對不允許!

    如果說剛才太后讓她抓緊時間生個皇子讓她有了猜疑,現在她就已經百分百的肯定穆如茵的目的是想要讓花想容成為北堂德潤的女人了。

    穆如茵未免也太小看了她,只要有她在的一天,花想容就別想成為北堂德潤的妃子,她決不允許!

    「娘娘,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讓屬下去將她卡嚓了?」

    薔薇小心翼翼的看著穆流蘇,伸手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試探性的問道。

    「不用。敵不動我不動,等到她有所行動的時候我們再做出相應的對策,不能自亂了陣腳。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派人暗中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要是有什麼異常的情況立刻跟本宮匯報。」

    穆流蘇捧著溫熱的茶喝了一口,陰霾得想要殺人的臉上平靜了下來,只是那雙眼睛卻依舊冷意森森,目光所及之處冷得萬物都要凍僵了。

    「屬下遵命。」

    「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先出去吧,把若蘭叫進來。」

    薔薇領了命令退下去了,體貼的關上了房門。

    穆流蘇心裡翻轉,將心口熊熊燃燒的怒火給嚥了下去,盡量讓自己的思維清醒,她要弄清楚,穆如茵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什麼會選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花想容是不是真的想要嫁給北堂德潤。

    都說女人的直覺最為準確,可是她卻不能從花想容的眼睛裡看到任何東西,或者是愛意,或者是渴望,都沒有。

    即使花想容無時不刻不散發著靜默的美麗,可是穆流蘇仍舊沒有感覺到她對北堂德潤有著什麼愛慕之情,一點都沒有。

    她越是想,可是腦袋裡亂得跟漿糊一樣,怎麼都理不出一個頭緒來,索性靠在榻上不願意去想了。

    若蘭輕輕推開殿門走了進來,小聲的喚道,「娘娘。」

    「若蘭,你拿著我的令牌去百花閣,讓他們到青州城去查一查到底花月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最近有沒有可疑的人和花月痕接觸,他有沒有反常的情況。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遞回來,我急著用。」

    既然這邊摸不著頭腦,就從花想容的父親那邊開始查吧,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呢。

    「是,我這就出宮去。」

    從穆流蘇的手裡接過令牌之後,若蘭飛快的退出了寢殿,帶上了房門,去忙著穆流蘇吩咐她的事情去了。

    穆流蘇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望著屋頂的方向,心裡默默的說道,「花想容,你千萬不要做出什麼傷害我的事情來。我不想主動招惹你,你也別讓我失望才是。」

    她又想到太后欲言又止的表情,沒來由的心底一陣厭煩,睡也睡不著,看書也看不進去,索性靠在窗前,將窗戶打開看著外面的湖水在陽光下折射出碧波蕩漾。一站,就足足站了兩個多時辰,從午時一直站到了傍晚時分,金色的陽光灑了她一身。

    北堂德潤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纖細柔弱的背影,似乎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憂傷來。

    他走到她的身後,憐惜的將她抱在懷裡,溫熱的嘴唇貼著她的耳朵,用溫柔得幾乎可以掐出水來的聲音說道,「怎麼了,為什麼不開心?」

    穆流蘇乖順的靠在他的懷裡,目光依舊望著前方,輕輕的搖頭,「沒想什麼,就是覺得玉藻宮的夕陽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歡。」

    她眸中有溫柔細碎的浮光,眼底的深情堅不可摧。

    那些沒邊沒影的事情,她不想說出來煩惱北堂德潤,也不想讓自己變得陰晴不定,猜忌多疑。

    「不是的,流蘇你一定有心事,告訴我好嗎?」

    她的背影明明就充滿了孤單,那種哀傷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他怎麼會看錯?

    他不喜歡這個樣子的她,飄渺不定,好像隨時都要飛走一般,任憑他怎麼努力,都抓不住她。

    「我也會害怕失去你,流蘇,你在擔心害怕什麼,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我會心疼,會害怕的。」

    北堂德潤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白皙光滑得宛若凝脂的臉,小心翼翼的哄道。

    穆流蘇感受著那疼惜溫柔的目光,鬱結在心底的煩惱被她藏得好好的,揚起了大大的笑容,「我是在想,我們是不是應該生個孩子了?」

    要是有了孩子,應該就能堵住那些迂腐頑固的朝臣們的話了吧,也能分擔北堂德潤的一些壓力。

    「只要你想,我隨時都可以。」

    北堂德潤似乎知道了問題的癥結在哪裡了,深邃的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陰霾,俊美如玉的臉上卻一直掛著寵溺的笑容,摟著她的腰,在她的臉上落下繾綣眷戀的吻。

    「嗯,要是有個孩子我們的生活就變得圓滿了。」

    北堂德潤順從的看著她,眉宇間含著滿滿的幸福,眼神充滿了憐惜,想了想,還是認真的對她說道,「流蘇,你擔心和害怕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我答應過你這輩子只愛你一個女人,只要你一個女人,就永遠都不會改變,不管是誰都動搖不了我愛你的心意。你別再擔心了好嗎?這些事情我都能處理好的。」

    穆流蘇將臉埋在他的懷裡輕輕的蹭了蹭,幽幽的說道,「可是看到你撐得那麼辛苦,面對那麼多的壓力,我真的會很心疼。我卻又那麼小氣,自私的不想讓別的女人分享你,你是我的,我不會讓別人搶走你的。」

    說她善妒也好,說她自私也罷,反正她的男人休想別的女人來染指。



番外 番外第九章 眉目

    聽著她認真的語氣,北堂德潤只覺得好笑,心底柔軟得宛若一灘水,溫柔的撫摸著她烏黑如墨的長髮,深情的在她的耳邊堅定的說道,「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了,我的心只為你一個人悸動,誰也動搖不了它的心意。」

    說著他拉著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那顆心強烈的跳動,溫熱了她的掌心。

    「潤,我不喜歡花想容,很不喜歡。」

    穆流蘇任性的在他的懷裡蹭著,耍著小孩子脾氣說道。

    她從內心深處就在排斥著花想容,說不清楚為什麼。

    「不喜歡也沒關心,你愛不喜歡誰都可以,只要你覺得高興。」

    北堂德潤眼睛裡的柔情幾乎可以掐出水來,寵溺的包容著她的一切。其實對他來說,除了流蘇,任何女人在他的眼睛裡都跟男人一樣,激不起他的半點興趣。流蘇大可不必為了莫須有的事情擔心,就算朝臣施壓又如何,他要是不想納妃,誰都勉強不了他。如果鞏固朝政就必須要碰他不喜歡的女人,那他寧願不要這個皇位。

    「別悶悶不樂了,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將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保準再也沒有任何人敢再向我提納妃的事情。玄月國最不缺的就是人,有的是人想要取代他們的位置。那些老學究如果妄圖將他們的女兒弄進宮來鞏固他們的權勢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他們的官當到頭了。」

    北堂德潤幽深如同寒潭的眸子裡有著駭人的暗芒湧動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宛若帶著魔力的漩渦,轉眼就可以將人沉溺其中。

    「那我不擔心這些事情了,你要處理那麼多的國事,我卻還要讓你擔心這擔心那,我真的很沒出息是吧。」

    穆流蘇忽然也覺得自己很沒意思,自嘲的扯著唇角笑了一下,從北堂德潤的懷裡出來,又恢復了往日清新明媚的樣子。

    「嗯,流蘇,我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擔心,我都能處理好的。你別忘了,整個醉城那麼多的力量都為我所掌握,要是那些仗著資歷蠢蠢欲動的朝臣真的有什麼不軌之心,他們就連後悔都來不及。你應該知道,爬到朝中重臣的位置需要花費多大的精力,可是撤掉一個人只是在朝夕之間。」

    北堂德潤害怕她心裡還在擔心,繼續耐心的和她解釋道。

    「我不想那些事情了,我相信你能夠處理得很好的。」

    穆流蘇璀璨的眸子像天上的星辰,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睛,「以前那麼困難的日子都過來了,沒道理後面的小風小浪還處理不好。」

    「你能這樣想最好。到了晚膳的時間了,你餓了沒有,我們去用膳吧。」

    北堂德潤將心事藏得好好的,不讓自己將那些陰霾消沉的情緒帶給心愛的妻子,柔聲問道。

    「那我讓若語去準備飯菜。」

    穆流蘇說著,就朝著外面高聲喊了起來,「若語!」

    「娘娘。」

    「我餓了,讓人去準備飯菜吧,皇上也要在這裡吃晚飯。」

    簡潔的對若語下了命令之後,她挽著北堂德潤的手在椅子上坐下,忽然想起了剛才的事情,認真的仰視著北堂德潤,「對了,我讓人到青州城去查花想容的父親最近有什麼動作了,我想應該從那邊可以知道她們回京城的目的吧。」

    北堂德潤看著她的眼睛,繾綣的撫上她的臉頰,啞然失笑,「既然流蘇已經派人去了,那我就將我的兵馬給撤回來吧。你手上那些人比較不容易引起懷疑。」

    穆流蘇知道他這麼做都是為了自己,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忍不住摟著北堂德潤精瘦有力的腰,軟軟的說道,「你總是對我這麼好。」

    「傻瓜,你是我的妻子,不對你好對誰好。」

    北堂德潤輕輕拍著她的臉,臉上浮起了如沐春風般的笑容,沒有任何徵兆的將她攔腰抱起,惹得穆流蘇發出一陣陣驚呼。

    「我們吃碗飯去。」

    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耳邊,讓她的心都跟著柔軟了起來,嘴角揚起了幸福的笑容。

    心情愉快的吃完了晚飯,北堂德潤又去御書房忙著朝政去了,穆流蘇心情平靜的回到玉藻宮裡看書,心情卻沒有下午的時候那麼慌亂煩悶了。

    她已經想清楚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要做到冷靜淡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也別想傷害她還有她所在乎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花想容一直安靜的在寧壽宮裡跟著禮儀嬤嬤學習規矩,空閒的時候就陪著太后學學插花,唸唸佛經,一切都平靜無常。

    薔薇讓人暗中監視著她好幾天,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行為。很多時候穆流蘇甚至都已經產生了一種錯覺了,似乎花想容並沒有住在皇宮裡一樣。

    一直到第十二天的時候,薔薇才有消息傳到了她的耳朵裡。

    「娘娘,花夫人今天早上讓人送了好幾套換洗的衣服給花想容,還送來了很多的花草茶。」

    「你們檢查那些衣服了嗎?確定那些衣服裡面沒有夾雜著什麼東西。」

    穆流蘇聽著薔薇的話,防禦的本能幾乎在同一時刻就調動了起來,警惕的問道。

    「花想容看上去並沒有任何想要隱藏的跡象,很坦然的在太后面前將所有的衣服都攤開了,裡面根本就沒有夾帶任何東西。還有那些花草茶,她自己率先就拿著泡了喝,還大方的賞賜給寧壽宮的宮女們喝。」

    薔薇老老實實的答道。

    穆流蘇冷笑了一下,「你覺得花想容在宮裡還會少衣服穿嗎?至於從家裡將衣服送過來給她穿嗎?有些時候越是坦然就越說明有問題。如果她心裡沒有鬼,那麼有必要在乎別人的想法嗎,她想要證明自己沒有問題,本身就說明了她覺得有人不相信她。否則她沒有必要在乎別人的想法。」

    「那屬下立刻就帶人去將那些衣服給仔仔細細的檢查一遍。」

    薔薇聽到穆流蘇這麼說,臉色變得莊重了起來,立刻想要折身回去將事情查清楚,卻被穆流蘇給止住了。

    「別去了,就算你翻爛了所有的衣服都查不到任何線索的。」

    穆流蘇眼睛裡湧動著寒冷的光,「你要做的就是繼續盯著她的一舉一動,要是我猜測得沒錯,隱忍了這麼多天,她應該也要行動了。」

    花想容不可能做沒有目的的事情,她也絕對不是閒得發慌了,所以進宮來玩鬧一番。要麼她是為了爬上北堂德潤的床,想要成為宮妃,要麼就是想要從宮裡得到很重要的東西,要麼就是謀財害命。

    除開這三點,她實在想不出花想容還有什麼用心。可是她看起來也不像是想要成為北堂德潤的女人,從那雙眼睛裡看不到一點愛慕,這些日子也沒有看到她主動出現在北堂德潤的面前過。這一點她倒是真的很有把握。

    「是。」

    薔薇只覺得越來越心驚,那是一種對於未知的恐懼。

    「娘娘。」

    即將要退出玉藻宮的時候,薔薇忍不住又輕聲喚道。

    「還有什麼事情嗎?」

    穆流蘇溫和的看著薔薇,輕聲的問道。對於忠誠於她的屬下,她從來都不會太過嚴厲和苛責,而是懷著一顆真誠的心對待她們,像是家人和姐妹。

    「要不要多派一些暗衛保護娘娘的安全?我總覺得這個花想容太過恐怖了。要是知道她想要做什麼,我們還好防備,可是現在她什麼都不幹,這樣子才是最讓人害怕的。我擔心她要是哪一天發瘋了想要傷害娘娘那可怎麼辦。」

    薔薇的臉上充滿了憂慮,徵詢的問道。

    穆流蘇沉默了一下,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才輕聲的說道,「不用。如果連這點陰謀都承受不了,這點膽量都沒有,本宮還有什麼資格站在皇上的身邊。」

    「可是‧‧‧‧‧‧」

    薔薇還想再說什麼,看著穆流蘇不容置疑的臉色是,最終還是將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那娘娘一定要小心,不要著了小人的道了。屬下先回去監視花想容了。」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她下去了,腦子還在苦苦的思索花想容的目的,腦袋裡面卻亂得像一團麻,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她的情緒又開始變得厭煩的時候,輕輕的敲門聲響了起來,若蘭喘著粗氣的聲音隔著厚厚的門板傳到她的耳中,「娘娘,若蘭回來了。」

    穆流蘇眼睛亮了起來,急切的說道,「快點進來。」

    下一刻,若蘭飛快的推開了門,滿頭大汗的闔上門,急匆匆的走到穆流蘇的面前,「娘娘,你要百花閣查的消息回來了。」

    她將手中的信封遞到穆流蘇的手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等待著穆流蘇接下來的命令。

    穆流蘇握著信封的手緊了緊,看到風塵僕僕的若蘭時,覺得很心疼,輕聲說道,「先喝口水吧,一會我還有話要問你。」

    若蘭嘿嘿笑著,不好意思的擦著臉上的灰塵,也不再客套,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的灌了下去,拖著疲憊的身軀靠在椅子上休息。

    穆流蘇抽出信封裡面的紙,認真的掃過白紙上面的黑字,眼睛裡閃過幽深的暗芒,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很久。

    「若蘭,你是說花月痕重病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都沒有露過面了?」

    穆流蘇捏著信紙問道,疑心漸起,他是青州城的城主,就算是生病了也不可能那麼長的時間都沒有露過面啊,這根本就不符合情理。

    「是啊,現在青州城的所有事務都交給花月痕的長子花銘影打理。似乎花銘影還挺有才華的,將大小事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人民百姓都讚不絕口。不過花銘影不是穆如茵的兒子,而是花月痕原先的通房丫頭,現在被抬成二夫人的小妾所生的。」

    若蘭的語氣裡有著幸災樂禍,臉上都掩飾不住笑容。讓那女人仗著是小姐的姑姑欺負了小姐那麼多次,真是太討厭了。活該她這輩子只生了一個女兒,連個兒子都沒有。

    穆流蘇聽著若蘭的話卻沒有笑,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不應該啊,如果花月痕真的重病,那穆如茵和花想容怎麼不留在青州城裡照顧他,反而拋下花月痕回到京城了。而且她總覺還有哪裡不對勁,花月痕一個多月前就重病了,那個時間正是他們逼宮殺了北堂修,處理掉北堂靜軒的時候。

    時間上會不會太過巧合了?這中間似乎還藏著讓她還想不到的秘密。

    「小姐,事情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嗎?難道裡面隱藏著驚天的大陰謀?」

    原本得意的笑著的若蘭看到穆流蘇凝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著急了起來,惴惴不安的問道。

    「花月痕連著一個多月不露面就已經夠不正常了,哪怕是重病,也不可能不露面。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不是重病,而是被人控制了。」

    緊緊的捏著那張紙,穆流蘇的聲音裡透著憂愁,如果是這樣,那麼穆如茵和花想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回到京城就能解釋得通了。要麼是穆如茵帶著花想容回來尋求強有力的幫助,要麼是受了別人的威脅回來辦什麼事情。

    「不會吧,這麼嚴重?」

    若蘭驚駭得張大了嘴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處理事務的人可是他的兒子哎,難道會是花銘影軟禁了他的父親想要奪權?」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真的是太聳人聽聞了。

    「這只是我的猜測,究竟事情是不是這樣的還不知道。或許是花銘影想要成為青州城名正言順的掌權者,要麼他的背後還有人操控著。」

    這麼多天過去,事情終於有了一點眉目,她不再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總算還是不錯的。

    「對了,你們除了監視花月痕的一舉一動之外,有沒有注意花銘影到底在幹什麼。花月痕不可能無緣不顧的得了重病,在他生病之前和什麼人接觸過,你們查了沒有?」

    這封信上並沒有說明,穆流蘇覺得好像漏掉了一些什麼,而那些東西則是至關重要的東西。

    「去查了,據說青州來了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很是得到花月痕的賞識,花月痕還想將他收到自己麾下為己用,可是那個公子好像是神仙一樣,忽然出現在青州城中,忽然又消失了。見過他真面目的人要麼無緣無故出現了意外,要麼辭去了官職遠走他鄉了。」

    若蘭想著想著也覺得事情好像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認真的回答道。

    「是嗎?」

    穆流蘇低聲喃暱道,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那最近花銘影有沒有和誰過往甚密?他都在忙些什麼?」

    「都是處理青州城的事情而已,沒看到他有什麼異常的,平日除了去軍營,更多的時候就待在城主府裡,有時候也會到下面的縣衙去探查民情。」

    若蘭認真的想著這些日子觀察到的事情,老老實實的說道。

    「真的沒有別的事情了嗎?你再想想,就連最細微的事情都不放過,好好回憶。」

    穆流蘇神情異常嚴肅的看著若蘭,充滿希望的眼神讓若蘭覺得壓力沉重,只好轉動著腦袋回憶起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覺得異常,愧疚的說道,「小姐,真的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我已經很努力的想了,什麼都想不到。」

    她甚至不敢去看自家小姐的眼睛,害怕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子裡會佈滿黯淡和失望。

    「沒有就沒有了,你先下去休息,這些天你也很累了。要是一會想起了什麼事情你再來跟我說。」

    忍住內心的失望,穆流蘇柔聲說道。她不能對若蘭太過苛責了,況且這件事情本身就錯綜複雜,哪裡能一下子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整理得清清楚楚呢。

    「是,小姐。」

    若蘭低低的應了一聲,轉過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著,走了好幾步又停下來,歉意的轉過身對著穆流蘇說道,「小姐,若蘭很抱歉沒有給你帶回來最重要的情報,我讓您失望了。」

    「沒有的事情,你不要想多了。能查到這麼多的事情我已經很開心了。讓你親自跑到青州城去,辛苦你了。我沒有失望,你也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負擔,哪裡能一下子就將所有的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呢?」

    穆流蘇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輕聲的說道。

    「小姐也不要太費心神了,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若蘭下去了。要是小姐還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若蘭去做,我一定為小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若蘭咬著唇,轉過身飛快的走向門口,推開門走了出去。

    在朱紅色的門關上之前,她聽到了輕輕的一聲好。

    寢殿裡就只剩下了穆流蘇一個人,她捧著那封信反反覆覆的看,一邊回想著若蘭所說的話,斟酌思考了很久,腦中有什麼飛快的劃過,快得讓她想要抓都抓不住。

    就在她想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時候,若語敲響了房門,「娘娘,花小姐求見。」

    穆流蘇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打起全部的精神對著門外面喊了一聲,「知道了,你先給她泡杯熱茶,讓她在正殿等一會,本宮換一件衣服就出去。」

    花想容來得正是時候,她還有些話想要問她,或許能從她的話裡面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呢。

    穆流蘇換了一身家常的衣服,臉上浮起了清淺溫柔的笑容,飛快的走出了出去,剛才那些憂心忡忡還有消極的情緒也都被她收斂得乾乾淨淨。

    「想容,你來了。」

    走進正殿的時候,她就看見猶如鮮花一樣美麗的花想容端正著身姿,微微低垂著頭,額前細碎的長髮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麼,纖細瑩白的手指端著茶杯,輕輕的晃動著,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恬靜柔美的味道——卻也讓穆流蘇覺得分外的不舒服,不是出於對女人的嫉妒,而是基於她的第六感。

    「想容給皇后娘娘請安。」

    花想容聽到穆流蘇略帶著笑意的聲音,抬起那雙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儀態萬方的站起來,恭敬的給她請安。

    「坐下吧,我們本來就是姐妹,沒那麼多虛禮。」

    穆流蘇指著椅子讓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她的對面,不慌不忙的寒暄著,「這些日子宮規禮儀學得怎麼樣了?有沒有覺得很苦,要是太過辛苦了就別學了。依著想容的品貌才華,名門望族少女應該會的事情你怎麼可能不會呢。」

    「回娘娘話,沒有很辛苦。想容還是學些規矩比較好,省得不小心衝撞了別人究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呢。多會一點東西總不會害了自己。」

    花想容嘴角輕輕翹起一絲柔柔的淺笑,清脆甜美的聲音像是枝頭歡快歌唱的黃鶯,沁人心脾。

    「你是不是怪本宮讓你娘親受到委屈了?心裡在怨怪著我?」

    穆流蘇認真的看向花想容,直截了當的問道,差點將她嚇了一大跳,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條件反射的否認道,「根本就沒有的事情,怎麼會呢?想容不得不承認,娘娘的態度的確是激烈了一些,也讓娘親在寧壽宮丟失了顏面,可是這一切都是娘親應得的懲罰。誰讓她沒事胡亂的瞎猜呢,那些話說出去造成的後果有多嚴重想容心裡還是有數的。根本就不能怪皇后娘娘,都是娘親任性慣了,口無遮攔,禍從口出,怨不了別人。」

    即使心裡恨得要死,花想容的臉上依舊是一副言辭懇切的神情,言之灼灼的說道,別人根本就看不出她在說謊。怎麼會不恨呢?那是給了自己生命的娘親,被人毫無尊嚴的訓斥,一點情面都不留,當時她看得都想哭了,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是掌握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皇上和皇后,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就連高傲如娘親,也只能尊嚴盡失的跪在地上,灰溜溜的承認著自己的錯誤。

    這段時間她們的境遇簡直是從天堂落入了地獄,真的好辛苦,辛苦得她都快要崩潰了,每天晚上只能躲在被窩裡偷偷的哭。

    「你不怨怪本宮就好了。」

    穆流蘇自己也端著熱氣騰騰的茶,輕輕的晃動著,「想容,其實流蘇姐姐對姑姑並沒有什麼偏見了,當年的事情你們也不用耿耿於懷,我不想去計較。對於姑姑的事情也請你諒解我,若是這些事情是在定國將軍府裡發生,過了也就過了,可是這裡是皇宮,我不能姑息縱容。」

    言笑晏晏的兩人嘴裡都說著言不由衷的話,那畫面怎麼看都怎麼虛偽。

    「我理解娘娘的難處,真的。雖然看到娘親那樣我心裡難受得像是在滴血。」

    花想容幽幽的說道,袖子下面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尖利的指甲摳著掌心,敏銳的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才沒有讓她失態。

    「對了,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穆流蘇不再去想剛才的話題,淡笑著問道。

    「也沒有什麼事情,娘親從宮外讓人捎了一些青州的茶葉進來給我,我就想著拿一些來給流蘇姐姐嘗一嘗。都是青州特有的花草茶,別的地方都很少能買到的。」

    花想容讓丫鬟拿出茶葉,放在穆流蘇的面前,熱情的說道,「流蘇姐姐,想容泡一杯給你嘗一嘗好嗎?」

    「這些粗活哪裡能讓你去做呢,若語,拿著這些茶葉去沏壺茶來。」

    穆流蘇止住了花想容的動作,將茶葉讓若語拿下去泡茶了,自己卻像是不經意般的問道,「對了想容,最近姑父身體可好?怎麼沒有跟著姑姑一起回京城來呢?爹爹好久都沒有見過姑父了,對他很是想念呢,前些日子還在念叨著呢。」

    花月痕曾經是穆煜雄的部下,是以她才會這樣說。

    淡淡的語氣,透著漫不經心的感覺,穆流蘇低頭撥弄著茶盞,眼角的餘光卻緊緊的鎖住花想容的眼睛。

    花想容沒想到穆流蘇會這麼問,忍不住怔了一下,眼睛裡飛快的浮起了一絲痛苦,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很快又反應過來了,心底咯?一跳,背後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本能的看向穆流蘇,發現她一直盯著碧澄澄的茶水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失態時,才鎮定下來,淺笑著說道,「爹這些年來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青州城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要他操心,讓他很辛苦。前段時間因為太過操勞還生病了,嚇得我和娘六神無主。幸好後來請了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才將爹的身體調整過來,不過卻不能太過操勞了。所以現在有些事情爹都是在背後下了指令,然後具體的執行則是讓大哥去做。這樣也能分擔爹的一些事情,不讓他太過辛苦了。後來等到他的身體好轉了不少,我和娘親才放心離開青州城,回來看望太后,流蘇姐姐還有舅舅。」

    娓娓動聽的聲音,又夾雜著一絲擔憂,穆流蘇聽著忍不住在心裡為她拍手喝彩了,說謊話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分真一分假,顯然花想容將說話的技巧發揮得淋漓盡致。

    「真是可惜了,要是姑父也回來那就好了。」

    穆流蘇惋惜的說道,「姑姑不是只有你一個女兒嗎,那個大哥是小妾生的兒子吧,他掌管城裡事務的時候有沒有給你氣受,對你好嗎?要是他趁著姑父身體微恙的時候欺負你,你一定不要忍著,跟我說,我給你主持公道。」

    「想容在這裡謝過流蘇姐姐的關心了。大哥倒是沒有給想容氣受,對我和娘親是極好的。娘親才是城主夫人。想容是嫡出的大小姐,大哥不敢亂來的,真的沒事。」

    花想容笑著說道,眼睛裡一片誠懇,只是握著茶杯的手抖了抖,澄黃色的茶水從杯子裡溢了出來,燙在她的手上,疼得她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起來,飛快的伸出另一隻手,不著痕跡的擦掉了手上的水漬。

    穆流蘇視若罔聞,卻隱約明白了花想容這段時間在青州過得肯定不是很如意,不然她也不會如此失態。怪不得穆如茵想要讓她進宮當妃子,難道是想著從這裡得到強有力的後台,好讓自己重新在青州城內站穩腳跟嗎?

    那是穆如茵的想法,那麼花想容呢,她到底想做什麼。

    「沒受到委屈那就好。」

    穆流蘇點點頭,剛好若語沏了茶上來了,清淡的茶香氤氳的飄散開來,讓人心曠神怡。

    「娘娘,表小姐,請喝茶。」

    穆流蘇端著新泡好的茶,凝視著茶杯裡盛開得燦爛的花朵,笑著說道,「果然是好茶,香氣清新又不甜膩,茶水清透,看著就很好喝的樣子。」

    當著花想容的面,她將茶水一飲而盡。

    「是啊,青州的花茶在整個玄月國都是有名的,流蘇姐姐要是喜歡,下次等我回到青州的時候叫人多送一些來。」

    花想容看起來興致很高,高興的說道。

    「好啊,不然下次我去青州那邊遊玩好了,長這麼大我都還沒有出過京城呢。」

    穆流蘇嫣然笑著,和花想容說了很多話,一直聊了很久,等到後者離開了玉藻宮,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若有所思。

    或者花想容想要從皇宮裡拿走什麼東西,還是想取他們的性命也不一定。

    現在她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花想容和穆如茵在青州城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所以才會回到京城來。

    「娘娘,她送來的茶你怎麼也敢喝了啊,要是她‧‧‧‧‧‧怎麼辦。」

    若語滿臉憂慮的看著穆流蘇,緊張兮兮的說道。那個花想容奇奇怪怪的,她要是毒害小姐,小姐剛才喝了那麼多的茶豈不是出事了。

    「她沒有那麼愚蠢,要是我出了什麼事情她絕對逃不了,她怎麼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來?」

    穆流蘇好笑的拍了拍若語的臉,心裡對她的關懷很是受用。

    「那也要提防她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雖然當初表小姐也沒做什麼太過分的事情,可是這麼多年在那個娘親的調教之下,誰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子了。

    若語還想說些什麼,北堂德潤清潤如水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麼呢?」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56 PM

番外 第十章 人間煉獄

    穆流蘇回過頭去,就看見不知道何時宮殿的門已經悄然打開了,長身玉立的北堂德潤俊美的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走了進來,和顏悅色的看著低著頭咬耳朵的兩人爽朗的說道。

    若語吐了吐舌頭,從穆流蘇的身邊退開,恭敬的行禮道,「奴婢見過皇上。」

    「嗯,起來吧。」

    北堂德潤揮了揮手,逕直的走向穆流蘇的身邊,和煦如同春風一樣的聲音輕輕的撞擊著她的耳膜,「怎麼在屋子裡悶著,外面天氣很好,可以到花園裡去走走啊。」

    穆流蘇只是扯著唇輕輕一笑,「若語,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若語看著舉手投足間流動著款款深情的兩人,掩唇一笑,轉過身退了出去,悄然體貼的帶上了房門。

    「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麼高興?」

    穆流蘇抬眸看著面前的男人眼睛裡折射出的流光溢彩,輕聲的問道。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在朝堂之上給那些頑固的老傢伙們來了一個下馬威,看他們還敢唧唧歪歪我們的事情不。」

    北堂德潤提到那些朝臣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陰霾,仗著是幾朝元老就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了,想得美呢。

    「你做了什麼?」

    穆流蘇也來了興致,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看樣子應該不是小事那麼簡單,不然怎麼會讓他這麼高興。

    「今天我在朝上提出來要舉行科舉考試選拔人才,選擇其中優秀年輕的青年來幫助我治理國家。至於在朝的官員也提出了你說的績效考核制,要是不合格,不管是名門望族,還是朝中重臣,統統要從官位上滾下來,那幫老頑固們嚇得臉都綠了,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哪裡還有空理會納妃的事情。」

    北堂德潤得意的笑了起來,看著深愛的女人,認真的說道,「流蘇,我說過誰也不能動搖我愛你的決心,不管是誰都別想來破壞我們的感情。」

    穆流蘇心裡感動的同時一股強烈的擔憂升了起來,這樣的改革觸動的都是貴族社會的利益,真正要實行起來一定是困難重重,到時候能夠頂得過去嗎?

    「別擔心,這十年我培養了很多自己的勢力,趁著這個機會我會讓越來越多的人滲透到朝堂之中,將權力集中起來。雖然可能會遇到一些困難,可我一定能夠解決的。」

    北堂德潤讀懂了她眼睛裡的擔憂,輕聲的安撫道,「在頒布這條法令之前,我已經讓人暗中準備了很久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我等待著你的好消息。」

    穆流蘇眼睛裡充滿了信任,輕聲的說道。

    「對了,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聽到你們在說些什麼,若語的神色看起來為什麼那麼擔憂?」

    北堂德潤不想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摟著她的肩膀,帶著她在貴妃榻上坐下來,和聲細語的問道。

    「剛才花想容來過了,給我送了一些花草茶,若語害怕她在茶裡下毒,所以才擔心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穆流蘇輕聲解釋道,想到之前若蘭給她帶回來的情報,眸子又變得深邃了起來,「潤,你看看這裡,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嗎?」

    她將百花閣傳回來的情報放在北堂德潤的手裡,輕聲的說道。

    總是覺得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可是卻又什麼都沒有發現,這種宛若走鋼絲一樣的心情真的很讓人不安。

    「若蘭說花月痕已經重病了一個多月了,都沒有露過面處理事務,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是花銘影一手打理,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可是我總覺得花想容這個時候不在家裡照顧父親,而是回到京城來這一點很可疑。」

    北堂德潤瞇著眼睛對著那張情報紙看了很久,眼睛微微瞇了起來,「花月痕應該是被軟禁了吧。其實現在青州城所有的事情都被花銘影操控著,這本身就是很大的問題。花銘影才接手青州城的事務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的,你覺得可能嗎?」

    最後一句話,像一道明亮的閃電擊打著穆流蘇的思維,她終於明白了那些快得抓不住的東西是什麼了,「你是說,花銘影背後有幕後高人指點著?」

    「十之八九是這樣,不然就算有著雄才大略,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能夠不出一絲差錯。花銘影是人,不是神,就不可能不犯錯誤。」

    北堂德潤眼睛裡染上了一抹陰霾,捏著情報的手背上青筋暴漲,他這段時間忙著清理秦青江的同黨,忙著整理支離破碎的朝政,還沒來得及把手伸向下面的州郡。沒想到這麼快下面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看來真的不能再疏忽了。

    「我聽若蘭說,百花閣的人探查回來的消息,花月痕重病之前青州城忽然出現了一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很得到他的器重,他甚至一度想將那個青年才俊歸到自己麾下,那人不同意,可是很快就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來。見過他的人要麼告老還鄉了,要麼出現意外死亡了。」

    穆流蘇心底咯?一跳,忽然冷汗淋漓,「會不會那人才是幕後操控一切的人,包括花月痕的重病,包括花銘影的游刃有餘。」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才能解釋得通吧,她之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現在也想通了。

    「或許是吧。」

    北堂德潤神色很嚴峻,「或許,我應該派人到青州城去探查一些情況了,花想容回到京城來絕不是偶然,究竟是為了什麼回來我一定要弄清楚,如果是帶著陰謀的,我們一定不會讓她的陰謀得逞。」

    穆流蘇聽著他的話,心跳得很快,「可是這段時間花想容根本乖得就像溫順的貓一樣,什麼都沒有做啊。而且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也沒有下毒,沒有亂走動。一切都安然無恙,就跟她沒有到皇宮來之前一樣。」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氣氛變得很是凝重,壓得穆流蘇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太陽穴突突的跳著,難受得厲害。

    很多時候事情的本身或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對的是未知的恐懼。

    「流蘇,你讓皇奶奶給花想容一張可以隨意的在進出宮門的腰牌,並且留著她在皇宮裡多住一段時間,而我們只要暗中派人監視著她,或許就能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麼了。」

    北堂德潤忽然打破了沉默,聲音裡透著決然的味道。

    只要她是懷有目的的,就一定會露出馬腳。

    「好的,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我就去皇奶奶的宮裡,讓她幫助我們將這一次的事情給解決了。」

    穆流蘇也很不喜歡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超級討厭。

    「那我現在先去下一道密函,派人去監視花銘影的行動,將背後那人給揪出來。」

    北堂德潤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直直的凝視著她,想要看到她靈魂的最深處。

    「一會再去吧,你看你都已經那麼多天都沒有休息好了,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眼睛裡面都是血絲,我看著心疼。」

    穆流蘇止住了他想要起身的動作,心疼的說道。

    「那好,我在這裡睡半個時辰,到時候你叫我起來。」

    北堂德潤受不了她晶亮充滿心疼的目光,胸腔裡有一股柔情游動著,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個灼熱的吻。

    穆流蘇起身鋪好床,「過來睡一會吧,雖然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可是也要保重身體不是?精神好了處理事情才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北堂德潤順從的在床上躺下來,在妻子將要離開的時候,忍不住握著她的手,琥珀色的眸子裡有細碎的浮光湧動著,「流蘇,有你陪在我的身邊我真的很幸福。」

    穆流蘇精緻絕美的臉上浮起了淺淺的笑容,柔柔的看著他,輕聲的說道,「我也是,你快點睡吧,我在外面看會書。」

    看著北堂德潤安然的閉著眼睛,她才放下帳子輕輕的走了出去,在正殿裡坐著,安靜的翻閱著書。

    沒過多久,薔薇又急匆匆的趕來了,「娘娘,花想容忽然跟太后說想出宮回將軍府看望她娘親,想要等到明天的時候再回來。」

    「皇奶奶答應了嗎?」

    穆流蘇放下手中的書,沉聲問道。

    「已經答應了,花想容在收拾包裹,估計一會就要出宮了。」

    薔薇如實的回答道,「娘娘,現在怎麼辦?還要繼續監視她嗎?還是將她攔住,不讓她離開皇宮。」

    想了好一會,穆流蘇才抬起頭來,紅唇微啟,堅定的話語從她的唇邊溢了出來,「她想出宮就讓她去,你只要暗中派人跟著她就好了,她去了什麼地方,接觸了什麼人,你回來的時候一五一十的告訴本宮,不能有一絲錯漏。」

    花想容估計要開始行動了,她的心情跟著激動了起來,嚴陣以待。

    「是,屬下這就去。」

    薔薇領了命令飛快的轉身走出去了,穆流蘇想了想,還是沒有動,重新翻著書,半個時辰之後她叫醒了北堂德潤。

    等到年輕的帝王忙著去處理國事,花想容又已經出宮回去看望她娘親的時候,穆流蘇去了寧壽宮,將北堂德潤交給她的任務清清楚楚的跟著太后說清楚了。

    太后雖然不知道其中有著怎樣的蹊蹺,可是也願意聽從孫兒的話,配合他們的行動。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相安無事,花想容再次回到了皇宮裡學習禮儀,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可是穆流蘇卻從空氣中嗅到了一種不平靜的味道。即使不知道那是什麼,依照女人敏銳的第六感,她總覺得有危險在靠近。

    直到再過去三天終於出事了,整個皇宮裡瘟疫開始蔓延橫行,越來越多的宮女和太監被恐怖的病毒奪去了生命,屍體浮在湖裡,池子裡,分外的恐怖。

    整個皇宮亂成一團,人人噤若寒蟬,生怕下一刻瘟疫就會奪走了自己的性命。

    為了防止瘟疫蔓延,北堂德潤只好命人將浮在水裡的屍體給撈起來,焚燒了屍體。可是饒是這樣,瘟疫還是沒有得到控制,那些宮女和太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倒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穆流蘇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裡陣陣的寒,她現在終於明白了花想容到底想要做什麼了,她想要的不是成為皇上的女人,而是想要毀掉整座皇宮,毀掉所有的人。

    她氣得要死,下了死命令讓人將花想容給抓回來,可是早在瘟疫爆發之前,花想容已經離開了皇宮回到了將軍府去了,等到她再派人去抓的時候,卻發現花想容感染了瘟疫,奄奄一息的快要不行了。

    穆如茵發瘋了一樣,對著穆流蘇派去的人毫不留情的咒罵著,硬是不肯讓別人靠近她女兒一步。

    那些侍衛也害怕染上瘟疫,不敢直接上前去將人搶走,回來報告給穆流蘇知道後,她也不好再勉強,只好讓人將整個定國將軍府花想容和穆如茵所住的院子封鎖起來,不讓任何人出去,。

    而現在整個京城人心惶惶,謠言也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起來了,說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是一對陰毒帝后,手段殘忍,心裡歹毒,先皇帝罪該萬死,殺了他沒人同情,可是他們卻連已經被廢掉太子之位的北堂玄奕,還有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北堂靜軒都不放過,全部殺死了。那些無辜的妃嬪們在他們的壓迫之下只好前往皇陵,再也不能踏進皇宮一步。

    至於玄月國最著名的閒散王爺北堂熙沉,也因為害怕遭到北堂德潤的毒手,帶著蘇貴妃前往封地去了,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現在皇宮爆發了瘟疫,這就是天神對北堂德潤謀權奪位的懲罰。

    謠言一起,人心浮躁。

    剛剛穩定下來的朝政又面臨著風雨飄搖的危險,幸好穆煜雄帶著兵馬鎮守著京城,京城才沒有發生暴亂。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忙得焦頭爛額的跟著御醫研討著解藥的配方,一邊應付著人心浮動,花費了好幾天的時間,終於找到了有效遏制瘟疫的藥方。

    他們立刻讓人以最快的速度將藥水熬出來,讓患了瘟疫卻又沒有立刻死掉的人喝了下去。

    這一切都只有太醫院最信得過的御醫知道,整個皇宮的人都還是惶惶不可終日,活在擔心恐懼之中,害怕自己今天還活得好好的,卻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就在治療瘟疫的配方研製出來之後,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也收到了從青州城發回來的秘密情報,知道了那個從天而降,得到花月痕賞識的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究竟長著什麼樣子了。

    熟悉的圖畫,熟悉的五官,讓北堂德潤捏著圖畫忍不住冷笑了起來,原來那人竟然是他以為早就逃竄到別的國家去的北堂運堯。

    派了那麼多人去找都沒有找到他,沒想到他竟然還躲藏在玄月國。

    他現在也知道了花想容真正的目的,只是北堂運堯以為不甘心就能奪回皇位了嗎?他未免想得也太過美好了,那麼遙不可及的美夢,注定了只是水中月鏡中花。

    「潤,現在怎麼辦,要帶人到青州城去將北堂運堯給抓起來嗎?」

    穆流蘇感受到北堂德潤身上散發出來的熊熊怒火,忍不住輕聲問道。那場瘟疫奪去了多少人的生命,北堂運堯怎麼可以殘忍至此,竟然以這麼慘烈的手段想要奪回一切。

    「不著急,現在整個青州城裡有的是我們的人馬,他就是想要逃跑也插翅難飛。我現在最想修理的人是花想容,是那個女人將這場瘟疫給帶來的,我們千防萬防,卻萬萬沒有想到她沒有買通眼線,沒有下毒暗害,而是用這麼殘忍恐怖的方法來害人,實在是太過令人髮指了。」

    北堂德潤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睛裡有熊熊的怒火冒了出來,「我絕對會讓她付出應該有的代價。」

    「是啊,誰能想到她會用這樣的方法來害人呢,我們都疏忽了。可是她已經患了瘟疫,現在說不定已經死了。穆如茵和她被關在那個院子裡,從來都沒有出來過。」

    穆流蘇皺著眉頭輕聲說道,她心裡對花想容也充滿了失望,她究竟存著怎樣的心,看到這麼多的人死去難道心裡就不害怕嗎?

    「她不會死的,北堂運堯讓她回來,怎麼可能讓她死。那個女人心思藏得太深,那麼深沉的人最愛惜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她怎麼可能死。而且她除了帶來這場瘟疫,應該還存在著別的目的,不然她不會進宮住那麼久。她隨著皇奶奶在宮裡散步的時候,說不定已經埋下了引線,到底她還要幹什麼我們還不清楚。可是要是我們不死,她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北堂德潤忍著胸口閃爍的熊熊怒火,咬牙徹齒的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你說她不會死,那她真的還能活得好好的嗎?還是你說有密道,她能夠從密道裡出來?」

    穆流蘇眼神陡的一沉,想到這個可能,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異常的糟糕,被瘟疫的事情弄得團團轉,她竟然疏忽了這一條。

    是了,那個院子原本就是穆如茵出閣之前所住的院落,裡面有沒有密道她最為清楚不過。要是花想容和穆如茵從地道裡逃跑了,那麼這一切不就白忙活了嗎?

    她氣得頭頂都快要冒煙了,怎麼能夠那麼愚蠢,難道一個月安逸的生活已經讓她失去了警惕了嗎?她忍不住對著自己的臉狠狠的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流蘇你幹什麼?」

    北堂德潤心疼的摟著她,「你懊惱也沒用啊,幹嘛要責怪自己,事情哪有考慮得那麼周全的時候呢,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別再折磨自己了。」

    「她要是跑了我絕對不會原諒自己。花想容算個什麼東西,將整個皇宮變成了地獄的修羅場就這麼逃之夭夭了嗎?那麼多條人命呢,那麼多的鮮血呢,她難道不要償還?我恨死她了,當初為什麼要答應她進宮啊。早知道在皇奶奶帶她進宮來教她禮儀的時候我就應該拚命的阻止的。現在倒好了,好端端的皇宮變成了人間煉獄,我好恨啊。」

    穆流蘇心疼得如同刀割一樣,恨聲說道。

    「她不會走的,我們還有機會抓住她,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摟著她的肩膀,輕輕的哄道,「我這就讓人放消息出去,說瘟疫已經控制住了,皇奶奶,你,我都沒有事情。她一定還會再回來的。」

    穆流蘇不確定的喃呢,「她會回來嗎?要是她已經離開了皇宮不知道這些事情怎麼辦?」

    「不會的,她還是會回來的。我估計現在她們已經不在定國將軍府裡了,而是躲在京城某一個角落裡。不然你派人進去她們所住的院落看看,要是能當場抓到她更好,要是抓不到她那就按照我們剛才說的去做。現在瘟疫已經控制住了,那些病患也都快好了,不會有危險了,該是我們反擊的時候了。」

    「我讓薔薇去抓人。」

    穆流蘇胸腔裡的怒火依舊難平,眼睛通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轉身就走出宮殿讓人去抓花想容和穆如茵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薔薇灰溜溜的回來了,果然如同她所料的一樣,那院子裡哪裡還有穆如茵和花想容的影子。

    「果然被你猜到了,潤,那我們現在只好放消息出去了,一定要將花想容和穆如茵給抓住。」

    穆流蘇恨聲說道,心裡對那個表妹的不滿已經上升到了極點,她怎麼可以罔顧那麼多人的性命,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石頭啊。

    「海公公。」

    北堂德潤朝著外面冷聲喊道,殿門輕悄悄的被人打開了,海公公貓著腰走進來了,「皇上。」

    「讓人散播消息出去,太醫已經找出了能夠治癒瘟疫的方子,讓大家不要害怕。去發皇榜昭告天下,就說皇室成員沒有任何傷亡,一切都是天祐玄月。」

    「奴才遵旨。」

    海公公恭敬的領了命令走出去了,很快的,禁衛軍以最快的速度將皇榜張貼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陰霾了半個多月的天空終於出現了一抹希望,京城的人們終於不再那麼害怕了。

    一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客棧裡,喬裝打扮的花想容聽著大堂裡眉飛色舞的歌頌著北堂德潤如何英勇如何不畏懼惡疾,終於將瘟疫壓下去的事情講得繪聲繪色,一雙眼睛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胸腔裡一股怨氣堵著,差點要吐血了。

    忙活了那麼久,竟然一點收穫都沒有,北堂德潤沒有死,穆流蘇沒有死,太后那個老不死的也沒有死,那她之前究竟在做什麼,難道就這麼算了?

    她氣得臉都要歪了,草草的扒了幾口飯,氣嘟嘟的走上二樓,碰的一聲踹開雅間的門,一屁股坐在床上,恨得想要罵人。

    「不是讓你下去給我買一些好吃的飯菜上來嗎?怎麼空手而回了,臉色還那麼難看,誰招你惹你了?」

    穆如茵看著怒氣匆匆的女兒,一頭霧水。

    「沒什麼,就是不想買了。」

    花想容氣呼呼的說道,還買什麼買,北堂德潤沒有死,穆流蘇也沒有死,那個人要是知道她這麼不能做事,會不會將爹爹和她的未婚夫給殺了,那要怎麼辦呢?

    「為什麼不買,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到一頓熱乎乎香噴噴的飯菜了,難道你想餓死你娘嗎?你看看我們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我都要像過街老鼠一樣狼狽了,你也心疼心疼我這個娘親好不好?」

    穆如茵一下子就來氣了,這個女兒怎麼會這麼執拗,真是氣死她了。

    「娘你別說了好嗎?等到過完這一段我們就回青州城去,你想吃飯我讓店小二端上來。別那麼挑剔好不好,我們現在是在逃亡,不是出來享受的,能不能暫時把你的大小姐脾氣給收起來?」

    花想容原本就在為北堂德潤沒有死的事情厭煩,聽到自己娘親還這麼嘮叨的嘀嘀咕咕,火氣蹭蹭的冒了起來,沒好氣的說道。

    「說你一下怎麼了,你是我女兒難道我不應該說你嗎?我們為什麼會逃亡你難道心裡不清楚嗎?非得聽那個人的話,要去殺什麼人,你做這件事情之前難道不應該掂量掂量自己看看有沒有那個能力嗎?現在呢,結果看到了?早就叫你聽我的話,讓皇上喜歡上你,弄個貴妃當當,光耀門楣,不是很好的事情嗎?你就是不聽,執拗得跟牛一樣,現在好了,什麼都沒有成,以後怎麼辦?」

    穆如茵滿臉失望的瞪著自己的女兒,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你說得好聽,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爹爹死在那人的手裡嗎?娘,你怎麼能那麼狠心,那是你的丈夫,我的爹爹,你都不心疼嗎?就想丟下爹爹不管,他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花想容直直的看著穆如茵,眼睛裡充滿了失望。這就是她的娘親,冷血至極,大難臨頭各自飛。



番外 第十一章 中計

    「我怎麼會不心疼他?可是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憑著你的能力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麼,難道你還要自不量力的以卵擊石嗎?沒用的,就算你費盡了全力也不可能將你爹爹救出來的,你就死了那條心吧。與其還要將我們自己的性命拿去送死,不如好好的籌劃著怎麼活得更好,你說是嗎?」

    穆如茵看到女兒陰沉的臉色,同樣不高興起來,卻還是耐著性子不得不小聲的解釋道。

    她不想跟著花月痕去送死,他已經被人扼住了命運的咽喉,隨時都有可能死去,難道也要讓她跟隨著那個男人一起去死嗎?她才不要呢。

    花想容聽著自己母親冠冕堂皇的話,心漸漸的沉下去,徹骨的寒,「我總算明白了,在這個世界上你最愛的人就是你自己,至於別人在你眼睛裡什麼都不是。現在爹爹有危險了,你就毫不猶豫的捨棄他。可是你忘記了,如果沒有爹爹給予你的城主夫人之位,你什麼都不是。娘,你真的很讓我失望,你怎麼能夠自私到這種程度。」

    似乎被戳中了心事,穆如茵的臉色變得青一陣紫一陣的,狠狠的剜了自己女兒一眼,惡聲惡氣的說道,「隨便你怎麼說,事情究竟是如何我心裡明白就好。拜託你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你有那個能力和皇上作對嗎?是,你有勇氣,你無私,你想要救出你爹爹,還有那個你深愛的男人,可是你能嗎?別再做夢了,你根本就不行的,再做無謂的掙扎你也是死路一條。我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你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搭上你的幸福。你爹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成了定局了,別再妄想著還能救回他。要是你還想後半生過得幸福,娘不管費盡多少代價,也要將你送進皇宮裡去當貴妃,再憑著你的能力把穆流蘇那個賤人從皇位上拉下來,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了,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豈不是比跟那個一無所有的驍騎營統領強一百倍?」

    穆如茵忍住心底即將要爆發的怒火,語重心長的勸說道。這個女兒怎麼就那麼死心眼,跟著一個荒蠻粗魯的將軍有什麼用,進宮當妃子不是更好嗎?

    「是嗎?直到現在你還在做著美夢,你以為爆發這場瘟疫之後,皇上和流蘇姐姐還會不知道是我在搗的鬼嗎?你以為你是誰,無所不能的神仙嗎,說讓我能成為皇上的妃子就能成為妃子。現在做夢的人是你!娘,你別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明明就是你捨不得榮華富貴,捨不得錦衣玉食的生活,就不要再打著為我好的旗號了,這樣只會讓我覺得噁心。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娘。」

    花想容扯著唇嘲諷的笑了起來,眼睛裡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凜冽森寒的瞪著穆如茵,失望至極的神情嚇得後者心底一凜,脊背上涼嗖嗖的一片,「你說的什麼話,我當然是為了你好。難道你還想著那和貧窮的小子嗎,他有什麼好,什麼都沒有,跟著他你一定會受苦的。現在有一條那麼平坦的路就擺在你面前,你偏偏不願意去走,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要氣死娘你心裡才甘心嗎?」

    穆如茵對女兒真的很失望,狂躁的吼了起來,她最引以為傲的女兒,怎麼能夠如此忤逆她。

    可是花想容現在可管不了這麼多了,勾起唇角冷冷的笑了起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娘,做女兒的給你最後一次忠告,你不要再拖我的後腿了。我想要做什麼自有分寸,哪怕最後的結果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爹爹我一定要救,柳雲飛也是我心底最愛的人,我也絕對不會放棄他。你要是敢在我背後使什麼絆子,別怪我不念及你我之間的母女之情。我該說的就那麼多了,你好自為之。」

    氣呼呼的說完了那些話,花想容直接躺在床上,面對著牆壁閉上了眼睛,不管穆如茵氣得臉上的五官都猙獰的扭曲在一起。

    「讓你給我買的飯菜呢?你怎麼就這麼睡下去了,快點去給我弄點吃的回來啊。」

    穆如茵尖細著嗓子扯著,整個人都快要抓狂了。她現在肚子還餓著呢,這個女兒怎麼就那麼不省心。

    「想要吃東西你自己去弄,我不是你的丫鬟。娘你現在別跟我說話,我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考慮清楚,想清楚究竟應該要怎麼做。」

    花想容一動不動的躺著,聲音清冷沒有一絲溫度。

    穆如茵五臟六腑裡氣得都快要冒煙了,用力的跺著腳,恨聲說道,「我這是養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兒啊,一點都不讓我省心。」

    可是不管她怎麼罵罵咧咧,花想容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心思早已經轉動到皇宮裡去了,她必須要想辦法混到皇宮裡去,至少要將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給弄死。不然她的爹爹還有她最愛的男人性命堪憂,她輸不起。

    真沒想到殺傷力那麼巨大的一場瘟疫都沒有奪走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生命,還讓他們成功的把解藥給研製出來了,真是把她氣得渾身冒火。難道就連老天爺都在幫助他們嗎?

    她眼睛裡的陰霾越來越濃烈,潔白的貝齒咬著粉嫩的嘴唇,渾身凜冽森寒的殺氣毫不掩飾的散發開來,不行的,不管如何,她都要弄死北堂德潤和穆流蘇,還要成功混入皇宮將那副萬年長青圖給弄到手,不然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一定會有生命危險,她別無選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花想容努力的回想著北堂運堯給她的路線圖,清晰的在她的腦海中呈現著,她猛的從床上坐起來,想著冷宮裡的那條密道,眼睛裡閃過決然的光芒。

    她沒有別的選擇了,必須還要進宮一次。這件事情如果真的不能完成,給她帶來的將會是滅頂之災,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打定了主意,她開始為晚上的行動做準備。

    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毒藥,還有易容用的原料,開始在臉上塗塗抹抹,又換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衣服,走出客棧,先去買點東西填飽了肚子,然後去了兵器鋪子裡弄了一些鋒利的武器帶在身上,回到了客棧裡,等待著夜幕降臨。

    夜幕降臨之後,整條街道變得空空蕩蕩了起來,花想容施展輕功穿梭在不起眼的小巷子裡,依照著地圖上的標示,來到了京城郊外的一個諾大的湖邊,撲通一聲跳進了湖水裡,沿著水流往下流,找到了密道的入口,沿著黑漆漆的密道往裡面走,大約走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終於走到了密道的盡頭。

    小心翼翼的探查著周圍的情況,沒有聽到可疑的聲音之後,她才悄悄的拍著密室的石門,從地底下走了出來,才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應該是冷宮的位置。

    她屏氣凝神往前走,看到前方懶洋洋的宮女走來,飛快的催動暗器,將宮女給打暈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至極將那宮女拖到不起眼的角落裡,脫下她身上的宮女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將臉上的妝容洗乾淨,大搖大擺的從冷宮的方向走了出去,先是走向了太后居住的寧壽宮,想要先放倒太后。

    可是闖進了寧壽宮之後竟然沒有發現太后,她只好抽身而出,鎮定自若的走向了御書房,聽北堂運堯說,萬年長青圖就是藏在御書房中,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路上遇到了一隊隊巡邏的侍衛,她都維持著鎮定自若一一騙過去了。等到來到御書房外面的時候,門口吱呀一聲,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恰巧從裡面走出來,嚇得她頭皮發麻,低垂著頭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緩緩的朝著她走了過來。

    「皇上,皇奶奶這場病病得可不輕呢,還是讓御醫再給皇奶奶多開幾服藥,讓她喝了藥快點好起來吧,看著她難受,我也很心疼。」

    穆流蘇小鳥依人般的陪在北堂德潤的身邊,聲音裡充滿了憂慮,輕聲的說道。

    「不是已經讓御醫給她開過藥了嗎,應該會沒事的。皇奶奶主要是依靠靜養,她的身體經不起太厲害的藥折騰了,還是慢慢來吧。現在將皇奶奶接到玉藻宮來,你好好照顧她,陪著她,皇奶奶心情愉快了病才好得快。」

    北堂德潤和聲細語的安慰道,那和煦的聲音裡似乎也帶著隱隱的憂愁。

    「我會的。潤,你說已經派了那麼多的兵馬出去搜捕花想容,都沒有抓到她,她會不會已經離開京城了啊?她給皇宮帶來了那麼慘烈的一場瘟疫,害死了那麼多的人,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兩人說著話,心事重重的從花想容的身邊經過,似乎誰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可是穆流蘇再走過幾步遠之後,身體卻陡的變得僵硬了起來,挽著北堂德潤的手指緊緊的摳著他的手腕,眼神變得很寒冷。

    「怎麼了?」

    察覺到她的異樣,北堂德潤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

    「沒事,忽然覺得頭好疼,很不舒服,我們快點回去休息吧。」

    穆流蘇虛弱的朝著他笑了笑,走了幾步忽然停住了腳步,「糟糕了,我把那幅圖放在御書房了,你等等我,我去拿,很快就回來了。」

    她忽然驚叫了起來,在北堂德潤狐疑的目光中懊惱的拍著自己的額頭,一溜煙的折身朝著御書房跑去,一腳踹開御書房的門進去了,不一會兒又拿著那幅圖出來了,邊走精緻絕美的臉上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找到了。」

    「這幅圖還留著做什麼?你以前不是很討厭嗎?」

    北堂德潤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順著她的思路問道。

    「我是不喜歡,可是皇奶奶不是說這幅圖畫很重要嗎?既然很重要我當然要拿走啊,放在御書房萬一你哪天粗心大意弄丟了我上哪裡找去?」

    穆流蘇仰起頭笑嘻嘻的看著他,無辜的說道。

    「好了,既然你想帶著就帶著吧,真是敗給你了,快點走吧,皇奶奶一個人在玉藻宮估計該著急了,我們快點回去陪著她。」

    北堂德潤握著穆流蘇的手,和她肩並肩走遠了。

    站在過道上的花想容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眼睜睜的瞪著那對感情很好的男女走遠了,眼睛綠幽幽的,像是餓狼一樣閃爍著幽深的光芒,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

    她握緊了藏在袖子裡的毒藥,看著北堂德潤和穆流蘇走遠之後,才躡手躡腳的跟了上去。

    不管怎麼樣,她都要拿到那副萬年長青圖,還要弄死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將她的爹爹和心上人安然無恙的救出來。

    玉藻宮裡,穆流蘇言笑晏晏的靠在北堂德潤的耳旁,用低得只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花想容混進皇宮裡來了,你要小心些。」

    北堂德潤雖然之前已經猜到了一些,可是現在看到穆流蘇就這麼承認的時候,眸底變得深邃了起來,嘴角噙著嗜血凜冽的弧度,來了嗎?

    她竟然還敢自投死路,簡直是在找死。

    「讓宮女把皇奶奶弄走,一定不能再讓皇奶奶出現任何意外了。萬事小心些,等到她進了玉藻宮之後再來個甕中捉鱉。」

    北堂德潤壓低聲音在穆流蘇的耳邊輕聲的提醒道,有陰謀的味道在空氣中漸漸的瀰漫著。

    夜靜悄悄的,玉藻宮的門也悄然關上了,宮女們在一陣短暫的忙進忙出之後,終於漸漸的平靜下來,除了留下來值夜的人,剩下的都在自己的屋子裡待著了。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寢殿裡,搖曳的燈火也忽然之間被熄滅了,整座宮殿陷入了沉睡之中。

    花想容抓住時機,將有著劇烈毒性的毒煙點燃,煙霧繚繞,值夜的宮女和太監們眼睛一直,無精打采的癱軟身子倒在地上陷入昏迷之中。

    她躡手躡腳的走到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寢殿門口,輕輕的摳著窗戶上的紙,不動聲色的往裡面吹著毒煙,過了半晌,沒有聽到裡面傳來任何聲音,那雙流光溢彩的眸子裡折射出幽深惡毒的光芒來,嘴角也微微翹起,泛起了一絲殘忍嘲諷的弧度。

    不能怪她心狠手辣,要怪就只能怪北堂德潤和穆流蘇樹敵太多,太多的人想要將他們置之於死地。

    她輕輕的推開殿門走進去,鋒利的劍刃出鞘,叮的一聲從袖子裡飛出來,逕直走向床邊,冷眼瞧著床上相擁著陷入昏迷之中的璧人,冷冰冰的笑了起來。

    目光一轉,看到離床邊不遠的桌子上,一幅畫卷安靜的躺著,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

    她心底泛起陣陣悸動,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桌子邊,顫抖的手指捏著那幅畫,藉著窗口灑進來的月光看清楚了畫上面的內容,赫然是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萬年長青圖。

    花想容激動得眼睛都紅了,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飛快的將畫塞到懷裡,全身的殺氣像奔騰的洪水一瀉千里,再次走到床邊,鋒利泛著銀色寒芒的劍刃一閃,以閃電般的速度刺向北堂德潤的心口。

    那雙剪水秋瞳般的眸子裡湧動著嗜血的暗芒,無聲的咒罵道,「你去死吧。」

    可是臉上得意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完全綻放開來,原本已經中了毒煙沉睡過去的人竟然倏地睜開了眼睛,身形飛快的一閃,宛若游龍般躲開了殺氣騰騰的長劍,袖子裡的銀針帶著勢如破竹的殺氣,咻咻的射向了花想容,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全身的穴道就已經被點住了,手中握著長劍還維持著一個攻擊的姿勢,身子卻宛若凍僵似的,再也動彈不得。

    「你們沒有中毒?」

    沸騰的血液開始冷卻,得意的心情瞬間從巔峰跌落入谷底,原本以為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現在竟然發現自己才是最傻的那個,什麼都不知道還自以為是的鑽入了別人的圈套之中。她全身冰涼,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沖得她的四肢百骸都要散了。

    穆流蘇飛快的從床上起來,冷眼瞧著由震驚轉向絕望的花想容,嘲諷的笑了起來,「我們為什麼要中毒呢?你以為憑著那些毒煙就能夠迷倒我們了嗎?花想容,你未免也太傻太天真了吧?哦,忘了告訴你,我之前跟隨著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洛蘇陽學習醫術,更是精通解毒,早在御書房外面走過你身邊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發現了你,你還以為你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皇宮裡來嗎?」

    「那你們當初為什麼不抓我?還要任由我走到這裡來?」

    花想容心冷得快要凍僵了,顫聲問道。

    「為什麼要抓著你?你不是自詡聰明嗎,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花想容,你親手導致了那麼慘烈的一場瘟疫,手上沾染了多少條無辜的性命,難道你覺得你還能逃過這一劫嗎?」

    穆流蘇眼神很冷,宛若鋒利的刀刃狠狠的凌遲著她,「你想要害死皇上,皇太后,還是本宮?可惜了,不管你再怎麼精心策劃,瘟疫再怎麼嚴重慘烈,我們都平安無事,你失望了沒?」



作者: gigi1433    時間: 2013-2-28 05:57 PM

番外 第十二章 合作

    冰冷的聲音透著嘲弄的味道,清清楚楚的傳到花想容的耳朵裡,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抹強烈的苦澀從心底湧上來,絕望的笑了起來,原來娘親說的是對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從一開始或許她就已經落入了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的陷阱中了,只是她那麼傻,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而已。

    血液的溫度越來越寒冷,她感受投射在她身上仇恨的目光,靈魂前所未有的孤單和蕭索,一切都結束了,爹,娘,柳雲飛,他們都將會在九泉之下才能見面。再也沒有一絲希望了,親手導致了那麼慘烈的瘟疫,對她恨之入骨的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絕對不可能輕易的放過她的,現在等待著她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她淒然的睜開眼睛,平日裡宛若盈盈秋水般的眸光此時黯淡無光,透著失敗者特有的頹廢,「成為敗寇,現在落到你們手裡我沒有任何話要說,要殺要剮隨你們吧。你們要恨我入骨,我也沒有辦法,我一點都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

    即使她現在失敗了,至少她為了她的信仰努力的付出過,心裡也無怨無悔。唯一感到悲哀的是,落在北堂運堯和花銘影手中的柳雲飛和爹爹,恐怕要承受萬箭穿心的痛苦,她會感到很心疼。

    她臉上出現了解脫般的笑容,直直的看著穆流蘇,「流蘇姐姐,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羨慕你擁有別的女人所沒有的一切。我知道我的手上沾染了那麼多人的鮮血,斷送了那麼多條無辜的性命,你恨我入骨。你殺了我吧。」

    如果爹和柳雲飛都不能安然活著了,那她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任何意思。

    穆流蘇緊抿著唇走到她的面前,從她的懷裡抽出那副圖,探尋的眼睛深深盯著花想容的眸子,想要看到她靈魂的最深處,「你要這幅畫來做什麼?」

    她原先折身回御書房去拿這幅畫只是她的一個借口,她想要再一次確認那人究竟是不是花想容。沒想到這幅畫竟然也是她的目標之一。

    花想容眼眶通紅,痛苦在那雙明亮的眼睛裡翻滾著,折射出荒涼的絕望,「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沒有必要再說了。我害死了那麼多條性命,你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還是快點動手吧。」

    與其讓她想到最重要的親人承受著痛苦和折磨慘烈的死去,讓她心靈承受著凌遲般的折磨,她現在寧願一死,因為是她折斷了爹爹和柳雲飛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北堂德潤點燃了燭火,遠遠的瞧著花想容,琥珀色的眸子此時一片冰涼,雙手環抱著,「你以為不說就能改變得了什麼?沒用的,還是將你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吧,或許還可以饒你一命不死。」

    花想容聽到他的話,空洞的眼睛裡忽然亮了一下,隨即自嘲的笑了起來,眼淚滾滾滑落,就算她活著又能怎麼樣,只要她失敗的消息傳到青州城去,手起刀落,爹和柳雲飛很快就會成為刀下亡魂,短暫的只需要一轉眼的時間。

    「你還是殺了我吧,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害死了那麼多人,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心碎神傷的表情,顫抖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痛苦,無可奈何的說道。

    「北堂運堯拿你爹爹的性命威脅你為他辦事,讓你殺了皇上和我,再偷走這幅圖,好讓他找到寶藏,揮兵攻打皇城,將皇上趕下皇位,自己取而代之?」

    穆流蘇手裡把玩著那幅圖,臉上卻浮起了淺淺的笑意,風輕雲淡般的說道,若不是那雙眼睛裡譏誚的嘲諷,花想容甚至看不出來她已經動怒了。

    可是就算是如此,她還是被穆流蘇的話嚇了一跳,臉色陡的變得煞白,就連呼吸都變得緊促了起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說什麼?」

    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難道從一開始她回到京城的時候,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就已經知道她們是別有目的的回來了嗎?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北堂運堯想要讓你做什麼事情,並不是什麼大的秘密,你可知道,窩藏朝廷欽犯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難道你想要眼睜睜的看著你爹爹去死嗎?退一萬步來說,你以為你什麼不說就能改變什麼,北堂運堯同樣不是省油的燈,要是發現手中的籌碼沒有任何作用之後,你覺得他會放過你爹爹嗎?」

    穆流蘇專選她的痛處刺,近乎殘忍的看著那美麗的少女差點要崩潰了,笑得溫柔婉約。

    「不是這樣的,爹爹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那個混蛋別有用心的接近爹爹,得到了爹爹全部的信任之後,竟然和花銘影聯手軟禁了我爹爹,威逼我和娘幫他們做事,我一點辦法都沒有,要是不幫他做事我爹一定會死得更快的。你讓我怎麼辦?我也不想傷害你們,可難道我要眼睜睜的看著我最親的親人去死嗎?我做不到。」

    還有柳雲飛,她深愛的那個人,為了保護爹爹,一起被抓起來了,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時時刻刻處於危險之中。

    花想容崩潰的大哭起來,撕心裂肺的喊著。

    「說吧,將你所知道的關於北堂運堯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朕,不要漏下一點細節,如果你不想死,不想讓你在乎的人去死,就不應該再猶豫,和我們合作你還能有一條生路。」

    北堂德潤冷眼瞧著哭得稀里嘩啦的花想容,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能相信你嗎?萬一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你們之後,你們還是來個殺人滅口怎麼辦?你們能夠踩著那麼多人的屍體剷除所有的敵人,一步步走到這裡來本身就很恐怖,我要怎樣才能相信你們?」

    花想容眼睛裡有著不確定的光芒閃爍著,飄忽不定的問道。她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能夠救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一定不會放過,可是也不想為他人做嫁衣,到頭來搭上自己的性命。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和我們合作,你有可能獲得一線生機,你堅持什麼都不說,不光是你要死,就連你所保護的人,還有你流竄在外的娘親,都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你以為你幫助北堂運堯辦事,就能換回來你爹爹的性命了嗎?拜託你用你聰明的腦袋好好的想一想,只要這幅圖落到他的手中,你刺殺我們的任務又失敗了之後,我敢肯定,你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嗎?鳥飛盡,彈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別再犯傻了,我答應你,如果你能夠幫助我們,皇上和我都可以饒你不死,不僅如此,還會幫助你將你爹爹從北堂運堯的手裡救出來,你覺得怎樣?」

    穆流蘇也不想再囉嗦,開門見山的開出她的條件。

    花想容眼睛裡忽然迸射出一道強烈的光芒,惴惴不安的抬起頭來,「你真的不會騙我,願意將我爹爹救出來?不會過河拆橋?」

    如果能夠救出她所在乎的人,那她當然願意合作了。只是心裡仍舊有一些疑慮,需要再反覆的掂量和思考一下。

    穆流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再好的脾氣都被折騰得差不多了,「不要再廢話那麼多,要是真的想殺你,剛才皇上的銀針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既然都已經決定了,就不可能再出爾反爾。皇上一言九鼎,本宮同樣一諾千金,你要是不信那就很抱歉了,地獄是你最好的歸宿。反正沒有你,我們也不過多耗費一些時日而已,你就不一樣了,那是你的性命。給你半柱香的時間,是想要好好的活著或者選擇死去,都決定在你手裡。」

    被氣得肺裡面都是怒火的穆流蘇在床沿邊上坐下,朝著外面高聲喊道,「若蘭,弄一壺熱茶進來。」

    說了那麼多的話,渴死她了。

    「別站著了,先過來坐一會,讓她好好想想。」

    穆流蘇看向了北堂德潤的方向,輕聲的說道。她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竟然還可以忍住心底熊熊的怒火放敵人一條生路。

    北堂德潤在她的身邊坐下,溫熱的手掌緊緊的包裹著她冰涼的手掌,幽深的眸子裡閃過晦暗不明的光芒,其實他真想一劍砍下花想容的頭顱。就因為她,整個京城風雨飄搖,整個皇宮人心惶惶,冤魂無數。

    可是他還是忍下去了,既然流蘇都已經開出了這樣的條件,他不好忤逆她的意思,但是即便花想容之後能夠活得好好的,也別想再待在玄月國,驅除出境是他最後的妥協。

    那場慘烈的瘟疫幸好沒有讓流蘇受到感染,要是流蘇的身體有個什麼意外,就算是端平了整個青州城,他也要讓花氏一族死無葬身之地。

    若蘭輕輕推開門,端著一壺熱茶走了進來,目不斜視的給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各自倒了一杯,安靜的退下去,輕輕的掩上了房門。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安靜的喝著茶,蓋子碰撞著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音,在這個暗夜裡愈加的顯得清晰可聞,氤氳的茶香也在偌大的寢殿裡飄散著。

    花想容被點住了穴道,一動不動的站著,心裡猶豫不決,艱難的掙扎著。

    砰——

    穆流蘇喝完了一杯茶,利落的將茶杯擱在桌子上,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到了,是你要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花想容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流光溢彩的眸子裡還有著不安,豁出去般的說道,「好,我答應和你們合作。但是你們不僅要救出我爹爹,還要救一個叫做柳雲飛的人。」

    都已經到了進退維谷的境地,不說等待著她的將會是死路一條,還是將她所知道的都說出來,或許還能換得一線生機。如果北堂德潤和穆流蘇真的翻臉不認帳,那就說明老天爺都要讓她死,她根本就沒有抗拒的能力。誰讓她手上沾染了那麼多條人命呢?

    「將你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吧,好好的想清楚,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穆流蘇臉上一片鎮定自若,心裡卻不著痕跡的鬆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

    「北堂運堯和花銘影早就認識了,在花銘影有意無意的引見下,我爹爹認識了他,並且對他很是賞識。誰知道他接近爹竟然是心懷叵測的,在展現了很多才華,並且幫助爹爹解決了好幾個難題之後,得到了爹的信任。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和花銘影聯手起來發動政變,將我爹爹給軟禁了起來,連同我喜歡的那個人。花銘影和北堂運堯已經掌握了青州城裡大部分的兵力財力。並且逼著我和娘親回到京城來,一是拿到記載著埋藏寶藏秘密的萬年長青圖,另外一個更加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我取了你們的性命,好讓他能夠重新殺回到皇宮奪回皇位。如果我要是不按照他們的吩咐行事,他就讓花銘影將我爹爹和未婚夫殺死,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會回來陷害你們的。要是能夠選擇,我也不想這樣,流蘇姐姐,你要相信我。」

    花想容的聲音裡夾雜著濃濃的痛苦,泣不成聲的說道。

    「還有呢?」

    穆流蘇雖然覺得花想容也是可憐的,可是就算遭受再多的痛苦,也不應該成為她傷害別人的理由。

    「北堂運堯的軍隊就駐紮在青州城內的鬼山之內,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從青州的稅銀裡面撥款,下面的人快要撐不住了,遲早會大亂的,你們要早作準備。」

    花想容一面低低的啜泣著,一面提醒道。

    「那你怎麼會想到那麼惡毒的手段來對付我和皇上的?」

    感覺到北堂德潤身上散發出越來越濃的殺氣,穆流蘇忍不住用那只可以自由活動的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後,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是我想出來的,是穆流霜提出來的,她恨你入骨,恨不得將要將你碎屍萬段,她當然想讓你在瘟疫中死去,還有太后,一直以來都偏心的疼愛你,不疼愛她。你們害得她在家廟裡待了那麼長的時間,快要把她逼瘋了。那場山崩也不是偶然的,而是北堂運堯的人弄的,山洞裡早就被埋了那麼多的芒硝,一點燃整座山脈就毀了,你們穆家的祖墳全部都被埋在了山石之下了。穆流霜早就和北堂運堯勾結上了,只有你們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穆流蘇眼睛裡湧動著驚濤駭浪,全身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漲,恨不得直接掐死穆流霜。沒想到都過了這麼長時間她還是不甘心,處心積慮的想要害死她。看來她還是太過仁慈了,穆流霜不死,她嚥不下這口氣!

    「你知道北堂運堯軍隊駐紮的確切的位置嗎?能不能將地圖畫出來?」

    忍住想要殺人般的怒火,穆流蘇盡量讓自己冷靜的說道。

    「我的穴道都被你們點住了,我怎麼畫?」

    花想容斜睨了他們一眼,扯著嘲弄的笑容說道。

    話音剛落,北堂德潤手中的茶杯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飛出去,迅速的在她的身上彈了幾下,原本僵硬動彈不得的身體驟然之間就能夠靈活的移動了。

    長劍砰的一聲跌落在地上,花想容看都不看一眼,揉了揉僵硬的手腕,走到桌子邊上,自己研墨,在潔白的宣紙上畫出了一副詳盡的地圖,認真的對穆流蘇說道,「確切的位置就在這裡了。」

    「那些兵力大約有多少,你有沒有留心過這個問題?」

    穆流蘇將那幅地圖珍惜的捧到北堂德潤的手裡,兩人端詳了好一會,沒有看出任何問題。

    「我怎麼知道,為了知道他們的士兵駐紮在哪個地方,我出動了所有的死士,九死一生才弄回來這個圖。至於兵力是多少,我就不知道了,或許你們可以派人去查。」

    花想容皺著眉說道,反正所有知道的事情她都已經說了,至於剩下的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你沒有說謊騙吧,要是知道了你在說謊,朕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北堂德潤忽然出聲說道,幽深的眸子裡有嗜血的殺意湧動著,那聲音凜冽森寒,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一般,讓人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

    「都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地了,我有必要說謊騙你們嗎?」

    花想容苦笑了一下,幽幽的說道。果然人是不能做壞事的,現在她所說的話都不敢讓人相信了。

    穆流蘇低低的在北堂德潤的耳邊說了什麼之後,兩人不時的點頭,她忽然站起來,直直的看著花想容開口,「好,我相信你所說的。我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

    「什麼事情?」

    花想容態度很配合的問道。只要能讓一家人安然無恙的活著,怎麼樣她都是無所謂的。

    她只覺得面前人影一閃,一陣風吹過,穆流蘇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用力的捏著她的下顎,一顆散發著怪味的藥丸竄入她的嘴裡,順著她的喉管往下滑。

    她想要掙扎,穆流蘇已經飛快的闔上她的嘴,不讓她動彈一分,直到那顆藥丸被她咽到了肚子裡,後者才鬆開禁錮著她下顎的手。

    「咳咳咳‧‧‧‧‧‧」

    花想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白皙的臉漲得通紅,身子踉蹌著往後退,眼睛裡充滿了驚恐,「你給我吃了什麼?」

    「沒什麼,絕情絕命散而已。」

    穆流蘇淺笑嫣然的繼續說道,「我說過會將你的爹爹還有心上人從北堂運堯的手裡救出來就一定會做到。但是在那之前還有一件事情要你幫我們去做。為了怕你臨時變卦,還是讓你先吃下這個東西比較好。要是你出爾反爾,你將會忍受萬蟻啃噬的錐心之痛,絕情絕愛,這輩子別想再和你深愛的人在一起。等到處決了北堂運堯之後,我會將解藥給你。說到做到。」

    花想容嘴角勾起了一絲慘淡又苦澀的笑容,「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你想要讓我做什麼就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萬死不辭。我也希望你們能夠遵守諾言,救出我爹爹和柳雲飛,殺了花銘影那個畜生,為我爹爹報仇。」

    「如你所願。事成之後我也會遵守我的諾言。」

    穆流蘇點點頭說道,眼睛看著北堂德潤,溫柔的聲音在夜色扣人心弦。

    「北堂運堯想要這張圖你就將這張圖送給他,朕要你將他引到埋藏寶藏的地方去。」

    北堂德潤涼薄的唇輕輕動了一下,涼嗖嗖的話語溢了出來。他們將會暗中布下埋伏,將北堂運堯的人一網打盡,以絕後患!

    「可以,但是我想知道這張圖的奧秘在什麼地方。」

    花想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還有,在我將北堂運堯引到埋藏寶藏的地方時,我希望我爹和柳雲飛已經被你們救出來了。」

    與其讓最親的人落在北堂運堯的手中,她寧願相信穆流蘇和北堂德潤。

    穆流蘇扯著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緩緩的將那幅圖用滾燙的茶潑上去,一副活靈活現的地圖就出現在花想容的眼前,她睜大眼睛看著,心臟幾乎要停止了跳動。

    「落霞山!寶藏真的埋在落霞山嗎?」

    「就是那裡,等到明天這幅圖畫干了之後你就帶著這幅圖回到青州城去,將這幅圖交給北堂運堯。不要告訴他圖裡面的玄機,直接帶著他去往落霞山,我想以你過人的智慧應該難不倒你。」

    穆流蘇沉聲下了命令,果然斬草應該要除根的,留著北堂運堯也是個禍害。

    「我都聽你們的,但是你們答應我的也一定要做到。」

    花想容再一次強調道,「要是我爹和柳雲飛出什麼意外,就算做鬼我都不會放過你們。」

    「你放心吧,已經答應了你們的事情皇上和本宮自然能夠做得到。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你現在就出宮,明天啟程回青州城,別的事情皇上和本宮自然會處理好,你不用擔心。」

    折騰了大半夜的,穆流蘇也有些睏倦了,冷聲讓花想容退下去。

    花想容怔了一下,眼睛裡面才止住的淚水又落了下來,認真的說道,「謝謝你們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纖細修長的身影緩緩的走向門口,在昏黃的燈光下面顯得那麼落寞。

    穆流蘇看著她消失在殿門口之後,才轉過頭來對北堂德潤說道,「潤,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我會將暗羽騎的殺手派出去,帶上那些殺傷力很大的兵器,打得北堂運堯一個措手不及,讓他葬身在落霞山。」

    狠戾的聲音陰森森寒澈澈的,透著咬牙徹齒的恨意。

    穆流蘇靠在他的懷裡,雙手摟著他精瘦有力的腰,輕聲的說道,「別為這樣的人生氣,不值得。」

    北堂德潤揉著她烏黑柔軟的長髮,輕輕的歎息一聲,「流蘇,為什麼想要過平靜的日子怎麼就那麼難呢?」

    「現在的生活對我來說已經很幸福了。能夠陪在你的身邊我真的很開心,我們一定能夠將北堂運堯給斬草除根的,你放心吧。別再心情不好了,先休息吧,夜已經很深了。」

    心疼他這段時間的操勞,穆流蘇輕輕的脫去他的外衣和鞋子,扶著他躺在床上,自己躺在他的身邊閉上了眼睛,一個強烈的念頭卻在她的腦海中形成了。

    那個女人已經碰觸到了她忍耐的極限,她不允許穆流霜再活在這世界上。

    想到這裡,她陡的睜開了眼睛,眸子深處有嗜血的寒芒湧動著,潔白的貝齒咬著嘴唇,那麼用力,腥甜的味道在嘴裡散開,心裡卻是一片冰冷。

    北堂德潤忽然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裡,經過深思熟慮的聲音帶著毅然決然,「流蘇,等到天亮的時候我就會秘密調遣軍隊,將北堂運堯的軍隊在落霞山一舉殲滅。」

    「嗯,這樣也好,我也恨死了北堂運堯那個混蛋了。」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要不要我派百花閣的殺手去青州城,將花月痕和柳雲飛給救出來?」

    「好,但是要弄出一份詳細的計劃,確保萬無一失。」

    北堂德潤貼著她的耳朵輕聲的提醒道。

    「我會讓下面的人小心的,也讓他們配合你們的行動。」

    穆流蘇低低的說道。

    「流蘇。」

    北堂德潤忽然喚著她的名字,聲音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什麼事?」

    「我可以放過花想容的性命,可是我已經不能容忍他們再在玄月的國土上撒野,等到這件事情一結束,我會撤掉花月痕青州城主之位,將他們逐出玄月國。」

    這已經是他能夠容忍的最低底線了,他沒有辦法再多容忍下去。花想容的所作所為他沒有辦法介懷,哪怕她是流蘇的表妹也一樣。

    穆流蘇怔愣了一下,遲疑的開口,「潤,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對不起,我應該經過你的同意再決定的。」

    她總是任性,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

    「沒有,我們的確還有需要她的地方,她能夠幫忙的確省去了我們不少力氣。我就是討厭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足夠滿門操斬了。」

    北堂德潤在黑暗中說道,想到皇宮裡慘絕人寰的瘟疫,想到風雨飄搖的朝政,他憤怒得想殺人。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以後再也不會了。」

    穆流蘇將臉放在他的懷裡輕輕蹭了蹭,悶悶的說道。都是她太過任性了,一直以來北堂德潤都那麼寵她,越發的把她給寵壞了。

    「沒關係的,流蘇你別內疚,我只是說說的。」

    北堂德潤從黑暗中看到她黯淡的眼睛,生怕傷了她的心,急忙匆匆的解釋著。

    「我沒有難過,潤,謝謝你包容了我的任性,我一直以來都那麼不懂事,你卻那麼寵著我愛著我,有你我真的覺得很幸福。」

    穆流蘇感受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溫熱感動的淚水流了下來,「我很愛你。」

    輕柔似水的幾個字讓北堂德潤忍不住沉溺在她的柔情裡,對著她嬌嫩的紅唇吻了下去,一直吻得兩人差點斷氣了才分開,忍著身體緊繃的慾望,啞著嗓子說道,「睡吧。」

    即使他很想要她,可是很多事情迫在眉睫,他實在沒有那個精力。

    太過疲憊的兩人很快就睡著了,夜靜悄悄的流逝,等到穆流蘇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北堂德潤早已經不在她的身邊了,她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想到還沒有處理的大麻煩,眼神很冷,沒有一絲溫度。

    若語端著熱氣騰騰的早餐進來,穆流蘇吃完了早飯之後,朝著外面沉聲喊道,「若蘭。」

    「小姐。」

    「想方設法將穆流霜從將軍府裡引出來,讓百花閣的殺手將她擄到皇宮來,我和她之間的新仇舊恨應該好好算一算了。」

    穆流蘇握緊了拳頭,全身籠罩著一層寒霜,差點將人凍僵了。

    如果沒有這場瘟疫的事情,以前的事情算了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她竟然死性不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謀害她和她在乎的人,那她就絕對不能再容忍穆流霜活在這個世界上。

    若蘭感受到穆流蘇身上散發出來的恨意,太陽穴突突的跳著,眼睛裡有著強烈的震撼,沒想到自家小姐還是對穆流霜動了殺心。

    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沉著的說道,「是,若蘭這就去辦。」

    「將人擄來了,弄到玉容軒裡去。」

    穆流蘇閉著眼睛,幽幽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就讓一切都了斷吧,她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若蘭知道了。」

    若蘭飛快的走了出去,執行著穆流蘇的命令去了。

    穆流蘇坐在玉藻宮的花園裡,望著滿園妖嬈盛開的鮮花,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暖融融的,心裡卻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一個時辰之後,若蘭急匆匆的趕回來了,站在她的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娘娘,人帶來了。」



番外 第十三章 永遠在一起

    穆流蘇從遠處收回自己的目光,緩緩的站了起來,紅唇微微動了一下,清凌凌的聲音溢了出來,「去玉容軒。」

    一切都到了應該結束的時候了,她不想要再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穆流霜這個女人。哪怕別人怎麼看她都無所謂,即使她的身上流淌著和後者有一半相同的血液,她也容忍不了再讓穆流霜活著一而再再而三的謀害她。

    若蘭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眼睛裡跳躍激動的光芒,真想笑出聲音來,等了那麼久,小姐終於下定決心將穆流霜給除去了。

    幽靜廢舊的玉容軒位於冷宮的邊上,涼嗖嗖陰森森的,嚇得膽小的人可能經過這裡都要做噩夢。

    穆流蘇在若蘭還有薔薇的陪同下,走進了這座鬼魅森森的宮殿,幽暗的房間,陽光根本就照射不進來,即使是在夏末初秋的時候,一層幽冷的寒意縈繞在人的周圍,讓人的脊背陣陣發涼。

    牆角的地方蜷縮著安靜的少女,雙手雙腳被捆綁住,眼睛被黑色的布條遮住,整個身體瑟瑟發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只因為她的嘴裡被絲帕給堵住了。

    穆流蘇朝著若蘭使了一個眼色,若蘭忍住心底的滔天怒火走上前去將遮擋住她視線的布條解開,又將她嘴裡的帕子給拿下來。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穆流霜看到站在她面前穆流蘇時,瞳孔陡的睜得大大的,幾乎可以將人摧毀的恐懼在眼睛裡蔓延著,原本就瑟瑟發抖的身子現在更是抖如篩糠,想要向著身後退去,可是被禁錮的手腳卻半分動彈不得,「你想要做什麼?為什麼要抓我到這裡來?」

    顫抖的聲音裡透著驚恐,穆流霜宛若見到了鬼一般,冷汗涔涔落下濕透了衣衫,心底也升起了強烈的預感,今天的她應該是在劫難逃。可是她不想死,不想死在這裡。

    穆流蘇扯著唇輕輕的笑了起來,可是笑意卻不達眼底,「流霜你那麼聰明,那就來猜猜我為什麼要將你抓到這裡來?」

    手指漸漸的收攏,緊握成拳,尖利的指甲劃著掌心,尖銳的疼痛敏感的刺激著她的神經,看著眼前像受驚的小鹿一般的少女,穆流蘇心底沒有一絲憐惜,有的只是憎恨。她從來就不是心地善良的人,別人要是惹怒了她,碰觸到她的底線,她絕對不會心慈手軟,哪怕那個人也是爹爹的女兒。

    「我怎麼知道。你說過以前的事情你可以不和我計較的,我也早就知道自己錯了,再也不會和你作對了,為什麼還要將我抓到這裡來?皇后娘娘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因為太過驚恐,穆流霜的臉色陡的變得煞白,唇色青紫,看著穆流蘇像是看著凶殘的惡魔一樣。

    「你這次回來真的沒有謀劃著想要取我的性命嗎?穆流霜,你敢發誓嗎?發誓你並沒有採取任何手段害我,要是你有,你死之後就下十八層地獄,遭受著烈火錐心的痛苦,永世不得超生,你敢嗎?」

    穆流蘇目光如炬,幾乎要在「妹妹」的身上燒出幾個洞來,差點穿透後者靈魂的最深處。

    「我沒有!我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將軍府裡,走到哪裡都有爹的人跟隨著,我哪有機會害你?更何況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我怎麼會傻乎乎的再往死路上撞。流蘇姐姐,不對,皇后娘娘,你一直待在著戒備森嚴的皇宮,想要害你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我怎麼還敢有謀害你的心思,真的沒有啊。看在我和你身上流著相同的血的份上,你放我回去好嗎?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啊,娘娘,求求你了。」

    穆流霜淚眼滂沱的哀求道,她真的不想死了,她想要擁有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像流星一樣後半輩子只能待在掖庭宮中淪為低賤的奴婢。她害怕那樣痛苦不堪的生活,真的怕死了。

    冷眼瞧著哭得梨花帶雨般的女人,穆流蘇臉上的笑容更加凜冽嘲諷,心底的怒火滔天,席捲著火舌,差點將人摧毀。

    「別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看著就覺得噁心。」

    穆流蘇冷冷的打斷了穆流霜的哭泣,「你自己做過什麼事情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穆流霜,皇宮的這場瘟疫是怎麼來的,穆家的家廟是怎麼被山體掩埋的,你心裡很清楚,我同樣也明白。花想容都已經說出了一切,你以為這一回還能這麼僥倖嗎?」

    嘲諷又冰冷的話語像一道晴天霹靂,炸得穆流霜的腦袋嗡嗡作響,身子陡的一僵,看著穆流蘇像是看到了鬼一樣,一時之間忘記了哭泣,全身冷颼颼的如置冰窖,眼睛裡希望的火苗被傾盆的大雨潑下,熄滅得乾乾淨淨,只剩下一片絕望的荒蕪。

    她知道這一回自己真的完了,穆流蘇知道了瘟疫的事情,她絕對難逃一死,怎麼辦?

    她不想死啊,她才十六歲,青春洋溢的年紀,怎麼可以就這麼離開人世了,不要,她不要死。

    「姐姐,不是我‧‧‧‧‧‧」

    「別再跟我狡辯,事情究竟是如何你心裡清楚,我心裡也是清清楚楚的,你再狡辯也不能抹殺曾經發生過的事情。穆流霜,我已經容忍你很久了,現在已經不想再容忍下去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別想著再活過今天。」

    嗜血殘忍的話語,像是死神的召喚,狠狠的掐住了穆流霜的靈魂,她熬不過心底強烈的煎熬,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不要啊,我不能死,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對你有著那麼強烈的怨恨,我不應該一次又一次的謀奪你性命,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就會吧。」

    死神就降臨在她的身邊,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和恐懼包圍著她,嚇得她血液都要停止流動了,哭泣也是那麼的憂傷,苦苦的哀求著。

    「穆流霜,我要是敢相信你的話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這種人是永遠都不會知道錯的,只要稍微給你機會,你就像凶狠殘暴的毒蛇一樣狠狠的反噬,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你覺得我會那麼傻,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機會嗎?你今天注定不能活著走出這裡。」

    穆流蘇咬著牙恨聲說道,對於眼前這個女人,她不會再給她一絲一毫的機會。她不是東郭先生,不會去救那只忘恩負義的狼,永遠不會。

    「若蘭,給我準備三尺白綾。」

    幽冷詭譎的聲音在陰暗的宮殿裡飄渺的縈繞,嚇得穆流霜幾乎要崩潰發狂,眼淚像不斷線的珠子一樣嘩嘩的流下來,聲嘶力竭的吼道,「不要殺我,姐姐別殺我,爹爹要是知道你殺了我一定會恨死你的,你不能殺我啊,我再也不敢了。」

    穆流蘇陰測測的笑了起來,手中拿著白綾,居高臨下的斜睨著狼狽至極的穆流霜,聲音清甜柔美,像山谷中叮咚的泉水,「你未免也太高估了自己在爹爹心中的份量了,在他的眼裡,你們是他背叛心愛妻子的證據,是被低賤的女人設計生下的孽種,你說這樣的女兒死了,他會傷心嗎?好吧,就算你的擔心有道理,也請你放心,我是不會讓爹爹知道是我殺了你的。穆流霜,當初你多少次想要將我置之於死地,現如今也來嘗一嘗被死神扼住命運的咽喉是怎樣的感覺吧。唯一不同的是,每一次我快要死的時候,若蘭和若語都會及時趕到將我救起來,而你就不一樣了,你孤立無援,注定了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柔軟的白綾纏繞住穆流霜瑩白纖細的脖頸,絕望的感覺壓在她的心上,讓她喘不過氣來,瞳孔裡的恐懼越來越大,「不要啊,不要殺我。」

    可是已經鐵了心要將她弄死的穆流蘇又怎麼會聽從她的哀求,優雅的絞動著白綾,殘忍的看著那慘白的臉色因為不透氣慢慢的漲得青紫,輕飄飄的話語在她的耳邊迴盪著,「我不想親自動手殺人,可是穆流霜,你真的惹到我的底線了,你不死難以消我的心頭之恨。你娘親在地底下等著你呢,不要讓她太寂寞了。」

    握著白綾的雙手陡的用力,只聽見一陣陣嘰嘰的聲音,伴隨著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穆流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嫵媚秀氣的五官痛苦的糾結在一起,雙目委頓,頭歪到一邊斷送了生命。

    穆流蘇面無表情的鬆開自己的手,嫌惡的在裙子上擦了擦,冷冷的說道,「將她的屍體拖出去焚燒了,哪怕只是屍體,我也不想看到她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薔薇飛快的應了一聲是,留下來親自動手處理屍體。若蘭則跟在穆流蘇的身後離開了玉容軒,朝著玉藻宮的方向堅定的走去。

    走出了玉容軒,天色碧盈盈的,更加襯托得穆流蘇纖細修長的雙手晶瑩剔透,她站在花園裡停了一下,看著自己的雙手,眼睛裡露出了一絲冷笑,即使她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她也一點都不後悔。

    「娘娘,沒事吧。」

    捕捉到穆流蘇眼睛裡流淌過的悵然,若蘭擔憂的喚了一聲。

    「沒事,回玉藻宮吧。」

    穆流蘇將心底的異樣斂去,脊樑挺得直直的,箭步流星的朝著玉藻宮走去。 回到玉藻宮的時候,北堂德潤已經下朝在正殿裡等著她了。

    「流蘇你去哪裡了?」

    北堂德潤眼睛裡的憂慮在看到她的時候轉瞬之間煙消雲散了,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

    穆流蘇讓若蘭退下去之後,直直的看著他,平靜的說道,「我在玉容軒裡將穆流霜殺了。」

    北堂德潤只是微微怔愣了一下,隨即溫和的安撫她道,「殺了就殺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潤,你有沒有覺得我很殘忍?太過心狠手辣了?」

    心裡是不後悔做過的事情,可是說到底穆流蘇還是有些不舒服,就連她自己都感覺到冷血。

    「不會的,你能容許她活到現在已經很仁慈了,換成別人早就將她殺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設計殺你,你只是自保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北堂德潤擔心她會不開心,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璀璨的眼睛看到她靈魂的最深處,「就算你不殺她,她還是會想方設法的殺掉你。流蘇,你心裡不要愧疚,那樣的女人本來就該死。」

    穆流蘇僵硬的身體微微回暖,扯著唇微微笑了一下,「我只是一時有些感慨,並沒有多餘的想法,潤你不用擔心我。對了,你有沒有秘密派遣軍隊到落霞山?」

    「我已經讓爹爹最信任的屬下派兵前往了,只要等到花想容離開青州城前往落霞山的消息一傳回來,我會親自前往,讓北堂運堯葬身在落霞山。」

    一想到那場肆意橫行的瘟疫奪走了那麼多人的性命,北堂德潤的玉顏就染上了一層冰冷的寒霜,聲音也寒冷得像是在冰水中泡過一般,沒有一絲溫度。

    「我能和你一起前往落霞山嗎?我不想離開你的身邊。」

    穆流蘇忽然出聲道,璀璨的眸子裡充滿了祈求。

    她的眸子像是散發著魔力一樣,讓北堂德潤難以抗拒,掙扎了好一會兒,還是妥協了,「好,你可以跟著我去,但是只能待在我的身邊,一定不能亂跑,不然我會擔心你。」

    「嗯,我一定會全力配合你的行動。」

    得到肯定的答案,穆流蘇歡呼雀躍了起來,忍不住抱著北堂德潤的腰,喃喃的說道,「潤,謝謝你一直包容著我的任性。」

    北堂德潤摩挲著她柔軟烏黑的長髮,眼睛裡充滿了深情。

    她從來就不是柔弱的女人,不會像別的女人躲在他的身後,只會站在他的身邊,和他肩並肩共同作戰。他不能那麼自私的折斷她的羽翼。

    「隨時做好準備吧,很快就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北堂德潤神色很嚴峻,不敢有一絲敷衍。

    「嗯,帶上那些步槍,必要的時候還要帶上火炮,那些兵馬真的要全部殲滅嗎?」

    穆流蘇遲疑的說道,北堂運堯是罪該萬死,可是底下那些士兵,也只是聽命行事,難道真的要斬盡殺絕嗎?

    「流蘇,你聽我說,那些都是北堂運堯養的死士,這輩子只會聽命於他一個人,留著他們,後患無窮,我沒有辦法讓這些危險的棋子危害江山社稷。」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威脅。

    他也希望那些人能歸降,可是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北堂運堯手裡的軍隊養了十幾年了,領著他的俸祿,為他賣命,更重要的是他們喝了毒血,背叛他們的主子,將會全身潰爛而死,沒有一絲存活的可能。

    「我知道了,沒有選擇的時候,那就將所有的危險都消滅了吧。」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

    「是的,將一切的危險都掃除,我說過要給你一個寧靜幸福的生活的,就一定要答應你的要求,一定要做到。」

    在緊張莊嚴的氣氛中,北堂德潤終於收到了花想容傳來的消息,北堂運堯得到萬年長青圖很激動,已經率領手下的死士啟程前往落霞山去尋找寶藏了。

    與此同時,埋伏在青州城內的百花閣殺手,以及暗羽騎的侍衛,以出其不意般的速度攻佔了青州城,制服了花銘影,並且將花月痕和花銘影完整無缺的救了出來。

    北堂德潤和穆流蘇已經帶著精兵鐵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落霞山,趕在北堂運堯的人馬到來之前埋伏好,隨時準備著發起強烈的進攻。

    等待了兩天之後,花想容終於帶著北堂運堯的人馬走進了落霞山的山谷裡,埋藏寶藏的墳墓的前面。趁著北堂運堯帶著人貪婪的挖開墳墓,露出埋藏寶藏入口的時候,她抓緊機會偷偷的逃走了。

    北堂德潤手中拿著簡易的狙擊槍,瞄準了北堂運堯的頭顱,用力的扣動扳機。

    砰——

    響亮的聲音迴盪在山谷中,子彈穿過頭顱,還沒來得及慶祝勝利果實的北堂運堯瞳孔陡的睜大,直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咚的一聲,北堂運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頭顱裡汨汨的鮮血流了出來,死不瞑目。

    「開槍,將所有的死士統統射殺,不留下任何一個活口!」

    北堂德潤幽冷詭譎的聲音響徹山谷,下一刻,狂風驟雨般的子彈狠狠的朝著群龍無首的死士射擊,十面埋伏之下,饒是那些人武功再高強,反應再迅速,也躲不過子彈的襲擊,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北堂運堯及其所有的死士葬身在幽靜的峽谷中,再也睜不開眼睛。

    穆流蘇站在北堂德潤的身邊,手中的步槍還冒著煙,平靜的看著橫七豎八堆積起來的屍體,緩緩的說道,「潤,一切都結束了。」

    北堂德潤拍了拍她的頭,「謝謝你對我的不離不棄。」

    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在山上迎風而已,密不可分,天長地久。

    躲在密林處的花想容漸漸的站出來,羨慕的看著那兩道身影,幽幽的發出一聲歎息,她只希望,她也能夠擁有這樣的愛情。

    即使不想打擾他們,想到自己牽掛的人,她還是飛快的朝著他們走去,「皇上,皇后娘娘,我答應你們的已經做到了,你們是否也應該兌現諾言了。」

    穆流蘇的長髮在風中飄舞著,看著站在面前的花想容,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扔出去,「這是解藥,只要就著水服下去,你身上的毒就能解開了。至於你爹爹和你的心上人,已經在皇上和本宮的手裡,等到回去之後自然會放你們自由。」

    「謝謝。」

    花想容扯著唇笑了起來,發自內心的說道。原以為她會死在皇宮裡,沒想到還能安然無恙的活著,並且能夠救出最重要的人。

    「不要謝得太早,我不會取你們的性命,可是活罪難逃,你害死了那麼多的人,就沒有資格再成為玄月的子民,就連你爹爹,都要因為你的事情而被奪去青州城主之位。等到你們團聚之後立刻離開玄月國,要是再讓我在玄月國發現你們的身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穆流蘇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知道我罪孽深重,還能夠全家都活著已經很好了,你放心,等到我們一家團聚之後一定會離開玄月國遠遠的。流蘇姐姐,那些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你需要說對不起的人並不是我們,而是那些長眠於地下的人。還有什麼事情等到回去的時候再說吧。」

    穆流蘇淡淡的說了一句,就轉過頭去笑意盈盈的看著北堂德潤,「既然都已經過來了,我們就下去看看寶藏究竟長的什麼樣子。」

    沒道理發現了寶藏他們還繼續留在這裡,如果可以,這些寶藏自然是要搬回去充盈國庫的。

    「走吧。」

    北堂德潤寵溺的看著她笑著說道,小心翼翼的牽著她的手,在眾多將士的前呼後擁下,小心翼翼的沿著墳墓的階梯往下走。

    「小心,讓精通奇門遁甲術的人現在前面將機關被破解了,我們再進去。」

    溫柔和煦的聲音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穆流蘇只好停住了腳步,看著那些機關一一被拆除之後才慢慢的走進去,原本暗黑的地下墳墓,竟然被奇珍異寶耀眼的光芒照得亮如白晝。

    寬闊的地宮,竟然全部堆滿了金銀珠寶,耀眼得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身後傳來了一陣陣抽氣聲。

    就連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花想容都驚呆了,方圓三里的地方,堆積的全是寶藏,這麼多的珠寶,簡直富可敵國。

    穆流蘇也忍不住發出一聲聲驚呼聲,目光環視著四周,看到西北邊角的一間水晶棺材時,靈魂像是被人召喚了一般,她不受控制的朝著棺材走了過去。

    「流蘇怎麼了?」

    看到妻子僵直的雙眼,不知道為何,北堂德潤內心升起了強烈的不安,呼喊著她的聲音充滿了顫抖。

    可是這個時候穆流蘇全部的心神似乎都被水晶棺材給吸引住了,她根本聽不到北堂德潤的呼喚,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最後小跑了起來,飛快的衝了過去。

    北堂德潤心慌意亂,想也不想,步履匆匆的追上她,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腕,「流蘇,你要去哪裡?」

    為什麼他那麼不安,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好像有什麼最重要的東西就要從他的生命中流走了一般。

    「我想去看看那個水晶棺材,我很想看那裡有什麼。」

    穆流蘇的聲音裡充滿了急切,語無倫次的說道。

    「不看了好不好?只是簡單的琉璃棺木,裡面裝的是死人,沒有什麼好看的。」

    內心深處強烈的不安提醒著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下意識的他就是不想要讓她過去。

    「我要去看看,潤,求求你了,讓我去看看。」

    穆流蘇的聲音裡充滿了祈求,也不知道哪裡來那麼大的力氣,用力的掙脫開北堂德潤的手,飛快的跑到水晶棺材旁邊,那棺材裡面安靜的躺著一個女人,讓她驚異的是,那女人和她有著一模一樣的容顏。

    而水晶棺木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單詞,卻看得她淚流滿面。只因為那些文字告訴了她怎麼回到原來的世界中去。

    匆匆追上她的北堂德潤看到棺木裡的情形也怔住了,看了一眼棺木裡的女人,又目不轉睛的看著穆流蘇,他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盡量放柔了聲音小心翼翼的說道,「流蘇,沒事了,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一種可能會失去她的強烈的恐慌席捲著北堂德潤的心靈,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帶著她遠離這裡。

    穆流蘇咬著唇,淚眼婆娑,纖細修長的手指顫抖的劃過密密麻麻的英文單詞,忽然蹲下身,手指摳進了泥土裡,按上了什麼地方,耀眼的藍色光芒忽然張放開來,強烈的光線將這塊小小的區域照得幾乎睜不開眼睛。

    藍色的區域裡,赫然出現了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繁華至極的都市,甚至她還看到了她熟悉的家,她的爸爸媽媽坐在餐桌前吃飯,原本屬於她坐的位置此時卻是空蕩蕩的。

    「爸爸,媽媽‧‧‧‧‧」

    喉嚨裡像哽了一塊魚刺一樣,疼得她眼淚直流,她發夢似的擰開按鈕,翻開水晶棺材的蓋子,朝著炫藍色的光芒裡面走,想要回到爸媽的身邊。

    所有人都驚呆了,看著眼前的畫面,一時之間忘記了反應。

    北堂德潤眼睛裡閃爍著難言的震撼,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看見穆流蘇半個身子已經走進了藍色的光芒裡,只差一隻腳也踏進了棺材裡。那麼飄渺,宛若隨時都有可能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一般,一種強烈的恐懼包圍著他,他本能的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可是卻被一股強烈的力量打回來,怎麼都碰觸不到心愛的女人。他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不,流蘇,回來,快點回來。」

    穆流蘇的所有心神都被吸引住了,右腳也邁進了棺材裡,手指碰觸著棺材內部繁複的花紋,全身也籠罩著藍色的光芒,那光暈越來越強烈,幾乎要帶她飛昇一般。

    「流蘇,回來!」

    北堂德潤撕心裂肺的吼著,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用力的撞擊著藍色的結界,那光暈卻堅固得像精鋼玄鐵,怎麼都掙脫不了。

    「流蘇你幹什麼,快點回來,回來啊。」

    北堂德潤手提著長劍,對著藍色的結界瘋狂的砍著,卻怎麼都砍不破,向來鐵骨錚錚的他竟然落下了眼淚,「回來啊,別離開我,你答應要陪著我一輩子的,你不能離開我。」

    豐神俊朗的年輕帝王像是迷路的孩童一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任憑身後的侍衛怎麼扶都不肯起來。

    「流蘇你別走,回到我身邊來,別走啊。」

    疼痛顫抖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想著,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明明心愛的女人近在咫尺,咫尺卻變成了天涯,他跨不過去。

    難道他真的要失去了她了嗎?那他後半輩子要怎麼過?

    「流蘇,我求求你,快點回來。」

    北堂德潤用力的敲打著結界,苦苦的哀求著,心疼得像是被萬箭穿心了一樣,鮮血淋漓。

    他不能失去她,不能沒有她啊。

    轟隆隆——

    晴天萬里忽然響起了一道驚雷,將陷入恍惚中的穆流蘇驚醒過來,她猛的回頭,看到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北堂德潤,如夢初醒。她都做了什麼啊,她不能丟下北堂德潤,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啊。

    她手忙腳亂的從棺材裡面踏了出來,耀眼的藍色光暈忽然消失了,一切歸趨於平靜。

    「潤,我在這裡。」

    穆流蘇顫抖的出聲,再也不管墳墓裡還有那麼多的侍衛看著,緊緊的摟著北堂德潤的脖子放聲大哭了起來。

    「流蘇你不能走,你答應了要陪我一輩子的,你不要離開我好嗎?我不能沒有你。」

    北堂德潤哭得毫無形象,緊緊的摟著她,不願意再放開她半分。

    「我不走,不離開你。我說過要永遠陪在你身邊的,就永遠不會離開。對不起,剛才讓你擔心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穆流蘇仇伸出手去擦乾了北堂德潤的眼淚,哭著笑了。再次回去的機會只有一次,她掐掉了寶貴的機會,再也回不去了。從今以後,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北堂德潤捧著她的臉,再也不管還有那麼多的士兵在這裡,熾烈的吻不管不顧的落了下來。

    地宮裡的侍衛為他們癡情的帝王感動了紅了眼眶,偷偷的轉過身去,悄悄的推開了一些距離,留下了這對伉儷情深的帝王。

    北堂德潤深深的看著她,哭著笑了,「流蘇,我們永遠都要在一起,就算是死,都要死到一塊,永遠都不要分開。」

    他打橫將她抱起來,朝著地宮外面走去。

    「統統都出去,對準地宮開火,掩埋這一切。」

    北堂德潤沒有任何猶豫的命令下下來,帶著所有的人到安全的距離之後,親自點燃了火炮,轟隆的聲音,地動山搖,不計其數的金銀珠寶隨著山體崩塌,掩埋在地底下,永遠都不會再有重現天日的一天。

    「不後悔嗎?」

    穆流蘇看著北堂德潤,輕聲的問道。

    「一點都不後悔,我再也不能忍受那種失去你的感覺。」

    斬釘截鐵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縈繞,北堂德潤的眼神卻是深情似水。

    穆流蘇心裡暖融融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哽咽地嚅動嘴唇,「再也不會了。」

    「那我們回家吧,再也不分開了。」

    北堂德潤拉著她的手,翻身上馬,緩緩的朝著京城的方向走去,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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