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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鬼鬼夢游 -【歡喜如初】《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29 PM     標題: 鬼鬼夢游 -【歡喜如初】《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3 09:40 PM 編輯

【書名】:歡喜如初

【作者】:鬼鬼夢游

【內容簡介】:

  一道聖旨,把武林盟主之女華如初許給了將軍府嫡子,是從還是不從?

  華如初是識時務的人,所以她從了。

  大宅門里的生活每天歡樂和狗血齊噴,如初經常看戲,時而參與,偶爾入戲,倒也快活。

  她還有個偉大的人生目標,可困在大宅門里,這個目標是不可能實現的。

  「什麼?你問我人生目標是什麼?」

  「恩哼,聽好了,姑娘我以散錢速度趕不上賺錢速度為畢生志願。」

  「什麼?不可能?哼,那我就能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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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30 PM

本帖最後由 night9917019 於 2013-8-29 11:33 PM 編輯

第一卷

之初。

第一章 華家有女


    南朝有一條大運河,從極南貫穿到極北,途經六大州,稱之為南朝的母親河都不為過。

    因著這條大運河,老百姓受惠巨大,出行走親訪友也不再如以前那般艱難,更養活了一大批人。

    也因此,大運河上從早到晚都是人來人往,靠岸補給的,等著上船的,送人接人的,熱鬧非凡。

    九州之一的揚州向來以富貴出名,自從八年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琳瑯閣後更是名聲遠揚,這琳瑯閣的老板也有趣,聽這名如此雅致,應該是處高雅的所在才是,可偏偏他就認準了這個名字,套用在各種行當上,飯館,酒肆,當鋪,錢莊……但凡是能賺錢的行業他都插了一手,卻又謹守著生意場上的明暗規則,不犯規,不逾越,讓眾商家著惱眼紅,卻無可奈何。

    當你遇著急難向他求援時,他甚至會很大方的無息借本錢給你翻身,可要是別人以著這點打他主意,他又能整得讓你一無所有。

    久而久之,琳瑯閣便成了制定規則之人,漸漸的,竟成了揚州一個標志般的所在,只要一提起揚州,就必定會想到琳瑯閣,而到了揚州不去琳瑯閣,那不亦于白來了一回。

    扯遠了,揚州這段時間遠比往日更加熱鬧,碼頭上更是早早的就有人佔了有利位置等著瞧熱鬧,隨便拉個人問其緣由他都能詳細的告訴你,扎根于揚州地界的武林盟主府最近大喜了,皇帝老爺下旨賜婚,將盟主的小女兒嫁入位于青州的威武將軍府嫡孫為妻,以後武林和朝廷當親如一家……

    當然,這麼冠冕堂皇的話不用理會,誰都不會真信了去,也是,如果朝廷和武林的緊張關系能嫁個女兒就緩和得了,上幾任盟主早就這麼做了,畢竟有一門貴戚也是抬高了他們的身價不是。

    揚州人之所以對這事上心當然不是因為他們對朝廷和舉動有多關心,天高皇帝遠的,這道聖旨嚇不倒他們。

    他們感興趣的是武林盟主的小女兒這麼個人,揚州是武林盟主扎根的地方,武林人士肯定要多于其他地方,關于武林的消息自然就流通得快一些,可是,為什麼他們都不知道武林盟主還有個小女兒?

    扒著記憶仔細想,十多年前好像確實有這麼一樁喜事,可在天縱奇才的哥哥,艷冠群芳的姐姐映襯下,默默無聞的三小姐便成了被人忽視的存在了。

    可,她真的被人忽視了嗎?如果你問的是盟主府的人,他會笑得莫測高深的看著你,靜默不語。

    “如初,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爹不怕他皇帝老兒,整個武林也不怕他,現如今南朝內憂外患,他不會這時候對武林下手自取滅亡。”

    “爹,嫁妝都已經準備抬出門了,現在再說不嫁,丟臉的不止是將軍府和皇帝,您的臉也要丟沒了。”華如初一點沒有新嫁娘該有的喜悅,也沒有不得不嫁給一個陌生人的不甘,一臉事不關己的看著丫環收拾她最後的東西。

    華清嘆了不知道今天的第多少聲氣,滿眼苦澀的看向發妻。

    難得看到向來意氣風發的夫君這種神情,任雅真安慰的拍拍他的手,“如初歷來有主意,她決定了的事便是定下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不然全揚州又怎麼會沒人知道他們夫妻還有個小女兒?

    可全揚州都沒幾個人知道的事,那皇帝老兒怎麼會知道?只能說武林也不是鐵板一塊,被榮華富貴迷了眼的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了。

    華清心里知道是這個理兒,可就是覺得難受,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他總覺得如初的這第二次投胎算是毀在他手里了,怎麼想怎麼不是味兒,這武林盟主他早不想做了,偏偏想丟還丟不掉,要早知道會給女兒惹來這麼個禍事,他賴也要賴給別人去,禍害了別人總比禍害了自己的女兒好,誰的孩子誰心疼。

    腳步聲從遠及近,推門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個子很高,穿著一身玄衣,腰間別劍,另一邊系著一個紅色的結,華家人身上都有這麼個東西,是華如初親手編織的,除此之外就什麼裝飾都沒有了,一張俊臉沒一絲笑容,看著不像去送親的,倒更像是去找人麻煩的。

    女的生得艷若桃李,無人可及,偏偏眉眼帶挑,生生的給這張美人臉帶出來一股煞氣,身穿芙蓉色折枝花卉風毛圓領紗衣,逶迤拖地玉繡牡丹湘裙,裊裊婷婷的走到如初面前,伸手捏了捏她面皮,說出來的話帶著股咬牙切齒的狠勁,“你要是敢不幸福,以後就再也不要再自認自己是聰明人。”

    “聰明人本來就不見得一定幸福。”如初不怕死的頂了一句,看到長姐鳳目含煞就要發作,趕緊順毛捋,“姐,我什麼時候讓自己吃過虧?你還信不過我嗎?”。

    傻妹子,感情這東西不是做生意,用一句吃虧或佔便宜就能說得清的,我想要你幸福,而不是去做一單大生意啊!

    華家二姐華如夢又氣又恨又傷心,不知道要怎麼和這個極有主見的小妹解釋感情這回事。

    看姐姐這麼為她傷神,華如初心里也不是味兒,才十七歲就要嫁人,偏偏還是從南方嫁到北方,和家人相隔這麼遠,這里遠沒有上輩子那麼發達的科技,要見上一面難上加難,說心里不忐忑不難過是假的,她從來就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她只是,習慣了掩藏真實情緒罷了。

    “姐,別擔心我,我能過得很好,如果對方是個不錯的人,我會試著好好經營夫妻關系,要是對方本來就渣得徹底,我付出再多也不過是把自己賠進去,賠了人和賠了心,還是有很大區別的是不是?”

    不止華如夢無法反駁,華清夫婦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的小女兒從來都是一針見血,比他們看得還要透,思維成熟得一點也不像個十幾歲的孩子。

    “該出發了。”自從進屋後就一直沉默的華家大哥華如逸提醒道,一點也沒有以往的爽朗勁。

    華如初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家大哥這架勢,“哥,你是準備去把我未曾謀面的夫君揍一頓嗎?”。

    沒想到華如逸重重點頭,無比認真的道︰“很想,以後他要是對你不好,我揍扁他。”

    “……”

    上輩子她親緣淡薄,可這輩子老天爺卻厚待了她,給了她厚重的親情,在這異世界的十七年里,家人對她的愛護疼愛她都牢牢記在心里,這是她上輩子渴求過,卻從來沒有擁有過的。

    “哥,你再等我一下。”想到分別在即,華如初鼻子就一陣酸澀,“嫁入祁家後,短時間內琳瑯閣我怕是顧不上了,爹,娘,哥,姐,你們都不善經營,琳瑯閣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你們坐等著收銀錢就行,要是以後我都出不來了……我會另作安排。”

    任雅真首先不願意了,“如初,這都是你賺的,你自己好好留著,這幾年你給我們的夠多了,那大宅門里丫環小廝都要打點,你手里沒點銀錢不行,你哥一個男人,哪里需要你養,如夢嫁了人,自有她夫君養,你別再替我們想,好好為自己謀劃,啊?”

    華清附和,“如初,你過得好我們才能安心。”

    如初想笑一笑來安慰比她還要難過的親人,可嘴角顫了顫,硬是扯不出一絲笑模樣,外頭一直有人在猜測她的嫁妝會有多豐厚,等會一抬出門他們就會看到,那是比他們想像還要來得多的十里紅妝,她這些年是給家里掙了不少,可爹娘兄姐幾乎把所有他們得到的都用這種方式還給了她,甚至更多。

    她何其有幸,在幸運的重生後還能得到這樣的家人。

    “我有錢,比你們想像的都要有錢得多,你們不用擔心我,要是那些個丫環小廝都能欺到我頭上來,我又如何能一手締造出一個琳瑯閣來?”

    幾人一想也是,向來只有如初談笑間宰割別人的事,要是如初真被誰欺負了,那一定是如初在耍什麼心眼,他們反倒該祈禱她算計的人不要太慘。

    “你們要給我如何大辦嫁妝我都沒有反對,這是你們的一片心,我接著就是,相對的,我要給你們什麼也是我的一片心,你們不能攔我。”

    “伶牙利齒。”任雅真拉著小女兒在梳妝台前坐下,“我們接下你的心意就是。”

    用手指給女兒順了順頭發,任雅真拿起梳子一梳到底,軟軟的腔調唱著,“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一起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大富又大貴。”

    所有母親的愛融入其中,所有的祝福也都包含其中,讓如初幸福,是一家人共同的期望。

    他們能給女兒很多東西,唯獨感情,他們無法保證,心在人家心里,要不要給你,會不會給你,都不受你控制,可能你做得再多,人家還是不會愛上你,也有可能你什麼都不用做,他卻能為你付出一切。

    愛情,是世界上最無法保證的。

    華清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拉著她的手交到華如逸手里,“好好照顧你妹妹,就算如初是在祁家門口反悔了,你都給我把她安全帶回來。”

    “我省得,我把所有的朋友都召來送親了,就算將軍府家將再多,兒子也不懼。”

    “很好,讓他們北方人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風光大嫁十里紅妝。”

    武林盟主的家並沒有這個稱號一樣那麼霸氣威武,相反,受揚州奢華風氣影響,華家有著精致園林小橋流水,假山溪石亭台樓閣,把南方的詩情畫意融入其中,每個地方都能單獨成為一景。

    這是她這幾年費盡心力打造出來的家,每個角落都有著他們三兄妹太多的記憶,現在要離開了,華如初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十七年的時間,這個家的人,這個家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經刻印在她腦子里,她會想家的,毫無疑議。

    腳尖點地,華如初飛身站到家里最高的樓閣屋頂上,一身鳳冠霞帔,如火一般紅得耀眼,華家人頭一次這麼恨自己的視力太好,把如初臉上的不舍和惘然看得這麼清晰。

    在上面轉著圈的看了一圈,最後閉了閉眼,再回到地面時她又是那副自在從容的樣子。

    送嫁的媒婆是揚州鼎鼎有名的鳳姑,據說她做成的媒就沒有不恩愛的,任雅真花了數倍的銀錢請了她來保這個媒,希望能借助她的福氣讓自己的女兒離幸福近一點。

    擦了擦眼角,鳳姑扶著華如初輕聲道,“三小姐,就在這里拜別爹娘吧。”

    袖中的手握成拳,華如初把喉口的哽咽吞咽下去,重重的跪下去行大禮,“爹,娘,女兒拜別,二老保重。”

    華清紅著眼眶背過身,不願讓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任雅真扶她起身,哽咽著叮囑,“到了祁家拿出你的本事來,不要讓那些逢高踩低的人欺負了去,好好和姑爺相處,感情是培養出來的,咱們的如初這麼漂亮,又這麼聰明,一定會有辦法讓姑爺離不開你的對不對?”

    “娘,我會盡力的。”

    任雅真拍了拍她的手,相信了她的話,她的女兒是個什麼性子她最清楚,她要是不願意做的事根本就不會應承,一旦應承了就一定會認真去做,“娘知道你性子傲,有些事看不得,也容不下,可是如初啊,你一定要記著娘的話,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要是什麼都較真了,痛苦的是你,娘希望你幸福,但一定不允許你委屈求全,更不想你難為了自己,變得和那些大宅院里的人一樣心狠手辣,我的女兒就現在這個樣子最好,不管什麼事,要佔理,記住了嗎?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大宅門里的規矩你要學,但不要盡學,別把自己框死在那些個規矩里面……我只要一想到你要守著那些規矩就心疼,我的女兒什麼時候不是自由自在的,打這以後就要關在那高門府第里了,你怎麼受得了。”

    對著因為擔心她而痛苦失聲的娘親,華如初手都有些抖,想哭,卻沒有眼淚,這毛病從上輩子帶到這輩子,是治不好了。

    “娘,我會很好很好,您別擔心我,我會讓自己幸福的,笑著送送我,恩?爹,姐,你們也是,笑著送送我,下次見面都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美人哭起來都是極美的,華如夢靠在夫婿身上,身體一顫一顫的,他們三兄妹一直親密,她當初選夫婿最重要的一點要求就是離家近,能經常回家,大哥更不用說,哪次從外面回來不是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

    小妹從小就不粘他們兄姐,極有主見,甚至沒滿十歲就抓著個丫頭女扮男裝出面弄出個琳瑯閣,可她卻把他們一家人的喜好記在心里,不聲不響的送到他們面前來,外人都道華家大哥天縱奇才,為年輕一代的領頭,華家二小姐美名遠揚,卻沒人知道,華家最有本事的是從來都默默無聞,被他們一家人嚴密保護著的三小姐。

    該死的,不要讓她查出來是誰把華家三小姐的存在說出去的,要是沒人提起,萬里之外的皇帝怎麼會知道她有個妹妹?

    “姐,不要太欺負姐夫了,快點生個孩子,說不定我還能尋著這個名頭回來探親。”

    華如夢的夫婿嚴柯拍了拍妻子的背,冷厲的臉和眼中的溫柔形成強烈的對比,華如初知道,她的姐姐會幸福的,這個男人是這麼的愛她。

    “如初,青州有我嚴家堡的堂口,地點如逸知道,到了青州他會告訴你的,有什麼急事就去那里,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回來,也會全力幫你。”

    華如初點頭接下了這份好意,這將是她的退路,“謝謝姐夫,姐夫,你好好待我姐。”

    “我會的。”

    要離開了,好像原本放心的,她從來就沒有為之傷神過的事忽然就什麼都放不下了,有太多想交待的,也想得到太多的承諾讓自己能走得安心,可……

    “華家老爺,夫人,公子小姐,時辰不早了,再不走就要誤了吉時了。”鳳姑沒有把話說全,這些天出入華府,她非常清楚這華府究竟給三小姐準備了多少嫁妝,光是把這些嫁妝搬上船,還能不誤了開船的好時辰就不是件易事了。

    要分別了,大家都知道,可再見的話誰也不想先說,嫁那麼遠,誰知道下次回來是什麼時候,這一輩子他們又能見幾次面?

    最後還是華如初先有了動作,再重重的給爹娘磕了三個響頭,“爹,娘,女兒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保重。”

    華如逸背著妹妹上了花轎,抬嫁妝的人俱是一身新衣,蓄勢待發。

    “起轎!”

    熟悉的家漸漸拋在身後,華如初後知後覺的覺得心里一鈍一鈍的疼,她不是沒有離開過家,甚至可以說一年的大半時間里她都是在外面的,可是這一次和以往太不一樣,這次,她想要再回來……難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34 PM

第二章 親離

    花鼓齊鳴,喜樂的氣氛渲染開來,從花轎的側窗口可以看到外邊的人有多興致勃勃,可是……轎中人心里卻沒有一絲喜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一個從沒見過的男人在這里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除非她一輩子不嫁人,不然就免不了要入鄉隨俗,只是這次,這俗隨大了。

    把喜帕扯下來拿在手里揉成一團,忍住回頭的沖動,華如初強迫自己把心思轉到她即將嫁入的夫家。

    在聖旨到達後,她就把祁家查了一遍,要說二十年前,祁家可以說是盛極一時,可是自從老將軍在戰場上受傷榮養後,祁家雖然框架依然還在,聖寵也沒少,但是實力已經不到極盛時的一半。

    究其原因,不過是老將軍之後再無人能接替他成為祁家的天,軍隊幾經換血,便再也不是祁家能把持得住的了。

    祁佑,將和她成婚的男人,是老將軍的嫡孫,聽說是老將軍一手撫養長大,在十六歲時便青出于藍,人人皆說等祁佑長成,祁家定能再續當年輝煌。

    祁佑今年二十二歲,大概是從小就管得嚴,養成個嚴謹自持的性子,有一個通房丫頭兩房妾室,都還沒有孕育孩子,在一眾官家子中來說不算出格,甚至是低調的。

    她也是因為查到這些才願意從了這門親事,這世道,能像姐夫那樣眼里只有姐姐的男人太少了,就算是她親爹,在家唯妻命是從,可去了外面不也會縫場作戲出入那勾欄院。

    她不能在家做老姑娘讓爹娘難堪,既然一定要完成這麼一件事,那這個男人便不是最差的選擇,再者說,俠以武犯禁,武林人士真正遵從法規法則的人不多,但是這件事,她不能任性,爹所處的位置太醒目,她不能讓爹娘身邊留著這麼個隱患,沒有哪個皇帝容得下忤逆他的人,現在他騰不出手來收拾,可他總有能騰出手來的時候。

    既然總要嫁這麼一次,她又沒有傾心之人,嫁誰不是嫁?就是……遠了點,她從沒想過這輩子,她要離父母這麼這麼遠。

    外面嘈雜的聲音不絕于耳,各種羨慕嫉妒的話讓華如初心中冷笑,不管哪個世界的人都有個通病,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果然還是錢最能讓人安心,至少它不會背叛你,在你沒允許的時候就跑到別人口袋里去。

    祁佑沒有親自來迎親,倒不是他有意怠慢,身為太子一派的中堅力量,太子最倚重之人,等閑他都不得離開太子身邊,哪怕是他成親亦是如此。

    代替他前來的,是祁家庶二子祁鎮,三姨太之子,天生一張風流臉,一身錦衣坐在高頭大馬上眼楮四處里放電,要早知道這揚州風氣如此開放,美女如此之多,他早就該來了。

    就不知,他這大嫂長什麼模樣,武林盟主之女,該不會是個母夜叉吧,可能還是個強大的母夜叉,嘖,大哥真可憐。

    華如逸領著一幫送親的兄弟同樣騎著馬,行在花轎的另一邊,冷著張臉目不斜視,這祁家小子怎麼看都是個禍害,他看著手癢。

    好在碼頭離得並不遠,以他們慢悠悠的速度三刻鐘後也到了。

    三艘大船並排停著,紅綢飛揚,其中兩艘沉穩大氣,最邊上那艘卻顯得奢華富貴,並且,有著琳瑯閣的標志。

    花轎停了下來,華如初以最快的速度把喜帕重新蓋回頭上,朦朦朧朧的看到鳳姑撩開簾子伸手來扶她,“三小姐,到碼頭了,為了安全,得麻煩您走上去,花轎隨後也會上船。”

    華如初微微點頭,正準備抬腳就看到玄色下擺出現在視線內,然後在她面前蹲下身,“小妹,哥背你。”

    這也合乎規矩,鳳姑識趣的退開稍許,扶著三小姐伏到大公子身上。

    碼頭上這會已經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他們都好奇華家三小姐的長相,會不會和她姐一樣國色天香?就算差一點,那也是實打實的美人啊!食色性也,何況揚州本就是以識美為傲的地方。

    當然,他們也知道新娘子會有紅蓋頭遮著,可碼頭上風大啊,他們就指望今天風能爭氣點,來個龍卷風把那紅蓋頭吹了去,他們太期待下面那張臉了。

    可是,他們沒想到一直以為是不受寵才默默無名的三小姐會被華大公子背著上船,以華大公子的本事,就算是龍卷風吹走了紅蓋頭,他也能瞬間揪回來!這是肯定的,沒人會懷疑。

    再不甘心,大家也不敢造次,揚州本就是華家的大本營,在這里華家說的話比皇帝來得管用多了。

    華如逸背著妹妹一步一步穩穩的上了船,直接把她送回了房間里,早一步上船的四個丫環連忙上前扶她站穩,並且善解人意的把那紅蓋頭給掀了。

    “外面的事你都不用管,換身舒服點的衣服好好休息,哥忙完了就過來陪你。”

    “好,哥你去忙。”

    換了身軟軟的衣服,頭上的束縛也都解了去,華如初瞬間覺得骨頭都輕了。

    晃了晃脖子,伏案的時間多了,頸椎就不好,稍一受重就疼,她今天戴的鳳冠可不輕。

    一雙柔軟的手貼上來,力度適中的給她按摩,華如初舒服的直嘆息,“幸好把你們幾個帶上了,不然我這日子真要沒法過了。”

    身後的姑娘輕笑,“小姐就是不帶上我們我們也會賴著您的。”

    “做陪嫁丫頭有什麼好?要是以後有那齷齪人向我討你們怎麼辦?你們跟我這麼多年該明白,我不會準許你們爬上祁佑的床的,主僕共侍一夫這樣的美事我接受不了。”

    華如初不是個架子很大的主子,對她們四人更是隨和大方,說是丫頭,吃穿用度和一般人家的小姐沒差,再加上是從小被華如初挑出來跟在身邊的,她們認的主子只有華家三小姐。

    四人中的大姐秋謹溫柔卻堅定的跪到華如初面前,“小姐,您想讓我們嫁誰我們就嫁誰,您要是不希望我們離開,我們就一直跟著您,祈公子是我們的姑爺,也僅僅是姑爺,不會再有其他身份。”

    華如初彎腰扶起她,這是她親自調‧教出來的人,用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品性上也信得過,真要不帶上她們,無異于斬了她的左膀右臂,“我會讓你們有家的。”

    “謝小姐費心。”

    “夏言,再給我按按。”

    春玉,夏言,秋謹,冬菲,她的四大丫頭,任何一個放出去都會被人爭著搶著要,十多年的主僕感情,她不會委屈了她們,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讓她的人衣食無憂她還是能做到。

    “小姐,您今天起得太早了,先吃點東西休息會,嫁妝可能還得好一會才能搬完。”

    “行,一個時辰後叫醒我。”

    太陽已經高高掛起,送嫁的隊伍卻還是一眼望不到邊,祁鎮雙手環胸,看著那一抬一抬的東西心里直抽。

    天下人皆知揚州富,可是也不用這麼宣告吧,華家這是在給祁家下馬威?

    扯了扯嘴角,祁鎮覺得這個策略絕對會成功,至少祁家明面上沒人再敢瞧不起他們以為的粗野之輩,以後祁家女出嫁,只怕嫁妝不豐厚都不行,會被人拿這場婚事做比較是肯定的。

    要不,他也在揚州選戶人家?就為這嫁妝都值了。

    祁鎮心里打著齷齪主意,面上卻保持著體面的笑容,飄忽的視線把眾人的表情收在眼底,包括祁家人,恩,很滿意。

    嫡子嫡孫哪,就是比他們這些庶子值錢。

    遠遠的看到華如逸向他走來,祁鎮理了理自己的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可靠一點。

    “華大公子。”

    華如逸微一點頭,“祁公子請登船等候,我華家為小妹準備的十里紅妝一時半會還搬不完,這會恐怕還有半數在家里。”

    傳說中的十里紅妝……祁鎮越來越有想法了,這個華如逸雖然出身武林,這風姿儀表倒也不錯,不比那些世家子弟遜色,有這樣的長兄,他不覺得他那個大嫂會是個粗野鄉女。

    好像,祁家有戲看了,也許他該在家呆一段時間?!

    “會不會顯得不夠禮貌?揚州這邊的禮節我匆忙學了些,到底還是不全,如果有疏忽的地方,還望華兄弟提點一二。”

    這就成兄弟了?華如逸揚了揚劍眉,拱手回禮,“祁公子出自大家,自不是我等可比的。”

    祁鎮當沒聽出其中的嘲諷意味,笑容爽朗的上了船,這一路上有十多天,總有能聊上的時候,他祁鎮別的本事沒有,交朋友卻天賦異稟,總能從一堆歪瓜裂棗里找出個好的來,這華大公子挺合他心意。

    華如逸目送他上船,目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對祁家的人,真的一個都沒好感。

    等到嫁妝全抬上船已經過了午時了,例行的焚香祈禱後,三艘大船揚帆起航。

    華如初站在船尾,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碼頭心中酸澀難言,她剛才一定沒有看錯,那是爹娘和姐姐姐夫,到底,他們還是忍不住來送她了,就算是苛于禮教不能光明正大的送,他們也還是來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35 PM

第三章 長遠打算

    肩上一沉,溫暖隨之而來。

    華如逸走到妹妹跟前把披風系好,這一艘船上都是陪嫁的人,這個位置他不用擔心妹妹被人看了去。

    “要是這麼不願意離家,當初又何必答應嫁呢?你可以多相信爹娘,多相信哥哥一點,你不同意,我們華家抗了這旨就是,天下如此之大,何愁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

    華如初偏了偏頭倚在哥哥胸前,“哥,爹娘老了,我想讓他們過安穩日子,武林盟主也就是一個名頭,有麻煩了得抗著,最不能當出頭鳥的時候也不能退卻,以爹的性子寧願死都不會耍陰招,可別人會,哥,再過一年就是武林大會,到時候你一定要想辦法讓爹當不成。”

    “對你沒有影響?別忘了,你之所以會嫁入祁家就是因為你是武林盟主之女,你是為武林和朝廷聯姻。”

    “哥,你太小看我了,一年時間不管做什麼都夠了,如果將軍府值得我呆,祁佑那個男人值得我付出,那我也會為將軍府打算,如果,他們不值,爹當不當這武林盟主又有何差別?”

    從哥哥胸前抬起頭,華如初笑得眉眼彎彎,掩住其中的點點遺憾,“哥,你是不是好久沒見到華久了?”

    華如逸仔細一想,還真的是,“還是一年半前爹生日見過,你派他去哪了?”

    華如初向前一步靠在欄桿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臉上帶著興奮之色,“我花重金買到一條消息,在靠近青州海域有一個小島,面積只有小鎮大小,但是上面鳥語花香,那人形容是一個世外桃源,最主要是,上面有淡水,水里有魚,島上有果樹,這些就足夠讓人生存下去,我讓華久帶了人去打前站了。”

    華如初回頭,“他傳回來過幾次消息,確實有這麼個小島,上面的情況比描述的還要好,而且,那里離青州不遠,但是地方隱蔽,很難讓人發現,哥,你知道我想怎麼做的,是不是?”

    華如逸只覺得胸口酸疼,“你一年半前就開始計劃了?”

    “不,更早之前,哥,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別生氣,武林中人說得好聽點是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可我只覺得他們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仗著身手比普通人厲害就四處招搖,一旦被有心人算計他們便是炮灰,武林為什麼總是不能平靜下來?要是沒有那些用心險惡的人撩撥,武林不見得就會和朝廷對立至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旦南朝出現一個睿智的皇帝便是武林的災難,到時候,爹哪怕不再是盟主,只要被有心人用話激上幾句他一樣會出手幫忙,所以,我要把爹娘送得遠遠的,哥你也要躲得遠遠的。”

    “你的意思是,朝廷會出一個厲害皇帝?”

    華如初低下頭看自己的掌紋,縱橫交錯,幾條大的卻看得清清楚楚,算命的說,她這輩子就是個操心的命,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哥,我查過祁家,你知道我通過琳瑯閣查出什麼來了嗎?”。

    “我一直以為琳瑯閣是做生意的。”華如逸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妹妹他好像太過小看了,哪怕是他一再的在心里提高那個度。

    “本來就是做生意的。”華如初笑得狡黠,“可也沒人規定只能做生意,再說買賣消息也是生意的一種。”

    華如逸無奈,這些天一直沒見好轉的臉色這會終于有了點笑意,“那你說說你查到什麼了?”

    “我們進屋說。”

    回屋內坐定,丫頭們上了茶後靜靜的站在小姐身後,這是華如初一開始就讓她們養成的習慣,只要她沒讓她們出去,她們都不用避開。

    “說吧,都挑起我的好奇心了。”

    “祁佑如何我不多說,但是通過祁佑拔出來的泥卻讓我留了心,干脆就查得深了些,還真讓我查到些有意思的了,當朝太子聞昱丹是祁家支持的對象,祁佑和他的關系很不一般,從小就一起混大的,情份和別人自是不同,可以說一旦太子倒台,祁家也完了,這太子本事不錯,他是前皇後之子,幸好南朝向來太子立得早,再加上祁家以及外戚拼命保,否則這太子之位還真是說不好。”

    華如初哼笑一聲,喝了口熱茶繼續道︰“現任皇後之子只比他小三歲,手段風度俱是上上,他使了千般壞別人都不會想到他身上去,名聲非常好,支持他的人相當多,可以說,他和太子之間已經是個死局,照目前的局勢來看,太子弱于二皇子。”

    華如逸猛的站起來,聲音中帶上了怒意,“既然你知道的這麼清楚,怎麼還要跳下這個火坑?太子一完祁家跟著完,你是準備給誰賠命?”

    “哥,哥,你別生氣,先聽我說完,我怕死得很,怎麼會去送死,我還沒說完呢。”華如初抓著哥哥的手臂晃了晃,為了平息兄長的怒火罕見的撒了嬌。

    華如逸也算是了解自家妹子,祁家和他們華家什麼關系沒有,以小妹的性子怎麼會為個不相當的人賠命?只可能是……“又在算計誰?”

    “哥,我又不是天天都在算計人,你把我想好點。”

    華如逸哼哼兩聲看著她,用眼神催促她快點老實交待。

    “我說我說,那個二皇子身邊有個人我很感興趣。”

    “男人女人?”

    “女人,他的女人,要不是她出現時二皇子已經立妃了,以她的本事真有可能成為皇子妃,哪怕是她沒有個顯赫的背景。”

    “怎麼,比你還厲害?”

    比她還厲害?華如初笑得如同春暖花開,“我們不是一個段數的。”

    “那你還對她感興趣?”

    “看著別人拼命蹦噠,到最後卻什麼都得不到,哥你不覺得挺好玩的嗎?”。

    華如逸這會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你還沒交待為什麼在明知道內情的情況下還同意嫁入祁家。”

    “很簡單,因為太子比二皇子要走得穩,一步一個腳印,速度不快,根基卻打得結實,就算上面倒塌了,根基動不了他就有翻盤的機會,這樣的人走得遠,二皇子得到的一切都太容易了,如果沒有他身後那個女人,磨礪一番,他必定是太子的勁敵,說不定太子還會敗在他手里,可惜出現了那麼一個女人,他太依仗她,而那個女人看似厲害,其實……就是個紙老虎,只要把這紙老虎撕了二皇子就亂了,當然,我不會去提醒祁佑的,二皇子現在是很好的磨刀石。”

    華如逸看著自家妹子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你希望出個明君?”

    “天下太平我才好做生意啊!哥,我要養家呢!”

    “華家不用你養,你打算養祁家?”

    “祁家關我什麼事,我要養爹娘,還要養哥哥姐姐啊!”

    看著笑得狐狸一樣的妹妹,華如逸覺得有點手癢癢,“我們不用你養。”

    “別啊,哥,能養著自己願意養的人是很幸福的,你不能剝奪我的幸福感。”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36 PM

第四章 到達冀州

    兩兄妹笑鬧了一陣,不再把煩心的事放在心里,也不再去想即將到來的離別,盡量讓自己融入快樂的相處中。

    “華久說那里現在已經能勉強住人了,我讓他再加快腳步,明年的武林大會過後哥你帶著爹娘去那里。”

    華如逸往後一靠,伸展了身體看她,“你是不是把這些年賺的銀錢都投到那里面去了?”

    華如初頓了頓,笑,“哥,你別擔心我,防身的銀錢我有。”

    聽她這麼一說華如逸就知道他猜的沒錯,這些年琳瑯閣有多賺錢他很清楚,每年分到他手里的錢就足夠讓他大手大腳舒舒服服的用到下次錢到手的時候,這還只是一成利潤,爹娘各有一成,如夢一成,這也只是四成,剩下的六成以小妹的性子怕是不會全部留在手里,錢滾錢去了。

    所以,琳瑯閣才會越做越大。

    既要發展琳瑯閣,還要去顧那個小島……華如逸不相信她手里還有多少余錢。

    不過一想到他們準備的那些嫁妝,華如逸放心了些,就算小妹身上一兩銀子都沒,有那些嫁妝在手她也窮不了。

    小妹對家人全心全意的好他從來都知道,可是在知道她為家人的付出時,他還是無法不感動,華家有個這樣的女兒,他有個這樣的妹妹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福氣。

    “你啊,以後別只顧著別人,對自己好點。”

    “哥,你看我像是虧待自己的人嗎?我也不是對每個人都那麼好的,誰讓你們是我的家人呢,不對你們好對誰好。”華如初故意把話說得無比俏皮,她愛賺錢,但是對錢其實又沒有多少概念,用錢滾錢是一種樂趣,賺到了她有成就感,就算是虧了,她也不會太當一回事,生意場上沒有常勝將軍,這是她兩世為人得出來的結論,能在勝敗之時都保持平常心就是最大的勝利。

    華如逸也不再拿捏著這事不放,讓丫環拿了圍棋出來擺上,他喜歡和小妹下棋,她的棋路大開大闊,就算有陷阱都是明面上的,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要避開卻不容易,攻勢凌厲,守得滴水不露,但是當攻擊受制時,守也能變成攻,棋如其人,他的小妹是個坦蕩的人,卻絕不是個輕易可欺的人,這樣的性子讓他放心,至少在沒有家人守著的地方她有自保之力。

    揚州到冀州路途遙遠,在沒有開通大運河之前怕是得走上幾個月,而現在卻只要半個月就到了。

    當船停靠在冀州碼頭時,天才蒙蒙亮。

    四個丫頭有條不紊的服侍華如初裝扮好那身厚重的鳳冠霞帔,然後互相收拾了一番,穿上帶著喜氣的新衣,到了冀州,她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華家,代表著小姐,自是不能讓小姐丟了臉。

    “春玉,把窗戶打開透透氣。”

    初夏,揚州正是草長鶯飛的時候,著上漂亮的春裝踏青是許多年輕人會做的事,可在冀州,這時候居然還覺寒涼,華如初的嫁衣里面就比之出嫁時多添了一件,而窗戶也只在半路上的時候偶爾打開一下了。

    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碼頭上的喧囂,那些人來人往里,有沒有她的夫君?華如初深深吸了一口寒涼的空氣,再緩緩的吐出來,她華如初要結婚了,還是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但願,不要長得太抱歉。

    今天冀州最大的碼頭被祁家清場了,冀州的眾世家大族都給了面子,有需求的都改去了別的碼頭,其中有祁家的面子在,也有皇帝的面子在,全冀州誰不知道這是皇上賜的婚?

    冀州太原,皇根所在,而祁家就處于這政權最集中的地方,這也是為什麼祁家明知道一旦太子垮台他們也要跟著完蛋卻不得不做出選擇的原因,在太原沒有中間勢力,要麼左,要麼右,就是想當牆頭草也沒人會給這樣的機會。

    沒去揚州親自迎親已經是祁佑失禮在先,在早一步得知消息時祁佑就率著接親的眾人來了碼頭。

    祁鎮站在高高的船頭上伸了個懶腰,眼光掃了眼最後面那艘和這里顯得格格不入的船只,眼角帶笑的朝兄長所在的地方走去。

    “大哥,任務勝利完成,有沒有獎勵?”

    祁家自幼在老將軍身邊長大,不要說其他人,就連和爹娘都不親,下面的幾個弟妹對他都很疏遠,要說異數,也只有面前這一個了,不管他是沉默也好,冷淡也罷,他都一張熱臉貼過來,完全不把別人的態度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兩兄弟的關系居然不錯。

    “想要什麼?”撢了撢新的沒有一絲褶皺的深紅色錦袍,祁佑連表情都和平時無二致,就好像來接的新娘子和他沒什麼關系一樣,他只是來完成一個任務,走一個過場而已。

    不過對于這樣強塞過來的親事,大概不會有人有好感。

    “先記著,等我想到了再說。”得到承諾心滿意足的祁鎮擠開兄長身邊的人,湊到他耳邊看似玩樂嘻笑,實則提醒或者說是警告的含糊道︰“上心,別怠慢。”

    祁佑心中一凜,眼神若有所思的看了這個庶弟一眼,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被祁鎮擠開的人暗中恨得咬牙切齒,可表面上還是一派的乖巧,帶著絲絲委屈的扁嘴,“大哥,二哥欺負我。”

    祁佑掃他一眼,不置可否的拍開祁鎮的腦袋,徑自往剛靠岸的那艘船走去,連一艘船都要建得這麼奢華,也只有揚州那地方的人有這閑錢,就不知道結不結實,經不經得起大風浪。

    祁鎮咧嘴一笑,追著祁佑去了,壓根不把那人當回事,真不能怪他不願意呆在家里,祁家那些人個個都有一手變臉的絕活,他自認學不會,也就只看這個擔負著祁家榮辱的大哥順眼點。

    這次要不是大哥要成親,他還在外面逍遙哪會回來,不過下一站他已經決定好要去哪里了,揚州真是個好地方,尤其是那女人,嘖,水靈靈的讓他眼楮都挪不開,那皮膚嫩得,那眼楮媚得,那身段妖得,那語氣軟得……

    要不是大嫂的姐姐已經成親了,他都想賴上門去做個上門女婿,那真的是他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就不知道她的妹妹比起她來如何。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37 PM

第五章 祁家大公子

    華如逸腳跨一字步,背挺得筆直,雙手環胸看著走上前來的男人,即將成為他妹夫的男人。

    很高,饒是他自認在身高上面一直很有優勢,對上這個男人卻佔不到便宜,真要細量,怕還要矮上那麼一點,光這一條他就覺得這男人討厭了。

    再看那張臉,完全不同于揚州男人的清俊,眉濃鼻高眼楮深邃,無法形容長得好不好看,只能說,很堅毅,很男人。

    他也想要這樣一張臉,華如逸覺得自己更討厭這個男人了。

    最後再瞧他的氣質,站姿筆挺,下盤穩固,手很大,一看就知道是個使劍的高手,華如逸有些蠢蠢欲動,要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真想和他比試一番,不過既然成了他妹夫,以後總有機會的,他還是非常想收拾他一頓。

    在華如逸打量祁佑時,祁佑也在打量他,祁鎮不是無的放矢的人,既然他那麼說肯定有依據,他很想知道這個華家有什麼讓祁鎮看重的,如果能幫上他自然是最好,就算真幫不上,他也希望他們能安安份份的,不要拖他後腿。

    二皇子那邊的人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如果華家出點什麼事,他祁家也脫不了身,二皇子要的就是他脫不了身。

    這華如逸看著倒不像是個自恃武功高強只知惹事的莽夫,有個這樣的哥哥,同一個爹娘教出來的,妹妹應該差不到哪里去吧。

    如此一想,祁佑心里倒是放心了點,他沒想過要找一個怎樣出色的娘子,但是一定不能讓他多費心,能自保就行,要是能把其他人吃住就更好了,祁家的事他不想管,祁家的內宅他更是恨不得離得遠遠的。

    在外面勾心斗角就夠了,回家他只想有個清靜的地方能讓他好好休息。

    “不能親自去揚州接親是我失禮,希望岳父岳母沒有太過生氣才好。”

    “不敢,爹娘不能前來送嫁心里萬千個不放心,也有些話讓我帶給你,這邊請。”

    祁佑制止了身後的人跟隨,單獨一人跟著華如逸進了屋,看他如此,華如逸對他總算有了點好感。

    “請坐。”

    祁佑同樣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人同時坐下。

    “我不知道是誰在皇帝跟前多嘴,說破我華家還有個三小姐的事,我只想告訴你,如初之所以默默無聞並不是被我和她姐姐打壓,相反,如初是我們華家花了最多心思保護的人,她不願意拋頭露面,也不想因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被人追逐,我們只想她過得順心,自然什麼都依著她來。

    如果可以,我們願意養她一輩子,就算一定要成親,也完全可以在我的朋友里,華家的朋友里找人,那樣我們才會放心,可如初太為家人著想,應下了這門婚事,祁佑,我們華家對你沒有過多要求,只希望你能相信她,給她一個妻子該得的尊重,寵妾滅妻這樣的慘事我不希望發生在我妹妹身上,否則我華家也絕不會善罷干休。”

    最後一句話讓祁佑皺了皺眉,旋即松開,點頭應下,“我有我的原則底限,寵妾滅妻之事絕不可能發生。”

    “如此就好。”華如逸沒有再說其他,該點明的他都點明了,說得再多反而會讓祁佑反感,如初的好就讓他自己去發現吧,如果發現不了……是他沒有那個福氣。

    “嫁妝比較多,你讓祁家人多填出來一些地方,有些是揚州特有的,需要專人組裝才能得用,你和內宅打好招呼,華家的管家會帶著工匠去新房,他會約束好家僕,至于閨家女眷,避開這段時間就是。”

    內宅等閑人是去不了,可今天日子特殊,沒人會在這時候挑理,祁佑點頭應下,出門交待去了。

    冀州規矩,沒成親前男女雙方是不能見面的,倒是揚州風氣開放,也沒那麼在乎門第,私定終身反而是美談,現在是在冀州,華家自然也要隨了冀州的規矩,免得新媳婦還沒入門就被人輕看了去。

    華如逸來到妹妹的房間,一身紅衣盛裝的人正站在窗邊不知道在看什麼,這個方向……“如初,看到人了?”

    “比預料中好。”華如初回身看向哥哥,眼中有著清晰可見的歡愉,真的,超乎她意料的出色,明明才二十二歲,卻有著遠超年齡的沉穩,活了兩輩子,她實在是不待見那些軟棉棉的幼稚男人,尤以揚州為甚,幸好她的哥哥長得很男人。

    “希望你們能有個好的開始,準備好了嗎,要下船了。”

    自己把喜帕蓋好,華如初把手伸手哥哥,“哥哥,再背我最後一次。”

    一句話,讓聽著的人都鼻子泛酸,華如逸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在華如初面前蹲下身來,“好,哥哥背你。”

    三艘船上的送嫁隊伍都做好了準備,最先下來的,是花轎。

    祁佑看向伏在華如逸背上的人,眼神莫名,這人,將會是他的妻子。

    鳳姑一臉福態的笑,說著吉祥話撩開簾子扶著人坐進去,對上祁佑的眼,笑意更深,“祁大公子大喜。”

    祁佑親手送上紅封,鳳姑老練的一摸,薄薄一張,是銀票,這臉上的笑就更濃了,“祁大公子,時辰不早,該鳴鑼響鼓了。”

    向身邊的隨從點頭示意,隨從小跑著離開,很快,整個碼頭鑼鼓齊鳴,鞭炮更是從四面八方的響起來。

    “起轎!”

    花轎和送嫁妝的隊伍同時出發,花轎在半途轉道去華家早先就派人來準備好了的新居所,而送嫁妝的隊伍則是直接往祁家而去,三天後才是大婚之日,按規矩,嫁妝則要在婚前就到達男方家里。

    揚州富有天下皆知,在得知祁家新婦是來自于揚州後,街道兩邊更是人頭攢動,新娘子今天看不著沒關系,看看揚州人備的嫁妝也好,他們得比較比較,這來自富裕之鄉的揚州備下的嫁妝比他們會有何不同。

    華如逸太過清楚爹娘打的什麼主意,一早就囑咐好隨同前來的江湖朋友們留心,華家前來送嫁的管家也一臉意味深長的提醒了祁佑一聲。

    反正到了冀州,要是亂了秩序或者踩踏傷人什麼的就不關華家什麼事了,這里可不是華家的地盤。

    祁佑眼楮直跳,總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他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不僅讓身邊的人全去維持秩序,還派人飛速趕回家再帶人來,自己大婚,一生僅一次,他不想留下遺憾。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38 PM

第六章 十里紅妝

    祁府今日倒也處處都妝點了代表著喜慶的紅色,就算只是為了那道聖旨,他們也要做做樣子的。

    早前祁鎮就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傳了消息回來說,讓他們把新人的院子擴大,最好是打通旁邊的院落,免得嫁妝放不下,祁家人雖然不信真有那麼多嫁妝,為了以防萬一卻也真的打通了旁邊的院子,只是時間太短,處處都顯得毛糙了些。

    此時的祁府張燈結彩,人影綽綽,雖然三日後才是大婚之日,可祁家雖然比不得以前昌盛,可老關系還在,再者現如今祁佑和太子關系非比尋常,聽說太子都派了人前來幫著打點,自然有心人也早早就打發了小輩來幫忙。

    “老太爺,老夫人,前邊傳回消息說送嫁妝的隊伍馬上就要進城了。”祁家兩老都穿著嶄新的衣服,白黑摻雜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向來神情嚴肅不拘言笑的老太爺此時臉上都有了一絲笑意,哪怕這新迎娶的孫媳婦身份上讓他不那麼滿意,但是嫡孫終于成親他還是高興的,和他同歲的早就當爹了,要不是他幾個兒子都太不爭氣,祁家如今又怎能只壓在祁佑身上,讓他沒有一點自己的時間。

    “好好,讓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讓人華家說我祁家門檻太高,看不起人。”

    “是。”來報信的丫頭叫雙芷,一直跟在老夫人身邊,平日里和老夫人親近,說話也不像其他下人那麼戰戰兢兢,蹲身福了一福應了後又道︰“來報信的人說華家財大氣粗,不止嫁妝多,還一路廣撒銅錢,要不是提前做好準備,那送嫁的隊伍怕是都要沖散了。”

    廣撒銅錢?兩老對望一眼,這華家真如此有錢?不過是一江湖草莽,說得好聽點是武林盟主,實際上就是一出頭鳥,置辦龐大的嫁妝他們可以認為是為了給女兒掙面子,可做到這程度,有必要嗎?

    “雙芷,你親自去前頭盯著,留點心,有什麼情況趕緊來報。”

    “是,老夫人。”

    祁福是祁府管家,從小就跟在祁老太爺身邊,深得兩老信任,也跟著老太爺跑了不少地方,可這會,他已經連著問了同一句話兩遍了。

    “您說這是名錄?”

    華家管家華霖笑得得體萬分,腰板挺得倍兒直,“是,這是嫁妝名錄,請小心收好,待三小姐成親後,自會有她的親隨來一一驗收。”

    祁福數了數,足足十二本,隨手翻開一本,各式盆桶都有上百件……

    前方已經傳來嗩吶鑼鼓聲,祁福抬頭,看著遠遠走來的送嫁隊伍,毫不遲疑的回頭把東西放到得用的人手里,急促的吩咐道,“送到老夫人手里,把事情說明,快。”

    “是。”

    華霖滿意的點了點頭,站到一邊等著。

    內室,老夫人大致翻了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十里紅妝,居然備下了十里紅妝,沒想到我臨老了還能看到這樣的盛況,雙芷,快,扶我去內室,再派兩個小丫頭去通知大媳婦跟二媳婦,叫她們先別管客人了,來找我。”

    “是。”

    隨同送嫁隊伍一同前來的,是撿錢撿瘋了的老百姓,這錢平攤到眾人手里其實一點不多,可這不用花代價得來的就是覺得好,有這好處,自然是要緊跟著不放了。

    更何況還有一路散發的喜糖,小孩子們都快要樂瘋了。

    祁府反應也算快,派出更多的人疏散人群,內室也在盡量的搬空,好擺放那綿延了數里的嫁妝。

    有資格進入內宅的親朋看著幾乎要搬空了的新房議論紛紛,心思歪著些的就已經在想著祁家一會要怎麼丟臉了,這麼大個新居,這麼空,哪家嫁女兒會有這麼多嫁妝?就算是她們這些出身自大家的名門貴女,置辦的嫁妝自然也是客氣的,可也填不滿這麼個大院落。

    祁府大媳婦祁武氏今天算是徹底壓下了各房得寵不得寵的妾室,穿得富貴雍容,腰挺得筆直,走路都帶風,你們再有本事又如何?身份上矮了這一頭,兒子成親時便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場面。

    原本她也是有些擔心這院落是不是太大了些,要是嫁妝填不滿她這一房就要丟臉了,可一聽到別人這麼說,她立馬就不樂意了,就算新媳婦真填不滿她幫著填,她那些嫁妝可是一點都沒動,正好拿來幫兒子撐場面。

    輕聲吩咐得用的丫頭去做準備,祁武氏腰挺得更直了。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是白擔心了。

    聽聞嫁妝到了,北方賓朋都想見識一下南方嫁娶妝奩的模樣,紛紛站到去往內宅的必經之路上等待,而能入內宅的女眷們早就拋開自家夫君去了內院。

    一個時辰後,外頭的喧嘩早已聽不見了,那一早兒就沿街湊熱鬧的百姓瞪大了眼楮看那還沒到頭的送嫁妝隊伍,各式金紅如練的物件在艷陽之下流光溢彩,展現在眼前的是揚州豪富之門奢華的十里紅妝。順著挑夫一擔擔、一杠杠運進來的朱漆髹金流光溢彩的箱籠的到來,讓皆是豪門望族的賓朋也看得目不暇接。

    內室空出來的屋子早就堆滿了絲綢錦緞,院落空地上擺滿了畫桌、琴桌、八仙桌、圈椅等外房家什,足有數百件,有一部分正往新房里移,要尋找合適的位置擺上,還要全部都塞進去,這也需要點本事。

    和北方以渾厚為美不同,這些大小物件無一不顯出精雕細琢,讓皆出富貴之門的女眷也看得詫異。

    一行工匠般的人進了來,二話不說把新房里的喜床拆了搬到院子里,丈量了一下後才滿意的點點頭,把先前抬進來的標了號的泥金朱漆箱子一一搬進屋子里。

    從內取出一件件雕花物件開始有條不紊的拼接,後序的物件也一件件按照順序有條不紊的運了進來,沒會兒,十幾個工匠們在新房里搭出了個屋中之屋來。

    那是--是床吧?所有人面面相覷,無法掩飾的震驚。

    瞄著如同房屋般的通體金紅色的東西,雕花柱架、細雕掛落、朱金雕制的倚欄、飄檐花罩,上還有卷篷頂,右有二斗二門小櫥,再一道黃楊雕花門罩,延伸往後才是臥床本體,床三面圍有彩繪屏風,堆塑各種山水、花鳥裝飾圖案,樸素而古雅,床內還設了書架擱板、角櫥、錢箱、點心盒、床外圍還有走道,最後靠邊連了房內服侍丫頭的陪床,由鉚榫連成一體,未用一釘。

    工匠拼接完畢,華家家僕打開各自捧著的精致箱盒,取出一件件玩器往小廚上安放,帽筒、花瓶、鏡箱、茶具、燈台,皆是瓖嵌螺鈿,可謂奢華到了極致。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39 PM

第七章 妹夫與大舅子

    堆滿了人的新房內只剩物件相踫的輕微聲響,華霖掛著矜持的笑意帶著工匠離開,他很滿意眾人的反應,回去後和老爺夫人一說他們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陸續有壯實的婆子丫環小廝抬著各式家具進新屋擺設,其中不乏華家送嫁的家僕,他們早知青州男女之防特別重,所有盡量多的派了丫頭過來,武林盟主家的丫頭自然手底下也是小有招式的,至少力氣小不到哪里去。

    可這時各家女眷已經管不得還有外人在了,那羨慕的眼神,那贊嘆的口氣,那滿滿的驚奇都噴涌而出,手不由自主的就摸了過去,她們實在不敢相信這真的是床,這明明就是個可以遮風躲雨的房子啊!

    祁武氏這時候對還未正式拜堂的新媳婦已經是十二萬分的滿意,今天真是給她長足了臉面。

    等眾人摸了好一會,祁武氏才輕咳一聲滿臉笑意的提醒,“都輕著點手,我家新郎倌都還沒看到的,倒是讓你們先見著了。”

    眾人這才紛紛回過神來,面皮薄的已經羞于自己的失態了,可也有那潑辣的駁嘴,“大夫人這話就錯了,這床要這麼容易摸得壞,洞房花燭夜可要怎麼辦才好,這床不得散了架?”

    “就你這嘴不饒人,真要散了架也是他們小夫妻的事,我這做長輩的還來聽牆角不成。”祁武氏又羞又燥的瞪向說話的婦人,明顯不是在生氣,顯然兩人關系不錯。

    “我倒是想啊,就是沒這機會。”話鋒一轉,婦人變得意興闌珊起來,“行了,熱鬧也看了,該讓位了,人家還有一院子的東西沒擺進來,我們就別在這礙事了。”

    沒有兒子是她們這個身份的人心底最大的痛,庶子倒是有,可別人的兒子就算尊你敬你叫你一聲大娘,他那心里最重要的依然是自己親娘,你越不過去的。

    祁武氏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卻也沒有說安慰的話,這種事什麼話都勸慰不了,比較起來她還算幸運,一兒一女傍身,再得寵的妾室也越不過自己去。

    新房內發生的事一對準新人自然不知道,華家在青州太原買下的宅子不算小,前後兩進,佔地面積挺大,這房子沒算在嫁妝內,但是成親後,這房子也會歸入華如初名下。

    華家還真是挺疼這個女兒的,進屋後祁佑想。

    把妹妹送回房休息,連請客入座的打算都沒有,華如逸就開始下逐客令,“祁大公子請回吧,三天後再來迎親就是。”

    祁佑也干脆,拱了拱手道︰“以後叫我祁佑即可,要是華公子不嫌棄,我便尊你一聲兄長如何?”

    “自然可以。”年紀上來說確實是華如逸要大上一些,華如逸便也沒有拒絕這個提議,就算是為了小妹,這個面子也是要給的。

    在他眼里,全天下就沒有男人配得上他妹妹,要是有那合適的他倒是想招個妹婿進門,在自家里就沒人敢欺負小妹了,可現如今,小妹卻只能和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樣嫁進別人家里,還是那樣復雜的世家大族,復雜的關系,復雜的人心,這些他都不擔心,相信以小妹的本事不會有一點問題,可是,男人的心是不受控制的,無跡可尋的,不能收買,不能威脅,就算他前一刻還愛你愛得死心塌地,下一刻也能翻臉無情,他擔心他們家寶貝了十幾年的小妹會受傷害,在這孤立無援的地方真要受了委屈連個哭訴的地方都沒有。

    送走祁佑,華如逸一個人在正屋大廳里呆坐,很久之後才收拾好情緒回屋去陪妹妹說話,能陪著的時間已經是過一點少一點了。

    回到祁家的祁佑還沒來得及和相熟的人打招呼就被滿屋子人的羨慕眼光給驚了下,下意識的就開始想他有什麼引起了別人的覬覦,是不是他秘密給太子辦的什麼事被發現了?

    “祁佑,要是早知道這武林盟主嫁女兒這麼大手筆,我就自動去請旨成為他的乘龍快婿了,十里紅妝啊,老子眼楮都紅了。”

    和祁佑同屬于一方陣營且平時關系也不錯的梁家大公子梁世濤走過來,一臉羨慕嫉妒的看著他,手還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幾下以泄心頭之憤,這家伙怎麼運氣這麼好,被皇上賜個婚也能撿個這麼萬里挑一的,就算貌似無鹽為了這豐厚的嫁妝也值了,把她放大婦位置上供著,抬幾房可心的妾室,那日子過得怎一個逍遙了得。

    祁佑拍開他的手,“擦擦你的口水,揚州富有天下皆知,你也去找一個就是。”

    梁世濤翻了個白眼,這家伙是故意的吧,他有婚約在身又不是秘密。

    祁佑不理會他,朝其他人微微行了個禮節就往內宅走去,完全沒有旁人以為的意氣風發或者得意洋洋,也是,祁家大公子的沉默寡言面無表情跟梁世濤的婚約一樣都不是秘密。

    “大公子,老夫人有交待,您回來了請您去見她。”早有小丫環在二門那里等著,看到祁佑連忙蹲身行禮道。

    祁佑本來就是要去見祖父祖母的,腳步都沒頓一下繼續朝正屋行去。

    “祖父,祖母,我回來了。”

    老夫人笑得眉眼舒展,指了指自己下首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怎麼樣?見到新娘子了嗎?”。

    “見到了。”

    “怎麼樣?長得如何?準備了這麼豐厚的嫁妝,我這心里反而沒著沒落的,就擔心那新媳婦拿不出手,要真是這樣,就算你是奉旨成婚也會被人笑話的。”

    祁佑從丫環手里捧了茶給二老後才在下首坐下,回應祖母的問話,“蓋著喜帕,沒見到人,不知道長得如何,她兄長長得不差,想必她也不會見不得人,您別為我擔心。”

    “怎能不擔心,佑兒可是祖母的命根子,好像昨天才是小小一點大,這都要成親了。”

    老太爺在一旁聽得惘然,是啊,那麼一點點大抱到跟前來親自帶著,眼看著就長這麼高了,要成家了,擔著祁家這麼大的擔子,他多想親自為他挑一個人,漂亮溫柔,能在他累了的時候陪伴著,為他打理內宅處理好那些瑣事不讓他分心,可偏偏,現在的祁家連推卻這件婚事都不行。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原本這婚事並不是落到祁佑頭上的,可別人能推,祁家不能。

    以祁家現在的情況再失了聖心就真的要淪為末流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40 PM

第八章 心結

    祁佑對新娘子也有期待,緣于祁鎮的提醒,也緣于華家三小姐明明受寵卻在哥姐的風頭下默默無聞。

    武林和朝廷風氣不同,在太原,女人可以以賢出名,以美出名,以才出名,以心靈手巧出名,但是在武林中,女人卻更加大膽,她們敢穿著暴露,敢喝烈酒騎烈馬,敢和男人爭鋒,敢在夫君生二心時殺之,或者是直接休夫。

    朝廷從來就對武林不放心,對武林那些出名的人皆有記錄在檔,華家自然也不例外,華大公子以其出色的天賦聞名,據說其劍術已經不在他父親之下,而華如夢被人熟知,則是因為她的狠,她的艷絕天下,以及她的選婿方式,而華三小姐華如初卻沒記錄其中。

    在知道他要和華家聯姻時,太子就把華家重新查了一遍,他記得很清楚,華清夫婦,華如逸,華如夢,以及華如夢的夫婿嚴柯都佔用了很多言語來解讀,可華家三小姐華如初卻只是短短的幾句話。

    “華如初,華家三小姐,家人寵愛,膽子小,極少出府,尤愛奢華生活,華家幾次擴建翻新,皆是因為她。”

    現在想來,華家為華如初準備了十里紅妝恐怕並不只是因為寵愛吧,一定還有什麼是他們不知道的。

    若真是如此,那這個華三小姐就挺有意思了,能把朝廷以及太子手邊的人手都瞞過去,這已經不止是厲害了。

    “佑兒,這個你收著。”

    看著塞到自己手邊的盒子,祁佑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些什麼,想都沒想就要退回去,老太爺開口了,“收著,沒多少。”

    祁佑沉默,卻堅定的放回老祖母手里,現在祁府什麼情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家大,卻業小,祁家這幾年一再的收縮開支,可情況並沒有好轉多少,只是勉強支撐罷了。

    他在太子身邊,是太子最得力的人,不要說他本就沒有時間再管府里的事,就算有,府里的情況他也改變不了,他擅長的不在這方面。

    “太子沒有虧待我。”

    老夫人摸著有些年頭的木盒,臉上帶出點疲憊,不止是因為今天的勞心費神,更因為這些年為了撐起祁府她費了太多的心,偏偏下面那些晚輩沒一個知事的,只知道伸手問她要,幫不上家里一點不說,還天天斗來斗去。

    有時候她真想甩手把祁家交到她們手里去,一個空殼子的祁家看她們能再怎麼禍害。

    “有那麼豐厚的嫁妝是好事,也給祁長了臉,可我們祁家也不能沒臉沒皮的去謀孫媳婦的那份陪嫁,她今天這場面太大,嫁過來又為長,成婚那天那些不省心的怕是會出蛾子,就為了這張臉,這份銀錢也不能讓她出,到時候你把這些交給她,別讓新媳婦才進門就對祁家生出看法,別人還有和離的可能,你們這樣的就算是鬧翻天也要一起過的,祖母想你過得舒心點。”

    祁佑覺得自己的心如同泡在了溫暖的水里,四肢百骸都散發出暖意,就因為這兩老,因為他們的期望,他從小就要跟在太子身邊,因為太子的需要,很小就要學著如何控制自己的脾氣,要讓人從表情上看不出心中所想,逼著自己學會面無表情,逼著自己學會用最簡短的字句回答別人的問題,不讓人從中看出破綻。

    小時候太累了會哭會鬧,然後被祖父打,那時候也恨過,恨不得再也不回來這里,恨不得跳進大運河死掉,慢慢的長大了,知道了祖父母的不易才漸漸的理解,卻還是無法親近,直到這兩年才好點。

    可這一刻,所有的隔閡仿佛啪的一聲響全部打破了,如果說以前他是把祁家當成了包袱,那麼現在,他把祁府當成了他必須擔起來的負擔,祖父祖母真的已經老了,該好好休息了。

    把喉嚨間的哽塞吞咽下去,祁佑露出個幾乎看不到的笑意,“我手邊有些銀錢,夠用。”

    “祁府本家就有不少人,再加上旁枝,要打點的錢不會少,佑兒啊,這些都是祖母的體己,是私房,本來就全部都是留給你的,現在只是提前了點,收著。”

    祁佑堅定的搖頭,起身準備離開,“我回去看看新房,雙芷,阿文,你們好好侍候著。”

    “是,大公子。”

    “祖父,祖母,你們好好歇息,一切有我。”

    目送著孫子挺拔的身形離開視線,老太爺才聲音微顫的向老伴求證,“他那話是不是讓我不要再為祁家擔心的意思?”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捧著盒子的手在發抖,“是,我們的佑兒長大了,已經學會體諒我們了,我還以為我老婆子等不到這一天了。”

    祁佑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就一定會做到的人,教養他長大的兩老自然知道,從小就強行給他上了一道名為祁家的枷鎖,他們不是不愧疚的,只是世家大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有祁家才能有祁佑,要是祁家沒了,他祁佑要出頭難如登天,兩老一直都在等,等著祁佑想通的那天,而現在,他們等到了。

    老太爺拄著拐仗站起來,“我去祖宗牌位前拜一拜,午飯就不陪你吃了。”

    老夫人跟著起身,“我陪你一起去,是得好好拜一拜才行。”

    給了祖父母猶如承諾的話,祁佑以為自己會感覺到沉重的壓力,可一路走來居然也只感覺到了松快,仔細一想也就了然了,他從出生到現在,什麼時候不是背負著祁家的榮辱?只是以前是被迫的,不得不的,他沒有得選擇,而現在則成了心甘情願。

    他姓祁,是祁家人,其實從出生起他就沒有得選擇了,他又何必執拗的非要和自己過不去?

    “佑兒,你終于回來了,怎麼樣,見著新娘子了嗎?”。

    聽聲音就知道是母親,祁佑回頭,沒有面對祖父母時的自然,變得客套而生疏,“娘。”

    祁武氏習慣了兒子的冷淡,只是心里難免還是會心酸,這明明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聽說揚州那邊風氣開放,成親前見面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你見到了嗎?”。

    祁佑微微搖頭,“華家是照著我們太原的規矩來的。”

    祁武氏一聽對這新媳婦就更滿意了,話里話外就帶了點意思出來,“看樣子這華家倒挺懂事,讓祁家有面子了,她這個做新媳婦的也有面子,這麼想就對了,佑兒,你快回屋去看看,光新房里那張床就讓人大開眼界了,我差了小桃專門守著你那院子,你也緊著點心,別讓人混水摸魚了去,以後要是東西對不上,咱們祁家這臉就沒地方放了。”

    “是,謝謝娘。”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42 PM

第九章 妾之綠柳

    對華家的陪嫁,祁佑心里也有點心理準備,畢竟一開始同意婚事後,華家就差人前來告知過嫁妝不少,讓祁家準備一個大點的新房,再然後是祁鎮的提醒,今天一路的熱鬧他雖然沒有從頭看到尾,可就看到的也夠瞧的了。

    回來後同僚的羨慕嫉妒,祖母口中的十里紅妝,母親言語中的滿意都在一再的提醒他,這華家是下了大本錢了。

    可一腳踏進院子,祁佑還是有些吃驚,按理來說這嫁妝是一路抬進來一路往新房擺放的,怎麼院子里還有這麼多?祁家下人怠慢了?

    不可能,看母親的態度就知道她有多上心,絕對容不下家僕的怠慢,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嫁妝現在還沒有搬完。

    “大公子安。”

    “姑爺安。”

    祁佑的腳步頓了頓,看向向他請安的人,叫他姑爺,華家的人。

    “免禮,可有不如意的地方?”

    家僕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很快就反應過來回道︰“回姑爺的話,一應都很好。”

    祁佑點了點頭,進了屋,打量這對他來說也覺得陌生的新房。

    他平日里在家住的日子不多,回來了要麼是去妾室那里,要麼就是在書房,從小到大住的地方倒是住得越來越少了。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對祁家也越來越沒有歸屬感。

    這里,以後會成為他的小家嗎?華如初——到底是怎樣的人?他能有所期待嗎?

    “大公子。”溫柔的聲音把祁佑有些恍惚的心神拉了回來,回頭看向來人,聲音已經不只是冷漠了,“來這里找我何事?”

    著一身果綠色交領褥裙的俏麗丫頭面色緋紅,含羞帶怯的輕聲回道︰“大公子從早起開始忙,現在又過了飯點,妾有點擔心,親自去小廚房做了些飯菜,聽說您來了這里,所以妾才找過來。”

    祁佑瞟了她手里提著的籃子一眼,神情沒有絲毫軟化,“綠柳,守好你的本份,不要耍那些心眼,公子我看著膩味,這里連新夫人都還沒有進來過,你有何資格?出去。”

    “大公子……”

    祁佑冷冷的看向她,直把綠柳看得背脊發涼,匆匆行了一禮落荒而逃,華家的婆子丫環當什麼都沒看到,繼續忙自己的,讓一邊自以為可以看到熱鬧的祁家下人失望極了。

    他們又哪里知道,華家的下人都是被華如初狠狠調‧教過的,能被派到這里來的人更是精挑細挑了的,其中有一部份還是三小姐的陪嫁,自然是什麼都為著自家小姐考慮,心里哪怕是已經轉了無數個彎了,這會也不會表現出來讓人看了去,至于要如何收拾這個叫綠柳的……這可是姑爺的妾室,哪里輪得到她們來收拾了?當然是要留給自家小姐解悶了。

    再說今天這綠柳也沒佔到便宜,被姑爺說了這麼重的話,只怕不要多久就全府都要傳遍了,自找的難堪。

    祁佑也沒管其他人心里是怎麼想的,穿過堂屋進了內室,去看那張娘刻意提起的床。

    心中有過很多想像,經常出入太子寢宮,看到的無一不是華貴的物件,可這會,他心中也只剩贊嘆,做工精巧自不用說,撲面而來的富貴奢華感,所有的擺設都是他從沒見過的,也許不見得有多值錢,論新奇也足夠引人注目了,難怪他娘會刻意提起,這張床估計又給她長了不少面子。

    信步走到靠牆的地方拉開其中一個櫃子瞧了瞧,衣服分顏色懸掛著,滿滿當當的,只怕再多放一件的余地都沒有了,連著拉開幾個同樣如是,祁佑有種感覺,光靠目前的他,想要養活這樣一個妻子怕是有些困難,華家對這女兒的嬌寵恐怕遠遠超過他想像,好在她們家也舍得,給她備下如此豐厚的嫁妝,就算他這個姑爺再不爭氣他們的女兒也不會過苦日子。

    左摸摸後看看,一時間,祁佑都不知道該干什麼去,他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這麼閑過了,他的生活向來只有忙和更忙兩種,突然一停下來倒有點無所事事的感覺。

    還是去書房吧,最後祁佑決定。

    離祁府幾條街的別院內,華如初正和哥哥對奕,頭發松松的挽著,穿著一身素淡的衣袍,一點也不像是個馬上要成親的人。

    秋謹帶著三個丫頭正準備紅封,這都是成親那天會要用到的,她們得提前準備好。

    “哥,你這一局又要輸了。”手里拈著一枚白子,華如初看著棋盤上七零八落的黑子道。

    華如逸干脆推了棋盤認輸,輸給小妹不丟人,家里就沒一個能贏得了她的。

    “雲書呢?這些天怎麼沒看到她跟在你身邊?”

    “我讓她先來青州了,以後要在這里扎根,沒些營生我這心里沒底。”

    冬菲是四個人里最沉默的,輕易不說話,但是說出來的就不會是廢話,這時候突然抬頭道︰“雲書姐今天會過來。”

    “她送消息來了?”

    “是,她說小姐成親她一定要在。”

    正說著,門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很穩,卻很快,一身風塵的俊俏男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小姐,我回來了。”著一身男裝,行的卻是福禮,這人做來一點也不顯怪異,反倒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如果是在揚州,這張臉一定會很快被人認出來,雲書公子在揚州的名聲可響得很,琳瑯閣唯一露面的主事人,打主意的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他還如此俊朗年輕。

    華如初看到她也很高興,起身把人扶起來,滿意的看著她紅潤的臉色,“我的內管家回來了,哥,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華如逸還真的就點頭,“有雲書在我確實要放心一些,雲書,以後別離如初太遠,等如初在祁府里站穩了腳跟再圖謀別的事,銀子慢慢賺,不急。”

    雲書鄭重點頭應下,“是,大公子,雲書就是這麼打算的,不跟著小姐,我也不放心。”

    得到這句話,華如逸臉上終于露出了笑臉,就算是在華家,知道雲書公子就是如初身邊的雲書丫環的人也不多,秘密之所以能成為秘密,就是因為知道的人有限,不然就是公開的秘密了。

    他們也曾擔心過雲書對如初的忠心,女人大多容易被感情控制,可十年看下來,他們不得不佩服如初看人的眼光,那麼一大批丫頭里獨獨挑中了雲書,教導了兩年就弄出了個琳瑯閣,背後出主意的自然是如初,可要把她出的主意變成現實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雲書卻絲毫不打折扣的做到了,最難得的,是她對如初始終如一的忠心,這是金錢都買不到的。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43 PM

第十章 大婚(一)

    南朝歷三二六年四月初八,吉,宜嫁娶,忌破土。

    寅時末,華家別院里就已是燈火輝煌,丫環小廝行走如風,卻沒帶出一點動靜。

    妝點得喜氣盈盈的屋內,華如初著一身中衣坐在梳妝台前,春玉手指靈活的在給她頭發間穿梭,夏言調好胭脂準備給小姐上妝,華如初抬手阻止,“我自己來。”

    夏言依言放下,跟了小姐十年,她非常清楚小姐那手本事有多神乎其神,她自認只學到了一成卻能甩下別人一大截。

    秋謹捧著珠寶盒到華如初眼前,“小姐,您今天不能太素淡,給您用些紅色的襯一襯好嗎?”。

    華如初瞟了一眼,“用藍色,一身的紅就夠了。”

    秋謹眼楮一亮,確實,滿身的紅就已經夠了,首飾珠翠再用紅色反倒不出彩,藍色好,顏色對比強烈,正好有一套是湖藍色,晶瑩剔透,在紅色的映襯下光彩會更甚。

    至于合不合乎冀州的規矩……出嫁女連決定自己用什麼珠寶的自由都沒了?

    頭發挽好後,幾個丫頭都退後一步,眼神卻不錯眼的看著小姐的動作,小姐雖然很會收拾打扮,但是輕易不願意動手,她們要是學好了就能每天都把小姐妝扮得美美的了。

    在得知小姐的婚事後,她們惡補了不少大宅門里的規矩和齷齪事,以她們的心眼當然不至于讓小姐吃虧,就算她們缺心眼了還有小姐呢,在她們心里,她們的小姐那就是無所不能的,偌大個揚州都被小姐玩得滴溜轉,小小幾個後宅婦人哪會是對手。

    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們最大的任務是要讓姑爺對小姐死心塌地,對付男人最先的著入點當然就是表相了,小姐長得好,每天再收拾得美美的就不信姑爺會不放在心里。

    華如初哪會想到自家幾個丫頭已經想那麼遠去了,看著鏡子微微出神,這面鏡子來自海的那一邊,揚州的海上貿易發展得極好,琳瑯閣這幾年也插手了這方面,當時得到這面鏡子時還沒放出風聲就被消息靈通的人爭相搶奪,雲書通通打了回票,直接放到了她的梳妝台上,這次又成了她隨行的嫁妝,比起黃彤彤的銅鏡當然是這種更好,可惜,她並不知道玻璃的制作方法,少了個賺錢的門路。

    都說女子三分長相七分打扮,未著脂粉的自己說不上有多美,五官細致,看著倒也順眼,眉眼間的精致遺傳自母親,眼波流轉給這張臉加了不少分。

    華如初有許多種方法讓這張臉驚艷別人的眼楮,做為今天當仁不讓的主角她不想太過暗淡,可她向來厭惡濃妝艷抹,她也看不出那樣有多美,比較起來,她更喜歡清淡的妝容。

    在臉上細細勾畫著,用最不起眼的方式修飾五官,讓眉毛形狀更好,眼楮更大,鼻子更挺,嘴巴更嬌嫩,每一個步驟都沒少,可臉上看起來還是干干淨淨的,妝容的痕跡淡得幾若不見。

    滿意的放下自制粉撲,華如初回頭看著幾人,“如何?”

    春玉眼巴巴的看了又看,要不是還有理智,她都想湊近去摸摸看是不是真的沒有妝,“小姐,我想學。”

    “有時間了就教你。”華如初起身,“更衣吧。”

    “是。”

    鳳冠霞帔再次上身,很重的一身,華如初坐到床沿,任四人給她整理。

    一身桃紅的雲書端著個銀盤進來,上面放著三個碗,還冒著熱氣。

    “小姐,我做了些吃的,您要多吃點,一會還有得折騰。”

    “我還真有點餓了。”華如初先解決了稀飯,然後才是雞湯和雞蛋,有點撐,但為了一會不挨餓,她還是很自覺的都吃光了。

    讓四個丫頭去收拾這里要帶走的東西,雲書站到華如初身邊做最後的整理,又給她補了一點點胭脂,滿意的看著容光煥發的小姐點頭,“雲書的小姐就是不一樣,這模樣真好看。”

    “你這是誇自己呢還是誇你家小姐?”華如初斜眼睨她。

    “自然是誇小姐。”十年下來,雖然雲書還是苛守著自己的身份不逾越,可兩人的相處卻是亦師亦友,當然,師是華如初。

    “小姐,一會您要是餓了隨時和我說,我備了些糕點,今天你們四個都要留個心眼,不管有什麼事,最少要留一個在小姐身邊。”

    “是,雲書姐。”

    “秋謹,院子里祁家留下的人你要好好查一查,有心人一定不能留,陪嫁過來的家僕有四十八人,小姐,您看是全部跟過去祁府還是留下一些在這邊守著?”

    “怎麼會有四十八人之多?娘不是說只有二十六人嗎?”。華如初訝然抬頭,就二十六人她都覺得有點多了,現在怎麼多出來這麼多。

    “老爺夫人不放心,二小姐也覺得人太少了點,就多挑了些,大概是事情太多忘了告訴您一聲了。”

    是故意沒和她說吧,華如初抿了抿嘴,沒有再揪著不放,家人對她向來不吝關心,“留下二十人吧,挑些機靈的帶過去。”

    “是,琳瑯閣的人估計再有得四五天也要到了,您看安排在哪里比較好?”

    華如初看著雲書,滿臉控訴,“雲書,今天我成親,這些小事你做主就可以了。”

    “咳……”雲書不好意思的扭開頭,剛才那一瞬她根本就忘了今天是小姐成親的日子了。

    四個丫頭紛紛忍笑,可一轉念想到即將進入的祁家心中又起擔憂,不知道姑爺是個怎樣的人,會不會對小姐好呢?小姐心

    高氣傲,要是姑爺不是良人,小姐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如初,準備好了嗎?哥哥進來了。”

    “好了,哥你快進來。”

    華如逸此時終于換下了那身玄色的衣服,換上了一身湖藍,和華如初頭頂上的珠寶一個顏色,襯得他更顯俊秀挺拔,腰間別著寶劍,更給他增了幾分英氣。

    “精神頭不錯,看樣子昨晚休息得挺好。”

    華如初笑眼看他,“你以為我會激動得睡不著?祁家公子何德何能?”

    “你啊,到了祁家說話要注意點,可不能再這麼不注意,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我不會這麼傻的,哥,你別這麼擔心我,我會盡量讓自己過得很好的,你要是不信就時不時的來看看我,我回不去,你上門來想他祁家也不會不許我們相見,他們要敢這樣,我就掀了他祁府。”

    “我幫你掀,華家是嫁女兒,不是備了大筆嫁妝的賣女兒。”華如逸身上驀然暴發出的氣勢讓幾個丫頭紛紛後退,偏偏華如初像是半點也沒感覺到,繼續笑語晏晏,雲書眼神閃了閃,小姐好像又厲害了。

    這是成親前的最後相聚,兩兄妹都默契的不再提祁家,互相叮囑著,說著那個小島,說明年的武林大會,說姐姐姐夫,最後說到華如逸的婚事。

    “哥,二姐成親了,我也要成親了,我的大嫂在哪里?”

    “在岳母娘家里。”

    “不是在岳母娘肚子里就好,你上點心趕緊帶一個回去,生個孫子給爹娘帶,我嫁這麼遠,二姐也有夫家要顧,家里冷冷清清的,他們肯定難受。”

    “放心,哥心里有數。”

    華如初也不願多做催促,要相處一輩子的兩個人還是有點感情的好,夫妻同床異夢是最悲哀的事,就像她這樣……

    “三小姐,時辰不早了,您都準備好了嗎?”。媒婆鳳姑甩著帕子進來,滿臉的笑,她確實是心情極好,這樁親事她沒出什麼力,賞錢卻是拿了好幾份,出手都很大方,抵得上她幾年的收入了。

    看著坐在床沿上笑意盈盈的人,鳳姑也不得不贊一聲俊,新娘子她見得多了,算來算去數華家二小姐最讓人驚艷,那真可以說得上是艷壓群芳,過目難忘了,而這華家三小姐卻和她姐姐不一樣,清清透透的,顏色沒有姐姐來得艷,可偏偏讓人移不開視線,揚州人都好奇三小姐的長相,這次回去後她家的門檻怕是要踩爛了。

    雲書笑著塞了個紅封過去,“鳳姑,成親的規矩你懂,今天就要麻煩你多費心了,要是我們有哪里做得不對的地方,還得麻煩你提點幾句。”

    接了紅封的鳳姑笑得更歡了,“當然,這本就是我的份內事。”

    華如逸看時辰確實不早了,交待了幾句就退出了閨房,外面他還要做些安排,他那些個朋友也要囑咐一番,要是玩過頭毀了如初的婚事就要成笑話了。

    祁佑一身紅色錦袍高坐在馬上,祁鎮祁良相陪左右,後面跟著長長的隊伍,吹吹打打著經過幾條街來到華家別院門前。

    深吸一口氣,祁佑利落的縱身下馬,整了整衣袍在眾人的簇擁下往里走去。

    “接新娘咯,搶新娘咯。”

    “來來來,想搶新娘子先過了我們這一關,放心,我們會放水的。”一個笑起來像個壞人的男人掰扯著手指頭,一臉怪笑的攔在走廊中間,他身邊的人同樣嘿嘿笑著,不能真動手,還不興讓他們玩一玩嗎?

    祁佑也沒準備要動手,從隨從手里接過紅封遞了過去,“喝杯好酒。”

    “上道,哈哈哈,華如逸,咱們這關過了啊!”

    華如逸氣得牙癢癢,這也太放水了,回去再收拾你們。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44 PM

第十一章 大婚(二)

    繼續往里走,回廊盡頭的第二關等著的人明顯要多于第一關。

    “來來來,新郎倌,咱們比劃比劃,娶了咱們盟主的女兒,手底下可不能太弱,怎麼說你現在也是咱們武林的姑爺。”

    祁佑當然不會動手,他的身手到底如何沒人知道,不是沒有過動手的時候,只是沒有需要他用盡全力的時候。

    梁世濤上前一步,袖子一挽,“今天新郎倌的衣服不能亂,我來奉陪。”

    說話的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點頭,“也行。”

    這樣的日子當然沒人會動真格,來來往往的過了幾招皆是點到為止,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梁世濤的底子打得足夠扎實,就算比不得他們這幫子武林中都排得上號的新一代也還過得去。

    “這位兄弟,新郎倌比之你如何?”

    梁世濤實話實答,“只高不低。”

    “行,過了。”

    祁佑依舊面無表情,可心底卻也訝異,沒想到會這麼輕易過關,紅封他備下了不少,原本以為會要大出血一次。

    第三關在閨房門前,華如逸親自守關,看向氣宇軒昂的新妹夫,華如逸沒有比劃的打算,雖然他是很想給他來個下馬威,但是今天落了他面子,如初那里交待不過去,他也擔心祁佑會將今天吃的虧都發泄到如初身上。

    祁佑理了理袖口,微微彎腰抬手行禮,“兄長。”

    出人意料的,華如逸承了他的禮後便側身讓開了身子,就在別人還在想怎麼這麼容易過關後就聽到他道︰“最後一關,你要讓如初親口同意開門。”

    “嗷,這個主意不錯。”武林的那幫子兄弟開始起哄,說真的,他們也想看看如逸的***長什麼樣,華家他們也去過,可從沒見過華家的三小姐。

    沒機會見到長相,聽聽聲音也好啊!

    祁佑眉眼微不可見的跳了跳,這個主意是華如逸出的,還是里面那個人出的?如果是華如逸,那他應該只是想為難為難自己,如果是他即將過門的夫人出的,那麼就值得玩味了。

    袖中的手習慣性的中指敲擊著食指,他向來喜歡一擊致命,靜靜的等周圍的人鬧騰夠了才微微抬高聲音道︰“如初,以後內宅之事交由你全權發落,我不會插手,我手中的銀錢也會如數交給你,由你當家,不知如初可願。”

    用的是如初,而不是夫人娘子這樣的稱呼,有心的人才知道其中的不同,而屋內的人都是有心人。

    喜樂早就停了下來,這會的內院靜悄悄的,大家都在等待,他們也想知道祁佑的這番言語會不會讓里面的新娘子滿意。

    這樣的等待沒有多久,房門打開,鳳姑笑意盈盈的扶著一身吉服的新娘子走到門前,喜帕下的人聲音清脆的落入所有人耳里,“如君所願。”

    祁佑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到這一刻,他才有種真的要成親了的感覺,走到門前撩起衣袍一角蹲下身來,鳳姑和雲書扶著新娘子伏到祁佑背上,祁佑毫不費力的背著她站起來。

    不管是來送嫁的還是來接親的,這會臉上都帶上了笑意,情緒更直接的武林人士大肆起哄,“背媳婦上花轎咯。”

    “背媳婦上花轎咯。”

    華如初雙手攀在男人肩膀上,透過下垂的喜帕估測,她的夫君身高很及格,手底下硬硬的感覺告訴她體格應該也很過關,臉不知道近看怎麼樣,只要不是一臉麻子,就沖那天在船上遠距離見到的那一面也還過得去。

    所以該說她運氣好嗎?盲婚啞嫁居然也讓她撈著個這樣的人,就不知道性子如何,也不知道他對自己會不會滿意,不滿意也沒用,這單生意不能退貨的。

    喜樂再起,不算遠的距離,不算重的體重,卻讓祁佑感覺到了壓力,這個人,以後就是跟他福禍相依的發妻,他孩子的娘了。

    背新娘入轎,再朝華如逸行了一禮,祁佑飛身上馬,英氣勃勃,比之來時身上多了喜氣,眼中的神情也松軟了些許。

    “起轎!”

    華如逸握了握拳,鼻子泛酸,他們疼了十多年的妹妹就快要成別人家的了,以後再要相見哪會容易。

    從小一起混大的曾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總要送到家的,伯父伯母不能來,你要拿出最好的狀態讓祁家知道,華家的女兒如果被欺負了,華家必不會善罷干休,你放心,咱們這幫兄弟一定幫你把氣勢做足了。”

    華如逸給了好友一拳,縱身上馬,“別用力過頭了,讓祁家把我們當成強盜土匪抓起來那就丟盡了如初的臉。”

    “哈哈哈,今天就是我們把祁家鬧翻了他們也會忍著的,兄弟們,走了。”

    “走走走,上馬。”

    祁佑一字不落的把兩人的對話聽在耳里,心里對華如初更有了幾分好奇心,能讓一個兄長疼到如此程度必定是有其過人之處。

    他對以後的日子好像有點期待了,但願他的夫人不會讓他失望。

    “回來了回來了,快鳴鞭炮。”

    三天前的送嫁太讓人記憶深刻,不管是來看熱鬧的老百姓還是來祁府喝喜酒的都遠比預料的多。

    祁府中門大開,連門前的石獅子上都綁著紅綢,此時家僕把四處的鞭炮都點著了, 里啪啦的響得熱鬧。

    祁佑下馬,在鳳姑的指示下踢了花轎一腳,重又蹲下身來把新娘子背上,跨過火盆,寓意燒盡一切不吉,在揚州大婚這火盆是要新娘子自己跨過去的,沒想到在冀州這邊的風俗卻是由夫君背著跨過去,他們就不擔心新郎太過瘦弱背個人過不了?伏在男人背上華如初想。

    “恭迎大夫人進門。”門前排列整齊的家僕齊齊跪下行禮,是為初見禮。

    祁佑停下腳步,就聽得華如初道︰“免禮,雲書,賞。”

    “是。”見禮的家僕每人都得了個紅封,每人一兩銀子的打賞算得上是極為大方了。

    祁佑輕輕顛了顛,把人背上去一去,復又往里行去。

    冀州風俗雖與揚州不同,卻也不是必須要把人一直背進屋的,只要跨過了火盆就可以把人放下來,祁佑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單純的想在華如逸面前賣個好還是怎麼,反正心底就是願意這麼背著,他遵從了心底的意願,這也不丟人不是?

    一路上自是被不少人笑話,善意的惡意的,祁佑當什麼都沒聽到,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卻把心神分了一半到背上的人身上,他不知道他的夫人擔不擔得起這些,相比起動真格的,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背上的人一直攀著他的肩膀,力道從頭到尾都是一樣的,就好像……這些人是在說別人的事,與她無關一般。

    祁佑不得不承認,他越來越期待了。

    時辰都是算計好了的,經歷了一路的起哄後終于進了正屋,祁佑把人放下來,接過喜婆遞來的紅綢一端放到她手里——手很軟,不像是經常握劍的,他始終不信身在武林,華如初會不諸武功。

    堂上,祁家老太爺老夫人皆是一臉的喜色坐得筆挺,祁家大爺祁中然和祁武氏分坐兩側,今天兩人都特意收拾了一番,嫡子成親,他們心中也是高興,哪怕這個嫡子和他們並不親近,可血緣總在。

    “吉時到,新人行禮。”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端坐著的四人都承了這禮,連老太爺嚴肅的老臉上都多了抹笑意。

    “夫妻對拜。”華如初在移動方向的時候不著痕跡的站退一點,她很擔心兩人對著行禮時會踫到腦門,那樣就太丟臉了。

    祁佑這些年做的事本就要求他觀察入微,自然是把她的動作看在眼里,原本還沒想明白,當兩人都彎下腰去時就回過味來了,一瞬間祁佑有種想笑的感覺,可惜臉上太久沒有過表情,只是從眼中多少泄露出了一點笑意,當然,這一點沒人看得出來,他太習慣隱藏自己,在要笑的那一刻就下意識的低了下頭,把這點變化瞞了過去。

    “送入洞房。”

    隨著這一聲諾,平日里和祁家關系不錯的世家子紛紛起哄,“送洞房,看新娘子咯。”

    被喜婆扶著往前行,手被一雙稍顯粗糙的手握住,很大,很溫暖,感覺很有力量,這是她的男人,這種強烈的歸屬感讓華如初安心,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這雙手帶來的溫度尤其讓人覺得安心眷戀。

    “小心門檻。”像是感覺到了她的出神,低沉的男聲在耳邊提醒,手稍微用了點力緊了緊。

    “恩。”

    小小的曖昧在兩人之間流轉,哪怕這時候周圍簇擁著不少人,人聲鼎沸,硬是沒人能打破這份曖昧,直到在床沿坐下才自動解除。

    “快快快,挑喜帕,我們要看新娘子,各位世兄,你們急不急啊!”

    “急急急,祁世兄,別墨跡。”

    這到底是誰的新娘子?怎麼他們比自己還急?平復了下跳得有些急的心髒,祁佑拿起喜秤穩穩的把喜帕挑了起來。

    眼前的突然明朗讓華如初閉了閉眼,集中在身上的眾多視線沒讓她羞怯,倒是離她最近的那道讓她心抖了抖,這個人,將是她的夫。

    微微抬頭,對上男人的眼,把男人眼中閃過的意外和喜悅看在眼里,意外……華如初勾了勾嘴角,他們究竟是把自己想得有多無鹽?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45 PM

第十二章 大婚(三)

    祁佑確實是意外,喜帕下的臉他有過最壞的臆想,就在剛才他還在想會不會看到滿臉麻子血盆大口,當然也有過好的聯想,可是想得再遠也沒有想到他的夫人會有這樣一雙眼楮。

    掀開紅蓋頭的這一剎他最先注意到的居然是眼楮,他也挺意外,並不是其他地方沒有可看性,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新娘子有多出色,可這雙眼楮太靈動,第一時間就抓住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有沒有世兄願意和我一起去揚州游玩?”

    不知道開口的是誰,這時候也沒人去關注這個,所有人都覺得這個主意太好了,“去去去,算我一個,哎,新夫人,你還有沒有未嫁的姐姐妹妹?介紹給我吧,有你一半的顏色我就滿意了。”

    華如初從來都是喜歡把自己藏起來的,在這樣的場合尤其不想再引人注意,新娘子嘛,嬌羞總是對的。

    微微低下頭,運功讓自己臉色緋紅,那種含羞帶怯的模樣讓屋里的人差點都把她當成是世家閨閣中嬌養的小姐了,真是奇怪,江湖中折騰的全是些粗人,怎麼就養出個這麼水靈的人來了。

    “別只顧著臉紅啊,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沒有姐姐妹妹也沒關系,有沒有朋友也是美人的?我娶了來也能和你做個伴啊。”

    祁佑輕飄飄一個眼神送過去,當著他的面調戲他娘子還上癮了?

    鳳姑這時候笑著上前一步,端起桌上的銀盤道︰“請二位新人喝了這合巹酒,恩恩愛愛到白頭。”

    圍觀的人起哄得更來勁了,祁佑端了一杯給華如初,自己拿起另一杯坐到床上,非常自覺的挽過華如初的手,看著華如初的眼楮,在一堆人的哄笑聲中慢慢的把酒飲了下去。

    華如初還是保持著嬌羞的樣子,只是避開了祁佑的視線,垂下眼瞼保持著和祁佑差不多的速度把酒喝掉,這下不用再裝了,她那沾酒就紅臉的體質瞬間發揮作用,不要說臉,連脖子手掌心都紅了。

    祁佑也垂下眼,掩住其中的興味,他好像真的娶了個不得了的夫人,臉上的表情明明那麼羞怯,可眼中卻波瀾不驚,一般的人做不到。

    喝了合巹酒後,兩人又喝了一碗紅棗花生桂圓煮蛋,寓意早生桂子,大概是華如初的沉默讓一眾世家子弟找不到樂子,調戲了一會後就嚷嚷著要把新郎倌灌醉,就著站起身的動作,祁佑在華如初耳邊小聲道︰“一會來的人都是祁家的女眷,要是她們說了什麼話你別往心里去,我讓人準備了些紅封在放床側的抽屜里,你隨意用。”

    華如初甚至還來不及回應祁佑就被人拖走了,難得有個能鬧他的日子,大家可沒想要放過。

    掃了一眼鋪著錦被的大床,華如初琢磨著祁佑所說的話,這個男人不是個話多的人,會這麼提醒她必然是事出有因,是擔心她被欺負嗎?

    這世上不是沒人能欺負得了她,但她可不認為這人會出在祁府。

    “鳳姑,你先去耳房休息一下,一會需要你的時候再過來,夏言,你帶鳳姑過去。”雲書拿著條熱帕子過來,她得趁著這會下一波人還沒來先給小姐整理一下。

    屋里只剩自己人了,華如初移了個位置勾起手,把抽屜拉開看了看,還真是準備了不少,那她就不客氣了,在冀州一切都要重新開始,她正缺銀子。

    任雲書給她淨手擦頸,華如初一門心思的把那些紅封都拿了出來,一股腦的全塞到秋謹手里,“收好,今天還用我們自己準備的。”

    雲書看了一眼,繼續給她拾掇,“姑爺準備的?”

    “他是這麼說的,雲書,你說他為什麼準備這些?不是我們該準備的嗎?”。

    “這個問題您以後可以問問姑爺。”

    秋謹依言把東西都收起來,說出她的猜測,“會不會是祁家人太多,會來討紅封的也多,姑爺不想丟了面子所以準備了這些?”

    華如初想了想,“還真有這個可能,等著看就知道了,好了,雲書,有人來了,還不少。”

    幾個丫環對望一眼,紛紛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多言。

    “聽說新娘子美極了,我們也來見見。”隨著一陣香風,走進來一群鶯聲燕語的女人,領頭的那人個子高挑,妝容美艷,看著爽朗無比,但是華如初向來看人看眼,她從這個人眼楮里看不到善意。

    “新嫂嫂,你真漂亮,我們還以為你長得很丑呢!”

    “那也怪不得我們會這麼想,備下那麼豐厚的嫁妝,聽說比聘禮要多出好多倍,要不是女兒有什麼毛病,誰家會舍得,還不得全留給兒子?”

    春玉幾人都氣得直抖,雲書掃了四人一眼,才讓四人漸漸冷靜下來,沒做出丟小姐面子的事。

    華如初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袖口,隨他們怎麼說一句不答,眼神瞟過,把人頭數了一遍,十四個,好在這新房夠大,裝下這張床後還有這麼大的空余。

    她沒想到爹娘給她準備的嫁妝里居然有這張床,以前她在書里看到過對這張床的形容,也看過圖片,知道這是豪富之家才會備的嫁妝,那時候就想過要是能擁有一張這樣的床就好了,沒想到這個願望居然在這里實現了。

    果然,比圖片還來得讓她喜歡。

    “怎麼新娘子一句話都不說?是看不起我們還是不知道要怎麼說話?”

    華如初抬頭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平平淡淡的,不氣不怒,心里有點明白祁佑離開時說的那番話了,有一幫這樣不讓人省心的親戚,祁佑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好過。

    雲書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華如初微微點頭,雲書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繡帕每人手里送了一條,那新奇的花樣精致的針腳讓所有人都閉了嘴,揚州的富有天下皆知,美女如雲揚名天下,還有一樣東西能與這兩者齊名,尤其在女人中有名氣,那就是揚州的繡品。

    當然,這不可能是華如初繡的,她這雙手能拿紙筆拿書,能拿算盤,能數銀子,能拿劍甩鞭,唯獨對刺繡沒轍,好在華家也沒想要培養出一個大家閨秀,女兒想學什麼就可勁的學,不想學的他們也不逼。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46 PM

第十三章 大婚(四)

    一直說話帶刺的幾人面面相覷,接了人家的東西,要怎麼再為難下去?當然,如果她們舍得還回去就另當別論了,可問題是,她們舍得嗎?

    揚州的繡品極為難得,以她們的身份想要還得想法子拖人去弄,要是誰有一身衣服是揚州繡品,頭都要抬高幾分。

    還回去,哪舍得。

    華如初饒有興趣的看著幾人臉色變來變去,她沒想過靠一條手帕就把人都收買過來,可今天怎麼說都是她大喜的日子,一再的給她添堵她這心里也痛快不起來,再說對別人來說揚州的繡品一件難求,對她來說卻是唾手可得的。

    她的四個丫頭都是刺繡能手,她出嫁的一應衣服被子皆是出自于她們之手,唔,這好像是個好門路,就是在揚州,真正的好繡品都是有價無市的,更何況是在這數千里之外的冀州。

    “既是新娘子的見面禮,我們便厚著臉皮收下了,揚州真是人杰地靈,有這麼美麗的新娘子,還有這樣一雙巧手,真是讓人羨慕啊。”

    華如初看向說話的人,看不出有多少善意,卻也沒有什麼敵意,至少不是從進屋就刺她的幾人之一。

    “大家喜歡就好,冀州規矩和我們揚州有許多不同,以後如初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各位姐妹提點幾句,如初感激不盡。”

    “哪的話,既入了門以後就是自己人了。”

    也沒有應承不是?華如初臉上帶上了淺淺的笑,映襯著臉上還沒褪盡的紅明艷極了,心中卻波瀾不驚,大宅門的那點齷齪事她見得多了,雖然年代不同,世界不同,甚至空間都不同,但是人的腦回路是一樣的,手段也就是那些,保全自己的同時看點熱鬧她還是自信可以做到的。

    送出的禮到底還是起了作用,再出聲時話里的刺明顯沒那麼扎人了,大多數時間里華如初都是微微低著頭,一副嬌羞不已的樣子傾聽,實際上早就跑神跑出十萬八千里了。

    琳瑯閣的生意她從來沒想要放棄,揚州那邊生意已經完全上了正軌,各方面都成熟了,這時候放手完全不會有問題,雲書抽調了不少人過來這邊,這樣也好,有他們幫手攤子可以鋪得開一些。

    不過要弄一個繡莊的話……這事可以讓哥哥捎個消息給二姐去,讓二姐去尋一些手底下有些真本事的繡娘,工錢開得高些都沒問題,只要她們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她不要求繡莊出的全是精品珍品,但也得過得去,不然就砸了揚州繡品這塊招牌了。

    後背被人輕踫了下,華如初回過神來,一抬頭就看到夫人小姐們都站了起來,連忙也跟著起身。

    “以後弟妹要是得了閑不妨來找我們嘮嘮,都是內宅婦人,弟妹又暫時沒有孩子拖累,新為人婦難免會覺得悶,一起說說話也能解個悶。”

    “自當如此。”

    對她的態度還算滿意,領頭的那人華如初這時已經知道是旁枝出身的姐姐了,只是她暫時還沒弄明白,以南朝對身份嫡庶的看重,祁家怎麼會容許這樣一個旁枝出身的人這般囂張,偏偏主宅這邊的人話里話外的還全順著她。

    不急,既入了祁家門,這些事就算她不去打聽也會有人來告知的,這祁蕊有句話說得倒沒錯,都是內宅婦人,平日里閑得發慌,嚼舌根是她們天生就會的本事,她只需要貢獻耳朵就行。

    聽著腳步聲遠去,華如初身體往後一躺就不想動了,這一身實在是太重了。

    秋謹端了茶過來,半靠在雲書身上喝了半盞就推開了,穿著這一身去如廁都艱難,她還是不要和自己過不去的好,忍一忍吧。

    “我還要穿著這一身多久?”

    雲書邊給她按摩頸椎邊道︰“按這邊的規矩,一會應該還有一波人會過來,都是姑爺的姐妹,等她們走了就可以沐浴了,冬菲,你去讓人準備熱水,盯著點。”

    “是。”

    院子里並不只有陪嫁的丫環婆子,祁家也安排了人過來,再加上一直侍候姑爺的加起來也有十多號人,可能靠近新房的一個沒有,在沒有確定這些人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之前,她們絕不會讓人近了小姐的身。

    跟著華如初的都是放出去能獨當一面的人,心眼本來就多,再加上在確定了婚事後,所有陪嫁的丫環婆子都被任雅真請了個聽說從皇宮出來的老宮女好好的調‧教過,不要說是嫁來祁家,就是嫁去皇室都夠用了。

    “她們來了,人數好像不多。”休息了一會的華如初睜開眼,雲書連忙扶著她坐好,再把鳳冠霞帔都整理了一番,在來人踏進房間之前退到一邊。

    來的人確實不多,才四個人,最大的也就二十歲的樣子,挽著婦人發髻,最小的被她牽著,七八歲左右。

    迅速回憶起祁家的人員關系,華如初大致知道了這些人的身份。

    “見過嫂嫂。”四人齊齊行禮,連七八歲那個都做得似模似樣。

    “快起來,多謝你們來陪我。”接過雲書遞來的四個荷包一人手里塞了一個,“不是什麼著緊的東西,你們不要嫌棄。”

    “好漂亮的荷包,我喜歡。”

    做婦人打扮的那個輕拍了嚷嚷的小姑娘一眼道︰“還不謝謝嫂嫂。”

    “謝謝嫂嫂。”

    婦人在四人里最大,落座後就給華如初做了介紹,“嫂嫂,我叫祁欣,已經是出嫁女了,她們幾個依次是祁柔,祁珍,祁瑩,我上面還有一個姐姐叫祁蓉,是二姨娘的女兒,不過她懷了身孕不能進新房,托我向你問好。”

    “有心了,懷了身孕是該好好養著。”華如初微微笑著,看似是在看著四人,大部分的眼光卻是落在了祁佑的親妹祁珍身上,據查到的消息,祁珍是個很膽小柔弱的小姑娘,原本還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把自己藏起來了,祁家嫡女,怎麼可能會柔弱?那祁武氏可不是個好欺的,怎麼都不可能教出一個柔弱的女兒來,可現在看來還真是挺膽小的,是她藏得太深瞞過了自己的眼楮還是她真就是這樣的性格?

    還是說,她自己心眼多處處藏著揶著就把所有人都想成了這樣的人?這個……還有待觀察。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47 PM

本帖最後由 night9917019 於 2013-8-30 02:17 PM 編輯

第十四章 新房內的兩人

    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眼光,祁珍抬起頭朝她看來,眼神一對上就馬上躲閃開去,很快不止是臉,脖子都紅了,重又低下頭去。

    華如初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旋即松開,她向來不喜躲躲閃閃的人,無端讓人覺得底氣不足,就像是做了壞事一般,這祁珍在這樣的家庭里應該無人敢欺,怎麼就養出了這麼個性格?不過這都與她無關。

    小姑娘到底城府還是不夠深,華如初應付得很容易,看起來倒也相談甚歡,大概是新娘子的美超出了她們的猜測,最小的祁瑩不知道是真天真還是假天真的道︰“嫂嫂,我偷聽到別人說你可丑了,可是你現在看著好漂亮,一點也不丑。”

    “那祁瑩是喜歡丑丑的嫂嫂還是好看的嫂嫂?”

    “丑也沒關系,大哥喜歡就好了,反正大哥有漂亮的丫頭了,以後要是踫上喜歡的還可以再抬進來的。”祁瑩笑得眼楮都眯起來,華如初看著卻覺得心冷,才七八歲的年紀就已經有這樣的心機了,五姨太教女真有方。

    想膈應她?就憑這樣幾句話?和個小孩子計較是她丟份,她們是算準了自己今天必須大度,她要不要告訴她們她從來就沒期望過她的夫君會只有她一人?

    因為沒有期望,所以不會失望,以後她有萬千的辦法離了這祁府自己逍遙,在確定祁佑不值得她付出後。

    擺弄著嫁衣上的流蘇,華如初微笑,“祁瑩懂得真多。”

    祁欣輕輕扯了祁瑩一下,笑著拉她起身,“小瑩還小,嫂子別和她計較,這都辛苦一天了,快休息一下,我們就不打擾了,以後再來找嫂嫂玩。”

    “有時間盡管過來。”幾人魚貫而出,祁珍慢吞吞的走在最後,等到前面幾人都跨出門檻了她才輕聲道︰“嫂嫂很漂亮。”

    看著疾步跑出去的身影,華如初怔了一下就笑開了,到底是親的,所以膽子再小也要表明態度以表支持嗎?

    讓冬菲去找人抬熱水,雲書上前把華如初頭上重重的鳳冠取下來,輕重適中的給她按了一會,再拉著自家小姐起身把那身嫁衣脫了,“秋謹,春玉,你們侍候小姐去沐浴,給小姐按一按,我要把新房收拾一下。”

    “是。”

    整個祁府前院一片喧囂,老太爺都難得的多喝了幾杯,祁府已經多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自從自己受傷榮養後祁府的聲勢便一降再降,好在現在佑兒也長大了,能撐起這祁家了。

    醉眼迷蒙的看著旁邊那桌,沒想到太子今天會來,並且不是來露個面就走,而是一直逗留到現在,無疑這是給了佑兒極大的面子。

    面子啊,以前他不稀罕,現在祁府還就缺這個,想要恢復昔日榮光,談何容易!

    祁佑已經喝了不少了,要不是耍了點小手段,再加上他酒量本來就很不錯,這會只怕早倒了。

    祁鎮又替他喝了一杯,半醉不醉的樣子那股子風流勁更甚,一揚眉一眨眼都帶著桃花,他向來愛惜自己的羽毛,知道自己再喝下去肯定要出丑,一把將祁良拉過來擋在自己前面,“輪到你上了。”

    祁良氣得想跳腳,什麼叫輪到他上了,他想上的時候怎麼不讓他上,這會自己撐不住了倒是想到他了,可就算心里再怎麼腹誹行動上他還是很爽快的把又一次遞到眼前的酒一飲而盡,順便把祁鎮推得遠遠的,看著礙眼。

    祁鎮沖祁佑笑得得意,看吧,現在兩個人都脫身了。

    “大哥,你要不要先回房看看大嫂?”

    祁佑翻開眼皮看他一眼,不像平時那麼冷淡,卻也沒有說什麼,這時候回房除了把滿身的酒氣帶進去還能做什麼?這些人難得找到一個機會能鬧自己,不盡興了是不會放過自己的,但願白天他們都能玩高興了,鬧洞房這樣的事就免了。

    等到祁佑被人扶回房時已經是天色全黑了,前院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告訴華如初熱鬧還沒完,祁鎮幫著把人送到房上,搖晃著身體差點一屁股坐了下去,連忙扶住床大口喘氣,“大嫂,大哥就交給你了,他喝了不少酒,你得給他醒下酒才行,不然這洞房花燭夜就浪費了啊,哈哈。”

    不用說光聞酒味就知道喝了不少,華如初對這個去接親的人比祁家其他人要親近兩分,說話間自然就帶上了笑意,“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回去歇著吧,今天多謝你了。”

    “謝就不用了,要是有什麼閨中好友想成親的就給我牽個線吧,不用十里紅妝,五里也夠了。”

    祁佑這時候翻了個身,居然緩緩的坐了起來,“我會記著給你定門親事的。”

    “你不是喝醉了?”

    不裝醉他回得來?祁佑靠坐在床頭揉著額頭掃他一眼,“還不走?”

    用了就扔啊,祁鎮聳聳肩,走之前還不忘再一次提醒大嫂他還缺個夫人的事,當然,著重點是五里紅妝。

    沒了鬧騰的人,屋子里有一瞬間的沉寂,華如初似有若無的掃了床鋪一眼,“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祁佑看了她一會,點頭。

    春玉在祁佑點頭的那一刻就出門去了小廚房,那里她早就備好了吃食,是自己的人在守著,端來就行。

    兩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站在小房子一樣的床外對望著,雲書有些著急,小姐出嫁之前應該有被普及過一些知識吧,這時候不是該去侍候姑爺梳洗換衣了嗎?

    華如初像是想了起來,抬腳打算走上前去侍候,可一想到還要吃東西就改了主意,“先吃點東西再梳洗好嗎?”。

    祁佑半眯著眼楮看她,無可無不可的點頭。

    氣氛有點尷尬,華如初感覺更甚,這才第一次見面居然就是在成親這天,完全不了解,想聊天都不知道從哪里說起,真要命,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滾床單才是,她怎麼就有種一夜情的感覺呢?

    好在春玉回來得很快,把準備好的清淡飯菜擺好便退到一邊。

    祁佑還是不動,華如初想了想,走上前挽住男人的手臂,男人順勢起身,半邊身子壓在了華如初身上。

    給他裝了一碗稀飯,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華如初用此生最大的耐性溫聲道︰“多少吃點暖暖胃。”

    祁佑又看她一眼,或者說,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就算稍有游移,眼角余光也是在她身上的,“你吃過了?”

    “恩,暫時不餓了。”

    祁佑不再說什麼,端起碗慢條斯理的吃起來,看著慢,一碗稀飯卻很快就見底了,看他完全沒有飽了的跡象,華如初又給他添了一碗。

    她今天還真是賢慧到家了,果然還是想要好好過日子的嗎?心底嗤笑了一聲,華如初起身走到那對粗大的龍鳳喜燭跟前看了會,拿起剪刀剪掉了一點芯子,燭火往上竄了竄,感覺屋子里更亮堂了。

    她的洞房花燭夜呢!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49 PM

第十五章 洞房花燭夜

    祁佑早就放下了碗,看著那道站在喜燭前的身影,做為一個新嫁娘,她太過自在了,白天被人鬧時的羞怯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沒有了鳳冠霞帔的映襯,去掉妝容,臉蛋沒有了那時的容光煥發,卻也絕對不丑。

    相反,他覺得這樣的華如初更讓他看得順眼,更舒服,也……更真實。

    收拾了碗筷,熱水也備好放入了耳房,雲書最後領著丫頭蹲身齊齊行禮,“願小姐姑爺白頭偕老,奴婢等告退。”

    陷入各自思緒中的兩人回過神來,對望一眼便陷入了沉默,祁佑本就不是多話的人,而華如初……她還在適應這個新身份。

    就在華如初琢磨該說點什麼的時候,祁佑突然起身,酒勁還沒完全過去,身體晃了一晃才站穩,“我去沐浴。”

    看著男人去了屏風後的耳房,華如初在原地站了一會才慢慢踱到床邊,這塊白綢是什麼時候鋪上去的?一堆的紅里露出那麼點白,太顯眼了,男人妾室都有了,女人還得驗貞潔,這就是兩個世界最大的不同,放到上一世,遇上這種情況她會先去找個人給自己破了身再來論婚嫁。

    在床沿坐下,拎起白綢的一角瞧了瞧,琢磨著要是把這東西藏起來明天一片雪白交上去會是什麼後果……估計可以如願離開祁府了,可心里有那麼點兒不甘心,賠上名聲得回自由,好像虧了。

    望著虛空處發呆的女人手指一勾一勾的扯著那塊白綢,祁佑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心里突然就軟了那麼一下,不管她在娘家是個怎樣的人,深藏不露也好,單純天真也罷,現在也不過是個遠離了父母嫁與了他的女人,十七歲的年紀,心下不安也屬正常。

    走到她身邊坐下,華如初自然的接過他手里的帕子給他擦頭發,動作很輕,很舒服。

    “她們可有為難你?”靜謐的屋內,氣氛正好,祁佑開口道。

    華如初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要瞞著的意思,“她們什麼秉性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祁佑沉默一會才繼續回話,“別把她們放在心上,你為長,她們越不過你前面去,要是她們招惹了你,你也不用客氣,盡管使出你的手段來就是,欺軟怕硬的人哪里都有,尤其是在這樣的大宅院里頭,人多了,心思就多了。”

    華如初勾起嘴角,她了解的祁佑向來是沉默的,從來不說廢話,這會卻說了這麼大一串,是擔心草莽出身的她適應不了這樣的生活被欺負了,還是擔心她會拖他後腿?

    也許,她該把這人往好的方向想點?

    “要是……夫君房里的人招惹我呢?我收拾了她們你不會馬上調轉頭來收拾我吧?!”

    新婚之夜,還沒洞房,居然就說到了這樣的問題,祁佑都不知道該說這新夫人太天真還是太理智了,以他看來估計是後者佔多數,“你是正妻,管教她們是你的份內事。”

    “有夫君這句話,我心里安穩多了,希望她們不要欺我年紀小才好。”

    感覺頭發干得差不多了,祁佑回頭抓過她的手,剝離了冷淡眼神溫潤,“如初,我在家的日子不會很多,家里的事就要靠你了,如果有什麼事解決不了,我又不在家,你就去找祖母,她會向著你的。”

    新婚之夜他們不急著洞房卻在說這個,真的沒問題嗎?華如初歪了歪頭看著他,點頭,“我省得了。”

    祁佑還想多囑咐幾句,祁府哪怕大不如前,內里的齷齪事都不會少,而新夫人卻才十七歲,他無法不擔心,哪怕這個夫人並不是他喜歡而娶的人,但是既然和他有了名份,他便不想中途換人。

    可對上那雙仿佛什麼都明白的眼神他說不出話來,或許,他對他的小夫人可以有所期待。

    華如初笑了笑,燭光映襯下顯得柔媚極了,身體往前傾了傾,手撫上祁佑的臉,然後是脖子,再往下,手指靈活的一拉一扯,中衣帶子松散開來,露出里面結實的胸膛。

    “我的衣服需要自己來嗎?”。

    這是武林人士的作風?祁佑並不是不識情‧事的愣頭青,十六歲就有通房丫頭伺候著,後來又抬了兩房妾室,和太子辦事偶爾也需要逢場作戲,從來沒有哪個女人像華如初這樣,明明動作不甚熟練,甚至可以說是單純,哪怕是輕浮的動作在她做來都是自然而然的仿佛本該如此,不帶一點情‧色味。

    可此時卻偏偏讓他身上如同著了火一般,他不認為那點酒精能讓他失控,他清晰的知道,是眼前這個笑意盈盈看著她的女人燒著了他。

    這是他的夫人,那麼,還有什麼可想的?

    壓著人倒向床塌,祁佑的眼中仿佛有火光在跳躍,他許久沒這麼興奮過了,他的身體,他的精神都是。

    “如初,如初……”

    伸手攬住男人的脖子,華如初湊過去親了親他嘴角,接受這個男人比她想像中要容易,她運氣還算不錯,至少祁佑不是讓她反感的人。

    祁佑被華如初的動作惹得更加難耐,沒有男人能拒絕熱情如火的女人,尤其是這個女人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夫人時。

    低下頭親了親她額頭,然後是眼楮,鼻子,最後落在嘴唇上,輾轉含了好一會才繼續往下移,手也不閑著,總是比嘴巴快了那麼一點,讓每一個親吻都印在白皙的肌膚上,很快,華如初全身就剩一件肚兜了,光著的地方處處可見紅色的痕跡。

    呼吸加快了些許,華如初心里有些恍惚,真的就成親了,真的……就要圓房了,以後她的人生就真的要和這個男人牽扯不清了。

    男人粗喘的呼吸聲清晰可聞,身下的堅硬頂在自己腿上,恩,挺有份量,相對的,今晚大概會要吃點苦頭。

    祁佑滿意極了身下這具身體熱情卻青澀的反應,抓住她的手環在自己脖子上,“如初,我進來了。”

    用力環緊男人的脖子,華如初沒有出聲,用行動說明了自己的意願。

    扶著硬得發疼的堅挺緩慢的頂了進去,含住她的嘴,把她沒忍住的悶哼聲悉數接住,用盡這輩子最大的溫柔,新夫人給他的感覺很好,他一點也不想傷了她。

    華如初疼得五官都皺成了一團,不想脆弱的樣子被看到,把頭埋到男人頸窩里還蹭了蹭,破瓜之疼,可真疼。

    祁佑知道她疼,不停的親著她安撫她,盡力忍住不動,他不想表現得太過急色,十六歲便識情事的他也不該急色,可這一刻,他真的有點忍不住了,包裹著他堅挺的地方濕潤又緊窒,里面仿佛還有一股吸力在使勁吸他,他懷疑要是他忍耐力再差一點直接就繳械投降了。

    大顆大顆的汗滴到臉上,華如初睜開眼楮看向這個佔有了自己的男人,因為疼聲音都有些顫抖,卻莫名的讓人心生憐惜,“祁佑,你是我的夫君。”

    祁佑深深的看著她,“是。”

    “你說過會尊重我。”

    “我會做到。”

    “你要對我好,不能寵妾滅妻。”

    “誰也越不過你去。”

    “要是有人跟你告狀,你也要相信我。”

    “我會盡量做到。”

    華如初眨了眨酸澀的眼,這一刻,她以為自己會掉淚,明知道男人床上說的話信不得卻還是感動,因為這個男人認真許下的承諾獲得片刻心安,一個人走得太久了,久得她都快忘了被人牽著走是什麼滋味了,所以,偶爾的軟弱是可以容許的吧。

    “祁佑,只要你對我好,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要信我。”

    祁佑親了親身下人的眼楮,剛才那一瞬如初眼中閃過的脆弱讓他心疼,他不知道什麼是愛,祁家沒有出過情痴,世家向來利益至上,這麼些年也沒有時間去喜歡什麼人,如果一定要放一個人在心里,他願意放著他的發妻。

    不管她在別人面前表現如何,至少他可以肯定,在自己面前她在盡量的展現她真實的一面,不說愛不愛,如初也想和他安安穩穩過日子,這就夠了,他沒有時間風花雪月,不能常陪左右,相濡以沫一輩子是他最大的期望。

    “我信你,會對你好,你幫我管好內宅的事,孝敬祖父母,我們好好過日子。”

    華如初笑眯了眼,對的,好好過日子,不用愛得轟轟烈烈,動輒來個驚天地泣鬼神,她就想安安生生過日子,順便賺點小錢,她從來都相信家有余糧心不慌,錢可以讓她生活得更好,能讓她隨心所欲的去實現一些新點子,能讓這祁府無人敢欺她,錢不是好東西,卻能收拾一些不是好東西的東西,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幫著干點什麼大事,賢妻之名她也是不會嫌棄的。

    “還疼嗎?”。

    “好多了,你別忍了。”其實還疼,但是男人能顧著她忍到現在這程度已經相當不易了,要是憋出什麼毛病了以後還是她吃虧,她還想生個孩子呢!

    終于等到這句話,祁佑先退出去一點再慢慢往里推進,反復幾次,直到確定如初真的不那麼疼了才大刀闊斧的動起來,除了初識情事那會,他已經有好些年沒有過這種失控的時候了。

    燭光朦朧,床幔晃動,男人的粗喘聲和女人的呻吟聲交織成一個和諧的洞房花燭夜,誰又能說這不是感情開始的最初呢?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51 PM

第十六章 片刻柔情

    一切都風平浪盡後,華如初還在想自己是不是要賢惠的去擰帕子來給夫君淨身,祁佑就坐起了身低下頭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此時看起來異常柔和,拂開華如初額頭半濕的頭發,手就那麼放著沒有離開。

    等到身體沒那麼難受了,華如初打算起身,不說要撈個賢惠名聲,她自己這粘粘糊糊的一身也不舒服極了,不擦洗一下她睡不著。

    祁佑稍用了點力壓著她,也不說話,赤‧裸著身體去了屏風後,一陣輕微的聲響後拿著一塊帕子過來,頓了頓,還是把帕子遞給了華如初。

    “謝謝。”

    盡量坦然的避開視線,華如初拿著濕帕子縮進了被子里,身下鈍鈍的疼,如果可以,她真想去泡個澡。

    祁佑視線跟了一會,欲望又有些蠢蠢欲動,眼神暗了暗,勾了中衣穿上坐回床頭閉目養神,今天晚上的他表現得真像是個毛頭小子。

    感覺到身邊的人在穿衣服,祁佑睜開眼看過去,“不累?”

    華如初只覺得自己老臉都紅了,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正經的說這麼不正經的話,“還好。”

    祁佑看她執意下床也就不再阻攔,還合作的收起腿,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喜燭還剩一小截,挑了挑燭芯讓火光更亮一些,華如初在桌邊坐了下來,倒了杯水給自己喝了,拿起另外的杯子又倒了一杯往回走,遞給床上的人。

    “我們揚州有守喜燭的習俗,你先睡。”

    祁佑看著她,接過杯子幾口飲盡,“需要我一起嗎?”。

    華如初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道︰“不用,你先睡,喜燭燃不了多久了。”

    祁佑沒有堅持,把杯子遞回給她就倒躺了下去,閉上眼楮用耳朵捕捉屋里的動靜,直到感覺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視線收回去後才睜開了一條縫,視線落在虛處,只把微微余光落在了桌邊坐著的女人身上。

    他認定如初是習武之人,這樣的人敏感,被人盯著看會有感覺。

    視線里,她就那麼呆呆的坐著,偶爾抬頭看一下兩支喜燭,或者會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著什麼,思考一會抹掉再重新寫,她的情緒好像完全回到了圓房前,自在,從容,淡定。

    屋里突然大亮了一下,華如初抬頭,喜燭已經滅掉一支了,另一支還剩好一段,沒有猶豫的,拿起剪刀起身把剩下那支的燭芯給剪了,屋里瞬間歸于黑暗。

    她不求夫妻恩愛到白頭,也不求人生順風順水,她只是希望兩人至少不要相差得太遠,她死得太早祁佑再續娶一個取代了她她不願意,他死得太早讓自己守活寡她也不願意。

    最好就是能一起走得久一點,她做她的正妻,保護好自己的孩子,而他,要再抬小妾還是如何她都不會管,並不是不在乎,而是只有不去求那些明知道不能得到的東西才不會有想望,不會動心,這是她自保的方式。

    自打決定奉旨成婚的那一刻起,她想從祁佑那里得到的就無關于愛情。

    摸索著回到床上,盡量輕的不踫觸到睡著了的男人,身體的不適再加上折騰一天的疲憊讓她很快就睡了過去,這時,她一直以為睡著了的男人睜開了眼楮。

    微弱的光線掩住了男人眼中的莫名喜意,卻掩不住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揚州風俗他並不是不知道的,相反,因為這個風俗太過溫情,被人刻意說出來感嘆過,可知道歸知道,親眼看到時的震撼和喜悅還是淹沒了他。

    這一刻,他才終于有了種成親後的踏實感,有這個人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以後他回祁家再也不用去書房休息,想找人撫慰時不用再去找那幾個除了爭寵什麼都不會的女人,他有家了,就在這里,累了的時候隨時可以回來,可以和妻子說說話,不管說什麼都好,一天比一天的沉默非他所願,卻只能一直這麼下去,太子的處境已經越來越危險了,埋下的暗棋現在還不能動,他要考慮的事情太多,累,心累,不是不想找人傾訴,只是以前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現在,他願意相信如初就是那個人。

    小心的把人攏進懷里,透過微弱的光線肆無忌憚的打量這張臉,越看越覺得順眼,越覺得,這是他目前為止收到的最讓他滿意的旨意。

    睡過去之前,祁佑想,懷里充實的感覺,真好。

    天還未亮時祁佑就醒了,不錯眼的看著伏在懷里的人,昨天還陌生,這會抱在懷里卻覺得理所當然,就像這個懷抱天生就屬于她一般。

    手指所觸之處柔滑細膩,赤身相對的緊貼著更刺激男人天性,祁佑覺得自己的自制力下降了,白日宣淫之事可從來沒在他身上發生過。

    再說今日可不是能肆意的時候,兩人要去拜祖宗,要給長輩敬茶,他房里那幾個女人還要來拜見如初,不能讓如初太疲憊。

    不期然想起昨夜如初說的那些話,‘只要你對我好,我一定會對你好的’,這句話讓他印象太深刻,如初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她心里其實是有擔心的吧。

    擔心被他冷待,擔心他偏向幾房妾室,擔心他不信任她……

    這可能是所有女人成親前都會擔心的事,他的夫人終究也只得十七歲。

    “恩……”華如初動了下身體睜開眼楮,被這樣的視線盯著她要是還能睡得著才是怪事了。

    “什麼時辰了?”

    “還早,你再睡會。”祁佑把人攏得更緊了些,不帶情‧色的輕撫著她的背,安撫意味明顯。

    華如初感覺到了他的改變,雖然不明白他的改變所為何來,但是她喜歡這種改變,總是要在一起生活的人,相處融洽了總好過相敬如冰。

    往他身上再靠了靠,華如初懶懶的道︰“不睡了,今天要早起,你陪我說說話。”

    祁佑很享受這種親昵,說話的語氣都柔了,“想說什麼?”

    “你有姐姐嗎?”。

    “嫡系這一枝沒有,旁系有一個,你想問的是祁蕊?”

    “是她。”把昨晚上只是略略提及的事詳細說了一遍,華如初問道︰“南朝重嫡庶,按道理,嫡枝不可能會允許旁枝踩到她們頭上去,還是說她有什麼特殊?”

    贊許的看了懷里的人一眼,祁佑沒想到這年紀不大的夫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貓膩,“要是以前,她不敢,可她前年入襄王府給王爺做了貴妾,一年便生了兒子,聽說王爺對她很是寵愛,因為她的身份不同,嫡枝這邊對他們那一房便松軟了許多,原本是給他們臉面,現在他們倒是越來越長進了,對我的事也敢指手劃腳,哼,她還真當襄王爺會寵她一輩子?祁府再勢微也不是他們那一支可比的,以後要是沒有我們這枝幫襯,她祁蕊想保住孩子都為難。”

    “貴妾不是妾?”

    祁佑愣了愣,“當然是。”

    “那她有什麼可得意的?祁佑,你不能要求我像你其他妹妹一樣哄著她,我只服有真本事的人,要是她哪天把襄王妃斗倒了自己扶正做了王妃,那我倒不願意伏低做小,至于現在,我華如初不可能跟一個妾低頭。”

    “在外人面前不能直呼我名字,免得被人說閑話,爹娘長輩會不喜。”祁佑提醒道,頓了頓又加了句,“只有我們兩人時無妨。”

    “我省得。”華如初腦袋蹭了蹭他,委婉的撒嬌。

    顯然祁佑很吃這一套,眼神更柔和了幾分,繼續先前的話題,“你不用哄著她,更不用向她低頭,你是我的夫人。”

    因為是他的夫人,所以不用向祁蕊低頭嗎?華如初很滿意這個答案,雖然她知道以祁家現如今的處境以後免不了會有向人低頭行禮的時候,她並不反感向真正強大的人低頭,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是認得清形勢的人。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又知道以後那些人會不會要向她低頭行禮呢?把這當成是定期存款好了,會有利息收的。

    再蹭了蹭,滿意的感覺到了男人的緊繃後坐起身,“起身吧,還要收拾打扮,去得太晚了不好。”

    半晌,男人才回道,“好。”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52 PM

第十七章 敬茶

    “雲書。”

    “是。”雲書領著四個丫環端著洗漱用具進來,把東西擺好後在床前排開蹲身行禮,“小姐姑爺安。”

    “免禮。”華如初沒有拒絕幾人正兒八經的行禮,在沒有完全摸透祁佑的性子前,大家還是都規矩點的好,這個男人看著就是個重規矩的,容不得下人沒上沒下。

    “祁佑,她們都是跟了我許多年的丫頭,你記著她們的臉,不管什麼時候,如果我找你只會讓她們來,其他人,就算是隨我陪嫁來的也沒有她們能得我信任,最前面的是雲書,是我的大管家,後面四人依次是春玉,夏言,秋謹,冬菲。”

    眼神掃過面前頭並不低垂著,姿態卻看得出尊崇的五個丫頭,祁佑微微點頭,他明白如初話里的意思,也非常欣慰她有這樣的防備之心,大家族中的傾軋一般人是想像不到的。

    “姑爺萬安。”五人再次行禮,這次眉眼放低了些。

    “免禮,侍候你們小姐起身吧。”

    “是。”

    時辰還早,祁佑也不急,靠坐在床上看著她們把如初一點點的妝扮起來,很輕松的氛圍,看得出來她們主僕的關系非常好。

    看如初收拾得差不多了,祁佑拍了拍手,一直站在門外的貼身小廝應聲而入。

    “更衣。”

    “是。”

    眼楮瞟了下新夫人的穿著,小廝很有眼力勁的挑了一身顏色上極為相襯的藍色。

    這時候華如初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示意丫環們都先出去,走上前來給祁佑理了理衣領,小廝會意的退到一邊。

    “這顏色倒是選得好。”

    一身粉藍襯上一身綻藍,極是相得益彰,祁佑給了小廝一個贊賞的眼神。

    “這是祁安。”小廝祁安跪下行禮,華如初虛扶了下,祁佑繼續道︰“還有一個叫祁亮,平日里大都跟著我在外面跑,從小就跟著我,可以信任,我若是有重要的事找你,一定會通過他們兩的其中一個,這祁府里……如初,哪怕是我的母親,你都不要給與全部的信任。”

    華如初動作頓了頓,“我省得了。”

    眉目低垂,摟著自己的腰系腰帶的人讓祁佑心頭柔軟,動作並不熟練,可就因為不熟練才格外讓他心安,這是他的夫人,他再一次在心底確認。

    臨出門時,祁佑握了握華如初的手,“其他人你不用理會,給爹娘和祖父祖母敬茶就可以,在外面我有許多需要顧及的地方,所以……”

    所以不能為她出頭為她說話嗎?華如初點頭,“理解。”

    這一刻,祁佑很想給她保證,說這樣的日子一定不會很久,她的夫君不是個窩囊的人,可從小到大經受過的一切讓他只能習慣性的沉默,心里的博弈無人知曉,不能說,現在還不到時候,為什麼不能說,這是他的夫人,生死榮辱都牽在一起的人,不能說,他手里攢著太多暫時不能露于外的力量,承載著太子的信任,背負著祁家的榮辱,為什麼不能說,他不用如初幫他什麼忙,只要能給他一個安心休憩的地方就可以了……

    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祁佑微微低頭,對上華如初含笑的眼,“不用為我擔心,我不會惹事。”

    看他還是望著她,華如初眼中摻入了一分柔和,“也不會讓人欺負了去,我的丫環都很厲害的。”

    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華如初向來看人先看眼,她能看出他對自己初涉祁家的擔憂,這個二十二歲的男人好像並不是那麼難懂,或許是一個人獨自走得太久,他也想有個能放松的地方,和自己一樣,都是孤獨的人,只是他是被逼的,而自己,是天性如此。

    “小姐,姑爺,該過去了。”

    “恩,雲書,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是,您放心,都帶著呢!”

    走出門,抬頭看向透藍的天空,華如初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側頭微笑,“走吧。”

    臉色微紅,含羞帶怯,這樣子的如初倒真符合了她新嫁娘的身份,哪怕明知道這只是表相,祁佑也覺得好看,他對新夫人的期望不高,只要能自保就行,相信如初會做得超出他預料的好,雖然只相處了一晚,祁佑就是這麼相信著。

    祁府最大的院子里今天難得的熱鬧,老太爺喜靜,除了每天的晨昏定省外,這里向來都是清靜的。

    “新人來了。”一貫都表現得天真活潑的祁瑩眼尖的看到了進了院子的兩人趕緊小跑著過來報信,笑嘻嘻的湊到老夫人跟前撒嬌,滿滿的嬌憨狀。

    老夫人也愛她這個樣子,把人摟到跟前抱著,一臉期待的看向門口。

    跨過門檻之前,祁佑腳步頓了頓,側頭看了華如初一眼才跨步走了進去,華如初挺直了脊梁,讓臉上的表情更柔更害羞,慢了一步跟上。

    這就是一個戰場,她的戰場,必須兵不血刃的拿下,吃點虧都沒關系,方便以後佔大便宜。

    “祖父,祖母,爹,娘,二叔,二嬸,三叔,三嬸。”祁佑叫了人後就在一邊站定,面無表情的看著站立在中間的人。

    “來得還挺早,我還當要再多等一會,新娘子呢,快上前讓我們瞧瞧。”

    華如初眼神掃過,記住了說話之人的臉,抬步上前。

    丫環端著裝著茶水的銀盤上前,先對著華如初蹲身行禮問安,“玲瓏見過少夫人。”

    “免禮。”華如初扶了她一把,接過雲書遞來的紅封放進銀盤里,玲瓏滿臉喜意的謝過。

    拎起裙擺在蒲團上跪下,端起茶杯高舉過頭,“祖父,請喝茶。”

    從一對新人進門開始,老太爺就在觀察兩人,看著倒也和諧,再看到在這麼多人的眼光注視下,新娘子雖然害羞緊張,卻也顯得落落大方,心里對她也就多了一分歡喜。

    接過茶抿了一口,把沉甸甸的紅封遞給她,“以後管好內宅,不要讓佑兒分神。”

    “是,祖父。”

    第二杯茶敬向老夫人祁姜氏,“祖母,請喝茶。”

    “好,好,以後小兩口好好過日子。”遞過來同樣厚重的紅封,老夫人笑著囑咐。

    “是,祖母。”

    第三杯茶是祁父祁中然,昨天就有聽說新娘子長得漂亮,完全不是他們想像中的母夜叉,原本還以為別人是給面子往好了說,現在看來倒確實是不錯,不說長相,就是這性子看起來也離母夜叉遠得很。

    和兒子相處得少,但這並不代表祁中然不知道祁佑背負了多重的擔子,他也愧疚過,如果他們這一代三兄弟里有一個能撐起祁家,也能多給佑兒一些成長的時間,可惜他們就連祁家原本的榮耀都沒有守住。

    “好好照顧佑兒。”

    “是,父親。”

    第四杯遞向祁母祁武氏,眼楮微紅的接過兒媳婦遞來的茶,萬千的話想囑咐,最終只化為一句,“早日為祁家開枝散葉,為夫君分憂。”

    眾人眼中,華如初臉色紅得都要滴出血來,可她還是很規矩的應了,“是,母親。”

    祁武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左邊下首是二叔二嬸,右邊是三叔三嬸,去敬茶。”

    華如初點頭應是,弄明白了初進來時說話拈酸的是誰了,三嬸,只怕也不是個省事的。

    果然,當最後一個敬到她時,她滿臉帶笑卻話里帶刺的道︰“咱們祁家是世家大族,佷媳婦你是武林出身,祁家規矩多,你要用心多學學,不要丟了祁家的臉。”

    祁佑心下一緊,雖然只認識了一天,但這並不妨礙他了解自己的新夫人,她絕不是如表現出來的這般好說話,要是……

    “是,如初一定用心學。”

    祁佑松了一口氣,眼神都跟著柔和下來,能顧全大局並且能忍讓的夫人是他最需要的,祁家就算只剩一個空殼子也絕不能從內里先開始垮,再等等,再等等……

    同輩里祁佑為長,敬完長輩華如初就走到祁佑身邊,兩人一起走到末尾坐好。

    先是另外兩房嫡出的弟妹過來見禮,華如初一一給了見面禮和紅封,既然對她而言不值錢的揚州繡品在這里這麼有市場當然要好好利用起來,她那十里紅妝的嫁妝里多的是。

    庶出的弟妹華如初也沒有小氣,不管其他人對這個不是世家出身的新夫人有什麼看法,這些小一輩的卻都認定了這是個挺大方挺會做人的新嫂子,以後說不定還能從她那里挖點什麼出來,那麼多的嫁妝啊,得有多少好東西,想想就流口水。

    老夫人也很滿意,做為大婦其他暫且不說,最起碼就是得大氣,得鎮得住人,佑兒房里那幾個看著不聲不氣的,但能讓佑兒點頭抬舉就都是有點本事的,她一開始是擔心這孫媳婦太過強悍讓內宅不得安寧,後來又擔心她太過柔順壓不住那幾房人,現在看著,倒也過得去。

    其他的不急,她現在還小,在這大宅院里見識得一兩年就什麼都學會了,世家從來就沒有真正單純良善之人,有些時候不是你不想爭就能獨善其身的,有些事有些人會逼得你不得不去爭,不得不去算計,不得不硬起心腸做那些自己不願做的事,她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要不然老頭子的那幾房妾怎麼會一個都生不出孩子呢?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53 PM

第十八章 相處

    “行了,佑兒媳婦昨天也辛苦了,回屋歇著吧,晚飯就不用過來立規矩了。”

    老夫人發話自然沒人反對,華如初更是求之不得,臉蛋紅紅的低頭告了罪,跟在祁佑身後離開。

    出了院子,祁佑腳步頓了頓,最後還是往他們的新房走去,太子給了他幾天假,趁著這幾天時間把家里的事和如初說一說也好。

    給自己尋了個返回內宅的理由,眼角余光掃到跟隨在自己身後一步的夫人,腳步放慢了一些,昨晚才……她身體應該會有些不舒服才是。

    回了屋,雲書給兩人奉了茶便道︰“小姐,華管家在等著奴婢清點您的嫁妝,奴婢先行告退。”

    華如初點頭,“春玉夏言,你們去幫忙。”

    “是。”

    祁佑抿了口茶水,苦中帶甘的味道讓他不由得揭開杯蓋瞧了瞧,一朵朵形狀完整的茶葉沉在杯底,碧綠的茶水和冀州人普遍喝的黑色茶水區分開來,光是色,冀州的茶就輸了。

    “這是我親自帶人做出來的茶葉,味道如何?”

    “極佳,就是拿來當貢品都夠資格。”

    華如初笑,她愛茶,自然喝不慣這里黑色的茶磚,揚州人喝茶喜歡往里加糖,更是讓她無法接受,索性憑著記憶自己琢磨出了這種茶葉,自然比不得她曾經喝過的好茶,比起這里的茶磚卻是天上地下的區別了。

    “我帶了不少,夫君不妨拿些去送人,若是有個茶園就好了,我也希望年年能喝上新茶,陳茶的味道總歸要差上一點。”

    祁佑眼神閃了閃,抓的重點卻不在華如初預料之中,“不喚我名字了?”

    “總要習慣才好,若是叫慣了名字,我擔心在外人面前都會不小心叫出來。”

    “在家叫我名字無妨。”

    祁佑好像……很堅持?華如初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卻沒有深究,暫時也不適合深究,“好,祁佑。”

    男人這才滿意了,又喝了口茶,臉上雖然依舊沒有表情,周身的氣場卻明顯要溫和了不少,“祁家有茶園。”

    “祁家當家的是老夫人。”

    華如初用的是肯定句,顯然對于祁家的事並不是一無所知的,祁佑倒是好奇,她究竟了解祁家多少,又了解自己多少,大概在他們查華家的時候,華家也把祁家查了一遍,“如果你願意,我會讓祖母把茶園交給你。”

    “不,我不願意。”杯蓋沿著杯沿滑了一圈,動作優雅,沒弄出一點聲音,“祁家想當家的人很多,我不會是其中之一。”

    祁佑沉默了半會,道,“我需要你的茶葉,可我不能白拿你的,動夫人的陪嫁不是光鮮的事。”

    “我的嫁妝除非我願意,不然誰也動不了,茶葉我本就多備了一些,把你可能需要用到的份算在其中了,再者說,秋天過後會有人給我送秋茶過來,我想要多少都會有,遺憾的是路途太遙遠,沒我看著我也擔心味道會差。”

    秋謹悄無聲息的給兩人續了茶水,華如初摸著杯子看向祁佑,“夫妻本是一體,我自是希望你好,如果茶葉能夠為你帶來好處,我很高興,這些東西對我來說唾手可得,再有價值也要用對地方才能體現出來。”

    祁佑眼神落在茶杯上,看著沉沉浮浮的茶葉,感覺心都在跟著起伏,“我會給你一個茶園。”

    “不是祁家的?”

    “不是。”

    “好。”

    華如初接受了,她原本是打算派人去弄一個茶園,琳瑯閣的生意做得寬,茶葉卻並未列入其中,在冀州重新開始的話,以茶葉來站穩腳跟是個不錯的選擇,南北方人生活差異很大,但好的東西哪里都能有市場。

    只是利益方面的瓜分,她要好好考慮一番,並且不能再以琳瑯閣的名義出面了。

    餅太大如果獨吞,結果只有一個——噎著。

    看她接受了,祁佑心情也好起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佔夫人便宜,可如果是以這種方式,他很樂意。

    想起一事,祁佑進了內室一趟,出來時手里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和祁家無關,你收著,怎麼用都隨你。”

    一句怎麼用都隨你取悅了華如初,也猜出了這其中大概是什麼東西,可打開盒子後還是覺得驚訝,“你有這麼多私房?”

    “我從小就跟在太子身邊,他從來不曾虧待我。”

    “不貼補給祁家?”

    “貼補不起,有多少他們能敗光多少。”

    翻著里面的一張張銀票,華如初神情愉悅,她從來不否認她愛錢,恩,愛銀子,“我很喜歡。”

    看她高興,祁佑心里也覺得輕松,夫人出乎意料的知事,出乎意料的好相貌,更是出乎意料的好相與,他很滿足。

    這樣的相處也讓華如初滿意,她從來就不是愛情至上的人,能互相尊重的處著就已經是她最大的期待了,至于愛情……她不覺得在有幾房妾室的情況下她還會傻乎乎的付出感情。

    連忠貞都沒有,又何來愛情?不抱這樣的幻想日子才能過得下去,這個男人只是她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爹,卻不會是她的愛人。

    她向來知情識趣,這種時候,她也不該讓男人為難不是?

    把盒子交給身後的秋謹,華如初笑語晏晏的道︰“是不是該見見侍候你的那幾房姨娘了?我可不想給她們留下一個我不好相與的印象,內宅安穩了,你才能放心在外奔波不是?”

    祁佑頓了頓,“不急,今天你好好歇息,明天再見無妨,祁安,你去告知一聲。”

    “是。”

    華如初自是不會堅持,祁佑這麼做無疑是給足了她面子,不僅新婚的第二天在內宅陪著她,還讓她們晚上一天來拜見,這算不算是……下馬威?

    兩人默契的各自端起茶杯喝茶,華如初詭異的覺得,他們兩個人好像生意場上的對手,各自算計,各自深沉,看似坦承,卻四處都有著陷阱,陡然生出的念頭讓華如初忽然覺得意興闌珊起來,她其實不想這樣的,就算做不到坦承,她也希望在這個房子里兩人能輕松些。

    不能相知相交,至少他們不是對手。

    既然查察到了問題,華如初就想改變這個情況,提起精神道︰“祁佑,給我說說祁家的事吧,我需要注意哪些人,還有二叔三叔那兩房和我們關系如何?這些你都和我說說,讓我心里有個底,別一個不小心讓他們算計了去。”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54 PM

第十九章 不強求

    祁佑雖然想得沒有華如初多,但是他的想法和她是一樣的,同樣不想讓兩人太過疏遠,聽到她問起,哪怕是不習慣說太多話也盡量的組織著語言為她解惑。

    “三叔是他們三兄弟里走得最好的一個,三嬸娘家是握有實權的世家,算得上是下嫁,所以態度上就會囂張一些,但是和二嬸比起來,她完全算得上是無害,也就嘴巴上尖酸刻薄不饒人,二嬸不吭不氣的,心思卻最多,我娘和三嬸加起來都不是她對手,她一直想掌家,和祖母也處得最好,祁家你最要小心的就是她,一旦她覺得你會成為她的威脅,她一定會對付你。

    二叔混的是個閑職,也沒結交什麼好人,家里妻妾人數最多的就是他,這還不包括他養的那些外室,祁家最容易出問題的就是他,我派人暗地里看著,見了他你行個禮就是,不用過多理會。

    至于我爹,以前也曾經有過雄心壯志,只是……發生了一些事,現在任了個二品閑職,職位雖高卻沒有實權,我娘就我一個兒子,肯定是不會害我,可她太向著娘家,平時倒也無事,就怕到關鍵時刻她拎不清,這方面你以後要幫著注意一點,其他那些姨娘庶子女你慢慢接觸就知道了,翻不起大浪,卻也沒幾個省心的,大至就是這樣。”

    看祁佑一口氣把茶喝完,華如初有些想笑,這個男人大概很久沒一次性說過這麼多話,自己都覺得別扭了。

    “祖父祖母呢?”

    秋謹重新給祁佑沏了盞茶,又給自家小姐換了一盞。

    “祖父不管內宅的事,除非你讓內宅亂了,不然他都不會說你什麼,祖母,祖母管著祁家所有的事,外面的營生也一直都是她在管著,只要你不犯錯,她也不會針對你,只是她很偏信二嬸的話,這方面你小心一點就是。”

    說來說去,好像二嬸一家是祁府最大的不穩定因素,“你看得很明白,就沒想過提醒一下祖母?”

    “無用。”

    “祖母不會聽?”

    “她有自己的一套規矩。”

    華如初有些了解了,老人大都是固執的,並且越老越固執,說多了反倒不喜,“我省得了。”

    說了這麼多的話祁佑有些不習慣,正想著是不是回內室歇息一會就聽到外頭有人報,“大舅爺來了。”

    華如逸走得極快,也不等人打簾子就自己掀了進來,看到屋里的情況不由得挑眉,兩人好像相處得挺不錯,若真是這樣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祁佑起身,“兄長。”

    華如逸在妹妹身邊坐下,“還道你們在休息,卻是在商談,談出個什麼結果來了?”

    “大哥,你連我們夫妻的閨房事都要打聽,是太閑了嗎?”。看到哥哥,華如初眉眼間全是笑意,比起平時的笑多了何止是三分真。

    祁佑眼神暗了暗,是他想得太美好了,如初對他是用了她自以為的最自然姿態,他也一直以為是如此,可一旦有了比較就看出不同了。

    華如逸習慣性的伸出手去想捏捏小妹的臉,可看到那滿頭珠翠才記起來小妹已經嫁人,他也該避諱了,伸到半路的手硬生生的折回來放在腿上,把玩腰間的紅結。

    “大哥是來跟你們道別的。”

    華如初笑容僵在臉上,“這麼快就要走?大哥,不能多陪我幾天嗎?”。

    “我也想。”想陪你多適應一段時間大宅門的生活,可是,“出了點事,我這里離得比較近,如果我不去的話爹就要來回折騰了,還是讓他在家多陪陪娘吧。”

    要出動爹的事,肯定就是武林又起了什麼紛爭了,她就說武林盟主有什麼好當的,沒個清靜不說,有麻煩還得上,“明年一定要讓爹推了那事,大哥,如果你不能說服爹,我就用非常方法了。”

    “你給我安份點,老老實實的做祁府少夫人,這事我會解決好,再說爹也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想繼續當那個盟主。”華如逸看了祁佑一眼,繼續道︰“真要沒了那個身份,希望你不會受影響。”

    “我人都嫁了,他們還能退貨?夫君,你說是不是?”

    祁佑從中收取著各種信息,回話卻也不慢,“自然,聖旨即下,萬沒有收回的道理。”

    華如逸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後笑了,沒有再說這個,而是道︰“給你的那個地址要記好,有什麼事一定要去個信,我們會很快收到的。”

    “哥,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放心。”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也讓爹娘放心。”

    “你能上心大哥就放心,我現在身無拖累,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

    離別在即,並且這之後就真的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再見面了,華如初心里萬般不舍也只能壓在心底,她已經是出嫁女,冠上了夫姓後便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她很清楚這點,表面上也會努力擺正,但是心底,那個給她關愛給她信任的家才是她的家,永遠都是。

    知道兩人有體己話要說,祁佑起身,“我去書房有點事,你們慢聊。”

    華如逸跟著起身,看向祁佑的眼光帶著托付之意,“如初雖然有點任性,但是除了這一點,她任何方面都很好,值得最好的對待,祁佑,你好好待她。”

    祁佑看了如初一眼,點頭,“她即嫁與我,我自當對她好,兄長放心。”

    就算只是場面上的話,華如逸也稍微放下了一點心,目送祁佑出了屋才回過頭來道︰“如初,他如何?”

    “比預料的要好。”

    “那你就好好抓牢他,你有這個本事的。”

    華如初撫向胸口,“大哥,愛一個人是要心甘情願的,用手段得來的不純粹,我也不屑,強求來的感情不見得就會幸福。”

    華如逸向來都知道如初驕傲,那種傲不在表面,全在骨子里,等閑看不出來,可一旦觸及到了便知道那種傲究竟到了怎樣一種程度。

    “大哥,你要是短時間內回不去就幫我傳個消息給二姐,讓她給我搜羅一些手藝精湛的繡娘送到我這里來。”

    “你又想……”擔心隔牆有耳,華如逸收住後面的話,眼神中卻全是不贊同,“如初,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任性了,這樣會吃苦頭的。”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55 PM

第二十章 吳氏

    華如初微微搖頭,“我不會自己出面的,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這樣的大家族里越軟越遭人欺,我總需要做點什麼來給我增加點底氣不是?”

    “你要是需要銀錢哥給你……”

    “不,我的銀錢足夠了,這輩子都花不完,可人總得有點事情做,不然困在這內宅,日子太難過了。”

    華如逸心里一疼,他太清楚如初有多大的本事,也知道她多喜歡到處跑,困在這內宅,以後真是哪里都去不了了,再要求她像所有的內宅婦人一樣以夫為天,那不止是委屈了如初,也埋沒了她的才能。

    “好,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自己多注意點,出了什麼事哥給你抗。”

    “就知道哥最好了。”

    時辰已經不早,華如初知道大哥不能多做停留了,起身像往常一樣趴到華如逸背上,不讓人看到她的軟弱,用行動表達她的不舍。

    “哥,要來看我。”

    “恩。”

    “不能受傷。”

    “恩。”

    “好好照顧爹娘,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恩。”

    察覺到他語氣里的敷衍,華如初強調,“哥,你知道我不是無知的閨閣婦人的是不是?就算我沒你厲害,出主意一定比你強。”

    “好,哥記住了,有什麼事一定不瞞你,你也同樣有事不能瞞我。”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為誓,眼角有些紅,聲音有些抖,卻都是笑著的,分離並不可怕,只要把人放在了心里,再遠的距離也隔不斷血緣親情。

    祁佑雖然人在書房,卻頭一次靜不下心來做事,兩兄妹的關系比他想像的還要好,現在華如逸要離開了,如初……會難過吧。

    書房門外,祁亮和祁安各守一邊,看到來人對望一眼,躬身行禮,“見過吳姨娘。”

    著一身桃紅衣裳,襯得臉蛋比桃花還要艷上幾分的吳麗抿了抿鬢角,“大公子在里頭?”

    可不是在里頭,沒打聽清楚您哪會來這里,祁安心下嘀咕,嘴里卻道︰“是,大公子有些事要處理。”

    祁佑已經聽到外頭的動靜了,原本以為吳麗會知難而退,也就沒有理會的意思,沒成想卻聽到她揚聲道,“妾吳氏求見。”

    祁安想阻止沒來得及,此時也只好退到一邊,這吳氏慣是會來事,如果大公子見了她,新夫人的面子怕是要落了。

    “不見。”

    干脆利落的兩個字讓吳麗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大公子雖然向來冷淡,卻也沒有這麼讓人下不來台過,今天怎麼就……

    想起祁安去她院里傳的話,居然讓她們今天不用去奉茶,吳麗指甲都掐進了掌心,難道說新夫人居然得了大公子的寵?

    祁亮看她沒有動彈,想起一會大公子大概就會回夫人院子里去,要是看到她還在這里就是他的失職了,不由得提醒道︰“吳姨娘請回吧,大公子有了閑會來您院里的。”

    得了提醒,吳麗也回過神來,側頭吩咐丫頭塞了賞錢過去,又說了幾句貼心貼意的話才離開,人一走,兩人臉上的笑就落了下來,他們從小在這祁府長大,府里這些主子姨娘都是些什麼性子他們門兒清,只是跟著大公子在外頭見識多了,也知道了這些人要怎麼應付,給什麼他們自然是接著,這些都是大公子知道的,至于要幫著做什麼……不可能。

    他們忠于的不是祁府,不是任何其他主子,只是大公子。

    除非是大公子真正把誰放在了心底,他們才會偏向那個人。

    吳麗還沒有走遠,就看到一個小廝小跑著走過來道︰“回稟大公子,大舅爺已經走了。”

    她剛才沒有進得去的房門大開,大公子高大的身形出現在視線里,連忙往回急走幾步想去露個臉,沒想到那人連停頓都沒有,徑自去往少夫人院里,走路的速度都比往常要快上不少。

    吳麗臉色發白,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站了半晌才道︰“曉兒,去打聽打聽少夫人房里的事,小心點。”

    “是。”

    祁佑回到屋內,果然看到他的新夫人愣愣的坐在那里,眼眶微紅,神情怔然。

    直到人都走到她面前了華如初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就喚出了名字,“祁佑。”

    祁佑袖中的手握成拳緊了緊,最後還是伸出手放到她肩膀上,“我在。”

    “我哥走了。”

    “恩。”

    “以後我能不能回去看我爹娘?”

    “我陪你回去。”

    “這里真的就剩下我了。”

    祁佑沉默,也許這時候如初也根本就沒想要他的回答,她只是說出已經發生的事實。

    一人坐著一人站著好一會,華如初終于恢復過來,手往上覆在男人寬厚的手上,“謝謝,我沒事了。”

    仿佛被火燒到了一般,祁佑猛的縮回手,胡亂扯了個話題,“中午我們都是分開用膳,想吃什麼菜去大廚房領便可。”

    看了下時辰,確實不早了,大哥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走了,看樣子是真發生了什麼事,希望不會危及到他才好,若是她沒有嫁人就好了,跟著去都不成問題。

    “秋謹,膳食安排下去了嗎?”。

    “是,冬菲去了。”

    掃了屋里一圈確實沒看到人,華如初微微點頭,“陪嫁來的丫環婆子你好好管著,要是犯了祁府的規矩便受著祁府的責罰,我不會求情。”

    “是,婢子會約束好她們。”

    飯後祁佑捧著茶杯打量起這花廳來,他記得很清楚,這院子里按照華家的要求基本都搬空了,可以說這屋里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如初的陪嫁,梨木桌椅,上面鋪著有精美刺繡圖案的軟墊,同樣梨木打造的架子上擺著各式器具,無一不精美。

    牆上掛著的字畫他說不出典故來,卻並不妨礙他知曉它們的價值,門往里擺著屏風,擋住了視線不說還極為美觀,“這也是揚州繡品?”

    華如初循著他的視線看去,點頭,“恩,是不是極美?”

    “怪不得揚州繡品一件難求了。”

    “那是對別人來說,對我來說……唾手可得。”華如初指著屋里各處,“這些全是。”

    僅一天時間就從簡樸過渡到奢侈了,吃的用的無一不精致,祁佑深深的覺得有了夫人就是不一樣,這里,祁府里的一個院院落終于讓他有了家的感覺。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56 PM

第二十一章 女人們

    祁府的早晚飯都是在一起吃的,雖然得了老夫人的話晚飯不用去立規矩,可做為新婦,華如初還是打算老老實實的去。

    祁佑看向正在梳妝打扮的人,道︰“祖母既說了你可以不去,何不歇著,以後就是想歇都沒有機會。”

    一下午,華如初算是見識到了祁佑的寡言,她要是不起個話題,他就面無表情的一直坐在那里,也不離開,也不說話。

    偏偏她還看得出這是他在努力的想要和她處好的情況下,真是無法想像平時他都是怎麼和那幾個妾相處的。

    從鏡子里對上他的眼神,華如初道︰“我是可以不去,卻會留人話柄,本就有人說我出身武林不識規矩了,我要是如此做豈不是坐實了嗎?”。

    頓了頓,華如初還是決定說明一二,“夫君,不管我在外是何作態,你都不要覺得奇怪。”

    “叫我名字。”

    又抓錯了重點,華如初無奈,“祁佑。”

    “我理解。”

    真簡潔,華如初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確定沒有疏忽後站起身,“走吧,遲了就不好了。”

    這一頓飯她已經有消化不良的心理準備了,有了最壞的臆想打底,真處在其中時反倒覺得沒那麼難。

    兩人一起出現在大家面前時各人反應不一,老夫人卻是真心高興的,她喜歡守規矩的人。

    華如初沒錯過她眼中的滿意,對這位祁府的實際掌權人又多了分了解,以後的晨昏定省看樣子是一定不能缺了,在這里可沒有離婚這一說,除非她耍手段離開,不然生死她都和祁府脫不了干系,既然如此,處好關系讓自己過得更輕松便是很有必要的。

    “祖父,祖母。”

    “不是叫你好好歇著?守規矩也不急于這一時。”

    “來向您問安本就是應該的,孫媳的身體無礙。”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得一臉慈祥,“你吃得消就好,雙芷,上菜吧。”

    “是,老夫人。”

    平日里都是祁家三位媳婦輪流侍候兩老用飯,今天有了新人她們便能吃頓安心飯了,祁武氏忍不住笑道︰“這下我要沒活做了。”

    “你也熬成婆了,以後該著媳婦來孝順你了。”

    祁武氏拭了拭眼角,定眼看去眼眶卻是紅了,“是啊,媳婦侍候您時還覺著自己挺年輕,這下有媳婦侍候了才真真覺得老了。”

    老夫人作勢打她,“在老婆子面前說老,欠打。”

    “您哪里老了,精神著呢,這一比較就看得出來,媳婦的精神還沒您好。”

    二媳婦祁林氏看得眼熱,向來是她在老太太面前賣乖,今天不過是侍候人的變成被侍候的兩人便成了好婆媳了,要真有那麼好,往日里怎麼沒見著。

    三媳婦祁沈氏正想說上幾句刺上一刺,就見丫環們端著菜肴魚貫而入,撇了撇嘴,算了。

    華如初尊著順序一一夾了些至兩老碗里,又換了個位置夾了些到公婆碗里,不管愛吃不愛吃,今天這頭一次也不會有人挑她毛病,除非是定要和她過不去。

    直到老夫人示意她坐下吃,華如初才擦了擦汗到祁佑身邊落座,祁家的餐桌奉行食不言,筷子也不會磕磕踫踫的響,滿屋子只能聽到含蓄的咀嚼聲。

    二房和三房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看向華如初,出身武林的女人哪會懂餐桌禮儀,也就世家中重這些規矩,可就是這些規矩讓他們覺得高人一頭。

    可當看到華如初每一個動作比她們還要優雅時她們眼楮都要瞪出來了,要不是多少還有點理智,還真有人會出丑。

    老夫人自是也看出來了,暗地里點頭,這武林中倒也不全是粗鄙之人。

    祁武氏又多了分得意,媳婦做得好那不也是給自己這個做婆婆的長了臉嗎?以後她倒要瞧瞧兩個小叔誰家娶媳婦能娶到這樣的,相貌性格樣樣不差,還有讓人眼紅的十里紅妝,有本事你們也去娶一個回來。

    勉強吃了一碗飯,男人們去一邊說話去了,華如初拿過雙芷手里的熱帕子給老夫人擦了擦嘴角,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擦干淨,加了點按摩動作在里面,一開始老夫人還沒覺得,可沒一會覺得手指頭發熱時才發現了其中的好,人老人元氣便不足,手腳經常都是冰涼的,這麼熱熱的感覺也就是泡在熱水里的那一會才有,可現在手都是溫熱的。

    臉上不自覺的爬上了笑意,接過茶喝了一口,冷熱剛好的溫度更讓她心生歡喜,“有心了。”

    華如初臉上又帶出了紅霞,因為得到誇獎而單純的害羞卻遮掩不住高興,祁武氏心下大為滿意,接過話頭道︰“佑兒媳婦是做得不錯,娘,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媳婦當年第一次給您布菜時是什麼樣的,媳婦記得可一清二楚的,手抖得一半的菜都撒在外面,當時都要急哭了,也就您心慈,一句都沒有責備我,媳婦記著您的好呢!”

    老夫人像是也記起了那個場景,一對比,佑兒媳婦還真是做得不錯。

    “行了,今天你這嘴是抹了蜜了,就知道哄我老婆子。”

    話雖這麼說,臉上的皺紋都卻笑開了,二媳婦祁林氏不願意看她專美于前,接了話題道︰“可不是,大嫂今天真會哄人,做了婆婆的人就是不一樣,精神都好了,娘,我當年進門時也沒比佷媳婦差勁,您不能只記佷媳婦的好,把我的好全給忘了。”

    “這個醋你也要吃,我什麼時候忘了你過?”

    華如初立在一邊也不插話,看著她們一來一往的你拍句馬屁,我給個甜棗,她們玩兒得挺高興,她看得也挺高興,忘了她吧,最好都不要記起了。

    那幾人倒確實是忘了她了,偏偏有人看不得她清靜,硬是把她扯了進來,“娘,您剛才不是在表揚佷媳婦嘛,怎麼又去誇大嫂二嫂了?”

    華如初低著頭裝羞澀,一言不發。

    老夫人回頭看她一眼,笑,“你們就別臊她了,這臉都能當火爐子用了,佑兒媳婦,今兒你辛苦了,回去歇著吧,老太爺,佑兒難得休息兩天,您就讓他好好歇一歇,讓他們小兩口先回去吧。”

    老太爺在兩人之間掃了一眼,眼神難得的柔和了些許,“去吧。”

    “孫兒告退。”

    “孫媳婦告退。”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57 PM

第二十二章 了解

    “再讓人做點吃的來。”跨門檻時,祁佑伸手扶了扶身邊的人,邊道。

    不用華如初再重復,春玉福了福身就去了院里的小廚房。

    這樣的情況早有預料,冬菲在小廚房里早就準備了吃食,和春玉兩人端了過去。

    華如初嗜涼,在家時母親看得緊不許她多吃,道女人本就寒涼,再吃多了這個對身體沒好處,可天氣熱起來了她哪里控制得住,只恨不得抱著個不會化的冰塊睡覺才好。

    跟著她十余年的丫環自然了解她,可這方面卻也不會對她千依百順,餐桌上有一個涼菜就已經是讓她如願了,她們都知道怎樣才是對小姐真的好。

    春玉擺了兩副碗筷,華如初想了想自己現在的身份,還是很知趣的問,“要不要再吃一點?我的丫環手藝都不錯。”

    確實是不錯,中午那一餐就見識到了,祁佑沒有拒絕,拿起筷子半條斯理的吃起來,不緊不慢的居然又吃了一碗飯。

    華如初也只吃了一碗,倒是把那碟涼菜吃光了,祁佑看在眼里,對夫人的喜好又多了解了一分。

    “去院子里走走吧,消消食。”

    祁佑沒有說話,人卻站了起來。

    華如初眉頭跳了跳,夫君太過沉默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溝通起來太困難。

    天色已經黑了,繁星點點,很是漂亮。

    示意丫環去關了院門,她沒有向人炫耀的意思,若是讓外人看到指不定會傳成什麼樣子,她想安安生生過日子,不是非拉不可的仇恨值還是別拉的好。

    院子不算小,除了靠西廂的地方有一棵樹外就是光光的,連朵花都沒有,讓看慣了江南園林的華如初三小姐很看不上眼。

    不過她也沒打算大肆動土的打算,這畢竟不是華家,可以隨著她折騰。

    兩人慢慢悠悠的轉了幾圈,華如初還是覺得不該浪費那麼一棵有些年頭的樹,“秋謹,拿套桌椅出來擺到樹下,再拿套茶具。”

    “是,小姐。”

    “祁佑,我可不可以在院子里栽種些驅蚊用的花草,不然等到天氣再熱一點就只能悶在屋里了。”

    “吩咐管家即可。”

    華如初搖頭,“不必,這東西也不知道冀州有沒有,我先讓人去找找。”

    祁佑沒有追問什麼,雖然如初很多事都沒有說得很明白,卻也沒有刻意隱瞞他,若是他有心打聽自然是能知道多一些,可是,他不想辜負了如初對他的那些信任。

    他終究是太子的人,知道的多了他自己都不能肯定是不是會生利用之心,與其如此還不如不知道的好,即全了他的忠,也全了那份信任。

    “小姐,姑爺,這里可以歇息了。”

    兩人走過去坐下,雲書熟練的泡茶,沒有那些復雜的器具和花樣,只能最簡單的保留住茶的味道,就是這樣,祁佑也覺得了不起。

    “這也是你想出來的?”

    “算不上是,不過也沒有其他人會就是了,味道是不是比那麼沏茶要好上一些?”

    “恩,味道極好。”

    華如初滿意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別人也能喜歡讓她身心愉悅,笑容都深了一分,“這也只是能將就著用,我一直在找一種紫色的泥土,暫時還沒有聽到消息哪里有。”

    “那個有何用?”

    端起裝著開水的銅茶壺至他眼前,“當然是用來做茶具。”

    “只有平民老百姓才人用泥茶壺,我喝過,味道不好,水不清,帶著股土味。”

    “我自有我的方法。”華如初笑得莫名,“祁佑,你是不是知道哪里有紫色泥土?”

    祁佑沉默了半晌,就在華如初以為他不會告訴自己時開口道︰“有點印象,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我再查查。”

    原來剛才是在思考?華如初笑著點頭,“要是真能找到,我親手給你做一個。”

    祁佑定定的看著她,眼神柔和,“好。”

    在華如初的引導下,兩個人的聊天還算順利,私底下相處時祁佑並沒有在外時那麼冷淡,華如初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個男人也是想和她好好相處的,有了這個自信,她對以後的生活也終于有了點希望,要是能和夫君相處好也不是那麼暗無天日不是?

    哪怕是要和他的妾室和平相處,共處一室。

    華如初喜歡藍色,今天又是穿了一身的藍,佩戴的首飾也是這個顏色,顏色雖然單一了些,並且不顯得那麼艷麗,卻讓她整個人顯得異常柔和,所謂的柔情似水大概便是如此了。

    再加上眼角眉梢隱隱的春意,華如初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她確實比平時要美上三分,果然女人都是需要男人滋潤的嗎?怪不得女人們要用盡手段搶丈夫了。

    祁佑早就收拾妥當,坐在一邊不錯眼的看著她一點點妝扮起來,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如初很會打扮,論相貌並不是美得傾國傾城,但是打扮出來卻能讓人眼楮都移不開。

    臉上的妝容並不是特別重,晃眼看去基本看不出來,可眉型就是更好看了,眼楮更媚了,鼻子更挺了,嘴唇更豐潤了,連臉蛋都更小巧了,這都是她自己親自收拾出來的,也不過是兩盞茶的時間。

    “大公子,大少夫人,老夫人身邊的雙芷來了。”

    兩人在鏡子里對望一眼,華如初道︰“快請她進來。”

    “奴婢雙芷見過大公子,見過大少夫人。”

    “免禮,現在時辰還早,可是老夫人有事要交待?”

    “是,外面雨太大,老夫人說都在各自的院子里吃,就不折騰了。”

    “下雨了?倒是沒注意,麻煩你跑這一趟。”看著雙芷濕了的鞋面,華如初看向秋謹。

    秋謹會意,從櫃子里拿出一雙新的繡花鞋,笑意盈盈的福了福身,道︰“婢子是小姐身邊的丫頭,叫秋謹,要是不嫌棄就叫你一聲雙芷姐姐了,以後有些事免不了要雙芷姐姐來回告知,這雙鞋就算是預先付個路資了,還望雙芷姐姐不要嫌棄。”

    精美的繡面讓雙芷眼露喜意,府里誰不知道大少夫人嫁妝豐厚,別人一件難求的繡品她隨手就會送出,頭先她也羨慕過,沒想到今天大少夫人就賞了她一雙鞋。

    大大方方的接了,雙芷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歡,福身道︰“謝大少夫人賞,婢子很喜歡。”

    “喜歡就好,秋謹,你送送雙芷。”

    “奴婢告退。”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58 PM

第二十三章 見妾

    一直沉默的祁佑突然道︰“你太大方,會慣壞她們。”

    “我要沒個缺點,她們才該著急了,再說我也不是誰都給的。”再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華如初滿意的起身,不說要把那幾房妾壓下去,也不能讓她們太得意不是?成親後第一天就想落她面子,當她是死的?

    “該去用膳了。”

    祁佑隨之起身,不用去上屋用膳他也覺得松泛。

    心情好清清淡淡的白粥也覺得爽口,祁佑喝了三大碗,卻還有種沒吃飽的感覺。

    “吃個七八分飽就夠了,晚點讓雲書去做糕點,不比外面賣的差,放心,不會很甜膩,我不嗜甜。”擦了擦嘴,華如初道。

    祁佑也便放下了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漱口。

    “小姐,姑爺,姨娘們請見。”

    華如初垂下眼擺弄了下袖子,這時間倒是掐得剛好,“請去旁邊正廳,我馬上過來。”

    “是。”

    扶著雲書的手起身,華如初道︰“夫君請自便。”

    沒想到祁佑也跟著站了起來,和她並肩而立,“正好無事,一起。”

    華如初明白他是想給自己長臉撐腰,可他又知不知道,她根本不在乎……

    聽得腳步聲響,屋里的姨娘同時起身,眼楮盯著鞋面,余光卻都在往上瞟,當瞄到一雙男人的腳時,綠柳最先沉不住氣抬起頭來,一臉驚容的看著祁佑,“大公子您怎麼來了?”

    祁佑掃她一眼,沒有說話,自顧自的坐到正位上看向如初,“坐。”

    綠柳輕咬貝齒,卻也沒有做出更出格的舉動。

    吳氏和另一妾室段氏顯然段數要更高一籌,待兩人坐下便裊裊婷婷的福身行禮,“妾見過大公子,大少夫人。”

    “免禮。”華如初看向三人,人數不多卻都是美人,看來她的夫君倒是個貴精不貴多的?!

    祁佑輕敲了下桌子,“奉茶見禮吧。”

    “是。”

    段氏先吳氏一步上前,在蒲團上跪下,端過茶杯高舉過頭,“妾段氏見過大少夫人。”

    華如初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接過輕抿一口,“起吧。”

    原本以為她會訓上一番話,沒想到居然就這樣,輕飄飄的讓人都沒有真實感,段氏悄悄的看了大公子一眼,沒有得到哪怕是一個眼神後不甘的退到一邊。

    看段氏如此,吳氏不免慶幸自己故意慢了一步,有些風頭是不能出的。

    “妾吳氏見過大少夫人。”

    華如初同樣抿了一口茶水就算是承了禮,吳氏識趣的起身站到另一邊。

    最後上前的是綠柳,她雖是三人里年紀最大,也是最早被祁佑收房的,看外表卻像是三人里最小的,那嬌俏的小模樣是個男人都喜歡。

    扭著水蛇腰上前,柔若無骨的在蒲團上跪下,“妾綠柳見過大少夫人。”

    “身若柳絮,膚若凝脂,真真是個美人。”接過茶喝了一口,華如初如是道,當沒看到吳氏和段氏瞬間變幻的臉色,側頭看向祁佑,帶著點若有似無仿佛強自壓抑的嫉妒,“夫君好福氣。”

    三人一聽反而放下心來,新夫人這麼鎮定,還以為是個多沉得住氣的人,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不過是在大公子面前表現罷了。

    祁佑沒有看向蒲團上偷眼瞞他的人,自顧自的喝茶,心中卻在琢磨如初話中之意,吃味嗎?不像,聽起來倒像是真心贊美,可夫人真心贊美妾室……哪家的大婦這麼大方?

    就算是那些以賢惠出名的女人,暗地里不也是你爭我斗,陰狠招數用盡,對如初了解不深,卻也看得出來她不是個毫無城府的人,不說要如何收拾她們三個,怎麼也不該是這種態度。

    除非——除非如初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這三個女人更入不了她的眼,讓她連收拾的心都沒有。

    一想到這種可能,祁佑心情變得復雜起來,這一刻,他倒是有些不喜夫人的太過識進退和賢惠了。

    綠柳嬌,吳氏媚,段氏純,各有特色,怪不得祁佑會看得上眼,華如初眼中波瀾不興的掃過身邊的三個女人,有心省了那晨昏定省的規矩,可一想到後面可能會有的麻煩便把這種想法按了下來。

    “你們都比我入門早,規矩也比我更加懂得,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們盡好你們該盡的本份,我也不會為難你們,咱們處好了,夫君也能放心的在外面奔波,你們說是不是?”

    大概是沒想到看起來軟軟糯糯的大少夫人能說出這樣一番軟硬兼施的話來,三人都頓了頓才道︰“大少夫人說得是。”

    也是說完,華如初才想起來自己決定要裝樣,趕緊一反剛才的冷靜軟了神情,朝一邊的祁佑的抱怨道︰“夫君,我可是……”

    “咳……”雲書適時的咳了一聲,又連忙福身請罪,“婢子喉嚨有些異樣沒忍住,請小姐姑爺恕罪。”

    “無礙,一會記得去吃點潤喉的。”

    “謝小姐體恤。”

    剛才的話題就這樣被岔了開去,雖然不知道大少夫人那句沒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們卻看出來了她身邊丫環的機靈,三人倒也沒有想要趕走大婦把自己扶正的意思,不說大公子和大少夫人是奉旨成婚,就說她們的身份也不夠格扶正,趕走了一個肯定會有下一個,要是再換個厲害的來,她們的日子就要難過了。

    但是從大公子那里多得寵愛卻是她們三人心下都有的打算,在這祁府里,有了男人的寵愛才能活得好。

    大少夫人身邊的丫環都是陪嫁,拉攏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們總不能時時刻刻陪著,總有錯開時間的時候,真想要做點什麼,未必沒有機會。

    去大少夫人面前賣個乖的本事她們自認還是有的,要是能得她的另眼相看,說不定能多得不少賞賜,想到那一抬抬的嫁妝,三人心里都是一陣火熱,不說多了,要是能從大少奶奶手里得一匹綢緞制成衣裳,必定能壓其他人一頭,說不定大公子就……

    喝了口茶水,華如初壓了壓性子,運功讓臉蛋泛起紅暈,柔情似水的看向祁佑,“夫君,你有沒有什麼話要交待?”

    祁佑放下茶杯,心情算不上好,卻也沒有掃她的面子,道︰“祁府的規矩你們都懂,認清自己的身份,好好侍候大少夫人,不要讓後宅不得安寧。”

    “是。”三人盈盈下拜,嬌聲應道,那姿態真真是美不勝收,華如初自認自己是做不出來的,所以,該得她們受寵,而自己,只能端莊的當大婦,也沒什麼不好不是?至少她名正言順了,要是祁家身份再高點,硬是讓她以貴妾的身份進門,見誰都要行禮那才憋屈,所以,真的沒什麼不好。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29 11:59 PM

第二十四章 看得通透

    打發了三位姨娘後,院子里的僕人輪流進來見禮,也算是認了個眼熟。

    回轉屋內,華如初有些疲累,坐到梳妝台前任春玉把她頭上的珠玉都取下來,閉上眼楮養神。

    相比起她以前的生活,這點事真不算什麼,可區別太大,以前不管做什麼都是隨著自己的心來,心甘情願為之辛苦,而現在,卻得耐著性子應付那些女人,哪怕明知道她們的想望,她們自以為高明的手段,卻還是不得不應付著,甚至還得陪著演戲,這種感覺,真糟心。

    可再不喜,卻也不得不收斂起稜稜角角,做他祁佑的夫人。

    “不喜歡,不理會就是。”看她如此,祁佑忍不住道。

    華如初睜開眼,透過鏡子對上他的眼楮,“讓她們老實並不是難事,但如果我表現得太能干,其他人會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來,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壓制不住妾室會讓老夫人對我不滿,小打小鬧著的耐性我還有,權當是陪著唱戲了。”

    祁佑本就是個注重細節的人,如初對這樣的生活有多不喜他看得出來,這也是因為她沒想瞞著自己,如果他不是有心想和她相處好,他絕對相信,以如初的性子一定會做得滴水不露,讓他確信她就是個內向害羞的人。

    這麼一想,祁佑的心情好了點。

    大概是他的沉默讓華如初誤會了,聽她繼續道︰“你放心,我不會把她們如何的,你在外只管放心就是,不管其他房里的人如何鬧騰,我都不會讓你後宅不寧。”

    “我很放心你。”

    這算是對她的肯定?華如初笑了笑,不再說話,僅僅半天時間就讓她覺得疲憊,一想到以後都是這樣的生活,她就覺得暗無天日,好想念策馬狂奔肆意說笑,一身男裝行走江湖的日子。

    熟悉的東西讓她覺得安心,就好像她還是生活在那個世界一般,有些東西已經刻至骨子里,不是想忘就能忘的,人影會漸漸模糊,慣有的生活習慣卻不是那麼容易從腦子里剔除,既然不能剔除,那麼,就復制吧。

    讓一個地方慢慢染上另外一個世界的氣息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琳瑯閣的成功足以說明她的想法是可以實現的,可惜,琳瑯閣是死物,帶不走,而她也不能再如以前一般自由,幸好她身邊還有一個雲書。

    天才微亮時祁佑就睜開了眼,沒有初醒之人的迷糊,才睜開眼他便是清醒的。

    能在家歇息三天他已經知足,這三天的所見也讓他對新夫人放下心來,不要說拖他後腿,如初的聰明能干足以免除他的後顧之憂。

    只是,還是有些不甘心,雖說從來沒幻想過新夫人要如何粘他,他也清楚以自己的性子兩人黏糊不起來,但如初面對他時的冷靜和對他那幾房妾室的寬待都讓他明白,他的新夫人並沒有對他動心,甚至可以說對他完全沒有感情,她把他當成夫君,僅此而已。

    明明知道這樣最好,心里卻怎麼都不是滋味。

    就著微光細細打量這張未施脂粉的臉,干干淨淨的精致五官是冀州人沒有的,要說如初哪方面及不上冀州的女人,想來想去也只能挑出一條來,那便是身高,站在高大的祁佑身邊尤其顯得嬌小玲瓏,可在床上相貼時恰恰好契在懷里的感覺是祁佑從沒有過的滿足,就像是這本就是從他懷里剝離出去的人,現在只是重新回來而已,于是,完美契合。

    終有一天,你會把我放入心里的,是不是?祁佑無聲的問。

    恰好此時,華如初動了動,半睜著眼楮看他一眼,又閉上埋進他懷里,聲音悶悶的傳出來,“怎麼醒這麼早?”

    知道昨晚自己有些需索無度了,祁佑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你再睡一會?”

    昨晚折騰了半晚,腰酸背疼的她需要休息,華如初真的差點就又睡過去了,突然猛的又驚醒過來,“你要當差了?”

    “恩,太子身邊離不得人。”

    “吃皇糧的人都是不幸福的。”華如初嘟囔著抱怨了一句,有個溫暖的懷抱抱著睡覺是很幸福的,哪怕這個人不是戀人,可溫度是真實的,“我侍候你起身。”

    “不用,你再睡一會。”

    捂嘴打了個呵欠,華如初道︰“一會要去老夫人那邊用早膳,遲了不好,中午再歇就是。”

    聽她這麼說,祁佑也就不再拒絕。

    雲書端著水進來,看里面的情形知趣的放下洗漱用具退了出去。

    華如初侍候人並不熟練,洗臉時差點悶到了祁佑,可祁佑也只是默默的忍著,並不挑剔。

    打開衣櫃,看著里面的衣服華如初眉毛微皺,黑色,褐色,深灰色,藍色只得少少的兩三件。

    挑了件樣式還算不錯的深藍,華如初邊給他著衣邊道︰“我讓丫環給你做上幾件衣裳可好?不會用特別張揚的顏色,但是也比這些顏色要亮一點,你又不是老頭子,不用穿得這麼深沉。”

    張開手臂微低著頭看她給自己系腰帶,手有種要放下去的沖動,懷里的她小小的,抱起來的感覺肯定很好。

    察覺到自己有些走神,祁佑輕咳了一聲道︰“好,你看著張羅就是。”

    最後給祁佑挽了個四方髻,用骨簪貫在發頂,這是時下男人通用的發型,華如初拿哥哥練過手,挽好後倒也挺結實,不用擔心會松散了去。

    左右再看了看,確定沒有問題後華如初問︰“可還滿意?”

    祁佑點頭,透過鏡子看她一眼,沒有錯過她眼中的滿意之色。

    “時辰還早,你稍等我一會。”

    叫雲書進來給自己裝扮,華如初邊問,“你平時當差都不用去老夫人那邊用早膳?”

    “我早出晚歸慣了,不止早膳,晚膳都很少在一起用。”

    要是她也不用過去侍候就好了,華如初在心里暗暗的想。

    早膳很豐盛,有粥,還攤了餅,煮了雞蛋,爽口的小菜也準備了四碟,比之冀州這邊千篇一律的饅頭清粥咸菜,祁佑頭一次知道早膳也可以有這麼多種類。

    華如初先侍候著祁佑吃了早膳,把人送走後自己也吃了碗粥墊巴,這才掐著時間往老夫人院里行去。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00 AM

第二十五章 本份

    雨已經停了,空氣帶著微微的涼,讓人精神都好了起來,睡眠不足的華如初終于覺得清醒了點。

    雲書扶著她慢慢往前走,邊小聲嘀咕,“其他院里的人都是坐小轎,您又何必例外,沒的還要受了涼。”

    “要是有馬騎我會很樂意。”

    知道自家小姐向來不愛坐那慢吞吞的轎子,雲書收了聲,好在一路上早有僕人收拾過,也就剩點濕意了。

    “祖父,祖母安好。”

    “好,好,可是坐軟轎來的?”老夫人笑眼看過來,對這容易害羞的孫媳婦她還是有幾分喜愛的。

    華如初淺笑著微微搖頭,“想著這路也不遠,孫媳婦是走過來的。”

    “走一走好,不像那些憊懶的家伙,一步都不願走。”

    “娘,您可不能冤枉媳婦,媳婦也是走過來的,不信您看看我這鞋,可都濕了。”祁林氏人還未進來,聲音就先傳了進來,帶著點撒嬌的意思。

    老夫人挺吃這一套,眼神果然就移了開去,和二媳婦說笑起來,“你這是長了千里耳吧,說你一句都被你聽了去。”

    “媳婦可是傷心著呢,娘,你不能有了新人忘舊人啊。”

    “這話是用到這里的嘛,你這沒羞的。”老夫人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旋即又笑了開來,“這話也就你敢亂說。”

    祁林氏捏著帕子捂著嘴巴笑,眼角露出微微的紋路,半遮面的模樣看起來倒是多了幾分風情,二老爺祁風然進來時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祁林氏大概是感覺到了那目光,眼神嫵媚的看過去,對上夫君的眼。

    “哎呦,今天二嫂這一身可真顯年輕,和敏敏站到一起倒像是姐妹了,哪里像母女。”

    收回視線,祁林氏略顯得意的挺了挺胸,夫君已經好幾天沒進她屋了,這一身衣服果然沒有白費心思,抓回夫君的注意力花那些個銀子也值得了。

    祁敏抿嘴笑笑,扶著母親坐下,甜笑著朝老夫人見禮後又非常乖巧的向華如初福了福身,“嫂嫂安好。”

    華如初原本站在老夫人身側紋絲不動,頭半垂著,一大早的就聽著她們聒噪讓本就沒有睡夠的她頭都疼了,偏偏還得繼續忍下去。

    聽到個年輕甜美的聲音叫她嫂嫂迅速把那一身的躁意壓了下去,抬頭看去,“祁敏妹妹?”

    “嫂嫂記性真好,才見過一面就記得了。”

    “祁敏妹妹長得這般好看,看過一次就記在心里了,嫂嫂就是記性不好也忘不了。”

    好聽話誰都愛聽,祁敏就算是滿腹算計聽到這話也笑眯了眼,臉蛋都紅了,“嫂嫂就會打趣人。”

    華如初笑笑不再接話,心下祈禱著人趕緊齊了,完事好回屋歇息。

    聽到外頭有聲響,抬眼看到掀簾進來的人,華如初連忙從老夫人身後走出來見禮,“爹,娘。”

    “快起來,自家人不用這麼多禮。”祁中然虛手扶了扶,話雖然這麼說,眼中卻盡是滿意之色。

    華如初起身,非常自然的扶著祁武氏往前走,祁武氏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沒有拒絕。

    “爹,娘,出門的時候沒注意滑了一下,衣裳髒了,不得不回去換一身,耽誤了一點時間,累您久等了。”

    老夫人上下打量著她,滿臉關切,“沒傷著吧。”

    “沒有,幸好小桃扶得快。”

    一直閉目養神的老太爺終于睜開了眼楮,掃了屋里的人一眼,“人都到齊了就傳膳吧。”

    “聽您的,雙芷。”

    “是。”

    重復了一次這幾天一樣的事,又例行給老夫人按了按手指,聽一屋子女人說了一陣的家長里短後終于被放行了。

    祁武氏跟著起身告退,“正好和媳婦說點事,娘,晚點兒我再來陪您。”

    “快走吧,我老婆子要你陪什麼。”

    “你是嫌棄我不會說好聽話吧,總有一天我會學全了的,到時候全招呼到您身上您可別嫌肉麻。”

    老夫人不輕不重的拍了她一下,“快走快走,看你討嫌。”

    這麼和和樂樂的一家,要是個心思單純的看著就真當她們是親親熱熱的一家人了吧,說不定還會傻傻的對她們說盡真話,可惜她早就不再單純,看到的盡是親熱背後的針鋒相對。

    “今天看你精神不太好,怎麼了?生病了?”走出主院一段路後,祁武氏終于開口問道。

    華如初早就在等著她開口,原本還道是什麼事,沒想到居然是問這個,不過,她可不會錯以為這是關心。

    大宅門里找良心,倒不如去臭水溝里找顆干淨石頭,洗巴洗巴說不定還能沒了那異味。

    “娘,累您擔心了,媳婦沒事,就是,就是……”說話留一半,羞澀的神情卻把後面那半句補得足足的。

    祁武氏是過來人,哪會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不由得笑罵道︰“佑兒那小子怎麼也不知道體恤你,才新婚就折騰,你哪承受得住。”

    華如初紅著臉不接話,把個新媳婦演得入木三分。

    祁武氏拍了拍她的手,“夫君把你放在心上就是好事,佑兒這般待你,你就要更用心,把屋里那幾房人管好了,別讓佑兒為內宅的事費心。”

    “是,娘,媳婦會努力盡好本份的。”

    “娘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不過有些事還是要看開,男人都是做大事的,尤其是佑兒,不回來是常有的事,平日里屋里那幾房也是要顧及的,不可能只在你院里,不然這內宅就難以安寧,娘說的這些你明白的,是嗎?”。

    華如初臉上的紅迅速褪了下去,睫毛微顫,嘴巴動了幾動才艱澀的應道︰“是,娘,媳婦明白。”

    “難為你了,你放心,佑兒不會是寵妾滅妻的人,你懂事了他只會對你更好。”祁武氏很滿意媳婦的聽話,做媳婦的哪個不是這麼過來的,掀開紅蓋頭的那一刻開始,男人便是女人的天,誰又不想自己的夫君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可也只能想想罷了,世上又有幾個男人能做到。

    她當年不也是哭了好幾場才接受,就算是想不開又能如何?還能把男人綁在身邊不成?

    看著步伐不穩,在丫環的攙扶下離開的華如初,祁武氏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既然都是這麼過來的,你又怎能例外。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00 AM

第二十六章 被偷聽去的話

    直到回了屋,院門關上,華如初才推開雲書,“快去給我拿點吃的來,我沒吃飽。”

    雲書愣了下不由得失笑,她還真當小姐是傷心了,感情全是裝的。

    胃口很好的又喝了一碗粥,還吃了個雞蛋華如初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比起夏言的廚藝,祁府大廚房里的都要回爐重造。

    給自家小姐沏了茶,雲書試探的問道︰“小姐,您真不在乎姑爺去姨娘們院里?”

    華如初揚眉,“雲書,你什麼時候也愛打聽這些了。”

    “我怕您自己憋著難受。”

    “讓我憋著難受的是每天去主院那邊侍候一屋子人,還要被迫看她們表演家和萬事興。”

    雲書還是不死心,“小姐,您和我說說,讓我心里有個底,不然過幾天我出去了我也不放心。”

    “琳瑯閣的人到了?”

    “恩,馬柏送了消息進來,昨天晚上到的。”

    “速度還挺快,現在安置在哪里?”

    “您別轉移話題。”

    華如初無奈的看著她,“我是不是太寵著你們了?”

    “您向來寵著我們。”雲書回答得很肯定,如果不是寵著她們,她哪能見識到外面那樣廣闊的天地,秋謹她們又哪里能想學什麼就學什麼,甚至小姐還許了她們自由婚配的承諾。

    華如初把玩著腰間紅色平安結上的玉佩,神情還和平時一樣,雲書卻看得出其中透出來的漠然,就算小姐還沒有給她答案,她想她也知道答案了。

    “雲書,一個人的心只有這麼點大。”雙手的拇指和食指扣出一個心型來擺放在腿上,華如初繼續道︰“這里面,只能裝一個人,不說以後,包括我在內祁佑現有是一妻三妾,心分成了四份,就這四份可能還有偏頗,用四分之一的心換我完整的一顆心,你覺得有可能嗎?你家小姐什麼時候做過這麼虧本的買賣。”

    “可是小姐,你完全有本事讓姑爺心里只有您一個人。”

    “愛情是奪不來的,雲書,你別這麼傻,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你,他會舍不得你受一點點委屈,不會爬上別人的床,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會把你放在心里,因為你的喜而喜,因為你的悲而悲,和別人親熱會覺得難受……別人對愛情的要求是怎樣我不清楚,但是我要的愛情只有一個要求——純粹。”

    想到現在的處境,華如初笑,“我現在已經沒有要求了。”

    雲書沒有傻得再去追問為什麼,愛情的基本都已經沒有了,還能有什麼要求。

    “傻丫頭,你哭什麼。”

    下意識的摸了下臉,滿手濕潤,拿出帕子胡亂擦了擦,雲書勉強扯了扯嘴角,“那個,小姐,我去給你沏杯茶來。”

    看著手邊一口沒喝的茶杯,華如初撐著頭笑,這個理由找得……

    轉出屏風,眼淚的痕跡還沒來得擦干淨就對上春玉慌亂到要哭的臉,剛想開口問就被她扯住,指了指院門的方向。

    雲書看著背影有些眼熟,心中閃過不好的念頭,能進這院里的男人不多,那人不會是……

    想起這還是在門口,雲書拉著春玉快步去到小廚房,把人都趕走後冷著聲音問,“怎麼回事?姑爺回來了怎麼不通傳一聲?”

    春玉眼里眨著淚花,急得都要哭了,“我也想,姑爺才回來的時候你和小姐剛說到這事上,我正想通傳就被姑爺給制住了,雲書姐,怎麼辦,姑爺把那些話都聽去了,以後會不會都對小姐不好了。”

    “你被姑爺制住了?”雲書大驚,雖然知道祁佑身手不錯,可從沒想過會好過她們幾人,她們雖然是丫環,可她們全是被盟主教出來的,華家大公子還會經常給她們指點,和她們喂招,論實力,她們不比武林中很多人弱。

    可是居然被姑爺制住了?!

    “恩,一招,雖說姑爺是偷襲,可……”

    雲書深吸了一口氣,居然是一招,只有一招,這和他們的調查不符,不,不對,她記得調查到的資料里提到過姑爺從來沒有全力出過手,可能有,但是看到的人要麼就是都死了,要麼就是自己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雲書姐,怎麼辦,是不是要趕緊告訴小姐。”

    “你等等,先等等。”雲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時就只有姑爺和你在,還是還有其他人?”

    “只有我和姑爺,燕兒剛好被我遣去大廚房要東西了,幾房姨娘在那邊偏廳里等小姐,我擔心她們會過來就在這里替了燕兒一會,沒想到會剛好……”

    “姑爺當然的臉色如何?”

    “和平時一樣沒有一點表情,但是我覺得他很生氣,一定很生氣。”一想到當時姑爺的樣子,春玉就覺得全身發涼,明明跟以前一樣面無表情,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在小廚房有限的地方轉了不知道多少圈,雲書一咬牙道︰“春玉,這事你暫時給我爛在肚子里誰都別說,你知我知姑爺知,記住了嗎?”。

    “秋謹她們也不能說嗎?”。

    “你別說,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她們。”

    “是,我記住了。”

    雲書抓著春玉的冰涼的手握了握,這丫頭今天肯定嚇壞了,不要說她,就是自己也嚇壞了,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姑爺那邊,小姐那番話要是被有心人聽了去能挑出一擔的理來,可就算是有心人聽了她都不會這麼急,偏偏聽到的人是最不能聽到的人。

    “春玉,姑爺這邊你暫時盡量不要出現在他眼前了,我再看看情況,要是實在不行,我把你安排出去一段時間,琳瑯閣的人昨天晚上到了,正好你出去管著他們。”

    春玉掉著金豆豆點頭,“我不想離開小姐。”

    “我知道,我們都不願意,可這事太大了,一個不好就會……你受點委屈,先出去避一避,為了小姐,恩?”

    “恩,我去。”

    “好春玉,小姐那里你不能露一點音,這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姑爺今天沒有返回來過,不是姑爺提起我們誰都不提,知道嗎?”。

    “知道了,雲書姐,我還是不安心,要是姑爺對小姐不好了怎麼辦?”

    “不會的,姑爺如果真的像你想的那樣今天就不會這麼離開,他一定會有考量的,我們先不要亂,先不要亂。”說是先不要亂,雲書自己的心里卻已經亂成了一團糟,她們太希望小姐幸福了,這已經成了她們心里的執念,只要有一點點不幸的苗頭,她們都覺得天塌地陷。

    “別哭了,你現在先回房,有人問起就說頭疼不舒服,小姐那里我去說。”

    “好,好,我回房。”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02 AM

第二十七章 女人的戰場

    前邊幾天因為是新婚,在老夫人院里呆的時間比較長,再加上祁佑又在家里,華如初便免了幾位姨娘的晨昏定省,如今一切上了正軌,該立的規矩也是時候立起來了,做為害羞內向的新娘子,總不能表現得和別人不一樣。

    “她們什麼時辰過來的?”

    “您剛去老夫人那里沒多久她們就來了,婢子讓冬菲帶了人在那邊侍候,冬菲性子穩,您不用擔心,出不了什麼岔子。”

    喝了口茶,華如初起身,“有種上戰場的感覺。”

    雲書失笑,給她整了整衣服道︰“她們加起來都不是您一招之敵,也就是您不把她們放在眼里,不願意收拾她們。”

    “收拾了又能怎麼樣?就是把她們都賣了,祁佑就不能再領幾個新人進門來?歸根結底問題不在女人身上,只要她們不和我過不去,我也不會為難她們。”

    雲書不再說話,扶著她往旁邊廳里行去,在這方面,小姐有著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固執的天真,要的東西太純粹了,這樣的純粹能給得起的人——少,至少她沒有看到過。

    她不敢說姑爺是個怎樣的人,但是她知道,只要有這些女人在,姑爺就成不了小姐想要的人。

    偏廳內,三個女人等得都有些焦躁,跟了祁佑最久的綠柳本就有些小性子,這會更是擺了臉色。

    吳氏和段氏已經喝完兩杯茶了,當然,是冀州這邊的茶,冬菲不可能把小姐的好茶葉給這幾個要和小姐搶夫君的女人。

    “少夫人是不是都忘了我們在這里了?不是從老夫人那里回來了嗎?”。

    冬菲眼觀鼻鼻觀心穩穩的回道︰“小姐馬上就會過來,請三位姨奶奶稍待。”

    這是要給她們一個下馬威嗎?段氏和吳氏對望一眼,心下都如此想,她們兩人入門時間相差無幾,向來是聯合起來對付綠柳,現下,對手又增加了一個。

    綠柳雖說心里不愉,卻也不會這時候出頭,只是朝自己的丫頭發火,“沒看到我都流汗了嗎?不知道給我扇一扇?”

    “是,姨奶奶。”

    段氏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輕笑著道︰“綠柳妹妹,這扇子還能把人心里的火扇下去?”

    綠柳哼笑,“姐姐可不要小看了妹妹這丫頭,她還真有這本事。”

    吳氏剛想前去幫腔,就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簾子也被丫頭打起。

    三人連忙起身,看到進來的人後欠身下去,“見過少夫人。”

    “免禮,讓你們久等了。”

    吳氏慣會來事,聽到這麼說連忙接到,“這本就是賤妾們的份內事。”

    份內事就是一直等待?這麼一說好像也是,等著男人的寵愛,等著府里主子們的吩咐,等著她這個正房夫人的為難。

    和她們一比,她的日子已經很好過了,華如初瞬間覺得自己矯情了,總拿以前來做比較,她自然是委屈了,可和那些沒身份沒地位如眼前這幾位相比,她已經是在享福了。

    三人涇壘分明,綠柳站一側,吳氏段氏站一側,臉上神情恭謹,仿佛剛才的不耐從來沒有出現過。

    華如初也不知道立規矩要做些什麼,之所以有這樣的規矩說白了就是為了約束妾室們,讓她們知道在大婦面前,她們和丫頭沒有區別,也就是個侍候人的。

    除此之外,還有何用?

    做為一個害羞內向的新夫人,她只要臉紅就可以了吧。

    運功把臉逼紅,華如初微微抬頭,滿滿的不好意思,“我家里沒這許多規矩,我也不懂要怎麼給你們立規矩,不如我們就坐下來隨便說說話好嗎?”。

    三人心下大喜,新夫人不懂她們可是非常懂,要是新夫人真按那些來她們這日子就沒過頭了。

    可三人到底也是心有城府的,聽到她這麼說哪會一口就應下來,連忙欠身道︰“在少夫人面前,妾等不敢坐。”

    “沒關系,這里也沒有外人,我……我也有點事想請教三位姨奶奶。”

    三人對望一眼,吳氏精乖的端起茶杯,用杯蓋沿著杯沿滑了一圈,打算把茶沫刮掉遞到少夫人手里,眼神不經意的掃過杯中的茶水,動作卻頓住了,這和她們喝的不一樣。

    忍著想要揭開杯蓋瞧瞧的沖動,吳氏把茶遞過去,道︰“夫人有何想問的盡管開口就是,我們哪能瞞您什麼。”

    低頭喝了口茶,華如初心中冷笑,你們會回答才是有鬼了。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和夫君畢竟相識不久,我也不知道夫君喜歡些什麼,有沒有什麼忌諱,要是,要是沒注意好讓夫君生氣了總歸不好。”

    綠柳自小侍候祁佑,這方面沒人比她更清楚,所言所行都最讓祁佑舒心,以前三個妾室祁佑去她那里是最多的,這也是吳氏和段氏聯合起來對付她的原因。

    此時聽得少夫人問起,吳氏哪會放過這個機會,趕緊道︰“夫人,綠柳妹妹從小侍候大公子,妾和段妹妹進門卻也不過兩年,論起對大公子的了解加起來也沒有綠柳妹妹多,她一定非常願意告訴您。”

    綠柳恨得銀牙都要咬碎了,要是她真的說出來,這兩個賤人一定學得比少夫人要快多了,哼,想從她這里套話?做夢。

    欠了欠身,綠柳眉目間盡是嬌俏的笑意,“夫人想知道的事,綠柳當然不會瞞著,只是夫人和兩位姐姐也知道,大公子向來情緒不外露,綠柳雖然侍候了他多年,也不過是知道他不喜張揚罷了,膳食上面更是從沒要求,上什麼就吃什麼,這點想必兩位姐姐也清楚才是。”

    這話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別?華如初如綠柳所願的看向吳氏和段氏,兩人咬牙點頭,大公子不喜張揚誰不知道?不挑食並不代表就什麼都喜歡啊!她們要怎麼讓這個單純的少夫人知道綠柳是在糊弄她?

    “綠柳妹妹這麼得大公子喜歡,必定是有其過人之處,夫人即都問起,綠柳妹妹也不願意實言相告嗎?”。

    綠柳滿臉委屈不解,“大公子是長情之人,妹妹侍候了他這許多年,就是看在這情份上他也不會薄待妹妹的,妹妹哪有什麼過人之處,就是多用了些心罷了。”

    這話,是說給她聽的嗎?華如初不插話,當沒理解其中的意思,隨她們去狗咬狗,她就當是看熱鬧了,再撐一會散了就是。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04 AM

第二十八章 祁佑獻寶

    就在華如初這里熱鬧萬分時,祁佑重又來到了太子府邸,本來滿腔喜悅回府想告訴如初他查到了哪里有紫色泥土,沒想到聽到那樣一番話。

    他話少,本就是心思重的人,思來想去也說不出那番話哪里有錯,他有妻有妾,只要妻子把後宅打理好了,不犯些不能犯的錯,他沒有什麼好挑理的,愛情這事就像如初說的那樣勉強不來,他也沒有時間去談情說愛。

    可是,心里就是高興不起來。

    他的夫人,不願意把心交給他,因為她不願意用整顆心來換他的四分之一,換誰也不會願意,只是有些人會迎難而上,願意去爭一爭,如初卻不會是這其中之一,她太驕傲。

    只要曾經靠近過,就能踫觸得到她的驕傲。

    “這是怎麼了?怎麼成個親回來臉都苦了?”換下朝服的太子殿下聞昱丹從內室出來,就看到他的左膀右臂一臉嚴肅的站在那里,從小相識的交情讓他成為極少能察覺到他情緒的人,暫時沒有之一。

    祁佑行了禮,沒有接話茬。

    太子了解他,也不在意,接著道︰“聽莫問說我上朝這段時間你來過一趟,又急急忙忙離開了,要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你就再歇一天。”

    “無事。”祁佑不想再說這事,叫過一旁的管家道︰“把我帶來的東西拿過來。”

    管家手腳極快的把一個盒子拿了過來,祁佑又道︰“開水,茶具。”

    太子饒有興趣的看著,也不催促。

    祁佑親自泡了茶遞到太子面前,“嘗嘗。”

    “跟我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太子無奈,祁佑很好用,文武齊全,心思細膩,並且忠心,他用得很放心,可就是話太少了,要是只得他們兩人在一屋內,他不主動說什麼的話祁佑能半天不說一句話,就算他問起,也是幾個字幾個字的蹦。

    但也就是這樣的祁佑讓他放心。

    杯蓋滑了滑,太子嘗了一口,不是意料中的甜味或者咸味,倒有點帶苦味,不,不對,是甜味,也不對。

    好奇之下,索性揭開蓋子看其中的玄機,明明只是看到祁佑放了一點嫩綠的東西下去。

    碧綠的水,杯底的東西全部朝上立著,嫩枝牙一樣。

    “這味道帶澀,有點像是茶,可這……完全不像,祁佑,你哪弄來的?”

    “嫁妝。”

    太子也見識了那天的十里紅妝,雖說礙于身份沒湊過去細瞧,東西一抬抬往里搬卻是看到了的。

    “這是揚州的茶?為何宮里都沒有見過?揚州州牧會有那麼蠢?綾羅綢緞再好見多了也不稀奇,要是他能把這東西進貢,父皇會更高興。”

    “太子喜歡?”

    “入口雖苦,後卻回甘,上品,對比之下我們冀州的茶倒顯得上不得台面了。”

    聽到這個回答祁佑驀然生出一種與有榮蔫的感覺,用著慣有的語調矜持的回答太子前面的問題,“這是我夫人自己做的。”

    太子毫不掩飾他的驚訝,“真的?揚州其他人不會?”

    “據她所言,是。”

    一瞬間,太子就想到了很多,比如最實際的,拿這個去討父皇歡心,還有宮中的老祖母,朝中老太師,太傅……他覺得他們肯定會喜歡這種茶。

    可問題是,這是人家夫人的陪嫁,他堂堂南朝太子殿下總不能去奪人嫁妝,這要傳出去根本不用他人抹黑了,這個事實本身就足夠他黑個徹底。

    看出了太子想要卻又糾結的心情,祁佑道︰“夫人有多帶,說可以給我一部分,我會拿一個茶園去換。”

    眼中閃過算計,太子道︰“給她一個茶園後以後都能有?”

    “我個人給。”

    祁佑的堅持很明顯,太子也就不再在這上面動腦筋,反正他們是一伙的,祁佑也是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

    “祁佑,孤今天再放你一天假,你回去好好和你夫人商量,以後這茶只供我們自己用,不得再給他人。”

    “是。”

    太子站起身來在屋里來來回回的轉了幾個圈,步步為營,習慣了算計周圍的一切,茶雖然不是生活必須品,沒了也喝不著餓不著,可對于從來不缺吃喝不缺銀錢的世家貴族來說,享受重于一切。

    這一種新出現的茶能給他帶來不少好處,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奪過來抓在自己手里,不讓敵對方利用了去。

    可這個人不是別人,是祁佑的夫人,不管他手底下有再多的人,他身後有再多支撐的人,這些人都和祁佑不同,他們兩是真正的從小建立起來的交情,祁府為了能重現往日風光把小小年紀的祁佑送到了他身邊,而他,因為母後的早逝,在宮中艱難的長大,還是稚兒時就互相攙扶著一步步走來,可以毫不猶豫的說,祁佑是他最信任的人。

    所以,他不能無所顧及。

    罷了,在祁佑控制中也不錯。

    “別杵在這了,回去吧,今天孤這里不用你。”

    “是,屬下告退。”

    出了太子府邸,祁佑把馬韁丟給祁亮,不急不緩的往家行去,他不想回去得太快,聽到那些話後,他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和如初相處了。

    都在城中,再遠的距離也有限,進了二門,在分叉路口頓了頓,祁佑往綠柳的院子走去。

    看到他,綠柳臉都笑成了一朵花,疾走幾步上前盈盈行禮,“大公子,您今兒不是當差去了?怎的中午來了妾這里。”

    祁佑沒有回她話,她也習慣了他的沉默,侍候著他坐下來後軟著聲音道︰“午時了,大公子在這里陪妾用膳可好?妾都好久沒和您一塊兒用過膳了。”

    祁佑微微點頭,應了她的要求。

    綠柳大喜,連忙吩咐丫環去備膳,還特意點了幾道大公子愛吃的菜。

    才成親幾天大公子就來了她這里,可見大公子心里是有她的,一想到這個,她心里就比吃了蜜還要甜,臉上的笑容更是柔了三分。

    祁佑面無表情的喝了口茶水,忍著吐出來的沖動吞了下去,明明是喝了二十余年的茶水,卻在喝了三天那種茶葉後就難以下咽了。

    “茶涼了嗎?妾去重新沏一盞來……”

    “不用,不渴。”

    綠柳聽話的放下杯子重新坐下,看到祁佑額頭上微微見汗,趕緊又起身拿著手帕站到他面前給他擦汗。

    香風襲來,祁佑的身體比腦子先做出了反應,往後仰了仰,避開了她的動作。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05 AM

第二十九章 奴婢也可以有骨氣

    “大公子,是妾哪里做得不好讓您不喜了嗎?”。綠柳又委屈又不甘,泫然欲泣的看向祁佑,明明以前大公子很享受她的侍候,才成親幾天怎麼就開始躲開她的踫觸了?

    祁佑從來就不是會解釋的人,這事也解釋不了,這種身體自發的反應根本不在他的控制內。

    看她那模樣只好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有點累。”

    綠柳瞬間眉開眼笑,梨花帶淚的樣子嬌艷如花,“那您休息一會,妾給您按一按肩。”

    祁佑沒有拒絕,閉上眼楮假寐,心里卻忍不住想,如初身上很清爽,她用的胭脂水粉香味都很淡,仔細聞根本聞不到,但是你不去關注時那股淡淡的香味又總是鑽進鼻端,被這種香味牽引著注意到她那個人。

    如初從來不用他去哄,做什麼事她都很條理分明,游刃有余,兩個人在一起說話時她隨便說個話題他都覺得很有意思,不知不覺的就會說很多話,比在任何人面前都要說得多,都要自在輕松。

    雖然只相處了短短的三天,可他卻很清楚自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哪怕是用過晚膳後在院子里散步,坐在樹下什麼都不說,只是抬頭看著繁星點點的天空,他居然也覺得歡喜。

    而現在坐在這里,享受著妾室的侍候,他想的卻是那個還帶著新痕的院子,那一屋子精致,那棵大樹,以及那個人。

    帶著點莫名的自己都不能理解的焦躁,祁佑張開眼,“飯菜還沒好?”

    綠柳還以為大公子是餓了,連忙道︰“快了,知若,你去催催。”

    “是。”

    祁佑這麼早就回府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老太爺聽到消息後大為不滿,成親讓佑兒生倦怠之心了?

    “他去了內宅還是書房?”

    管家祁福輕聲回稟道︰“回老爺話,大公子……去了綠柳姑娘院子里。”

    老太爺還沒說什麼,老夫人就皺起眉頭道︰“直接去的那里?”

    “是。”

    綠柳也是府里長大的,一直侍候佑兒,是個什麼樣的性子老夫人不敢說非常清楚,卻也深知她有些手段,不然以佑兒那自制的性子她爬不上他的床。

    還沒有回孫媳婦那里卻直接去了妾室屋里,這無疑是打了孫媳婦的臉,新婚才三天哪!

    “老太爺,您也別生氣,佑兒什麼性格您還不知道,哪是能被女人影響的人,估計是有話要和綠柳說,敲打她也不一定,您哪,就別管這些了,真有什麼事讓孫媳婦自己處理去,做人媳婦可不是光看著就行的。”

    老太爺心下一琢磨確實是這個理,佑兒那性子要是都能被女人左右影響,這天底下就沒有清醒的人了。

    不說其他人如何看戲,華如初收到消息後卻一點沒有在意,倒是對雲書那難看的臉色起了疑,“雲書,你生病了?是不是過了春玉的病氣?”

    雲書強壓下滿心的心慌意亂,道︰“婢子沒事,就是沒睡好,小姐,您……”

    “想說什麼就說,這里又沒有外人。”祁府安排的那些下人都被支使的遠遠的,根本靠近不了這里。

    雲書一咬牙,把話問了出來,“您一點也不難過?”

    “我為什麼要難過?綠柳是他的妾室,他去那里不是正常的嗎?別說現在還是青天白日,就是晚上去那邊夜宿也是應該的,你們幾個,都給我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去想那些不該想的,這個男人從我成親前就注定了不可能只有我一個,真要算起來我還是後來的,要不舒服也是她們不舒服。”

    “那怎麼能一樣,您是姑爺明媒正娶的,那些算什麼,充其量就是……”

    “雲書!”

    華如初很少發脾氣,當她沉了臉色時,雲書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錯,背後道人是非是小姐最不能容的,哪怕那個人值得千刀萬剮。

    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雲書額頭觸地,“是雲書的錯,請小姐責罰。”

    秋謹等人也全都跪了下去,華如初沉默半晌,把心頭的那點火星壓了下去,她不是天生大方,感情上來說甚至是吝嗇的,只是太清楚有些事必須大方,不在意是一回事,可要和人共用一個男人的事實還是讓她覺得難受。

    “雲書,還有你們幾個,我最後和你們說一次,我這里不禁八卦傳言,卻禁道人是非,你們把握好分寸,這其中的區別很大,八卦傳言我們是聽別人說,道人是非卻是從你的嘴里說出去,流言是能要人命的,真要對付她們我萬千種方法,而這個方法,我最不屑,守好自己的底限,不要讓自己變得和那些丑陋的人一樣嘴臉,我的人,就該抬頭挺胸做人,不虧心,有傲氣,就算是做奴婢,也是最有骨氣有本事的奴婢,這些話,我很多年前就和你們說過,你們也一直做得很好,我不希望你們在祁府後宅這個大染缸里一朝破功,如果你們變得和那些人一樣,那麼,我絕不會再留你們在我身邊。”

    雲書伏在地上的身體在發抖,她也曾經自滿過,在別人的追捧中迷失過,可一看到小姐,她就知道其實她什麼都不是,那些他人眼中的贊賞羨慕佩服,都是給在後面操縱一切的小姐的,而不是她。

    她想像過離開小姐會是什麼樣,小姐早就許了她婚嫁自由,她可以找個人過自己的日子,然後呢?圍著夫君轉,圍著孩子轉,憑著從小姐那里學來的微末本事賺取銀錢,再然後呢?夫君抬小妾進門,她處處忍讓,最後不得不處處算計……

    只要一想到那樣的生活她就會從惡夢中嚇醒,她的一切來自于小姐,小姐就是她的主心骨,沒有小姐為她撐著,她連背都挺不直。

    做過那樣的夢後,她再也沒有過離開的心思,就算以後真要成親,她也希望是小姐認可的人,她想給小姐當一世管家。

    “小姐,雲書知錯了,以後絕不會再犯。”

    華如初起身走到她面前彎腰把人扶起來,“雲書,我從來都相信你。”

    聽到這句話,一直忍著的眼淚終于大顆大顆的滾下來,她的小姐,她怎麼舍得離開她身邊。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06 AM

第三十章 祁佑的心思

    “好了,都起來吧,我有點餓了。”

    “是。”

    雲書抹了眼淚,有條不紊的安排大家去忙,很快,精致的飯菜便擺在華如初面前。

    和平時一樣吃了兩碗飯,裝涼菜的碗更是干干淨淨的一點不剩,華如初這才滿足的擦了擦嘴,道︰“雲書,晚上再給我用菜睫做個涼菜吧,想吃了。”

    “也就您喜歡吃這些百姓都吃膩了的東西。”雲書端了水過來給她漱口,又拿了帕子給她淨了手臉。

    “天天煮著吃自然沒什麼味道,涼拌著吃不錯。”

    看小姐是真的一點都沒有受影響,雲書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可另一方面心卻懸得更高了,姑爺是不是聽了那番話才這麼不給小姐臉面去了綠柳那里?

    如果真是如此,那小姐該怎麼辦?以小姐的性子斷無可能去示弱,她要怎麼做才能化解了這件事?

    “雲書,下午你出去一趟,好好安撫琳瑯閣過來的人,吃穿用度上面都不要虧了他們,讓他們別著急,安心住著就是,你多帶些銀錢出去交給馬柏,讓他這段時間多去打聽打聽他認為對我們有用的消息以及他覺得異常的事,還有,告訴他們,琳瑯閣三個字不準再說出口,冀州沒有琳瑯閣,只有——假面閣。”

    馬柏,華如初的外管家,七年前華如初救下來的武林中人,後來助他報了滅門之仇,他無處可去,也沒了野心,干脆就跟了華如初,幫他打理生意。

    琳瑯閣最被人熟知的是雲書公子,可揚州人同樣知曉,琳瑯閣還有一個不愛出面,卻非常有頭腦手段又年輕的馬管家,只是沒有雲書長得好,名聲自然也就沒有他響亮。

    “是,婢子一定讓他們記住,以後只有假面閣,還有春玉,小姐,婢子想讓春玉在外面呆一段時間,等她病好了再讓她回來,要是把病過給您或者姑爺就不好了,正好讓她在外面管管事,婢子暫時不想開您身邊,您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婢子不放心。”

    “雲書,你家小姐我沒那麼容易被欺負,你不用擔那麼多心,不過把春玉帶出去也好,要是你們都病了誰來侍候我?至于其他的事我再好好想一想,不急。”

    “是,小姐,您精神不太好,去歇一會吧。”

    掩嘴打了個呵吹,華如初起身,“也好,你們也輪流歇一陣。”

    那邊院里,綠柳溫柔如水的在留人,“大公子,這會太陽正烈,您就在這里歇會覺吧,綠柳給您打扇子。”

    祁佑看綠柳一眼,眼神深沉,綠柳不由得顫了顫,趕緊道︰“大公子,綠柳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想讓您曬著。”

    祁佑不置可否,起身離開,什麼話都沒有留下。

    雖然早就習慣了大公子的寡言,可這次,綠柳卻感覺到了不一樣,態度上的不一樣,以前大公子來她這里不會這麼心不在蔫,不會總不理會她的話,更不會拿那樣的眼神看她,這讓她非常不安,好像,好像事情起了她不知道的變化,而且,這變化對她極為不利。

    捏緊了帕子,綠柳挺直脊梁回了屋,她要好好想想,想想。

    中午最是疲乏沒精神的時候,祁府這會少有人走動,除非被主子吩咐了什麼事,不然僕人都找了地方躲懶去了,祁佑以比平時慢上兩倍的速度來到了還有著新痕的院落。

    從小在陰謀詭計中長大,拋卻一時的情緒,在去到綠柳院子後他就清楚今天的沖動會給新夫人帶來怎樣的後果,不是不後悔,可一想起聽到的那些話他就沒辦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當時他甚至想如果今天他就歇在綠柳這了如初會如何?

    會生氣嗎?還是會傷心?

    可能,以如初的性子還會賢惠的給自己送補身子的藥來吧。

    綠柳的祈盼他懂,三個妾室里他也最喜綠柳的貼心,想借用她的貼心來撫慰自己一番,可心不但沒靜下來,想到的卻更多了。

    在綠柳挽留他時心里竄出來的怒氣更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當時他在想什麼呢?對,他在想綠柳太不知輕重,怎能如此置新夫人的臉面于不顧,怎能給新夫人惹來閑言碎語。

    跨入院門,心中煩煩擾擾的情緒在看到大樹底下空置著的桌椅時驀然就沉澱了下來,環眼四顧,院子早不復一開始的空蕩,細微處添置的東西讓院子看起來鮮活不少,不知道如初說的驅蚊花草有沒有找到,她那身比三房妾室里皮膚最好的綠柳還要細膩的肌膚被蚊子叮上一口恐怕就會長出一個大包,冀州他手底下的人熟,還是他派人出去找找吧。

    侍候好小姐睡下,又把春玉好好叮囑一番安排出去後,雲書就心神不寧的在屋檐下走來走去,等了許久也不見姑爺回來時她心就冷了半截了,要是姑爺今天就歇在綠柳那里,小姐這臉面就真要丟光了,府里那些嘴碎的還不知道會說出怎樣的難聽話來。

    正打算回轉進屋,眼角余光就瞟到祁佑走了進來,看他站在院門口沒動她也強迫自己站在原地沒有迎上去,她不能表現得太迫切,不能讓姑爺覺得她心虛,她還得……還得露個口風給姑爺知道,小姐並不知道她說的話被姑爺聽去了。

    祁佑也終于覺得太陽太烈,抬步往里走去。

    雲書這才迎過來行禮,“雲書見過姑爺。”

    “你家小姐呢?”

    從語氣里聽不出來什麼,雲書斟酌著道︰“小姐在午歇,她夏天都有這個習慣,婢子這就去喚小姐起身。”

    “不用。”沒有去內室,祁佑直接在花廳坐下來,“春玉你安排出去了?”

    雲書愣了愣,心下暗暗訝異,嘴里卻回話道,“是,春玉偶感風寒,婢子擔心她會把病過給小姐,就安排她去了小姐出嫁的那座別院,等她完全康復了再讓她回來。”

    “偶感風寒?”

    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語氣,雲書卻聽出了嘲諷的味道,卻還是不卑不吭的道︰“是。”

    “欺上瞞下,自作主張,恩?”祁佑何等聰明人,哪會看不出來雲書的打算,他還在想要如何面對如初時哪想到她的丫頭根本沒把這事上稟,這樣膽大包天的丫頭,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教出來的,就不怕有朝一日為她引來禍患嗎?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08 AM

第三十一章 男人的強盜天性

    示意屋里侍候的丫頭們出去,雲書靜靜的在祁佑面前跪下,“婢子求姑爺成全。”

    祁佑慣會看人,忠于他的人也不少,可這會他對夫人的這個管家也有些欣賞了,為了主子好這麼有擔當的丫頭他是頭一次見。

    “起來。”

    雲書順從無比的站起來,頭低垂著,一副等待指示的模樣。

    祁佑卻不會小看她,雲書身邊的這幾個丫頭都是有些身手的,以雲書為最。

    “你以為瞞住如初就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雲書重又跪下去,“姑爺,恕婢子直言,除了不會把心交付您,小姐絕對會是最稱職的夫人,不會比任何人遜色,這世上也沒有規定夫人一定要愛上夫君,就算小姐愛上了您,您也沒有一顆完整的心給小姐,既然如此,小姐又何必自辱?她不愛上您也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大膽。”

    “婢子妄言,請姑爺恕罪,但是婢子這條命是小姐給的,為了小姐,死不足惜。”

    祁佑沉默,他知道自己很沒道理,也許很多東西可以強求得來的,可這里面一定不包括感情,對于如初來說,他用四分之一顆心去換她的一顆心本就是對她的侮辱吧,可到底,心下還是不甘的。

    對一個男人來說,他可以不愛上自己的夫人,但是夫人一定要愛他,沒人規定,但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理所當然的認為。

    屋里安靜得可怕,仿佛連心髒的跳動都有如雷響,祁佑看向跪著的人,高壓下居然紋絲不動,可惜是個丫頭,他倒是有些惜才了。

    “你跟了如初多久了?”

    “十二年。”

    “看如初對你很有幾分情分,為何沒在花季之年為你訂下親事?”

    雲書想不明白姑爺為何會問到這些,可還是老老實實的答到,“小姐許了婢子自由婚配,婢子……不想離開小姐身邊。”

    祁佑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他慣于從細節里去了解一個人,如初的丫頭都非常忠心,他要是直接問,恐怕什麼都問不到。

    “一直跟著她?”

    “是,只要小姐不嫌棄婢子無用。”

    祁佑訝然,平時用的那些手段突然就不想用了,罷了,以後慢慢再從如初本身去了解吧,身體往後靠了靠,“給我沏盞茶來。”

    “是。”雲書起身,利落的沏了盞茶放到祁佑手邊,沒明確得到應允心內始終難安,猶豫半晌還是問道︰“這件事……”

    祁佑閉上眼沒有理會,雲書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臉上閃過喜色,誠心誠意的跪下磕了個頭。

    華如初平日里午歇的時間並不長,只要能躺上一躺就會精神飽滿,可今天睡的時間卻是平日里的兩倍,直睡得身子骨都軟了才懶洋洋的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道︰“屋里誰在,沏盞茶來。”

    帳簾被人撩起,華如初也沒看人,接過茶一口氣喝了個精光,力氣仿佛也隨之回來了。

    滿足的露出笑意,華如初把杯子遞回去,抬頭正想讓她把衣衫拿來,看清來人時話就變成了︰“怎麼回這來了?不是去了綠柳那里嗎?”。

    要不是對新夫人有一分了解,祁佑會覺得這話里充滿了酸意,可就因為這一點了解他非常明白她就是單純的問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思在其中。

    掩下心頭那點自己都理解不了的失落,祁佑把衣服遞給她,邊回道︰“今日不忙,太子對茶很感興趣,有些話想讓我轉告,便許我回家。”

    華如初點頭,披衣下床,“我洗漱好再談。”

    祁佑只是點頭,沒有說話,看著她在秋謹的侍候下褪去一身懶散,只是這樣便覺得心中安寧。

    安靜的室內沒有人溫聲軟語,沒有愛慕的眼神追隨,沒有擾人的香風,這個房間甚至都還稱不上熟悉,卻感覺大好。

    祁佑自己都有點不了解自己了,難道就因為知道如初不戀慕他,因為心底的不甘他才這麼難以忘懷嗎?

    他祁佑何時成了這般膚淺的人?

    “祁佑,我們是不是換個地方說話比較好?白天歸于內宅,傳出去怕是于你有礙,祖父祖母,爹娘也都不會高興。”

    如此理智,賢惠是賢惠了,卻少了感情,祁佑閉了閉眼,起身離開。

    華如初微微皺眉,祁佑有點不對勁,綠柳還敢給他排頭吃不成?怎麼從那里回來就不對勁了?

    書房內,兩人在窗邊相對而坐,秋謹奉了茶就帶著丫環退了出去,祁安在主子的示意下也退至門外,並把門帶上。

    華如初能想到太子的想法,可一意表現不是她的作風,“太子如何說?”

    祁佑看著窗外搖曳的桂花樹,道︰“太子原本想給你茶園,以後好無限量給他供應茶葉,我替你拒了。”

    “拒得應當,這茶葉沒你們想像中的有用,也就是最開始的時候圖個新鮮,等勁兒過了就只有真正愛茶之人還會癮抓抓的想要了。”

    “太子說茶葉不要提供給敵對那一方,我替你應承了。”

    “應得應當,我原本就沒那打算,好茶做起來不容易,茶樹也分品種,冀州這邊的茶樹做出來的茶不見得還和我們現在喝的一個味道,在得到茶園的第一年你們不要有太大的希望,上品不會很多,光是練手就會消耗掉很多,除了我身邊幾個丫頭,其他會做茶的人都還在揚州。”

    “我會轉告。”

    華如初點頭,“還有嗎?”。

    “其他事情我會安排好。”祁佑喝了口茶,原本不想再說的事最終還是裝作不經意的說了出來,“你說的紫色泥土我想起在哪里了,不過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你想要的,等我派出去的人帶了泥土回來你再看看。”

    “真的?”華如初大喜,“不止有紫泥,還有綠泥和紅泥,總之是有顏色的土都可以帶回來給我瞧瞧。”

    其實就算帶回來華如初親眼所見也認不出來是不是她想要的紫砂泥,她只能試著做做看,因為興趣,她曾經學過一點制陶手藝,也看過不少這方面的書,就算做不出那些位大家做出來的精致,她總也有辦法把這些紫砂泥變成銀子。

    再說,這里原本就有制陶工藝,她不會的總有人會。

    華如初的高興太直接,祁佑哪怕這會心有千千結也跟著勾了勾嘴角,雖然在外人眼中和平時也沒啥區別。

    “我會吩咐下去,就在冀州境內,快馬加鞭不用幾天就會有回音。”

    “要真是我想要的,我一定親手做一個當作謝禮送你。”

    “我會記著。”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10 AM

第三十二章 老太爺訓祁佑

    窗外起了輕風,樹葉沙沙的響,兩人同時看了過去,不用眼光交錯,也不用刻意營造什麼氣氛,兩人卻都覺得舒服。

    “揚州……”

    “今天……”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來,等著對方先說。

    半晌,兩人都沒有說話。

    “你……”

    “你……”

    又一次同時開口,華如初終于把視線轉向男人,“你想說什麼?”

    祁佑原本覺得說不出口的話對上這樣通透的眼神突然就放開了,“今天的事是我欠考慮,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是我做得不對。”

    華如初習慣性的把玩著腰上紅結中扣著的玉佩,神情自然,可也因為太過自然,讓祁佑心生不滿,她真的是不在乎,不是裝的。

    “綠柳是你的妾室,你去見她並無錯,就算……”華如初笑了笑,“就算你今天宿在那邊了也無人能說你做得不對,至于你擔心的那些,對我造不成傷害,不過就是低頭裝裝樣子的事。”

    果然,他就不應該挑起這個話題,比頭先反倒更讓他憋屈了。

    祁佑裝作低頭喝茶,把那點不知名的感覺和著茶水吞咽下去,再次抬起頭來時又是那個對什麼都無動于衷的男人,“你剛才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只是想起揚州這會應該有很多可以游玩的地方了,揚州天氣比這里暖和得早,這會應該都可以只穿一件衣裳了。”

    “你常出去游玩?”

    “倒也算不上,我家里就是個處處都可以當景觀的地方,你問問小叔子就知道。”說起娘家,華如初語氣神情都是軟的,那個家是她一手打造出來的,可惜住的時間短了點,要是早知道要和親這麼遠,她就應該早早的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給解決了,就是定個親也好啊,皇帝總不能讓一個有婚約在身的女人悔婚再嫁吧?

    至于是不是說的實話——她也沒撒謊不是?她算不上常出去游玩,但是她常出去辦正事。

    祁佑以為她是想家了,有心想帶著人出去走走散散心,可這個時辰,恐怕去哪里半路都得回轉,回得太晚只會徒增閑話。

    “等我休沐,我帶你出去走走。”

    聽到這句話,華如初眼楮都亮了,“當真?”

    旋即想起男人的忙碌以及被太子的看重又泄了氣,“太子殿下何時才會準你休沐告歸啊!”

    “最近不忙。”

    那便是會有休沐的機會?華如初大喜,她確實是想出去了,有些事必須當面交待才行。

    相比起在揚州的如魚得水,她現在可以說得上是處處受制,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華如初迫切的希望能趕緊把這邊的架子搭起來,她需要收集消息的渠道,各種消息,在這個政權中心要是不能先人一步,真有什麼事逃都逃不了,她可以不為祁家想,但必須為自己以及將來的孩子想。

    兩人在書房呆了許久,直到晚膳時才從里出來,一前一後直接去了主院那邊。

    飯後,老太爺把祁佑叫到了這邊書房。

    對這個孫子,老太爺心下有愧,又心疼,哪怕有再多的不滿也發不出火來,可不敲打又不行。

    “佑兒,聽說你中午撇了新夫人去了妾室屋里?”

    “是。”

    居然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回答是,老太爺忍無可忍,一拍桌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大白天的在內宅私混,你讓別人怎麼看你?讓底下那些弟妹怎麼服氣?你又讓你的新夫人有何臉面?佑兒,你什麼時候這麼不知輕重了?還是說那綠柳就有那麼得你歡喜?”

    “是孫子的錯,和綠柳無關。”

    “你還護著她,她要是知禮識進退,當時就該趕緊勸著你離開。”如此不分輕重的人,佑兒身邊斷斷留不得,老太爺又氣又急,不舍得罰佑兒,一個丫頭就是杖斃了他也不會多眨一下眼。

    “是孫子的錯,和綠柳無關。”

    “你……”

    看祖父氣得身子直顫,祁佑到底還是多解釋了一句,“孫子只是在那里用了午膳。”

    “那你也該回孫媳婦那里去,你倒是給了妾室臉面,你媳婦的臉面呢?都到能當爹的年紀了,怎能如此沒有分寸。”

    “祖父教訓的是。”

    對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老太爺泄了氣,抖著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情緒平復了些後才又道︰“佑兒,你內宅的事祖父不干涉,可孫媳婦不同于其他人,身份上明正言順,又是奉旨成婚,你再寵愛其他人也該給她留幾分臉面,不管你們關系是好是歹都是要過一輩子的,和離都不可能,你又何必非得和自己過不去,再說孫媳婦也不比任何人遜色,方方面面都給你掙足了臉面,你該知好。”

    “孫子知道。”

    “你真知道才好,行了,出去吧,好好寬慰寬慰你媳婦,府里那些嚼舌根的人不用理會,就是打她們板子都可行。”

    “是,孫兒告退。”

    出了書房的門,祁佑腳步微頓,此時天色漸暗,微弱的光線中那個站在院中等候的人只是靜靜站著卻格外醒目,那一身的淺藍襯得人更顯柔和,祁佑想,如果她眼中帶上情意該是怎樣的柔情似水?這天下又有何人能及?

    如果她的眼中裝了人,正好那個人是他,那該是何等的幸福。

    閉了閉眼,祁佑打斷了自己的妄想,既然知曉她的驕傲,他又如何能折辱了她的驕傲?就現在這麼相處吧,就這樣。

    “怎麼等在這里?晚上的天氣還有點涼。”

    華如初淺淺笑著,“不礙事,不涼,可以回去了嗎?”。

    “恩。”

    此時兩人都沒有發現祁佑剛才自然而然脫口而出的關心有何不對,倒是隨後出來的老太爺聽到了,心里琢磨這到底是官面上的話還是打心底的關心,可就算是面上的話也從沒聽佑兒說過啊!

    搖了搖頭,算了,內宅這些事他懶得理會,只要不影響了佑兒就行。

    回去的路上,華如初盡職的扮演著一個內向害羞的小妻子,跟在祁佑身後半步不逾越。‘

    祁佑卻在想祖父說的那些話,他是真的明白,當時他甚至想反駁他沒有寵愛綠柳,想為自己辯解他並不是想要給如初難看,可是在他人面前的口拙讓他只能習慣性的沉默,要是,要是是如初問他,他應該說得出口的吧,這麼些年只有在如初面前,他才能自然而然的把話順暢的說出來,只是他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個人是如初,還是因為這是他的夫人,又或者是和如初相處得太舒服?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11 AM

第三十三章 女強人的悲哀

    樹下茶香裊裊,華如初倒了盞茶推過去,沒有打擾祁佑的思緒,她並不想太過了解這個男人,也不過過深的介入祁府,她只想最大可能的給自己一片自在安穩的空間,無人能涉足。

    在這個世界,她可以做的事太多,可她也清楚,這里不同于揚州,揚州是華家的地盤,不管做什麼她都底氣十足,可冀州不行,除去祁府,她沒有任何仰仗,而且她在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後,看戲的心思遠遠大過要在這里打下一片基業的想法。

    她想看看,那個穿越女能做到什麼程度,雖然在她看來不過是個自信心太過膨脹的女人,被小說荼毒得目光短淺,以至于看不到眼前的鏡花幻影,一個男人走得太順又豈是步步算計才擁有一切的敵人的對手。

    她很好奇她都做了些什麼,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能為二皇子大把賺錢應該也是她得二皇子看重的原因。

    華如初冷笑,得到的一切都太過簡單,男人又哪里會珍惜,當有一天她黔驢技窮或者達不到他的期望時,男人恐怕看都不會再看她一眼。

    所以,她不會把祁佑的事業當成自己的事業,沒有為他奉獻的偉大心思,再眼睜睜的看著他權勢滔天時對別的女人柔情蜜意,她有萬千的主意也不會用于幫襯祁佑,甚至于,明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明知道她能幫到二皇子多少卻也不打算提醒祁佑,之前沒有她的提醒大皇子這方不也是針鋒相對各有輸贏?

    經歷了磨礪,大皇子才有希望成為賢君明君,皇帝賢明,南朝強盛,她才能從中獲利不是?

    滿足的喝了口茶,華如初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只要祁佑死不了,她就會是他的正妻,除非有朝一日二皇子威脅到了祁府的生死存亡,不然她都只會坐壁上觀。

    她沒有野心,沒有對權利的欲望,既然一心躲在背後就該擺正自己的位置,女人站到前台對男人指手劃腳能收獲心理上的優越感,其他方面卻會輸得點滴不剩。

    女強人在那個說著男女平等的地球上都難得幸福,更何況這還是個男權社會。

    她太懂,而那個女人,太不懂。

    要不是紫砂泥她實在是找不到,她不會把這條生財之道擺在祁佑面前,而茶園,不過是為了自己能光明正大的喝上好茶罷了,除了這兩樣,她不會再把其他東西擺到明面上來,也不會把這兩樣並到假面閣里去。

    正想得出神,面前推過來一個空杯子。

    抬眼對上祁佑看似波瀾不驚的眼,華如初很盡本份的給他續了一杯。

    “在想什麼?”

    華如初自然不會把心中所思所想說出來,看著面前的茶杯隨口就道︰“在想我們這般吃獨食是不是不太好。”

    吃獨食?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祁佑了然,“你打算……”

    “孝敬老人本就是應該的,我手里頭還有一些,如果只是給家里長輩用估計能支持到秋茶送來的時候,只不過秋茶和春茶不一樣,做成的茶也不一樣,我個人更喜歡春茶,不過老人的話可能會更喜韻味悠長的秋茶。”

    祁佑沉默了一會,道︰“你孝敬祖父祖母和爹娘一些就好,自己多留一點無妨。”

    “我也想這樣,可這會給我帶來麻煩,二嬸三嬸哪個都不是好說話的,這些你別擔心,你要給呈給太子的我會留出來,可惜就算茶園到手,今年的春茶也來不及了……等等,我想想。”

    現今才四月份,這里的天氣比不得揚州,茶樹醒轉得比江南地區要遲,她記得北方地區春茶可以延續到五月份,“祁佑,快點給我一個茶園,春茶還有希望。”

    祁佑眼光閃了閃,“好。”

    他在答應如初的那天就吩咐下去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不過……他一會還是讓祁亮去催上一催,秋茶是什麼味道他不清楚,可這個春茶的味道他是極喜歡的。

    茶園有了著落,華如初揚聲道︰“雲書。”

    為了方便小姐和姑爺培養感情,一干丫環婆子都各自避開了去,聽到叫喚雲書從花廳中疾步出來道,“小姐,有什麼吩咐。”

    “拿紙筆來。”

    “是。”

    祁佑不知道如初要做什麼,卻也沒有多問,而華如初則是習慣了想到什麼就做,也沒有人問她要過解釋,無意間就把祁佑丟在了腦後。

    在紙上熟練的勾畫著,很快,一個形狀古怪的東西躍然紙上,華如初吹了吹墨痕放到一邊晾著,雲書看清楚上面是什麼東西後訝然,“小姐,您要重做一套做茶工具?”

    “恩,冀州的春茶采摘時間比揚州要晚,現在才四月中旬,還來得及,對了祁佑,祁府有木匠嗎?”。

    “有,明天我讓祁安帶到你面前來。”

    “那最好不過,雲書,這事就交給你了,你全程跟著,別把東西做歪了。”

    “是,您放心,那些工具我都記得。”

    華如初微微點頭,繼續勾畫,已經不是第一次畫了,想都不用想的利索。

    畫了有五六張紙才停下動作,一抬頭才想起來她的夫君還在坐,動作頓了頓,態度自然的轉換過來,解釋道,“這些都是做茶時要用到的,光靠人兩只手的話根本做不了多少,估計就能供我自己喝的。”

    “很難做嗎?”。

    “倒也不會,就是麻煩點,不過我這些丫環都隨我一起做過,應該不會有問題。”

    “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只管開口。”想了想,祁佑又加了一句,“我要的量可能不會少,要辛苦你。”

    “無礙。”

    兩人不像夫妻倒更像是朋友的相處方式雲書等人看得著急,他們自己倒是覺得挺好,在知道自己不可能擁有一份感情後華如初就對夫君的要求降到了最低,相敬如賓的處上一輩子未嘗不好。

    漆黑的天空星光閃耀,今晚無風,燭光顫顫卻沒有偏移,微微的涼意不讓人覺得冷,披上一件外衣便剛剛好,一杯熱茶下肚全身都是暖洋洋的,頭一次,祁佑把那些煩煩擾擾的事趕出了腦海,靜靜的體會著這一刻的溫馨,想起自己小時候對家的幻想……和這一刻好像重疊在一起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12 AM

第三十四章 茶葉引發的斗法

    隔天的早膳過後,華如初把分開裝放的茶葉一一送上,口里謙虛的道︰“不是什麼好東西,和冀州的茶葉有所不同,也不知道你們受不受得了這個味,要是不喜歡退給我就是。”

    “這也是茶葉?怎麼是綠色的?和咱們冀州的還真不一樣,吃了不會有問題吧。”

    祁沈氏一開口就話里帶刺,祁武氏哪里受得了,雖然她不覺得這東西自己會喜歡,可自家媳婦送東西是一片孝心,你個收東西的不給個笑面就罷了,還說這尖酸的話是怎麼回事?

    “媳婦不是說了嘛,不喜歡退給她就是,三弟妹不用勉強自己。”

    “就是,這東西再和冀州的茶不一樣總也不至于有毒,佷媳婦還能要我們的命不成,說那樣的話不是讓佷媳婦心里難受嗎?”。祁林氏看似和稀泥的話卻處處戳在人軟處,痛了你還無法辯駁。

    華如初低垂著頭,慘白著一張臉像是受到了打擊一般,心里卻在冷笑,怪不得祁佑說他娘和三嬸加起來都不是祁林氏的對手,這話聽著什麼錯都沒有,甚至還像是在維護她,可是,這樣的維護她還真是承受不起。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雙芷,你拿著這個去泡一盞來給老婆子我喝喝看,我老婆子不怕毒。”

    “是。”

    祁林氏嬌聲笑道,“娘,媳婦也想要一盞,您賞不賞給媳婦呀!”

    “等老婆子先試了毒你們再喝,免得孫媳婦一片孝心還落得一身的罪。”

    “您可不能冤枉了媳婦,收到佷媳婦的孝敬媳婦可高興得緊,您還不許我嘗嘗味道了。”

    老夫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掃眼看了大媳婦和三媳婦一眼,兩人連忙道︰“媳婦當然也是要的。”

    “雙芷,每人都沏上一盞來。”

    “是。”

    華如初欠身行禮,道︰“還是孫媳婦去吧,這茶葉的沏法和冀州的茶不一樣,不能用煮的,雙芷看過一遍就能學會,簡單得很。”

    “有心了,去吧,雙芷你看著點,別燙著少夫人。”

    “是,您放心。”

    又行了一禮退出來,華如初不自覺的長長吁出一口氣,長此以往,她會短命的。

    “少夫人,這邊請。”

    “知道了。”

    茶水間里,雙芷聚精會神的看著,生怕漏掉了一個步驟,當華如初把杯蓋都蓋上放到銀盤里時才知道已經完事了,不由得驚呼道︰“就這樣就可以了?”

    “對,茶葉很嫩,不同于磚茶要煮,用開水直接沖泡上就可以了,端上走吧。”

    “是。”

    老夫人端起茶來聞了聞,恩,很好聞的味道,滑了滑蓋子想打掉水沫,可側移的杯蓋露出來的碧綠色茶水上一點水沫都沒有,不說喝起來味道如何,光是色,香這茶就已經遠贏冀州的茶了。

    吹了吹嘗了一口,老夫人皺眉,澀,苦,遠沒有聞起來那麼吸引人,正想放下杯子說句好話安慰安慰孫媳婦,從喉嚨沖出來的甜味卻止住了她的動作,不對,這也不是甜,就是,怎麼形容,回甘,對,就是回甘。

    又喝了一口,澀味已經感覺不出來了,苦味還是有一點點,可馬上就被涌上來的味道遮了去。

    “娘,味道如何?”一時皺眉,一時又驚訝的表情,讓祁武氏緊張起來,媳婦面子掉了事小,自己面子掉了才難看。

    老夫人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滿嘴的茶香味讓她連說話都覺得浪費,盡可能不張嘴的道,“你們試試就知道了。”

    三人對望一眼,祁武氏最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話沖口而出,“好苦。”

    另外兩人端到嘴邊的杯子馬上又放了下來,心下慶幸自己猶豫了那麼一下。

    “既然如此,那把你們那一份都孝敬給我吧。”

    祁武氏這時候已經回過味來了,原本想說的話聽到婆婆這麼一說馬上吞了下去,就算要替媳婦解釋也要等會再說。

    “您喜歡媳婦自然願意孝敬您。”三媳婦祁沈氏爽利的把裝著茶葉的盒子雙手呈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連忙接過,眼神看向二媳婦。

    祁林氏這會哪怕覺得不對勁也不好回絕,把自己那份也遞了過去。

    滿意的把兩個盒子交到雙芷手里,老夫人眉開眼笑的看向大兒媳,“你那份是自己留著還是也孝敬給我?”

    祁武氏捏著帕子捂著嘴巴笑,“娘,您一個人都得了三份了,這一份就給兒媳留著吧,再苦那也是佑兒媳婦孝敬的,這心意我也得好好收著不是。”

    “你倒是精乖。”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沒有拆穿她的話,這也就造成了很長一段時間二房三房都沒有喝上這種茶葉,直到老三祁挽然從別人那勻到一點三房才知道被婆婆和大嫂聯手坑了。

    華如初如同老僧入定般的看著四人斗法,就為了個茶葉都能這麼耍心眼,也就怪不得大宅門里故事總是特別多了,比茶葉金貴的可不多得沒法數。

    從主院出來,華如初跟著祁武氏放慢了腳步,等到祁林氏和祁沈氏都走遠後才小聲道︰“二房三房那里以後都不要給了,老夫人那里可以多孝敬一些,這個味道我猜著老太爺也會喜歡的。”

    “是,謝謝娘提醒。”

    祁武氏把她扶起來,拍了拍她的手一臉欣然,“今天做得很好,娘看老太太對你不錯,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她沒有說明白,華如初卻很了解她的意思,想利用她去爭權?你希望老實得跟木頭一樣什麼都不懂的華如初能幫你什麼?

    “好了,你快回去吧,那幾房姨娘應該在等著你了,對她們不用客氣,免得她們爬到你頭上去,尤其是那個綠柳慣會來事,你得擺出你正室的威嚴來讓她看清楚,這內宅的主人是誰。”

    “是,媳婦不懂事,還累您掛心。”

    “娘也是這麼過來的,等習慣就好了,行了,回去吧。”

    “是,娘慢走。”

    看著祁武氏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華如初才收了笑臉透出一絲疲意來,真是比和大哥打一場還累。

    推開雲書要扶她的手,華如初慢慢往前走,一想到還要應對三房姨奶奶,她就希望這條路無限長,“雲書,你說我可不可以把那三個姨奶奶丟在那里候著,我不去理會,到時辰了就讓她們離開?”

    “當然可以,您是姑爺的正妻,對房里人您想如何便能如何。”

    “那今天就這樣了,我有點累。”

    “是,婢子會處理好。”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13 AM

第三十五章 祁府交給誰

    主院此時一掃剛才的熱鬧喧囂,老夫人扶著雙芷的手回到內室,親自拿著三個盒子走向看書的老太爺。

    “看看這是什麼。”

    老太爺放下書看向她,老妻向來不是個愛故弄玄虛的人,笑成這樣真是得著好東西了?

    “雙芷,去沏杯茶來。”

    接過老夫人遞過來的盒子,雙芷抿著嘴角笑,去旁邊的角間沏茶。

    “神神秘秘的,什麼好東西?”

    “一會你嘗嘗看就知道了。”

    雙芷輕快的端了茶過來,兩老面前一人一盞。

    老太爺揭開蓋子瞧了瞧,碧綠的水倒是挺好看,“能喝?”

    “我還能把不能吃的送到您面前來?聞聞看,是不是很香?”

    “是挺香。”老太爺端起杯子吹了吹抿一口,含在嘴里一會感覺其中的味道後才吞了下去,滿口留香。

    “哪來的?”

    老夫人讓雙芷去外頭候著,把剛才外面的事說了一遍,笑得也不知是嘲是諷,“同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麼多年,誰不是知根知底的,也就她們以為能糊弄到我,她們三人里但凡有一個有那掌事的本事,我也會把她扶上去,偏偏一個個爛泥糊不上牆,都只知道看眼皮子底下那點利益,祁府要交到她們手里,不出三個月就會月接不上月。”

    又喝了口茶,老太爺微眯著眼回味,說話的語氣都是平平淡淡的,“你看不上她們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怎麼現在又生氣了?”

    老夫人微紅了眼眶,“到了我這年紀換到別家早就享清福去了,可我卻連個分擔的人都沒有,老太爺,我這心里是真難受,這媳婦當年也是過了我們眼的,當時看著都不錯,在閨房名聲也過得去,怎麼就沒有一個能頂用的呢?昨兒個看帳本,我一個勁兒的讓雙芷把油燈挑亮點,後來她還瞞著我多點了一盞,可那樣我都還是看不清上面的字,老太爺,我老了啊!還能熬多年呢,等哪天我走了,這祁府該交給誰我才能放心啊!”

    再好的茶老太爺此時也品不出苦澀之外的其他味了,祁府里的男人頂事的只得佑兒一個,其他的要麼太小,要麼就是只知道耍那些個他自以為的小聰明,不堪大用,要麼就只知道胡鬧,佑兒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什麼都只能一個人抗著,女人更甚,一個得用的都挑不出來。

    三個媳婦都是各有小心眼,沒有一點遠見,祁府交到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手里都只會迅速敗落,她們的小家倒是能舒服上一段時間,不會開源沒人責怪,可要是連節流都做不到,如何掌家。

    “佑兒媳婦如何?”

    “暫時看著倒也不討人嫌,只是太過內向了點,要是不扯著她說話她就藏到背後去了,等著時間到了就回她自個兒院里,也不去哪里串門,佑兒屋里有她別的好處暫且不說,勝在清靜。”

    “佑兒要的就是這麼一個能清清靜靜陪著的人,他在外頭就夠折騰的了。”

    “誰說不是呢?這孫媳婦我也不挑了,要真說起來比那三個媳婦還讓我看著順眼點,只可惜那性子太過綿軟了,不適合掌家,華家也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家,怎麼會養出這麼個軟性子?想當初我還以為會有個動不動喊打喊殺的孫媳婦。”

    “你要真跳過三個媳婦要她掌家,這府里就要熱鬧了,身為晚輩,她能管誰?要是個厲害的倒也罷了,好歹能壓得住人,可她這樣的……你還是省了這心吧,總好過還要你去操心。”

    老太爺斥了老妻一句,他也不是看不起孫媳婦,只是他寧願三房媳婦去爭去搶,也不希望把佑兒媳婦扯進來擾了佑兒那一房的清靜。

    老夫人也知道這個理兒,嗔怪的瞟了他一眼,“是您問我孫媳婦如何,我不過是回您的話,哪里又起那個心了,這茶是孫媳婦孝敬的,你要是愛喝我以後再去向她討。”

    “這三盒我們省著點喝也夠喝一段時間了,佑兒要是有點頭腦,就該想到這東西是能派上用場的,先看看情況吧。”

    “你是說……”

    老太爺截了話頭,“行了,這話就到這吧,雙芷,再給我續一盞來,這味還挺濃,沖點水就是。”

    雙芷應聲而入,“是,老太爺。”

    不說這兩老夫妻琢磨的事,華如初回了自己院子後干脆回了屋,往床上一躺就不動了,這才幾天她就有點受不了了,一想到以後天天都要這麼過她就覺得暗無天日,果然,她太過高看自己的耐心和忍性了。

    得想個法子讓自己喘口氣,裝病?不行,這才剛入門就病了,以後人家還不得把她當個病秧子,祁佑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要是她身體不爽利不是便宜了妾室?這種傻事她不能做,哪怕是四分之一她也要守住,守活寡非她所願。

    那要怎麼辦?想家算不算是個好理由?因為想家,所以心情不好,所以就省了姨娘們每天的晨昏定省——好像也說得過去,這麼遠和親過來,誰還能不許她思念家人嗎?

    “秋謹。”

    “婢子在。”

    “你去看看雲書把事處理好沒,如果沒有你帶句話過去,就說我思鄉心切以至心情不大好,這段時間她們就不用過來侍候我了。”

    “是,婢子這就去。”

    那頭雲書因為是先去了一趟小廚房,秋謹去時剛剛向三位姨奶奶行了禮。

    三人雖說是半個主子,可她們非常清楚這個叫雲書是少夫人身邊的管事之人,哪敢承她的禮,紛紛側身避開禮後虛扶了一把,“雲書姑娘客氣了。”

    秋謹快走一步福了福身,朝雲書眨了眨眼後開口道︰“我家小姐因為思念家鄉剛剛才哭過,不好腫著一雙眼楮來見各位姨奶奶,遂吩咐婢子帶話過來,小姐說這幾天她有些累,再加上心情欠佳,所以免三位姨奶奶接下來幾天的晨昏定省,什麼時候身體爽利了再告知,三位只需盡好自己的本份即可,要是姑爺過去了不得怠慢。”

    “是,妾等知道了。”三人對望一眼,強壓著心頭的歡喜離開,要不是規矩如此,誰願意每天花上小半天時間去那里呆著,思念家鄉是人之長情,還請少夫人經常思念吧!大公子她們會照顧好的。

    “小姐真如此說?”

    秋謹點頭,“意思大致如此,我修飾了一下。”

    雲書想了想,忍不住笑了,“這個理由還真是挑不出理來,小姐能輕松輕松了,說不定事情傳開後老夫人也會省了小姐的請安。”

    “可小姐還是會去的。”

    “這不就無形中給小姐加分了嗎?”。

    “也是。”兩人對望一眼,笑出了聲。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15 AM

第三十六章 受氣包小媳婦樣

    大宅門里的消息總是傳得很快,連趕回來用晚膳的祁佑都聽說了。

    好在時間緊促,他們得到主院那里用膳了,不然華如初沒有先被各房的人問候,就先要向祁佑費口舌了。

    兩人聯袂而至,一圈的禮行下來便到往日用膳的時間了,華如初和往日一樣隨侍在兩老身後,等著飯菜上桌。

    想起府里的傳言,老夫人回頭看了看她,道︰“今日就不用人侍候了,佑兒媳婦你也坐下吧。”

    “祖母,孫媳沒事,侍候您是本份。”

    “祖母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不過總歸是身體要緊,祖母還等著抱重孫呢,這幾天你就好好歇著,不用早晚過來侍候了,祖母眼不花,看得出來冀州的飯菜不合你胃口,每次就用了小半碗飯,這段時間你就先在院子里讓自己的丫環侍候著,慢慢來,你還年輕,適應能力強,想必不用多久就能調適過來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華如初再拒絕反倒惹人嫌,如此干脆就應承下來,歇上兩天再過來繼續上工就是。

    “孫媳多謝祖母體諒。”

    祁沈氏最看不得人用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嘴臉佔盡便宜,和祁林氏一樣,看她乖乖巧巧的模樣更是不喜,說話就刻薄起來,“這才嫁過來幾天就這麼多毛病,以後怎麼侍候佑兒,我看你還是多給佑兒收幾房妾吧,也好替你分擔分擔不是。”

    華如初今天刻意上了個稍濃的妝容,用以掩飾她過好的臉色,但是在別人眼中卻是用濃妝來掩飾她的憔悴了,此時聽到這樣的話本就刷白的臉色像是更白了,哆嗦著嘴唇道︰“三嬸,如初……如初只是從沒離家如此之遠,又想念爹娘,並不是身體有恙,而且夫君已有三房妾室,如初覺得,覺得暫時不用再抬舉姨娘了。”

    像是沒看到各人不同的臉色神情,華如初朝老夫人欠身行了一禮,軟軟的道︰“祖母,孫媳無事,不用歇著。”

    老夫人橫了祁沈氏一眼,當著大家的面說這樣的話,不是把大房全給得罪了嗎?沒看到連大兒子都變了臉色?

    “不用理會你三嬸,她就是個炮竹, 里啪啦一陣就什麼事都沒了,你好好在屋里歇幾天,這是祖母準的,誰也挑不出理來,誰沒有爹娘,想念爹娘還有錯了?三媳婦,以後你女兒嫁到別的州去的時候你也希望她一點也不想你?人要連點感情都沒了還做什麼人?”

    祁沈氏臉色大變,下意識的看向自己才滿九歲的女兒,要是嫁這麼遠……

    不行,這絕無可能,這和丟了一個女兒有什麼區別?

    這麼一想,祁沈氏臉色都白了,手里的帕子都被她絞成了麻花,頭也一陣一陣的暈,正想向婆婆認個錯,人還沒站起來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祁挽然眼疾手快的把人接住,因她剛才嘴快引起的不滿全丟在了腦後,“夫人,夫人……”

    誰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華如初一臉無措的站在那里像是要哭了,“是不是……是不是我惹三嬸不快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也顧不得安慰他,一連聲的喊道︰“祈福,祈福,快去請大夫來。”

    “老夫人,祁管家已經去請了。”雙芷去外面看了一眼急步走過來道。

    “挽然,抱三媳婦去里間躺著,你好好陪著她,老太爺,您早該餓了,其他人也別愣著了,都用膳吧。”

    一直閉目養神沒理會這些事的老太爺這才睜開眼,掃眼看了一圈,道︰“傳膳吧。”

    “是。”

    祁武氏本來滿腔的火氣這會也只能自己吞了,看兒媳婦還一臉受氣包似的站在那里,華家是怎麼培養女兒的,武林盟主的女兒怎麼會這麼面,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火氣想都不想的就全朝她噴去,“還站那里做什麼?沒聽老夫人說讓你坐下?”

    華如初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揮了揮手,感覺很不得勁,人在這里暈了,被別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沈家的人別亂想才好。

    低頭踱到祁佑身邊坐下,對看過來的祁佑眨了眨眼。

    祁佑一直緊握的拳頭這才松了開來,剛才,他真的以為看到了一個被長輩欺負的軟弱媳婦,也一直生氣于三嬸的盛氣凌人,生氣于娘親的遷怒,偏偏他還什麼都不能做。

    要是他開口袒護,以後娘還不知道要怎麼對她。

    好在,都是假的,軟弱是假的,受傷是假的,難過是假的,可是,受的委屈是真的。

    這個晚膳大概除了老太爺誰都沒有用好,草草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等著大夫的到來。

    嘴里都說著關心的話,可在華如初看來,看熱鬧才是她們的初衷。

    “孫大夫來了。”

    老夫人蹭的起身,“孫大夫,你快來看看我媳婦是怎麼了,突然就暈在這,老身都嚇一跳。”

    孫大夫給祁府看診十多年,關系倒也親近,行了禮後便道︰“您老自己身子要緊,三夫人向來身體強健,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老夫這就去瞧瞧。”

    “雙芷,你帶孫大夫進去。”

    “是。”

    里面先是傳來說話聲,靜默了一會後突然聽到祁挽然失聲大喊,“你說什麼?”

    老夫人還以為出了大事,連忙起身進屋,“三媳婦怎麼樣了?到底是什麼毛病?”

    祁挽然瞪著眼楮,臉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娘,孫大夫說夫人有了身孕,這,孫大夫,您是不是診錯了?都這麼多年沒懷上過了,怎麼突然就……”

    孫大夫也不因為被懷疑了而生氣,笑眯眯的道︰“老夫瞧得仔細,確實是喜脈無誤,恭喜三老爺。”

    “賞,賞,賞,大賞。”祁挽然高興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知道傻笑,他和沈氏成婚十四年只得了一個女兒,還是在成親五年後才得的,自此之後再無喜訊,妾室倒是生了三個兒子,可是嫡庶有別,他心里總有那麼一絲遺憾,原以為這輩子是不可能有嫡子了,沒想到老天爺給了他這麼大個驚喜。

    老夫人也高興,看三兒子那副模樣也就不指望他了,徑自對孫大夫道,“三媳婦年紀也不小了,可有什麼需要用心注意的地方?”

    “自是有的,三夫人身體屬寒,本就不易有身孕,就是有了也容易流掉,所以前期三個月一定要小心侍候,最好是安心靜養為佳,老夫看三夫人身體較虛,最好是多補一補,三老爺要是有時間不妨多陪陪三夫人,心情好了比吃什麼都好,還有,這幾個月內不宜同房,一會老夫開個保胎的方子,吃上一段時間為佳。”

    “好好好,老身都記下了,祁福,你派上賞錢,親自跟孫大夫去抓藥回來。”

    “是,老夫人,孫大夫請。”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16 AM

第三十七章 等到十八歲

    三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祁府,三房那些人有什麼心思什麼小動作都不關華如初的事,跟喜得都回不過神來的祁沈氏道了喜後,兩人一前一後的回了屋。

    捧著茶杯,華如初問出了心里一直好奇的問題。

    “祁佑,你三房妾室都跟你時間不短了,怎麼一直沒有孩子?我原本還以為過門我就得做母親。”

    祁佑回答得理所當然,“正妻入門便要撫育妾室的孩子,這麼打臉的事我祁佑不做。”

    原來如此,華如初點頭,她還以為是祁佑有什麼問題,比如死精什麼的,要真是這樣,她的孩子從哪來?

    “祁佑,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祁佑點頭,“你說。”

    “我們……能不能稍遲一點再要孩子,至少等我滿了十八歲。”

    “為何?”這樣她會多出多少麻煩她可懂?

    讓自己再活得像個古人,華如初也無法讓自己一切都遵從這里的規矩來,“我看過一本書,女人的身體至少需要十八歲才適合孕育孩子,在這之前當然能懷,可是孩子的體質都不會太好,體弱多病,不好養活,還容易夭折,所以……”

    看了眼祁佑面無表情的樣子,華如初雖然還是表現鎮定,心里卻沒什麼底,只是話既然已經說出來就要說全了,免得下次再要說起,反正她是不會太早生孩子的,她想要的是個健康的孩子,而不是個病秧子。

    “所以,我們遲一年要孩子吧,要是你想早一天當父親……我現在已經入門,面子里子都算是有了,如果,如果姨娘們先懷我也不會為難她們。”

    “我要真讓她們懷了孩子你也無話可說。”祁佑十指交叉放在腿上,頭一次在華如初面前說出這樣無情的話。

    “夫君說的是。”想說的話已經說出來了,華如初心下一松,完全沒有要和他計較的意思,她仔細想過,祁佑對她其實算是放縱的,換成別的男人她的日子恐怕不會這麼好過,當然,要不是看出這是個拎得清的男人她也不會露了本性。

    祁佑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很快又松開,他很不喜歡從如初嘴里聽到夫君兩個字,感覺異常的諷刺。

    “這幾天你……”

    未竟的話華如初卻聽明白了,“我從揚州帶了藥來。”

    祁佑雖然表情還是沒有變化,華如初卻知道他生氣了,因為她吃藥避孕?要不想生孩子難道還有其他方法可想?

    “那藥對身體有害,你想以後都懷不上嗎?”。幾乎是咬著牙,祁佑湊近了她低聲道。

    “這個藥是無害的。”

    “不要再吃。”

    “我說過等我……”

    “我同意你十八歲再懷孩子,但是,那藥不能再吃,我會去向太子討宮里的方子。”擔心太過獨立的夫人不聽話,祁佑扣住她手腕強調,“一定不能再吃。”

    看男人眼中透出來的容忍和認真,華如初不自覺的就點了頭,沒有解釋這個方子也是她花大力氣從曾經的御醫那弄來的秘方。

    聽到想要的答復祁佑才放下心來,松開手時才發現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夫人的手腕都青了。

    華如初循著他的視線看去,把手收回來道︰“無礙,不疼。”

    把杯里的茶牛嚼牡丹般的一飲而盡,祁佑起身往外走去,華如初起身相送,沒有任何要挽留的意思,就在她猜測今晚沾雨露的是誰時,祁佑也不知是向身邊的祁安說,還是告訴她行蹤,“去書房。”

    華如初愣在院門口,直到祁佑都走遠了還沒想明白這一出究竟是怎麼唱到這里來的,祁佑不是生氣了嗎?應該是她理解錯了吧。

    雲書抿著嘴角偷笑,她都多久沒見過小姐這個樣子了,“小姐,既然姑爺去了書房,院門就落鎖了吧。”

    “恩,落吧。”

    得知大公子晚上還從少夫人院里出來了,三位姨奶奶都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得嬌美如花,派了丫頭去路口守著,一旦大公子來了就趕緊回來通報。

    可等了又等,最後卻只等來大公子去了書房的消息,讓她們空歡喜一場,皆是銀牙咬碎,帕子絞成了麻花。

    綠柳坐在小花廳里半晌,眼中閃過決絕,猛的站起身吩咐道︰“知若,去落了院門,把下人都遣下去,你叫上黃婆子把屋里用來淨身的桶裝滿冷水。”頓了頓,綠柳又加了句,“讓黃婆子口風緊點,不要讓別人知道。”

    “是。”知若跟了姨奶奶好幾年,本就是個有心眼的,哪會不知道姨奶奶要做什麼,福了福身便下去忙活了。

    只剩一人的屋內顯得格外空蕩,綠柳環視四周,心頭一片苦澀,自小侍候大公子,在少夫人這個年紀跟大公子圓了房,論對大公子的了解,整個祁府都沒人能比得過她,原本她以為不管大公子房里以後有多少人,她都是那個特別的,最能抓住大公子心的。

    以前也確實是如此,大公子來她這里最多,就算來了只是歇息片刻她也滿足,這屋里的每樣東西都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以舒適淡雅為主,她知道大公子最喜歡這樣的,所以在看到少夫人屋里處處華富精致時也沒有如吳氏段氏一般眼熱,可是,怎麼現在感覺這麼不踏實呢?

    昨天大公子過來連這間屋子都沒進,用了午膳就離開了,她讓人散播消息出去,說少夫人不得大公子歡心,沒想到沒引來少夫人,卻被大公子身邊的祁安教訓了一通,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意思。

    這般維護,居然這般維護,她跟了大公子五年都沒得他一句好聽話,少夫人才進門幾天就已經是如此,長此以往下去哪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不行,這樣絕對不行,大公子,你心里是有我的對不對?當年你發高燒,是我守了四天四夜才退下來的,那一次換來你收我入房,抬了我的身份,那麼,我的重病是不是就能引來你的憐惜和當年的記憶呢?

    就算是作賤自己,綠柳,也想請你回頭看我一眼。

    “主子,水準備好了。”

    “不用你侍候,沒我的吩咐也不許進來。”

    “主子,還是讓知若侍候著吧,萬一……”

    “我要的就是這個萬一。”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17 AM

第三十八章 這是很大一出戲

    冀州的初夏晚上還帶著涼意,為達目的,綠柳對自己非常能狠得下心,脫了衣服坐進浴桶里,哆嗦著身體,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不算什麼,這一點都不算什麼,她受得住,閉上眼,綠柳不停的寬慰自己,為了奪回大公子的目光,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好一陣後,身體已經漸漸適應,沾上體溫的水感覺沒那麼讓人受不住了,綠柳咬牙,這樣不行,還不夠,一狠心,人往下滑進桶里直到沒頂。

    四更天,正是萬物肅靜休眠時,綠柳被知若和黃婆子從大木桶里抬出來擦干淨放到床上,“把水倒了,痕跡掃除干淨。”

    “哎,知道了,不過知若姑娘,姨奶奶的頭發你要趕緊給她擦干了,不然別人看了可解釋不過去。”

    “不用你提醒,去做你的事。”

    “是。”

    主子身邊的大丫環身份比其他下人要高上一截,黃婆子一個馬屁拍在馬腿上,也不敢多說什麼,趕緊用小桶把水提了出去。

    知若探了探主子的額頭,滾燙的,這個火候應該夠了,用布巾把主子的頭發擦干塞進被子里,再把半濕的布巾塞到耳房藏起來,又等了一會後知若這才整了整表情,一臉慌亂的打開門喊,“快來人,快,姨奶奶高燒不醒,快來人。”

    睡得迷迷糊糊的丫頭婆子一個翻身爬起來,手忙腳亂的跑出屋子,聽到這話整個院子里一片慌亂,知若迅速做出安排,一個去了少夫人院里報信,一個去找管事的請大夫,她自己則親自去往書房請大公子。

    下人分去侍候誰這輩子就打上了誰的標簽,主子要是混得好了,自然她們也能揚眉吐氣,要是主子不受寵,她們也只能夾起尾巴做人,大姨娘一直以來都是三個姨奶奶里最受寵的,以後要是能生個小公子,不敢說越過夫人去,至少能把其他幾房姨奶奶壓下去了。

    所以絕對不能讓大姨娘有事,她們還想混出頭呢,要是哪天大公子看上了自己,那不也是美事一樁?

    院門被敲得砰砰響,華如初本就睡得驚醒,不滿的撩開床簾問,“外頭發生了何事?”

    今夜是秋謹值夜,連忙過來扶著小姐坐下來,邊溫聲道︰“您稍等一會,應該很快會有消息。”

    正說著,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秋謹過去打開門,雲書疾步過來道︰“小姐,綠柳姨娘身邊的小丫環過來說綠柳姨娘高燒不醒,我告訴她您身體不舒服,我代替過去瞧瞧情況。”

    華如初掀被子下床,這麼熱鬧的場面哪能錯過,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她這個做大房的就算是做個樣子也得到場不是?

    “更衣。”

    “小姐,您不用為她們折騰……”

    “雲書,這就是一出戲,你沒看出來嗎?這出戲缺了我可就沒那麼精彩了,再說軟弱好說話的新夫人聽到這樣的事怎麼可能還能安安心心在家睡大覺,派個人出去打聽打聽綠柳身邊共派出了幾拔人,去了哪里,查清楚去祁佑那里報信的是誰。”

    雲書眼楮一轉就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嘲諷的一笑,道︰“她們好不容易弄出一場戲,是得參與參與,您等著,婢子這就去。”

    看了下鏡中的自己,華如初伸手制止秋謹要給她挽發的動作,“隨手弄一個就是,我是收到消息從床上爬起來匆匆忙忙過去的,弄那麼齊整做什麼,衣服也不用費心了,披上外衣再拿個薄披風披著就是。”

    秋謹失笑,“就您看得透,偏偏還要摻和進去。”

    要不是進了這內宅,她哪願意摻和這些事,要是祁府有吸引她的東西,她就是掌了這家也沒什麼,壓得她們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也不是難事,可是,這祁家有什麼是她沒有的?

    啊,她沒孩子,就差這個了,她自認有本事打下一片基業給自己的孩子,遠超出祁家的家業,至于功名,自己掙去,她的兒子可不能這點志氣都沒有。

    把想得遠了的心神拉回來,華如初隨手撥弄了一下頭發,自然垂下的幾縷讓她更顯柔媚風情,既然都是要到場的,她也不能被妾室比得黯淡無光不是,這可關系到面子里子,禮讓不得。

    這邊準備就緒,雲書就風一般的旋進來,輕聲道︰“小姐,打聽清楚了,她們共派出來三人,我們這一人,一個去了管事那里,去大公子那里的是知若,綠柳的貼身丫環。”

    “要是綠柳真有大礙,她的貼身丫環不是該驚慌失措的守在自家主子身邊侍候著嗎?還有心思去為主子謀福利?還是說這個知若是我們小看了?”

    雲書接過秋謹遞來的披風給小姐系上,笑道︰“過去看看就知分曉了,知若要真有那樣的心智,恐怕綠柳姨奶奶就是她的跳板了,能耐下性子老老實實的侍候她這麼多年心機可見一斑。”

    緊了緊領子,華如初整裝待發,“走吧,看戲去。”

    兩人捂著嘴巴偷笑,腳步輕快的跟上,有戲看,她們也是願意瞧上一瞧的。

    書房內室,被腳步聲驚醒的祁佑不滿的半坐起來靠在床頭,也懶得去聽外面的人在說什麼,等著祁安進來稟告,都找到這來了,不就是特意來見他的嗎?

    祁安進來,毫不意外的看到主子坐了起來,連忙走近了回稟道︰“主子,知若來報,大姨娘高燒不醒,想請您過去看一看。”

    “請大夫了?”

    “知若說已經派人去知會過管事了,應該會盡快請來大夫。”

    “既請了大夫,不回去好生侍候著,找我何用?”

    “是,小的這就去回了知若。”

    “等等,少夫人那里可去了人?”

    “知若說派人去了。”

    祁佑掀被子下床,“更衣。”

    祁安心下訝異,手上動作不慢的拿起衣裳給自家主子穿上,心里邊琢磨開了,主子這到底是去看大姨娘的,還是因為聽說了少夫人會去才起的意?

    知若在外等得心焦,原本以為會要無功而返,正失望時就看到大公子大步出來,下意識的擺出最好的姿態,福身行禮道︰“深夜驚擾大公子,請大公子恕罪。”

    祁佑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徑自往綠柳院里走去,相比于如初調‧教出來的丫頭,知若太不夠看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18 AM

第三十九章 對自己狠

    綠柳的院子不大,此時燈火通明,人聲算不上鼎沸,在寂靜的夜晚卻顯得尤其刺耳。

    段氏和吳氏離這里近,比華如初還要先到,臉上神情莫名,在看到燒到昏迷不醒的人後心里那點懷疑也就小了許多。

    裝病是爭寵常用的手段,但病到這種失去意識的程度卻是不可能的,誰知道沒意識的時候自己都會胡亂說些什麼,要是把一些不能說的事也說了出來,那不是自找麻煩?

    兩人對望一眼,心中各自有了計較。

    吳氏揮手讓丫頭退開,接過她手頭的毛巾擰了次水蓋到綠柳額頭,段氏暗恨自己下手慢了點,只好在一邊等著,支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

    華如初一進院子就問,“大夫來了沒有?”

    “回少夫人話,大夫還沒來,婢子已經知會了管事姑姑,姑姑說這個時辰不好請人,讓婢子們好生侍候著,天一亮她就會告知祁管家。”

    “屋里誰在侍候?”邊說著,華如初步上台階,雲書打起簾子,里面兩人匆忙行禮,“妾見過夫人。”

    “快免禮,你們倒是來得快,綠姨娘如何了?”

    段氏早就在等著這話,華如初話音一落就道︰“綠柳姐姐一直高燒不醒,妾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您來了,妾都六神無主了。”

    說到最後,話音里已經帶著顫音了,華如初看著這出姐妹情深的戲,自己也參與了進去,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在其中打轉,“綠姨娘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秋謹,你再去一趟管事婆子那里,務必讓她上心,天一亮就把大夫請來。”

    “是。”

    拭了拭眼角,華如初左右看了看,很是奇怪的問,“綠姨娘病成這樣,怎麼不見她的貼身丫頭侍候?”

    吳氏和段氏眼中一凜,她們倒是忘了這樁,貼身丫環如無主子吩咐是絕不會離開主子身邊的,這會綠柳都病成這樣了,她的丫頭卻不在身邊,這說明了什麼?

    “這……妾來時便沒有見到人,只有個小丫頭在這里侍候著,妾這就去問問。”

    吳氏剛起身,簾子就被人打了起來,大公子大踏步進來,而她們剛才說起的人就在大公子身後站著,到了這會,吳氏和段氏哪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狠,真狠,為了爭寵,綠柳還真能對自己下得了手,要是燒成了傻子或者一場大病就去了,她虧不虧?

    要是換成她們,她們自認做不到這樣對自己狠心。

    看到來人,華如初趕緊起身相迎,“夫君,您明日還要早起當差,怎麼過來了?知若,你怎能如此這知輕重?”

    知若一臉驚慌的跪了下去,“少夫人恕罪,奴婢當時急暈了頭,姨奶奶又一直喊大公子,奴婢就……就……奴婢知錯,請少夫人責罰。”

    華如初嘆了口氣,神情軟軟的,“罷了,你也是對主子一片忠心,綠姨娘身邊有你是她的福氣,起來吧,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報來我這里即可,不得再去擾了大公子安寧。”

    “是,奴婢謝少夫人體諒。”

    是謝她這麼好說話好糊弄吧,華如初借著用帕子擦嘴角的動作遮住了勾起的嘴角,若有似無的視線瞟過祁佑身上,你的女人為你費了這麼大的心思,連身體都不顧了,你有沒有感動呢?

    吳氏段氏這時候才裊裊娉娉的上前見禮,祁佑恩了一聲便沒有再理會,徑自來到床沿坐下,看到綠柳都燒紅了的臉,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燙手。

    “大夫什麼時候能來?”

    雲書搬了張椅子放到床邊,華如初走過去坐下,回道︰“我讓秋謹去催了,不過這個時辰恐怕也請不到人,最快也要等天亮。”

    祁佑看她一眼,眼神掃過另外兩房妾室,相比起妝扮過的兩人,如初這個慵慵懶懶的樣子倒是更顯風情。

    “都回屋去。”

    華如初訝然,旋即想到他可能是想親自來照顧便起身道︰“夫君明日還要當差,請夫君回去歇著,這里交給如初就是。”

    “我們又不是大夫,有丫環侍候著就夠了,哪里用得著你在這里熬夜守著。”說著祁佑起身,“知若,好生侍候。”

    “是。”知若原本以為大公子會留下來親自照看,可這會她有點不確定了,主子在大公子心里……真的有那份量嗎?

    看著還走在她前頭的祁佑,華如初有些忍不住笑,連忙輕咳兩聲掩飾過去。

    沒想到這時祁佑卻停下腳步回頭,眉頭微攢卻語氣平平的問,“著涼了?”

    “無礙,回去喝杯熱茶便好了,夫君不用掛心。”

    祁佑微微點頭,錯開視線看向華如初身後的兩人,“各自回屋去。”

    兩人難掩失望的應下,向華如初行了禮才往自己院里走去,她們原以為有機會提議這里離她們的院子近,可以去她們那里歇一歇的,雖然會有另一個人分走一半的機會,可這好歹也有點盼頭不是,哪想到根本就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華如初以為祁佑會回去書房,可過了那個岔路也沒見他拐道,心下就明白他是準備回她那里了,她家夫君準備今晚繼續臨幸她?

    這會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就算提著燈光線也非常弱,華如初走得又不專心,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身體猛的一個踉蹌,還沒運功穩住身形,身體就被一雙溫熱的手扶住,“小心點。”

    “有點困,這個時辰最好睡了。”

    祁佑伸手拿過雲書手里的氣風燈,就打在華如初腳邊,而他扶著的那雙手也沒有收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華如初心下嘀咕,卻也不好提醒,身邊有一個高于自己體溫的人伴著,在這凌晨時分,她心下安定。

    雲書等人刻意慢下了腳步,和前邊兩人隔開一段距離,不管小姐愛不愛姑爺,如果姑爺能愛上小姐這也是好事一件不是?

    回到屋內,祁佑自覺松開了手,沒有廢話的脫衣上床。

    華如初頓了頓,讓丫環們都退下,吹了燭火自己也爬了上去。

    就在她以為祁佑睡著了時,祁佑突然道︰“我十七歲那年高燒不退,是綠柳侍候了我四天四夜,也是因為這件事我才抬舉了她。”

    華如初靜靜聽著,這時候這個男人需要的,是一個傾聽者。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19 AM

第四十章 夫妻夜談

    “給她她想要的,這是我對她的感謝方式,她才到我身邊時才七歲,這麼多年的相處比起吳氏和段氏來自是多了一份感情,我平日里去她那里也是最多的,耍的那些小手段只要不過份我也當作沒看到,可我沒想到她這次會這麼狠,她那點斤兩也就能糊弄一下無知婦人,毀了自己的身體都要來上這麼一招,蠢到頭了。”

    兩人都是平躺著,中間隔了一點距離,華如初側了身子撐著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無知婦人?”

    “你不是。”

    “我本就不是。”華如初坐起來靠在床頭,“我能理解綠柳爭寵的心思,可是我有點想不明白,她如果是想讓你去看看她,有必要做得這麼狠嗎?連意識都沒了,你去沒去過她都不知道,她也不能扮個柔弱來引起你對她的憐惜,我總覺得這樣挺虧的。”

    “我那年生病也是高燒到失去意識。”

    華如初低頭看他,“你的意思是說……她是要讓你回憶起那一段?記起她對你的好?”

    祁佑眼中滿是嘲諷,“這都能被她利用,可笑。”

    男權社會的女人真可憐,為了男人不擇手段,可就算如此,男人也不見得會多看她們一眼。

    華如初的沉默讓祁佑回過神來,想想剛才說的話臉上有些燥,好在現在黑燈瞎火的,不然他這臉真沒法要了。

    “歇了。”

    “恩。”華如初滑下來躺好,眼楮睜得溜圓,毫無睡意。

    其實,她很佩服綠柳,對自己都能下狠手的人才是真正的心狠。

    “是不是覺得我太過無情?”半晌過後祁佑突然問,兩人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

    “你不是多情的人,但你應該是個長情的人。”

    因為長情,才能因著綠柳對他的那點好而給她名份,在這個年代,身為貼身丫環,主子生病的時候不就該不眠不休的照顧著嗎?這是本份。

    得到這樣一句評價,泛涼氣的心才有了回暖的跡象,祁佑閉上眼養神,離天亮也沒多久了,睡不睡都一樣。

    華如初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祁佑輕手輕腳的起身,坐在床沿看了她半晌才放好簾子讓祁安進來服侍。

    聽到門響,腳步聲遠離,華如初才睜開眼,眼中絲毫沒有才睡醒的迷蒙,在祁佑起身的那刻她就醒來了,只是看他表現得不想擾醒她的樣子,她也就順了他的心意。

    今天的事不少,原本可以偷懶不去請安也因為昨晚發生的事要去向老夫人稟報一下,從別人那里聽到和從她這里聽到區別很大。

    三嬸那里也要去一趟,昨天她暈倒的事和她多少有些關系,雖然得了個喜訊,做為晚輩她還是要去問個安的。

    綠柳那里免不了也要去看看,後續的戲要如何唱她管不著,保住她軟弱夫人的形象就行了。

    這一攤一攤的事,沒有一件是她想去做的,卻也沒有一件是她能不去做的。

    華如初抱著被子滾了半會,最後還是不甘不願的坐起來,“雲書。”

    門應聲而開,雲書領著人拿著洗漱用品進來,行禮請安︰“小姐萬安。”

    “行了,沒外人。”

    雲書笑,“姑爺離開前還囑咐我們沒有吩咐不要進來擾您休息呢!小姐,姑爺好像很關心你。”

    “我要是跑了他上哪再去找個這麼讓他省心的媳婦?”

    秋謹拿了衣服過來,邊取笑,“小姐,我記得您說過一句話,叫王婆賣瓜,後面那句是什麼來著?”

    “自賣自誇,我記得。”

    看著笑成一團的人,華如初沒好氣的瞪她們一眼,“一早就聯合起涮我,欠收拾了,恩?”

    “婢子們不敢,小姐,您不是王婆,您是我們貌美如花的小姐。”

    “討打。”輕拍了雲書一下,華如初忍不住也笑了,汲了鞋子下床,張開手任幾個人侍候更衣。

    “那邊院里有沒有什麼消息?”

    “天剛亮管事的就請了大夫進府,聽說病得挺嚴重,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

    “你哪聽來的?”

    雲書給小姐系好腰帶,邊回道︰“您別擔心,我們都沒有靠近那邊院子,就是耳朵長了點,聽小丫頭說話時聽到的。”

    “我不反對你們多收集各院主子們的消息,但是不要讓人發現了,咱們也不能關門閉院的當個聾子不是。”

    “是,小姐您放心,就憑她們還發現不了我們。”

    在梳妝鏡前落坐,華如初透過鏡子看向幾個丫頭,“祁府是以軍功起家,現如今雖然比不得以前,但是底蘊還是有些,看家護院的那些人你們不要小看了,都是上過戰場的,論武功比不得你們,真要論生死,你們要想全身而退也沒那麼容易。”

    “他們有那麼厲害?小姐,您別嚇唬婢子,他們的內力差得很。”

    “論功力當然是你們贏,但是他們的一招一勢都是在戰場上,死人堆里磨出來的,出手就是往致命的地方去,而且煞氣重,你們……實戰的經驗太少了,也沒在生死邊緣徘徊過,總之各有所長吧,有自信是好事,自信過頭就是自大了,都注意著點。”

    “是,婢子記住了。”

    “對了雲書,你傳個消息給馬柏,過幾天可能我會出府一趟,和祁佑一起,讓他們把該收好的收好,該藏好的藏好,別漏了底。”

    雲書大喜,“小姐您真能出去?姑爺答應的?”

    “恩。”

    “太好了,我馬上傳消息出去。”

    和平時差不多的時辰到了主院,老夫人看到她很是滿意,裝作不滿的斥了兩句,“都叫你在家好好歇兩天,我這里缺了你又不是沒人侍候。”

    “孫媳婦本來也是想歇著的,再加上昨晚又缺了覺,走路都帶晃,可是昨晚發生了點事,孫媳婦覺得還是親自向您說一聲的好,免得您再從別人那里聽到些半真半假的,反倒更掛心。”

    老夫人看她精神確實是不好,也不讓她站了,指著自己下首的位置對雙芷道︰“快扶少夫人去坐著,慢慢說。”

    華如初抱歉的笑笑,小白兔似的模樣,在雙芷的扶持下坐下來,把昨晚發生的事不滲一點水分的說了一遍。

    老夫人和一邊閉目養神的老太爺聽得連連皺眉,等到聽完老夫人一拍桌子,“還有沒有點規矩了,一個抬舉的妾室生病半夜驚動你就已經是沒規矩了,還敢去擾了佑兒?她那個丫環都是怎麼教的?”

    華如初低頭聽完連忙站起來福身,大包大攬的把責任都抗了下來,“祖母,是孫媳婦做得不好,沒把內宅管理好以至擾了夫君,請祖母責罰。”

    罵了一通心里順了些,老夫人把人扶起來,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啊,就是太好說話了,沒點脾氣,這樣可不行,壓不住人,大媳婦,你好好教教。”

    祁武氏不滿的看華如初一眼,道︰“是,娘,我會好好教她的。”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23 AM

第四十一章 路上的偶遇

    從主院出來,華如初向祁武氏請示,“娘,三嬸有了身孕是大喜事,您說媳婦是不是該去問個安?”

    祁武氏心里嘆氣,對媳婦雖然有點不滿,但是比起那些太過會算計的媳婦來說,她已經是頂好的了,算了,調‧教也不急于一時,慢慢來吧。

    “該去的,這幾天你那房里事多,精神也不好,等過一陣你緩過來了再來我這里吧,做為嫡長孫媳婦,你總這麼軟乎可不行。”

    “是,累您操心是媳婦的不是。”

    祁武氏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就離開了,華如初規規矩矩的福身相送,直到一行人拐彎再也看不到後臉上那柔弱的笑容才淡了去,這會她突然就有些後悔了,扮什麼不好扮柔弱,以著她的出身,她扮個大大咧咧脾氣不好的武林高手不是好過多了?

    可轉念一想這樣也行不通,先不說世家大族普遍看不起粗魯的江湖人,就是府里的規矩都夠她吃一壺的,恐怕剛逞了威風緊接著就要受懲罰,府里的女主子都是閑的,有的是時間來收拾她,光是想像一下就打冷顫,那日子怎一個水深火熱可以概括。

    “春玉,你回去一趟,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來,我在岔路口等你。”

    “是。”

    因為要等人,華如初走得挺慢,打量著這個對她來說還是過于陌生的地方。

    要她說冀州的建築和揚州完全沒有可比性,硬要挑出一個優勢來的話,大概就是房子屋檐很高,看起來很大氣。

亭臺樓閣在她看來生硬無比,完全不同于揚州的婉約精致,這里的花園也要單調許多,說花園都不對,用綠林來形象更恰當,華如初一想也就明白了,冀州的冬天比較長,生命力旺盛的樹尚能成活,而那些脆弱的花草就不行了,祁府能有一些都說明曾經的底子不錯。

祁府很大,因為大而顯得空曠,要是能隨著她的心意來改動……

壓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思,華如初收回視線,心癢癢也要看地方,不說祁府現在完全沒那個余錢來個大的改動,就是有,當家的也不會讓她亂改亂動。

左面小道傳來腳步聲,華如初當做沒有聽到,繼續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祁良皺著眉頭走得飛快,從小道轉出來看到前邊的人時腳步頓了一頓,旋即硬是拐了方向加快速度走了過去。

“大嫂。”

華如初回頭,虛扶了一把躬身行禮的人,柔聲叫了聲,“三弟。”

祁良露出他一貫燦爛的笑臉,語調輕快的道:“沒想到在這里會遇上大嫂,真巧,這是準備去看三嬸嗎?”

“對,三嬸有孕是大喜事,我該去道賀的,三弟也是準備去看三嬸?”

“不是的。”祁良不好意思的笑,“我是看到大嫂前來問個好,我,我也想去看三嬸的,只是……只是我的月錢不多,月初又買了禮物賀大哥的新婚,一時半會的沒銀錢買東西送給三嬸,哪里好意思空手登門。”

真是個有著玲瓏心思的人,腦子轉得就是快,華如初捏著帕子擦了擦嘴角,笑得溫和,“我倒是準備了好幾樣,讓丫環回去拿了,三弟要是不嫌棄,大嫂勻一份給你。”

祁良眼睛一亮,本來就大的眼睛這會更大了,“這樣可以嗎?會不會太占大嫂的便宜了?”

“你的月錢都買了禮物給我和夫君做賀禮了,這就當是……當是回你的一份禮,在我們那里親眷本就是要回禮的,說不上是你占我便宜。”

“那我就真的接受了啊,大嫂,你人真好。”祁良歡呼雀躍的樣子很能感染人,就算明知他是在做戲,華如初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三弟謬贊了,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像是想到了什麼,祁良的臉色暗了下來,笑容一點點收起,就像陽光突然被烏云蓋住了一般,“大嫂你是好人,你都不知道有些人是怎麼對我的,就像我是見不得人的東西一樣……大嫂您別誤會,我說的不是大哥,大哥對我們都很好,真的。”

這個人到底是聰明還是蠢,難道不知道在她面前說這些是很得罪人的嗎?

“夫君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個心眼好的人。”

才入門幾天就看清是個好人了?祁良不甘心沒有挑起是非來,正想再接再厲,春玉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手里提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布包。

“小姐,婢子都拿來了。”

“打開。”

“是。”

解開布巾,里面是壘起的三個盒子,華如初把中間那個取出來遞給祁良,“這里面的東西還不錯,你送這個不會失禮。”

強忍著打開看的沖動,祁良連連點頭,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謝謝大嫂,謝謝大嫂。”

一直從頭看到尾的云書撇開頭去幫春玉把包重新打起來,她好舍不得那盒子里的上好人參,小姐怎麼不把最下面那個最大的盒子給那不要臉的,看著大的東西價值可不一定高。

“走吧,時辰不早了。”

“是,大嫂先請。”

祁沈氏的院子很大,奴仆下人穿梭,不知道是因著有了身孕增加的還是原本就有這麼多,顯得熱鬧非凡,喜氣十足。

看到華如初進來下人們紛紛行禮,“見過大少夫人,見過良公子。”

“不用多禮,我來給三嬸請安,她這會是睡著還是醒著?”

“三夫人剛剛吃了東西,這會應該是醒著的,大少夫人請隨奴婢來。”

早有丫環去報了信,祁沈氏雖然不待見她,但是世家中培養出來的教養還是占了上風,吩咐貼身丫環在屋外相迎。

“奴婢杏兒見過大少夫人,見過良公子。”

華如初知道她是誰,態度上自然熱絡三分,伸手把她扶起來,笑道:“三嬸可好?會不會驚擾了她?”

“大少夫人多慮了,夫人正在等您,快里面請。”

小丫環打起簾子,里面混濁的空氣讓一腳踏進去的華如初皺了皺眉,想提醒的話在舌尖打了幾個圈又吞了下去。

“如初問三嬸安。”

“祁良問三嬸安。”

“坐吧,杏兒,沏茶。”

“是。”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25 AM

第四十二章 三份禮

    祁沈氏看向同來的兩人,不掩訝異的道︰“你們倆怎麼湊一起來了?”

    “路上剛好踫到,三弟說出要來看三嬸,就一道了。”

    剛好踫到?祁沈氏很不給面子的冷笑,大宅門里最多的便是剛好,恰好,也就華如初這樣出身草莽的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

    祁良仿佛因為被誤會受到打擊一般低下頭,握著方形盒子的手指關節都白了。

    華如初當沒看到,讓春玉把禮物送到祁沈氏面前,“三嬸,這是我從揚州帶來的,不知道您用不用得上,不好您別嫌棄。”

    祁沈氏眼皮子一跳,想起女兒手里的那方繡帕和荷包,都是這佷媳婦送的,可都是好東西,送給她這個長輩的又豈會差到哪里去。

    摩挲著盒子,祁沈氏道︰“可不可以打開看看?”

    “當然。”

    人往往會覺得盒子越大裝的東西就越貴重,祁沈氏也是如此,毫不猶豫的先打開大盒子。

    鋪了薄薄一層的曬干了的花瓣,祁沈氏難掩失望,“這東西有何用?”

    “這是一種安胎的藥,並不多見,是出嫁前我娘給我搜羅來的,熬湯時放進去幾片即可,懷孕初期吃效果極好,您可以先讓孫大夫看過後再用。”

    聽說是安胎的藥,還是人家娘親給準備的嫁妝,祁沈氏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得了人家的還嫌人家的不好,幸好佷媳婦有個好性子,換另一個人早給她臉色看了。

“你給我了以后你有了身孕怎麼辦?”

“我還有一盒,三嬸放心就是,我娘什麼東西都給我備了雙份。”

“你有個好娘親。”

想起母親,華如初笑容都真了起來,“是,我有個好娘親,可惜我不能在身邊盡孝。”

祁沈氏其實並不是個多壞的人,就是說話刻薄,為了自保也會使些手段,卻遠遠不到狠毒的地步,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后連忙把話題轉了開去,“大夫說我胎不穩,正需要用到安胎的東西,這份禮很合我心意,我很喜歡,有心了。”

華如初收起了那些多余的情緒,微微搖頭笑得靦腆,“您喜歡就好。”

因為這份禮物的合心,祁沈氏對另一個盒子里的東西也有了期待,比頭先態度要積極了數倍的打開盒子。

四四方方的盒子里裝得滿滿的,白色的東西像是紗,又不太像。

“這是……”

“這是用金蠶絲織成的,是揚州琳瑯閣的東西,聽說金蠶很難成活,蠶絲出產量極少,很難買到。”

不止是祁沈氏吃驚,就連祁良也一臉的不可置信,琳瑯閣他聽說過,可是……這真是布?

祁沈氏問出了他想問的問題,“這是布?”

“也是也不是,您打開看看就知道。”

四四方方的盒子並不大,祁沈氏原以為有個幾尺就不錯了,沒想到打開會有床這麼大,輕薄好摸得她都無法形容。

“這個節省著點應該能做一套衣裳,夏天穿著很舒服,不粘身,料子也不上體溫,非常透氣,雙身子的人本就比旁人要熱,再過得幾月溫度高起來穿這個正好。”

不用別人說祁沈氏也知道這是好東西,沈家是個比祁家還要高門第的大族,她在家也是嬌養的,好東西見得多了,可這個卻是頭一次見,而且,太適合她了,她是生個一個孩子的人,有經驗,知道懷個孩子到了熱天有多難過。

可是,她也不是沒臉沒皮的人,看到好東西就想變成自己的,光是那安胎花瓣就已經是份量很重的禮了,再加上這個……

“這個你收回去,以后你有了身孕也能用到的,我要得了你這東西,被你婆婆知道了她不得指著我鼻子罵。”

“您別擔心,婆婆那里我也會送的,您現在是家里最金貴的人,我還想跟著您沾沾喜氣呢!”

華如初臉紅紅的笑,把一個希望趕緊懷上孩子的新媳婦扮演得入木三分,這金蠶絲布對別人來說確實是價值千金,且有價無市,但是對她來說卻是不缺的,為了給她攢嫁妝,一年份的金蠶絲布全被云書扣下來了,今年揚州賣的都是往年留下來的,因為量少價格恐怕還有得漲。

到時候天氣熱起來她會給祖父祖母以及公婆每人做上一身,這可是個賣乖的好機會。

她可以無做為,卻必須乖巧不惹人嫌,以后有什麼事也能讓少點人落井下石。

“那我就不客氣了。”祁沈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出拒絕的話,從心底她也舍不得再拒絕,這種好東西沒人不想要。

不管這個孫媳婦性格如何不討喜,她也得承認這是個大方得過了頭的人,不知是不是那十里紅妝給她撐的腰。

也是,要是她有那十里紅妝,也能大大方方的送禮,從華如初院里傳出來的消息說她那嫁妝把幾個屋子都裝滿了,光是繡品就有半屋子。

這半屋子雖然有待商榷,可就算是半屋子的一半也足夠吃驚了,祁府的哪間屋子可都不小。

吩咐杏兒把東西小心的收起來,祁沈氏正想再說幾句客氣話,祁良就把自己手里一直緊緊抓著的盒子送到面前來,哪怕心里再不想把這東西送出去,在華如初眼皮子底下也不好這麼做,沒關系,今天這麼輕易就哄到了,以后有的是機會。

“我送的可能沒大嫂的好,三嬸不要嫌棄。”

“你有這份心就好了。”在沈府時庶子女是沒什麼地位的,耳濡目染下祁沈氏也從不正眼看府里的庶子庶女,這會卻看了祁良好幾眼。

以她的眼力勁,自然不會看不出來這個盒子和剛才侄媳婦那兩個盒子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不由的看了華如初一眼,這是怎麼回事?

好敏銳的人,華如初心下重新把祁沈氏做了評估,“三嬸,這是三弟的一片心意,您何不打開看看。”

“也是,祁良,可以嗎?”

“當然,這是送您的,您想怎麼處理都可以。”

祁沈氏雖然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可對盒子里的東西是很期待的,從剛才華如初的話她就知道了這盒子的來路,明明是別人的饋贈,卻當著原主人的面面不改色的說是他送的,不要臉的程度可見一般。

“上品人參?祁良,花了不少銀錢吧。”祁沈氏看向祁良,沒有錯過他眼中的心疼和不舍,這是……后悔送她了?

“三嬸喜歡就好。”

“喜歡,很喜歡,你有心了。”話看似是對著祁良說的,祁沈氏眼神卻看向華如初,她有些懷疑了,真有這麼大方心好無所求的人?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26 AM

第四十三章 心思各異的兩人

    從祁沈氏院里出來,祁良再沒有巴著華如初的理由,“大嫂,今日真是多謝你,不然我都不知要去哪里湊錢。”

    “早就說了不用如此客氣。”華如初用帕子擦了擦額頭看不見的汗,道︰“精神這兩天不太好,三弟,我就先回屋去了,歇一會還要去看看綠姨娘。”

    祁良再自然不過表達他的關心,“大嫂還是要多注意自個兒的身體,其他人都沒自己的身體重要,綠柳姨娘是個心眼多的,大嫂還是多留些心的好,雖然我沒什麼用,可到底在府里呆了這麼多年,大嫂要是有什麼想知道的或者想要辦的事只管派人來知會一聲就是,弟一定竭盡所能。”

    華如初滿臉感動,“三弟真是個貼心人,以後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大嫂會來找你的,如此,大嫂便先走了。”

    沒有得到一句‘有空去坐坐’的話,祁良還是有些不甘,可這會他也知道不能過份緊逼,躬身行了一禮,道︰“嫂嫂先行。”

    微微笑了笑,華如初扶著雲書的手離開,速度不快,從背影都可以看出她的疲累來。

    為防隔牆有耳,她們從來不會在外面談及任何事,甚至只要出了門,華如初便是那個柔弱大方沒脾氣的大少夫人。

    就是在屋內,春玉夏言秋謹冬菲四人里也必定有一個守在屋外,這是來了祁府後她們自動養成的習慣。

    喝了口熱茶,華如初才有種終于回到自己地盤的感覺,在祁沈氏那里,她可是硬著頭發喝掉了大半杯帶著甜味的磚茶,每一口每一口都在提醒她那是在別人的地盤上。

    雲書把春玉端著的點心放到小姐手邊的茶幾上,邊問出心里的問題,“小姐,宮里的姑姑不是說送人東西一定不能送入口的嗎?要是有人在藥材里動手腳,那不就成我們的禍事了?”

    “這個道理我懂,其他要入口的東西自是輕易不能送,只是這個安胎藥不同,你忘了這藥的來路了?再說我也說了讓她叫大夫看過後再用,放心,大夫不看過她也不會吃的。”

    對了,雲書恍然,這藥是來自海的另一邊,也就是小姐愛搜羅才會注意到那些個不起眼的東西,少少買了一些回去請幾位相熟的大夫辯認過後以不多的價錢把東西全買下,然後放入琳瑯閣論片賣。

    以琳瑯閣的口碑,這東西就是想賴到她們頭上都難。

    若是祁沈氏知道她們當初拿下貨物的價格,恐怕就不會那麼感謝小姐了,雲書想。

    吃了些糕點,華如初便去了綠柳那里。

    知若看到她慌忙行禮,“見過大少夫人。”

    “綠姨娘情況怎麼樣?人醒來了嗎?”。邊說著,華如初邊掀簾進屋,毫不意外床上的人沒有動靜。

    知若偷偷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回道︰“姨奶奶迷迷糊糊的醒過一會,現下又睡著了,奴婢這就喚醒她。”

    “這會哪用再守著那些個規矩,睡著了不受罪,讓她睡著吧,溫度退了嗎?大夫怎麼說?”伸手摸了摸綠柳的額頭,還是要高于正常體溫。

    “回少夫人話,溫度原本早上退下來一些了,這會又上來了,大夫說綠姨娘是受了大寒,需要好好養著,要勤著點換帕子給降溫。”

    “藥呢?有沒有用藥?”

    “用了的,早上剛吃了一回,這會小丫頭在煎著,一天要吃三回。”

    雲書擰了帕子遞給小姐,華如初接過攤開放在綠柳額頭上,沒錯過綠柳閉著的眼皮下滾動的眼珠子。

    “你們都要小心侍候著,別讓我掛心,也別讓夫君掛心。”

    “是,奴婢遵命。”

    “要是有什麼事記得趕緊知會我,不過知若,夫君那邊不是生死一線都不得再去打擾,今兒個老太爺和老夫人一聽昨晚的事都非常不高興,若不是看你是護主心切,早就對你上規矩了,不可再有下回。”

    “小姐倒是護了你們一回,卻惹得小姐被老夫人和大夫人不滿,說她不會調‧教人……”

    “雲書。”

    雲書滿臉不甘的停了嘴,看向知若和綠柳的眼神絕對稱不上好,知若知道護主,她就不會了?

    知若此時一身冷汗,倒不是被雲書不友好的態度嚇到了,而是知道了自己的魯莽有多不該,當時她怎麼就沒有多想一想?

    內宅再怎麼折騰老太爺都不會管,可要是打擾了大公子,就是把她們打死扔出去老太爺都不會多眨一下眼。

    她怎麼就忘了老太爺雖然現在是沒牙的老虎,以前卻是手握兵權帶兵打仗的將軍。

    “奴婢謝少夫人維護。”

    “以後別再犯這樣的錯就是對我最好的謝禮了。”華如初起身道,“起來吧,別跪著了,雲書,一會你去一趟祁管家那里,給綠姨娘要些補身子的來。”

    “小姐……”

    “行了,再怎麼樣都比不上身體康健,要是綠姨娘不能再侍候夫君,我豈不是要再抬舉一房妾?知若,好好侍候著,有什麼需要的就來找我,我身體有些個不爽利,就先回去了。”

    “是,奴婢送大少夫人。”

    “不用了,在這里侍候著吧,別讓溫度再升上來了。”

    “是。”

    站到門口看著華如初一行人都離開了,知若才返回來輕聲道︰“主子,她們走了。”

    綠柳睜開眼楮,因為發燒眼楮更顯水靈,臉色泛紅,仿佛上了胭脂,好一個嬌柔嫵媚的如水女人,可惜這副姿容沒有被她想看到的人看到。

    “扶我起來。”綠柳沙啞著聲音開口,第一次醒過來人都是迷糊的,喝了藥又睡了過去,這次剛醒過來就聽到外頭請安的聲音,剛睜開的眼楮又趕緊閉上裝睡。

    半靠在床頭喝了半碗溫水,綠柳才覺得舒服了點,“把我昏過去後的事詳細說給我聽聽,大公子有沒有來?”

    “昨晚您昏過去的時候來了,今兒一早就去當差,現在還沒回府。”

    綠柳斜她一眼,廢話,她當然知道這會不可能來,大公子白天極少回內宅,就算回來了也大都在書房處理事情,那天中午來她這里用膳是極少見的事,就是因為那天的事她才肯定大公子心里是有她的,一定是這樣,不然怎麼會那個時候來她這里。

    所以,這一拼是值得的。

    知若把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趁著這個機會她也要好好的梳理一下其中的信息。

    屋內的兩人目標相同,心思卻各異,注定成不了一條船上的人。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27 AM

第四十四章 自作孽不可活

    “大夫到底是怎麼說的?我的身體會有礙嗎?”。

    知若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到底還是不敢隱瞞,道︰“大夫說……您這次傷了元氣,最好是安心靜養上一段時間,不然會落了病根。”

    綠柳雙手絞在一起,關節發白,“還有嗎?”。

    心一橫,知若全交待了,“大夫讓您以後見風天最好少出門,會容易引發頭痛,您的身體就是養好了也會比一般人弱,以後懷胎……恐怕會受影響,就是懷上了恐怕也很難保住。”

    綠柳不敢置信的看向嘴巴一張一合的貼身丫環,這不可能,她不過是泡了個冷水澡,這個澡泡得時間長了點,大半個晚上而已,只是大半個晚上而已,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她只是想要引起大公子的回憶,想要大公子更多的疼愛她而已,怎麼會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不會這樣,一定不會是這樣,這個庸醫說的話我不信,知若,你再去請個大夫來,去請個醫術好的,咱們給錢,給很多錢。”

    知若這會沒敢提醒管事去請來的是一直給祁府看診的孫大夫,看主子情緒不對趕緊應下,“是,奴婢這就去請,您先躺下,我叫個丫環進來給您換帕子,不能再讓溫度上來了。”

    “快去,你給我快去,這里不用你,快去。”

    “是。”

    “哦?知若親自去請大夫?”華如初撐著頭分析,“估計是出了什麼閃失,夏言,你去打聽一下早上是哪個大夫看的診。”

    “這個我早就打聽清楚了,小姐,看診的是孫大夫,就是那天給三夫人看病的那個。”

    看樣子祁府一家老小的大夫就是他了,華如初敲了敲茶幾,“秋謹,去把話套出來。”

    “是。”

    當華如初聽完秋謹的敘述時心里只剩下六個字,‘自作孽不可活。’

    爭寵的手段千千萬,可付出這麼大代價的還真不多,在這個年代,妻也好,妾也好,懷上孩子才有依靠,尤其是妾,有了孩子才能守住自己的位置,男人再寵愛你也持續不了一輩子,所以只要有了個孩子,就是哪天年華不再,寵愛也不再,她也依然是他孩子的母親。

    要是孩子爭氣,以後榮華富貴自是少不了。

    可現在為了爭寵卻讓這個希望都沒了,華如初真同情綠柳,她是不是該去安慰安慰她?

    “小姐,婢子好想笑,怎麼辦?”雲書心情飛揚,小姐眼看著就少了個敵人,四分之一說不定能變成三分之一,說不定哪天就成一比一了,只要是對小姐有利的在她來說就是天大的喜事。

    華如初哪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手指點了點她額頭道︰“想得這麼美,恩?沒了綠柳還會有紅柳藍柳,祁佑想要抬舉誰說一聲就能做到,又不是只要把她們三個打倒就萬事如意,這個問題歸根結底在男人身上,收起你那些美好幻想。”

    雲書也知道是這個理兒,可是她太想要小姐幸福了,有一點點希望就控制不住的高興。

    “那小姐您準備怎麼辦?”

    “怎麼辦?生病的又不是我,知若告訴我的病情也不是這樣,既然如此,又有我何事?我倒是好奇,若是吳氏和段氏知道了會怎麼做,她們一直聯手對抗綠柳,這會綠柳的威脅已經去了一半了,她們兩人還能聯手下去嗎?寵愛可沒有平分這麼個說法,誰不想多得一點。”

    雲書和秋謹幾人對望一眼,皆中眼中放光,“小姐,我們知道要怎麼做了。”

    華如初只是笑,妾室們有事做才好,不然就輪到她有事做了。

    這邊是一片歡聲笑語,綠柳院子里卻可以稱得上是狂風暴雨了,大夫還沒有離開綠柳就陷入癲狂中,“不,不可能,知若,再去請大夫來,再去請,我不信,我身體很好,怎麼可能會難以受孕,絕對不可能,知若,快去,你還站在那里做什麼。”

    “是,是,奴婢這就去。”打了個眼色給屋里的小丫環,知若趕緊拉著劉大夫出去。

    塞了一錠銀子過去,知若道︰“劉大夫,我家姨奶奶受了刺激,胡言亂語的那些話您別放在心上,也請您把這些話爛在肚子里,不要傳出些難聽話,知若替我主子謝您了。”

    劉大夫是個通透人,給富貴人家看診的那些個忌諱他懂,把銀子往衣袖里一收就背上了藥箱,“知若姑娘放心,我什麼都沒聽到。”

    把人送走,知若皺著眉頭站在院里苦想,再去請大夫是絕對不行的,第二次去請還可以解釋說主子病得更厲害了,可馬上又再請一個來不要說瞞不過老夫人,就是大少夫人那里都不好交待。

    可主子這邊要怎麼辦?她根本冷靜不下來,無法接受以後會難以受孕這個事實,除非是讓大公子來勸……

    一想到大少夫人說的話,知若又有些背後發涼,旋即一想,她又不是再半夜去擾大公子清靜,誰也挑不出她錯來。

    “小桃,過來。”

    小桃小跑著過來,“知若姐姐,有何吩咐?”

    “你下午什麼事都不要做了,就在前邊岔路上候著,若是看到我和大公子一起過來,你就趕緊進去告訴主子,知道嗎?”。

    “是。”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裳,下擺還有黃色的藥漬,這樣去見大公子可不行,回屋換了身顏色素雅的衣服,頭發也重新整理了一番,看到銅鏡里嘴角含笑的自己,知若強自抿直了嘴角,這才起身往外走去。

    太子體諒祁佑現在還是新婚,每天晚膳前就放他歸家,祁佑也想趁著這段時間不忙好好陪陪夫人,默默的接受了太子的好意。

    “奴婢見過大公子。”

    剛一踏進二門,祁佑就聽到耳熟的聲音,循聲看去,心下了然。

    “何事。”

    知若眼楮泛紅,聲帶哽咽,“奴婢有急事和您說。”

    “說。”

    “可是這里……”知若四下張望,滿是為難之意。

    祁佑也懶得拆穿她那點小心思,往前走了一會來到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說。”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29 AM

第四十五章 知若背主

    知若擦掉眼角的淚水,哽咽著道︰“姨奶奶這次病得太厲害,大夫說……大夫說會落下病根,起風天會容易引發頭痛,還有就是……”

    偷偷的看大公子一眼,還是那樣沒一點表情,知若不知道是不是該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若是大公子知道主子難以受孕,以後再也不去她們院里了,那她怎麼辦?

    要讓姨奶奶開口準她去侍候大公子不難,可要是大公子都不去了,她哪來的機會?

    不說?若是不說,又怎麼能引出大公子對姨奶奶的憐惜,說不定因為姨奶奶嬌弱的身體反而去得更多了呢?

    祁佑看了下天色,不耐的開口,“說完了?”

    知若回過神來,心一橫跪了下去,低聲道︰“稟大公子,大夫還說姨奶奶的身體以後恐怕會難以受孕,就算懷上了也留不住,姨奶奶受不了這個打擊,這會傷心得正厲害,奴婢求大公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去看看姨奶奶,看到您她的身體就好了大半了。”

    “你倒是忠心。”

    知若心下一喜,面上卻不顯,“這都是奴婢的本份。”

    本份?祁佑心下冷笑,把這些對綠柳來說致命的底子都捅給他,還好意思說本份?若真為綠柳著想,就該把這事死死瞞著,把身體的虛弱誇大十倍引起他的心疼憐惜。

    要是事情發生在如初身上,她身邊那幾個丫環必定是把消息瞞得死緊,然後想盡辦法去找解決之道,高下之分,顯而易見。

    不過今天卻還是要先去一趟綠柳那里,就為了那點心思把身體都折騰毀了,他一點也不可憐她,自作孽不可活,可綠柳到底是陪了他這麼多年,情份還在。

    “祁安,你給少夫人去個信,我會去主院用膳。”

    “是。”

    方法奏效,知若暗喜,低眉斂眼的跟在大公子身側,心頭想得更遠,終有一天,終有一天她會成為大公子的人。

    小桃遠遠的看到路的盡頭走過來的人,高興得差點要跳起來,記起知若姐姐的吩咐,趕緊小跑著往回報信。

    綠柳屋內仿佛被大風刮過一般的亂,丫環們跪了一地,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她自己也是滿身的狼狽不堪,臉色慘白,雙目無神,精氣神全都消失不見,顯然是被打擊得不輕。

    小桃不敢靠得過住,在床前三步見禮,“姨奶奶,大公子過來看您了。”

    躺床上好一會沒動靜的人聽到大公子三個字仿佛又活了過來,腦袋緩緩轉了過來,沙啞著聲音問,“你說誰過來了?”

    “大公子,姨奶奶,是大公子過來了。”

    綠柳猛的坐了起來,溫度還沒降下來,身體又虛弱之極,綠柳差點又躺了回去。

    捧著發暈的腦袋連聲吩咐,“還跪在那里做什麼,快把房間收拾干淨,小桃,給我把頭發梳順了,快,都給我利索點。”

    “是。”

    祁佑走進來,看著干淨卻掩不住濕痕的地面也不挑破,徑直走到床沿坐下,神情莫測的看著床上的人,憔悴得失了顏色的慘白臉色,嘴唇干澀開裂,額頭上還隔著塊帕子,哪還有往日的嬌柔水靈。

    這回不用演,一看到大公子,綠柳的眼淚就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她不過是想要得回男人的寵愛,怎麼就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她好不甘心,不能生育孩子,她這輩子哪里還有指望。

    而這些,她還不能讓大公子知道,不然……她不敢想像大公子知道了她以後將體弱多病不能生育孩子會怎麼樣,就算大公子長情,可情這個東西根本不能給她帶來保障。

    “大公子您怎麼過來了,妾還病著,要是過給您怎麼辦?”

    綠柳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見禮,祁佑按著她的肩頭讓她躺著,忍不住想,要是這時候說出來她的貼身丫環把她的病情全告訴給了他,她會如何。

    “好好養著,我會讓祁安給你送些補身子的過來,別多想。”

    綠柳慢慢移動,終于讓頭枕到祁佑腿上,手圈住祁佑的腰,痛哭失聲,這次是真的哭,從心底泛起的心酸委屈,祁佑的衣裳很快就濕了一大塊。

    不安慰,也不推開,祁佑就那麼任她哭,不管有沒有感情,綠柳都是跟了他這麼多年的人,其實根本不用耍那些手段,她自有她的位置,安安份份呆在他身邊他不會虧待了她,又何至于把自己毀了個徹底。

    這內宅的人,就算一開始單純天真時日一長也會變得復雜,欲‧望多了,野心大了,陰私手段無師自通。

    當年的綠柳又哪有如今的不擇手段。

    這內宅中,有能獨善其身的人嗎?就像祖母說過的,有時候不是想去爭去斗,而是周圍都是這樣的人,你不得不去爭不去斗,不然你如何保住你的孩子?如何在家族中站穩腳跟?

    腦海中閃過如初的臉,若是她……以她的驕傲,能忍受自己被同化,變成那樣俗不可耐的人嗎?若她也變成那樣的人,這內宅中恐怕無人是她對手吧,就那做戲的手段,其他人太不夠看了。

    成婚已經有一段日子,她天天一副小白兔模樣安于內宅,居然也沒人懷疑她是做戲,以她的出身,大家不是應該最先想到的是一個彪悍的形象嗎?

    武林中怎麼可能出弱女子!更何況她還是武林盟主的小女兒,論寵愛程度絕不低于世家中的小姐,那十里紅妝就可見一斑。

    綠柳暗喜于大公子此時的體貼,心思轉了無數,死灰般的心終于又活了過來,她要好好謀劃謀劃,日子總是要過的,她得替自己好好想想,想想。

    松開圈著祁佑腰的手,看著那一團濕濕的淚漬滿臉不好意思,怯怯的道︰“大公子,妾……妾失禮了。”

    祁佑低頭看了一眼,這天氣穿得不多,沾滿淚水的衣裳貼在皮膚上非常不舒服,看了下天色,祁佑起身,“好好休養,有什麼需要的去找少夫人。”

    綠柳頓了頓,一時之間沒有理會其中的意思,大公子這是把她丟給大夫人了?不,一定不是這樣,肯定是她想岔了,大公子每天都這麼忙,一定是擔心自己顧不上她才讓她有事找少夫人,對,就是這樣。

    “是,妾遵命,只是怕擾了少夫人清靜。”

    “她性子好,不會。”

    既然如初一心想樹立她柔弱大方好說話的小白兔形象,那他就幫著添一把火吧。

    “好好侍候主子,不用送了。”

    知若福身,“是。”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30 AM

第四十六章 睜只眼閉只眼

    緊趕慢趕,祁佑到主院時還是晚了一些,菜都上桌擺好了,好在華如初一來便為他找好了理由,倒也沒有失禮。

    “祖父,祖母,我來遲了。”

    老太爺看他一眼,微微皺眉,“坐下。”

    “是。”

    “開膳吧。”

    華如初依舊站在兩老身後侍候,大家都用到一半時才坐回祁佑身邊匆匆吃了幾口。

    飯後,老太爺沒有如往常一般離開,祁家的男人也不敢動。

    老太太四下看了看,道︰“今兒個大家都在,正好我說點事,現在第三代都成家了,我和老太爺的精力也越來越不濟,大家要顧及自己的小家,早晚還得來這邊侍候,一天到晚的折騰,誰也不輕松,如此以後就都在各自的院里用膳吧。”

    這可是大好事,華如初隱諱的看祁佑一眼,忙又低下頭把眼中的喜色斂起。

    祁武氏和祁林氏自然也高興,侍候公婆侍候了幾十年,誰也不敢說自己完全是出于自願,能免掉這些事當然是最好不過。

    不過,該賣的乖還是得賣。

    祁林氏嬌笑道︰“我以後都不能來陪您用膳了?這可怎麼好,從我入祁家門那天起早晚都是在您這,只怕以後每天早晚我都會控制不住自己腳步往這里來,到時候您可不能趕媳婦。”

    “你就是天天來我都不趕,這樣吧,以後一個休沐期有一天還在主院,其他時間就自行安排,老太爺您覺得如何?”

    “可以,就這樣吧。”

    “那就這麼定下了,我看看哪天合適再具體定日子,以後數著天數就行了。”

    “是,聽您的。”

    老太爺看了祁佑一眼,背著手去了書房,有些事啊,還是讓他們自個兒去解決吧。

    沒了老太爺,屋里氣氛活躍了些,老太太看向華如初,“佑兒媳婦,佑兒那個妾室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累您掛心了,大夫今日里來了幾次,已經不那麼燒了,丫環們精心侍候著應無大礙,多休養一些日子定能恢復如初。”

    “那就好,發燒有時會反復,你吩咐下去,再有天大的事也不得驚擾佑兒,他一天到晚在外奔波已經夠累的了,連個好眠都沒有如何能有好精神。”

    “是,孫媳婦會派個得用的丫頭去綠柳姨娘院里,有事告知孫媳婦就行,不會驚擾到夫君。”

    老夫人滿意的點頭,“這麼著處理挺好,佑兒,你也是,發燒也不是什麼急病,有這麼多人侍候著哪用得著你掛心,好好歇著,別誤了正事。”

    “是,祖母。”

    “行了,不留你們了,早點回屋去吧,明兒個起就不用過來了,我也松泛松泛兩天。”

    “是。”

    兩人不緊不慢的走在最後,每到一個路口就有一家人離開,祁武氏回頭想和媳婦說上幾句,看兒子也站在那里馬上就泄了氣,對這個親近不起來的兒子,她真不知道要如何相處。

    祁風然背著手看了兒子媳婦一眼,“早些回去歇了。”

    “是,爹娘慢走。”

    終于只剩下自己人了,華如初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抬頭看著天邊紅紅的晚霞,心頭突然涌出無限的委屈。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她果然還是太高估自己的耐心了,這才多久就受不住了。

    “很累?”

    華如初腳步頓了頓,很快泛起笑臉回道︰“沒有,只是在娘家時人口遠比祁府要簡單,我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祁佑看她一眼,一路上沒有再說話,華如初明白,祁佑並沒有聽信她的回答,這個男人某些方面敏銳得驚人。

    天色漸漸昏沉,樹下依舊是兩人在坐。

    “綠柳情況如何了?聽聞那邊今天請了幾回大夫。”

    透過裊裊煙霧,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華如初坦坦蕩蕩的任他掃視。

    祁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像是表情的表情,“身體毀了。”

    “綠柳親口和你說的?”

    “再猜。”

    華如初揚眉,讓她猜謎?太沒有挑戰性了好不好?知若的用心太明顯了,也就身在其中的綠柳看不清,可能還會想著法子親自把她送到祁佑床上去。

    “知若這是背主。”

    “世家大族中最不缺這種人。”

    出身卑賤,只有這麼做才有可能尋個出路,丫環們又有幾個不想這麼拼一把的?成了就是半個主子,就是不受寵,也比做個下人強,要是運氣好能懷上個孩子,這一輩子就算是熬出來了,哪怕是要養在夫人身邊,她也不用再擔心會被人輕易賤賣出府去。

    知若比其他丫環更有機會,她要是個本份人倒還罷了,可她偏偏還是個有野心的,綠柳遇上這樣的事可不就是她出頭的最好機會?

    “那麼祁大公子會不會讓這種人如願?”

    調笑的語氣顯得不那麼端莊,祁佑卻奇異的不反感,反倒是在外時如初正兒八經的和他說話讓他不舒服。

    “我要抬舉誰不用吃窩邊草。”

    可不就是,華如初點頭認同,除了綠柳,祁佑從來沒動過身邊的丫頭,和其他公子哥兒遠不一樣,光說這祁府里的男主子身邊沒名沒份的丫頭就不少,就是她公公,祁大老爺不也在書房放了兩個,行*添香之美事?

    這點,祁佑真是拋了其他人一大截。

    “綠柳那里需要我做什麼嗎?”。

    “你能令她身體恢復?”

    “我不是神醫,最多就是送她幾盒補身子的藥材。”

    看祁佑皺眉,華如初忙又搶了話頭,“我知道我知道,姑姑教過不可送人入口的東西當禮。”

    “姑姑?”祁佑看她,華家人口很簡單,就他所知是沒有姑姑的。

    “宮中出來的老宮女,我們揚州習慣叫這樣的人為姑姑,既表了尊重,又好稱呼。”華如初解釋,“成親之前,我娘花重金請了兩個姑姑來教我和陪嫁的丫頭婆子大家族中的規矩,娘……不想我被人看輕,也不想我身邊的人給我惹麻煩。”

    怪不得如初對府中的規矩那麼清楚,原來是學過的,在宮中待了幾十年的老宮女調‧教出來的人就是嫁入皇室都夠用。

    “你有個好母親。”

    “當然,我娘是最好的。”華如初毫不猶豫的承認,和大家族相比雖說少了分富貴,卻絕對多了從容,子女都算得上是孝順,爹在母親面前更是好得沒話說,外頭的那點風流事也從不會讓母親知道惹她傷心。

    可華如初知道母親是知道的,只是睜只眼閉只眼自己看得開罷了。

    這樣的本事是在大家族中生活的人必備的,就如她自己,不也得容下那幾房妾室?

    不同之處在于,她沒有付出感情,而娘,是愛著爹的。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33 AM

第四十七章 宮里來的配方

    今夜無風,月朗星稀,樹下的兩人還沒有要回屋的跡象。

    雲書悄無聲息的擺了盞燈又退了下去。

    像是想起什麼,祁佑從懷中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遞過來。

    “是什麼?”華如初接過來打開看了看,就她認識的幾樣都是藥名。

    祁佑不說話,自顧自的喝茶。

    華如初腦子靈光一閃,“宮里的配方?”

    祁佑點頭,“讓你信得過的丫環分兩個藥鋪去抓藥,避著點,要是讓府里的人發現了你會很麻煩。”

    “知道了,冬菲學過一點,我讓人分幾個地方大量買進配方上的藥,讓冬菲按照這上面的份量抓出來就行。”

    祁佑實在是想問你身邊的丫環怎麼還學了這個,可話都到舌尖了,打了幾個轉還是吞了下去,有些事問得那麼清楚反而要壞事,如初……估計也不想揭了她的所有底牌吧。

    “茶園已經有消息了,地契之類的東西明天祁亮會送來,不過地契上暫時是寫的我的名字,你要是覺得……”

    “不,我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我不想讓別人把目光都放到我身上來,只要保證了我年年能喝上新茶我就滿意了,其他事,我並不在意。”

    就是因為知道她不想露面,祁佑才沒有在地契上寫上她的名字,“你不在意就行,不管如何,這個茶園都是你的。”

    華如初給對面的人續了杯茶,又把自己的杯子注滿,道︰“我說過了,我只要年年都有新茶到手就行。”

    “你那份沒人能奪走。”

    華如初抽了抽嘴角,能被稱之為茶園怎麼也得有幾百株茶樹吧,更何況是祁佑送出手的,茶葉再好也不能當飯吃,一年到頭她能喝掉多少?如果她的份額都要搶走,這茶葉就真的進入千家萬戶了。

    現在……離這個程度還早得很。

    自在之極的伸了個懶腰,華如初笑問,“今晚不去陪陪綠柳?她為你可是連身體都賠上了。”

    “她不是為我,是為爭寵,爭寵為的,是能生活得更好,當年她也是單純天真的,可看看現在……如初,你不要變。”

    以別人的失敗來提醒她?這還真是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華如初笑得矜持但驕傲,“我華如初就算有一天變了,也不是朝著那個方向變,祁佑,你不要太小看我。”

    祁佑想說他從來沒有小看過她,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如此便好。”

    真沒趣,華如初抿了抿鬢角的頭發,起身道︰“更深露重,回屋吧。”

    “恩。”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茶園的地契就送到了雲書手里。

    不用去晨昏定省,也不用別人來晨昏定省的日子終于讓華如初松泛了幾分。

    用了早膳,華如初接過地契看了看,問道︰“東西都做好了沒有?”

    雲書邊給她揉肩邊道︰“有幾個還沒有,府里只得一個篾匠,速度快不起來,要不要婢子再去外頭請幾個篾匠?”

    “你少出府幾趟,免得被人拿來說事,秋謹,你去。”

    秋謹把糕點擺好,笑道︰“小姐,依婢子看其實不用我們出去找人,和篾匠說一聲,他應該有相熟的同行。”

    確實這樣比較好,“你去找他問問,記得給點賞錢。”

    “是。”

    彈了彈地契,華如初抱怨,“早知道得在這邊弄個茶園,我就多帶幾個熟練工過來了,這里的人哪會采茶,以她們那種摘法全是浪費,再要重新教累人。”

    夏言福了福身,“小姐,這事交給婢子去辦吧,您現在也不方便常出府,采茶不難,一開始就是速度慢點,別院里有不少閑著的丫環婆子,我讓她們先去帶著,熟手帶生手,學得快。”

    “行,那就交給你了。”

    “是,小姐。”

    這日午時,祁安帶著幾人擔著籮筐從後門進府,隱約可見泥土的痕跡。

    讓人先在外頭候著,祁安單獨一人進了院子,別人看不出,身為大公子貼身小廝的他卻看得出大公子對少夫人的不一樣,態度上比原先更要尊敬上幾分。

    “小的見過少夫人。”

    “免禮,是夫君有事吩咐嗎?”。

    祁安站起身,眼楮低垂著,不敢冒犯,“回少夫人話,大公子前段時間命人去找有驅蚊作用的花草來,這幾日終于找著了一些,小的帶人拿了些過來讓少夫人辯上一辯,要是可用小的再去移植更多的來。”

    華如初沒想到祁佑不聲不響的卻為她做了這樣的事,她的人都還沒有找著,這邊已經找到送來了,不管能不能起作用,這份心意她都感受到了。

    “把東西拿進院子里來。”

    “是。”

    華如初跟著起身,站在院子里看祁安領著人把籮筐放到她跟前兩步處。

    聞著香味華如初就知道他們沒有找錯,其中至少七里香這一種確實能驅蚊。

    走上前去細細辯認,除了七里香外,居然還看到了天竺葵和夜來香,另外還有一種散發出清新香味的叫不出名字的植株,雖然不知道它有沒有驅蚊作用,但是味道好聞,就是不能驅蚊她也打算種上。

    指了指七里香和叫不出名字的那株,“其他不要了,就要這兩種。”

    “是,這兩種離得較遠,大概需要三天才能送到,請少夫人見諒。”

    “沒問題,現在還沒有蚊子,我不急。”

    “小的會盡快,少夫人要是沒有別的吩咐,小的先行告退。”

    華如初看了雲書一眼,雲書會意,每人手里塞了個紅封,“辛苦大家了,給大家買壺酒吃。”

    祁安沒有拒絕,躬身道︰“謝少夫人賞,小的告退。”

    把人送至院門口,雲書返回,好奇的問,“小姐,您怎麼就要了這兩種?在華家可不是如此。”

    “華家那麼大我想種哪里就種哪里,當然是種什麼都行,這里院子就這麼點大,要是再混著種美觀倒是美觀了,混雜在一起的氣味可不一定好聞。”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華如初琢磨著種在哪個地方既美觀又起作用,比起在華家時她的閨房,這里真的太小了。

    眼看著就要用膳了,雲書扶著她進屋,邊道︰“您不打算在祁府其他地方也種上?”

    “我沒有那權力,以後要是真有用,他們會自己提出來要種的,這樣不是比我賴著送上門去更好?再說三嬸有身孕,懷胎本就不穩,要是我一片好心去做了這事,她孩子出點什麼意外你能保證不怪到我身上來?在這大宅門里啊,閑事是管不得的,忘記姑姑說過的話了?”

    “婢子哪敢忘,就是很想念華府漂亮的樣子,婢子也算是有點見識,可從沒見過誰府里比華府還要好看,這祁府就更不用說了,光禿禿的,比不得華府一分。”

    “這話你也就在我這里說說,出了這門敢這麼說我拔了你舌頭。”

    雲書吐了吐舌頭,“小姐,婢子省得。”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33 AM

第四十八章 許她一個自由出入

    “明天休沐?”遞上帕子,華如初毫不掩飾她的驚喜。

    擦了把臉,祁佑邊道︰“恩,太子也想要盡快拿到茶葉。”

    想要茶葉,她就是關鍵,可在家里也做不出茶葉來,所以就讓祁佑休沐帶她去茶園?華如初突然覺得,這個茶園說不定還真能有點作用,在府里覺得累的時候去那里透透氣也不錯。

    “那我們明天一早就去茶園,祁佑,我還想去一趟別院,那里還有我好些陪嫁的人,當初人太多我沒讓她們全部進府,這院里放不下這麼多人。”

    “可以。”頓了頓,祁佑又道︰“我去和祖母說一聲,許你一個自由出入,以後再想去別院就不用一定等我休沐了。”

    “祖母會肯?要是許了我,其他人怕是會眼紅。”

    祁佑冷哼,“誰想要大可以找祖母去。”

    這樣都行?好像有點霸道,但是,心里覺得好高興,要是許她自由出入,那以後行事就方便多了,那麼……

    “借雞毛當令箭怎麼樣?你就和祖母說這是太子吩咐下來的,茶園里有些事必須我親自到場。”看男人神情不愉,華如初回想一下馬上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我為太子辦事是事實,茶園的事需要我親自到場也是事實,不算撒謊。”

    半晌過後,祁佑才道︰“在我面前你不想說的可以不說,但是不得說些真真假假似是而非的話。”

    原來這是里觸了逆鱗,華如初點頭,“以後我會注意。”

    祁佑這才收了那不斷噴發的冷氣,“傳膳吧。”

    這是華如初吃慣的精致揚州菜,比起在主院那邊自是要吃得多些,祁佑看她如此不由得暗地里松了口氣,這才幾天功夫,如初就瘦了一圈,冀州雖不以胖為美,卻也少有單瘦的人,就是他那三個妾室都比如初要豐滿些。

    再這麼瘦下去,以後難以懷上孩子。

    他和如初的孩子,他是想要的,有個這麼聰明的母親,他們的孩子一定會是頂頂聰明的,他相信如初一定會把他們的孩子教得出類拔萃,只是如此想想,祁佑便覺得一陣心熱,恨不能現在就讓如初生一個出來才好。

    可一想到她說過的話,祁佑又冷靜下來,當時才聽她那麼說時他確實是不高興,可後來一想,就覺得她所說的並不是推脫,孩子夭折並不是少有的事,相反,各府孩子體弱多病夭折的都有,就是太子也曾夭折過一個孩子,再一細想,可不都是母親年紀太小,因為生育難產的也多為過早當母親的。

    如此一番琢磨,他才從心底信了如初那番話,只是……大概沒幾個女人能像她一般了孩子寧願冒著失寵,冒著被公婆刁難責備也要耽誤上一年才懷胎。

    她和別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樣的。

    “菜的味道不合口胃嗎?”。

    “恩?沒有。”祁佑回過神來,扒完碗里的飯把碗遞給雲書又裝了一碗。

    華如初不解的和雲書對望一眼,祁大公子這是怎麼了?頭一次看到事事嚴謹的他走神。

    飯後,祁佑去了主院,茶園的事要和祖父祖母說一聲,如果這制茶真的只有如初會,那她以後出府的次數不會少,如果祖母這里不先打好招呼,她會麻煩不斷,娘那邊就會給她上規矩。

    “真是太子的吩咐?”兩老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雖然猜到這茶葉可能有點用,沒想到居然會讓太子看上,並且還記住了佑兒媳婦。

    “是,孫兒不敢欺瞞祖父,聽太子的說法是宮中的太後以及聖上都極喜愛這個味道,我呈上去的那些都被太子送入宮中了。”

    “好,好,能被看上就是好事,我這里還有一些,也是你媳婦送的,你拿去呈給太子……”

    “祖父,那是如初的心意,您只管收著就是,明天我就帶如初去茶園,她說等工具齊了就可以做茶了,不用等多長時間就可以出新茶,再說她那里還有一些,如果太子那里急要,如初會舍得割愛的。”

    想起如初慣來的表現,祁佑又道︰“她雖然膽子不大,但是對孫兒的事是真的盡心盡力。”

    “那就好,只要對你好,為你著想,其他我都能容忍。”老夫人接過話頭,“你明天就大大方方的帶她出府去,太子吩咐的事讓她多盡心,以後再要出門和祈福說一聲就是,門房那邊我會交待好。”

    “是,孫兒會轉告,只是她擔心因為她的特殊會引起各房的不滿,還有爹娘那里……”

    “她出府理由充足,其他人要是能幫到祈府,不要說是出個府,就是再過份的理由我都滿足她,你爹娘那里我會知會,佑兒啊,祖母知道你和爹娘不親,可他們是希望你好的,只要對你有益的事他們都會支持,你不用把他們也當成和府里其他人無異。”

    祁佑慢了半拍才應道︰“是,孫兒記下了。”

    “你真的記下了才好。”老夫人嘆了口氣,雖說小小的時候就抱到了她身邊,可幾歲的時候老太爺就把他放到太子身邊去了,養成現在這麼個冷淡性子,要不是有責任心,她真擔心有一天他會丟下祁家不管。

    老太爺看了老太太一眼,把話拐到了別的上面,“佑兒,我聽說二皇子那邊最近動作頻繁,你有沒有查到些什麼?”

    “知道一些,皇子妃兩個月的身孕落了胎,她一口咬定是陶側妃所為,陶側妃向來很得二皇子歡心,她先一步去二皇子面前哭訴,二皇子信了她,太子妃氣病了,也不願意看御醫,這事驚動了聖上,當著眾臣的面斥了二皇子一頓,事情大概就是如此。”

    “當著大臣的面斥了二皇子?這可是頭一次,皇後沒有出手干預?”

    “據說皇後派人來申斥了二皇子妃。”

    老太爺皺起眉頭琢磨了好一會,沒有再追問下去,“這對太子來說是大好事,如此便好。”

    祁佑沉默的點了下頭,沒有說話,進來到現在他已經說了好多話了。

    老夫人攔住還打算說什麼的老太爺,慈眉善目的道︰“佑兒,你早些回去歇著吧,明兒個一早直接出府就是,不用再來向我請安了。”

    “是,祖母,祖父,孫兒告退。”

    腳步聲遠去,老夫人道︰“有沒有覺得佑兒話多了些?以前就算是來說正事都是盡可能的省著,今天,好多了。”

    老太爺點頭,“是我們祁府虧了他。”

    “是啊,哎……”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35 AM

第四十九章 床事過後的閑談

    床帷低垂,帷帳幌動,男人沉重的喘息和女人婉轉的呻吟聲交織在一起,帷幔蕩起一陣陣的漣漪後終于平息下來,只剩兩人的喘息聲。

    半晌,床帷從里撩起,赤裸著身體的男人從小櫥上備著的水里擰了溫熱的帕子遞給床里的人,自己再擰了一條給自己擦身。

    幾乎晚晚都這樣,華如初極其自然的接過帕子淨了下身,把沾著污穢的帕子丟到床外。

    男人起身倒了杯水喝了,“要嗎?”。

    “要,勞煩夫君。”

    “恩?”

    華如初笑,“是是是,勞煩祁佑夫君。”

    越是相處她越能感覺到這個男人和她所知的其他男人不一樣,床事過後不會等著她來侍候,反而他會盡可能的照顧她,也不會動輒叫丫頭進來服侍,這讓她覺得很舒服。

    時間尚早,剛運動過一番的兩人也沒什麼睡意,都沉默的話氣氛又太尷尬,華如初左右一想就起了個話題。

    “我這算是專寵嗎?”。

    祁佑看她一眼,不答話。

    抓過一縷頭發到胸前用手指卷著把玩,華如初回想自己從進府到現在的生活,時間說久也不久,十來天吧,除了半個晚上睡在書房,其他時間基本都在她房里,這可真是夠給她面子的了。

    也許,是她想多了,冀州這邊說不定新婚都是這樣的。

    比起揚州的奢靡,冀州的男人再不爭氣都不夠看。

    識相的丟開這個話題,華如初眼珠子一轉,道︰“祁佑,你和我說說這太原城中名聲響亮的女人吧。”

    男人還是沉默,就在華如初死心的打算翻身睡覺時,祁佑開口了,“想知道哪方面的?”

    華如初瞬間從懨噠噠的狀態中活過來,“就是讓人印象深刻,讓人覺得非常厲害的。”

    祁佑看向她,一針見血,“你對二皇子側妃感興趣?”

    “二皇子側妃是誰?”華如初滿眼無辜的眨啊眨,“我才來冀州多久,就是府里的人都沒認全,更何況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子側妃?”

    祁佑相信自己的直覺,如初問的人針對的就是二皇子側妃,那個叫陶嘉的女人是他目前所知最有本事的女人,層出不窮的賺錢方法,還是二皇子身邊的智囊,再加上長相上也過得去,要不是皇子妃娘家的勢力太大,陶嘉娘家背景又太過一般,娘家也沒有什麼人能幫襯,比較之下二皇子舍不得失去皇子妃那一方的支持勢力,這皇子妃的位置恐怕早就換人了。

    想起這幾天二皇子府唱的那出戲,祁佑眯了眯眼,說了出來。

    華如初聽得嘴巴微張,要不是反應得快用手捂了下嘴,恐怕她就失態了。

    那個女人,真不愧是被地球上各種宮斗宅斗給燻陶過的,居然讓一個對她壞到極點的局面返回到這種程度,連皇後都沒有責備她,看樣子在宮里她也很得歡心。

    真有手段,她有些好奇那張臉長什麼樣了,要再是個絕色美人,皇子妃危矣。

    “你覺得是皇子妃嫁禍給陶側妃,還是陶側妃除了那個孩子?”

    “當然是……”華如初暗恨自己的嘴快,她現在可不是在看一出宮斗的戲,怎麼就沖動了?

    “恩?”

    琢磨一番,華如初覺得這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不就是說說她的看法嘛,她的看法就是她的看法,不會成為別人的看法,她想那麼多做什麼。

    “皇子妃有沒有孩子?”

    祁佑眼光一閃,“有個兩歲的兒子。”

    “有個兩歲的兒子,地位穩固,後面有家族撐腰,皇子妃現在缺的就是二皇子的寵愛,至于孩子,沒了這個不影響大局,以後還可以再懷嘛。”

    “你認為是皇子妃嫁禍?”

    “為什麼不能這麼認為?就因為她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妃就一定不會嫁禍?還是因為陶嘉是側妃,就一定要用這種手段表現自己的嫉妒?陶嘉要是那麼不濟事,她如何能被寵愛這麼長時間。”

    果然是知道陶嘉的,祁佑垂下眼,中指輕擊著食指,“皇子妃吃盡了虧。”

    “賠上孩子還被二皇子不喜,失了皇後的心,看起來她是吃盡了虧,但是,如你這般不也覺得這事最大的可能是陶側妃下的手嗎?就算是皇後,恐怕心里也是有這個疑心的,這個皇子妃也是個狠角色,以一個孩子為代價在眾人心里埋了顆釘子,以後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能讓人往這事上想,這樣,你還覺得皇子妃吃盡了虧嗎?”。

    “你覺得陶側妃吃虧了?”

    華如初笑如狐狸,“在皇子府來說,或者在其他人眼中,這一次爭斗都是她贏了,隱形得到的東西也不少,要是運用得當,她對皇子府的掌控能更進一步,加再上她在二皇子面前示弱得及時,得大于失,也不算虧。”

    “兩人都贏?”

    “各有輸贏吧,皇子妃能抗住陶側妃的手段,真不錯。”

    “你很了解陶側妃?”

    正滿意于聽了出好戲,心中甚至還把畫面勾勒出來了,猛的聽到這句話腦子都僵了一下,這個男人,挖了個坑在這等著呢!

    “知道一點點,她的名聲在冀州太響亮了,別院的管事給我傳了她的消息進來,我對她很好奇。”

    對于她的回答祁佑不置可否,“要是和她對上,你贏還是她贏?”

    這個問題哥哥也問過,當時她的回答是什麼?對,她說兩人不是一個段數的,現在她還是這麼覺得,卻不會這麼回答祁佑,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紙老虎,“我怎麼能和她比,沒有可比性啦。”

    很久過後,就在華如初以為男人睡著了,她滿腦子畫面亂閃得歡時,祁佑道︰“我也不想你變成那樣。”

    一句話把她腦子里所有的東西都給打沒了,轉過頭去看著已經閉上眼楮仿佛睡熟了的男人,他指的變成那樣是指有那樣的心機還是有那些手段?又或者是有她那麼厲害的撈錢本事?

    這可麻煩了,心機,手段她都不缺,就是撈錢的本事她也不比陶嘉弱啊!那麼大個琳瑯閣名聲都沖出揚州了,難道現在叫她收斂點?

    把送上門的錢往外擋,這可不是她會做的事,反正他也不會知道這些,算了,不想了。

    不說琳瑯閣就是扒到底也不可能把她扒出來,就算是他厲害的查到了什麼,她也有無數種撇開方法,她哥就是最好的擋箭牌。

    她哥不行還有她姐呢,在揚州,她姐的名聲不比大哥弱,除了美貌,二姐的腦袋也是很好用的。

    她可沒有陶嘉那麼獨。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36 AM

第五十章 城外茶園

    記掛著要出府,華如初早早就在男人的懷里醒來了,難得男人比她晚醒,她也就沒有動彈,看著男人深遂的五官出神。

    她何其幸運,盲婚啞嫁也撈了個品性外貌都算上乘的男人,目前的生活雖然讓她覺得累,卻已經比想像中要好很多,等適合了也就能應付自如了。

    至少,她的夫君是個正經人,雖說有幾房妾室,卻不會在外頭拈花惹草,對她也給了足夠的尊重,就如同婚前對哥哥的承諾。

    出嫁前她甚至想過,如果男人太不爭氣,等懷上孩子後就詐死脫身,換個身份歸于江湖那日子才更逍遙,她向往那種無拘無束的日子,也不用擔心會無處可去。

    那個無名小島資源豐富,別人想破了天也想不到那里是她的地盤,到時候再把爹娘接去,她的生活一定會過得很愜意。

    可祁佑的表現太好,有個這樣的夫君她沒有必要再詐死脫離,雖然失去了自由,卻讓孩子有了父親。

    她自認就算沒有父親,她的孩子也一定能健康成長,可孩子終究需要父親,那一份愛是她代替不了的,不管她情願不情願,計劃要變了。

    嘆了口氣,要是祁佑真是個渣倒還好了。

    “一大早的,煩惱什麼?”在如初的視線落到祁佑身上的時候他就醒了,原本想看看她會做什麼,沒想到卻只是看著他一副惘然若失的神情,以及一聲嘆息,他看不懂他的小妻子,只是直覺告訴他,如初此時所想的,一定不是他想知道的。

    華如初抬頭對上他的眼,眨了幾眨,道︰“你醒了?咱們起床吧。”

    知道她不想回答,祁佑也不逼她,收回壓得發麻的手臂,暗地里運功在筋脈中游走,“起吧。”

    換衣服時,華如初看著雲書拿出來的襦裙嘟嘴,“祁佑,你能帶我騎馬嗎?”。

    “女眷出門都是乘軟轎,沒人會騎馬。”

    她煩那個軟轎,一搖一搖的,想瞌睡,速度也讓她抓狂,可若是騎馬……恐怕會引來全太原的人關注。

    稍一合計,華如初就認命了,她向來很算得清得失。

    兩人今天的衣裳都是紫色,一深紫一淺紫,互相映襯著更顯得相得益彰。

    段氏站在拐角處看著兩人漸行漸遠,帕子絞得死緊,她沒想到那個柔柔弱弱的夫人居然會得了大公子歡心,十余天時間天天宿在她那里不說,難得的休沐居然也是帶她出門。

    她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著大公子了,為了大公子,她冒著被那邊發現怪罪的危險不做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想著侍候好大公子,傳出去的消息都是不著緊的,那邊明顯已經有了危詞。

    現在,她還要繼續這麼做嗎?大公子值得她繼續冒險嗎?

    若是能早日懷上孩子還好,可每次同房大公子都不會射在她里面,一開始她還不懂,後來從吳氏和綠柳那里套到話才知道大公子對她們也是如此,一琢磨,她也就明白了大公子的意思。

    而現在,新夫人已經進門了,那個原因已經不存在了,她天天精心調養身體,就想著一舉中的,可大公子卻連她院子都不進了。

    女人的美好年華就這麼幾年,她已經耗掉兩年了,誰知道夫人什麼時候才會失寵?她……等不起了。

    可就這麼放棄,她又不甘心,大公子雖說沉默冷情,就是到了她那里也極少說話,可有些時候卻是極溫柔的,她想要的,眷戀的,就是那一點點溫柔。

    明明她的要求那麼低,為什麼都不能滿足她呢?新夫人……新夫人……

    剛坐上軟轎,華如初就打了個冷顫,奇怪,今天溫度不低啊,而且她也不覺得冷,怎麼會有種寒毛都立起來的感覺?

    打起小窗口的簾子,看著外頭白花花的太陽,對上騎馬行在轎身旁邊居高臨下看著她的視線,華如初都快掩不住自己的羨慕嫉妒了,她好想騎馬!

    祁佑眼中閃過些微笑意,有時候這個女人意外的好懂,她的表現在在的說明她是會騎馬的,可惜這周圍盯著他的人太多,不然到了城外倒是可以帶她策馬狂奔一番。

    茶園位于城外五里,那里有一片連綿起伏的小山,山上全是茶樹。

    這幾天華如初一直在猜茶園會有多大,沒看到之前是擔心太小,出不了多少茶葉,現在看著倒是擔心太大了,沒有那些個機器,光靠那些最原始的工具制茶速度太慢,沒的讓嫩綠的葉子成了老葉片。

    浪費可恥,尤其是對她來說,一切可以換錢的東西都不該浪費,茶葉雖然現在不能變成錢,起的作用卻是絲毫不亞于銀錢的。

    看向表情風平浪靜的男人,華如初問,“這一整片山都是?”

    “你看得到的都是。”

    華如初眨了眨眼,這可比她揚州那個茶園大了一倍不止。

    “不進去?”

    “當然進去。”扶著雲書的手,華如初不再看路,讓雲書帶著走,四處觀望著一心幾用的琢磨開了。

    不知道出的茶比之揚州的如何,茶樹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她查過資料,北方應該是有一些南方沒有的品種的,不說極品,珍品她還是有所期待的。

    “恩?”被帶著停下腳下,華如初茫然的看向雲書,“不是還沒到,怎麼不走了?”

    雲書都不敢轉頭去看姑爺了,她知道小姐一旦專心想事就什麼都顧不上,可姑爺不知道啊!

    “看路。”被忽略了的祁佑無奈的提醒,這里不是城內,地都是凹凸不平的,有石子有坑,要是摔了丟臉的可不止是她。

    華如初識趣的收斂了心神專心走路,去刺探男人的底線是沒必要的。

    山腳下建有一排房子,此時一個男人已經在那里候著了。

    “大公子。”

    祁佑朝華如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去和少夫人見禮。”

    “是,小的祁軍見過少夫人。”

    “免禮。”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華如初沒有多說一句話,能被賜予主家姓氏,一般都是極能得主家信任的,如祁安祁亮,這個男人應該和他們兩一樣,都是祁佑信任的得用之人。

    “你不能天天在茶園,我讓祁軍和你學著點,你撿著該特別注意的地方和他說說,以後他輔助你,茶園這邊有什麼事你吩咐他去做就是。”

    “知道了,夫君。”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37 AM

第五十一章 愉悅相處

    茶園太大,祁佑的意思是大致看一下就可以了,沒必要花時間去走個遍,不懂茶的人這麼說,華如初也沒什麼脾氣,只是說出了她的理由。

    “我想去看看茶樹,還想找找有沒有不同于南方的品種。”

    祁佑看向祁軍,祁軍會意,“小的在接手後就帶人仔細排查過,沒有危險的地方,大公子放心。”

    “走吧,你還要去別院,時間不多。”

    華如初頓時笑顏如花,腳步輕快的走在祁佑身邊,要不是有外人在,她都想轉幾個圈來表達她的開心,今天祁佑實在是太上道了。

    看出她的高興,祁佑心情也輕松,“你很懂茶?”

    華如初搖頭,“算不上懂,只是喜歡喝茶,當時為了制茶也費了些心思去查各種資料,多少還記得些。”

    “為什麼南北方的茶還會有不同?”

    “南方雨水較多,茶樹在那樣的環境下能長得更好,北方的雨水較少,茶葉的質量可能比不得揚州,不過我也沒喝過,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祁佑皺眉,“質量上比不得?”

    看他的神情華如初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一般人喝不出來的,放心,再說茶也可以做出很多花樣來,我以前只顧自己的口味去了,這個茶園這麼大,足夠我動些別的腦筋,不管哪種都不會比磚茶差勁的。”

    那一臉的嫌棄神情取悅了祁佑,臉上神情看不出什麼變化來,語調卻明顯要柔和了許多,“太子把茶葉呈上去了,聖上和太後都很喜歡,太子說要賞你,我替你拒了。”

    “我沒有關系,你能不能得點好處?”

    “太子得好處便是我得好處。”

    華如初撇嘴,“這話太空了。”

    祁佑明白她的意思,卻不能說得更明,他的前程,甚至說祁府的前程都系在太子身上,他以及太子的支持者所做的事都是為了讓太子獲利,直到助他坐上那個位置。

    一旦太子即位,他們才能獲得實在的利益,到那時,祁府就能翻身了。

    華如初不再和他搭話,認認真真的蹲下身去看茶樹了,她對茶樹的了解只是皮毛,可是比其他人還是要懂得多一點。

    摘了幾朵嫩尖仔細看了半會,叫過雲書過來,“是不是覺得比揚州的要長一些?”

    “好像是要長一點。”

    長葉片的做什麼茶最好?華如初腦子轉得飛快,馬上就有了好幾種想法。

    “祁軍,你知道這茶樹有多少年了嗎?”。

    “這個小的特意有問清楚,前一任老板說最老的有二十年,您現在看的這一片都是七年左右的。”

    “很不錯,二十年的在哪里?你帶我過去瞧瞧。”

    “是,您跟我來。”祁軍偷眼瞧了主子一眼,半彎著身子側行引路,果然就如祁安說的,主子對少夫人不一樣,不知道他們是習慣了如此還是沒注意,少夫人並沒有事事問過主子,而主子也沒有因為她的不規矩而動怒,反倒像是……縱容。

    “大公子,少夫人,就是這里了。”

    對比剛才那一整片茶樹的生機勃勃,這一片給人遲暮的感覺,嫩芽才剛剛冒出小小一點,帶著細小的不注意都看不到的絨毛。

    祁佑伸手摸了摸,“怎麼生長得慢這麼多?”

    華如初以著她那絕不算豐厚的知識仔細對比了一陣,“品種和剛才那里的應該不一樣,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有些茶樹是晚生種,說不定味道會更好。”

    “你有把握做出來?”

    “沒把握。”

    祁軍嘴角抽了抽,這也回答得太理直氣壯了。

    祁佑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華如初在臉上撓了下癢癢,“我確實是沒把握,在揚州一開始制茶的時候我也沒把握,浪費了好多才做出來,這個茶園這麼大,浪費一些應該也沒事吧。”

    雲書想上前去幫小姐擦了臉上的泥印,眼角掃到姑爺的表情,馬上不動如山的當什麼都沒看到,暗地里還朝秋謹等人擺了下手。

    “只要能折騰出來就行。”

    “我會盡力的,我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等等。”祁佑靠近她,捏住袖子在她臉上擦了好幾下,有點疼,華如初下意識的想要避開。

    “別動。”換了個袖子又擦了幾下,泥印在體溫下干涸了,沒那麼容易擦掉,早知道在剛發現的時候他就該擦掉的,祁佑心里默默後悔著。

    華如初這會也知道自己臉上肯定是有什麼了,可是,為什麼是祁佑來幫她擦而不是她的丫環?

    “好了,手髒了別再往臉上抹。”

    張開手瞧了瞧,還真是沾了不少泥,拿出帕子擦了擦,也沒能擦干淨,算了,下山再去洗。

    一行人又翻了幾個小山頭,沒有找到想像中的珍品茶樹不說,還人人都踩了一腳的泥。

    看到向來嚴謹的男人鞋子衣擺都沾了泥,華如初也不好再滿山跑,讓祁軍帶著下了山。

    “小的去打點水來,請主子夫人稍候。”

    “秋謹,你去幫忙。”

    “是。”

    太陽當頭曬,幾乎人人都出了點汗,祁軍和秋謹打來的水清涼清涼的,讓人有飽飲一頓的沖動。

    看到祁佑背過身在擦臉,華如初偷偷舀了一點送進嘴里,雲書剛想制止,就被華如初一個眼神瞪得消了聲,只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小姐喝生水。

    水一入口,原本圖個清涼的心思瞬間沒了,眼楮亮得閃光。

    “祁軍,這水哪來的?”

    祁軍正侍候主子,聽到她問趕緊看過來回道︰“就在那邊井里打上來的,少夫人,是這水不干淨嗎?”。

    華如初把頭搖得跟拔浪鼓一樣,“我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

    祁佑看向明顯比在府里活躍不少的夫人,話多了,笑容多了真了,腳步輕快了,就連精氣神都要好了許多,嫁給他其實是束縛了她吧。

    “什麼好東西?”

    “先不告訴你,祁軍,有沒有裝水的東西?你給我裝一些,我要帶走。”

    看主子沒有反對,祁軍去屋內拿了個葫蘆出來,雖然小了點,華如初也忍了,先試過再說,要真像她想像的那樣再叫人帶了木桶來裝就是。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39 AM

第五十二章 去到別院

    滿心歡喜的從茶園出來,華如初抱著葫蘆上了轎。

    祁佑看得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茶園都是她的了,井里的水不也全是她的?怎麼就因著一點不值錢的水高興成這樣。

    這麼容易滿足,都不像是她了……也不能如此說,其實想想,如初好像也沒有哪里表現得出來野心大不知足,她的開心來得太簡單,簡單得都讓他不敢置信。

    他也看到綠柳吳氏段氏這麼高興過,在他送給她們首飾珠寶的時候。

    珠寶和水,區別何其之大。

    別院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小姐去了城外茶園,馬柏派了人在城門口守著,看到小姐的轎子就來通報。

    以前策馬奔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現在卻只能坐在轎子里讓人抬著,馬柏不用想都知道小姐有多難受,幸好祁府傳出來消息說姑爺對小姐挺好,不然他都替小姐不值。

    沒有得過自由的人不知道自由的可貴,以前小姐生活得太肆意,現在卻是生活在處處規矩的大宅門里,天上地下的差別。

    “馬管家,小姐和姑爺往這里來了。”

    “知道了,頭一次和姑爺見禮,都精神點,別給小姐丟臉。”

    “是。”

    上一次來這里連多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這回看到祁佑也不得不贊一聲華家的大方。

    光是這所宅子就抵冀州嫁女置辦的所有了。

    扶著雲書的手下轎,看著門前候著的熟悉臉孔,華如初心神有些不穩,她娘家離得太遠,不能回門,可是現在站在這里,看著這些跟了她好幾年的人,突然就有了種回娘家的感覺。

    這里,她的哥哥曾經住過,定義為娘家雖然太牽強,卻莫名的讓她產生了歸依感。

    那麼,這里便是暫時的娘家了。

    “馬柏見過小姐,姑爺。”

    “小的見過小姐,姑爺。”

    這是華家下人的見禮,華如初沒有吱聲,祁佑淡淡掃過眾人,點頭,“免禮。”

    馬柏極快的看了小姐一眼,站直了身體。

    雖然是主僕,但是小姐卻從來沒有把他當過僕人,甚至說過他還是自由的,只是被她請來幫忙做事,什麼時候若是他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說一聲便可以離開,可他在決定跟隨小姐的那一刻起就沒有起過離開的心思。

    在小姐沒有親人在身邊的時候,馬柏自覺的把自己放在了親人的位置,神情姿態都不顯卑微,昂然挺立的樣子讓祁佑心里明白了幾分。

    一行人步入二門,春玉強壓著心底的慌亂帶著一眾丫環上前見禮,“見過小姐,姑爺。”

    祁佑看了她幾眼,淡淡應聲,“免禮。”

    華如初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春玉的不安,把一路都拿在手里的葫蘆遞了過去,“去燒開,雲書,這邊還有茶葉吧?”

    “有的,婢子去拿。”

    兩人相攜離開,雲書壓著聲音湊到春玉耳邊道︰“放心,無事,小姐不知道,姑爺也沒有挑開說。”

    春玉大喜,“真的?”

    “恩,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這水小姐拿了一路,應該是有些特殊,你小心些別撒了。”

    “哎,知道了。”壓在心頭好幾天的事終于無風無浪的解決了,春玉走路都帶風,她這幾天連飯都吃不下,生怕小姐和姑爺關系不好了。

    對水里的玄機,祁佑也有幾分好奇,端起杯子聞了聞,香味沒變。

    吹了吹,喝一口,再喝一口。

    “怎麼樣?喝出來不一樣沒有?”華如初旋著蓋子沒有喝,笑眯眯的看著祁佑。

    祁佑搖頭,“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味道更好了些。”

    連外行人都這麼說,華如初心里的期待值又往上飄了幾個點,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做為半個內行人,華如初也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了,就是覺得入口感覺更好了些,喝下後口里的茶香更濃郁。

    “那個水有何不同?”

    “這世上有些水比一般的水更適合用來煮茶,那個井里的水應該就是這樣,以後我們就用這個水吧,夫君你派個人每天去拉一車回來。”

    “可以。”祁佑毫不猶豫的應下來,頓了頓,又道︰“我會再送一些去太子那里。”

    華如初知道這只是告知,一口那麼大的井,聽祁軍說井打得很深,就是再干旱的時候都沒有干涸過,“夫君只管取用就是。”

    一聲又一聲的夫君讓祁佑直皺眉,不知為何,他就是聽不得她這麼叫他,明明這世上能這麼稱呼他的也只得這一人而已,可他總覺得,他的夫人用這個稱呼隔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不喜。

    忍了忍,祁佑到底還是沒有在這里糾正,低頭喝茶。

    “夫君,這里的丫環有些個是跟我做過茶的,我想讓她們先去茶園,只是都是姑娘家,茶園的安全方面請夫君多上心,千里迢迢跟我來了冀州,我不能讓她們出事。”

    “我已做了安排,放心就是。”

    擦了擦嘴角,華如初起身,“請夫君在這里稍候,我去做下安排。”

    祁佑看她一眼,微微點頭,撇開他,恐怕不止是為這事吧。

    當然不止是為這事,離開這邊花廳老遠的跨院,馬柏早早就在那里候著了,見到華如初連忙見禮。

    “見過小姐。”

    華如初扶起他,“沒有外人,不用多禮,我讓雲書傳出來的消息你都收到了?”

    “是,依您的吩咐我買下了幾家鋪子,只是現在還空著,不知道做什麼買賣合適,琳瑯閣離這里太遠了,不然倒是一切好說。”

    “馬柏,以後不要再提琳瑯閣,隔牆有耳,你姑爺就是個深藏不露的,我們以前都小瞧了官家的人。”

    “是,雲書姑娘說以後只有假面閣。”

    “恩,你把會做茶的丫頭挑出來送去城外的茶園,姑爺會派人保護周全,讓她們都不要露了馬腳,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連我身邊的小丫頭都是會功夫的,估計會疑心到我身上。”

    “是。”

    華如初看著面前低眉順眼的男人,“暫時不要打假面閣的牌子,買下來的幾個鋪子你先隨便做點買賣,把太原的水路摸清楚,其他的,不急,我這一輩子很有可能得耗死在這里了,我們有的是時間。”

    一個無拘無束慣了的人困守在那後宅,馬柏以為小姐會怨,會憔悴,可是沒有,一句怨言都沒有,臉色如常,甚至是笑著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心平氣和的,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喉嚨口發堵,馬柏連著吞了好幾口吐沫才完整的吐出一句話來,“小姐,如果您想,有很多辦法可以離開。”

    她一開始的打算何嘗不是如此?可是,計劃及不上變化,“這個以後再說,馬柏,你多收集消息,要是有合適的地方就買下來開個飯館,我現在已經讓人蒙住了眼楮,不能再讓人蒙了耳朵。”

    “是。”

    “還有,悅來客棧,金玉滿堂,稻香村,東來順,樓外樓這幾個地方你多留意,注意安全,不要靠得太近,這些店鋪的後台是二皇子,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是。”馬柏認真在心里記下這幾個店鋪名,既然能被小姐特意提起,自是有不同之處。

    當時在查到這位陶側妃的信息時,華如初當場就噴了茶,這位姑娘到底是有多愛她的祖國,她弄出來的那些個鋪子沒有一個店名是她自己取的,要麼就是百年老店的名號,要麼就是比較有名氣的,如果她是個沒腦子的,估計這會就顛顛的上門認親去了。

    至于認親後是被人禁錮起來還是殺了了事,那就看有沒有可利用之處,如果沒有,陶嘉絕對不會留下一個可以和她分庭抗禮之人。

    “短時間之內我會常去茶園,你若是有事可去那里找我,別院里的人別讓他們閑著,就是多開幾家店鋪也要讓他們有事可做,閑心生嫌事。”

    馬柏心下一緊,連忙應下,要說這役人之道,他拍馬也趕不上他家小姐。

    又細細的交待了一番,華如初回了花廳。

    對上祁佑看過來的眼,華如初未語先笑,“夫君久等了,雲書,午膳好了沒?我有些餓了。”

    “婢子這就去擺桌。”

    “安排好了?”

    華如初點頭,“恩,我讓馬管家把人挑出來送到茶園去,還有一事我想知會夫君一聲。”

    祁佑揚眉等著。

    “別院里閑置的人太多,我打算讓馬管家去買下幾個商鋪做點小生意,即可以安置了他們,免得他們生出懈怠之心,又可以賺點脂粉錢,只是老夫人那里不知會不會不高興。”

    祁佑沒有馬上答應下來,倒不是擔心祖母會不同意,只要不讓祁府出錢,賺多少錢都是她的本事,要真有個會賺錢的孫媳婦,祖母會更高興,世家大族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就是祁府以前也是有過的,只是虧大于賺,接二連三的就收手了。

    可是,私心里他不想讓如初太過出挑,世家大族沒一個簡單的,他不願如初引起別人注意。

    這太原有一個會賺錢的陶側妃就夠了,如初的名聲用不著那麼響亮,他的夫人用不著長袖善舞。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40 AM

第五十三章 我之幸

    “你想成為陶側妃那般?”

    華如初一愣,“夫君怎會如此想?”

    “我相信你不會比她差。”

    “夫君還真是看得起我,不過……”華如初笑眯眯的,“能被夫君稱贊,我很高興。”

    屋內的丫頭們紛紛忍笑,她們家小姐一說到銀錢就會露出本性。

    祁佑把她們的神情看在眼里,別院里遠遠不同于祁府的氣氛讓他不自覺的放松許多,這些丫環個個規矩,卻不死板,從她們輕快的腳步看得出來她們心情的愉悅,這是祁府的下人身上所沒有的。

    “夫君放心,我不會出面的,而且我也只是讓馬管家做點小生意,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至少這別院每月的開支得讓他們自己解決掉。”

    “除去祖母那里的月錢,我每月也會給你,不用擔心不夠用。”

    這是……給她家用的意思嗎?華如初忍不住笑,扯動了臉上每一個紋理的笑,“祁佑,我不缺錢,我娘給我壓箱底的錢除去半箱金子外還有一撂銀票,足夠我一輩子吃喝不愁,可是進來你也看到了,我這別院里有不少人,日日閑著也不是個事,反倒會生出些嫌事來,倒不如給他們安排點事做,就是不賺錢也沒關系。”

    這便是她得到下人忠誠擁戴的原因嗎?會為他們想,把他們的事當成重要的事來解決,不計較銀錢……也是,踫上這樣的主子誰還不盡心盡力。

    “這事不必告知祖母。”頓了頓,祁佑又接了句,“除非你想掌家。”

    “沒關系嗎?”。

    “沒關系,讓你的人小心些,就是吃點虧也不要出風頭。”

    “我會警告他們的。”

    看兩人的交談告一段落,雲書趕緊上前,“小姐,姑爺,該用膳了。”

    兩人移坐,不知道是因為上午在茶園奔走了一番的原因還是出了祁府心情大好,華如初飯都多吃了一碗。

    中午兩人在當初出嫁的閨房歇息了一會,避開太陽最烈的那陣後兩人在別院里到處走了走。

    “才住進來的時候這別院還顯得空空蕩蕩的,現在看著倒是好了很多。”

    “你的人調.教得不錯。”

    “呀,被你看出來了。”

    看她放松的神情,祁佑不經大腦的話沖口而出,“以後你可常來這里。”

    “真的可以?”華如初停下腳步,眼光灼灼的看著他。

    祁佑發現自己並沒有後悔,反倒因為如初的意外而開懷,“恩,可以,你可以說是在為太子辦事,祖母不會為難。”

    佔大便宜了,華如初覺得她的未來也不見得會一片黑暗,她這個夫君確實是比較放任她的。

    “祁佑,能嫁給你,是我之幸。”

    這話有多認真華如初知道,祁佑也感覺到了,他從來不知道聽到一句這樣的話會讓他的心跳得這麼快,一向敏銳的腦子也遲緩起來,他想說‘能娶到你是我之幸’,可這話在喉嚨口來來回回的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他從沒有如此的惱自己嘴拙。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華如初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了,這話雖然不是情話,可性質和情話也沒有差別。

    最主要是,她沒有得到回應,這才是最尷尬的,當然,她並不失望,祁佑的沉默嘴拙她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是說出來那樣的話對方卻如同沒有聽到一般,厚臉皮如她也覺得不好意思了。

    “那什麼,祁佑,我們去那邊看看便回去吧,第一次出來要是就回得晚了,祖母那里也不好交待。”

    “恩。”

    回到府內,兩人先去了主院請安,如此被放任,雖然是因為太子的關系,華如初也感恩。

    “祖母萬安。”

    “回來了?”老夫人滿意的看向孫媳婦,能在這個時辰回來也算是懂規矩。

    “是,讓祖母掛心了。”

    老夫人看向祁佑,“你去書房吧,老太爺在那里等你。”

    “是。”看了如初一眼,祁佑往書房走去,見識過了如初偽裝的本事後,他對她就沒有多少擔心了。

    把帳本放遠揉了揉眼楮,老夫人帶著幾分疲累道︰“佑兒媳婦,你能為佑兒分擔些事,祖母很高興,這個茶園好好弄,不要讓太子失望。”

    “是,孫媳婦省得。”

    “我許你自由出入的權利,但是該注意的地方你也得多注意,別讓人拿來當話題。”

    “是。”

    華如初柔順的模樣取悅了老夫人,指了指椅子示意,“坐,別站著,雙芷,給少夫人泡杯茶來。”

    “是,老夫人。”

    “這茶喝著有精神,就是晚上不能喝,會睡不著。”

    她沒有提醒過晚上不能喝茶?華如初眨了眨眼,要不要承認錯誤?

    還是……算了吧,反正老夫人也知道晚上不能喝了,現在說不說都一樣,華如初扯著眉毛蓋住了自己的眼楮。

    陪兩老用了膳,兩人又陪著說了會話,當然,說話的是華如初和老夫人,除非是點到祁佑的名,不然他就不插一言,老太爺一直閉目養神,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屋內的氣氛卻是不錯的。

    告辭出來,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半步的距離。

    眼尖的看到前面路口站著的人,華如初捏著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古有年氏夜請四爺,今有知若路攔大公子?好像還挺壓韻。

    祁佑也看到前邊等著的人,眉不自覺的攢到一起,腳步都緩了下來。

    “夫人,我先去書房處理點事,給我留門。”

    華如初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蹲身道︰“是。”

    走到近前,祁佑看都不看知若一眼,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剛福身下去還來不及請安的知若愣在那里,好在她本就是個腦子靈活的人,稍一側身就在朝華如初的方向福身行禮,“奴婢見過少夫人。”

    忍住笑,華如初溫聲道︰“等在這里可是有要事?”

    知若咬了咬唇,仿佛無限委屈,“回少夫人話,姨奶奶身體一直不大好,就是睡著了也是喚著大公子,奴婢……奴婢就……都是奴婢擅作主張,請少夫人不要怪罪姨奶奶。”

    說著,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那個聲響,讓人聽著都覺著生疼生疼的。

    “快起來,你能如此為主子著想是綠柳的福氣。”

    看她還想提什麼要求,雲書走上前去二話不說強行把她提著站了起來,笑語晏晏的道︰“知若姐姐,我家小姐不怪你,你還是趕緊起來吧,小姐最疼惜人,你天天要照顧大姨奶奶本就受累,再這麼跪著身體可怎麼受得了。”

    知若掙了幾次都沒掙脫開來,心里就有了計較,她猜的果然沒錯,雖然少夫人看著柔柔弱弱,她身邊的大丫環卻是有功夫的,以後她得注意著點,別讓人抓了短處。

    “是,知若多謝少夫人體恤。”

    “小姐,您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著吧,一會還得侍候姑爺。”說著,還裝作若有似無的看了知若一眼,帶著點掩藏的得色。

    華如初紅了臉,朝知若微微點頭便離開了。

    知若福身相送,心里卻暗恨不已,冒著被主子發現的危險在這里候著,人是等到了,卻一點好處都沒佔到,大公子仿佛沒有看到她似的,今天的一番苦心都白費了,下次的機會可就不那麼好找了。

    “備水,我要沐浴。”

    “是。”

    想起祁佑衣擺上也沾了點泥,華如初又道︰“讓廚房多燒些熱水,姑爺一會可能要用。”

    雲書出去吩咐了一聲,讓秋謹等人去耳房做準備,扶著小姐到梳妝鏡前坐下,解了那滿頭的束縛。

    “一會多給我揉揉頭,天天把頭發束得這麼正兒八經的,頭皮疼。”

    看耳房那邊還沒有準備好,雲書十指貼入頭皮輕輕按揉,邊道︰“冀州這邊的婦人發髻都是這麼緊的,我們學了好幾天才過了姑姑那關,咱們揚州就不用如此,松松挽著又舒服又好看。”

    “以後在院里就給我挽松點,需要出門時再束發也來得急。”

    “是。”

    “小姐,水備好了。”

    華如初起身,迫不及待的脫光踩入大木桶中,水滿溢而出,舒服的嘆了口氣,他真是個容易滿足的人,有個熱水澡洗就知足了。

    雲書拿了皂角給小姐洗頭,為了不讓小姐睡著習慣性的說些漫無邊際的話,“小姐,春玉也出去一段時間了,您看是不是讓她回您身邊來?”

    “不急,我不在,別院那些人心底會不安,讓春玉在那里一段時間也好,這樣吧,雲書,以後你們幾個輪流去別院守著,有你們在那里看著我也放心,再說,在別院總好過在這後宅困守著,就是換了男裝去放肆一番我也會當不知道。”

    雲書鼻子發酸,沒控制好說話都帶著鼻音,“是,婢子會安排好。”

    華如初回頭看她一臉要哭不哭的表情不由得失笑,“你這是什麼樣子,覺得我現在的日子不好過?”

    私底下,雲書說話也就不那麼顧忌,聲音不大,卻帶著幾分不甘,“和以前相比,小姐您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

    “好了,隔牆有耳,別什麼都拿出來說。”華如初反手拍了拍雲書的肩,帶去一串的水跡,“雖然是換了種生活,但我並不是不開心的,心態調整好了什麼日子都是過,以前的日子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永遠那樣下去,成親生子,這都是我要經歷的,祁佑……已經超出預料很多了,雲書,人該學會知足,不然永遠都不會快樂。”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42 AM

第五十四章 浴桶中的恩愛

    嘆息般的話讓雲書不敢再接下去,小姐曾經把自己形容成雜草,說在哪里都可以成活,不嬌貴,可明明她家的小姐就是嬌貴的,被疼著寵著長大的,就算要比較,也該把自己比較成那些名花名品,怎麼就和雜草一樣呢?

    “專心點,眼楮里進東西了。”

    “啊!您快閉上眼。”雲書緊張的擰了帕子輕輕揉了揉小姐的眼楮,“還疼嗎?”。

    “沒事了,給頭發沖水吧。”

    “是。”

    恢復過來的雲書繼續不緊不慢的給小姐洗發,看小姐閉上了眼連忙又起了個話題,“小姐,綠柳那里,您就不打算打算嗎?還有知若,就任她這麼下去?要是傳到大夫人或者老夫人那里,可能又要說您不會調.教人了。”

    “不急,惡人自有惡人磨,綠柳要是知道了知若的心思收拾她有的是手段,現在她是著了慌,等她冷靜下來就有戲看了,對了,把綠柳身體毀了的消息傳給吳氏的丫頭知道,接下來就看她們各顯神通了。”

    “段氏那里不用理會?”

    “吳氏知道了會告訴她的,她們現在還是同盟關系,這事不會瞞著。”

    “是,婢子知道要怎麼做了。”

    華如初咧了咧嘴角,“隨她們斗去,別來擾我清靜就行,現在沒一點動靜這心里反倒不安寧,可別是暴風雨之前的安靜才好。”

    把頭發擰干水用干布巾擦了一會,到不滴水後換了條布巾把頭發包到頭上,雲書扶著小姐的肩膀讓她伏到桶沿,拿了澡巾給她擦背。

    “婢子原先覺得知若挺聰明的,可現在看著倒不這麼看了,聰明人哪會這麼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底全漏了。”

    外頭進來的人腳步一頓,制止了丫環們的請安,悄無聲息的走了進去,雪白的背在水中若隱若現,讓進來的人呼吸都亂了幾分。

    雲書和秋謹警覺的回頭,看清楚來人後先是一驚,繼而對望一眼,當沒看到,小姐在姑爺面前並沒有隱瞞本性,這樣的話讓姑爺聽到不打緊,可能,還會有些意想不到的後果。

    華如初被熱水泡得昏昏欲睡,心神早就沒了平日里的警惕,懶洋洋的給雲書解惑,“知若是有幾分心機,她跟著綠柳也不是一年兩年,據我所知,自從綠柳抬舉後就是她在侍候,她忍了五年,這份穩勁一般人沒有,可今年她就要十八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就擺在眼前,她哪會不心動,再拖個一兩年,她最好的年華就過去了,到時候就是再有機會,大公子也看不上她了。”

    雲書偷眼瞧了姑爺一眼,眼珠子一轉,道︰“要是綠柳姨奶奶遂了她的意,把她送上姑爺的床呢?”

    祁佑接過雲書手中的布巾,放輕了力道學著雲書的樣子來回擦著,邊等著答案,他也很好奇她會怎麼回答。

    “雲書,你不要小看了你們家姑爺,他看不上那些小手段,更看不上耍小手段的那些人,把妾室身邊的丫頭收了這樣的事他不會做,你家小姐這點還是看得明白的。”

    “這麼相信我?”

    低沉的男聲嚇得華如初撐在桶沿的手一滑,下巴直直的往桶沿上撞去,水中不好受力,到處都是濕滑的,華如初認命的準備痛這一下,身體就被人攬住了,堪堪在撞上桶沿之前的千均一發。

    驚魂未定的看向來人,華如初捧起一捧水就往他身上潑去,“什麼時候進來的,突然出聲嚇我一跳。”

    衣裳本就在剛才抱她的時候濕了一塊,再被這一潑,胸膛以下膝蓋以上基本濕了個透,祁佑也不惱,朝雲書揮了揮手,雲書會意,迅速帶著丫頭們退了出去。

    華如初發誓,她看到雲書在偷笑,不,不止雲書,所有丫環都在偷笑,這幫丫頭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你來了也不通傳一聲,看我明天不收拾她們。”

    祁佑眼中閃過笑意,不緊不慢的脫了衣裳,赤.裸著在華如初的驚目瞠舌下跨進木桶。

    流……流氓……

    十幾年時間,早就被這里的風氣燻陶得保守的華如初暗暗祈禱明天不要長針眼。

    祁佑好笑的看著他的小妻子紅透了臉,“害羞了?”

    “害害羞什麼,有什麼好害羞的,你身上我哪里沒見過?”

    “真的全見過?”祁佑在水里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挺立起來的昂揚上,“這里……也見過?”

    死鴨子嘴硬的人馬上啞火了,這個男人……今天這是什麼模式開啟的?怎麼變成這樣了?他的沉默呢?他的沉穩呢?他的面無表情呢?現在這副眉眼微挑的表情是學了誰的?

    “這時候還能分心?恩?在想什麼?”

    華如初連連搖頭,也顧不得裸不裸這個問題了,掙脫著就要離開這里,遠離這個流氓,總覺得再不跑會發生點什麼不可預估的事。

    可男人哪會讓她如願,一個用力把剛踉蹌著站起來的人拉進懷里,赤身相貼,華如初瞬間覺得水溫都比剛才高了。

    “祁佑……”

    “我在,想說什麼?”若有似無的親吻落在頸間耳後,說話時噴出來的氣息讓華如初瑟縮著想躲。

    “我……我洗好了,你讓我先出去,我再讓丫頭打些熱水進來。”

    “現在水溫正好。”親吻漸漸往下,左胸上的紅蕾被含住,華如初全身打了個哆嗦,要是現在她還不知道祁佑的打算,這些天人.妻的日子就白過了。

    在浴桶里做,很高難度的好不好?!

    另一邊紅蕾遭襲,華如初呻.吟出聲,好歹她也是兩世為人,老這麼處于下風是怎麼回事?

    反被動于主動,華如初惡劣的伸出手去,再一次握住男人的昂揚,要玩一起玩,反正都躲不開了。

    但是她卻忘了,有些地方可以爭強好勝,現在這樣的時候卻絕對不行,有些時候可以主動,現在,這一刻卻絕對不是適合的時候。

    因為她的主動,祁佑興奮得眼中都帶上了血色,不同于見血時的興奮,由床第間引發他純粹的徹底的興奮,這還是頭一次。

    “如初,我好高興……”吻由額頭,至眼楮,鼻子,最後落在唇上,霸道的,強勢的奪了她的呼吸,呼吸交融,舌尖掃過她嘴里每一個角落,不容躲閃,不容抗拒,只能接受。

    華如初一開始還努力跟上他的步伐,可是,她的實踐經驗到底還是太少了,很快就暈暈乎乎不知今昔何昔。

    “如初,坐上來。”借著水的浮力,祁佑很輕易就將迷糊的人移到自己身上,經過水的潤滑,在坐上去的那一刻一沖到底。

    “啊……”

    下意識的抱住他的脖子一個下沉,頭微微揚起,眼楮緊閉,這個樣子的華如初美,媚,魅,誘惑無邊。

    祁佑哪還忍得住,全身心都在叫著要這個人,狠狠的要她,讓她下不了床,讓她只能乖乖的在他身後,不讓任何人發現她的特別。

    這是他的妻,他祁佑的夫人,無人能窺視。

    沉浮間,水滿溢而出,華如初努力跟上男人的動作,配合他的進出,她不要做男人最不愛的死魚女人,魚水之歡,她也可以主動享受不是?動一動扭一扭,她也會!

    迷迷糊糊恢復意識,華如初睜開眼,屋子里沒有別人的氣息,扯過被子蒙住腦袋心下哀嚎,昨晚戰況是有多激烈,祁佑什麼時候起的她居然不知道!是……太過熟悉他的氣息,以至于對他都開始放心了嗎?

    半坐起來靠在床頭,打起帷帳,看到小櫥上放著的一杯水不由得怔了怔,端起來抿了一口,已經冷了,如果是她的丫環不會讓她喝涼水,應該,是祁佑擔心她口渴離開時放在這里的吧。

    一口一口的把水喝光,涼水滑過喉嚨進入胃里,讓她整個人都精神了些。

    “外面誰在?”

    “婢子秋謹在。”門吱呀一聲打開,秋謹邁著輕快的腳步進來,嘴角笑意明顯,福身行禮道,“小姐萬安。”

    “怎麼笑成這樣?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大喜事?”

    秋謹去衣櫃拿了肚兜衣裳上前扶著她起身,看到小姐光裸的身體上各種痕跡,臉蛋微紅,笑意卻更深。

    “婢子為小姐高興,姑爺離開時說您在歇息,除非主院老太爺老夫人有事找您,不然誰來了也不得打擾您。”

    “他爹娘來了也不許?”

    秋謹抿嘴一笑,系上肚兜的帶子,“姑爺沒說。”

    他們父子母子之間的感情確實淡,說起來,以前是天天在主院可以見到,順便就把安給請了,這都幾天沒去主院了,她是不是得去那邊請個安?

    “現在什麼時辰了?”

    “辰時末,您今兒個起得比平常晚了許多。”

    華如初橫她一眼,“再不把那嘴角抿直了,小心我把你胡亂許戶人家嫁了。”

    “您才不會,婢子也不想嫁,一輩子侍候您。”

    哪能一輩子不嫁人啊,就是她,再不甘不願不也嫁了嗎?一個人再厲害,也不要想著以一己之力去對抗大眾,那是不可能贏的。

    “你們幾個年歲都不小了,抓緊時間物色,若是有看得上眼的就和我來說,我給你們做主。”

    秋謹眼楮微紅,勉強笑著,“婢子們要是都嫁了,您怎麼辦?換別人侍候您哪里會習慣,婢子也不放心,反正跟著您婢子挺開心的,您就別趕婢子走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43 AM

第五十五章 綠柳哭求

    華如初自顧自的到梳妝台前坐下,拿起梳子給自己梳理頭發,邊道︰“秋謹,女人的一生中有一些特殊的經歷如果不走上一遍,你的人生就不會完整,比如說成親,再比如生子,那是你生命的延續,長著和你一樣的眉眼,和你一樣的性子,想像一下,你不想要嗎?你們都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多少也學到了一些東西,只要不去攀高枝,哪個男人你們拿捏不住?我求不到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們,卻是有機會的,再說你們嫁了就不能再侍候我了?我是嫁侍女不是賣侍女。”

    秋謹拿過小姐手里的梳子,把喉間的哽咽使勁吞下去,道︰“婢子明白了,婢子……請小姐做主許人。”

    “你這丫頭,哪個做下人的不想求到個自由婚配的恩典?你怎麼反著來了?”

    “婢子相信小姐的眼光。”

    從鏡子里看了秋謹一眼,華如初點頭應下,“那便不急,我再細細瞧上一陣。”

    秋謹動作一頓,“您心里有人選了?”

    “你們幾個年紀都和我差不多,我都成親了哪能不替你們留意,總不能真把你們往祁佑床上送,用這種方式來固寵我華如初還不屑為之。”

    “那……雲書姐呢?她今年已經二十一了,再不成親可就……”

    華如初也頭疼,五個丫頭里雲書她是用了最多心思培養的,教的東西多且雜,雲書也爭氣,不說都學精了,至少都是學明白了的。

    要是把雲書許給一個管事的下人,她覺得那太委屈雲書了,在家時她甚至打過大哥的主意,可是配大哥雲書的身份又太低了,就是爹娘不說,雲書的日子也會不好過。

    再說以大哥的性子要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難。

    她得不到的,她非常希望她身邊的人可以得到,雲書,春玉,夏言,秋謹,冬菲五人都是從小就跟她,又隨她陪嫁到冀州太原,可以說,就是因為有她們在身邊,她底氣才會那麼足。

    她心里沒那麼重的主從觀念,對她來些,這五個丫頭是她信任的丫頭,也是她的半個家人。

    讓家人幸福,是她心里的執念。

    “雲書的事比你們要麻煩,急不來。”

    “除了身份低點,雲書姐哪點比那些世家小姐差了?她們有雲書姐會管家嗎?有雲書姐會賺錢嗎?有雲書姐功夫高嗎?有雲書姐性格好嗎?就是長相雲書姐也是一等一的,可以雲書姐的身份,她要是想當正妻就只能嫁個管事,雲書姐哪能去當人家妾,老天爺真不公平。”

    “我今天才知道原來秋謹這麼替我著想。”雲書溫婉的笑著跨門而入,抱了抱愣在那里因為背人道人長短而被人當場抓住不知如何是好的秋謹,“謝謝你,秋謹。”

    “不……不謝,對不起雲書姐,我背著你說你是非了。”

    “這樣的是非我很喜歡。”雲書把人推開一步,自己接過了她手里的梳子,把頭發解開重新挽過,小姐昨天說了頭皮疼,不出門就松松的挽著好了,就像在華家時一樣。

    秋謹心里不好意思的勁還沒過去,福了福身道︰“小姐,我去廚房看看早膳做好沒有。”

    “去吧。”

    頭發挽好後,華如初才道︰“她們都擔心你。”

    “我知道,可是小姐,我的眼界已經開了,一般的人入不了眼,身份高的人又不可能許我正妻之位,可能是我的姻緣還沒到吧,您別為我擔心,緣份該來的時候就來了,要是實在嫁不出去,您就勉為其難的允了我侍候您一輩子吧。”

    “你要真跟我一輩子我當然求之不得……罷了罷了,這事以後再說,一時半會也急不來,我有些餓了。”

    “早膳是熬得濃濃的粥,您多吃些,養胃。”

    華如初起身,邊往外走邊問,“姑爺早膳吃的什麼?誰侍候的?”

    “婢子侍候的,婢子讓廚房蒸了白面饅頭,然後照您說的那樣做了些咸菜夾在其中,姑爺好像挺喜歡,比平時多吃了一個,還喝了一碗粥。”

    “以後的饅頭就那麼做。”

    “是,婢子會吩咐下去。”

    喝了兩碗粥,華如初練了會字,這一手字經過這麼多年的苦練已經挺能見人了,要融入這個世界,這一手字便不能漏了底,這里的女人要麼是不識字的,要麼就是才學極高,寫得一手好字,她不想當個文盲,便只能苦練字了。

    夏言進來,等到小姐一鼓作氣寫完一頁紙後才稟報,“小姐,綠柳姨娘求見。”

    華如初揚眉,“有說什麼事嗎?她能下床了?”

    “婢子看她走路不穩妥,是知若扶著進來的。”

    華如初沒有了練字的興致,接過秋謹遞來的熱帕子擦了擦手,“去見見吧,早見早打發,可別暈在我這里了。”

    綠柳再一次擦掉額頭上的虛汗,臉色慘白,就連嘴唇都毫無血色,可眼中翻涌的執念讓人心驚,知若小心翼翼的侍候著,心下琢磨主子來這一遭能不能如願。

    外面傳來腳步聲,綠柳勉強站起來,推開知若要扶她的手,搖搖晃晃的樣子仿佛就是輕輕吹一口氣都能把她吹倒下。

    華如初看到她那樣,看了眼雲書,雲書會意,快步走進來扶著綠柳坐下,“大姨奶奶,您身體不好就不要勉強了,我們家小姐不會怪罪您失禮的。”

    “確實如此,你身體不爽利,這些個規矩就省了。”華如初在主位坐下,柔柔的看向下首之人,“綠姨娘,你不在屋里好好養著,怎麼來了我這里?有什麼事讓丫頭來說一聲不就好了。”

    綠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人太過慵懶無力,跪沒跪好,人整個都伏到了地上,強撐著跪好,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少夫人,妾知道您心好,妾求求您,請您看在妾身體如此不好的份上,準妾的爹娘入府探望。”

    綠柳的爹娘還在世?她一直以為綠柳是祁府從牙婆子手里買來的丫頭,華如初起身走過去費力扶起她,道︰“讓爹娘入府探望生病的妾室並不是過份的事,你為何這般為難,還得來求我?”

    綠柳狼狽的擦掉臉上的淚,哽咽著道︰“少夫人您入府時間短,很多府里的規矩可能都不太清楚,妾室只能每三個月見親人一次,下人是一年時間才有一次機會,妾的爹娘一個月前才來見過妾,所以……所以妾只能來求您,少夫人,您就可憐可憐妾吧。”

    說著,綠柳又要跪下去,華如初連忙扶住她,“綠姨娘,你應該清楚我並沒有在府里管事,這樣的主,我做不了。”

    “您有的,妾是大公子房里的人,大公子房里的事您都有資格過問,只要您準了外人就不能說什麼,少夫人,妾真的只是太想爹娘了,您……您就幫幫妾吧。”

    我幫你,誰來幫我?華如初心下冷笑,府里的妾室要是弱氣到需要爹娘打氣撐腰才能支撐下去的程度,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里了。

    可是拒絕,也不行,想了想,華如初道︰“這樣吧,等夫君回來我會和他說上一說,大公子向來憐你,應該會同意的,你先回屋去躺著,一切以身體為重,萬不可再這麼沖動,要真有重要的事,讓知若過來說上一聲,我自會過來。”

    綠柳滿臉滿眼的感激,哽咽著道,“少夫人,妾多謝您。”

    “不用如此,知若,還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去歇著?”

    “是,奴婢告退。”

    綠柳這次沒有掙扎,這一跪一哭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可是,爹娘已經是她能求助的最後希望了。

    送走綠柳,雲書返回屋內,眼中閃過深思,“小姐,綠姨娘恐怕是別有所圖。”

    “當然是別有所圖,不過這是和我們沒關系,等祁佑回來我會如實轉告。”

    “姑爺是個重規矩的人,應該不會同意。”

    華如初撐著頭想了想,“綠柳既然打定主意要見爹娘,在我這里達不成目的便會去求祁佑,唔,要是再來個病重,祁佑再厭煩也會允了這事,內宅的事擾到祁大公子,恐怕婆婆那里不會輕饒我,罷了罷了,看她唱哪出吧。”

    “要是您不願意應允,婢子想辦法……”

    “不行,雲書,收好你的爪子,這里不是華府,不能肆意妄為。”訓斥了一句,華如初又帶著點不甘的嘟囔道︰“要是能順著我的心意來,這府里根本就沒必要有這麼多人,人少是非也就少了。”

    雲書只是笑了笑,也不覺得被訓斥了難堪,小姐向來想得遠,如果說她是走一步看三步,小姐就是走一步看十步,小姐說的總是沒錯的。

    事實上,這麼多年來小姐就沒有錯過。

    今日祁佑回來得比往日要早,華如初看到他時昨晚的記憶全涌了上來,臉上瞬間充血,眼神游移就是不看他。

    祁佑臉上神情依舊是波瀾不驚,眼神卻遠比平時要柔和,帶著溫情的目光讓華如初更覺得不好意思,要是事後大家都忘了就好了。

    “今兒個怎麼回這麼早?”

    “去巡視了幾個地方,看時辰不早就直接回府了。”在主位上坐下來,示意華如初坐到身邊,祁佑繼續道︰“早先答應給你的東西運回來了,拿得多了些拖慢了速度,今日才到。”

    他答應給自己的?華如初眼楮發亮,那不是……“紫砂泥?”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44 AM

第五十六章 生恩養恩

    很滿意夫人的眼神放回到自己身上,祁佑很是愉快的點頭,“恩,祁亮帶著人在外面等著,你想放哪里?”

    紫砂泥再能做出精美的東西來此時也只是一堆堆的泥土,放到花廳來是不行的,這些泥土要處理好派上用場也需要一個地兒,如果可以,她是很想放到別院去的,可是她也不能總是往外跑。

    “雲書,廂房還有空屋子嗎?”。

    “有的,您的嫁妝雖然佔了幾個屋子,可還是有幾間空著,您是想放到廂房里去?”

    “恩,正好祁亮帶著人,你去讓他們幫個忙,清一個廂房出來,我有用處。”

    “是。”

    此時祁佑已經飲盡了一杯茶,明明和太子那里是一樣的茶水,怎麼就覺得夫人這里的更好喝呢?

    “你做那個動靜大嗎?”。

    “應該不大,怎麼?不能在府里做嗎?那我讓人送去別院。”

    “如果動靜不大,在這里沒事,只是你若是不想引人注意,最好別讓人知曉。”

    “可你都讓人把泥土送來,別人看到會不會多想?”

    “籮筐用東西蓋住了,沒人知道是什麼。”

    華如初頓時笑開了,有個什麼都想得遠想得仔細的夫君還是很有好處的,“我不會讓你白費心的,若是送禮,茶葉配上茶壺才是絕配。”

    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祁佑沒有說出破壞氣氛的話,他其實是抱著給點東西給她玩的心態把東西弄來的,雖然女人玩泥巴有點異類,但是自家夫人也不是世家出身,有點異于常人之處也沒什麼。

    要是華如初知道他這麼想,一定會收回先前說要親自做一個送給他的決定,好東西就是給豬拱了也不要給不識貨的人,尤其還是費了心勞了力的東西。

    因為祁佑今兒回得早,華如初決定稍微早點吃飯,再去主院那邊請個安,至于公婆那邊,她打算明天去,祁佑從心底里不願意親近他的父母,那她便獨自去吧。

    看到兩人前來,兩老都很高興,老太爺臉上雖然看不出喜意,可眼神卻是要比往日溫軟的。

    大宅院里,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話,華如初沒有一點不耐的傾聽老夫人老人式的嗦,那邊老太爺在問祁佑朝中的事,雖然榮養在家,可老太爺對朝堂的關心一點不比別人少。

    離開時,老夫人免不了老調重談,“佑兒,要是有時間去看看你爹娘,他們總歸是掛念你的。”

    “是,祖母。”

    答應得倒是挺爽快,可你倒是行動啊,老夫人無奈的嘆氣,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快從她眼前消失。

    回屋的路上,經過岔路口時,華如初停下腳步,“要去嗎?”。

    祁佑腳步只是頓了頓就繼續往前走,“天黑了,回吧。”

    老夫人,孫媳婦努力了,是你孫子不願意去的,不能怪我,心下這麼安慰自己一番,華如初歡快的跟在祁佑身後往來路走,其實,她也不是那麼願意去的,這天底下大概沒有幾個媳婦願意去親近婆婆的,不然天敵之說從何而來?

    跨進院子,看到樹下桌子上擺著的兩盞茶,華如初也沒了在外時的那些顧忌,拉著祁佑的手就走了過去面對面的坐下。

    祁佑眉眼不動的隨她動作,手腕處的溫熱柔軟仿佛讓他的心也跟著軟了幾分。

    滿足的喝了口茶,華如初眯著眼楮回味,“祁佑,你有沒有覺得老夫人那里的茶沒咱們家的好喝?”

    咱們家?他們兩人的家嗎?祁佑不動聲色的捂了捂自己胸口,跳得有些快,心下的歡喜那麼明顯,就因為那麼一句話?

    “祁佑?”

    “恩,是比不上咱們家的好喝。”

    聽到他的回答,華如初沒有深思他剛才的走神,道︰“你沒讓人送水去主院嗎?”。

    “送了,爹娘那里也送了一桶。”

    “那就奇怪了,一樣的茶葉一樣的水,怎麼就還能泡出不一樣的味道來?”

    祁佑也不懂,太子那里的水是他親自帶去的,太子喝了後倒是直說這水奇妙,當即就把他送去的水親自送到宮里去了,還親自給聖上沏了一盞茶,很是得了歡心,可他在太子府喝著,也沒覺得和平時喝的有何不同,倒是一回夫人這里便感覺出了好喝,這是個什麼理兒?雲書泡茶手藝出眾?

    華如初也沒想出個一二三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干脆就扔到一邊,說起今天下午的事來。

    祁佑聽得直皺眉,幸得夫人不是真如表現出來的那般綿軟,綠柳怎麼越來越沒有分寸了?

    “府里的規矩並不是才訂下來的,多少年來都是如此,怎能因為她綠柳就壞了規矩?你不用理會她,我讓人去申斥一通,免得以後越來越沒有規矩。”

    就知道他不會答應,華如初低頭笑了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當時我也沒有應承,但是後來我又想了想,綠柳明知道規矩如此卻還是來求我,必定是另有所圖,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半瘋狂的狀態,既然她打定主意我覺得不如就滿足她,不然恐怕她還會惹出別的事來,要是再半夜三更求到你面前把事實鬧大了,老夫人和婆婆就真的要對我有看法了。”

    “我不會讓她有求到我面前來的機會。”

    “從來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祁佑,你便允了吧,讓事情在可控制範圍內我心里才能安穩。”

    祁佑深深的看向她,似乎是想看穿她的真正想法,“你這般順著她,以後她們只會越來越過分。”

    “祁佑,說句你可能不高興的話,我寧願她們在明面上鬧騰也不想她們耍陰招,吳氏和段氏這些天太安份了,安份得我寒毛都在警惕,我不知道你有多了解她們,但是我不相信她們是多天真單純的人,這內宅,養不出那樣的人來。”

    華如初低頭打量著自己的十指縴縴,這麼潔白,雖然出身武林,到現在為止卻也沒沾過血,以後呢?出了武林入了世家反倒要染上血腥嗎?從心底里,她不願意。

    只要能夠自保,其他的,她不介意偶爾退讓一步。

    “我……確實不了解她們。”祁佑想了想,很艱難的承認,他在這事上不上心,只要求她們不許惹事,這幾年她們也確實讓他省心,于是便越加忽視了。

    華如初很想問問當初他是怎樣收的段氏和吳氏,可一琢磨便歇了心思,她還是少說少錯少做少錯吧。

    夜幕低垂,對面夫人的臉也低垂著,柔和的眉眼,微顫的睫毛,朦朦朧朧中很美。

    可這樣的沉默,讓祁佑心下不悅,她這時候在想什麼呢?不高興他有妾室嗎?可若真是不高興,為何每每提起都是那般風淡雲輕,仿佛根本不在意那幾人的存在?

    還是說,她此時的情緒也和她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表現一般,也是帶著偽裝的?

    “如初,在我面前你不用偽裝,不管你什麼樣子,你都是我的夫人。”

    華如初滿心詫異的抬頭,她做了什麼還是說了什麼讓這個男人心里起了這種心思?還用……如此深沉的口氣。

    “我沒有偽裝,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和在別人面前不一樣。”

    真是如此嗎?祁佑推開茶杯起身,“你記著便好,起風了,回屋吧。”

    “恩。”

    早起,在祁佑起身時華如初便醒過來了,迷糊著聲音問,“什麼時辰了?”

    祁佑在床沿坐下,給她揶了揶被角,“還早,你再睡會。”

    “不了,祖母說了明天要去主院用膳,今天再不去給公婆請安,恐怕婆婆都要過我這來興師問罪了。”

    祁佑沉默了一會,說出了讓兩世為人的華如初也驚訝的話,“如果不喜,你應付應付便是。”

    “那是你的爹娘……這樣做會不會對你不好。”

    “這祁府里,以前我認的親人只得祖父祖母。”

    那現在呢?華如初咬住嘴唇,險險的把這話消滅在嘴里,有些答案,知道比不知道好。

    “那畢竟是你爹娘,沒有養恩也有生恩在,祁佑,我是你的夫人,不說要給你什麼助力,至少,我不能給你惹來麻煩,媳婦侍候公婆天經地義,我知道你護著我,你放心,爹娘不會為難我的,說句難聽話,娘若真是個心狠手辣的,爹哪能抬了一房又一房,對那些女人尚且如此,對我又怎可能狠辣。”

    祁佑靜默了半晌,才道︰“好。”

    非是他心狠不認爹娘,這祁府現在看著你好我好風平浪盡,可是轉去十年二十年的祁府沒有如今勢微時,每房爭斗的如何厲害只有在府里生活了幾十年的人才清楚,他是被爹娘以爭寵的手段送離身邊的,祖父看重他,說要把他帶在身邊時那兩人只顧著高興沒讓別房的人佔了便宜,根本沒想到他們的兒子還那麼小,離了爹娘會如何。

    都以為他不清楚當年的事,可誰又知道他記事會那麼早?有時候他倒寧願他不要那麼早慧,如若不知道,能省了多少傷心。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45 AM

第五十七章 萌動的早上

    “我侍候你更衣。”華如初僅著肚兜褻褲起身,反正這時候也沒外人在,她就不矯情了。

    一個女人,還是他的夫人,大早上的僅穿著這麼點東西在眼前晃,這是很考驗男人定力的事,祁佑眼神暗了暗,要不是必須要去當差,要不是時間上來不及,要不是……

    閉了閉眼,想著看不到便好了,可細微的踫觸在看不到的情況下更讓人浮想聯翩。

    當如初環住他的腰身給他系腰帶時,祁佑終于睜開眼,僅到他下巴的腦袋動來動去,頭發輕蹭著他的下巴,直癢癢到心里。

    這是一個很好擁抱的姿勢,只要稍稍抬一抬手便能把人攏進懷里……

    “好了,祁佑,今天給你換個玉佩佩戴好嗎?”。女人抬頭,讓祁佑有些恍惚,這張臉算不得傾國傾城,他見過比她更有姿色的女人,不會撒嬌痴纏,不會耍小脾氣引他心憐,可就是這麼個活得本色的女人卻牽動了他的心神。

    明明,就算從上船迎親那一刻算起他們也不過相識了十多天。

    “祁佑,怎麼了?”真是難得,怎麼又發呆了?華如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剛想收回手就被抓住了。

    從來沒有過的十指相扣。

    華如初覺得有點別扭,掙脫了幾次也沒有成功。

    “祁佑,你今天還要當差,可別遲了。”

    祁佑低頭,伸手終于如願的把人攏進懷里,就像把人攏進了自己的小世界里,有他撐著的天任它風雨飄搖也不會傷到她分毫。

    被抱了個滿懷!身高上完全處于弱勢的華如初半點掙脫不得,圍困著她的手臂仿佛成了鋼筋鐵骨,饒是她自認小有身手也有種絕對撼動不了半分的感覺。

    今天祁佑到底唱的哪一出?還是她打開了哪個禁忌的開關觸動了他?

    “祁佑。”

    “恩。”

    “你要遲了。”

    “恩。”

    “遲了沒關系?”

    “恩。”

    華如初翻了個白眼,“那陪我去爹娘那里請安?”

    “……要當差。”

    “那你要遲了。”

    “恩。”

    “遲了也沒關系?”

    “恩。”

    ……她好想抽他!

    仿佛感覺到了華如初即將要暴走的情緒,祁佑終于松開了手,臉上的笑意明顯得華如初忘了剛才的困窘,只余滿心得意,如果一個擁抱就能讓男人露出笑臉,她的這點代價實在是太值得了,這還是自認識以來頭一次看到男人笑!

    膽大包天的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的臉,“笑起來很好看,看起來不那麼老了。”

    祁佑危險的眯起眼,“老?”

    華如初後知後覺的搖頭,“不老,是成熟,成熟。”

    要不是時辰確實不早了,祁佑倒真想用行動讓她把這個老字收回去,“今兒個我會早些回來的。”

    話里的意思華如初不敢深究,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深究下去吃虧的一定是她,匆匆從梳妝台的盒子里拿出一個玉佩掛到祁佑腰間,邊道︰“這是我自己做的,你要是不喜歡明兒個不再戴了就是,就當是換個新鮮。”

    祁佑向來記性好,看到這個玉佩就知道和華如逸來送親時腰上佩戴的那塊一樣,當時沒別覺得如何,現在想來,能得如初送這個,應該也是一種認同吧。

    嘴角忍不住抿了抿,想起剛才她說他笑了,可惜沒有來得及去照鏡子,他都忘了自己多久沒笑過了,在自己完全能夠控制住情緒的那年就想大哭大笑來發泄,可是不要說眼淚流不出來,就連笑,都成了哭笑不得,怪異之極。

    就這麼僵著臉過了好些年,祖父祖母愧疚,太子也嘆息過,可這些都太過表面了,他的痛苦他的難過他的悲傷,沒人清楚,得不來別人的安慰,不管傷得多重都只能自己療傷,時間一長與別人的距離便拉得越遠,就算是無意,也再回不去了。

    摩挲著紅結下的玉佩,祁佑努力又勾了勾嘴角,試圖再笑一笑,“我很喜歡,以後就用這個。”

    笑得真僵硬,這個樣子的男人讓人心疼,尤其是在華如初這種一直很想有個孩子的母性光輝過剩的女人面前,“當你的情緒到了想笑時你別再控制自己,那時就自然而然的笑出來了,別勉強自己,會難受。”

    被如初這麼看著,祁佑只覺得狼狽不堪,匆匆別開臉,轉身就打算出去。

    “你確定打開門我不會被人看了去?”

    祁佑的腳步馬上停下,回頭看她。

    紙老虎,如果華如初有尾巴,這會肯定都翹天上去了,從衣櫃里拿了衣服出來穿上,揚聲道︰“雲書,進來侍候姑爺洗漱。”

    “是。”

    看到兩人都換好了衣服,雲書小小的吃了一驚,待看到小姐一臉如同偷吃了雞的狐狸樣後便明了了,大概是姑爺被小姐戲弄(?!)了。

    看祁佑這邊洗漱好了,華如初透過鏡子對上夫君的眼,“時辰不早了,你先去用膳,我馬上就來。”

    “不急,一起。”

    她今兒個早上已經催了不止一次,責任完全盡到,想通這點,華如初也就隨他了,“雲書,一會我要去給婆婆請安,頭發挽緊點,不要讓人挑毛病。”

    “是,婢子省得。”

    雲書手指靈活的穿插,很快就挽好了發髻,選著珠寶盒子里的首飾上了幾樣,“小姐,這樣可以嗎?”。

    左右看了看,華如初點頭,“挺好,就這樣吧,秋謹,去讓人傳膳。”

    “是。”

    “走吧。”走到祁佑身邊,華如初抬頭,沒有高跟鞋的幫忙,她矮了何止一點點,

    祁佑看了她頭發好幾眼,“你不喜頭發挽成這樣?”

    被看出來了?華如初摸了摸頭發,“揚州的發髻比冀州這邊要松很多,我還沒適應,久了頭皮會疼。”

    “在屋里時像平時那樣挺好。”說了這樣的話,祁佑好像也有點不好意思,率先往門外走去,雲書偷笑出聲,姑爺這是被小姐拿下了嗎?從小姐嫁過來到現在,姑爺可還沒有在姨娘那里宿過。

    過了一個印象深刻的早上,準備去向婆婆請安時,華如初覺得心沒那麼沉了。

    “雲書隨我過去,其他人留下。”

    “是。”

    進府這些天,華如初雖然沒怎麼和其他人接觸,實則把祁府的底子摸得差不多了,和別的世家大族一樣,庶子女除非有本事能幫上府里的大忙,普遍都是沒什麼地位的,姨娘們當寵時還好,要是不當寵還沒有孩子傍身,那便只能本本份份的祈願能得個平穩渡日。

    長房這邊倒還好,一個正妻,四房姨太太都有子女傍身,就連正當寵的五姨娘也有個女兒,目前正以懷個兒子為最終目標,哪怕是下面要再多個妹妹分寵,孩子也是必須要有的,世家中的妾不會天真到以為憑寵愛就能過一輩子,兒子才是指望。

    自己是長孫媳婦,就算五姨娘再得寵她也不用去巴結,庶子女更是只有來巴結她的份,倒是對于正宗小姑子祁珍,她需要花些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主院用膳的規矩才破,各房之間來往本就不多,沒了這個橋梁更是幾天都不會見上一面,連基本的走動都沒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這點,老太太才決定明天去主院用膳,但願還像以前說的那樣一個休沐期只要一天聚齊在主院就好。

    “小姐,到了。”雲書知道小姐愛邊走邊想的毛病,輕聲提醒道。

    看著被綠蔭遮掩的院門,比之自己那邊要氣派許多,祁府的長房媳婦想來應該也不如表面上那般和善吧。

    挺直了背,華如初抬步上階。

    “奴婢見過少夫人。”院門口兩個小丫頭頭一次見到少夫人上門,連忙跪下行禮。

    “免禮,婆婆可在?”

    “在的,奴婢馬上去通報。”

    看小丫頭跑得飛快,華如初也不著急,慢悠悠的跟在身後,中間空出來的這點時間要收點什麼藏點什麼也夠了。

    屋內,正教訓女兒的祁武氏聽到兒媳婦來了不由得揚眉,這都幾天了,終于知道要來請安了?

    “去里屋呆著,把我剛才教你的好好記住,一會考你要是答不上來,今天的中飯就不要吃了。”

    “是,娘。”祁珍怯怯的應了,擦掉眼淚低頭進了里屋。

    祁武氏看得頭直疼,她怎麼就生了個這麼扶不上牆的東西?以她這性子以後嫁人不要說幫襯娘家,不被妾室欺負死了才怪。

    “您別著急,珍姑娘年紀小還沒開竅,以後會好的。”

    “但願吧,劉媽,把這些收起來。”

    “是。”

    華如初走進來時神情看起來還是很憔悴,氣色也算不上好,祁武氏心里的不滿這才消了點,想到婆婆說她還在幫佑兒做茶葉,以她現在的身體怕也是在強撐吧,這麼一想,祁武氏總算不黑著臉了。

    “媳婦給娘請安。”

    “坐吧,你這身體還沒養好?這才入門身體就不好,以後生養豈不是會有問題?佑兒今年都二十有二了,他這個年紀的世家子弟早都當爹了,你要是身體不好,就多讓佑兒去姨娘房里,早點生個孩子放你身邊養著,說不定還能給你帶一個來。”

    華如初好想把桌子掀她臉上去,趕著自家夫君去姨娘房里,這樣的事你祁武氏會不會做?一來就給她下馬威,這婆婆威風是不是耍得太痛快了點?

    怪不得祁佑不喜來這里,真是有理由的,祁佑看著面癱,但絕對不是個無情的人,會這樣對他的爹娘,恐怕也是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吧。

    緩緩呼出一口氣,臉色更是白得透明,“是,娘,我會……和夫君說。”

    “這才對了,大婦就是要容得下人,姨娘再能生也始終是姨娘,生出來的孩子也是不受看重的庶子庶女,你要放開些,切記不得善嫉。”

    “是,娘,媳婦記住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46 AM

第五十八章 消息泄露

    教訓了小半天,祁武氏才意猶未盡的揮了揮手,“我今天說的這些你好好記著,身為佑兒的正妻,一切都要為他著想,行了,看你身體也還沒有恢復,這幾天就不用過來了,養好了身體趕緊給我生個孫子。”

    華如初眼楮微紅的福了福身,“是,媳婦都記住了,媳婦告退。”

    看她這個樣子,祁沈氏滿心不悅,怎麼就跟她欺負了她似的,婆婆教訓媳婦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想當年她才過門時哪有現在這般光景,各房只管過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也不用去應對那些污七八糟的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出了院子,華如初回頭看向如同張著血盆大口的院門,懦弱的表情全部褪去,滿臉的嘲諷,頭一次沒控制住在自己地盤之外的地方露出了本來面目。

    看到小姐此時的樣子,雲書原本的氣憤全部變成了擔心,忍不住想,干脆隨著性子來好了,至少那樣不會這麼被明里暗里的貶低,祁武氏也不敢說那麼過分的話。

    “小姐,咱們回去吧。”

    華如初木著臉快步離開,再在這里呆下去,她真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做點什麼。

    兩世為人,不說這輩子家人把她當寶貝般寵著,就是上輩子生活在那樣復雜的大家庭里,也從來沒人這麼訓斥過她。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選擇扮柔弱選錯了,要是扮個暴力女,最多就是受點罰,卻絕不用受這種委屈。

    “雲書,我有點後悔了。”

    雲書咬住唇,不敢搭話,女人總是活得萬般艱難,不成親當個老姑娘吧被人說三道四指指點點,爹娘還要被人看不起,成親吧,這世上又有幾個女人成親後敢說自己是幸福的,權貴世家爭權爭寵,小家小戶受氣,踫上個暴脾氣的夫君還會被打,手里有點余錢了就去那勾欄院,她著男裝行走時見過太多這樣的男人,心里不可謂不失望,更是決定一輩子跟隨在小姐身邊,不去沾染那情事。

    可是這些天的所見所聞,她覺得姑爺會是小姐的良配,雖然姑爺也有妾室,可姑爺秉性不錯,會對小姐很好,如果現在小姐做了什麼決定……

    兩人沉默著回到小院,門口的小丫頭看到她們回來趕緊行禮。邊解釋地上泥巴的由來,“小姐,祁安帶人把您要的那兩種驅蚊植株送來了,秋謹姐姐在指揮他們種下去。”

    華如初微微點頭往里走了幾步,入眼已經栽種好的一片綠色讓她心情好了些許。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融入這個世界了,一直以為自己能扮演好媳婦這個角色,一直以為她已經是個完全合格的南朝人,可是到底,靈魂上本質的不同還是讓她少了骨子里的奴性,她無法把自己看得那麼低,低到塵埃的程度。

    如果給她一個平台,她不會做得比任何一個男人遜色。

    上輩子的精英教育讓她有足夠驕傲的資本。

    可是她不是陶嘉,她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沒有那麼大的權力欲,她甚至連掌家的想法都沒有,她原本也只是想憑借著腦子里那些東西悶聲發財,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點,給自己的孩子攢下一些讓他獨立于祁家之外的資本,不用被祁家所束縛,不因為祁家的那點利益攪進你爭我奪中,如此而已。

    這是任何一個女人根本不用活兩世也會有的想法,為了孩子,做母親的總是願意傾盡所有,費盡心思。

    可她還是高估自己了,如果這點氣都受不住,接下來的一年她要如何熬過去?入門一年還沒有孩子,這在婆婆眼里就是重罪。

    幾乎可以想像,以後這樣的訓斥不會少,更難聽的話都會有,如果她還想好好過日子,還想讓孩子有父親,這些都是必須忍的,必須。

    長長吁出一口氣,華如初抬步繼續往里走。

    秋謹看到小姐回來連忙示意大家都先停下來,急步走過來道︰“小姐,祁安把兩種植株都送過來了,您看這麼種可以嗎?”。

    華如初只是大致看了一眼便點頭,“可以,就按原先華家時我那個院子里一樣的種法,清清爽爽的就行。”

    察覺到小姐心情有些不好,秋謹偷偷看了雲書一眼,“是,婢子遵命。”

    祁安這時才有機會上前請安,華如初懶洋洋的擺了擺手,“行了,繼續忙吧,我回屋去躺會,沒什麼重要的事別來擾我,雲書,事情辦好了好好打賞祁安他們。”

    “是。”

    目送華如初進了屋,秋謹才低聲問道︰“雲書姐,小姐怎麼了?”

    雲書眼角余光瞟到祁安就在身邊,心中一動,把聲音壓低到祁安絕對可以聽到的程度,道︰“小姐被大夫人訓斥了小半天,大夫人那話說得很難聽,小姐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又不能發火,只能忍著,心情哪會好。”

    怪不得小姐臉色不好看,秋謹心下分析了一番,看到祁安後就明白了雲書的意圖,捏著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咱們小姐在華家做女兒時被寶貝得很,哪受過別人的氣,大夫人又是姑爺的母親,小姐當然只能忍著,雲書姐,我心疼小姐。”

    “我也心疼,可我們又不能幫小姐做什麼,忤逆長輩的罪可不能讓小姐擔了。”

    “我去廚房給小姐做點爽口的菜,雲書姐,這里你幫我看著點。”

    “行,去吧。”

    華如初不是個矯情的人,用不吃飯來引起別人的注意力這樣的事她懶得做,一個人在房間內關了一會想明白後就出來了,只是精神到底還是比不得平常,飯都比以往要少吃了一碗。

    中午歇了一會,華如初就去了廂房,那里分開堆放著紫泥,紅泥,綠泥三種顏色的土。

    憑著記憶中曾經見過的紫泥,華如初仔細分辨,越看越覺得這就是制作紫砂壺最好的原材料,祁佑回來得問問他這泥土有多少,好多紫砂壺就代表好多好多錢啊!

    不過讓她一個人什麼工具都沒有做個紫砂壺出來是不現實的,她也只玩過制陶工藝,做出來的東西還算不上好,只能說不漏水,要論美觀真是一點都沒有。

    “小姐,是您要的泥土嗎?”。雲書也蹲下來抓了一把在手里細看,她平時摸銀子的時間比較多,摸泥土這還是頭一遭。

    “應該是,不過……”不過什麼華如初沒有說出來,心下卻是疑惑,這幾種泥土並不易得,紫泥是甲泥礦層的一個夾層,綠泥是紫砂泥中的夾脂,紅泥則是位于嫩泥和礦層底部的泥料,都是極為難得的,可現在送到她面前來的卻有這麼多,並且還不是跟甲泥礦料一起送來,甲泥呢?

    她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堆很大礦料的。

    “秋謹你們幾個一人拿一種顏色的放到外面去曬著,用東西墊著點,雲書,你去個消息給馬柏,讓他去給我訪幾個會制陶的匠人,要手藝好的。”

    “是,婢子馬上去。”

    拍掉滿手的泥土,華如初起身,因著今天上午的事,連看到這些泥土的興奮都打折扣了,真沒勁。

    而此時,老老實實閉門好幾天沒出的吳氏卻在琢磨著剛得到的消息,綠柳和她還有段氏見家人的日子都是同樣的,明明才見過家人一個多月,怎麼現在又讓她見了?就因為她生病就可以破了規矩?

    大公子向來重規矩,怎麼會如此?難道說……在大公子心里,綠柳果然是不一樣的嗎?不過是比她多侍候了幾年而已,憑什麼就事事待她特殊?

    “曉兒,你確定是看到綠柳的娘和嫂子來了?”

    “是,奴婢看得千真萬確。”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干脆明兒我也裝個病,讓娘來看看我,這招又不是只有她會。”

    曉兒咬著嘴唇猶豫了好一陣,也不知道該不該把她無意間知道的另一個消息說出來,不過那個消息實在是太嚇人了,她也只是聽別人說的,萬一是假的……

    吳氏正想吩咐她去給自己拿點糕點來就看到她那副模樣,頓感奇怪,“曉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主子都問起了,曉兒不敢再瞞著,為防隔牆有耳,挨近了點小聲道︰“主子,我聽到個消息,說大姨奶奶病了這一遭身體毀了,以後會懷不了孩子,奴婢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一直不敢告訴您。”

    吳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這怎麼可能?你從哪聽來的?”

    “昨天奴婢去管事的那里領東西回來時無意間聽到的,不過那會天色已經不早了,奴婢沒看清是誰說的。”

    聽到這樣的消息,吳氏哪里還坐得住,在屋里來來回回的走來走去,想了半晌,隨手拿起桌上籃子里的鞋底道︰“隨我去段氏那里一趟。”

    “是。”

    段氏這幾天想了很多,只是還沒能徹底拿定主意要怎麼做。

    聽到丫頭來報吳氏來了,連忙起身相迎。

    “吳姐姐怎麼來了?”

    “幾天沒出屋子了,來你這透透氣,怎麼,不歡迎?”

    “怎麼會?妹妹這連個可以說話的都沒有,巴不得姐姐常來坐坐。”引著吳氏到桌邊坐下,段氏又吩咐丫頭去沏茶。

    “不用這般客氣,妹妹也坐。”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47 AM

第五十九章 各有各的熱鬧

   兩人東拉西扯的說了一陣,茶也喝光了一盞,吳氏才擦了擦嘴角裝作不經意說道︰“說起來,大公子確實是最疼寵綠柳的,有多年的情分在就是不一樣,大公子那麼在乎規矩的人居然也為綠柳破了規矩,姐姐我真有幾分羨慕。”

    段氏這幾天因著心里那點煩心事也沒怎麼出門,看她臉色不好,她的貼身丫頭小蘭也沒敢往跟前湊,府里發生了什麼事壓根不知道,這會聽她說起馬上來了興趣。

    “姐姐別賣關子,快和妹妹說說綠柳又出什麼蛾子了?”

    吳氏嘆了口氣,“妹妹也知道,我們三個月才能見一次家人,離上次見過明明才一個多月時間,可今天丫頭告訴我,綠柳的娘和嫂子又進府了,聽說是綠柳去求了少夫人,但是事關府里的規矩,要是沒有大公子點頭,她那膽怯的性子哪敢做這樣的主,可不就是大公子偏了心嗎?我還當有了嫩生生的少夫人,我們幾個都要靠邊站了,哪想到綠柳就是不一樣,她和大公子的情分就是少夫人都比不了。”

    段氏想起那天看到兩人相攜出府的樣子,原本心里就不甚堅定的念頭這會更加動搖了,只是一起出了一次府,說不定就是恰巧了呢?再說做為正妻,就是要求大公子陪同也說得過去,那……大公子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在她們三房妾室這留宿怎麼算?綠柳那還去了幾次,她和吳氏院里可是自打成親後就沒來過了。

    吳氏等了好一會沒等到段氏反應,不由得推了推她,“妹妹,怎麼發呆了?倒是給我句話啊,我一個人都瞎琢磨老半天了。”

    段氏回過神來,勉強扯了個笑臉,掩不住的心傷,“大公子待綠柳不同你又不是頭一次知道,又何必說出來打擊我,不要說綠柳,就是和姐姐你,妹妹也是比不得的。”

    “這是說的哪里話,我們兩啊,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比誰好,大公子現在還多了一個名正言順的人來分寵,我們這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吳氏擦了擦眼角,不想話題扯遠了,又道︰“妹妹,我那丫頭還聽到了一點消息,就是不知道真假有幾分,若是真的,那可就……”

    “什麼消息?”

    吳氏往段氏那邊湊了湊,段氏識趣的也湊近了些,兩人腦袋挨著腦袋,輕聲道︰“聽說綠柳上次把自己弄病弄過頭,把自個兒的身體給毀了,以後可能很難育孕孩子。”

    段氏驚得瞪大眼,“這……這不可能吧,綠柳她哪會這麼不知輕重,就算是為了爭寵耍個手段也不能這麼狠啊!沒了孩子就是沒了指望,綠柳這不是生生的毀了自己的希望嗎?”。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消息也不知道準不準,妹妹你就沒有聽到點什麼風聲?”

    段氏苦笑,“這幾天小日子來了,人懶懶的,哪都沒去,哪能得到什麼消息,不過依妹妹看,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怎麼說?”

    “你想啊,要是沒有點緣由,大公子怎麼可能會為她破這規矩,還不是為了安慰她?原本我還想不明白大公子那麼重規矩的人怎麼會做出破壞規矩的事,如此一想便也想得通了。”

    吳氏眼中帶了驚意,“照你的意思……這事是真的?”

    “十之八九。”段氏白皙的臉笑得如同白蓮花一般,“要是老夫人和大夫人知道了,你說綠柳還能在府里呆下去?她那身體可是自個兒毀掉的。”

    “那我們……”

    段氏想了想,搖頭,“不行,大公子不重情\欲,一妻三妾在世家公子哥里實在算不得多,私底下也不會隨便上哪個丫頭的床,要是把綠柳打發出府去了,老夫人或者大夫人塞幾個丫頭給大公子,大公子哪能拒絕?與其再多幾個人來分寵,倒不如留了綠柳佔著那個位置,就是她再得寵,懷不上孩子也白搭。”

    吳氏聽得連連點頭,“還是妹妹想得遠,就照妹妹說的做。”

    “就是可惜不能乘機打壓綠柳一番,多好的機會。”

    “誰說不能?”吳氏掩嘴一笑,萬種風情,說出來的話卻不那麼友好,“做為姐妹,我們也可以去探病嘛,到時候想說什麼還不是隨我們說,她還敢聲張?壓了我們兩年,這氣不撒出去我憋得慌。”

    “姐姐說得有道理,那我們現在就去?”

    “不不不,讓她先將養將養,別氣得狠了就這麼兩腿一蹬,我們還麻煩。”

    “對對對,是我太高興了。”段氏臉上都出現了紅暈,那股子興奮勁讓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以為剛才發生了什麼春情泛濫的事。

    看目的達到,吳氏起身,“明知道妹妹身體不適還擾了你休息,是姐姐的不對,一會我讓丫頭送點補血的東西過來,妹妹別嫌棄。”

    “姐姐這用這麼客氣,妹妹巴不得你多來呢!”

    “好,改明兒姐姐再來看你。”

    扶著小蘭的手起身,段氏直把人送出了小院,看著人拐了彎再也看不到了才收了臉上的笑,面無表情的進屋。

    “小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就沒收到一點消息?”

    小蘭嚇得臉色發白,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主子,婢子只知道大姨奶奶親人進府的事,看您心情不好,就不敢擾了您,是奴婢失職。”

    緊緊盯著她看了半晌,段氏才輕哼一聲,“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賣窯子里去。”

    “是,謝主子。”

    “起來吧,晚上你偷偷去找吳枝,把這事打聽清楚,要是她什麼都不知道,這事就很有可能是假的,要是她聽到了風聲,那這事就跑不了。”

    “是,奴婢記住了。”

    綠柳這幾天性情暴躁,每天都有小丫頭挨打挨罰,小丫頭們互相之間連話都不敢說了,院子里前所未有的壓抑。

    在知道大公子很痛快的允了她見家人時,綠柳心里的激動不可言喻,大公子心里是有她的,她前所未有的確定,要不然怎麼會連規矩都為她破了?

    “我娘還沒有到?”

    這已經是第八次問了,知若低頭道︰“回主子話,老太太還沒有到,您別急,從家里過來也需要一點時間的。”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平時不也要這麼久才能到?可今天她一刻都等不下去,就想著要趕緊見到娘親,娘向來主意多,一定會有辦法的。

    簾子被打起,小丫頭微微喘著氣道︰“姨奶奶,老太太來了。”

    “快,扶我出去。”

    知若想勸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扶著主子就往外走去,做為貼身丫環,這幾天她也吃了不少苦頭,這會再攔了主子,只怕她會吃了不兜著走。

    院門口,精神抖擻的老婦人穿著件八成新的藏青色長襖在一個婦人的相扶下疾步走來,看到迎出來的女兒慘白的臉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邊往里走邊道︰“還出來做什麼,快進去,我就說明明才過去一個多月怎麼就準許我們見面,一路上我都在猜,還以為是你有了喜,哪想到是病了。”

    進了里,扶著女兒躺到床上,也顧不得去顧全那些個禮節,連聲相問是怎麼回事。

    綠柳咬著嘴唇不敢說明白,只是說自己生了一場重病,身體落了嚴重的寒癥,“娘,大夫說我現在的身體很難懷上孩子,您要幫我,您幫我想想辦法,我要是懷不上孩子,這輩子在這祁府里還有什麼指望,娘,您一定要幫我。”

    綠柳終于忍不住伏在娘親懷里痛哭,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悔,怎麼就鑽了那個牛角尖,把自己害成這樣,不能有個孩子,大公子心里有她又能如何?還能寵著她一輩子?

    一想到以後那暗無天日的日子,綠柳就全身發抖。

    老太太向來是個主意正的,可這事來得太突然,一時間也亂了分寸,只能輕拍著女兒的背安撫她,邊讓自己冷靜下來,女兒這幾年幫襯了家里不少,現在家里日子也好過了,要是能生下祁府的小主子,女兒這輩子就有盼頭了。

    “知若,你和老身說說大夫到底是怎麼說的?”

    知若把大夫的診斷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不敢有絲毫隱瞞,要說屋里這幾個女人她最怕的不是她真正的主子綠柳,而是這個老太太,綠柳能有今天和老太太每次來的告誡分不開,對抓住男人的心,老太太相當有一手,主子能完全壓制住後入門的兩房姨奶奶老太太居功甚偉,而她也從中獲益了不少。

    “柳兒你別急,娘會想辦法,你暫時什麼都不用管,一門心思的把身體養好了,身體養好了才能圖謀其他,不然娘就是有萬千辦法你沒個好身體也沒用,記住了?”

    綠柳哭了這一場心里也沒那麼難受了,連連點頭,“記住了,娘,你一定要幫我想到辦法。”

    “娘還能不幫你?別哭了,要哭也得是去大公子面前哭,娘教你的都忘了?”

    “沒忘,就是這段時間大公子都沒怎麼來我院里,要不是我生病,他恐怕都要忘了我了。”

    “他以前不是來你這兒最多嗎?”。

    “不久前大公子成親了,娘,你說大公子會不會有了新人忘舊人?我和大公子同歲,新夫人才十七,比我要年輕多了,肯定更能得大公子歡心。”

    “傻。”老太太點了點女兒額頭,“這樣的歡心只是一時的,只要你還和以前一樣,大公子一定會回到你身邊,雖然你要長了新夫人幾歲,可是你面嫩,不顯老,你和大公子之間的情誼是誰都比不上的,別瞎想自亂了陣腳。”

    聽到這番話,綠柳終于有了點底氣,擦掉臉上的淚道︰“我知道要怎麼做了,娘。”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48 AM

第六十章 夜色

    祁佑今兒回來得比往常都要晚,不止沒有趕得上和夫人一起晚膳,回來時都快月上中天了。

    踩著月色往里走,邊聽祁安說著府里今天發生的事。

    最後祁安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舔了舔嘴唇,不敢隱瞞,把少夫人去大夫人那里請安受了委屈的事說了一遍。

    祁佑停下腳步,“誰告訴你的?”

    “回主子話,少夫人從大夫人那里請安回來時小的正帶了人給少夫人栽種驅蚊草,她身邊的雲書和秋謹說話時小的聽到了。”

    “少夫人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回來後自己在屋里關了一會就出來吃飯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祁佑突然有些心疼,那個驕傲的人從沒受過這種氣吧,可在世家,婆婆刁難媳婦卻是常有的事,這還只是開始,以後……

    原本打算去書房的腳步一轉,祁佑往夫人院里走去,明明知道這個時辰院門應該已經關了。

    由遠及近,在夜色中,白天看著生機勃勃的院子此時看著居然有幾分頹敗,可是他知道,只要一推開院門,他就能看到里面多出來的小株植物,樹下的桌椅,今天再添上的驅蚊草不知道是如何栽種的,以夫人的靈巧心思,應該會非常美觀,這個院子從一開始的空曠已經變得越來越有活力了。

    就如……他的人生一般。

    成親以前,他從來沒有過那種一到時辰就想往家趕的感覺,今天因為一些事不得不晚歸,和太子一起用膳時都在想夫人是不是在等他,是不是在埋怨他說話不算話。

    知道她要去給娘請安時總也忍不住擔心她會受到娘的刁難,顯然,他並不是白擔心了,她確實在娘那里受了氣,不知道……會不會和他說。

    站在門前,看著緊閉的院門,祁佑伸出手摸了上去,瞳孔突然緊縮了下——門是松動的,沒上鎖。

    是大意了還是特意給他留的門?

    眼中快速閃過笑意,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從眼中滑過,手微一用力門應聲而開,門里迅速出來兩個丫頭,暗暗戒備的樣子讓祁佑很滿意。

    待看清來人後,丫頭連忙福身行禮,“婢子見過姑爺。”

    “免禮,你們小姐睡了?”

    “回姑爺話,婢子只知道小姐回屋了。”

    “關門落鎖,你們去歇了吧。”

    “是。”

    侍候著主子在偏房洗漱完畢,祁安識趣的沒有繼續跟隨,在這院里他和祁亮都有歇息的地兒,主子在哪他們便在哪。

    輕輕推開臥室門,原本以為會迎來一室冷清,沒想到屋內燭光搖曳,他的夫人正笑眼看著他起身相迎。

    “怎麼回來這麼晚?”

    聲音輕軟,不像是抱怨,倒像是撒嬌,祁佑聲音也不自覺的柔軟下來,“突然有事要處理,沒來得及回來,以後若是我沒有按時回來,你便不用等我用膳。”

    “知道了,今天我也沒等多久,累了吧,現在要歇了嗎?”。

    祁佑走到桌邊拿起她放下的書看了看,原以為會是什麼高深的東西,沒想到卻是一本游記,“喜歡看這樣的書?”

    華如初溫軟的笑,“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只是做為女人總是沒那麼自由,能去的地方不多,只能從游記里感受一番了,里面很有些有意思的鄉土人情,我會知道紫砂泥也是從游記上看來的。”

    “這種書倒確實讓人長見識,只是燭光太暗,以後晚上少看書,傷眼。”

    “好。”

    收了書,蠟燭也吹滅了兩支,只留下離床最近的那支。

    上前給祁佑除了外衣,經過幾天的鍛煉,她現在業務已經很熟悉了,哪里有帶子也摸得透熟。

    靜靜的看了一會,就著這個姿勢,祁佑把人擁進懷里,那種被填滿的感覺讓他滿足的想嘆息。

    華如初猶豫了一下,悄悄伸出手環住男人的腰,此時她心里沒有太多的計較,不去想他那三房妾室,不去想這個男人是不是良人,只是單純的,簡單至極的抱一抱這個名義上是她夫君的看起來很累的男人。

    其實只要不計較感情,這個男人是個有擔當的,值得她依靠的男人,如果她沒有多出來一輩子的記憶,可能她反而能得到幸福。

    無知是福,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男權社會。

    被男人抱著上床時,被男人壓在身下時,被男人進入時,華如初恍惚覺得這個男人心里此時有她。

    第二天華如初是在男人的懷里醒來的,想到昨晚那一剎那閃過的念頭,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醒了?”身後的人又把她摟緊了些,嘴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蹭過她後頸,寒毛都起來了,一大早的,這麼撩撥不地道。

    “該起了,當差該遲了。”

    “今天不用去太子府,太子許我陪你去茶園。”

    華如初眼楮一亮,在他懷里轉過身去看他,“真的?那今天算是休沐還是如何?。”

    “對太子來說,能討聖上歡心的事都是正事,只要我們能早點把茶葉做出來他不會計較這些。”

    手腳並用的從懷里掙扎出來,華如初連聲催促,“起床起床,今兒還要去主院用膳,用了膳我們早些出府。”

    祁佑這才想起那天祖母確實是說了每個休沐的第五天去主院用膳,不緊不慢的也起了床。

    華如初從衣櫃里給他挑了衣裳出來,只要沒有特殊情況,給他更衣已經不是很稀奇的事了,一個願意被侍候,一個願意侍候著,默契得很。

    “以後都用那個玉佩。”

    華如初動作頓了頓,輕聲應道︰“好,你要喜歡我再給你編幾個,扣上不同的玉。”

    “恩。”

    祁佑沒有說昨天戴了那個玉佩去太子府,不止其他人詢問這是個什麼花樣,就連太子都看得挺喜歡,在知道是他的新夫人親手給他做的後還很是調侃了他一番。

    要不是他情緒向來不外露,當時他心里涌起的自得恐怕都瞞不過那些人。

    “外頭候著的,進來侍候。”

    門應聲而開,雲書領著秋謹夏言進來,向兩人請安後利索的把小姐收拾妥當,侍候著洗漱後便準備去主院。

    華如初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不妥的地方後站起身,邊和祁佑一起往外走邊輕聲吩咐,“秋謹跟著我就夠了,雲書,你準備一下,把做好的工具都帶上,我們從主院出來就去茶園。”

    “是。”雲書大喜,脆聲應下,甭管出府是做什麼,只要能出去那張門她就替小姐高興。

    去到主院時,感覺里面比以往還要熱鬧幾分,到底是幾十年的老規矩,甘願不甘願的也在一起早膳晚膳的用了幾十年,這才破了規矩覺得輕松的同時也有幾分不習慣。

    再一聚到一起,看著誰都覺得親近幾分,人果然還是遠著點處著比較好,感情都要好些。

    小丫頭打起簾子,華如初跟在祁佑身後半步進屋,一看到孫子來了,老夫人眼楮都笑成了一條縫。

    “祖父,祖母萬安。”

    “好好好,佑兒今兒個怎麼沒早早去當差?”

    “接了太子的其他差事。”

    聽到是太子吩咐了事,老夫人識趣的不再多問,婦人不管內宅,外頭那些事不是她們該管的。

    倒是老太爺多看了他幾眼,似乎是想問什麼,到底還是忍住了。

    華如初一抬頭就看到祁沈氏安安穩穩的坐在那里有些訝異,自打她有了身孕後基本就是在屋里養胎了,老夫人特別準了的。

    “三嬸,近來還好嗎?”。

    “好,你送來的那安胎藥極好用,最近我覺得孩子穩妥多了,孫大夫說那種花他也只在醫書上看到過,整個九州都極少,你卻送來那麼多,三嬸承你這情了。”

    “您用著有用就好。”

    祁沈氏善意的笑了笑,她還是看不上她這軟綿不夠大氣的樣子,但是比起那些心眼多的,華如初這種又讓人省心不少,比來比去,倒也覺得不錯了,這麼一想通,這態度上自然也就好了起來。

    老夫人聽到她們說話不由得問道︰“什麼好東西?佑兒媳婦,你那點家底別散才童子似的到處撒。”

    “娘,您偏心了啊,佑兒媳婦孝順我的,又確實是我用得上的東西,我還能往外推不成。”

    祁林氏湊過來插嘴,“什麼好東西,說出來也讓我開開眼。”

    祁沈氏也不遮著掩著,“一種花瓣,佑兒媳婦說是安胎用的,我沒見過,找來孫大夫看過,孫大夫說是極好的安胎藥,而且少見,我這正感謝佑兒媳婦呢!”

    “難得佑兒媳婦有這份心,這樣的東西倒是送對了。”老夫人欣慰的看了華如初一眼,“自己有沒有留一點?你這身子骨看著也不壯實,懷孩子怕是會辛苦。”

    華如初臉蛋紅紅的點頭,“我有留下一點,祖母放心,我娘給我多備了一些,我是看大夫說三嬸胎兒不穩,就勻了一些出來。”

    “好孩子。”老夫人滿意的點頭,在這世家內宅容不下無知善良,再天真的人也會被環境磨礪得失了本性,學會算計,可她偏就喜歡善良有孝心的孩子,華如初這一點很讓她滿意。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51 AM

第六十一章 牽手

    祁風然夫妻是最後到的,華如初看到祁武氏時垂下視線,平平上前行禮,禮數做足,不知情的人一點兒也看不出和往日和何不同。

    但是祁佑看出來了,如果說以前如初對娘還有尊敬愛戴的話,那現在就只剩客氣了。

    感情從來就不是白來的,他娘從來不明白這個道理。

    老夫人掃了大家一眼,道︰“人齊了就用膳吧。”

    “是。”

    華如初侍候完兩老匆匆扒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這時候飯菜哪有出府來得吸引她。

    等到大家都吃完,祁佑才起身,淡淡的道︰“祖父,祖母,我帶如初出府一趟。”

    兩老對望一眼,聯想到孫兒今天沒去太子府當差,心下就明白了幾分,恐怕茶園就是太子交待下來的事了。

    “不要太晚回來。”

    “是。”

    兩人起身正想告退,祁林氏就不解的開口,“不是前幾天才聽說佷媳婦出府了嗎?怎麼今兒個又出去?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老夫人嗔怪的看她一眼,“怎麼,我老婆子答應的事還不做數?”

    “媳婦哪敢這麼想,只是內宅婦人常去外頭拋頭露面總歸不太好,媳婦也是為祁府著想,絕對沒有其他意思。”這麼說著,祁林氏還一臉抱歉的看著華如初,“佷媳婦,你別多想。”

    好好的興致被擾了,華如初低下頭絞著手,擺出一副惶恐的表情不搭話。

    祁林氏這麼說還真是讓人挑不出錯來,原本就因為聽說佑兒昨晚又歇在華如初那里而不滿的祁武氏此時也覺得是這個理兒,一個婦道人家,總是出去拋頭露面做什麼?就算是像婆婆說的那樣是因為太子的差事也不能這麼三天兩頭的出府啊。

    這要傳出個難聽話丟的是整個祁府的臉。

    “娘,我看二弟妹說的是這個理兒,新媳婦才進來就惹來嫌話對她名聲也有礙。”

    老夫人還沒說什麼,老太爺一拍椅子扶手,虎眼一瞪,聲音如雷,“我準了的,你們有何不滿?”

    屋里的人嚇得都站了起來,三個兒媳婦更是膝蓋一軟便跪了下去,“媳婦不敢。”

    “不敢就閉嘴,要是讓我知道從你們嘴里傳出了佑兒媳婦的什麼難聽話,別怪我不給你們留情面。”老太爺冷眼掃過屋內幾人,落到祁佑夫妻身上時才緩和了些,“你們兩去吧。”

    “是,孫兒(媳)告退。”

    轉身時,祁佑冷冷的掃了跪著的三個長輩一眼,視線在他娘身上多停了一會,當著祖父祖母的面都如此了,昨天如初去請安時恐怕態度更過份數倍不止吧。

    兩人一路沉默著出了主院,華如初側頭吩咐道︰“叫雲書帶上東西出來,我們在門口等。”

    秋謹擔心的看了小姐一眼,應了聲小跑著離開。

    祁安早在他們一出來時就去吩咐轎夫做準備了,一時間只剩兩人相對無言。

    祁佑看她一眼,“走吧。”

    “恩。”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祁佑只覺得身邊的人此時連腳步聲都是沉重的,滿身都透著冷漠疲憊,他突然有點擔心,他的夫人會不會厭了這樣的生活從他的生活里消失!?

    這樣的想法一出現就如長草般蔓延,祁佑幾乎控制不住想把人擁進懷里讓自己安心,可是……地點不對。

    從主院到府門口很近,兩人出來時轎子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華如初也不用人侍候,自己撩開簾子坐了進去,沒有了旁人的視線,不用端著少夫人的架子,華如初放松了身體靠在轎身上。

    她以為有那個差事就可以隨意出府,原來還是她太天真了,這個年代,婦人是不能拋頭露面的,會影響了名聲。

    這還是跟著祁佑出府,要是她一個人,估計她那個婆婆會用口水把她淹死吧。

    這樣不行,再這樣現去她會憋死自己,一定有什麼辦法的,一定有。

    小窗口上的布被人從外撩起,祁佑微微彎下腰,把華如初來不及隱藏的疲憊急躁全看在眼里,他的感覺沒有錯,如初,心不穩了。

    “以後不會這樣,我會請太子給我一道密令,有密令在手她們誰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但願吧,夫君,今兒起早了,我有些困,想歇一會。”

    抓著布簾的手一緊,雖然知道在外時她慣來是稱呼自己夫君,可這一刻,他總覺得有點不一樣,就像……她在刻意拉開距離。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祁佑放下簾子回頭,看到雲書等人手里拿著的東西後示意祁安帶著幾個下人接了過去。

    “走吧,都穩著點。”

    “是,起轎。”

    轎子一晃一晃的,華如初閉著眼楮琢磨要怎樣才能在內宅過得不那麼憋屈。

    想來想去,好像要堵住那些人的嘴便只能去弄一個太子的密令來,身為鐵板釘釘的太子黨,太子對祁府很有威懾力,就是出個風頭也得爭取出府的機會,她要做的不止是茶葉,還有紫砂壺,等馬柏在這邊打開局面,她出府的時間只多不會少,最好是現在就打好底子,免得以後更不好動彈。

    想要得到更多好處,就要有付出,要不要把紫砂壺的好處告訴太子呢?精美的東西在哪都受歡迎。

    反正在告知祁佑後她便沒有再把紫砂壺並入假面閣的想法,倒不如再讓太子佔點便宜,她就不信堂堂南朝太子佔了便宜後不會留一點好處給她,精而少的稀有東西自然是賣得起價的,最多,她佔小頭唄。

    顛來倒去的想了一陣,越想越覺得可行,真要攤開來說,她有很多可以吸引太子的東西或者想法,可那些東西一旦暴露陶嘉必定會找上門來,認親什麼的,她不需要。

    這輩子她有爹有娘,有兄長有姐姐,不再需要多余的親人了。

    何況還是帶有危險的親人。

    祁佑在外頭也在想,雖然思路不同,卻也殊途同歸,這些能解決的問題他都不看在眼里,他唯一擔心的,就是如初有了其他念頭,別人會忘記如初的出身,可他不會,武林中人手段多得很,如初身為盟主的女兒怎麼可能一點都不會,她現在,不過是收斂起了所有的利爪而已。

    他想要留住她,再要找一個能牽動他心神的女人,不容易。

    凝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茶園,當祁軍從里奔出來迎接時看到沉著臉的主子臉皮都顫了顫,主子雖然一直都是沒有表情且寡言的,實際上卻並不難相處,但是這種全身都透著黑氣生人勿近的樣子他還是頭一次看到。

    吞了口口水,祁軍硬著頭皮上前行禮,“小的見過主子。”

    祁佑看他一眼,揮了揮手便沒有再理會,眼神落到緊閉的轎簾上。

    “到了?”聽到祁軍的聲音,華如初懶洋洋的問。

    雲書挑起小窗口的簾子,小心的道,“小姐,還沒進到茶園,祁軍管事迎出來了,您要下來走走嗎?”。

    “也好。”

    秋謹連忙上前打起簾子,雲書扶著華如初出來,敞亮的天空讓她覺得呼吸都甜了幾分,連綿起伏的綠色仿佛淨化了她心里所有的燥動,自我排解過後心里僅剩的那點陰郁也散了去,萎靡的精神終于全部恢復過來。

    眼楮亮晶晶的看向祁佑,“夫君,我想去茶山上走走。”

    看她如此,祁佑心下也輕松了幾分,“我陪你去。”

    “恩,雲書,你們都留下。”

    “是。”

    兩人幾乎是並肩著往最近的茶山走去,華如初穿著襦裙,快要及地的長度走路不太方便,不得不用手提著點,免得踩著摔倒,如此,走得便慢了些。

    祁佑已經回頭好幾次,忍了忍,還是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臂,“別摔了。”

    此時的男人沒有了別人面前的冷硬,華如初抬頭看他,忍不住想,祁佑對她確實是不同的,就是不知道這份不同有幾兩重。

    順著男人的力道往上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的手相牽到了一起,一結實一柔軟,看起來異常的契合,華如初盯著兩只手好一會,最後笑了笑,也只是看起來而已,祁佑本就不是多無情的人,她不要被一時的溫情迷惑了才好。

    守好了心才是上策。

    一直到山頂,兩人的手都沒有分開,就是華如初俯身去看茶葉時祁佑都是隨著她的動作彎下了腰,不讓她拽著,卻也不放開。

    這人……其實有點悶騷,這是華如初的新發現,不過,她不會說的,男人的面子還是要顧及嘛。

    “這一片的嫩芽可以摘了,長得剛剛好。”

    祁佑看著她此時歡喜的神情,再也不見在府里時的疲憊,那般鮮活,那般耀眼,也許,等到太子登得大位,祁府的危機過去後,他可以經常帶著如初住出來,她那般愛茶,就在這里建上一個別院她應該會很喜歡……

    “我們去老茶樹那邊看看。”

    “好。”

    這次華如初走在了前面,而且速度很快,幾乎是小跑著的,祁佑被帶動得加快了腳步,失了往日的沉穩從容,可心底卻是從沒有過的輕松和歡快,他喜歡這個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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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古代的內宅婦人是規矩非常多的,想時不時出門基本是不可能的,華如初當然不可能一直這樣,但是她也會要經歷一段這樣的日子,然後去掙脫,要是一進府就肆無忌憚了那純是扯淡,這章不就把她出府的問題解決了嗎?

    至于府里的扮柔弱,等華如初適應了婦人的生活後,別人眼里所謂的委屈對她而言便不再是委屈,柔弱有時候也會是個很好的保護傘。我的主角哪本憋屈得要死?這幾章就快把我憋死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53 AM

第六十二章 適當的示弱

    老茶樹長勢很慢,現在還完全不到能摘取的程度,華如初覺得這樣也挺好,這麼大一片茶園,能有一部分長得慢的倒是讓她省心一些,至少不用擔心沒來得及摘而老掉。

    “祁佑,這一片長得慢的我們自己留下來吧。”

    祁佑看向眉開眼笑的人,“和那些會有不同?”

    “恩,我打算做成別的,不過要浪費掉許多練手,我也沒把握能做出來,就算做出來了可能最後出茶也不多,如果多的話我們就拿一部分出來,如果少,我們就自己留著喝。”

    要是能把紫砂壺做出來,再把這些茶葉做成鐵觀音,閑瑕時兩人相對而坐慢慢品茗,茶香裊裊,想想就挺美。

    華如初滿眼期待的看向祁佑,希望他能應允,她上輩子就有個毛病,好茶和好茶具她都想藏起來,看都不給外人看,更不用說拿走了,可這輩子國情不一樣,要是太子或者哪個皇子看上了,一個命令下來她就得乖乖交上去,不然吃不了兜著走,想要藏住了,一定要這個男人配合才行,大不了兩個人偷偷喝嘛。

    被那眼巴巴的眼神看著,祁佑心頭柔軟,長久以來算計利益的心居然起了不管不顧的念頭,緊了緊相牽的手,另一只手把她耳邊垂下的一縷頭發撥到耳後,“如果不多,我們就留著。”

    “對,藏起來,我們兩人偷偷喝。”

    “依你。”忍著想要去摸摸她眼楮的沖動,祁佑牽著她往山下走,滿山的綠色讓人心情格外的好。

    兩人走得很慢,華如初時不時還會停下來看看茶樹,一想到很快能喝上新茶,她心情就格外好,自然而然的話就多了起來。

    “這個時候的揚州美極了,鮮花競放,揚州人愛柳樹,一到這個季節就柳絮飄飛,哪怕是噴嚏不斷,揚州人也是要出門郊游賞柳的,他們愛那種在柳絮中行走的感覺,愛美的天性都融進骨子里了,不過看他們邊打噴嚏邊詩興大發的樣子很好笑,我姐就經常笑我,說人家出去賞柳,我賞人家出丑。”

    想起在揚州時的日子,華如初笑得異常柔軟,那十幾年是她兩輩子加起來最幸福的時候。

    姐姐疼哥哥寵,爹娘當心肝寶貝似的護著,現在想想都覺得美好。

    祁佑沒有回頭,只是靜靜聽著,只聽聲音就能聽出她的懷念,他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模樣。

    哪怕他有心做些什麼,現在也無法承諾。

    “祁佑,你真能拿到太子的手令嗎?”。

    祁佑停下腳步,回身看她,華如初咬了咬嘴唇,繼續道︰“我知道為人婦該守的規矩,經常出府本就不該,可是……我還沒有適應,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最多就是來茶園或者去別院,其他地方哪里都不去,一定不給你丟臉,也不會露臉讓別人看到給你惹來麻煩,你……幫幫我好不好?”

    從成親至今,這是夫人頭一次在他面前示弱,祁佑知道她的勉強,也看得到她的努力,她確實是盡力在融入祁府,讓自己做個合格的內宅婦人,他不知道這需要多大的忍性才能收斂到如此程度,但是她偶爾露出來的失落和疲憊卻讓他心疼。

    如果她什麼都依著自己的性子來,在內宅活得風聲水起,或者能不顧及那麼多,不處處為他著想,他還不會那麼心疼。

    “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華如初如同吃了回魂丹一般馬上變得容光煥發,“那我以後再出府就不會有人擠兌我了?”

    “恩,不會了。”

    適當的示弱果然是有用的,華如初毫不掩飾她的興奮,笑容生動得堪比春天盛放的鮮花,心中一動,在祁佑意外的眼神中,極快的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迅速撤離,轉著圈的跑開。

    祁佑剛才是可以躲開的,心里是這麼想,可身體就像是認可了這個人的氣息一般沒有動,柔軟的嘴唇蹭到臉上時他都想抓著那人的頭移個位置狠狠的親下去。

    茶園山腳下候著的人雖然聽不到兩人說了什麼,可女主人歡快的笑聲說明了一切,慢慢拉開的距離因為祁佑的快步跟上瞬間縮短,並肩而立的兩人讓人覺得無限美好,雲書突然就紅了眼眶。

    她多希望她的小姐能幸福,多希望她的小姐能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笑,自來冀州太原以來,現在的小姐是最快樂的。

    “啊……”

    祁佑下意識的一拉身邊的人,可他的動作再快也還是慢了,習慣性沒看路的人已經踩了一腳的泥。

    “有沒有崴著?”祁佑蹲下身握住她的腳不顧上頭滿腳的泥輕輕按了按幾個地方,“疼就說。”

    她哪有那麼容易傷著,心下這麼想著,華如初還是在他按下去的時候乖乖的說出感覺,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大概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她也是女人嘛,華如初喜滋滋的給自己找理由。

    “不疼,那里也不疼,恩,不疼。”

    確定沒事後,祁佑才放心的站起來,華如初趕緊用帕子把他的手擦干淨,“我們下去吧。”

    祁佑看了她一眼,眼神閃了閃,在她面前蹲下來,“腳暫時別用力,我背你下去。”

    還有這種待遇?自她十歲後就連大哥都沒有背過她了,看著前邊男人寬闊的肩膀,華如初伏了上去,雙手在他頸間交握,兩人相貼著的地方離心髒很近,一下一下的跳動,也不知道是誰的心跳快了,誰的心又亂了。

    男人走得很穩,速度也不快,到達山下時兩人幾乎是同時想,這山好矮。

    雲書等人臉有點紅,祁軍更是領著下人退得老遠,頭低垂著不敢看向兩個主子。

    “去找雙干淨鞋子來。”

    眾人的眼光迅速在兩人腳上掃過,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雲書趕緊上前扶著小姐從姑爺背上下來,連聲問,“小姐您傷著了?”

    “沒有,只是踩到泥,春玉在這里沒有?問她有沒有鞋子。”

    “小姐,婢子在。”春玉上前行禮,道︰“婢子這里有新鞋,您裙子上也沾了泥,要不要去里面清理一下?”

    華如初這會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對祁佑,正想避開一下,聽到她這麼說便順勢應下,剛才兩人太親密了,太親密了,不好。

    祁佑把她的反應看在眼里,心下焦躁卻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可這個問題卻無法解決,綠柳,段氏和吳氏都跟了他好幾年,無故休棄她們未免太過無情,他做不出來,再者說祖母和娘親那邊也不好交待,他要是真那麼做了,娘肯定會為難她。

    在婆婆手里,有哪個媳婦能佔到便宜?如果他過多插手內宅的事,祖父那邊又交待不過去,條條都是死路。

    “主子,小的有事要請示。”

    看祁軍一眼,祁佑背過手,“說。”

    祁軍身體彎得更低,“是,主子您看,這一排房子太少了,住下少夫人送來的丫頭婆子都嫌擁擠,小的看了下少夫人帶來的那些工具,也向雲書姑娘請教了一下,做茶需要的地方很大,聽雲書姑娘的意思工序也有好幾道,這樣的話只這幾間屋子實在太少,您看是不是再多建幾間?”

    “馬上就要做茶了,來得及?”

    “回主子,多請些匠人不需幾天時間,雲書姑娘也說了,房子不需要精致花樣,只要建得寬敞就行,這樣的話速度可以更快。”

    祁佑環眼看了下四周的環境,指著茶園外面空敞的地方道︰“建在那里便是。”

    順著主子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祁軍滿心不解,把屋子建外面多麻煩,到時候采的茶還要全部送到外面去,里面空置的地方明明可以容得下。

    祁佑像是看出了他的疑問,沒有解釋,只是淡淡的道︰“這里我有用。”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今天就召集匠人,盡快開工。”

    祁佑不再說話,若有所思的看向遠處,若是湊近了看就會發現,他眼神根本是沒有焦距的,換言之,他在發呆,若是讓熟悉他的人知道祁大公子還會發呆,恐怕會驚得掉了下巴。

    屋內,華如初撐著下巴也在發呆,丫頭們脫了她的鞋子,甚至倒了水來給她洗腳都沒能讓她回過神來。

    十七年來,心里頭一次敲起了感情的警鐘,放到現代,祁佑應該會是個新好男人吧,雖然沉默,卻讓人覺得可靠,若是他沒有妾室,對這樣一個男人動心其實並不丟人。

    突然的,華如初心下有幾分難過,要是在這里能有一個男人讓她交付感情,到那時候她才算是真正的融入了這個世界吧,她努力了這麼多年也只是讓自己看起來像這個世界的人而已,可在心底,她始終是不完整的,因為她的心還沒有著落,她總覺得她的心還有一半在那個世界飄著。

    在這個擁有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男權社會,她又如何敢輕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好好守著才是上策,失了身不過是少了個透明的膜,可要是失了心,那才是萬劫不復。

    祁佑很好,可惜他們是在錯的時間相遇,他注定做不到唯一,注定不可能成為她的良人。

    而她,也再沒有獲得幸福的可能,或許,這麼相處著就已經是她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54 AM

第六十三章 兩個半圓相加

    收拾妥當走出低矮的房間時,華如初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緒,依然笑著,卻少了熱情,多了一絲他人不知道的遺憾。

    祁佑看著她走向自己,心也跟著冷卻下來,剛才茶山上的親密仿佛只是他的錯覺一般。

    “丫頭們已經采了不少茶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祁佑看了她好一會才撇開頭道︰“恩。”

    兩人沉默著走向放茶葉的房間,雲書等人對望一眼,紛紛莫名,剛才還好好的氣氛怎麼突然就變了?

    茶葉已經摘了滿滿四筐了,華如初在第一個筐里捧了一捧細看,倒是還好,都是一朵一朵的,沒有多少散葉片。

    第二個筐里的也還不錯,散葉片比剛才那一筐多了一些,可越往里越不行,到最里面那筐時,里面居然還有不少老茶葉。

    看小姐不太滿意,春玉輕聲道︰“那是第一天采摘的,才學著摘茶的人不利索,浪費了一些,現在已經好多了。”

    把這一捧里的老茶葉撿出來丟了,華如初也沒有要訓斥誰的意思,做什麼都得有個適應過程不是?她不也在適應為人婦的生活嗎?

    “秋謹,從今天起你和春玉一起留下,把人分派好,采茶的繼續采,做茶的流程你也要挑出人來開始教,都不是什麼高深的技術活,不難學,大部分的茶葉都正是采摘的好時候,你們要加快速度。”

    “是。”兩人齊齊應下。

    華如初看向雲書,“工具還少了,讓篾匠繼續做,比之現在做的這幾個還可以大一點。”

    “是。”

    祁軍低垂著腦袋聽著少夫人的吩咐,幾道命令下來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這哪里是個軟弱的少夫人!在府里時分明就是在藏拙,幸好此時屋內的基本都是少夫人的人,不然……

    華如初當然是看屋里的都是可信之人才不再偽裝,在府里是不得已,可到了外面,她想盡量讓自己輕松一些。

    看時間還早,華如初折了一折袖子看向祁佑,“夫君,我也去幫著摘一會茶,你是不是在屋內歇一歇?”

    祁佑微微搖頭,“不用管我。”

    不管就不管,華如初打定主意要稍微拉開點距離,真就不再管她,提了個竹簍就在丫頭們的簇擁下去了茶山上。

    祁佑的視線一直追隨著她,看她笑語晏晏的邊動作飛快的摘茶邊和身邊的雲書說著什麼,很快活。

    大概只要離了祁府,她都是快活的,不管是干什麼。

    控制不住的,祁佑慢慢往華如初的方向走去,手有意識一般時不時順手摘下一片茶葉,走到華如初身邊時便伸開手遞到她面前。

    華如初早就發現他的靠近,他靠得越近她的速度就越慢,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暫時還守得好好的,可卻沒法無視他的靠近。

    接過那一手的茶葉,幾乎沒有幾個是完整的,要麼就只是尖上的那一片葉子,要麼就是連老葉子一起摘下來了,要麼干脆就是老葉子,只是想到男人木著臉摘茶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麼摘不對,你看我的。”從竹簍里抓了一把出來,滿手綠油油的,朵朵都完整。

    祁佑也不說話,在華如初正摘的這一株上摘下一朵給她看,華如初馬上就笑了,“對,就是這樣。”

    祁佑點頭,學著華如初的樣子一手抓住枝丫一手摘嫩芽,華如初看他雖然速度慢了些,卻也摘得不錯後就把手里那一捧重又放回去,繼續摘面前沒摘干淨的枝丫。

    雲書在姑爺走過來時就悄悄帶著人退離了開去,把這一片留給了兩人。

    “這里沒摘干淨。”看他要放開手里抓著的那束枝丫,華如初連忙提醒,手也伸了過去指給他看。

    祁佑很受教,把她指的地方摘干淨後又問她,“好了嗎?”。

    華如初看了看,點頭,“干淨了。”

    祁佑把手里抓得滿滿的遞給對面的人,華如初干脆走到他身邊,把竹簍提高一點讓他自己放。

    華如初沒有抬頭,所以她沒看到男人柔和了的嘴角,他在試著找出接近如初的辦法,現在看來,方向沒錯,如初做事細致,要求高,要是他做得不夠好,她會忍不住提醒,他只要不經意的做不好,那如初的關注自然就多了。

    “這麼老的葉子就不要摘了,這麼大一個茶園呢,別這麼舍不得。”

    “這個小小的嫩芽也要摘了,別因為它小就忽視它。”

    “你別那麼用力,枝丫都斷了。”

    “……”

    就算是換了一株又一株,祁佑都在不停的犯錯誤,于是就聽到華如初不停的提醒,沒發現兩個人的速度加起來都沒有那會她一個人快了。

    好一會後,祁佑突然腳尖一點就回了山腳下,華如初還以為他是厭煩了下山歇息去了,沒有多想繼續摘,可很快很就知道自己錯了,那個人是直接踩著茶樹飛上來的,拿著一杯茶,滴水未撒。

    華如初嘴巴動了動,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把溫熱的茶一飲而盡,說了太多話她確實有點渴了。

    祁佑也沒把茶杯送回去,放進竹簍里就繼續摘茶。

    華如初看了他一眼,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祁佑也見好就收,規規矩矩的摘茶,兩人從一端分開,再到另一端會合,一個走一個大圈,一個只走小小的一個位置,卻剛剛好合攏成一個沒有縫隙的圓。

    太陽快走到正中時祁佑才停下動作,從華如初身上拿過竹簍不容分說的拉著她往山下走,“該用膳了。”

    華如初覺得有些曬了,一手任他牽著,另一只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去哪用膳。”

    “我派人通知了馬柏。”

    原本以為他會說回府,聽到這個答案心里有點小小的高興,恩,比小小的還多一點點的高興。

    到得別院時,飯菜都擺好上桌了,溫度涼得剛剛好。

    “馬柏,雲書,這里不用你們侍候了,都下去用飯吧。”

    兩人對望一眼,“是。”

    華如初就像往常單獨兩人用膳時一樣,時不時的為祁佑布菜,雖然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二致,但是不知為何,兩人都感覺到了其中潛藏的不一樣,這種感覺絕對稱不上好。

    飯後,華如初把馬柏召到跟前來,“我讓你找的匠人找到了嗎?”。

    “是,我昨天去找了太原城的老人,從他們那里打聽到了一點消息,一般的匠人並不難找,但我尋思著一般的匠人您看不上,要尋手藝高超的還請您多給我一點時間。”

    華如初點頭,“確實如此,就算只尋著一個兩個都沒關系,手藝一定要好,最好是有些特別的祖傳手藝的,你多打聽打聽。”

    “是。”

    祁佑聽了開頭就知道如初在找什麼樣的人,心頭升起淡淡的不悅,要說對太原的熟悉,他不比這屋里的任何一個強?要尋人怎麼就不知道和他說一聲?

    “鋪子弄得怎麼樣了?”

    “都在準備當中,因為不做大買賣,準備起來也容易,再有得兩三天應該就可以開張了。”

    “恩,這事你們琢磨著辦就行,最主要是別惹事,萬一引了麻煩上身,切記不能牽扯到祁府。”

    馬柏眼神掃過姑爺,點頭應下,“是,我已經做了安排,幾家店鋪不要說祁府,真要查起來就連別院這里都牽扯不到,您放心。”

    華如初心下明白過來,馬柏應該是很好的利用了她姐夫在太原的堂口,有他們在明面上擋著倒是能省很多麻煩,就是引起了陶嘉的注意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挺好,想必姐夫應該不介意被她小小的利用一下。

    出來的事都辦妥了,空出來的時間也沒有什麼計劃,就在華如初想著要不要乖一點主動提出回府時聽到祁佑道︰“你來冀州許久也未去街上看過,要不要去看看和揚州有何不同?”

    華如初眼楮發亮,“可以嗎?拋頭露面是不是不太好?”

    “給你們小姐準備一頂紗帽。”

    “是。”

    華如初早就想去街上走走了,可每次出來都是坐轎子,而且都是跟祁佑一起,她也就只能規規矩矩的窗簾子都不敢掀一下。

    這下祁佑開了口,總算能光明正大的瞧一瞧了。

    坐上轎子來到最繁華的路段,華如初戴著紗帽下了轎,跟在祁佑身後半步,打量著街道四周,在心里暗暗拿揚州做著比較。

    要論做生意,冀州人拍馬都趕不上揚州人,論街邊美景,路邊建築,面如冠玉的男子,輕紗遮面的美人,哪一樣冀州人也不及,可揚州也有兩樣及不上這里,一是身高,另一個,則是這寬敞的街道。

    可能和太原是皇城有關系,太原的主街道寬得有點離譜,就算是十匹馬並行都不用擔心會撞到走在路邊的行人。

    “要不要去那里看看?”看身邊的人一直沒有出聲,祁佑指著一處店鋪道,那里面的東西太子妃都喜歡,不知道是不是也能討到他家娘子的歡心。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華如初瞬間覺得風中凌亂了,那個女人到底是有多愛國,居然連老鳳祥都出來了,好想告她侵權。

    華如初非常慶幸此時戴了紗帽,祁佑沒有看到她剛才的異常,不然以他的精明肯定會起疑心。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56 AM

第六十四章 店中相欺

    “要去看看嗎?”。沒有聽到回答,祁佑又問了一句。

    華如初戴著紗帽的腦袋點了點,“這個名字有點怪。”

    “這是陶側妃的鋪子,二皇子寵她,一應店名都是她取的。”

    華如初轉頭,聲音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訝,“陶側妃的鋪子?”

    “恩。”

    華如初緊跟在祁佑身側抬步上階,邊不著痕跡的打量這鋪子,用眼楮親眼看到比之看書面上的報告要讓人震撼多了。

    來往出入的人很多,女子有像她一樣戴著紗帽的,也有人就是遮著薄紗,稍微一留心華如初就看出來了,遮薄紗的女子挽的都是婦人發髻,而戴紗帽的聽說話聲音都很年輕,有著少女特有的嬌軟。

    華如初有種馬上掀了紗帽的沖動,論年紀,她確實勉強還夠得上少女的邊,可她這段時間的人.妻都白做了?一朝又打回了成親前?

    “喲,祁大公子?真難得能在這樣的地方遇上你,怎麼,才成親就帶著別家小姐出門,就不怕你那夫人內宅寂寞?”

    紗帽的紗極薄,再加上帽子虛晃,也不是貼著面的,從外看里看不清,從里面看外頭卻也還算清楚。

    華如初很容易就把外面說話之人滿臉的不懷好意看在眼里,現在朝中對立的黨派就是太子黨和二皇子黨,太子名正言順,且多年穩打穩扎也確實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二皇子則是外戚強大,又是現皇後的長子,各有各的擁躉,兩方拼得旗鼓相當。

    不用多想,這人肯定就是二皇子一派的了,只是這麼喜形于色,比起祁佑來差距不是一點半點,若二皇子一派都是這樣自視甚高的人,她還真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安安穩穩做她的內宅婦人就是。

    祁佑平平的看了挑釁的人一眼,就像看著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很快又移開視線,主動牽過夫人的手往里走去。

    被輕忽的男人臉都氣得有些變形了,猛的回身,惡聲惡氣的道︰“叫你一聲祁大公子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也不想想祁家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昨兒個聽說又賣了一家商鋪來維持府里的生活,你祁佑有什麼可驕傲的?別以為扒上了太子就能翻身,我等著祁家揭不開鍋的那天,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祁佑還端不端得起這架子。”

    華如初心下搖頭,祁家老夫人到底是老了,不懂開源節流,祁家有多少商鋪可賣?賣光了呢?難怪夏言說大廚房那邊這幾天的菜比前些日子要少了一些,可選擇的也少了。

    可是這一點打擊祁府的其他人有用,但是對祁佑的話……想起才成親的那天祁佑交給他的家用,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他應該是有單獨的銀錢來源的,太子給的月俸是一回事,祁佑私底下恐怕攢著不少太子不被外人所知的東西,比如勢力,比如買賣。

    祁佑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徑自拉著夫人來到櫃台面前,“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華如初也不再理會身後叫囂的人,打量這做得現代化十足的櫃台,可惜這里沒有玻璃,不然就更像了,奇怪,她沒有把玻璃的法子研究出來嗎?那可是生錢利器。

    一樣樣精美的黃金飾品裝在盒子里,很耀眼,花樣也還不錯,華如初卻只是興致缺缺的掃過,她一直都覺得黃金太過俗氣,拿來增值倒是不錯,至于戴到身上,那還是算了。

    她的首飾盒里也有不少,那都是娘親尋了揚州最有名的師傅單獨為她打造的嫁妝,在祁府去見長輩時便會佩戴。

    沒辦法,南朝以黃金首飾為美,越華麗耀眼越得人喜歡羨慕。

    可她更喜歡溫潤的玉器,私底下常用的也是各種玉飾,受她影響,二姐也不怎麼愛金飾。

    “有喜歡的嗎?”。看她只是看,卻沒有在任何一樣面前多做停留,祁佑不由得問。

    華如初搖了搖頭,“都很美,但是太……太耀眼了。”

    險險把俗字兩個字換了,真要是說出這兩個字,無異于把這屋里的女眷都給得罪了,再說太過出挑只怕會引來陶嘉的注意,那可不行。

    祁佑也記起平日私底下夫人都是佩戴玉飾,仔細一想,玉飾還真是要比這金飾美上許多,也更襯她。

    玉飾買賣的地方不多,真要找卻也不難,祁佑正想帶人離開,一直靠著櫃台沒走的男人就笑了,“什麼太耀眼了,是擔心祁大公子買不起丟了人吧,我說祁大公子,你哪找來這麼可心的人,這麼為你著想,真讓公子我羨慕啊。”

    華如初向來知道出風頭不是好事,這個男人的話對她來說也不痛不癢,完全沒有要計較的意思。

    可祁佑這次卻沒有當作沒聽到,定定的看著男人,認真到灼人的視線讓男人下意識的就閃避開去,“身為世家公子,卻如此羞辱他人之妻,這就是你們任府的家教嗎?明日在朝上踫上令尊,我倒要當面問問。”

    任家次子任之濤聞言臉色一變,要是祁佑真當著眾人的面這麼問父親,無疑是當面打父親的臉,父親丟了面子,他也不會好過,可要他說好話,那也是絕無可能。

    看了他身邊的人一眼,任之濤露出一臉原來是這樣的表情,“這滿屋的女眷哪個成親了的是戴著紗帽?雖然沒有明文規定戴紗帽的是未出閣的小姐,可這不是默認的嗎?嫂夫人戴著紗帽我當然會誤會了,說起來我也是以為你剛成親就冷落嬌妻卻帶著他家小姐出門為嫂夫人抱不平,不然又豈會說那些個話,如若說得過了,還請嫂夫人原諒則個。”

    華如初暗暗點頭,雖然還年輕,藏不住喜惡沖動了些,但到底是世家出身,這變臉術深得真傳,再看祁佑依舊面無表情的臉,這一方面,倒是祁佑落了下風。

    往祁佑身後移了一小步,借著他擋住大半身體,華如初溫溫軟軟的輕聲道︰“夫君,我的首飾盒子都要裝不下了,您就別再買給我了,小姑子的生辰禮物也不一定非得在這買,這里的東西也沒比我首飾盒子里的好,我會挑著適合她用的送去,她知道你疼惜她,不會在這上面挑理的。”

    短短幾句透露出的意思讓從一開始就暗暗留心這邊的人了然,原來這向來冷面寡言的是給夫人還有妹妹買首飾來了,並不是他買不起,而是夫人看不上。

    這時候就連任之濤都想起了成親那天轟動全城的十里紅妝,也是,有那樣豐厚的嫁妝又豈會在意眼前這點首飾,再說以揚州人天下皆知的愛美之心,什麼東西不講究一個美字?看不上這里的東西也不算難以理解。

    祁佑的嫡妹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看來這祁佑對自家妹妹倒也上心,要是嫡妹嫁人後被欺,恐怕這祁佑也不會不管。

    可若真和祁佑攀上關系,看在妹妹的份上提攜妹夫也是肯定的事,雖然祁府日漸勢微,可祁佑卻沒人會小看。

    從小跟在太子身邊,太子對他異乎尋常的信任親厚,待太子他日得登大寶,祁府翻身幾乎是毫無疑義的事,再加上擁戴之功,回到鼎盛之期指日可待。

    如此一想,不少人腦子都活絡起來,任之濤想的卻和別人不同,比起來他對這華家三小姐更感興趣。

    祁佑才接下旨意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笑話,武林中不泛漂亮熱情的女人,她們也不會像世家小姐一般把自己鎖于閨閣,所以武林中長得漂亮的女人都是很有美名的。

    就如武林盟主的大女兒就是武林有名的第一美人,如果旨意里娶的是她,這個機會恐怕落不到祁佑頭上,可偏偏,聖旨里說的是華家三小姐,一個默默無聞的人。

    于是,關于華三小姐是個母夜叉的傳聞幾乎毫不費力就傳開了,可自打成婚那天後,同樣毫不費力的就堵住了大家的嘴。

    光是那十里紅妝就讓不少人腸子都悔青了,更何況華三小姐那並不輸于世家小姐的好相貌。

    對立的立場,任府理所當然的沒有受到邀請,關于華三小姐的長相任之濤也只是聽說,卻從沒見過,如今再聽到揚州人特有的軟糯腔調,他很想掀了那紗帽瞧個仔細。

    好在理智還在,沒有做出有辱門風的事。

    祁佑沒有回頭看,眼中翻涌著沒人看得懂的情緒,對于那個極少相處的妹妹,他也暗地里關注著,她的未來也為她考慮過,如初今天這一番話無疑是幫了祁珍極大的忙,也為他掙足了臉面,她……是考慮到祁珍到了花信之年吧。

    祁家的姑娘如今不好嫁,高不成低不就,以祁珍那綿軟的性子只怕不管嫁入哪家都只有受欺的份,他不能明著說若是祁珍被欺負了他會如何,可今天如初卻把話挑開了,如果真有人因為這個而善待祁珍,他不介意扶上一把。

    他不會忘記祁珍從小到大喊他哥哥時眼中流露的孺慕,他也知道,祁珍只叫他哥哥,對長于她的其他人都是帶著名字的叫哥。

    牽上身後之人的手,祁佑看了任之濤一眼,從他身邊離開。

    從來沒有利用手中的勢力為自己做過什麼事,可這個例,他不介意為如初開了。

    他的夫人,豈容他人侮辱。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58 AM

第六十五章 滑胎

    走出老鳳祥,祁佑松開了華如初的手,卻並沒有讓她上轎回府的意思,而是繼續往前行。

    好一會後,祁佑才道問,“為何那麼說?”

    早知道他會問,華如初想都沒想的回道,“當時想那麼說,就說了。”

    “你關心祁珍。”

    “也還好吧。”想起成親那天祁珍離開時留下的那句話,那時候覺得她別有用心,可這些天來的了解足夠讓她知道那小姑娘對她確實是沒有惡意的,整個府里大概也只有她是單純的希望他的哥哥能幸福。

    “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很想自己的妹妹能嫁個好人家,就算是別有居心,只要對祁珍好就行了。”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感情對世家的人來說太奢侈,只要祁珍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有孩子傍身他就別無他求,以祁珍的性子是絕無可能鎮住人的。

    “我們去哪?”走了好一會,主街道都快要走到頭了,華如初問,再往前就要跨入皇宮範圍了。

    祁佑停下腳步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四周,毫不意外發現了幾條尾巴,二皇子對他向來都看得緊,他今天的言行恐怕這時候已經傳到二皇子書案上了。

    “回府吧。”

    “好。”

    就如祁佑所想的那般,二皇子案頭正擺著關于祁佑和夫人在老鳳祥的一言一行,就連華如初說的話都一字不少。

    二皇子聞昱揚把那段話琢磨了半晌,身體往後仰,在心里篩選了一下可用的人選,讓誰去祁府提親比較好?

    “昱揚,在想什麼?”一個眉目如畫,笑得自信甜美,身著華貴拽地衣裙的女子從門外進來。

    二皇子的書房等閑人進不得,她不用通傳不用敲門就可以自由進入,二皇子的名諱就連皇子正妃都喊不得,她卻叫得親昵自然,在二皇子府誰見了他都得先見禮,此人卻不用守著那些禮節,足可見此人在二皇子心中的地位。

    難得的是此女身上散發出來的自信神采比之她的華服還要來得耀眼,見多了柔弱且事事依附如菟絲花的女人,這樣的女子對男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當此女還有個好用聰慧的頭腦時。

    能得二皇子這般特殊對待的只得一人,那便是他的側妃陶嘉。

    聞昱揚把人攬到腿上坐下,把紙條遞給她,“嘉嘉,你看看。”

    陶嘉接過紙條倚在男人懷里細瞧,“你想打祁府的主意?”

    “你如何看?”

    丟開紙條,陶嘉攬住聞昱揚的脖子,她很清楚女人可以自信卻絕不能過分強勢的道理,那只會讓男人厭棄,聰明如她豈會犯那樣的錯誤,“昱揚,你想離間祁家?”

    摟住懷里的女人,聞昱揚笑,“祁佑是我那好大哥最得力的人,要是祁佑失了他的信任,祁府翻身無望且不說,就是聞昱丹的實力也要大損,太子一派我只看重兩人,祁佑,和莫問,能砍掉他一臂讓他大出血的事,我很願意做。”

    “祁佑的妹妹能有那麼大作用?”

    “不,她沒有,但是我要的也不是她能起多大作用,只要讓祁珍嫁給我們的人,然後把她夫家是我們這一系的事公布出去,在聞昱丹心里埋下一根不大不小的刺,短時間之內不會如何,對祁佑卻絕不會如以前那般信任。”

    陶嘉毫不吝嗇她的贊美之言,以及面上仿佛與有榮蔫的驕傲,“這一計絕妙,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昱揚,你有人選了嗎?”。

    “還在想,不急,這一計用好了大善。”

    陶嘉湊過去親了親聞昱揚的嘴角,笑了笑,道︰“我陶嘉的夫君是整個南朝最厲害的,太子不過是好命比你先出生,佔了那個身份,不然,哼……”

    聞昱揚笑得很是自得,他很慶幸是他先遇上了陶嘉,把這麼個極有謀略的女子攏在懷里,更何況她還有極為出色的容貌,信口而出的幾個主意便為他賺得盆滿缽滿,能得她之助,這不是老天爺偏著他嗎?

    追著她的唇親了回去,重重的吸了好幾下才不甘心的離開,“這個時辰來撩撥我,嘉嘉,你是不是故意的,恩?”

    陶嘉臉色徘紅的倒在男人懷里,眼神迷離,那一股子風情勾得聞昱揚都想不管不顧的在書房把這小妖精給辦了。

    “夫君,今晚去不去妾那里用膳?”

    看了眼漏斗,聞昱揚拉著她起身,“今天沒什麼重要事了,本宮理當多陪陪愛妃才是。”

    陶嘉笑得嬌俏,把自己的手放進比她要大上兩圈的男人掌心,“夫君可別叫我愛妃,姐姐要是知道又要和我過不去了。”

    聞昱揚握緊她的手安撫她,“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盡了本份就夠,不用事事順著她,為了我嘉嘉你已經吃了很多苦頭了。”

    “夫君說的哪里話,你是我選定的人,為你做什麼嘉嘉都甘願,哪怕要我的命我都願意雙手奉上。”

    “嘉嘉……”

    就在書房門口,兩人甜蜜相擁,不遠處的拐角處,皇子妃指甲都掐進了掌心,眼神冷得如同臘月寒冰,陶嘉,陶嘉……

    祁府,祁佑和華如初一進二門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一樣,兩人對望一眼,在他們出府的時間里發生了什麼?

    丫環婆子看到兩人紛紛停下腳步上前行禮,祁佑冷著聲音問,“發生了何事?”

    “回大公子話,晌午時三太太忽然見紅,三老爺當差不在府里,祁管家執了老太爺的帖子入宮請了御醫正回來還是沒能保住胎兒,老太爺和老夫人都發了很大一通脾氣。”

    華如初心下驚奇,三嬸的胎兒不是穩定下來了嗎?再加上她送去的那些安胎藥,按理說應該不會再有問題才對,怎麼還是流產了?

    “夫君,我去看下三嬸。”

    祁佑有心想讓她先回屋歇歇腳,可外人面前他還是不習慣多言,慢了半拍才點頭,“晚上一起用膳。”

    “是,我會讓丫頭們備好。”

    不著痕跡的看她一眼,祁佑提步離開,他果然還是不喜歡如初對他這般規規矩矩的說話,恭敬有余,更顯疏遠。

    此時已經過了最忙亂的那段時間,三房的人還是有些多,三叔的幾房妾室都過來侍候了,庶子女更是一個不少的前來表孝心,華如初微微低了下頭,掩下嘴角的冷意,這種時候,三嬸應該更想一個人呆著誰都不見吧,這些人,存心來給三嬸添堵的。

    要她相信這孩子是自然流掉的,還不如讓她相信這孩子一開始就沒有懷上,只是個誤診。

    空歡喜一場總比明明擁有了卻又失去了要強。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見禮,華如初沒有理會,急步往祁沈氏房間走去。

    杏兒剛好出來幫主子傳話,看到她過來趕緊迎上前行禮,“奴婢見過少夫人。”

    “免禮,三嬸怎樣了?我方便去拜見嗎?”。

    想起那會的兵慌馬亂,以及那一盆盆的血水,杏兒紅了眼楮,想起主子好像看少夫人挺順眼,哽咽著道︰“奴婢知道主子很難過,可主子從頭到尾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少夫人,奴婢求求您去勸勸我家主子別這麼憋著,會傷身的。”

    “可我也不會安慰人。”華如初看杏兒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一副馬上要掉下來的樣子,連忙又道︰“我會試試的,你先去通傳一聲,看三嬸見不見我。”

    “是,是,奴婢就去,您稍等。”

    杏兒掀簾進屋,很快,簾子又被人掀起,杏兒帶著幾分激動的道︰“主子請您進去。”

    華如初暗地里深吸了口氣,滿臉擔心的走了進去,屋里還有沒有散盡的血腥氣,可床上躺著的人除了臉色發白外,平靜得出人意料。

    “三嬸,我剛回府,您……還好嗎?”。

    祁沈氏靜靜的看著她,突然笑了,“來來去去這麼多人,大概也就你的關心有幾分真心在里面。”

    不待華如初回話,祁沈氏看向自己的貼身丫環,“把她們都打發走,我暫時還死不了,現在就來我面前嚎喪還早了點。”

    “是。”

    又看向屋里侍候著的其他人,“你們也下去。”

    幾個小丫頭不敢置喙,不管在做什麼都放下手里的活退了出去。

    看這架勢,華如初頭皮發麻,可千萬別和她說什麼秘辛才好,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雲書,你去外頭守著。”

    “是。”

    屋子里終于只剩下兩人,祁沈氏招了招手,“坐近些陪我說說話。”

    華如初坐到她指著的床沿,安靜等著,祁沈氏這時候要的,只是個傾聽者。

    “白用了你送來的好藥,浪費了,還有剩下一些,一會你帶回去。”

    “我那還有些,三嬸,您還年輕,別這麼早就放棄。”

    摸了摸自己眼角微微的紋路,祁沈氏冷笑,“還年輕?比起老爺新收的兩個侍妾,我都快能做她們母親了。”

    看向一臉不知所措的華如初,祁沈氏緩了表情,“我才入府時也是你這般花樣年紀,前邊幾年沒能懷上孩子,後來終于有了個女兒,從那以後肚皮就再也沒有過動靜,老天憐我,終于又讓我懷上了,在我過了三十的年紀,這麼的來之不易,虧得我自認精明有手段,哪想到還是沒能保住,你說,我怎麼能說服自己不心狠手辣,怎麼能不為我那連見上一面的機會都沒有的可憐孩子報仇。”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12:59 AM

第六十六章 挑撥還是真話?

    從頭至尾,祁沈氏都是平平淡淡的,仿佛這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她一點也不在意,可話里透中出來的恨意饒是以華如初的心智都覺得心驚。

    她知道,從今往後,三嬸便不再是以前那個三嬸了。

    那個雖然說話刻薄,卻從來沒有真正狠過心的女子死在了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刻。

    內宅果然是個能讓人脫胎換骨的地方,誰新婚的時候不是抱著美好的幻想?如果說她們變得狠毒了,那也是環境逼的,她們要保護自己,要保護孩子,你不欺人,人便要來欺你,這樣一個選擇題換成誰都知道要怎樣選。

    垂下眼簾,華如初心底都是涼的,以後……她也要變成那樣的人嗎?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祁沈氏勾起嘴角笑了,“害怕了?你是該害怕,要不是你嫁的是祁佑,以你這麼面的性子換成任何一個人都只有被欺負的份,這祁府就祁佑還像個男人,有擔當,也不會總想著屋里哪個丫頭有姿色。”

    輕哼一聲,雖然沒有明說,祁沈氏這話卻是把老太爺也概括進去了的,算得上是不敬,華如初卻無話可駁,把有幾分姿色的丫頭隨便帶上床是世家子弟特色,往上數幾代都是如此。

    “如初,我承你一份情,多嘴和你說幾句,你要聽得進去就聽,聽不進去權當我自言自語。”

    華如初沒有說話,卻起身沏了盞茶過來放到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祁沈氏靜靜的看著她動作,直到她重新在床沿落坐才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這丫頭其實什麼都懂,就是性子軟綿了些,這樣的性子在哪個府里都是要吃虧的,你多少還是要長進一些的好。”

    端起茶杯吹了吹,卻也不喝,繼續道︰“這祁府比之以前我才嫁過來時要風平浪靜多了,要換成我入門那會,呵,要不是我出身沈府,見多了那些條條道道,早就栽了。”

    “祁府三房兒子,大伯,也就是你公公當年在太原也算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沉寂下來,至于發生了何事我不好說,二伯就是一攤扶不上牆的爛泥,要不是二嫂有幾分心機,欺上瞞下的抹平了不少事,老太爺早就出手管教了,我倒要看看當事情捂不住的時候她還能有什麼招。

    至于我們這一房,老爺暫時在三兄弟里是走得最好的,但是老爺沒有嫡子,這就是最大的遺憾,幾房妾室卯足了勁生,我這個又沒了,過段時間怕是會爭相往我這里送,呵呵,真當我沈憐香是泥糊的,害我沒了孩子,還想讓我幫你們養孩子,做夢。”

    說到這里時,祁沈氏聲音低了下來,仿佛是說給自己聽,很快她就回過神來,繼續道︰“扯遠了,我想要告訴你的是這三房人里最要留心提防的人。”

    坐直了身體,祁沈氏湊近華如初,輕聲道︰“不要以為是祁林氏,你該留心的是祁武氏,你的婆婆,那才是最深藏不露的人。”

    這次華如初是真的驚訝了,她的婆婆怎麼會……

    那並不是個多難看透的人。

    “呵呵,想不到吧,要不是無意間知道了些事,我也不會想到在府里從來沒有佔過上風的大嫂居然有那麼深的心機,能把自己偽裝到這種程度,且一裝就是幾十年,我佩服她。”

    “三嬸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給你提個醒罷了。”

    華如初臉上是單純的不解,“就算我婆婆真像您說的那般深藏不露,我是她的兒媳婦,不管她有何打算,應該都不會害我。”

    “一個能為了自己的利益把兒子都送出去的人,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她的利益不見得就等同于你的利益,你想得太簡單了,也是,沒有經歷過內宅爭斗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內宅就是個兵不血刃的戰場。”

    回去的路上,華如初腦子里還在回想祁沈氏說過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呢?

    就算祁武氏真是那樣深藏不露,挑破了是想從她這里得到什麼?

    有心把這些話都忘了,可她又覺得祁沈氏不會無端和她說這些,可要她相信這是單純的提醒,打死她都不信。

    華如初有點後悔走這一遭了,這滿腦子官司想要理清得費多少精力和心思。

    回了院子,免了丫頭們的禮,看到院子里綠意盎然的樣子,華如初才覺得輕松了點,感覺祁沈氏帶給她的緊繃感緩解了些許。

    “小姐,您回來了,姑爺先您一步回來。”冬菲迎上來輕聲道。

    華如初點頭,“想辦法弄一些易種活的花花草草回來,這院子里還是單調了些。”

    “是。”

    祁佑正在花廳里喝茶,看到她進來剛想問怎麼回來這麼遲,可一看到她邊揉著額頭邊走路的樣子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臉色這麼難看,三嬸為難你了?”

    “沒有。”剛沏的茶有些燙,華如初端起又放了下去,祁佑把自己涼得剛剛好的推了過去。

    華如初確實是有些渴了,端起茶喝盡了後把自己這盞推過去,“換換。”

    祁佑喜歡這種親昵,眼神柔和的看她指使丫頭給她續茶。

    “都下去吧,我和姑爺單獨說會話。”

    “是。”

    華如初不是個喜歡遮遮掩掩的人,把祁沈氏說的話復述了一遍,末了問,“祁佑,你幫我分析分析,她圖的是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祁佑臉色難看,雖然他和母親關系不好,可也聽不得別人這般說她,偏偏他還找不出反駁的話。

    爹的事他知道一些,那和他無關,他也就沒有特意去查過,母親更甚,在他心里,一個婦道人家又影響不到他,內宅的事他根本不想理會,更不會去關注,可不關注不代表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沒人提起時有些事他聯系不到一起去,可三嬸說破後很多事情就有跡可尋了。

    “祁佑?”

    祁佑抬頭看她,聲音低沉的道︰“三嬸這些話你記在心里,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任何人。”

    華如初連連點頭,“我自然不會和別人說,只是……夫妻之間有些事不能瞞著,祁佑,我希望我們之間以後能多點溝通。”

    因為這句話,祁佑的心情好轉了許多,臉色緩和下來,“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我說。”

    “你呢?”

    “恩?”

    “你的事就不用和我說了?”話一出口,華如初又覺得有點不對勁,頓了頓又加了句,“外面和我無關的事不說也沒關系。”

    祁佑深深的看著她,“只要你問,我都會告訴你。”

    這是……承諾吧,華如初不太自在的別開視線,抿了抿鬢角的頭發,道︰“不該問的事我不會問的。”

    祁佑眼中極快的閃過笑意,因為三嬸那些話帶來的沉重總算全部拋開,“娘那邊你留個心眼,待我查清楚再說。”

    “好。”想了想,華如初繼續道︰“雖說男人不管內宅的事,但是我覺得,內宅的人還是要摸清楚底子比較好,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你的意思是說……”

    “不是。”華如初搖頭,“你別多想,我只是有感而發,內宅的女人太多了,要鑽個空子也太容易,祁府……應該經不起折騰了吧,今天我們在老鳳祥的那一出我估計會被有心人利用,珍妹的婚事,恐怕會有些麻煩,最好是先下手為強,從己方挑出一個人來定下親事,遲則生變。”

    祁佑眼中光芒流轉,不著痕跡的引導,“二皇子會介入?”

    “他會不會介入我不知道,陶側妃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種離間計對她來說信手拈來。”糟,說漏嘴了,華如初眨了下眼,不等祁佑說話又道︰“閑時我研究過陶側妃,是個很聰明很有本事的人,不瞞夫君,在揚州時我就曾聽說過她,對她很好奇。”

    “研究出什麼來了?”

    ……還真就挑著重點來,華如初又抿了抿鬢角頭發,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當她做這個動作時就是她心里底氣不足的時候,“陶側妃很聰明,很想證明自己是個有本事的人,不甘于平庸,是個挺有野心的人,我是這麼想她的,不知道對不對。”

    祁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華如初這回學乖了,少說少錯,活了兩世的人從心里上就有著優越感,別人說點什麼事恰巧是她懂得的就有點藏不住話,平日里只有自己和身邊幾個丫頭時還沒事,現在就不行了,不經意間思維很容易被祁佑拐跑,這毛病得改。

    看出她的警惕,祁佑適時的停止了追問,改說起了別的。

    不過夫人的這句提醒倒是真有用,內宅的人確實需要摸清楚底細才行,他可不想後院失火還累及夫人跟著遭殃。

    “小姐,姑爺,可以用膳了。”

    “唔,今兒屋里有點悶,祁佑,我們去院子里用膳吧。”

    “依你。”

    兩人來到樹下坐好,等著丫頭們上菜,此時天色還早,紅霞滿天,照得眼前的人都仿佛蒙上了一層金紅。

    “會喝酒嗎?”。

    一句當然會喝差點脫口而出,華如初咬住唇,無比矯情的道,“喝一點點沒事,不過,我喝沒事嗎?會不會太沒規矩?”

    “這里只得你我,無礙,祁安,拿酒來。”

    “是,大公子。”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00 AM

第六十七章 我要在上面

    這叫會喝一點點?祁佑看著眼前臉色比天邊紅霞還要艷的人,一壇酒幾乎是一人喝了一半,他是天生的酒量,再來一壇都不在話下,可喝下半壇酒還有幾分清醒對一個女人來說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華如初眼巴巴的看看酒壇,又眼巴巴的看著祁佑,要不是多年來養成的自持,她早就自己去斟酒了。

    “不能再喝了,醉了會頭疼。”

    祁佑拿起酒壇子倒過來扣在桌子上,用行動告訴她這一壇已經喝光了。

    好不過癮,真懷念在揚州時穿著男裝行走的日子,尤其是去年她滿十六後,哥哥也不會每次她出門都跟著了,她偷著喝了不少好酒,她的好酒量是連家里人都不知道的。

    舔了舔嘴唇,還有點酒味,上上下下的舔了一遍,華如初才不甘不願的死了心。

    看著她的動作,祁佑眼神更顯深沉,拿起筷子夾了些菜到她碗里,“你晚上沒吃多少東西。”

    “不是特別餓。”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華如初其實根本吃不下了。

    頭有點暈,卻不覺得醉,喝酒喝到現在這個狀態剛剛好,還有個人陪在自己身邊,唔,挺安心的。

    “如初,我想讓祁珍跟著你幾天。”

    華如初抬頭看他,“我沒有醉。”

    “我知道你沒醉。”祁佑伸出手去擦掉華如初嘴角沾著的菜汁,仿佛一點也沒覺得這動作太過親昵,繼續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幫幫祁珍。”

    “我表現得那麼綿軟,婆婆哪會同意讓祁珍跟著我,她已經夠軟弱的了。”

    “我有辦法讓我娘離府十來天,就讓祁珍跟你十天好嗎?”。

    華如初覺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這個男人說話怎麼會那麼溫柔,尤其是後面兩個字,她都覺得要柔出水來了。

    “祁珍的性子已經成形了,哪那麼容易改,你別抱太大的期望。”

    “答應了?”

    放下筷子,華如初手肘撐在桌面上,雙手托腮,歪著頭卻還努力擺出一臉嚴肅的表情,“祁佑,我其實也沒什麼會的,你想讓我教她什麼。”

    “你覺得什麼適應她,對她有好處就教她什麼。”

    “這範圍劃得太大了啊!”華如初嘟囔,掩嘴打了個呵欠,酒勁好像有點上來了。

    祁佑起身上前把人拉起來,華如初一個踉蹌栽進他懷里,唔,好溫暖,蹭一蹭。

    祁佑閉了閉眼,一把將人抱了起來,華如初驚呼一聲,下意識的摟住男人的脖子。

    “關門落鎖。”

    雲書努力把嘴角拉平了,“是,姑爺。”

    被抱著一晃一晃的走了幾步,華如初連著打了幾個呵欠,進屋之前頭就挨著祁佑的頸窩睡了過去。

    把人放到床上,躺下去時大概是頭上的首飾硌到了,華如初伸出手摸上去,把硌到她的東西扯出來扔到一邊,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繼又睡得香甜。

    如同被蠱惑了一般,祁佑低頭含住紅潤的嘴唇,帶著酒香的味道好極了,比端著杯子喝要好。

    門被人敲了兩記,夏言的聲音傳了進來,“姑爺,奴婢來侍候小姐洗漱。”

    祁佑手一揚,一道風刮過,燭光搖曳了幾下,門自動打開。

    夏言心下一凜,小姐說得沒錯,姑爺很厲害。

    “把水放下,出去。”

    “是。”

    輕手輕腳的把盆放到小櫥上,夏言低著頭退了出去,門悄無聲息的關上。

    祁佑挽起袖子擰了帕子,頭一次侍候人,生怕用勁過了頭讓她難受,輕輕的一下一下蹭著床上那人酌紅的臉,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心翼翼。

    再擰了一次水給她擦了手,起身把她的鞋子除了,祁佑才自己去耳房收拾自己。

    從耳房回來時經過梳妝台,無意間瞟了一眼,走過的腳步頓了頓,往後退了一步,透過太過清晰的鏡子看著里面的人。

    這張臉,他已經很久沒仔細看過了。

    依舊面無表情,卻沒了以前的冷厲,眉眼間幾乎可以可以說是柔和的,若是他現在在外人面前就是如此,是不是別人又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了?會不會給太子帶來影響?

    想到這個,鏡中的人眼神瞬間變得冷厲,剛才的柔和再也不見,對,這樣才是祁佑,才是常年面無表情的祁家大公子。

    側頭看向床上的人,這是他的夫人,他想要去相信的人,有點表情其實也沒什麼吧。

    轉頭再看向鏡子,鏡中的人又柔和了,仿佛剛才的冷厲只是曇花一現。

    想起如初說他笑起來好看,祁佑努力勾起嘴角想要笑一笑看看是怎樣的好看,可是,鏡中那個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樣子哪里好看了?

    對了,如初說過不用刻意,當他想笑時不用控制自己情緒就能真正笑出來,照如初的說法,他現在情緒還沒到,所以笑得不好看。

    這麼一想,祁佑不再為難自己,恢復到面無表情的樣子離開了梳妝台,脫了衣服上床,順手將帷幔放下。

    不知道如初喝醉了會不會更加熱情。

    熟練的解開身下之人的衣衫,仿佛著了魔一般,手一寸寸輕撫過光裸的地方,細膩的肌膚溫度比平時要高上些許,以他的視力甚至看到肌膚不同于往日的白皙,而是帶著粉色的紅。

    以後得讓祁安多備上些好酒。

    “恩……”

    黏糊的呻.吟聲在小小的空間內放大了數倍,祁佑伏下.身,挨著如初的臉蛋蹭了蹭。

    “走開……癢……”

    軟軟的,拖著長腔的聲調,沒了往日說話的清脆,卻多了分嫵媚在其中,這樣的如初只有他看得到。

    一想到這點,祁佑就滿心柔情,他不懂愛,不知道愛的表現應該是怎樣,可是他很清楚,如初在他心中的不一樣。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可是從成親到現在明明才這麼短的時間,他卻有了貪戀,想要讓這個人一直在他身邊,他回首便可看到的地方,想要她孕育他們的孩子,想要她如在茶園那般開心快活。

    親了親身下人的唇,還留有淡淡的酒香,這樣一個人,如果沒有接觸過,沒有對你敞開過,你永遠不會知道她有多吸引你,讓你的心里眼里再也放不下別人。

    如初,你給我點時間,你想要的,終有一天我都能給你,都會給你。

    半夢半醒的人本能的回應他的親吻,雙手纏繞上來,鼻子里還輕哼上兩聲,一副等著被寵愛的模樣。

    祁佑慢慢勾起了嘴角,輕易不笑的人突然之間露出來的笑容才最好看,可惜,祁佑不自知,而唯一有機會看到的人此時卻是醉眼迷朦。

    “祁佑,我要在上面……”邊說著,那人還努力想要推開身上的人坐起來,順著她的力道在身邊躺平,祁佑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爬到他身上,不著寸縷,像他親吻她時那樣,吻過他的額頭,眼楮,鼻尖,最後相貼在唇上輾轉。

    得意的抬起頭,華如初傲驕的哼哼,“我學得好不好?”

    “好,如初真聰明。”祁佑聲音暗啞,身下某個地方已經蠢蠢欲動,微一用力,如初又跌回他身上,“繼續,就像我平時做的那樣。”

    勾引男人也不難嘛,華如初不算清醒的腦子這麼想著,動作卻循著本能的親吻在他喉結上,舔一舔,吮一吮,最後還不忘用牙齒磨一磨,惹得人全身都顫栗後舌頭開始往下流連。

    親了親胸前紅點,惡劣的小小用力一咬,不算太疼,卻刺激得祁佑身體都弓了起來,喘息越加粗重。

    就像掌握到了他身上的某個開關一般,華如初繼續賣力的舔弄另一邊,聽著男人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心里驕傲得爆棚。

    祁佑身上的體毛不重,沒有一絲贅肉的身材精瘦結實,但是在肚臍眼往下的地方卻有著相連的一片草叢,忽略高高挺立的那一根,華如初覺得男人這個地方真是性感透了。

    本來就是在強自控制的男人被這種眼神看著,本就碩大的某物又脹大了一圈,還威風的抖了抖。

    “如初,你不是說要在上面?”

    吞了口口水,華如初有點想打退堂鼓了,可主導的想法佔了上風,真就抬起身體,一手扶住男人的堅挺坐了下去。

    “唔……你別再大了……”

    在床上,在情事中,這話比任何情話都要來得惹火,祁佑往上一挺,還只進去一半的巨大一沖到底。

    “混蛋,會痛……”華如初眼出眨出生理淚水,瞪向身下一臉忍耐的人,她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可頭一次這種體位,也得給她一點適應的時間嘛。

    祁佑再一次決定家里要多備點酒,晚上關起門來兩人喝上一點也是個雅事,喝了酒的如初比以往還要熱情膽大,而且也比較放松,他很喜歡。

    停了一會,兩人的喘息聲都有點快,啞著聲音,祁佑問,“好些了嗎?”。

    伸手抹掉男人額頭上的汗,手心又掃過他帶著濕意的胸膛,落在毛茸茸的那一片上,“我自己來。”

    “好。”祁佑仿佛笑了一下,可定楮看去卻又還是老樣子,不,也不是老樣子,眼中的情欲是以往少見的,唔,也不是,說不定和他的妾室滾床單時也是這樣。

    積極性瞬間消退了些,華如初笑了笑,往祁佑身上一倒,“沒勁了,你來。”

    祁佑眼神暗了暗,剛才,如初想到了什麼?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01 AM

本帖最後由 night9917019 於 2013-8-31 02:05 PM 編輯

第六十八章 祁珍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到滾床單並且她在上面這個詭異的方向來的?

    才回屋時,她下意識的用其他話把心里的不安遮了過去,祁佑太敏銳,她不想在他面前像個透明人一樣被看透。

    三嬸的話給了她提醒,卻也讓她感到害怕,她很怕自己也會變得和內宅里的其他婦人一般為了自保,為了孩子不擇手段。

    她肯定是要有孩子的,保護自己的孩子更毋庸置疑,三嬸如果是想讓她不安,那她成功了。

    不敢把自己的不安告訴祁佑,誰也不能護誰一輩子,更何況祁佑本就是祁府的主子,知道內宅那些齷齪和真正在他面前攤開了說完全是兩回事。

    可是,後來怎麼就喝上酒了?怎麼還來了個酒後亂性?

    唔,也不完全是,成親後就是沒喝酒他們也沒少做,幾乎算得上是日日笙歌了。

    在床上翻滾了不知道多久也沒有找出個所以然後,華如初認命的坐起來,看了看身上的點點痕跡,撩起帷幔下床,自己去找了個肚兜穿上,這才揚聲道︰“外面的,進來侍候。”

    “是。”

    進來的人是冬菲,幾個丫頭里冬菲是最少話的,她和祁佑說冬菲學過一點點醫術,事實上冬菲是著了男裝跟著爹的一個好友,在江湖中很有名氣的大夫學了整整四年,到她快要出嫁時才回來。

    知道她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的性子,華如初想方設法的找來醫術孤本給她讓她用心鑽研醫術,並不要求她時刻在跟前侍候。

    “今兒怎麼是你?其他人呢?”

    冬菲規矩的上前行了禮後邊給小姐著衣邊道︰“雲書姐姐帶著大家在鼓搗院子,讓我來侍候小姐。”

    華如初幾乎可以想像雲書是怎麼說的,不外乎就是她這個小姐有多重要,冬菲的手不是用來干重活的,只要多看幾本醫書,等小姐有身孕時多盡心盡力,還有以後的小主子也是要冬菲多出力之類的話。

    微微笑了笑,“姑爺一早走的?”

    “是,姑爺離開時囑咐我們不得打擾。”

    還真是……華如初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天天晚起,再這麼下去,她這個主子都要被笑話了。

    “小姐,我們都很高興。”

    “恩?”

    “小姐和姑爺關系好,我們都很高興。”

    透過鏡子看著冬菲清秀的臉,華如初感嘆似的道︰“冬菲,你雖然不喜和別人打交道,但是幾個丫頭里你是最會察言觀色腦子轉得最快的,當時送你去學醫倒也沒送錯。”

    抬頭看了鏡子里的人一眼,冬菲動作不停,道︰“小姐待婢子的好,婢子一輩子都感恩,能跟著小姐,是冬菲的福氣,沒有哪個下人能像冬菲一樣還有學醫的機會。”

    “說這些做什麼,說到底,我做這些也是為了我自己。”想起在家時爹無意間說起的一件事,華如初笑得不懷好意,“冬菲,你說要是你的師兄來向我提親,我是允還是不允呢?”

    冬菲手一緊,頭皮都被扯起來了,痛得華如初眉頭都皺了起來,冬菲連忙松了手,人就矮了半截,“婢子……請小姐責罰。”

    揉了揉頭皮,華如初嘆了口氣,她要怎麼罰?這都是她自找的,誰讓她在挽頭發的時候說這個,“起來吧,今天哪都不去,頭發松松的挽著就行。”

    “是。”

    好一會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頭發扎好,華如初才道︰“冬菲,你心里是怎麼想的?討厭你師兄嗎?”。

    冬菲咬得嘴唇都發白,華如初突然發現她疏忽了這丫頭,比之在家時,冬菲瘦了許多,氣色也不算好,這是……為情所困?

    轉過身來對著她,“冬菲,回答我。”

    冬菲不聲不響的跪下,聲音打著顫,“小姐,婢子……不喜歡師兄,婢子不想成親,婢子早就想明白了,學好醫術照顧好小姐的身體,以後再小心護著小主子,婢子,再沒有其他想法。”

    怎麼她的丫頭都說不成親?心里沒有人的倒也罷了,可冬菲這樣子哪像是心里沒人,真要是不喜歡就不會有這種近似絕望的語氣,“你就是成了親,只要你願意照樣可以一直跟著我。”

    冬菲搖了搖頭,“小姐,婢子只是個丫頭,哪有資格嫁進那樣的人家為妻,就是他不嫌棄,他的家人又哪里能容得下,與其以後落個互相埋怨,倒不如早早斷了念想,您以前說過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可富人妻又哪里能讓一個奴婢做,他的朋友都會笑話他的。”

    “你倒是想得通透,起來吧。”華如初起身,拿起柳枝蘸了鹽刷牙,接過冬菲遞來的帕子淨面。

    “你現在的年紀還經得起耽擱,不急,看看你那個師兄的誠意吧,他若真有心,我自有辦法讓你風風光光的進他家門,若是三心二意心志不堅,趁早斷了也好,我的丫頭可不能讓人埋汰了去。”

    “小姐……”

    “走吧,我有點餓了。”

    華如初並不覺得餓,吃了一碗粥後就出了屋子,看著外頭熱鬧的樣子不由得笑了。

    雲書看到她連忙走過來見禮,“小姐。”

    “哪里找來的這些個花花草草?”

    “馬管家送來的,說您肯定喜歡。”

    確實喜歡,華如初點頭,有了鮮花的爭相競放,這院子里顯得好看多了,也有生氣多了。

    “他親自送來的?”

    “不是,為了避嫌他只是帶著下人送到門外,是秋謹稟明了祁管家,由祁管家帶人幫著送過來的。”

    “祁管家?”華如初想起那個看起來很忠厚的老人,“他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婢子說您在做繡活,他便說不打擾您了,婢子有送上謝禮。”

    “該送的。”

    雲書擦了擦汗,忙活了一早上,衣裙上都沾到泥了,“馬管家要我轉告您,您要的匠人已經找到了。”

    “這麼快就找到了?”華如初大喜,“雲書,你派個人把曬好的那些泥土送到別院去,分開放,別弄混了,告訴馬柏一聲,讓匠人按照各自的辦法做幾個出來送來我瞧瞧,泥土保管好,不要浪費了。”

    “是。”

    “還有窯洞,你要馬柏問問那匠人有沒有現成的高溫窯洞,如果沒有就讓馬柏去建一個。”

    “是。”

    在院子里轉了轉,對各種花的栽種提了幾個意見,華如初去了臥房旁邊的屋子,祁佑的書房她不能隨便進,就讓丫頭們在這里給自己整了一間,練練字或者寫點什麼也方便。

    鋪好紙,華如初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做紫砂壺的工序都寫下來,再新鋪一張紙,按照這個世界的豎排繁體字,措詞語句也字字注意,勿求看起來就算扔到陶嘉面前也要讓她看不出破綻來。

    這一弄,就弄到了下午。

    “燒了。”把折成四四方方的紙遞給冬菲,看著紙張成了灰燼才收回視線。

    從頭至尾再看了一遍,稍微做了下潤色後華如初就把紙收進了抽屜里,她得先看看這里的匠人能做到怎樣的程度,要是比她原來那個世界的還要好,這張紙就可以燒了。

    門被人敲了敲,華如初抬頭看去,“進來。”

    “小姐,珍姑娘過來了。”

    祁珍?想起昨天祁佑說的事,華如初一陣頭疼,他的動作倒是快得很,讓她想拖一拖都不行了。

    “請去花廳。”

    “是。”

    去花廳的路上,華如初腦子里轉了數個念頭,首先,如何和祁珍相處就是個大問題。

    原本也只有在自己院里她才能松口氣,這下是連自己屋里都要戴著面具了,就不知道祁佑都是怎麼和她說的,說不定這張面具都戴不住了也不一定。

    祁珍不安的坐在下首位置,眼楮控制不住的看向那扇屏風,好漂亮好精致,是她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好的。

    一想到她現在屁.股下還坐著一個別人買都買不到的繡墊,祁珍就有點坐立難安。

    “珍妹,等久了嗎?”。

    循著聲音看向從屏風後走出來的人,松松挽著的發髻不同于在外面見到時的規矩,衣裙也穿得大方隨意,祁珍卻覺得這樣最適合她嫂嫂了。

    慌忙站起身,祁珍福身行禮,“珍兒見過嫂嫂。”

    “就我們兩人,不用這麼多禮,雲書,去拿些糕點來,再上杯花茶。”

    “是。”

    花茶做起來挺容易,在揚州時她也做了些,不過她不怎麼愛喝,用來哄小姑娘應該不錯。

    “不用不用,嫂嫂,我……我……”

    “坐著,你都叫我一聲嫂嫂了,我還能吃了你?”

    祁珍只好又坐好,雙手絞著手里的帕子,顯得極其不安。

    這樣一個小白兔似的樣子,如果她婆婆真像三嬸說的那麼有城府,怎麼沒把女兒調.教出來?總不能這小姑娘也深藏不露吧,看著也不像。

    “聽說娘拘著你在學管家,怎麼有時間過我這里來?娘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不會,娘出府了,太子妃娘娘要去安福寺為太子祁福,中午來了手令召了娘隨行,這是難得的榮耀,往年娘都不夠資格,今年不知怎麼會讓娘去。”

    華如初心下一動,“以前娘從沒去過嗎?”。

    “恩,太子妃娘娘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去安福寺,娘只有今年有機會隨行。”

    祁佑到底有多大能量,恐怕就是老太爺也不完全清楚吧,既然今年他這麼輕易的就能讓祁武氏隨行,那就說明往年並不是沒有機會的,可他偏偏從不這麼做,他這是有多不待見他娘?

    母子間到這個份上,也夠了。

    “嫂嫂,哥哥讓祁安告訴我說你會教我東西,比娘教的有用,是真的嗎?”。

    對上那小白兔似的眼神,再加上昨天的承諾,華如初哪還能拒絕,只得點頭道︰“看你想學什麼,我會的並不多,而且,娘知道也會生氣的。”

    祁珍笑得單純,帶著點小女兒淘氣的調皮,“我不會告訴娘的,我答應哥哥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02 AM

第六十九章 姑嫂間

    這樣的祁珍,華如初覺得和初見時有那麼點不一樣,今天的祁珍詭異的讓她覺得活潑,是因為祁佑說了什麼嗎?

    喝了口茶,華如初干脆丟開了那些個事,十天而已,想要改變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不然就不會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樣的話了。

    “嫂嫂,是不是讓你為難了?”祁珍看著沉思的嫂嫂心下不免忐忑,雖然不知道嫂嫂能教她什麼,但是哥哥說的話她都信,既然哥哥說嫂嫂能教她,就一定有能教她的東西。

    此時,雲書端著銀盤進來,華如初借機起身,招呼她道︰“坐這里來吃。”

    挨著嫂嫂坐下,祁珍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真的好香,比她平時吃過的都要香,她都想留口水了。

    “我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甜,不過我不太愛吃過甜的東西,丫頭們做的可能口味也會偏著我來,你試試看,要是不喜歡我讓她們重做。”

    三碟糕點,一碟綠的,一碟白的,一碟黑的。

    祁珍不敢去拿黑乎乎的那碟,總覺得會把牙齒都吃黑去,綠色的看著好好吃。

    順著她的視線,雲書麻利的夾了一塊放到她面前的空碟里,邊介紹道︰“珍姑娘,這是綠豆糕,您吃吃看。”

    祁珍用筷子把糕點夾成大小合適的幾塊,放進嘴里時也不會弄得到處都是,很好的保持住了儀態。

    華如初暗暗點頭,世家小姐就是再怎麼不受寵,這些禮儀都是從小學起,已經融進了骨子里,舉手投足都帶著美感,和她們短短幾個月的訓練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味道如何?”

    祁珍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滿臉顯而易見的喜悅,“好好吃,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糕點。”

    “珍妹喜歡就好,再吃吃其他的。”

    祁珍滿心歡喜的夾了個白的,正想也用筷子分好,就聽到嫂嫂提醒道︰“這里面加了糯米,就這麼吃比較好。”

    祁珍聽話的夾到嘴邊咬了一口,嘴邊都染了一圈的白色,就像長了一圈白色小胡子。

    “這個也好吃,嫂嫂,我能學做這個嗎?”。

    華如初挑眉,“怎麼想學這個?”

    祁珍擦了擦嘴,臉有點紅,“我喜歡吃,以後,以後也可以做給,做給……”

    “做給夫君吃?”

    祁珍臉紅得頭都不敢抬了,十五歲的年紀,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哪像她,內里裝著個完全成熟的靈魂,外表再青春也掩不住靈魂中的蒼老。

    面對從身到心都單純的孩子,華如初也收了糊弄的心思,希望盡可能的讓她能多一點自保的本事。

    “你若是想學這個,我的丫頭會一點不藏私的教你。”

    祁珍含羞帶怯的抬頭,聲音不大,卻也算堅定,“我想學。”

    “行,夏言,你去讓小廚房準備材料,一會珍姑娘會過去。”

    “是。”

    夾了最後那個碟子里的黑色糕點到她碗里,華如初對上小姑娘的眼,“吃吃看。”

    她好擔心牙齒會黑掉,可這是嫂嫂的心意,祁珍覺得就是牙齒會黑掉也要全部吃下去。

    夾起來時覺得這東西很硬,祁珍直接送進了嘴里。

    咬了一口,唔,好香,好酥,就是牙齒黑掉也值得。

    “好吃嗎?”。

    祁珍連連點頭,“好吃。”

    “這種糕點叫千層酥,上面黑色的那層是黑芝麻,雖然黑乎乎的樣子,卻不會有顏色沾在嘴上,雲書,把小鏡子拿給她。”

    “是。”

    雲書從茶櫃下面的櫃子里拿出手把鏡遞給祁珍,祁珍被鏡中清晰的自己嚇了一跳,知道這肯定是個寶貝,握著手把的力氣都加大子些。

    “牙齒嘴巴有黑嗎?”。

    掩嘴瞧了瞧,“沒有。”

    “所以,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不能想當然,覺得如何便是如何,如果是糕點,你可以試試看,如果是什麼事情,你可以多問問幾個人,多尋幾樣證據,如果是人,也不要被他表現出來的樣子所迷惑,就比如你哥哥,外人都道你哥哥冷漠,對誰都冷著一張臉,你覺得是這樣嗎?”。

    “才不是,我哥哥最關心家人了,府里哥哥是對我最好的人。”

    華如初按住激動得都想站起來的小姑娘,“我當然知道,只是打個比方讓你明白,你哥讓你跟我學東西,可我並不知道能教你什麼,只能教你一點小道理,小訣竅,或者你說說你想學什麼,我要是懂的就一定教你,不過你也不要太看得起我,我並非出身世家,有些方面可能還沒你懂得多。”

    祁珍並非愚笨的孩子,在她娘跟前時表現得那麼失色更大一部分是因為她心里害怕她娘,被她娘罵笨罵得多了,就是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笨了,她娘怎麼說她就怎麼做,沒有一點自己的想法章程,到最後越做越亂。

    像華如初這樣引導著讓她自己去想,可能反倒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祁珍面帶困惑的想了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嫂嫂好厲害,怪不得哥哥讓她來教自己。

    可是,為什麼嫂嫂在外面看起來一點都不是這樣呢?在主院那邊每次看到,都覺得嫂嫂很好欺負很可憐的樣子。

    被那滿眼崇拜的樣子看得哭笑不得,華如初忍不住伸手給她順了順頭發,在家時她最小,向來受盡寵愛,嫁進這祁家她只顧著躲麻煩去了,哪還會去接觸多余的人,難得看到一個親近自己比自己小的人,她突然生出一種護著她也挺不錯的感覺來。

    怪不得大哥二姐都那麼護著她,原來是從她身上找存在感滿足感呢!下次見到一定要笑話他們。

    祁珍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弄得不知所措,躲開又舍不得,就連娘都好久沒這麼親近過她了。

    “這面小鏡子就送你了,外面不容易弄到,以後出嫁時記得放進嫁妝里。”

    祁珍哪里敢要,連忙把鏡子放到桌子上,還生怕掉地上去,往里推了推,“嫂嫂,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貴重倒也說不上,只是不容易弄到,悄悄告訴你,這是海那一邊的人來揚州做買賣時我娘給我換來的,我屋子里還有一面大的,這面小的不常用。”

    祁珍瞪大眼,毫不掩飾她的驚訝,仿佛生怕被人聽了去,湊近了些小聲道,“我聽說海那一邊的人長得都很怪異,頭發有好多種顏色,眼楮也是,陶家三小姐說有綠眼楮的,好奇怪,嫂嫂你看到過嗎?”。

    陶家三小姐?陶嘉的娘家人?華如初大感有趣,“陶家三小姐說她親眼見過?”

    “沒有,她說她大姐見過,啊,她大姐就是二皇子的側妃,很得二皇子寵愛,聽說長得漂亮又很厲害。”

    這個陶嘉,冀州不靠海,她若是一直生活在冀州,從哪里看到有著各種顏色的人?也不擔心被人戳破了大話引來猜疑。

    看祁珍一臉的向往羨慕,華如初笑,“珍妹也想像陶大小姐那樣做皇子側妃嗎?”。

    祁珍臉一紅,扭捏著輕聲道︰“不想,哥哥說會被欺負,我斗不過別人。”

    這倒是句實話,如果祁佑功利一些,把祁珍嫁給太子為側妃,太子應該會很樂意借此加深和祁佑的關系,讓祁佑永遠不能背叛他,可能太子都提起過,祁佑打消了他的念頭。

    以祁珍這性格,需要一個正妻的身份壓人。

    把她面前茶杯的蓋子揭去,露出浮在上面的花瓣,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喝喝看,花茶喝了會讓珍妹更漂亮。”

    祁珍直看得滿心歡喜,端起杯子小心的喝了一口,滿口花香。

    “我讓人包一些,一會你帶回去,用開水沖泡即可,不能煮。”

    “這個……會不會很難弄?”

    “不會,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再給你做。”

    “謝謝嫂嫂。”祁珍笑得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又加了句,“嫂嫂真好,嫂嫂的丫頭都好能干,肯定是嫂嫂教得好。”

    雲書給祁珍續了茶,抿笑承認,“珍姑娘說得對,是小姐教得好。”

    “好了,你們兩個,珍妹,你不是想學做糕點嗎?雲書你帶她去,晚上就在這里用膳吧,你哥哥可能會回來。”

    “可以嗎?”。如果說前面還只是歡喜的話,現在就是驚喜了,她已經好久沒和哥哥一起用過膳了。

    “當然可以,你還可以把你做的糕點給你哥哥吃,他要是說不好吃就讓他全部吃完。”

    “那要是好吃呢?”

    “好吃就我們自己吃掉。”

    祁珍捂著嘴巴笑,“嫂嫂,怎麼辦,我一點也不想做好吃了。”

    “恩,那就全部都做得不好吃,等明天你哥哥不在了你再做好吃的給嫂嫂吃。”

    “好,嘻嘻,雲書姐姐,你快帶我去廚房。”

    雲書邊引著她往外走邊輕聲糾正,“珍姑娘,您是祁府的主子,叫奴婢一聲雲書就是客氣了,千萬別叫奴婢姐姐,奴婢會折壽的。”

    “才不會,我知道你是嫂嫂看重的人,就和……就和我們祁府的祁管家一樣,我都叫祁管家伯伯的,娘知道後都沒說我這麼做不對。”

    “珍姑娘以後還是叫奴婢一聲雲書就好,不然奴婢可不敢在您面前出現了。”

    “好吧好吧,雲書。”

    聽起來像是不太滿意呢?華如初撐著頭,拈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里慢慢咀嚼,夏天吃這個下火。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03 AM

第七十章 臉紅心跳

    吃了幾塊點心,喝光一杯茶,華如初突然有一種所有人都在忙就她無所事事的感覺,是不是就因為內宅婦人都如此清閑才有那心思去生嫌心嫌事?

    擦了擦嘴,撐著桌子起身,她也得找點事做,從幾盒子的首飾里找出適合珍姑娘用的也算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活計吧,她還從來沒仔細瞧過那些個首飾,順便去看看也不錯。

    祁佑今兒回府得早,先去主院給祖父祖母請了安,陪著說了會話才回夫人這里。

    腳步不自覺的加快了些許,他有些好奇如初會教珍妹些什麼。

    一踏進院子,祁佑的腳步就頓了頓,明明這些天都住在這里,可每每進來都有種新鮮的感覺。

    爭相競放的鮮花在院子里一小片一小片的栽種,留出了中間足夠四人並行的路,大樹周圍也增添了幾抹亮色,樹下的桌子上擺放了一個花瓶,里面插著幾支不知打哪弄來的桃花。

    只是離開一天,他就覺得整個院子都活了。

    “奴婢見過姑爺。”

    “免禮,如初呢?”

    “回姑爺話,小姐回屋了。”

    屋門沒關,華如初聽到腳步聲回頭,對上來人的視線後站起身來笑了,“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你回來了,怎麼今兒個這麼早?”

    “沒什麼事就早回來了,等到忙起來時可能好些天都回不了。”祁佑看那擺得滿桌子都是的首飾有些眼花繚亂,“這是在做什麼?”

    “昨天說的話不記得了?”

    “恩?”

    華如初扶著他到桌邊坐下,提醒道,“老鳳祥。”

    祁佑一想就明白了,“那只是當時說說的話,不用真的如此做,更何況這是你的嫁妝。”

    “我華如初說過的話向來算話。”放下手里的金步搖,華如初疑惑,“你在不高興,為什麼?”

    祁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他最不擅長解釋,也極少有機會要去解釋什麼,可面前的人是如初,是他的夫人,閉了閉眼,祁佑極慢的說道︰“嫁妝是你從娘家帶來的,你只能留給自己的孩子,我要是還需要你來給我做面子就太過無能,珍妹的禮物我會去準備,你的首飾留著。”

    “那為什麼男人還是想娶個身家豐厚的夫人?不是存了要把她嫁妝據為己有的心嗎?”。看祁佑的臉色越加不對,華如初趕緊加了句,“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只是成婚那日有聽到一些這樣的話。”

    祁佑堵在心里的那口氣這才散了去,把首飾一樣樣撿起來放進檀木盒子里,漫不經心似的說出來的話卻彰顯了他的驕傲,“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若是連你的嫁妝我都要動用,我還有何顏面活在這世上?”

    ……這也太那什麼了,華如初按住他的動作,“如果你非要自己去備上一份我不會反對,但是我要送禮物給珍妹你也不能攔著,祁佑,我挺喜歡珍妹的,難得能見到一個這麼干淨的人,尤其是在世家里。”

    這次,祁佑沒有再說出拒絕的話,看著她一樣樣比照,嘴里還嘀咕著什麼,那些煩雜的事漸漸從心頭散了去,眼中心中只剩眼前之人。

    “祁佑,這個怎麼樣?”

    以純金為底打造的蝴蝶形狀,兩邊各瓖了一顆藍色寶石,就像是兩只眼楮一般,很靈動,祁佑視線上移,“沒見你用過。”

    手指點了點兩顆寶石,再看向金飾部分時,華如初難掩嫌棄,“我不喜歡金飾,可惜這兩顆寶石了,再說我現在已經成親了,也不適合再戴這種少女發飾吧。”

    “不比老鳳祥的差。”

    “那是當然,老鳳祥的東西也就是靠花樣新穎取勝,其他方面並不比其他人賣的好到哪里去。”雖說款式新穎了,卻少了真正老鳳祥的厚重感,一個百年老牌子也絕不是光靠幾個新款式新就能站住腳跟的。

    聽出如初話里對老鳳祥的嫌棄,祁佑眼里浮現笑意,沒有告訴她太原女子皆以佩戴老鳳祥的東西為榮,老鳳祥的東西光是有銀子還是買不到的。

    “這個要給祁珍?”

    “恩,放我這也是蒙塵,倒不如給小姑娘用,這個好像是一對,你幫我找找。”

    祁佑眼尖,在看到那只的時候就瞟到了另一只,手一勾拿過來遞給她,“比老鳳祥的要好看。”

    “那是當然,我娘找的是揚州最有名的師傅打造的,我還畫了花樣……畫了兩個花樣,沒想到那個師傅手藝會這麼好,做出來的比我畫的好看多了。”

    祁佑當沒發現她無意間露出來的馬腳,極其自然的接話,“哪兩個是你畫的?”

    華如初有那麼一點點心虛,沒敢說大都是自己畫的花樣,隨便挑了兩個出來,“就這兩個,好看吧。”

    祁佑拿起來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點頭,“戴上給我看看。”

    這曖昧的態度啊,華如初認命的接過來,把頭上戴著的幾個首飾摘下來,反手把手中的金釵插進發髻里。

    可頭發挽得太松了,換了幾個地方也沒插好,華如初正打算去梳妝台前弄弄,就看到對面坐著的男人站起來走到她身後,不言不語的把有著幾縷流蘇的金釵牢牢的插進發髻緊貼著頭皮的地方,另一個是一個小小的插梳,金為底,上面是紅色的寶石,當插進頭發里掩掉金色的部分後,紅色寶石耀眼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就是從不注意首飾如祁佑,這時也覺得他的夫人看不上老鳳祥的東西是有道理的,這麼個小小的東西就遠不是老鳳祥那些能比的,他也是頭一次發現原來寶石做成首飾後如此漂亮。

    “好了嗎?”。好一會沒聽到動靜,華如初不由得問到,手往頭上摸,卻被一只手握住,寬厚溫暖的男人的手,虎口有繭,掌心略顯粗糙,這是常年握劍的人才會有的特征。

    “寶石確實比金飾好看。”

    無視了兩人之間此時的異樣,華如初滿臉被認同的喜悅,“是吧,我就說金飾太俗氣,我娘還非得給我備上這許多,說老人喜歡黃金的富貴奢華,平日里去主院我都是用金飾的。”

    “你要喜歡,在屋里用你喜歡的便好。”

    “恩,好。”

    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後,相隔得極近,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中,華如初萬分不自在的掙了掙相握的手,卻怎麼都沒有掙脫開來。

    祁佑到底在想什麼?和她玩一場臉紅心跳嗎?還是,想來一場捕心游戲?

    祁佑仿佛沒看出她的不自在,手從從她的肩頭伸過去,拿起另一個瓖滿珍珠的插梳道︰“這個也好看。”

    華如初抓住他的手,不肯把這東西也往自己頭上插,金色紅色再來個白色,這腦袋上都要成調色盤了,“這個很適合珍妹用,我想送她。”

    祁佑視線看向放在一邊的那一對蝴蝶,“有一對就足夠了。”

    借著這個機會,華如初拉著男人的手到自己身邊坐下,面對面的交談終于讓她不再那麼心上心下了,順口就應下來,她本就不是個爛大方的人,“好,那就給那對蝴蝶首飾,梳妝台里有單獨的小盒子,你幫我拿一個過來。”

    明知道她的用心,祁佑還是松開她的手起身去了梳妝台,如初的性子逼不得,只能讓她心甘情願,哪怕……他信心不那麼足,可總想試一試,想留住這個人,想讓她的心里有他,至于他們之間的那些障礙,他相信總有解決的辦法。

    華如初眼神復雜的看著男人的背影,心中閃過許多念頭,可最終,還是低下頭把首飾一樣樣裝進盒子里,動作很慢,仿佛每放一樣進去就是把心里那些紛紛擾擾也梳通了一道。

    “小姐,姑爺,該用晚膳了,珍姑娘還在等著。”

    “好好侍候著,我們馬上就來。”

    “是。”

    把剩下的首飾一把掃進盒子里,隨手往梳妝台一放就準備離開,無意間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時腳步頓了頓,有種想把頭上發飾拿掉的沖動。

    “走吧,別讓祁珍等久了。”

    話一說完,祁佑清楚的看到如初掌心握成了拳,旋即看到她回過頭來,臉上還是往常面對他時的笑意,不是絕對的真,卻也沒有摻雜多少假,仔細想來,也不過是比陌生人要好上些許罷了。

    花廳內,祁珍坐立難安的等著,雲書告訴她哥哥已經回來了,她都好久沒和哥哥一起用過膳了,沒想到娘一走她就有這樣的機會,真好。

    哥哥肯定是很喜歡嫂嫂的,自從哥哥成親後回府的時間明顯比以前要早了,也多了,這樣,真好。

    心里小小的陰暗角落,小姑娘甚至忍不住想,要是娘要很久才回來就好了。

    外頭的行禮聲拉回祁珍的心神,連忙起身朝屏風後面走去,看到跨過門檻進來的祁佑時臉上是毫無保留的笑意,“哥哥,你回來了。”

    祁佑眼神雖然柔和,可表情語態都還和平常一樣,點了下頭淡淡的道,“在嫂嫂這里可好?”

    小姑娘一點也沒被哥哥的冷淡嚇退,跟著往里走邊歡快的回話,“嫂嫂對我很好,還讓丫頭教我做糕點,哥哥你看,這是我做的綠豆糕。”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04 AM

本帖最後由 night9917019 於 2013-8-31 02:09 PM 編輯

第七十一章 犧牲與獎賞

    獻寶似的端起桌上一碟形狀不那麼好看,卻也成了形的綠色糕點到哥哥面前,祁珍滿臉都是希望被誇獎的期待。

    祁佑看了隨後進來的華如初一眼,用眼神詢問,“能吃?”

    華如初坐到他對面一本正經的道,“這可是珍妹親手做的,夫君嘗嘗看。”

    祁珍很是主動的夾了一塊放進小碟子里推到哥哥面前,祁佑無奈,只得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放進嘴里咀嚼了幾下,很是驚訝的看向祁珍,居然,味道不錯,就是稍微甜了點。

    “哥哥,怎麼樣,還能吃嗎?”。

    祁佑微微點頭,“很不錯。”

    被稱贊了,祁珍暈乎乎的不知如何是好,這還是她頭一次被人稱贊,尤其這個人還是對她最好的哥哥,好高興。

    華如初拿帕子捂著嘴巴輕咳了兩聲,也不看兩人,道︰“不知道是誰說要把難吃的給哥哥吃。”

    祁珍臉一紅,討好的夾了一塊放到華如初面前的碟子里,嬌聲道︰“嫂嫂,你也吃。”

    華如初笑眼看她,夾起來吃了一小口,味道確實還算過得去,至少比她想像的要好多了,“看不出來,咱們的珍姑娘還挺有天份,第一次就做得這麼好。”

    “也不是第一次,這是第四次做出來的,前面的都不能吃。”浪費了好多材料,祁珍不太好意思的紅了臉。

    “明天還要來學嗎?”。

    祁珍看了哥哥一眼,再又看向嫂嫂,“可以嗎?”。

    “當然,只要你願意。”

    小姑娘連連點頭,“我來,明天一早我就來。”

    祁佑樂意見小妹活潑的樣子,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她這麼高興,每次在娘身邊看到她都是戰戰兢兢的,他天天在外,就是心疼也管不了那麼多,現在有如初在,娘不在的這些天內應該也能讓她輕松點吧。

    要是在娘家都不能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以後成了親更是處處受制,那更是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用了晚膳,祁珍懂事的沒有多做停留,這已經是她最高興的一天了,不能貪心更多。

    “珍妹,這個手把鏡說了要送你的,好好收著,別給人看到。”

    祁珍偷偷看了哥哥一眼,還是不敢收,“嫂嫂,這個真的太貴重了……”

    “給你就拿著。”不等她說完,祁佑便道,“後日你生辰,娘不在,你若是想請朋友入府來玩告知你嫂嫂一聲就是,生辰宴她會給你操持。”

    華如初無奈,長嫂如母,這些事還真是她該做的,看祁珍看向她,遂點頭道︰“想請誰來下貼子去請就是,告知我會來的人數即可。”

    祁珍想了想,很老實的搖頭,“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想見她們,每次見面都是比這比那的,還不如就和哥哥嫂嫂一起過。”

    華如初看向祁佑,祁佑倒也不反對,世家的孩子就是在那樣攀比的氛圍里面長大的,說不上好不好,要是祁珍喜歡,他自然是遂了她的心願,可她要是不願意和那些人湊一塊去,他也不會逼著。

    “恩,後日我會早些回來。”

    祁珍連連擺手,“不用的,哥哥,你跟平時一樣就好了,不用為我耽擱正事,有嫂嫂陪我就好了。”

    “到那天再說,行了,回吧,天要黑了。”

    “好。”祁珍滿心歡喜的福身行禮,“珍兒不打擾哥哥嫂嫂了。”

    華如初側頭吩咐,“雲書,你把珍姑娘送回去。”

    “是,珍姑娘,婢子送您。”

    目送兩人走遠,華如初才問出她心中的疑問,“珍妹也十五了,怎麼身邊沒個侍候的丫頭?平日里不是都有人跟著嗎?”。

    “挨了娘的罰,正臥床休息。”

    看祁珍今天快活的樣子還真沒看出來還有這事,華如初往樹底下走去,知道自家小姐和姑爺每天晚上喜歡在那里坐上一會,秋謹早把那里打掃了一遍,桌上擺好了茶杯和糕點。

    祁佑看出如初在想什麼,解釋道︰“祁珍很懂事,再難過也不會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來,她擔心你會因為這事害怕娘。”

    “是她會擔心的事。”接過秋謹手中的茶水壺,華如初給兩人面前的杯子都沖泡上,茶香縈繞鼻端,很好聞。

    “茶園那邊你多費點心,太子天天都會問起。”

    “恩,不過炒茶這事急不來,等祁軍把房子搭起來後,篾匠這邊的工具應該也做得差不多了,到時候就是摘茶的速度再快點也能應付得過來。”

    “你心里有個章程就好。”祁佑眼神在院子里掃過,最後落在桌上的花瓶里,“我記得祁府沒有桃花。”

    “這個啊!”華如初拿了一枝出來在手里把玩,“馬柏送那些花來的時候順便送了幾枝過來,也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

    看了她的手半會,祁佑突然問,“如果……祁府由你當家,你會不會像動這個院子一樣把祁府也改上一改?”

    華如初愣了愣,“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現在想。”

    華如初真就撐著腮幫子開始想,從祁府門口到她所知的每個地方,還真是……沒有一個地方是她喜歡的。

    不過,“應該不會吧。”

    “為何?”

    華如初笑,“就是武林中也分個南武林北武林,因著一點小事都能扯出大道理來爭論不休,南人偏著南方,北人偏著北方,人都是這樣,哪怕對自己的家鄉萬般不滿,可在心里也只允許自己嫌棄,聽不得旁人說半句不好,我當然覺得祁府太過單調甚至說得上是荒涼,比不得我華家半分,可祁家人並不會這麼覺得,他們只會認為自己的家好,我要是做了改動怕是辛辛苦苦還得不了半點好。”

    家?祁佑心下冷笑,家的含義祁府有幾人懂?要是能給他們帶來利益,就是把這祁府拆了恐怕也不會有幾人猶豫吧,“並不是所有太原世家都如祁府這般空曠,祁府是由軍功起家,一開始便講究的是大開大闊,那時只讓人覺得祁府威風,而不會是如今這般荒涼,這些年祁府做了些改動,倒越發成了四不像。”

    也就是說,祁家現在的樣子並不能代表所有太原世家?她還當所有北方人都只講究個門高梁高屋檐高呢!

    把桃枝插回花瓶,華如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滿口茶香讓她的心情更好了些,“珍妹生辰有沒有什麼要講究的?”

    “女兒在祁府向來不受重視,也不會有幾個人記得,就連我爹可能都……”頓了頓,祁佑才繼續道︰“如果他們不提起,你也不用理會,就我們三人過吧,落個清靜也好。”

    “好,我們三人過。”算了算日子,華如初才想起,她的夫君好像也快生日了,女兒不受重視,不知這嫡長孫的生辰會不會有人記得。

    不知不覺間兩人都喝完了杯中的茶,這次是祁佑提了茶壺續茶,“祁珍的婚事我和太子提了,也有了幾個人選,太子的意思是盡快定下,你覺得如何?”

    “這個事,是不是等娘回來再說?”

    “不必,我不會讓祁珍受委屈,她的那些個算計我不想理會,祁家犧牲我就夠了,不必再搭上祁珍的婚事去得什麼好處。”

    犧牲?是指和她成親嗎?華如初眯了眯眼掩下其中的風起雲涌,那她的犧牲該找誰算?

    手被人握住,手指頭一個個掰直,溫熱的指尖劃過掌心中復雜的紋路,男人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我所有的犧牲中不包括你,賜婚的旨意是我得到的最大獎賞。”

    這是甜言蜜語吧,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你考慮過聽的人的感受嗎?尤其是說這句話的人還木著一張臉,那樣子就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華如初不甘不願的任體溫升高,不用看也知道此時她的臉有多紅。

    “祁,祁佑……”

    “恩?!”

    從鼻中哼出的音調性感得無法形容,華如初覺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毛病了,不然怎麼可能從中聽出寵溺縱容來?

    沒有聽到後面的話,祁佑視線上移,“怎麼了?”

    “忘了。”搖了搖頭,連帶著把剛才那錯誤的感覺也晃掉,慌慌張張的只想著提起一件什麼事來把這種感覺給拋到九霄雲外去,最好是再也不要出現了。

    兩人之間越來越曖昧越來越溫情的相處讓華如初亂了陣腳,明知道這樣會出問題,卻只能無奈的任事態這麼發展下去,她總不能無端端叫祁佑不要對她好,不要對她溫柔,不要對她動手動腳……

    他們是夫妻,祁佑做什麼都站得住腳,而她,天生吃軟不吃硬,對這樣的祁佑完全無法冷眼相向,有時候,她真寧願祁佑對她壞一點,盡管去妾室那里享受溫香軟玉,那樣,她才能守住本心。

    女人再理智也是會敗給感情的,她從來不敢奢望自己是那個例外,尤其那個在別人面前冷漠寡言的男人還在試著在她面前褪去所有防備,把所有的軟肋送到她手中,只要她不是天生缺了感情這根筋,對上這樣的男人她不知道除了投降一途,還能如何。

    可偏偏,她還硬撐著不想投降,不想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兩人之間的這場博弈,勝負未料,可她很清楚,她的心已經沒最開始那麼堅定了,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訊號,她明知道,卻無法可解。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06 AM

第七十二章 心老了

    “對了,明天我想去一趟別院,馬柏找了手藝好的匠人回來,我想去看看他們有沒有浪費我的紫砂泥。”

    “為何叫那些土叫紫砂泥?”

    “我在一本游記中看到的,這種泥土很特殊,用來做茶具泡茶對身體很有好處,而且茶會很香,時間久了就是不放茶葉也會有茶香,不過游記中說這種紫砂泥很難得,會伴著大量的甲泥,你給我送來這麼些紫砂泥,甲泥哪去了?”

    不知道如初如果知道她這麼看重的紫砂泥不過是百姓看不上的東西時會怎麼想,祁佑心中轉了這麼一個念頭,隨即拋開,避重就輕的道︰“老百姓常用你說的甲泥來做茶壺碗盆之類的,不會浪費。”

    “那就好,如果我以後還想要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我讓人在那里守著,有了就會送來給你。”

    “你讓人直接送到別院去,不要引起別人注意。”

    祁佑點頭應下,感覺到如初在暗暗用力想從他手中掙脫,便也不再勉強她,從懷中拿出一個紅布包著的東西放到她手心後松了手。

    “是什麼?”

    “你看看。”

    掌心在膝蓋上蹭了蹭,擦干濕漉漉的掌心,華如初把那紅綢打開。

    “這是……紫玉?”

    很滿意看到她驚訝的樣子,祁佑掩飾似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看她,道︰“玉在太原沒金飾值錢,佩戴的人不多,也就不受重視,這塊玉是無意間看到的,想著你可能會喜歡就拿了來。”

    玉在南朝確實沒黃金值錢,但絕不包括紫玉,紫玉極為稀少,因著南朝的一則傳說,紫玉被南朝人奉為避邪的吉祥之物,就是她,手里也不過只有小手指甲片那麼一小塊,娘看到後還興奮了好一陣,給她備嫁時更是千叮萬囑一定不能丟了,為給她帶來好運的。

    雖然她不信那些東西,可一個男人為她尋來這麼大一塊寓意特殊的紫玉時,心狠狠的沉了一下,那力度,讓華如初不自覺的拿手壓了上去。

    就連下人都知道紫玉的價值,她不信祁佑不知道,若是把這個呈給太子,太子不管是拿去討了太子妃的歡心還是宮中貴人的喜愛,好處不言而喻。

    可祁佑給了她。

    祁佑只當她是高興的,眼神越見柔和,萬分覺得這回以權謀私得值當了。

    這一夜,華如初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情,完全打開了身體接納祁佑的侵入,氣息交融中,看著男人愉悅的神情,她突然有那麼一刻覺得可惜,如果這個男人能只有她,該多好。

    這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有的貪心,只是別人不敢付諸行動。

    而她,屈服于世俗,交付了身體,卻不願也不敢交付心。

    祁珍極少出府,此時和嫂嫂坐在軟轎里興奮得坐立難安。

    “嫂嫂,真的沒事嗎?娘回來要是知道會不會為難你?”

    “你都問過好幾遍了。”華如初給她抿了抿鬢角,“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你哥哥知道的,去向祖母請示時祖母也親口允了,娘怎麼會為難我。”

    祁珍不好意思的絞著帕子,“我就是怕給你帶來麻煩,娘把我拘得緊,就是哪家小姐發了名帖過來請我過府去玩,母親也是要再三問清楚的。”

    “沒事,不用擔心。”

    華如初沒有解釋更多,她手里現在已經有了太子的手令,就是祖父也不會再攔著她出府,有祖父祖母坐鎮,祁武氏不敢為難她,最多也就是去請安時說上幾句難聽話。

    到了別院,讓雲書帶著祁珍到處去看看,華如初跟著馬柏來到最里面的院子里。

    一路上,馬柏輕聲道︰“師傅叫葛雲君,手藝是真的好,家傳下來的,就是性子古怪,聽說祖上曾經極是富裕,只把這當成是個雅好,並不拿這個賺取銀錢,我能請了他來還得虧時機好,他十四歲的兒子得了重病,花光了家里的積蓄也未見起色,我答應他兒子病好之前的一切開銷由我們負責,他才勉強同意為我們所用,只是為奴卻是不可能。”

    還挺有傲氣,華如初心下滿意。

    只要不是傲過頭她都能接受,主家都希望下人聽話乖順。

    可手藝人她卻希望對方是個有自己主見,不那麼隨波逐流的人。

    禁止了其他人的跟隨,華如初和馬柏兩人進了院子。

    里面很安靜,就連馬柏派來侍候的兩個小廝看到他們進來都是踮著腳尖過來輕聲請安。

    馬柏擔心小姐怪罪,忙小聲解釋道︰“這葛師傅脾氣大,做活的時候尤其容不得半點聲音,昨兒個我過來還被他斥了一頓,小姐別見怪。”

    “去看看。”

    廂房內有不少泥漿的痕跡,屋子中間坐著一個中年人,四十左右,衣裳半舊,濺了泥漿,卻給人一種極規矩的感覺。

    雙手沾著泥,小心翼翼的在塑型,神情嚴謹得近乎虔誠。

    示意馬柏不要出聲,華如初看了一陣後便退了出來。

    不管葛雲君能不能把紫砂壺折騰出來,這態度已經得了她的認同。

    出了院子,華如初才問,“這兩天有沒有做出來成品?”

    “有,但是葛師傅全搗毀了,說是不行,不能浪費了這等好材料。”

    葛雲君發現了這泥的特殊?華如初挑了挑眉,又問起穴窯的事。

    “這事我問了下葛師傅,他倒是說他有個窯,從他祖父那代傳下來的,不過近十年沒有開過窯了,他的家底撐不起開一次窯的花銷,只是修葺怕要花上不少的銀子。”

    “他有沒有說這穴窯質量如何?”

    “他信誓旦旦的說不比官窯差。”

    “很好,你轉告他,只要能把我送來的紫砂泥做出我想要的東西,重重有賞。”

    “是。”

    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馬柏,“不管他明天有沒有做出滿意的成品來,都把這紙交給他,若是他問起,你就說我也只是紙上談兵,並不懂這些,讓他自行鑽研就是。”

    “是。”

    停了停,馬柏問,“小姐,這匠人還要不要再找?”

    華如初想了想,“算了,越少人知道越好,這個葛雲君你拿捏住了,別到時候東西做出來人卻跑了。”

    “這個您放心,絕對不會如此。”

    “你有把握就好。”華如初在跨院的八角亭里坐下,“茶園那邊進展如何?”

    “按著您說的在建房子,就是摘下來的茶葉越來越多,他們都有些擔心會壞掉。”

    “壞不了,讓他們加快速度吧,急也急不來。”

    “我也是這麼和他們說的。”馬柏笑了笑,此時的他看起來就是個盡職忠心的管家,絕不會有人想到他曾是武林中有名的一號人物,“您把春玉和秋謹都放出來了,要不要再調兩個人進府?”

    “有雲書她們夠用了,我拘在內宅是不得已,讓她們輪流出府松泛松泛也好,我讓你注意的那幾家鋪子有沒有什麼動靜?”

    “時日尚短,暫時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華如初又問了問新開的那幾個鋪子,突然想起一事,“大哥離開時我讓他帶個消息給二姐,請二姐幫我送一些手藝好的繡娘來,你挑個腦子靈活的生面孔去弄一個繡莊,明面上暗地里該孝敬的孝敬,該打點的打點,一定要完全和別院脫離開來,更不能扯上祁府,就打著姐夫這邊堂口的旗號吧。”

    “是。”

    祁珍在雲書的陪伴下把別院逛了個遍,準備從跨院這邊直接過去找嫂嫂時,就看到八角亭一坐一站著兩人。

    站著的是個男人!

    到底是世家中出來的,祁珍哪怕心里擔心壞了也沒有說出毀人清譽的話,只是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嫂嫂。”

    華如初早就看到了她,看她走得急還當她是玩得高興了,便停下和馬柏的商談等著人過來。

    偷偷看了男人一眼,好年輕,長得也好,祁珍臉蛋徘紅的不敢再抬頭,只管看著自己的嫂嫂。

    “怎麼走這麼急,都出汗了。”

    祁珍哪敢說自己在想些什麼,嬌笑著坐到她身邊,道︰“嫂嫂,你這別院好漂亮,比祁府好看。”

    “你要喜歡下次有機會我還帶你來。”拿了帕子給她擦了擦汗,華如初也忍不住笑,不知為何,這兩天看著這小姑娘,總有種想疼著寵著的感覺,算算年紀,兩輩子加起來有個這麼大的女兒也不出奇了。

    瞬間覺得自己老了。

    “我當然想來,可是娘回來後我哪還敢隨便出府。”扁了扁嘴,祁珍很希望娘能慢點回。

    看她眼光總是瞟向馬柏,華如初以為她是好奇,便給她介紹,“這是我這別院的管家馬柏,馬柏,這是祁府的珍姑娘。”

    “見過珍姑娘。”

    看他並不像一般的下人那樣見禮,只是微微彎腰拱手,祁珍也不惱,嫂嫂別院的管家,肯定是嫂嫂的得用之人了,向她見了禮就是人家的客氣,遂也客客氣氣的應了。

    看時辰不早,華如初也不像往常一樣在這里用膳,便讓雲書去前頭吩咐轎夫在門口等著。

    “這邊的事你多費心,讓茶園的人都加快速度。”

    “是。”

    回府的路上,祁珍偷偷從小窗口掀開一條縫隙往外看。

    人來人往的寬敞街道上時能看到帶著紗帽的姑娘家。

    心里偷偷的羨慕,卻絕口不提要下去走走。

    嫂嫂能帶她出來她就已經很感激了。

    華如初自然也不會提,人多的地方有太多意外。

    小姑娘現在正是春心萌動的時候,要是私下和誰看對了眼就是她的大罪過了。

    在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終身的地界,一點點任性帶來的,都有可能是一輩子的災難。

    與其知了情懂了愛卻要苦苦煎熬,還不如一開始就什麼都不懂。

    不懂,才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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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涉及宅斗的書鬼鬼是頭一次寫,知道寫得不好,直到今天這章開始才找到了感覺,前面的有些地方寫得比較生硬,有時間我會去修修。

    現在是因為如初新婚,在宅子里過上一段是必須的,但不是一直如此,也不會一直這樣憋屈,在拿到太子手令的時候,如初其實就比以前要自由些了。

    另,屁屁繼續痛,鬼鬼需要安慰,要不……你們來摸摸唄。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07 AM

第七十三章 踩,狠狠的踩

    綠柳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聽了娘的話不再為已經發生的事傷神傷心,專心養好身體。

    原以為大公子會因為她身體不好憐她,常常來看看她。

    可這些天除了祁安來送過一次補身子的東西外,大公子沒有踏進她院子一步。

    饒是她帕子都絞碎了,哪怕她心里再多的想法,見不到人也無法。

    依知若打探來的消息,大公子這幾天回來得都很早,除了去主院請安,大多數時間居然都是直接去了夫人那里。

    這讓她覺得危險。

    正想著是不是掐著時辰去路口迎一迎大公子,門外就傳來說笑聲,綠柳心下一凜,身體坐正了些。

    知若連忙拿了個枕頭墊到她腰後。

    簾子被打起,吳氏率先走了進來。

    在鼻端甩了甩帕子,吳氏抱怨,“一屋子的苦藥味,怎麼也不撩起簾子換換氣。”

    知若忙道︰“兩位姨奶奶見諒,主子身體虛弱,受不得風。”

    隨後進來的段氏掩著嘴角輕笑,“也是,都不能生孩子了,這身體是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還算平和的屋內瞬間靜得針落可聞,綠柳的眼神冷得都能刮下霜來。

    她們是怎麼知道的?

    知若看情形不對,忙示意其他人退下。

    段氏卻仿佛沒發現屋內的異樣,指使小丫頭搬了兩張凳子放到床邊,拉著吳氏大大方方坐下。

    對上綠柳要吃了她似的眼神。

    “綠姐姐這是生氣了?真是奇了怪了,要怨要怒要怪你不都得怪自兒?又不是別人讓你懷不上孩子的,吳姐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吳氏似笑非笑的看著綠柳,點頭,“段妹妹說得是,綠姐姐,你這代價付出得大了點兒不說,大公子好像也沒多來你這里一次,我怎麼算都覺得你虧了。”

    綠柳再也沒了以往的氣焰,要是可以,她真想一把火燒了這兩人。

    在心里告誡自己要忍耐,再忍耐。

    可臉上的笑卻是怎麼都擺不出來了,“兩位妹妹這是專門給我添堵來了?”

    “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綠姐姐,以前你壓我們一頭,在我們面前得意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你也說風水輪流轉,又怎知明年不是到我家,說話還是留點口德的好。”

    “也是,多謝姐姐提醒,妹妹是該留點口德,為將來的孩子積福嘛,綠姐姐就是有這心思也沒用了,總不能為別人肚子里的孩子積福不是。”

    綠柳只覺得心下翻涌,喉嚨發甜,狠狠吞了兩口口水下去,忍住一陣陣暈眩,冷笑出聲,“那可不一定,這世上最多的就是意外,你們就那麼肯定我懷不上?就那麼肯定你們懷得上?就是懷上了還得看有沒有本事保住呢!厲害如三太太不也滑了胎,兩位妹妹說是不是?”

    段氏和吳氏對望一眼。

    綠柳都這樣了,她們居然還有種被壓制的感覺。

    要是這一次都不能把她踩下去,等她緩過來了肯定不會讓她們好過的。

    踩,狠狠的踩。

    吳氏眉眼一挑,看向知若,“怎麼我和段妹妹來了連口熱茶都沒得喝?這麼沒規沒矩的,姐姐平時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我的人,用不著你們管教,我房里也不是你們耍威風的地兒,兩位妹妹請回吧。”

    “綠姐姐別這麼急著趕人,咱們可是好一段時間沒這麼坐著聊聊天了。”段氏看著綠柳蒼白的臉色一陣嘖嘖聲,“那麼嬌美的一張臉,怎麼少夫人一進門就憔悴成這樣了呢?以前那人比花嬌的樣子哪去了?”

    吳氏笑著接話,“沒了男人的滋潤,自然就萎了。”摸了摸自己緊致滑嫩的肌膚,“和綠姐姐一比,我今兒氣色真不錯。”

    “那是,綠姐姐都二十二了吧,還能有幾年青春?妹妹勸你還是趕緊養好身體,能得一日寵愛是一日,大公子就是再長情,枕邊怕是也容不下一個看起來年紀比他還要長的妾室,哎呀,吳姐姐,被你這一提醒,妹妹也得回去往臉上抹點東西了,要不然哪敢往大公子跟前湊。”

    段氏看都不看綠柳快要冒火的眼神。

    站起來環眼看了下再也不復光鮮的屋內,心下冷笑。

    仗著多跟了大公子幾年就事事壓她們一頭,到頭來卻落個這樣的結局,該。

    吳氏嬌嬌弱弱的起身,學足了綠柳平日的樣子,“一起來的,一起走吧,綠姐姐,妹妹告辭了。”

    眼睜睜的看著兩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一番揚長而去,綠柳的指甲都掐進了掌心。

    這兩人,這兩人……

    若是她的後半輩子得呆在地獄,這兩人一個也跑不了。

    少夫人,也別想跑。

    都是她,要不是她嫁進來,她還是那個最受寵的。

    要不是她,大公子何至于冷落她至此。

    猛的抬頭看向知若。

    知若被她的眼神嚇一跳,好不容易才沒讓自己往後退,難道主子知道那消息是她泄露出去的?

    “知若,你心里裝著大公子是不是?”

    知若臉色大變,身體頓時矮了半截,“主子,奴婢……奴婢……”

    “你看大公子的眼神和我一樣,我懂。”撩了被子下床,看也不看跪地的知若一眼,徑自走過她跟前,“原本打算再過一陣就給你許個人家,免得我們反成敵人,全了我們主僕一場,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綠柳回身,死死盯著地上的人,“知若,我改變主意了,你不是喜歡大公子嗎?那就喜歡吧,你顏色好,有我出謀劃策,我就不信會生不出個孩子,到時候我倒要看看是她們得意還是我得意。”

    知若大喜過望,她沒想到主子會這麼容易就松了口,只要主子不使絆子,她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

    “不過,生下孩子後孩子得放我這養著。”

    笑容僵在嘴角,知若嘴唇動了動,機會就在眼前,若是答應,以後自是抬了身份,若是不答應……主子知道了她的心思,一定不會放過她。

    其實她根本沒得選擇。

    知若深吸了一口氣,額頭觸地,“是,奴婢答應。”

    綠柳眼中的瘋狂終于散了些許,親自把人扶起來,笑得如沐春風,“這才對,你放心,孩子是你生的,別人拐不跑,你以後和我住一起,孩子也就跟在你身前養著一樣了。”

    “是,奴婢謝主子恩典。”

    綠柳走至門前打起簾子,突然想起少夫人院里花廳中放的那張屏風,精致的繡品,出自揚州,偷值千金。

    若是她也有……

    “把這簾子換成竹簾,屋里換換氣。”

    “可您的身體吹不得風,現在就換是不是早了些……”

    “換。”

    看綠柳堅持,知若這會哪敢惹她不高興,只得應下。

    “奴婢見過大公子。”

    院里的請安聲落進屋內兩人耳里,對望一眼,綠柳迅速回到床上躺好。

    知若給她理了理被子,走至門前打起簾子。

    “知若見過大公子。”

    祁佑大踏步進來,仿佛沒看到門口含羞帶怯的人。

    床邊的兩張椅子還沒來得及挪回原位,祁佑隨便挑了張坐下去。

    “大公子……”

    綠柳掙扎著要下床來見禮,祁佑抬了抬下巴,“躺著吧。”

    “妾失禮了。”按了按眼楮,眼楮更紅了。

    “身體如何?有沒有好些?”

    “謝大公子惦記,妾已經好多了,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下床了。”

    “若是還有哪里不爽利,稟明少夫人後請了大夫再入府瞧瞧。”

    “少夫人仁慈,每隔兩天就讓孫大夫來給妾身把脈,妾這心里都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綠柳連忙擦了擦,不好意思的道︰“妾身只是太感念少夫人的好了。”

    祁佑厭煩的垂下眼,回府後原本打算直接去如初那,想起綠柳也病了有一陣了便來看看,毫不意外的又看到了她的眼淚。

    忍不住想,如初也這麼哭過嗎?

    就連新婚之夜,她都只是紅了眼眶。

    驀然起身,“好好養著。”

    看大公子才來就要走,這都好幾天沒看到了,綠柳哪里願意,連忙出聲挽留,“大公子,妾,妾都好些天沒和您一起用膳了,您今天留下來好嗎?只是看著您,妾都覺得身體輕松了許多。”

    祁佑腳步停下來,回身看她,眼神深沉的讓人心里發緊。

    “好好養著。”

    又是這句,看著匆匆離開的背影,綠柳銀牙都要咬碎,又是回去陪少夫人了吧?!

    肯定是的,這些天大公子每天回來陪少夫人用膳的事整個祁府都傳遍了。

    除了比她年輕,華如初哪里比她好?不就是個十里紅妝嗎?

    膽小懦弱,爛好心,沒點主見,也沒點主母的風範氣度,要不是有個那樣的出身,祁府少夫人的位置哪能輪得到她。

    大公子也就是一時迷惑,等時間一長便會膩了。

    這樁婚事是奉旨,短時間之內大公子是不能納小妾的,到時候大公子必定還回她這里來。

    只要不抬新人進府,她就有信心讓大公子重新看向自己。

    哪怕懷不上孩子,她也要盡快奪回寵愛,說不定老天憐她,就讓她懷上了呢?

    至于知若,綠柳心下冷笑,她要的是孩子,孩子的母親也只能是她。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09 AM

第七十四章 你去姨娘那里吧

    自打回來,祁佑就覺得如初今天有點不一樣,原先以為是他去了綠柳那里惹了她不快,心里還高興了一陣。

    可久了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如初說的話里,神情是一點酸味都沒有。

    只是那懨懨的樣子看著又實在是不得勁。

    因著祁佑今天回得早,晚膳也用得早了些。

    樹下,兩人相對而坐,照例,雲書只是把滾開的水送來便退了下去。

    仿佛滿院子都只剩兩人,以及盛放的鮮花。

    先如初一步拿到茶壺,祁佑揭了蓋子給兩人沖泡。

    看著如初面前那茶杯里翻滾的花瓣,祁佑不由得問,“這也是茶?怎麼看著像是花瓣?”

    華如初湊近去聞了聞,滿意的蓋上蓋子,雖然不是她的心頭最愛,偶爾喝上一喝她也是願意的。

    “這是花茶,本就是花瓣做成的,要不是珍妹過來,我都要忘了還有這茶了。”

    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注滿,祁佑又問,“味道如何?”

    “先捂一捂,一會給你喝一口嘗嘗味道。”

    “甚好。”

    看他的神情,華如初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你別看到什麼都想著能從中獲利。”

    祁佑面色一僵。

    他確實是想到了宮中那些貴人,花茶看著就不錯,只要不是味道太差,就是圖個雅興她們也會喜歡的。

    “我……習慣想到這些。”

    利用身邊的一切為太子,為自己圖謀更多,這已經成為他的本能了。

    祁佑垂下視線,掩住其中的難堪。

    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他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可現在,他不希望如初把他看輕。

    “這沒有什麼不對,我只是覺得這樣太累,偶爾,你也可以這樣單純的享受,嘗嘗看味道如何。”

    看著送到眼前的茶杯,順著茶杯看向握杯盡量伸直的手,再順著手臂,看向對面的人。

    眼楮很黑,沒有一點雜質,就是笑容也是簡單的,仿佛根本看不懂他心里那些彎彎繞繞。

    可他知道,她懂。

    托住如初握杯的手,看著她的眼楮,祁佑低下頭去喝了一口,滿嘴花香。

    感覺有些粘膩,不是男人會喜歡的味道。

    而且,也淡了些。

    “是不是不太喜歡?”收回手,華如初問。

    祁佑點頭,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壓下口里那鼓花香,“我更喜歡喝這種。”

    “我也更喜歡那種,不過女人更適合喝花茶,有美容養顏的效果,應該會有人很喜歡的。”

    祁佑抬頭看她,“你願意?”

    “這有何不願,不過是一些沒費多少心的東西,做起來比茶葉容易多了,我的丫頭們都會,現在鮮花盛放,正是做花茶的好時候,不過我不想我的人露面,你若需要就派幾個人來學。”

    祁佑看她說的不似作偽,也沒有半點勉強,遂點頭,“好。”

    沉默了一會,華如初突然道︰“祁佑,今兒我身子不爽利,你看要不要去哪個姨娘屋里……”

    祁佑定定的看了她半晌,頭一次,華如初先一步避開了視線。

    說出這樣的話,等于是把自己的男人往別人女人床上送,她沒有想像是那麼甘願。

    “今天懨懨的是因為身子乏?”

    華如初訝異他如此問,點頭承認,“恩,肚子疼,身子沒什麼勁。”

    “既然身子乏,怎麼不在家好好歇著,還出府了?”

    “記掛著茶園那邊的事,再加上找的匠人又有了著落,便想去相看一番,是回來後小日子才來了的。”

    兩人正兒八經的說這種事,華如初到底面上還是有些掛不住,似真似假的嗔道︰“夫君,你的話比以前多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祁佑沒有否認。

    大概是因為在如初面前說得順口了些,就是在外頭,他的話也稍多了幾句。

    也僅僅是多了幾句而已,不是極熟的人看不出來。

    “不喜?”

    華如初連忙搖頭,“沒有的事,能這麼聊天,我覺得很舒服。”

    他何嘗不是如此覺得?祁佑給兩人的杯中續了水,直到夜幕降臨,起了風,兩人回屋後也沒說起要去別人那里的話。

    居然就這麼摟著睡了一晚?

    次日,把祁佑打點好,華如初坐在梳妝鏡前看著鏡子里的人,男人正靜靜坐在那里等著她。

    只是這樣一個姿態,她就覺得心軟了。

    這樣下去,會糟。

    祁佑突然抬眼,對上鏡子里的視線。

    華如初回神,道︰“從今兒起,我都要去主院那邊請安了,一會要不要提一提珍妹的生辰?”

    “祖母事多,不必擾她,她若是記得,自會說起。”頓了頓,祁佑又道︰“你身體不爽利,何不再休息幾天,祖母知你身體不好不會怪你。”

    “這已經歇好幾天了,理由再好也不能總用,只是去請個安,沒事。”

    自打分開各自過小日子後,她借著想家的由頭已經偷了好些天的懶,雖然老夫人沒有怪她,可總這麼著也不行。

    適可而止吧,說不定下次還可以再用這個理由。

    祁佑看她如此說也就點了點頭,內宅這些事她相信如初能處理好。

    用過早膳,兩人一起出了院子。

    出府和去主院是同一條路,還可以一起走好長一段。

    “我會早些回來。”分岔路口,祁佑這麼說了一句便離開了。

    華如初在那里一直目送著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提步往主院而去。

    任心里如何翻涌,也當自己毫無所覺。

    進屋時,里頭正熱鬧,祁林氏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哄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看到她進來那笑容也沒有止住。

    華如初福身見了禮,規規矩矩的站在下首,眉眼不抬,“祖母,這些日子來得不勤,是孫媳婦不孝。”

    “這孩子,遠嫁千里誰會不想家,再說你還在幫著佑兒分憂,祖母高興著呢!”老夫人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的位置,拍她她的手安撫,仔細看了她幾眼,笑道︰“看著氣色是好些了,想開了就好。”

    祁林氏捂著嘴取笑,“現在祁府可是傳開了,自打佑兒成了親,夜夜都是宿在新夫人那里,姨娘們連見一面都難,娘,不怕您笑話,媳婦都羨慕得緊,老爺什麼時候這麼對過我啊!佷媳婦真是好福氣。”

    華如初心下一冷,這是當著她的面上眼藥呢。

    老人最看重的是什麼?子嗣。

    祁佑是嫡長孫,老夫人自然是想趕緊有個嫡重孫的,新婚燕爾,祁佑專寵她倒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可她要是遲遲不能懷上孩子,偏又佔著寵愛,那就是老夫人也容不得她。

    沒有女人願意把自己的夫君分出去。

    可當要分的是別人的夫君時,她們絕對狠得下心來。

    祁林氏這番話明著是羨慕得不得了,可這話里的意思卻是好幾層。

    果然,老夫人眉頭先是皺了一皺,然後便松開了,“佑兒是想做爹了,老婆子我也想趕緊抱上重孫,孫媳婦,你要加把勁。”

    華如初臉色紅紅的低聲應下,那含羞帶怯的樣子惹得老夫人又笑出了聲,“你這孩子,怎麼還是這麼害羞。”

    “可不,您看看她,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來了,還怪好看的。”

    任兩人如何取笑,華如初都是一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的模樣。

    久了,兩人也就沒了興致,當祁佑搬著帳本進來時,老夫人揮了揮手,“行了,都別杵這里,回去忙你們自個兒的吧。”

    “是,媳婦不打擾您了,如初,我們一起走吧。”

    “好,祖母,孫媳告退。”

    走出主院,祁林氏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去,側頭看著默不作聲的華如初輕聲道︰“我嫉妒你,就是當時我成婚時,老爺也沒有一直宿在我那里,你很幸運。”

    華如初滿臉都是藏不住的幸福,淺淺回應,“夫君待如初極好,如初確實很幸運。”

    “但願你能一直幸運。”

    祁林氏停下腳步,表情復雜,看著一臉茫然的華如初忍不住冷笑。

    世家子中有祁佑那般心性的不說是頭一份,卻也是極少的。

    若不是他冷面冷心的樣子嚇退了不少人,要不是祁家風光不再,祁家嫡長孫媳婦的位置豈會落到她頭上。

    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居然比她幸福,憑什麼?

    幾乎扭曲的面容讓華如初嚇得後退一步,驚呼,“二嬸……”

    祁林氏垂下眼,轉身離開。

    “二嬸……”

    目送著人遠走,再也不見,華如初在那里站了半會,才滿面不解的離開。

    回了屋,華如初才奇怪的道︰“祁林氏對我有敵意,為何?”

    “是不是因為老夫人待您不錯,她防著您了?”

    接過雲書遞來的溫茶喝了一口,華如初搖頭,“不像是防著我,倒像是厭惡,我做了什麼讓她厭惡的事了?”

    “您又沒去走門串戶,怎麼會得罪她,您換個地兒坐,我給您弄弄頭發。”

    頭皮扯著是有些難受,華如初移步到桌邊坐下,還在琢磨祁林氏對她異于尋常的態度。

    取了釵環,解開束得過緊的發髻,雲書以指代梳挽了個松松的墜馬髻垂在一邊,打算把釵環重又戴上去,華如初擺手制止,“別用這些,換換。”

    知道小姐的喜好,雲書笑著點頭,“是,婢子這就去拿。”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11 AM

第七十五章 庶兄弟

    祁府嫡小姐的生辰,按理就是再不受寵應該也會有所表示的,可祁府的冷淡卻完全出乎華如初的預料。

    大老爺早早當差去了,大太太還沒有回來。

    老太爺和老夫人照例在主院沒有出門一步。

    就連府里的管事,好像也沒人知道府里今天有主子過生辰。

    冷漠態度可見一斑。

    成親將近一月,華如初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有點托大了。

    這祁府,她小看了。

    風平浪盡也只是看起來如此而已。

    一直覺得祁府哪里不對勁。

    她抱著不想介入祁府過深的想法,明明有疑惑卻沒有去查。

    可昨天丫頭無意中的一句話讓她恍然大悟。

    是了,祁府不是沒有根基的世家,相反,祁府曾經無比輝煌。

    傳家百年,怎可能整個府邸的下人里沒有幾個老人,年紀最大的也不過是三十左右的年紀,要說老,只有管家祁福到了天命之年。

    祁府的老人呢?那麼好的全死了?

    還是說祁府不需要經驗豐富的老人,只需要年輕的侍候就夠了?

    這個理由恐怕連個稚童都無法說服吧。

    想起三嬸曾說過的那些事,華如初眯起眼繼續琢磨。

    曾經,祁府恐怕發生了不能宣揚開來的事吧。

    所以,清洗了。

    不管是事情的痕跡,還是知道的人。

    大家族真可怕。

    華如初覺得自己還是繼續保持緘默就好,軟弱就軟弱了吧。

    “嫂嫂,嫂嫂……”

    人還在院子里,這聲音倒是先傳進來了,華如初收了那些有的沒的思緒,看向門口。

    祁珍小跑著進來,對上嫂嫂似笑非笑的眼神才驚覺自己失了儀態,連忙慢下腳步。

    “在我這里你不用束縛自己,想怎樣便怎樣吧,我不拘著你。”

    祁珍眼楮發亮,加快腳步來到嫂嫂面前,乖巧的福身見禮。

    “好了好了,今天你是小壽星,快省了這些規矩,雲書,把院里的丫頭婆子都叫來給珍姑娘見禮。”

    “是。”

    “不用的,嫂嫂,不用的。”祁珍連連擺手,就是她自己院里的人都沒有這麼重視。

    沒想到只是這兩天才親近起來的嫂嫂卻對她這麼好。

    雲書抿嘴一笑,福了一福就出去了。

    小丫頭上了茶,悄無聲息的退至一邊。

    祁珍有些坐立難安,“嫂嫂,真的不用的。”

    華如初看著她,端著自己已經半涼的花茶喝了一口,寡淡的味道實在是不喜,可小日子來了,她也不敢去喝綠茶。

    “我讓她們來向你行禮,這是她們該守的規矩,是她們的本份,而你,從身份上來說受得起她們的禮,她們不需要你來護,但是,你可以賞,哪怕就是幾個銅板,也是你的意思。”

    看她似懂非懂的樣子,華如初嘆息著搖頭,“珍妹妹,做為主子,對自己真心好的人要護得住,做為主母,該拿捏的人要拿捏的住,可不管是在閨閣中做小主子還是以後管家掌事,都要劃好一條線,做為僕,絕不能逾越,身為主子,絕不能連自己人被欺了都只能眼睜睜看著,有規矩,才成方圓,你護住了她們,她們才能和你一條心,沒有哪個下人會對一個連保全她們都做不到的主子奉上忠誠。”

    這是嫂嫂在教她,祁珍知道,雖然沒有完全理解,祁珍還是把這些話牢牢的記在心里。

    比起娘親教她的那些個一點也不想學的手段,她更能接受嫂嫂這種光明正大的方式,她覺得這才是正道。

    “我會努力理解其中意思的。”

    “別跟我表忠心,我是受你哥哥之托。”聽著外邊的腳步聲,華如初身體往後靠,“你哥哥生怕你出嫁後被夫家欺負了,也不管我有沒有東西可教你,就把你塞給我了。”

    “我……我以為嫂嫂是喜歡我才願意教我的。”

    看小姑娘滿臉傷心,華如初再次失笑,這麼單純啊,她那個據說很厲害的婆婆究竟是怎麼教的?怎麼反而教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了?物極必反嗎?

    “要不是喜歡你,我何必教你這些,原本我也只打算和你講幾個大道理敷衍敷衍的。”

    祁珍還要說什麼,雲書領著夏言和冬菲進來了。

    其他人在花廳門外候著。

    三人成品字型跪下,磕頭行禮,“奴婢雲書(夏言,冬菲)祝珍姑娘身體安康。”

    祁珍急忙翻自己的荷包,里面有些碎銀子,但不多,如果只是打賞眼前這幾人倒還罷了,可嫂嫂說了,整個院里的人都會來向她見禮。

    要是阿鳳在身邊就好了。

    偏偏她今天還起不來床。

    看出她的窘迫,華如初從桌子的抽屜里拿出一個錢袋遞過去,鼓鼓囊囊的,看著就不少。

    “先拿著用,都是碎銀子。”

    “那,我先借著用用。”

    華如初不置可否,要說錢財方面,兩輩子老天爺都不曾薄待了她。

    看著最後一批進來的人,華如初眨了眨眼,這麼面生,是祁府的人吧。

    她才嫁進來時安排在這院子里的人恐怕各房眼線都有,好在她的丫頭們能干,從第一天開始就把她們排擠得遠遠的,連靠近都不可能。

    傳遞消息出去更是妄想。

    她得找個借口光明正大的把這些人清理出去。

    “行了,都去忙吧,夏言,廚房那邊你去看著,多做幾個珍姑娘愛吃的菜。”

    “是,奴婢省得。”

    人都退了出去,只剩雲書在身邊侍候,華如初道︰“中午你哥哥回不來,我們兩人都吃不了多少,對付著吃幾口,晚上再多做幾個好菜。”

    “嫂嫂怎麼說怎麼好。”

    “今天過生的可不是我。”

    頭一次被這般重視,祁珍興奮得人都有些飄飄然了,原本對華如初就有幾分親近,現在更甚。

    就差扯著她的袖子撒嬌了。

    這時,小丫頭掀簾子進來通報,“小姐,良公子和鎮公子求見。”

    他們兩人?掃了祁珍一眼,華如初點頭,“請他兩人進來。”

    “是。”

    祁珍湊近了奇怪的問,“他們來干什麼?嫂嫂,平時他們也常來找你嗎?”。

    華如初敲了她一個腦蹦,“少胡說,叔嫂有別。”

    祁珍吐了吐舌頭,“我就是覺得奇怪。”

    看她還想再說,華如初沖她搖了搖頭,祁珍也驚覺,馬上閉嘴不再言。

    簾子打起。

    祁良走在前頭,祁鎮隨後而入。

    “見過嫂嫂。”

    “快免禮,你們兩怎麼一起來了?”

    祁良搶先開口,“今日是珍妹妹的生日,我們去她院里沒看到她,聽丫頭說來了嫂嫂這,我們便過來了。”

    華如初看向祁鎮,想比起來,她更願意相信這個代兄接親的庶出公子。

    祁鎮在外頭散漫慣了,就是在府里也沒有其他人那麼講究規矩,看華如初看過去笑得見牙不見眼,手上拽出來一個盒子,“嫂嫂,我是來找珍妹妹的,看您只是順便。”

    這人……華如初哭笑不得。

    “這是給珍妹妹買了禮物?”

    “嘿嘿,手里沒幾個錢了,買了幾個糕點來討妹妹歡心。”

    “謝謝鎮哥哥。”祁珍接過,眼楮都笑成了彎月,沒想到今年還有人記得她的生辰,並且給她買了禮物,好高興。

    祁良暗暗咬牙,明明是他先進來,明明是他先說話,明明是他站在前面,可就算這樣,祁鎮也能把風頭搶走,可惡。

    忍了忍,祁良笑容更盛了些,把手里拿著的布包解開,露出里面精致的小算盤,“聽說母親在教你管家,我便想到這個東西你可能會需要,不知道珍妹妹喜不喜歡。”

    祁珍大大點頭,笑容真誠得炫目。

    就是滿腹算計的祁良看到了目光也閃了閃,旋即平復。

    “都坐吧,鎮弟,你好像這陣沒在府里?”

    祁鎮笑容風流的接過雲書遞來的茶,稍顯輕佻,卻不讓人討厭。

    “對,原本打算在家多呆一段時間的,朋友相約出門游玩,覺得有趣便去了,這不,昨天才回來,剛好趕上珍妹妹生辰。”

    “怪不得這些時日也沒見你。”

    和祁鎮的瀟灑相比,祁良相差的何止一點半點,汲汲營營祁府這點東西,卻不知道外面的天空有多寬廣。

    再一比較,就她目前所知的同輩里,祁鎮算是過得最舒心的了。

    是個聰明人。

    祁鎮突然身體前傾,笑得諂媚,“嫂嫂,聽說你有幾屋子繡品,反正你也用不了這麼多,賞弟弟一點唄。”

    “你要繡品做什麼?拿去討哪個姑娘家歡心?”

    “這個您就別問了,就說給不給吧。”

    “你都說我有幾屋子了,你又只要一點,做嫂嫂的哪能不滿足你,雲書,你去準備雙份,免得良弟說我偏心。”

    祁良咧嘴一笑,燦爛陽光,“我這是沾了二哥的光了,二哥,多謝了啊!”

    “客氣。”祁鎮似笑非笑的看了祁良一眼,順口接了這麼一句便不再搭理他,直把祁良恨得牙癢癢。

    看來平時不出院門是對的,庶兄弟之間都這麼明爭暗斗的,各房之間還不知道生出了怎樣的齷齪,居然表面上能粉飾太平到如此程度,不愧是傳家百年的家族。

    華如初喝了口茶,冷眼看著兩人你來我往。

    再看向興致勃勃把玩算盤的祁珍,華如初覺得自己看走了眼,祁珍是單純,卻不是蠢笨的天真,該懂的事她都懂得,祁武氏教的,並不算失敗。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13 AM

第七十六章 感情不能算計

    當祁佑回屋聽到兩個庶弟過來時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難得他們今年居然記得。”

    華如初擰了帕子遞給他,“珍妹很高興。”

    “這是頭一次有人費心給她過生辰,自然高興。”

    “往年娘在家也不會有什麼表示嗎?”。

    “這個你可以問問祁珍。”擦了臉,自己去擰了帕子晾到一邊,祁佑牽著她到一邊坐下,“有沒有好點?”

    愣了愣,華如初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別開臉,不那麼自在的道︰“好些了,我們出去吧,祁珍親自去忙了,說要做一道菜給你吃。”

    “恩。”

    三個人的生辰宴在大家族中可以算得上是寒磣。

    可三人都不這麼覺得。

    食不言的規矩依然保持得很好,可氣氛卻極好,祁珍從頭至尾嘴角都是上翹的。

    忍不住貪心的想,要是每年生辰都能和哥哥嫂嫂一起過就好了。

    飯後,華如初把裝著一對蝴蝶首飾的盒子放到祁珍手里,“我和你哥哥送你的生辰禮物。”

    看她想拒絕,華如初搖頭,“長者賜,不可辭,哥哥嫂嫂給的東西你只管收著就是。”

    看到哥哥微微點頭,祁珍才忐忑的收下,軟軟的道︰“那個手把鏡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華如初只是笑,把話題帶了開去,夜幕降臨時祁珍才起身告辭。

    “哥哥,你送送我吧,我想和你說說話。”

    祁佑看她一眼,起身。

    祁珍沖華如初做了個鬼臉,“嫂嫂,哥哥借我一會啊!”

    “快走快走,再不走不借了。”

    “嘻嘻嘻,明天我再來找嫂嫂。”

    直到進了祁珍的院子,祁佑才停下腳步,看向妹妹,“有話要說?”

    “恩,小翠,去門外守著。”

    “是。”

    掃了眼院子,祁佑皺眉,“你身邊的人呢?”

    祁珍咬了咬唇,“阿鳳在養傷,其他幾個丫頭都被娘賣了,只有小翠還在,娘說要找牙婆子重新買幾個,還沒來得及就被太子妃召走了。”

    祁佑心頭火起,這還是祁府的嫡小姐,她的親生女兒,怎麼就能這麼狠?

    也是,當初能眼都不眨把他送離身邊,對女兒狠一點又算什麼。

    閉了閉眼,祁佑道︰“進屋說。”

    祁珍親自去沏了茶,低著頭擺弄著茶杯,道︰“哥哥,我很喜歡嫂嫂,我不想讓她傷心。”

    祁佑抬眼看她,“誰會讓她傷心?”

    “哥……”祁珍眼里有淚,面色慌張,“娘已經有意見了,說嫂嫂沒有大家氣度,善嫉,自打她進門你就再沒有去過姨娘屋里,還說再過一陣嫂嫂要是還沒有消息,就要把身邊的大丫頭送你屋里,我本來打算當作沒聽到的,可是,嫂嫂對我這麼好,我……我……”

    短時間內是一定不會有孩子的,祁佑低下頭,嘴角譏誚的勾起。

    那麼理所當然的干涉他的生活,也得看他同不同意。

    “這兩天如初有沒有教你什麼?”

    “哥,你怎麼還有時間想這個……”祁珍急得不顧儀態的大喊,哥哥既然專寵嫂嫂,不是應該很著緊嗎?

    怎麼還跟沒事人似的。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你也管不了,回答我的問題。”

    祁珍嘴巴動了動,滿臉不甘,卻只能退讓,“嫂嫂教得不多,但是很有用。”

    “那你就用心學。”淡淡的看了妹妹一眼,祁佑起身,對幼妹,他也願意費舌多說上幾句。

    “我不想問娘為什麼要賣了你的丫頭,你快及笄了,就在這幾天婚事會議定,不要到出嫁時身邊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到了夫家被欺負了連個報信的都沒有,學學你嫂嫂,看她是怎麼調.教下人的,你身邊的丫頭只要有雲書的一半都夠讓你少吃許多苦頭。”

    目送著哥哥走遠,祁珍站在那里半天動彈不得,嫂嫂是不是知道從小就侍候她的人她都沒有保住,所以才會和她說那些話?

    是啊,要是自己的人都保不住,何談忠心?

    又有誰會向一個連保全她們的能力都沒有的人奉上忠誠?

    娘,您天天教我算計。

    卻還沒有嫂嫂的幾句話來得讓人開竅。

    別人都道嫂嫂太過軟弱,又好說話,拿捏不住人。

    可誰又真正從她那里佔了大便宜?

    讓哥哥連妾室的屋子都不進了,這算是軟弱?

    這樣的軟弱,她也願意學學。

    “小姐,起風了,您趕緊回屋吧。”

    循聲看向小翠,祁珍莫名笑了笑,進了屋。

    她會學會的。

    祁佑一進院子便吩咐人落了鎖。

    直直往樹下的人走去。

    每天飯後在那里坐一坐已經是他們的習慣了。

    看到他,華如初起身,“回來了。”

    祁佑腳步頓了頓,旋即回道︰“恩,回來了。”

    幾日後的晌午,馬柏送來消息說紫砂壺出了成品,茶園那邊的房子也建好了。

    去主院請示了後,華如初帶著人出了府。

    成了她小尾巴的祁珍眨巴著眼楮跟上。

    華如初到底還是沒有舍得趕她,成親後規矩更多,在閨閣時讓她出去透透氣也好。

    去到別院,幾人匆匆來到葛雲君面前。

    葛雲君聽到面前這個年輕的婦人就是他的東家時愣神了好半會。

    滿手泥漿的摸上後腦勺,沾了滿頭的泥而不自知。

    華如初迫切想看到成品,直直的就問,“葛師傅,你真的做出來了?快拿來我看看?”

    葛雲君卻不理會她的要求,而是反問她,“那邊紙上的東西真是你寫的?”

    “對,我從一本書上看來的,你是按那上面的做的?”

    “是。”葛雲君眼神火熱,“東家,你能不能把那書給我瞧瞧。”

    我去哪里找來給你?再穿回去一次嗎?

    華如初暗地里呲牙,面上卻黯淡下來,“葛師傅大概不知道,我娘家遠在揚州,那書也是好多年前在那邊得到的,這麼些年也不知道扔哪個角落去了,您要是等得,我稍個消息回去讓人找找,要是找著了就給您送來。”

    葛雲君難掩失望,卻也能理解,揚州的繁華富有天下皆知,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揚州有個很大的海口,那里常會有海那一邊的人過來做買賣,稀奇古怪的東西多得很,時長日久,就連揚州人對新事物的接受度也要遠高于其他地方。

    若說書是從那里得到的,他信。

    “也行,你找找。”

    說得通就好,華如初松了口氣,追著前面說的事問。

    “你說這個叫紫砂壺?名兒倒是不錯,挺雅致。”葛雲書讓開身子,他身後擺著的幾個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泥壺落入眼簾。

    “這幾個都成功了?”

    “說成功還早了點,我只是按那紙上說的把壺做出來,是不是成功還要燒出來才知道。”

    “那就開窯燒。”

    馬柏輕咳一聲,稟告道︰“穴窯還在修葺,小姐,您還得再等兩天。”

    白高興一場,華如初湊過去看了看她也看不出名堂來的泥壺後便離開了房間。

    葛雲君已經忍不住想趕人離開他的地盤了。

    “嫂嫂,那個是用來燒水的嗎?”。出了房間,祁珍才輕聲問。

    “恩,等做出來了嫂嫂送你一個。”

    “好,謝謝嫂嫂。”

    她是不懂這些東西的好壞,但她知道這是嫂嫂的心意。

    嫂嫂對她是真好。

    一行人又去了趟茶園。

    篾匠做的工具陸陸續續送到了。

    按華如初所說的擺放在空蕩寬敞的房間里。

    秋謹和春玉正一步步的教人制茶,手指尖和指甲片里都變了色,很丑。

    在揚州制茶時,這是華如初最痛苦的時候。

    顏色還很難洗掉,要好長一段時間才會慢慢褪去。

    有這兩個大丫頭在,華如初並沒有需要多操心的地方,便去茶山上看了看。

    不少臉孔陌生的婦人在摘茶,看到她紛紛行禮。

    “小姐,要不要再請些人來采茶?還有兩座山頭沒動,嫩芽老了就可惜了。”

    扶著雲書的手,兩人來到了山頂最高處。

    這段時間天天收在內宅,骨頭都生銹了。

    “請吧,趕緊摘了也好,我想試著做新茶,浪費起來摘下的茶葉就不夠看了。”

    想起第一次做茶時小姐浪費的那一堆堆,雲書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反正這茶園自己一兩銀子都沒出,全浪費了也不心疼。

    “小姐,外頭的事婢子不打算插手過問了,以後就跟在您身邊,倒是秋謹,心思細膩,放出去鍛煉鍛煉以後不會比婢子差,您也多一個得用之人。”

    “她現在就挺不錯了,雲書,天天在那內宅,你拘得住?”

    “小姐拘得住,婢子就拘得住。”

    “要是有別的選擇,我也不願意天天在宅子里和人雞毛蒜皮的過日子。”華如初嘆了口氣,“祁府秘密好多,原本還當世家中祁府比起來是簡單的,現在越來越不這麼覺得了。”

    “能傳家百年,必定有其過人之處,反正您現在又不管家,和其他人也沒有仇怨,關起門來過我們的小日子就可以了,隨她們斗法去,姑爺都不去幾房小妾屋里了,正好培養培養感情。”

    “你別高興得太早,現在是新婚,再蜜里調油都屬正常,他還能永遠不進妾室屋里?盡早別做這樣的美夢,現實很打擊人的。”

    “小姐,您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想?您要是有心,就讓姑爺離不開您,您又不是做不到。”

    眺望著周圍皆不高的山頭,華如初搖頭輕笑,“這世上,唯有感情這個東西我不算計,算計來的感情我也不屑要。”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14 AM

本帖最後由 night9917019 於 2013-8-31 03:25 PM 編輯

第七十七章 風波起

    要做出新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華如初也不急,隔天出府一次,每每只在外頭呆上半天。

    閑言碎語自是不少,華如初只當沒聽到。

    倒是老夫人和老太爺兩人全力支持,打了幾個丫頭板子後也就讓慣會逢高踩低的下人看清了風向。

    這日下午,有著祁府標志的馬車在門前停下。

    容光煥發的祁武氏扶著劉嬤嬤的手踩著矮幾下來。

    這些天,是她嫁入祁府後最揚眉吐氣的時候。

    門房趕緊上前見禮。

    祁武氏先去主院請安,眉飛色舞的挑著最讓她有臉的事說了說。

    太子妃受太子囑咐,對祁武氏雖說不上另眼相待,卻也是多和她說了幾句,也常常把她帶在身邊聽師傅講經。

    其他人見狀,對祁武氏態度也有了很大轉變。

    祁府婦人已經許久不曾這般露臉了。

    祁林氏的羨慕嫉妒祁武氏自是看在眼里,就連老夫人也是眼帶欣羨的,祁武氏腰背挺得更直。

    回到自個兒院子,原以為媳婦女兒會迎出來,卻沒成想一個都不見。

    祁武氏瞬間沉了臉色。

    眼帶冰霜。

    “沒人去告知她們我回來了?”

    著湖綠色衣裙,個子高挑,五官雖然說不上精致,卻也出挑的大丫頭雪如扶著主子坐下,輕聲道︰“奴婢派小丫頭傳了話去,可是……”

    “誰去傳的話?”

    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頭低垂著頭走出來,“是奴婢。”

    “怎麼回事?”

    “回主子,珍姑娘那里和少夫人那里奴婢都去了,只是……奴婢沒見著人。”

    祁武氏一拍桌子,“什麼叫沒見著人?好好一個人還能在府里丟了?”

    小丫頭嚇得一抖,聲音都打著顫,“回主子,奴婢問過了,珍姑娘和少夫人此時並不在府里,一早就出府了。”

    “出府?兩人一起?現在還沒回來?”

    “是。”

    祁武氏猛的站起來,“華如初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帶著未出閣的姑娘家出府,她想做什麼?”

    屋里的大小丫頭都跪了下去,呼吸都放輕了。

    雪如向來得祁武氏歡心,此時也不敢觸了霉頭把實情相告。

    可偏偏,祁武氏問了。

    “雪如,我把你留在家里,就是想要你好好看著珍兒,你怎麼看的?還讓她出府,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擔得起嗎?”。

    雪如誠惶誠恐的直磕頭,“主子,奴婢,奴婢也不想讓珍姑娘出府,可是,可是少夫人偏要帶著,珍姑娘也想出去,奴婢管不住啊!”

    祁武氏氣得在屋子里來來回回的走,剛回來時的好心情全沒了。

    “老太太也不管嗎?”。

    “回主子話,每次出去少夫人都是帶著珍姑娘一起去請示老夫人的,老夫人並沒有反對。”

    每次出去?祁武氏瞪大眼,“你是說珍兒不是頭一次出去了?”

    “是,珍姑娘出府五次了。”

    “反了反了,華如初就是這麼當人嫂嫂的?”祁武氏氣得發抖,恨不得馬上找到人,狠狠給她幾個耳刮子。

    “沒點教養的東西,她出身低賤就要帶得珍兒也沒了女孩子的矜持嗎?哪家的小姐會天天往外跑?”

    沒有一個人敢接話,屋子里只能聽到祁武氏急促的喘息聲。

    “劉媽,你去二門那里等著,那兩人回來了馬上帶我跟前來。”

    “是。”

    而此時,在茶園玩得正歡的兩人一點也不知道家里有大麻煩在等著。

    用力摳著指甲縫里的黑色污漬,祁珍發愁,“嫂嫂,真的洗不干淨。”

    同樣在洗手的華如初看著自己的手指頭也有些愁,“都說了叫你別動手,你還當我騙你。”

    “看你們那麼揉茶葉很好玩嘛,我娘快回來了,一定要在她回來之前把手弄干淨才行,不然我就要完蛋了。”

    “在你完蛋之前,我肯定先完蛋。”

    眼不見為淨的收回手藏進袖子里,華如初看向活潑不少的小姑子,心里帶著點不落忍。

    明天起她就不能帶她出來了,她能為她做的,也只有這些。

    十五歲都還不到啊,她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正穿著一身男裝轉悠在揚州的大街小巷里,不知道有多開心。

    不過現在她也沒什麼資格去同情別人了,以前活得再肆意,現在不也折了翅膀。

    “走吧,時辰不早了,不能回得太晚。”

    祁珍也知道今天是她最後能逍遙的日子,硬是纏著嫂嫂在茶園呆了一天,飯都是讓人從別院送來的。

    看了看天色,不甘不願的起身,嫂嫂待她這麼好,她不能讓嫂嫂落了責備。

    秋謹把用盒子裝好的茶葉遞給華如初,笑道︰“小姐,姑爺會很高興的。”

    華如初眉眼一挑,神采飛揚,“你怎麼不說我有新茶喝了應該高興呢!”

    “是是是,您該高興。”秋謹笑得更歡,“您說的新品種我們會照著您說的努力去嘗試的,一定給您做出來。”

    “也不急,先保證了新茶的數量再說,這些都是你們姑爺要呈給太子的,很重要。”

    “是,婢子曉得。”

    看天色確實不早了,雲書連連催促兩人。

    軟轎上,祁珍把玩著小小的盒子,揭開來滿足的聞了聞,“真香,家里那些磚茶我都喝不下去了。”

    “你年紀還小,不要喝太多這種茶水,一天喝上兩杯就足夠了,多喝我給你的花茶,那個喝了對女子好。”

    “知道了,嫂嫂,你都說好幾遍了。”

    華如初嗔笑著橫了她一眼,“你聽進去了才好,女子身體大都虛寒,這種茶不適合多喝,要是我能做出紅茶來就不控制你的量了。”

    “現在秋謹她們在做的就是紅茶嗎?”。

    “不止紅茶,還有其他的,要是能做出來一定給你一份。”

    祁珍歡快的揪著華如初的袖子直晃,“嫂嫂最好了。”

    這樣依戀的動作她做得自然,華如初也不推開她,由著她撒嬌。

    轎子直接抬進了府。

    雖說華如初這個少夫人在府里存在感薄弱,但是她身邊的大丫頭雲書在下人中卻是極受歡迎的。

    來自富庶的揚州,同是服侍人的,但是雲書的穿著打扮一點不弱于普通人家的小姐,原本這樣的下人是會受到排斥的。

    但是雲書極會做人,也大方,時不時買點什麼吃食或者胭脂水粉攏絡各路小鬼,再加上她還有一手精湛的女紅,揚繡揚名天下,腦子活的丫頭時不時會拿著繡品去請教,雲書從不吝嗇,無不滿足。

    她不擔心別人把內里的精髓學走,要是那麼好學,揚繡早就泛濫了,哪還會那麼有名。

    門房不好明目張膽的報信,偷偷向雲書打了個眼色。

    雲書愣了愣,滿臉笑意的走了過去,道︰“雲虎大哥,你讓我給你帶的東西我沒買到,把銀子先還你。”

    雲虎松了口氣,“我正想問呢,錢放你那里沒事,下次遇上了再給我買一樣。”

    從袖袋里摸了四個銀裸子遞過去,雲書笑道︰“拿著,下次我給你買了你再給我銀子也一樣。”

    “也好。”把銀裸子收好,雲虎眼里都是笑,少夫人軟弱怎麼了?可她的丫頭厲害啊,出手也大方,這樣的主子誰不想跟著。

    壓著噪子,聲音幾乎就含在嘴里,“大夫人回來了,聽說發了很大脾氣。”

    雲書一驚,要糟,怎麼偏偏趕上今天了?不是說還要兩天才會回嗎?

    沖雲虎感激了點了點頭,雲書快步追上前頭的人,到了內院,扶著華如初下轎時低聲道︰“大夫人回來了,應該是知道您帶著珍姑娘出去了,據說發了很大脾氣。”

    這可真是……

    華如初看了眼在她身後出來還滿臉帶笑的小姑娘,今天怕是要難過了。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華如初淡淡的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還能要我的命?走吧。”

    “嫂嫂,你在說什麼?”

    “沒事,快用膳了,回屋吧。”

    祁珍疑惑的看她一眼,跟上。

    進入二門,華如初一眼就看到了劉嬤嬤,祁珍也看到了,嚇得臉色發白。

    劉媽此時已經急得不得了,她在這里已經等了有一個多時辰了,大夫人都派人來問了好幾次,那兩人卻還沒有回來。

    越晚回來,大夫人會越生氣啊!

    正想著是不是出去看看,就聽到了一眾人的腳步聲,心下一動,看了過去。

    果然是她們回來了。

    劉嬤嬤快步走上前,邊道︰“哎呦喂,我的好姑娘啊,您總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老奴都要出去找人了。”

    祁珍緊張的拉著劉嬤嬤的手問,“我娘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兩個時辰了,您還是趕緊去請安吧。”看向一邊沉默的華如初,劉嬤嬤臉色就沒那麼和藹了,她是大夫人的陪嫁,在大夫人屋里地位本就不一般,平日里免不了端個架子,對少夫人也只是維持著面上的恭敬,打心里卻是看不起的。

    一想到自家姑娘因為她會被大夫人責罵,心里更是不喜,連帶的說話都沖了許多,“少夫人,也請您一道過去吧,大夫人在等著。”

    華如初還沒說什麼,祁珍就沉了小臉,“劉嬤嬤,你怎麼能這麼和嫂嫂說話?”

    看她這樣,劉嬤嬤心下一驚,卻也不怕,“珍姑娘,您還是趕緊過去吧,大夫人怕是氣得狠了。”

    “娘生氣我會擔著,和嫂嫂無關。”

    劉嬤嬤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她和大夫人離開的這些天發生了什麼她們不知道的事嗎?

    怎麼這兩人這麼親近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14 AM

第七十八章 追著男人跑?

    “珍妹,我們先去給娘請罪吧,帶你出門本就是我不對。”

    不想在這里讓人看了熱鬧去,華如初道。

    聽到嫂嫂這麼說,祁珍沒有二話的點頭,那個聽話卻又有活力的模樣讓劉嬤嬤再次覺得訝異。

    在大夫人面前的姑娘可沒有這麼……這麼鮮活。

    二進正院,祁家嫡長子的正屋。

    祁武氏坐在那里已經許久沒有動了。

    不再暴怒,平靜得讓人更加膽顫心驚。

    聽得腳步聲,祁武氏眉眼不抬。

    祁珍知道娘親氣得狠了,這麼多年的嚴厲管教在她心里殘留下的陰影讓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腳步移動間慢了些許,躲到了嫂嫂身後。

    華如初回頭看她一眼,淡淡的眼神,卻帶著清晰可見的失望。

    祁珍心下一緊,雖然嚇得臉色發白,仍咬著唇堅定的挪動腳步站到了嫂嫂身邊。

    不怕,她不怕。

    這是她的娘親,不用怕。

    “媳婦見過母親。”

    “女兒見過母親。”

    祁武氏抬頭看向祁珍,以前她都是叫她娘。

    “跪下。”

    兩人毫不猶豫的雙雙跪下。

    眼光移動,落到華如初身上。

    進門時的十里紅妝為她掙足了臉面,哪怕嫌棄她出身低,卻也不討厭她。

    來她這里請安不勤,因著她是新婦,想家,她也忍了。

    她專寵,體諒她新婚,她也不多說什麼,只要能早點為她添個孫子就行。

    她常出府,婆婆說是為了幫佑兒,她也沒有為難。

    可是現在,她不過離府十多天,她卻把未出閣的小姑子帶出府五次,五次。

    她可想過一個不慎就會為珍兒帶來多大的麻煩?

    珍兒還有一年及笄,要是傳出不好聽的話,珍兒下半輩子該怎麼辦?

    祁府又豈能容得下一個名聲敗壞的女兒。

    “華如初,做我祁家的媳婦便要守好祁家的規矩,若是不安于室,這麼想往外跑,為何不自請離去?”

    “把珍妹帶出去,是媳婦的錯,請娘責罰。”

    祁珍跪行到祁武氏面前,急急的辯解,“不是,娘,不怪嫂嫂,是我一定要跟著的,您要罰就罰我吧。”

    華如初暗暗叫糟,要是順著讓祁武氏出了這口氣,這事也就解決了,最多就是受點罰。

    祁珍這樣出來為她說話,不但幫不上她,反而會讓祁武氏更恨。

    祁武氏狠狠的瞪向女兒,怒道︰“你還幫她說話?你知不知道姑娘家的閨譽有多重要?要是出點什麼事你該怎麼辦?啊?”

    “我知道閨譽重要,娘,我真的知道,每次出門嫂嫂都會多帶上幾個護衛,我們也只是去茶園,從不允許我下轎,她一直都很著緊我的,娘,您別怪嫂嫂,是女兒的錯,要不是我一定要跟著,嫂嫂也不會帶我去,是我讓嫂嫂為難了,娘,您罰我吧,我以後不出去了,真的,再也不出去了。”

    華如初閉了閉眼,雖然知道祁珍這麼說事情只會更糟糕。

    可看著她這麼為自己辯解,心下又覺得舒坦。

    自己付出後得到了回報,這種感覺,很好。

    祁武氏氣了個仰倒,手一揚就給了祁珍一個響亮的耳光,“你還替她說話,她都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向著她,我是你母親,我擔心你,為你著想,你不知道體諒我的心情就算了,你還幫著她?”

    激烈的情緒起伏讓祁武氏一陣一陣的發暈,捂著胸口看向華如初的眼光帶著仇視,“好啊,真好,好手段,好本事,華如初,是我小看了你,哄住了我的兒子,還讓我的女兒向著你,厲害,你厲害。”

    華如初表現得越加瑟縮,身子都開始打顫,眼楮泛紅,睫毛直顫,仿佛隨時都要嚇得昏過去。

    只有這樣讓祁武氏泄火,這事才能平得下來。

    被祁珍那樣頂撞,她現在只是個因為孩子護著別人而吃味的母親。

    “娘,我沒有,我帶珍妹出去是祖母首肯了的,不然就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這麼做,娘,您別生氣,我保證再也不帶她出去了。”

    “少拿老太太來壓我,只是出去一次我也就忍了,權當是讓她出去透透氣,可你是把她帶出去五次,哪個閨閣小姐這麼放肆?你以為世家小姐都像那些不要臉的武林中人一樣追著男人跑的?”

    屋子里靜得針落可聞,雲書眼楮都紅了,這麼欺辱小姐,憑什麼?

    世家小姐有多了不起?連小姐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原來娘對皇上的賜婚這麼大意見,既然如此,為何不在一開始就反對呢?”

    聲音冷冷的,淡淡的,由遠及近。

    祁佑高大的身形出現在眾人視線內。

    “兒子給娘請安。”

    華如初心下翻涌的那股氣瞬間就平了。

    禮數做足,態度卻疏遠,對一個做娘的來說,這應該不下于女兒幫著別人說話的打擊吧。

    那話一出口,祁武氏就知道自己沖動了。

    就算是心里那麼想,她也不該說出來。

    好死不死的,居然還讓佑兒聽了去。

    經佑兒一提醒,她才意會到她剛才的話已經是對聖上的不敬了,要是被外人聽到……

    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祁武氏這時候終于冷靜下來。

    抬頭看向高大的兒子,在她面前,他從來都禮數周到,但是,從不親近。

    心下酸澀,祁武氏勉強笑了笑,“今兒怎麼回得這般早?”

    “兒子這些天都是這時候回來。”眼角余光看著如初跪得挺直,偶爾會晃一下,恐怕,這跪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心下戾氣翻涌,卻發作不得。

    婆婆教訓媳婦天經地義,他若是插手,便成忤逆了。

    娘不會對他如何,存心對付如初卻是完全可能的,要真是那樣,如初的日子便難了。

    不管是他,還是如初,這口氣都是找不回來的。

    如此一想,心下更堵。

    “不知如初做錯了什麼事,讓娘如此震怒。”

    “她……”

    此時,屋外又進來一人,看著屋里的情景不由得皺眉,“這是怎麼了?”

    祁武氏連忙起身,“就是內宅的一點事,老爺今兒個倒是回得早。”

    祁中然看她一眼,沒搭話,徑自到主位坐下。

    祁佑眉眼不抬的行禮,“爹。”

    “恩。”對這個兒子,祁中然看得很重,知道他不喜歡自己親近,他就守在距離以外,但是關注從來沒少過。

    “屋里不用你們侍候了,都下去吧。”

    劉媽偷眼瞧了大夫人一眼,應聲退下。

    屋內就剩下四人,祁中然這才看向夫人,“到底怎麼回事?珍兒的臉你打的?”

    “老爺,我也實在是氣不過,珍兒明年就及笄了,正是該拘在府里學規矩的時候,可我不過出門十幾天,媳婦居然帶著她出府五次,這要是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

    世家重名節,祁中然一聽也皺起了眉,“佑兒媳婦,你怎麼說?”

    華如初有點跪不住了,要不是從小學武吃過苦頭,她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聽得公公問,她一點辯解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把責任都擔了下來,“是媳婦的錯,不該帶著珍妹出門,珍妹年幼不懂事,請爹娘不要怪她。”

    “不對,不是這樣……”

    “你給我閉嘴。”祁武氏瞪向祁珍,“好好跪著,沒問你不許開口。”

    “娘……”祁珍還要說什麼,華如初微一抬頭看她一眼,制止的意思很明顯。

    祁珍咬著唇,大顆的眼淚直往下掉。

    她貪玩卻害得嫂嫂受罪,她就是個壞東西。

    “如初做錯了罰她就是,娘不該把聖上賜婚之事扯出來,這是大不敬。”

    祁中然看了兒子一眼,遂又看向夫人,“你說了什麼?”

    “我,我就是……”祁武氏心下著急,那話絕不能再復述一遍,不然不要說老爺這關過不了,要是傳出去讓老太爺和老夫人知曉,她才有得受。

    看她那表情,祁中然哪還會不知道那不會是什麼好話,恰巧還被兒子聽了去。

    嘆了口氣,祁中然道︰“都過去了就誰也別再提了,免得招禍,佑兒媳婦,你為長,做什麼事都應該多想想,珍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向往外面的世界很正常,你應該好好規勸她在家學規矩,為嫁人做準備,而不是順著她帶她出門,這不是對她好,這是害她。”

    華如初心下冷笑,正要應下這份錯把這事揭過去,她有點跪不住了。

    祁佑卻不願意。

    帶祁珍出門是他默許的。

    是祖母同意的。

    除了太縱著祁珍,除了對她好,如初哪里錯了?

    對上祁珍祈求的眼神,祁佑看向上首他的爹娘。

    “如初,把手令拿出來。”

    華如初沒有作聲,甚至沒有抬頭看任何人,從懷里拿出一張明黃色的絲帛,雙手舉高。

    祁佑拿在手里,從始至終,眼神都是淡淡的,“太子手令,著祁華氏做茶上呈,祁府當開方便之門,爹,娘,如初是在為太子辦事。”

    祁中然和祁武氏對望一眼,有驚,有喜。

    祁家是鐵板釘釘的太子一派,當然是越被太子看重越好,可太子卻是個要求很高的人,一般人看不上。

    整個祁家除了佑兒被太子倚為左膀右臂外,也只得老太爺在太子面前有個薄面。

    可是現在,一個內宅婦人手里居然有太子手令,還拋開那些個規矩,讓祁家開方便之門,在婦人之中,除了陶側妃外,媳婦這也算是獨一份了。

    “可……可也不應該把珍兒帶出去。”

    “祁珍要嫁人,多學點有何不好,再者說,你舍得把祁珍拘在內宅,如初卻想讓她在成親前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何錯之有?”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16 AM

第七十九章 二十年活寡

    祁珍哭得越加不能自已,她也想問,嫂嫂何錯之有?

    祁武氏啞了聲,把自己所知的都教給女兒,沒人說她不對。

    而華如初去給太子辦事時把祁珍帶在身邊,讓她長見識,又有誰能說她不是好心?

    可是,她心里就是不忿。

    就是不想承認這份好。

    她兒子的心已經完全偏了,她不想她的女兒也和她離了心。

    這才相處幾天,珍兒就一口一個嫂嫂了,再長點時間還得了。

    不行,絕對不行。

    她只有這個女兒了。

    “總之,把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天天往外帶,這事不佔理,不過看在你是為太子辦差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以後不得再如此。”

    “是,謝謝娘,媳婦記住了。”

    祁中然不是祁武氏,沒有那麼復雜的心思,弄明白事情後倒是覺得媳婦完全算得上是一片好心。

    可內宅的事,他也不好插手,把女兒拘家里,他也放心。

    這麼一想,也就默許了夫人的話。

    只是在夫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疏忽下讓媳婦站起來。

    跪得時間太久,腿麻了,華如初咬著牙站起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無礙。

    身邊伸過來一雙手扶住她,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

    祁佑攙著她,待她站穩了也沒有松手。

    “爹,娘,如初有些不適,我們先行告退。”

    祁中然剛想點頭,祁武氏就先接了話,“等等。”

    祁佑真就定定的看著她等著。

    被那麼冷冷的看著,祁武氏不自在的避開視線,道︰“我身邊的雪如做事細心,跟了我也有些年頭了,原本也要給她許戶人家放出去成親,可我看媳婦身體不大好,我也掛心,就讓她去侍候一段時間吧。”

    是侍候她還是侍候他?華如初心下發冷,卻不作聲,等祁佑的決定。

    他要是點頭,她沒有二話。

    她的沉默在祁武氏看來倒成了默許,心下終于高興了些,臉上也有了笑模樣,“既然媳婦沒意見,那……”

    “不用了,娘,如初只是因為忙太子的事累著了,說不上身體不好,屋里的人夠用,也都懂事,娘不用為我們掛心。”

    祁武氏被頂撞得啞口無言,要是媳婦不同意,她有的是法子,可兒子不同意……

    要是兒子聽話和她親厚倒是好說,直接放他屋里去就是了。

    可她這個兒子根本和她不是一條心啊!

    “就是一個丫頭,有個幫襯的不是更好?雪如你也見過的,長得不差,身體好,也好生養……”

    “夠了。”祁中然突然開口打斷了祁武氏的話,警告的瞪她一眼,續又道︰“今天的事就到這,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回吧。”

    “是,爹,娘,兒子告退。”

    華如初也勉強福了福身,步伐不那麼穩的在祁佑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雲書擦掉眼淚,趕緊上前扶住另一邊。

    華如初用力掙了掙,不再讓祁佑扶著自己,把全身的力氣都依到了雲書身上。

    “夫君,有雲書扶著我就行了。”

    祁佑知道她這會心里難受,也不計較,隨了她去,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

    屋內,祁中然靜默了一會,直到院子里重新恢復了安靜才抬眼看向正妻。

    “就這麼迫不及待往佑兒屋里放人?當著才進門月余的新媳婦的面?現在的平靜生活滿足不了你是不是?”

    這話太重,祁武氏臉色蒼白,強忍著顫栗,對還跪在一邊的女兒道︰“回屋里去,沒我允許不得出門一步,劉媽,送姑娘回房。”

    祁珍沒有應聲,勉強站起來福了一福,也不要劉嬤嬤攙扶,一瘸一拐的離開。

    這里,她一刻都不想呆了。

    “老爺,我沒有那個意思,佑兒都二十有二了,可還沒有個一男半女,媳婦那身板又弱,雪如是我花了力氣調養身體的,肯定能很快懷上孩子,我就想佑兒能快點有個後,佑兒和我們不親近,孫子我是一定不會疏忽的。”

    祁中然笑,眼中卻沒有一點熱度,“原來在你心里,對佑兒只是疏忽了嗎?”。

    “我……”祁武氏的神情更顯狼狽,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當年是我錯,我鬼迷了心竅,現在我也自嘗了苦果,我現在別無他求,就想有個孫子在身邊,想我們這一房盡快開枝散葉,老爺,我這樣有錯嗎?”。

    祁中然卻並不信她的話,看向她時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譏誚,全無在外時的相敬如賓,“用不用我提醒你,當年我們成親不足一月我納妾時你是什麼感受?”

    祁武氏身體晃了晃,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不答話。

    “媳婦還能幫上佑兒,讓佑兒長臉,你呢?是讓我長臉了還是毀了我全部前程?”

    看也不看祁武氏面如死灰的臉,祁中然眼中冷意更甚,深藏的卻是無人可知的酸楚,如果時光能夠重來……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祁中然恢復了冷然,起身往外走,淡淡的留下一句,“別盡做些惹人閑的事,以前狠不下心做休妻的事不代表我現在也狠不下心來,佑兒有太子為靠山,沒了娘也沒人再能動搖他在祁府的地位。”

    看著他一步步離開自己,祁武氏嘶啞著聲音開口,“當年我把佑兒送到婆婆那里後你沒去接回來,是不是你就存了休我的心?”

    “是。”祁中然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因為你的算計,我失去愛人,毀了一輩子,不讓你痛苦,我如何能甘心。”

    “為何又沒動手?”

    “為何?自然是為了孩子,不是每個人都如你這般狠心,休了你容易,祁家卻不能沒有長媳,再有新婦進門,又哪里會有佑兒的好日子過,你的罪過,我不會讓孩子承擔。”

    祁中然終于回身,逆著光,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祁武氏卻知道,就算是笑著,眼神也是冷的。

    “二十余年夫妻,兩次同床,一次有了佑兒,一次有了珍兒,你該感謝你那爭氣的肚子,武芸娘,我不能休你,卻能讓你守一輩子活寡,這是我對你的回報。”

    仿佛是笑了笑,祁中然轉身離開,“佑兒的事你若是再干涉,我不介意送你去家廟為家人祁福,你不要給我這個機會。”

    屋里再沒有其他人的氣息,安靜得讓人窒息,祁武氏狠狠抓著胸口的衣服,仿佛想把壓在那里的石頭搬開。

    這樁婚約,是她自己謀來的,不惜毀了那兩人青梅竹馬的感情,使他們反目成仇。

    可是她沒有想到會毀了中然的前途,那麼個文韜武略樣樣不遜色,讓她傾心不已的男人毀在了她手里。

    從始至終,中然都為她保留了顏面,擔下了輕浮她的名聲,順她的意和她成親。

    這麼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大好前程毀在她手里。

    就是到如今,老太爺和老夫人都以為是他有錯在先,她不敢想像,要是兩老知道了真相會如何待她,休了她都是輕的吧。

    這是她一眼就迷上的男人啊!滿心滿眼都是要和他在一起,就像魔怔了一般,再也看不到其他。

    不顧一切的嫁給了他,換來有苦難言的後半生。

    怪他嗎?

    她有何資格怪,只能說她是咎由自取。

    如他所說,她真該感謝她爭氣的肚子,只是兩次同房就給她送來了兩個孩子。

    可那時的她,怎麼就那麼狠心的把佑兒送到婆婆那里了呢?

    “大夫人,您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老爺呢?怎麼也沒個人進來點燈。”劉嬤嬤一進來就念叨開了,她的眼神不太好,看不到祁武氏慘白的臉色和淒然的表情。

    “不要點燈,出去。”

    劉嬤嬤頓下動作,不敢多問,退了出去。

    另一邊,華如初那副模樣回了屋,把一眾丫頭婆子都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都別圍著,各自去忙吧,冬菲,你和我一起扶小姐回房。”

    把華如初安置到床上,雲書撩起她的褲腳,看著膝蓋上那幾乎覆蓋了一整個膝蓋的烏青幾乎掉淚。

    這點痛對華如初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就是麻起來難受,活了血後不麻了,她的精神也就回來了。

    “行了,沒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輕輕蹭一下都要青一塊,抹點藥就沒事了。”

    “小姐,那藥我有帶著,我去拿。”冬菲小跑著離開,平日里太閑時也希望能一展所長,可是她一點也不希望她的一展所長實現在小姐身上。

    祁佑也不坐,就靠床站著看著她們忙活。

    眼神深沉,讓人看不透其中飄浮不定的都是些什麼。

    華如初一直沒抬頭,這時候,她不知道能說什麼。

    不氣嗎?氣的,只是婆婆的刁難做媳婦的只能和著牙齒一起吞下,哪怕是滿口的血淚。

    祁佑的表現已經足夠好,不止是拒絕,更是表明了態度,從頭至尾的護著她。

    可她今天所承受的這些源頭都是他。

    是他將祁珍帶到她面前,引起了她的憐惜,是她默許了她帶祁珍出府,頻繁出府也是為了幫他做茶葉,那個刁難她的人更是他的親娘。

    她現在擺不出好臉色。

    干脆,不看最好。

    收拾好,雲書和冬菲就知趣的退了出去,體貼的把門帶上。

    滿室靜謐。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17 AM

本帖最後由 night9917019 於 2013-8-31 06:32 PM 編輯

第八十章 遷怒

    似是想起什麼,華如初揚聲打破屋內的沉默,“雲書,把今天帶回來的東西拿進來。”

    “是。”雲書萬沒有想到擔了半天的心聽到這樣一句吩咐,極快的去拿了盒子送進屋內。

    眉眼不敢抬的重又退出門去。

    摩挲著盒子上的雕花紋路,華如初抬頭,眼神淡淡的,眉間依舊帶笑,卻少了溫度。

    “茶葉做出來了,只是北方的茶樹品種和南方的不同,味道可能也有差別,你拿去給太子嘗嘗看,要是哪里不滿意告訴我,我再想辦法改進。”

    祁佑沒有去接盒子,望著她,眼中有淺淺的怒意在翻滾。

    “如初,你遷怒于我。”

    抿了抿嘴,華如初不否認,卻也不會承認。

    “茶園那邊的人基本都帶出來了,不用我時時看著也不會有大問題,以後我不會再那麼頻繁出門,只是我在試著做一種新茶,不能不理會,你派個人和祁軍說一聲,做茶的事交由秋謹負責,她的話即是我的意思,有關于新茶的事告知于我就行。”

    祁佑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就在她打算收回手時拿走了盒子。

    他寧願如初和他大吵大鬧出了這口氣,也不想讓她這麼憋著。

    可是……他早該清楚,如初是如何懂事知進退的人,成了他人婦,便斷不會讓人質疑她的婦德。

    如果那時候他沒有自己開口拒絕,他毫不懷疑如初會接納那個人。

    哪怕明知娘的意思是讓他收房。

    這就是如初,她在逼自己做個最合格的內宅婦人。

    可這同時也讓他明白,如初把自己的心守得有多嚴密。

    他現在只是她的夫,如此而已。

    也許原本因為他這段時間的接近而松軟了些許,可現在,她又是那個初入門時的華如初。

    沒有留下任何話,祁佑離開了。

    雲書看著閉著眼楮仿若睡著了的小姐,不知該如何勸慰。

    大少夫人被丫頭扶著從大夫人那里出來的消息很快就傳播開去。

    沒多久,便有那多嘴的丫頭婆子把事情原委說了出來。

    祁林氏滿臉的幸災樂禍。

    而祁沈氏知道後卻沉默了很久,最終冷笑出聲。

    祁府真是平靜太久了。

    老太爺和老夫人知道時已經是次日早上,正好齊聚主院的日子。

    雙芷從不挑拔是非,和三房的人關系都親近,是個極聰明的人。

    這樣的事自然也不會從她嘴里傳出來。

    可祁府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祁林氏,原就不忿大房在太子妃面前露了臉,趕了個大早趁著其他人都還沒來請安時便添油加醋的當笑話說了出來。

    老夫人聽後沉了臉,沒有如祁林氏以為的暴跳如雷,可這反常的沉默更讓她興奮,這不正說明老太太怒了嗎?

    祁沈氏來得稍慢一步,看這情形請了安後便退至一邊,安靜等著。

    祁武氏一夜未睡,精神極差,眼下兩團黑青,胭脂水粉都沒有遮得住,看著像是老了好幾歲。

    扶著劉媽媽的手來到主院,深吸一口氣,揚起笑臉走了進去。

    “娘,媳婦來給您請安,昨晚睡得可好。”

    老夫人掀了掀眼簾看她一眼,淡應道︰“倒也不錯,不過你這精神倒是差了些,沒睡安穩?”

    祁武氏心里一頓,掃了一眼屋內的人,看到二房三房的人似笑非笑的臉,心里轉過無數個念頭,口里卻道︰“大概是興奮的勁頭還沒過,昨晚睡得晚了些,中午補著睡一會就好了。”

    屋里的人都知道她說的興奮勁頭是因為什麼,祁林氏銀牙咬碎,有心刺上幾句,瞟到老太太的神情強自忍了下來。

    “你能被太子妃看重自然極好,可也不能因此就得意過頭,你的榮耀來自于誰尚未可知便在府內大耍威風,這事要是傳出去,怕是太子那里也不好交待,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很平淡的話,平淡到幾乎沒有起伏,可話中的意思卻讓祁武氏燥得都想落荒而逃。

    太子妃會對她態度親近肯定有佑兒的原因,可昨天看到太子給華如初的手令後,她不得不懷疑也有她的原因在其中。

    畢竟,太子再怎麼樣和佑兒親近也不會管祁府內宅的事,不然豈用等到今日。

    太子妃卻不同。

    媳婦在幫太子做事,所以太子妃對她這個做婆婆的優待幾分,這樣,可能性很大。

    一想到她的榮耀是來自于昨天還被她狠狠責罵了的媳婦,她就滿身滿心的不自在。

    恨不得時間能倒回去才好。

    可同時,她也恨透了讓她如此尷尬的華如初。

    老夫人正想再刺上幾句,就聽到外頭傳來請安聲,“奴婢見過少夫人。”

    “免禮,祖母可來了?”

    “是,三位太太也到了。”邊說著話,丫頭邊打起了竹簾,華如初帶著笑意走進來。

    “祖母萬安,孫媳來遲了,請祖母責罰。”

    老夫人原本沉著的臉露出笑意,“不是你遲了,是今兒個大家都來得早了,別站著,坐吧。”

    謝了祖母,華如初又團團向長輩行了禮,這才到最下首坐下,眉眼乖順,看著和往常全無差別,不知道的人還當昨天根本沒發生什麼事,只是她們想多了。

    老夫人大感滿意,她還以為這孫媳婦膽小怯弱,又是新婦,踫上這樣的事就是忍下了也會滿腹委屈,見著她肯定會哭鬧一番,沒想到她會這麼懂事。

    祁武氏也擔心她會告狀,看她如此大松了一口氣,可心里卻更不喜她,她表現越好不是襯托得她越不堪嗎?

    何其用心險惡。

    華如初還真就是這麼想的,適當的忍氣吞聲並不一定只能吃虧,就算明里吃虧,暗里也是可以佔便宜的。

    現在不就是?

    來主院用膳的只能是各房正妻和嫡子嫡女,華如初環眼看了下沒看到祁珍,不由得看了祁武氏一眼。

    顯然,老太太也發現了,皺著眉頭問,“珍姑娘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祁武氏連忙站起來回話,“她身體有些個不舒服,媳婦讓她在屋里歇著,忘了和您說了。”

    “病了?一會讓祁福去請了孫大夫來看看,姑娘家的身子要精細好。”

    “不用了娘,珍兒沒事,可能是昨日出去時累著了,休息休息就好。”祁武氏慌忙擺手,要是讓孫大夫去看哪里還瞞得住,祁珍臉上的巴掌印還在,這都一晚上了都還沒消下去,她也後悔用力太大了,幸好沒轟在耳朵上。

    聽她這麼一說,不止是二房三房,就是老夫人都氣笑了,感情到了現在還不忘把髒水往孫媳婦身上潑,孫媳婦顧全了你的面子,你就要加把勁把她的面子里子掃得干干淨淨才舒坦。

    也幸得孫媳婦是個軟弱性子,換成任何一個稍有點脾氣的都能和她沒完沒了。

    正想敲打敲打,簾子一掀,老太爺走了進來。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看也不看眾人,老太爺單單點了華如初的名,“茶做得如何了?”

    華如初福了一福,“已經出了成品,昨天帶回來給了夫君,這會應該已經呈給太子了。”

    “這麼快?不會有什麼問題吧。”眼角瞟了大兒媳一眼,又道︰“有太子手令在,你不用擔心會有閑言碎語,誰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會替她管上一管。”

    這是對祁武氏不滿了,華如初當沒有聽明白其中的意思,低頭恭敬的回話,“孫媳也不知道太子會不會滿意,兩個地方的茶樹品種不一樣,茶葉味道也不會完全一樣,不過大致的味道是差不多的,若是太子不滿意孫媳再去試試其他法子。”

    “辛苦你了。”

    滿室皆驚,就連老夫人都訝異的睜大了眼,這祁府有幾人能得老太爺一句辛苦了?

    老太爺這是……給孫媳婦撐腰來了吧。

    掃到祁武氏青了白,白了青的臉,老夫人轉開了視線,該。

    “行了,傳膳吧。”

    “是。”

    太子府邸

    太子聞昱丹坐在上首,莫問和祁佑各坐一邊,人手一杯茶。

    “茶香倒是差不多,聞著這個好像還要香一些。”

    莫問端到鼻端聞了聞,“確實要香一些,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祁佑也不理兩人,徑自端起來吹了吹,抿了一口。

    太子和莫問早習慣他的寡言。

    更因為他的寡言,太子才對他更放心。

    沒有找不自在的去問他味道如何,兩人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閉上嘴慢慢品味,感受著苦味去盡,甘味從胃部緩緩上升,最後,滿嘴茶香。

    不用問,祁佑也知道太子是極滿意的。

    如初的心思總算沒有白費。

    腦子里驀然出現那雙清亮的眼楮,好不容易讓其中有了他的身影,一夕之間又被打回了原形。

    那麼難捂熱的一個人啊!

    “原及,你的夫人可有想要的東西?吾想賞她,只要她提的要求不過份,吾都滿足她。”

    原及,祁佑的表字。

    祁佑搖頭,“殿下不用如此,她做這些並不圖謀什麼。”

    “吾也沒說她有所圖謀,就你說話難聽。”聞昱丹失笑,“要是放在往常吾不會這麼感念她的好,可茶葉出現的時機恰恰好,幫了本宮不少忙,在朝,父皇漸漸重用我,雖說不全是茶的功勞,但是每日親手奉上一盞茶確實起到了極大的作用,讓吾和父皇關系親厚了許多。

    而在後宮之中……原及,你可知,花茶已是新寵?”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20 AM

第八十一章 炫耀

    祁佑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太子這番話和他根本無關一樣。

    莫問不由得搖頭,要說穩,年輕一輩中原及當屬第一。

    看他如此,太子亦無奈,偏他還挺喜歡原及這性子,也欣慰于他這麼多年沒有什麼改變。

    從小的交情,雖從地位上來說是主從,但私底下,兩人的相處並沒那麼嚴守規矩。

    情份上的不同就是莫問都及不上的。

    “佔了你夫人這麼大便宜,要是我什麼表示都沒有,未免也太過過分,你回去問問她可有什麼想要的。”

    用的是我,而不是自稱本宮,這便是絕對的不同。

    莫問了然,太子想賞原及的夫人,不以君臣主從論,而是自己人。

    祁佑這才點頭,“我回去問問她,不過她什麼都有,恐怕沒有什麼需要的。”

    太子無奈的瞪他一眼,“你不就是想炫耀你夫人的十里紅妝嗎?德性,我給她賞賜,也是讓她好在祁府立足,這點你都想不透?”

    便是沒有你的賞賜,她也能混得如魚得水,祁佑心想,卻不再拂了太子的好意。

    看他如此,太子才把這事揭了過去,問起茶園的事情來。

    “我叫了祁軍在外候著,茶園的事他比我要清楚。”

    太子側首吩咐,“宣祁軍進來。”

    “是。”

    隨著幾道通傳,祁軍態度恭順的進門,低垂著眉眼,前行了幾步便跪了下去,“小的祁軍,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這人是見過的,雖不常跟在原及身邊,卻也知是他信得過的人,神情間便舒緩了幾分。

    “茶園現在情況如何?茶葉做出了多少?”

    “稟太子殿下,茶葉才做出第一批,量不多,少夫人說要等太子殿下滿意了才繼續做。”

    太子很滿意,臉上就有了笑意,“這樣就挺好,回去後就照著這個做。”

    “是,小的遵命。”

    飲了口茶水,太子又問,“依你看,能出多少茶葉?”

    祁軍心下暗贊少夫人聰慧,把這些都一一交待過,也就接話接得極快,“稟太子殿下,少夫人說如果只做這種茶葉的話能出不少,但是她想嘗試做點別的,可能會要浪費不少茶葉,還不一定做得出,少夫人還說她在揚州才試著做茶葉時浪費了整整一園子才做出來,如果您不同意,她馬上停手。”

    祁佑掀了掀眼皮,繼又沉默著喝茶。

    如初這個餌拋出來,他都不信太子能忍得下。

    果然,太子眼楮一亮,“她說還能做出別的來?味道如何?”

    “稟太子殿下,少夫人說茶葉可以做出很多種,味道也各有不同,只是她也沒把握能做出來,只能試著做做看。”

    太子起身來來回回的走,他當然知道茶葉能給他帶來好處,卻也有限的很,到現在,好處已經見了底,但是……

    想起聞昱揚手底下那些聚寶盆一般的買賣,太子眯起眼。

    要拉攏人,要行各種方便不方便之事,銀子很重要。

    可他身邊沒有一個點子多腦子活的陶側妃。

    若是當初是他先踫上陶嘉……

    關于原及的這個夫人,名聲不顯,也不會處處表現。

    進了祁家門也有段時間了,卻從不見她在貴婦的圈子里出現。

    固然有祁家沒落的原因,但如果有心,並不是沒有機會。

    她應該是不願意拋頭露面吧,和陶嘉截然不同的人。

    但是,這是個撈銀子的機會。

    站定腳步,太子定定的看向祁佑,“原及,本宮需要銀子,茶葉能成為一個大的進項。”

    早在太子站起身來時便跟著起身的祁佑平靜的對上他的視線,“茶葉本就是太子的東西,太子想如何處理便如何處理。”

    沒從祁佑眼中看到猶豫,太子很滿意,重又坐下來,道︰“我不會虧待你夫人。”

    這時候,祁佑卻沒有跟著坐下,而是鄭重的躬身行禮,“屬下有一事相求,請殿下應允。”

    “說說。”

    “內子膽小,府里那些事尚且拎不清,如若讓她站到台前來必定會給殿子丟臉,殿下不妨派出信得過的人去學了那做茶之法,內子一定很高興能被殿下看重。”

    “你不願意讓她拋頭露面?”

    “是,她亦不願。”

    太子眉頭微蹙,“那本宮不是奪臣下的東西了?這事要是傳出去,不說本宮自己就覺得沒臉,就是本宮那二弟又哪會放過這個打擊本宮的機會。”

    “只是不讓內子出面,買賣該如何做就如何做,又有誰知道銀子的最後去向,殿下多慮了。”

    “不妥,本宮做不來那奪人財路的事。”

    莫問只管喝自己的茶,不參與進兩人的商談,可心下卻在暗哂,您恐怕不是做不來,而是不想擔那個名聲吧。

    祁佑太熟悉聞昱丹,比莫問更清楚他心底在想什麼。

    抓住身邊的一切機會為己所用,兩人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要不然光憑一個太子頭餃,他們今天如何能擁有和二皇子抗衡的實力。

    可這次,他是絕不會搭上如初。

    “殿下,昨天內子還在和屬下說她家人給她的壓箱底錢就是半箱金子和一疊銀票。”

    這是……炫耀吧。

    太子哭笑不得,這兩夫妻,真可謂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本宮怎麼覺得和你夫人一比,本宮都成窮人了呢?”

    莫問這時候接話,“屬下也這麼想,和原及的夫人一比,屬下都要窮得揭不開鍋了,殿下,您看是不是給屬下漲點俸祿?”

    “本宮也窮,等本宮賺了銀子再考慮考慮這事。”

    如此,這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這時,氣氛才松泛下來。

    伴君如伴虎,太子雖還不是君,可皇家之人的涼薄寡情是刻進骨子里了的。

    以前莫問還覺著太子對原及會有不同,現在看來,若是原及做了什麼觸及太子的事,一樣落不著好。

    “殿下,屬下想起來內子想要什麼了。”

    開了條財路,太子心情甚好,遂笑眯眯的問,“想要什麼?”

    “她喜歡看游記,若是殿下有,賞屬下幾本帶回去即可。”

    “她識字?”

    “是,世家小姐會的她都會。”

    那華家還是把她當世家小姐養大的?就他所知,武林中的女子會武的多過識字的。

    不過這個要求實在太容易滿足,太子沒有不滿足的理由。

    “這個容易,周良,你去尋太子妃,讓她多找幾本來。”

    “是,殿下。”

    祁府

    去主院請了安後,華如初便回了屋。

    天氣愈發熱起來了,雲書坐在小杌上輕輕給小姐打著扇子,邊偷瞧她的表情。

    也不知道小姐的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昨晚姑爺沒有歇在小姐這里,原本她還擔心會去姨娘屋里,可一打聽,她就放下心來。

    “小姐,姑爺昨晚歇在了書房。”

    華如初看她一眼,“想說什麼?”

    “小姐,婢子自知身份不夠,您就是罰我,有些話婢子還是想說。”

    攔住她想跪下的動作,華如初懶懶的道︰“說吧,我聽著。”

    雲書暗暗咬牙,小姐的陪嫁都是她自己挑,並且被挑之人也願意跟隨的,不是沒有老嬤嬤願意跟來,可是小姐就連奶娘都給拒了。

    私底下小姐說過,折騰年輕人就夠了,年紀大的就好好在華府養著吧。

    她知道,小姐是不想讓年紀大了的人跟著來受苦。

    可有些時候,她真希望有個年老有經驗的在一邊提點。

    她和秋謹等人忠心自然沒得說,可人生經驗到底是比不得多活了她們幾十年的人,有些道理懂得,卻說不清。

    小姐那麼聰明,只要有個人稍稍提點就會明白。

    丫頭里面她最長,就是被小姐厭棄,她也要擔起這個責任。

    “小姐,您不該冷落姑爺,這事上姑爺沒有錯,拒了大夫人送來的丫頭,從頭至尾也是護著您的,您態度這麼疏遠不是讓人冷了心?您別忘了,那還有三個柔情似水的妾室在虎視耽耽呢!便宜了她們,您多不值。”

    她何嘗不知這個道理。

    可她要如何告訴關心她的丫頭,她疏遠他並不完全是因為昨天發生的事,而是她察覺到了自己心里的松動。

    在她兩輩子加起來的認知里,祁佑都算得上是優秀的。

    一個優秀的人刻意對她好,在她面前展現溫柔,只要她不是木頭人,不是心里裝了別人,沒有一點異樣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不能動心。

    她無法容忍感情上的不忠,更無法容忍屋里那三個隨時等著他寵幸的姨娘。

    如果不是唯一,她寧願做個寬厚仁慈的大婦。

    只要守住了心,男人就是再娶進十個八個姨娘她都不會傷心難過。

    可一旦失了心,以後這幾十年她便會身處地獄。

    她都在地獄了,又如何能讓別人獨善其身。

    與其那樣兩敗俱傷,一開始就遠遠的處著豈不是更好?

    她不過是想要個孩子而已。

    “小姐……”

    “知道了知道了,對了,府里最近有沒有什麼新鮮事,這段時間忙著做茶葉,都沒關注了。”

    明知道小姐是轉移話題,雲書還是只能接了過去,“三太太不知從哪弄來一對雙生姐妹花,做主抬了姨娘,新僻了一個院子給她們居住,聽說長得極美,這段時間三老爺都在她們屋里。”

    一個美人便能勾人,何況是一對一模一樣的,三嬸這招還真是高。

    姨娘讓她沒了孩子,她便讓她們失了寵。

    夠狠。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1:21 AM

第八十二章 遠行和毒術

    “還有,大房這邊二公子和三公子要議親了。”

    華如初看她,“同時?”

    “應該先是鎮公子,不過可能會同時相看,兩位公子的年紀差不多大,要不是姑爺一直沒有成親,他們早就該議親了。”

    那倒也是,世家中成親早,而且都是沒有自主權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例外的少。

    盲婚啞嫁,能幸福的又有幾個?

    撐著頭,華如初懶懶的不想再說話。

    “小姐,您是長嫂,到時候可能需要出面,您要做好準備。”

    “爹娘俱在,上還有祖父祖母,就算要我出面也不過就是一個擺設,有什麼需要準備的,更何況有了昨天的事,我那婆婆估計看都不想看到我,我不往她面前湊估計她心情會更好。”

    “哪有您想的這麼好,您是祁府的長孫媳婦,出面待客是少不了的。”

    華如初幽幽的看她一眼,“雲書,你今天是存心來惹我嫌的嗎?”。

    雲書捂嘴笑,“沒有的事,就是給您提個醒兒。”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嘴里這麼說,華如初卻知道雲書說的不假,世家中就是長孫媳婦掌家的都不少見。

    這天,祁佑回得比任何一天都早。

    且沒有去往書房,直接歸了內宅。

    華如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頭,這個男人不是個挺守規矩的人嗎?怎麼白日里就來內宅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回得這麼早?”

    祁佑背著手,卻沒有回她話,“都退下。”

    雲書偷偷瞧了眼姑爺,看著不像是在生氣後才忐忑不安的領著丫頭們退了出去。

    華如初也不動作,等著他開口說明。

    走到她身邊坐下,端過她的茶飲了幾口。

    把今天太子府發生的事除了他要賞賜那一段外都說了出來,祁佑看著她波瀾不驚的臉,道︰“被上頭的人惦記上的東西,哪怕是再不舍也要心甘情願的交上去,就算什麼好處也得不到,這個乖都必須賣。”

    華如初勾了勾嘴角,滿臉的無謂,“我早料到會如此,只要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是一條財路,就是太子今日不提,他身邊的謀士也會提醒的,到時候最多就是分你一股罷了。”

    “這條財路原是你的。”

    “我最不缺的就是銀子,如果一條財路能換來我在祁府的自在,合算。”

    祁佑沉默,雖然看似和往常無異,但是他知道,如初在疏遠他。

    明明知道,偏還無法可想。

    祁佑垂下眼簾,掩下其中翻涌的暴戾。

    如初是他成長至今唯一那麼想要的人。

    求而不得,最是煎熬。

    華如初心下也焦躁,抓起旁邊的紈扇搖了幾搖,看向窗外。

    景色真差。

    她想家了。

    想念家里的美景,想念每一個家人。

    “我明日起要出遠門一趟,時間不定,你,好好的。”

    華如初回頭,眼中不掩訝異,成親這許久,這是他頭一次說要出門。

    她原還以為他的活動範圍就是太原而已。

    畢竟,太子倚重他早就不是新聞。

    “放心就是,屋里的人我也會照看好。”

    祁佑深深的看著她,“其他人自有下人照顧,你無需理會,要是有誰惹到你頭上,你不用顧及我,我要的,是你好好的。”

    錯開他的眼神,華如初看向虛處,“若惹我的是婆婆呢?”

    “她不會。”

    這麼肯定?華如初不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起身準備回屋︰“需要帶些什麼,我替你收拾。”

    祁佑隨之跟上,眼中有了溫度,“幾套衣服即可。”

    挑了幾套耐髒的衣服收進包袱,想了想,華如初把冬菲叫了過來,“出門在外需要的一些常用藥丸你那里有沒有?”

    “有的,婢子這就去拿。”

    “等等。”華如初叫住她,也不管祁佑就在身邊,道︰“你師傅教你的那些偏門你有沒有丟下?”

    秋菲臉上一紅,眼神游移,不敢看向小姐。

    看她這樣,華如初哪還不知道答案,也不怪罪,她本就不是愛死死把人拘在框框里的人,“分別用小瓷瓶裝上,把藥丸的效用寫好貼在瓶身上。”頓了頓,又道︰“寫詳細點。”

    冬菲面上一喜,脆聲應下,轉身就要去做準備。

    夫人不許她弄這些,她只敢偷偷的學,就怕小姐知道了生氣,沒想到小姐根本就不怪她,那以後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繼續研究那些師傅所說的歪門邪道了?

    想到這里,冬菲在門邊停下腳步,回頭一臉期待的問,“小姐,您是不是允我以後學這些?”

    “我娘不許你學那些是不是?”

    “是。”

    抿了抿鬢角,華如初眼中是柔和的笑意,祁佑看得分明,只有在提起她娘家人時,如初才會笑得這麼真。

    “冬菲,我娘出自武林名門,她很清楚你學那些對我並沒有壞處,她之所以不許你到了冀州後再繼續擺弄那些,是擔心你給我惹來禍事,再者有些東西是有毒的,她怕你害了自己,也害了我,你要是實在喜歡,我在別院專門僻個屋子給你,在那里面你想怎麼樣都行,我讓馬柏全力支持你,如何?”

    冬菲毫不猶豫的搖頭,“不行,婢子要照顧小姐您的身體,婢子不能離開您身邊。”

    “擔心我被人害了?”

    冬菲點頭,想都不想的。

    華如初笑,“如果我不願意,這祁府誰能奈我何?這院子里全是我的人,就是有幾個安插進來的人也近不得我身,還能對我不利?若是這樣都能讓她們成功,那雲書她們就得回爐重造了。”

    “可是……”

    “就這麼定下了,明日一早你就去別院,讓春玉回來。”

    冬菲咬了咬唇,又興奮又不安。

    興奮于自己終于能得償所願了。

    可一想到要離開小姐身邊,她又滿心不安。

    “我的話都不聽了?恩?!”

    “婢子不敢,婢子,婢子謝小姐恩典。”

    不避不讓的受了她三個響頭,華如初示意她下去做準備。

    如拉家常般和祁佑解釋道︰“冬菲和江湖郎中學了幾年醫術,看個頭疼腦熱的沒有問題,可她偏偏對毒術感興趣,內宅之中哪能允她如此放肆,出嫁前我娘對她耳提面命的,她也擔心真害了我,天天除了看那些個手扎,也不敢動手去做,不過我倒覺得讓她多學點沒壞處,夫君覺得呢?”

    “名字。”

    又撿錯重點了,華如初笑了笑,乖順的隨了他,“祁佑你覺得呢?”

    “屋里的事你做主。”頓了頓,又道︰“她若學得好了說不定以後能有大用。”

    “我也這麼覺得,夫妻本是一體,我總是希望你好的。”

    即是一體,你為何又要如此疏遠我?祁佑心道。

    驕傲如他,這樣的話自是說不出來,心里卻又實在難受。

    他是真想和如初好好過日子的。

    想讓如初的心里有他。

    可他們之間的障礙太多了。

    他現在的處境並不允許他隨心所欲。

    就是做了,也不見得就會比現在的情況更好。

    他需要時間,他們之間也不缺時間。

    偏有些事是最拖不得的,只會讓如初離他越來越遠。

    每每只要一想到這里,他就有見血的沖動。

    祁佑站起身,“我去趟祖父那里,回來用膳。”

    “好,我讓人準備你愛吃的菜。”

    多規矩的對話,多乖順的夫人,內宅婦人典範,讓人挑不出一點錯來。

    卻偏偏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是那個能和他肆意說笑,不管他說什麼她都能接上話的華如初。

    祁佑離開後,華如初站在那里半晌沒有動彈。

    保持這樣一個態度,她也很辛苦。

    看祁佑露出難受的神情,她同樣不好受。

    可是,感情如果不能對等,她如何能交付真心。

    她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夫爬別人的床,卻無法容忍愛人精神上肉體上的出軌。

    祁佑給不了她她想要的。

    既然早知道給不了,又何必強求呢?

    她想得很明白,也知道這樣對大家都最好。

    為何實行時心里卻也難受?

    雲書看得鼻子發酸,忍不住想勸慰,“小姐……”

    “讓我靜一靜。”打斷她的話,華如初轉過身背對著她,拒絕的姿態。

    “是。”

    呆呆的站了不知道多久,腳都有些麻了,華如初才緩慢的移到床邊想躺一會。

    眼神一瞟,被小櫥上放著的幾本書引了過去。

    她什麼時候放了書在這里?

    坐到床沿,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只一眼,她就知道這不是她的書。

    她是搜羅了不少書帶來,游記更是有一箱子。

    但這本,絕對不是。

    南朝有一個極為有意思的人。

    有才名,亦有俠名,是難得的在朝堂和江湖都被人承認的男子。

    做過官,手執長劍和人動過手。

    還不到中年卻拋卻一切攜著嬌妻游山玩水,數年後,足跡遍布于南朝的各個景觀地點。

    後來覺得自己走得太快,錯過了許多美景,硬是攜妻帶子的又在外跑了十來年。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開始寫游記。

    到最後隱居山林時寫了足足七十本。

    有意思的是,他的游記不賣,只送,若是看得順眼他會親手謄抄一本給你。

    若是不喜歡你,就是你家財萬貫,權勢滔天他也不理會。

    這樣的人原是最受排擠,沒想到他卻打破了這個定例。

    就是被他拒絕的人也會豎起大拇指說他一聲好。

    她想盡辦法也只拿了六本到手,可現在擺在這里的,卻是九本。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02 PM

第八十三章 太子妃來撐腰

    翻開書,華如初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這是祁佑出遠門的次日。

    這樣一個為了討好你費盡心思的人,要守住心,何其難。

    院子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在她的院子里可少見。

    坐直了身體,華如初靜靜等著。

    來人是雙芷,陪著她一起進來的是春玉。

    “少夫人,太子妃娘娘來了,點名要見您,老夫人請您趕快過去,還有,老夫人請您一定要注意禮儀,不得惹惱了太子妃娘娘。”

    摸了摸松松的墜馬髻,華如初馬上起身,“稍等片刻,春玉,更衣挽發。”

    “是。”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雙芷是個穩得住的人,就是心里再急面上也不顯,時不時還和陪她坐著的小丫頭說笑幾句。

    聽到腳步聲趕緊站了起來。

    此時,華如初已經換了一身湖綠色的衣裙,頭上是一色的碧綠寶石首飾,腳踩粉白蓮花鞋面繡鞋,在這大熱的天看著就覺得清涼。

    妝容只是淡淡,不會搶了太子妃娘娘的風頭,卻恰到好處的襯得她更亮眼幾分。

    雙芷突然覺得,恐怕就連老夫人這次都看差眼了。

    “等急了吧,頭一次和太子妃娘娘見禮,總不能失禮,讓祁府丟臉,也讓夫君被人笑話,雙芷,你替我瞧瞧我可有不妥的地方。”

    雙芷的視線在她頭上留連了一會,連連搖頭,“沒有,您這樣非常好。”

    華如初一副那便放心了的表情,抬步往外走,“快走吧,別讓太子妃娘娘久候。”

    祁府門庭冷落多年,偶有外人來也只是祁家姻親。

    皇家之人儀仗齊全的駕臨這已經是許多年來的頭一次。

    就連祁佑成親時,太子也只是帶了兩個隨從安坐,沒擺那太子威儀。

    用來待客的迎松院正門大開,竹簾勾在一邊,四個嘴角微微勾起,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身穿粉紫色宮中制式衣裙的嬤嬤分站門兩側。

    嬤嬤身後各四個年輕宮女,一色的粉紅色衣裙,極是美麗。

    華如初頓了頓腳步,深吸一口氣,抿著嘴角,滿臉緊張的急步走了過去。

    在門外便行禮,“祁華氏奉召覲見太子妃娘娘。”

    左側前頭的嬤嬤不著痕跡的上下打量她一眼,明了這就是娘娘今天要見的人,遂笑道︰“快請進,太子妃娘娘正在等您。”

    “謝嬤嬤。”朝身後的雲書看了一眼,華如初拾步往里走去。

    雲書暗暗慶幸自己準備充足,揚著笑臉往四個嬤嬤八個宮女手里各塞了一個紅封,那模樣就像是本該如此一般。

    “小姐來得匆忙,也沒做什麼準備,請各位嬤嬤和姐姐們吃個點心。”

    捻了捻紅封,幾人笑得更親和了些,連連道著客氣,卻也沒有說不要。

    雙芷在一邊看得分明,知曉這也是太子妃娘娘對少夫人釋放出來的善意。

    若沒有太子妃娘娘首肯,她不信這些人敢這般明目張膽的收受好處。

    少夫人,怕是入了上邊人的眼了。

    老夫人越見年邁,她是祁府的家生子,最好的出路不過是成為府里哪房公子的姨娘。

    可是,那並非她所願。

    在老太太身邊這麼些年,她見過太多齷齪,就是她的手也說不上是干淨的。

    一想到後半輩子都得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她就背生冷汗。

    她年紀不小了,最遲明年一定會被老夫人許出去。

    原本她也認命了,可現在,她是不是可以另作打算?

    卻說那頭,隨著一聲唱喏,華如初低著頭進了正屋。

    眉眼不抬的請安,“祁華氏見過太子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這就是原及的夫人吧,成親時我沒能來賀喜,實在是遺憾,今日見著了這禮一定得補上。”

    說著,太子妃從手上褪下一個金瓖玉的華貴鐲子,朝華如初招了招手。

    華如初無視了刺在身上的各種視線,緩步走到太子妃面前。

    拉起她的手,把鐲子套了進去,左右看了看,太子妃滿意的點頭,“不愧是揚州那樣專養美人的地方出來的,這一身的好皮膚真讓人羨慕。”

    華如初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謝娘娘賞賜,妾身惶恐。”

    太子妃拉著她的手沒放開,細細打量這個幫了太子忙的年輕新婦。

    論貌,並非傾國傾城,身形更是嬌小,身子骨看起來遠沒有冀州女人的健康結實好生養。

    可那小巧的五官配上那白皙嬌嫩得吹彈可破的皮膚,襯著那白,眼楮更黑,鼻子更挺,唇色更艷,讓人移不開眼。

    陶嘉是公認的美人,一眼看去雍容華貴得仿佛天底下她最尊貴,那一身作派能勾男人的眼,女人卻不喜。

    可眼前這個沒那麼刺目的美,就是她看著也覺得順眼。

    怪不得太子說原及成親後回家回得勤了。

    屋里藏了個這樣的美人,誰舍得讓她空閨寂寞。

    眼里的審視漸漸退去,太子妃笑著,不自覺的帶出了幾分真,“能得如此貌美賢妻,原及好福氣。”

    老夫人一聽到太子妃駕到時心下就有了猜測,現在看她拉著孫媳婦不放,心下就更清楚了幾分。

    笑著接話道︰“娘娘慧眼,老身這孫媳婦除了膽子小點上不得台面,其他方面真是沒得說的,如娘娘所說,能娶到她是佑兒的福氣。”

    三房媳婦不管甘願不甘願,此時都捧著笑臉應和,這種時候沒人會犯糊涂。

    華如初微微低著頭,掩下自己的表情,在太子妃面前她不能表現得太過怯弱。

    倒不是想要表現。

    在府里她怎麼裝都行,若是哪天露了底大不了就是被說上幾句難聽話,她根本不在乎。

    可太子妃不同,皇家人惹不得,要是讓太子妃知道她在她面前是裝的,一定沒她好果子吃。

    “看看,又害羞了,娘娘,我這媳婦就是誇不得。”

    祁武氏的話讓華如初心底暗笑,婆婆你銀牙都咬碎了吧!

    太子妃拍了拍華如初的手,側頭吩咐,“搬張錦凳來,就讓她坐本宮身邊。”

    “謝娘娘厚愛。”

    祁府人眼里的怯弱,太子妃眼里的寵辱不驚,華如初表現得極好。

    就是太子妃對她再親切,她也始終態度恭敬。

    不抬頭直視鳳顏冒犯,也不把自己踩進塵埃里。

    太子妃更喜。

    “太子原想召你入府親自謝你幫了他的大忙,偏原及不樂意,說你膽子小,太子會嚇著你,現在一看,分明就是原及怕被別人看了去,自個兒當寶貝藏著呢,本宮倒要看他能藏到幾時,趁著他不在,明兒個本宮就辦個宴,把你介紹給貴婦們認識,讓他跳腳去。”

    老夫人大喜,要是祁家的長孫媳婦是太子妃帶著融入圈子里,那意義絕不一樣。

    三個媳婦沒一個撐得起場面,孫媳婦好好打磨,說不定還真能有掌家之能,就算沒有,只要合了太子妃的眼緣,一切都不是問題。

    如此想著,就想起身替孫媳婦謝恩。

    沒成想華如初動作更快,淺淺福了福身,不表現得畢恭畢敬,帶著幾分極自然的信任親昵,道︰“這是妾身求都求不來的福份,夫君也不過是擔心妾身不懂事丟了他的臉,萬不會攔著妾身擔起長孫媳婦的責任,只是妾身生在揚州,揚州的夫人小姐倒是認識一些,可冀州的貴人卻是不認識的,妾身也不想失禮亦或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讓夫君難堪,讓祁家沒了臉面,所以,妾身懇求娘娘再給妾身一點時間,等妾身熟悉一點後再去求您的提攜。”

    話說得極為進退得宜,即沒有駁了太子妃的好意,又把自己的難處隱諱點明,誰聽了心里都舒坦。

    就是太原人,也不敢說完全把太子和二皇子的勢力分清楚了,更何況一個初來乍到的新婦。

    他這是擔心二皇子使壞,害得祁佑難為呢!

    太子妃笑得越加明媚,少了算計,多了真心,剛剛二十出頭的年紀,不算絕色的臉像是蒙了一層光。

    “是個知道自己斤兩的人,本宮在這里應允了,你什麼時候準備好了什麼時候來尋本宮就是,本宮說話算話。”

    “如此,謝娘娘體恤。”華如初一臉放下重擔的表情,微微抬了抬臉,道︰“妾身今日佔足娘娘便宜了,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報您才好,妾身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不多,這個東西還請娘娘收下,聊表謝意。”

    這禮送得,真夠光明正大的,老夫人眨了眨眼,多看了華如初兩眼。

    接過她遞來的小盒子,太子妃縱然好奇,也萬沒有當面打開的道理,“那本宮就厚著臉皮收下了。”

    眼神掃過,屋內人的表情皆看在眼里,太子妃知道自己今日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想著出來的時間久矣,便起身道︰“今日叨擾了,老夫人還請保重身體,也請老夫人轉達太子對老太爺的問候。”

    一眾人接連起身,老太太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眼楮都紅了,“是,老身一定轉告,老身代祁府多謝太子妃娘娘的照顧。”

    “也是祁家的人值得本宮真心以待。”太子妃扶了扶老夫人的手,旋即轉頭,對華如初道︰“你也不要老悶在屋里,閑了就去太子府尋本宮,本宮正好想找個伴說說話。”

    “是,妾身一定來,到時候娘娘可別嫌妾身嘴碎,趕妾身走。”

    “這還沒去呢,就開始給自己開脫了。”太子妃笑著嗔她一眼,帶著親近,看得屋里其他婦人嫉妒得咬牙。

    華如初羞澀的笑了笑,不再說話,她今天表現得已經夠夠的了,再表現下去就要漏底了。

    一眾人把太子妃送至門口,直至不見才轉身回府。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04 PM

第八十四章 盒子里的禮物

    一進屋,華如初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臉上冷汗直冒,把剛落座的人嚇得又站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剛還好好的。”

    華如初眼楮紅了紅,看向老夫人,牙齒打著顫,“祖母,我表現得,好不好。”

    “好,好,非常好,辛苦你了,雙芷,快扶少夫人坐下。”

    “是。”

    看她這樣,原本想刺上幾句的幾人悻悻的閉了嘴,吞下滿嘴尖酸的話。

    老夫人對華如初今天的表現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慈祥,“太子妃願意和你親近是你的福氣,對咱們祁府也有著莫大的好處,以後每天上午你來我這里,我幫著你把冀州的關系理一理,那些個夫人小姐你也要做到心理有數,就如你說的,不要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給佑兒惹來麻煩。”

    “是,祖母。”

    看她如此乖順,老夫人越加高興,想起要去向老太爺回稟這里發生的事,便站起身道︰“各自散了去忙吧,那邊的丫頭,扶著你們家少夫人回去,好好給她洗洗那一頭一臉的汗,吃點好的壓壓驚。”

    雲書福身應是,攙著自家小姐快速離開。

    祁武氏不滿的要挑個理兒,她們做長輩的都還沒走,做媳婦的哪能走在她們前面。

    一回身,對上婆婆警告的眼神,祁武氏知機的閉上了嘴。

    老夫人這才扶著雙芷的手往主院上房走去,心里徒留滿心的無力,一個個都只看眼皮子底下那點東西,沒點遠見。

    祁府現在能仰仗的唯有老三和大孫子。

    老三在他們三兄弟里自然是最好的那個,可和佑兒一比便完全不行了。

    有著和太子從小相扶著長大的情份在,只要祁府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太子得登大寶那天,就是祁府翻身的時候。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也之所以,就算祁府現在大不如前,也沒幾個人敢落井下石,為自己留下了余地。

    這一切全因為佑兒,不說府里的人要如何巴結著他去,怎麼著都不該在他不在的時候在他媳婦面前耍那長輩威風。

    回了院里,推開雙芷的手,老夫人道︰“你去把雕漆匣子里的那套足金首飾給佑兒媳婦送去。”

    “是。”

    回了里屋,老太爺竟然沒有如往常那般琢磨他那些兵書,而是站在窗前,似是在發呆。

    老夫人走過去,輕聲把剛才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臨了道︰“太子妃看著很喜歡佑兒媳婦,今日來倒更像是來給她撐腰的,我打算把她帶在身邊一段時間,把冀州這邊的世家情況和她說一說,讓她心里有個底,就是不為討好太子妃,做為祁家的長孫媳婦以後總有需要迎來送往的時候,她該懂得這些才行。”

    “是該如此,你好好教她,萬不要讓她和二皇子那邊的人扯上關系,若因此惹來太子的猜疑就是祁府的大難了。”

    “我也這麼想。”停了停,老夫人笑道︰“佑兒媳婦那意思大概也是如此,不然也不會說怕招惹到不能招惹的人,以前看著她太過軟弱,撐不起場面,現在看著除了膽子小點,倒也不是扶不起來。”

    “膽子小可以練,總比那幾個頭發長見識短的要好,那是教都教不過來的。”

    老夫人一聽就知道老太爺這是煩了那三個媳婦,怪就怪她當年挑媳婦的時候看走了眼,居然沒一個得用的。

    唯有三兒媳婦有點見識,又是出自沈家,可她偏偏是個爆炭性子,不屑和人虛與蛇偽,這樣的性子她很喜歡,卻不能讓她掌家。

    揉了揉眉心,老夫人長嘆了口氣,她是真的累了,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看老妻如此,老太爺心下也難受,拍了拍她起了斑點的手,“難為你了。”

    “老爺,我是真的擔心啊!我要是哪天早上醒不過來了,這偌大個家可怎麼辦!”

    老太爺沒有說話,兀自沉默,若老天要亡了他祁家,他又能如何?

    話說兩頭,馬車上,太子妃軟軟的倒在錦被上,那慵懶的模樣哪還能看到在外時的長袖善舞。

    “原及這個夫人倒真有幾分意思,原本我還有幾分擔心,現在看著倒確實是原及的良配。”

    馬車里陪著太子妃的只得一個陳嬤嬤,她是太子妃的奶娘,最得太子妃信任,說起話來也沒那麼多顧忌。

    拿了個靠枕墊到太子妃背後,陳嬤嬤笑道︰“看著規規矩矩的,卻沒出一點差錯,老奴看不出她哪有一點兒的膽小。”

    “她們說你就信?哪個新婦進門是容易的?更何況她的出身也被世家看不起,若是不謹慎小心,日子才會更難過,我倒覺得她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以原及那性子,只是有個好相貌是不會引得他天天往家趕的,再說了,若真是那愚笨之人,又怎麼會做出父皇喜歡的茶葉,那磚茶都被嫌棄得丟開老遠了,我也承她的情做了花茶呈給後宮中的貴人,還有做茶葉賣銀子的事,那祁軍怕是早得了她的話,隨著原及處置。”

    陳嬤嬤面上帶了些不喜,“聽您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祁大公子這夫人心機也太深了些。”

    “她這哪是耍心機,自保罷了,太子還是最受益的一方,你有什麼可不滿的,快收了你那表情,我倒是挺喜歡她。”慢慢坐起來,太子妃又道︰“把她送的那盒子拿來,瞧瞧里面是什麼東西。”

    “是。”

    盒子不大,兩人都猜著是首飾,而且還是小件,耳環之類的。

    太子妃接了過去親自打開,在看到東西的那一剎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紫玉雖然難得,太子府卻不是沒有,她的繡袋里便放了一顆,以求自己平安順遂。

    但凡有紫玉的人也都是如此,把個紫玉打磨成可佩戴的首飾,這還是頭一次看到。

    陳嬤嬤眼楮也移不開,說出來的話就帶了責備,“這也太敗家了,得浪費多少邊邊角角啊!”

    太子妃也不接話,把一對耳釘拿出來放在掌心,紫幽幽的光讓人的心都跟著安定下來。

    這樣的首飾,有幾個女人能拒絕得了?

    “幫我戴上。”

    “是。”

    陳嬤嬤上前,先取下耳垂上金燦燦的耳環,小心翼翼的從太子妃手里捏起耳釘戴上,那力度太子妃都覺得疼,卻什麼都沒說。

    “老奴想起來,祁少夫人今天的首飾居然全是玉器,沒一點雜色,看著雖說比不得金飾富貴,卻要顯得清雅許多。”

    拿著手把鏡仔細照了照,太子妃嘴角上翹,難掩歡喜,“難為她舍得拿出來,嬤嬤,你替我想想回個什麼禮恰當。”

    “哪用您再回禮,她這是在謝您今日為她撐腰呢!”看太子妃這麼高興,陳嬤嬤也不覺得這是敗家了,再說,是真的好看。

    “老奴說句真心話,您別覺得是在恭維您,戴上這耳釘,您的氣質都比以往翻了個翻,老奴現在一點不覺得她敗家了,再敗家些才好,下次老奴看到她得問問她還有沒有。”

    “要臉不要,得了人家的就算了,還要上門去討。”太子妃哂了她一句,卻又忍不住笑,女人都愛聽好聽話。

    “老奴不是覺得這紫玉首飾更襯您嗎?揚州果真富庶,這少夫人的娘家也真是舍得。”

    “要不是舍得,哪會有十里紅妝。”太子妃又照了照鏡子,才滿意的放下,拿出繡袋里大拇指大小的紫玉把玩,“我都想把這顆去磨成首飾了。”

    陳嬤嬤一時之間不知是勸好還是不勸好,左右權衡了一番,干脆揭了過去,“庫房有不少成色好的寶石蒙塵,您不妨多打幾套,太子見多了您華貴的樣子,換個樣兒說不定他會更歡喜。”

    太子妃垂首笑了笑,和太子成親三年,很快有了孩子,也不負眾望是個兒子,地位更是穩固,無人能撼動,和太子相敬如賓,不管府里進了多少新人,每月也有一半的時間是在她那里,這是對她的尊重,也是向眾人宣告他對她的看重。

    她感激,也更用心的打理府里瑣事。

    偏偏老天看不得她幸福,讓她和太子的嫡子早早的就去了,她的幸福也止步于此。

    太子對她依舊如同從前,可是失了嫡子,兩人的感情又如何能不受影響。

    再生個孩子迫在眉睫,偏生肚子不爭氣,到現在都還沒能懷上。

    太子勸她別急,她卻無法不急,在她生下嫡子後府里添了一個庶子,一個庶女,太子對他們都極好,她哪能不多想些。

    傳言紫玉能溫養身體,她一直貼身戴著,希望能趕緊有好消息。

    華如初送她紫玉首飾,未嘗沒有祝願的意思在其中。

    這種不著痕跡的關心,她極為受用。

    心下對她就更多了幾分好感。

    有強大的娘家撐著她的脊梁骨,她無需爭寵穩固地位,但是,女人又豈能失了男人的寵愛?

    她不該浪費了這片好心才是。

    摸了摸耳釘,太子妃道︰“如此,就煩勞嬤嬤去替我挑幾盒成色好的寶石,顏色不拘。”

    陳嬤嬤大喜,“是,老奴回去就給您挑,您放心,一準兒給你挑成色最好的。”

    “你做事我放心。”頓了頓,太子妃又道︰“挑一盒子好的給原及的夫人送去,看她的穿著都偏素淡,你別挑那些個太過耀眼的顏色。”

    “是。”

    閉上眼,太子妃再也沒有說話,仿佛睡著了一般。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05 PM

第八十五章 用心良苦

    祁府的小輩都是住在三進院里。

    先是老夫人派雙芷送來一套足金的頭面首飾。

    然後是去而復返的陳嬤嬤送來太子妃的賞賜。

    一時間,祁府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這小小的院落。

    嫉恨者有之,沉思者有之,如祁珍那般真心為嫂嫂開心者反而最少。

    撥弄著匣子里的各色寶石,華如初嘴角露出了笑意。

    今日還真是收獲巨大。

    只要入了太子妃的眼,祁府這些婦人就算再嫉妒不滿,又能拿她如何?

    她們可以不顧及,老夫人卻絕對會顧著。

    她看得分明,老夫人還等著她去太子妃面前替祁府掙臉面呢!

    她再努力一把,這內宅的日子說不定就不會那麼難熬了。

    正想著,春玉端著一碟子的千層酥進來。

    華如初還以為是春玉做的,也沒在意。

    春玉邊擺放邊道︰“小姐,這是珍姑娘的丫頭送來的,還轉了珍姑娘的話,說她不方便過來,做了這個來為您慶祝。”

    祁武氏那樣心機深沉的人,怎麼反而教出這麼一個讓人喜歡的孩子呢?

    捏起一個咬了一口,華如初點頭,“進步了,不比你們做的差。”

    春玉沏了茶放到她手邊,笑,“珍姑娘聰明,也真心喜歡,自然就做得好。”

    吃了一塊,抿了茶水送下滿嘴殘渣,“你們分了吧。”

    幾個丫頭笑嘻嘻的行禮,“謝小姐賞。”

    “貧嘴,晚上給我拌兩個涼菜就當是你們的謝禮了。”

    “小姐,女子不宜多吃涼,夫人交待過的。”春玉滿臉為難。

    華如初瞪她,“我哪有多吃?一天能吃上一盤就不錯了,哪家小姐有我這麼可憐,想吃個涼菜還得求著你們?”

    大小丫頭都不敢接話,雲書卻知道小姐不是生氣,只是沒能滿足她讓她不高興了。

    抿嘴偷偷笑了下,雲書把那滿匣子寶石推到小姐面前,轉了話題,“太子妃賞賜的,得盡快打磨兩套出來,等您去太子府時得用上,您看看喜歡哪個顏色。”

    隨手點了幾個顏色,華如初就要起身,雲書趕緊拉住她,“小姐,這顏色太素淡了,在家時用用倒沒事,可若是去太子府卻不行,你再挑挑。”

    華如初不耐,“你看著挑就是,別事事問我。”

    “是是是,小姐,您去哪,我陪您。”

    “去書房看會書,不用人侍候了,各自去忙吧。”

    “是。”

    走到門口,華如初又回過頭來吩咐,“把那匹金蠶絲布拿出來,給我和姑爺各做兩套里襯,老太爺和老夫人,還有公婆那里各做一套,尺寸你們自去打聽。”

    “是,小姐。”

    次日,早膳過後華如初乖覺的去了主院請安。

    老夫人看到她馬上柔了表情,不再理會三個媳婦,向她招了招頭,“快到我身邊來,早膳用好了嗎?”。

    “用好了,祖母呢?”

    “早早的就用過了,不用一大家子人聚到一起吃,隨便用點就成。”

    “您事情多,該多用一點,我有個丫頭會做幾道好消化味道又好的膳食,您要是不嫌棄,我讓她明兒個早早的做了給您送來。”

    老夫人高興得眉開眼笑,“好好好,孫媳婦的孝敬我當然不拒絕,明兒個早上我就等著吃了。”

    “是,一準兒不會忘。”

    “咳……”祁武氏輕咳一聲,從進門到現在,她這媳婦都還沒向她請安,就跟沒看見她似的,眼里還有沒有她了?

    華如初心下暗笑,臉上卻有了驚惶之色,趕緊到祁武氏面前行禮問安,“娘今日身子可還爽利?珍妹妹呢?怎麼沒跟著您一起過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祁武氏原本只有一分的薄怒變成了七分,站起來就要斥罵,老夫人哼了一聲,不大不小,屋內的人卻都能聽到。

    祁武氏話都到嘴邊了,就要溜出來了,被這一聲提醒驚得咬了舌頭,疼得臉色都變了。

    “娘,您怎麼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請大夫?”

    推開華如初上前相扶的手,祁武氏朝老夫人僵硬的扯出一個笑意,道︰“媳婦想起有點事情要處理,一會再來侍候您。”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有佑兒媳婦在這里就行了。”

    “是,媳婦告退。”

    又看了其他兩人一眼,老夫人開始趕人,“都各自去忙吧。”

    大房的吃憋讓祁林氏和祁沈氏心情愉悅,爽爽快快的告退。

    雜閑人等一走,老夫人就定定的看向華如初,掌家多年,大大小小的手段見識過,也用過,哪會看不出她剛才是故意那麼說的。

    這孫媳婦,好像也不如她表現的那般綿軟。

    這不但不讓她惱,反倒讓她喜。

    祁府需要這樣一個人。

    剛這麼想著,就看到華如初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孫媳婦不敬長輩,請老夫人降罪。”

    老夫人也不叫她起身,“為何故意激她?”

    華如初聲音打著顫,偶爾還能聽到牙齒磕到的聲音,老夫人又迷糊了,對剛才的想法有了動搖。

    “不是孫媳婦存心要和婆婆過不去,實在是……”停了停,平復了一下情緒,華如初才繼續道︰“媳婦從揚州遠嫁來這冀州,原就倉皇無措,說句大不敬的話,就是這府中長輩親人也不是個個都對我存有善意,可唯有小姑子從始至終就敬我,對我好,我聽夫君說過,從小姑子能做衣裳開始,年年都會給他做,就是鞋襪香囊也沒有落下,對我好的人,對夫君好的人,我總想回報幾分,所以……”

    想起前幾天她每每出門都把祁珍帶著,老夫人就有幾分明白了,“你想求什麼?”

    華如初抬頭看老夫人一眼,又飛快的低頭,卻讓老夫人清晰的看到她臉上的擔憂和猶疑,“孫媳婦想求您把小姑子帶在身邊教她持家。”

    老夫人不解,“你婆婆一直在教她,有何不妥?”

    “媳婦不敢言婆婆的不是,只是……只是……”

    沉默了一會,老夫人才道︰“起來說話。”

    華如初乖順的站起來,卻緊閉著嘴巴不再說話。

    子不言父過,做為兒媳婦,言長輩是非對錯更不行。

    她不願意做那背地里告狀的長舌婦,也不能做。

    她只要提起這事讓老夫人記在心里就行了。

    果然,老夫人沒有繼續問,而是仿佛剛才什麼都沒說過,把冀州的世家一一例舉出來,大皇子的勢力,二皇子的勢力,以及中立的,都一一點明。

    最後道︰“這只是大概,中立的也未必就真的中立,有牆頭草,也有的是在觀望,在外不管遇上的是哪個勢力的,你都要留個心眼,別傻傻的誰說什麼都信。”

    “是,孫媳記住了。”

    揉了揉額頭,老夫人也有些累了,放下筆道︰“今兒就到這吧,你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明**再過來。”

    “是。”快手快腳的給老夫人重新沏了杯茶,華如初這才告退。

    雙芷低眉順眼的沒有動作,心下卻暗道少夫人聰慧。

    點把火就跑,至于這把火要不要燒,怎麼燒,全交給了最有權力做主的那人。

    她還能脫了嫌疑。

    “雙芷,去查查祁珍那里是怎麼回事。”

    “是。”

    兩盞茶過後,雙芷就掀簾進來,面帶異色。

    對上老夫人的眼神,雙芷很是為難。

    少夫人知道不能燒著自己,以不能言長輩是非對錯逃了開去。

    可她這個做奴婢的更不能啊!

    那是犯上,把她打賣了都是輕的。

    “怎麼回事?”

    雙芷腿一軟,就跪了下去,“老夫人,奴婢……奴婢不敢說。”

    看她如此,老夫人心里一涼,生出一種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的心思來。

    可一想到孫媳婦的欲語還休,牙一咬,“說,只要說的是事實,我就不治你的罪。”

    “是。”得到保證,雙芷才挺直了腰,把自己查到的問到的說出來。

    瞟到老夫人凌厲的眼神,膽顫心驚的繼續道︰“奴婢去的時候說有些事找大太太,不讓門婆子通傳,在門口的時候聽到了一點,大太太正教珍姑娘一些個……一些個……”

    老夫人猛的一拍桌子,“說。”

    “是,大太太正教珍姑娘一些陰私手段,奴婢聽著,很歹毒,有些奴婢聞所未聞,姑娘哭,不願意學,被大太太打了小腿,奴婢偷眼瞧著,那里都腫了,不像是一日就有的。”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她這是要把祁家的姑娘教成什麼樣?她這是和她的閨女有仇才要這麼毀了她吧?!

    哪家容得下滿腹毒計的惡婆娘?

    就算嫁過去得逞了,她瞞過去了,也不怕報應到孩子身上?!

    就如同祁府一般。

    她都能教的,必定自己是非常的懂。

    是不是她這麼些年的被壓制也是裝的?

    老夫人閉上眼,壓下心里翻騰的怒氣。

    好一會後才又睜開,定定的看著雙芷,那眼神,讓雙芷心底發涼。

    果然是這樣,果然,老夫人遷怒她了。

    她一定會被老夫人賣了去,一定會的。

    “沒人發現你?”

    雙芷連連搖頭,“沒有,奴婢猜著可能這樣的事在大太太院里太平常,並沒有遮掩,奴婢在門外聽了一陣,聽到腳步聲就離開了。”

    這當口,正是最忙的時候,做膳食的,清掃的,洗曬的,雙芷鑽了個好空子。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07 PM

第八十六章 聽牆角

    老天爺都想要收拾她啊!

    老夫人撐著椅子扶手站起身,“起來,扶我過去一趟。”

    雙芷心下一緊,腳打著擺子的上前扶著老夫人往外走去。

    她覺得。

    要天翻地覆了。

    大太太,要糟難了。

    而掀開這一切的人,她知不知道會引出怎樣的後果?

    越想,雙芷的心就跳得越快。

    這一刻,她決定了。

    她要投靠少夫人。

    她要為自己拼出一條路,她不要做別人的姨娘。

    寧願做一輩子的姑子,也不要做別人隨時可丟棄的姨娘。

    老太太極少出主院,去兒子媳婦的院子都是好久前的事了。

    門婆子看到老夫人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過來先是一驚,然後便笑開了臉迎上去道萬福。

    老夫人去到哪房,可不就是給哪房長臉。

    “拿下她,堵住嘴。”

    門婆子滿臉的笑僵在臉上,心開始慌起來,老夫人這是找麻煩來的。

    看也不看她,老夫人徑自往里走去。

    一路往里走,跟來的婆子迅速制住院子里見到她們的人,不讓她們發生一點響動,驚了里邊的人。

    雙芷牙齒都在打顫,心里無比希望屋里的兩人這會都失聲,有些話要是被老夫人聽到,會翻天的。

    “哭什麼哭,就知道哭,娘這是為你好,你學也得,不學也得學,都給我牢牢的記到腦子里去。”

    祁珍還是小聲的啜泣,屋外的人都能聽出其中的委屈不願。

    祁武氏長長的嘆了口氣,放軟了聲調,“一旦嫁人,要是運氣不好,進門就要做母親,母以子貴,你要是沒點手段怎麼能拿捏得住她們?”

    老夫人神情不再那麼冷厲,這些話都是正理,閨閣女子光女紅好名聲好還不夠,該會的東西還是得會。

    後宅里那些個常用的手法學著壞不到哪里去。

    “可是……娘,你這些都太過份了,人可以有防人之心,卻不能有害人之心,若是我照著您說的做,我便是失德,娘,我不要做,我不能給我未來的孩子蒙羞。”

    祁武氏厲聲接口,“要臉不要,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口口聲聲未來的孩子,像什麼樣。”

    屋里沉默了一會,老夫人正準備轉身離開時,里面才有了響動。

    “你做什麼?起來。”

    “娘,我求您,別再教我那些了,我不要變成那麼壞的人,爭寵有很多種方式,不用做得那麼絕,我不要我變成黑心肝,會做惡夢的,求您了,娘,求您了。”

    “黑心肝?我教你讀書識字就是讓你指著我的鼻子來指桑罵槐的?祁珍,我一門心思為你著想,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啊,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祁珍又開始小聲的哭,斷斷續續的道︰“娘,娘,我知道您對我好,我知道,可是您教的這些我學不會,從心底就抗拒這些,我怎麼可能學得會?娘,您放過我吧,您那不是在要別人的命,是在要女兒的命啊!”

    “心慈手軟,你倒是可憐她們了,誰會來可憐你?娘教給你的這些方子都是秘法,就是宮中太醫院的醫正也不見得能找出毛病來,你怕個什麼勁?”

    “人在做天在看,那是活生生的人,怎麼能那麼輕易就要了她們的命,娘,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您要再這麼逼我,我就絞了頭發做姑子去,我不嫁人了,一輩子不嫁,那樣就沒人能欺負我,沒人能壓我一頭,更不用背負人命,就為了那虛無飄渺的寵愛,娘,您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蠢貨,你以為姑子那麼好當的?一輩子青燈古佛,你受得了?聽娘的,男人身邊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是長期得寵的一定不能留,她生下的孩子更加不能留,男人的心會偏的,到時候你除了個正妻的位置還剩下什麼?你又能為你的孩子掙來什麼?在有了嫡子傍身後,讓你的夫君子嗣艱難你的孩子才會金貴,你的地位才會穩固,你懂嗎?”。

    “爭寵有許多種方法,娘,不一定非要奪人性命。”

    “啪!”

    屋內屋外都是難堪的沉默,老夫人扶著雙芷的手用力掐緊,雙芷咬唇忍著痛,不敢弄出聲音。

    “你是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我先打死你作數,為你費這麼多心,到你這倒成了我陰險毒辣了?你就是那縴塵不染的白蓮花,你高貴,你心地仁善,到時候就是死了也要笑著死,把夫君拱手相讓是不是?”

    祁武氏氣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身體都直發抖。

    “滾回房去,沒我的準許不得踏出房門一步,要是再敢和華如初眉來眼去,我讓你成親前一步都出來不得。”

    “娘……”

    “別叫我,不想看到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祁珍眼淚趴噠趴噠的往下掉,跪在那里不動。

    要是以前她就是再不願意也會勉強聽著,最多就是因為老學不會被娘抽打小腿。

    可現在,她不願意忍著了,每次聽娘說那些的時候她就覺得血腥氣撲面而來,晚上做夢也是血淋淋的畫面。

    她害怕,怕得晚上都不敢睡。

    偏還不敢告訴任何人,只能撐著。

    每個晚上一定要到實在撐不住了才能睡一會,可就是如此,有時候都會被夢嚇醒。

    如同被厲鬼纏住了一般。

    現在就已經這樣了,她不敢想像以後她真要敢這麼做會如何。

    就是陪命都有可能。

    她也知道自己太過心軟,可這不是病,不是用點藥就能治好。

    和嫂嫂在一起呆了十多天,她學到很多。

    嫂嫂不像娘一樣和她掰碎了細細詳說,但是每句話都能讓她想到很多。

    嫂嫂是在引導她自己想,而不是像娘這樣,霸道的把她認為好的一股腦想要全塞進她腦子里。

    所以,她忍不住了。

    她想要抗爭。

    她斷文識字,看不起戲文里為了愛不顧一切的女人。

    也看不起那些陰謀詭計耍盡,就為了一個男人的女人。

    她會有孩子,她想要讓她的孩子有個干干淨淨的娘。

    想讓她的孩子和她學到的是所有好的品質,而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陰狠手段。

    她想像嫂嫂那樣,在長輩面前是個軟軟弱弱的乖順媳婦,但是內里卻活得自在。

    有時候她也想問︰娘,你既然都懂這些,為什麼自己沒用呢?爹有四房妾室,現在五姨娘得寵,爹最小的孩子才七歲,怎麼也沒見你讓爹爹子嗣艱難呢?

    她不問,因為她知道若是她問了,無異于拿刀子捅母親的心窩。

    她不明白,外頭聽了老久牆腳的老太太卻明了了。

    以前大兒子身邊有個得寵的姨娘,育有一子,又有個好性子,足足有七八年大兒子基本都是在她屋里,不要說祁武氏那里沒怎麼去,其他通房丫頭都幾乎成了擺設。

    當年她也勸過,可他當面應了,背過身後該如何還如何。

    心不在那里了,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勸得回來的,她明白這個理兒,只得丟開了手不再理會。

    約莫是十年前,先是六歲的孩子得了急癥過世,然後是那個姓方的姨娘也沒能熬多久就隨了去。

    當時她以為是傷心過度才去的,可現在,她不確定了。

    祁府再敗落,子嗣卻是絕對傷不得的。

    看了身邊的壯實婆子一眼。

    婆子會意,上前一把把門推開。

    里頭一坐一跪的兩人循聲抬頭,看清楚門口的人時頓時都嚇得變了臉色。

    老夫人……聽去了多少。

    祁武氏連忙上前,經過祁珍時暗暗踢了她一腳。

    “娘,您都好久沒來我這了,今天這是吹的哪陣風啊!快,阿珍,你還愣著干什麼,沏茶去!”

    祁珍連忙站起來,動作太快,身體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劉媽連忙上前扶住,手心都濕了。

    “不用了。”老夫人自顧自的在主位坐下,也不看祁武氏,徑自吩咐道︰“阿珍去我屋里等著,其他人退下。”

    祁武氏心下發顫,卻還必須得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祁珍擔心的看她一眼,偷瞧到祖母看著自己的嚴厲眼光,頭一低,退了出去。

    雙芷領著所有人福身離開,順帶把門關上。

    屋里只剩兩人。

    老夫人看著她,久久不發一言。

    祁武氏覺得背都濕了,想開口,又擔心話音里露了怯。

    只得咬著牙撐著。

    好半晌後,老夫人才嘲笑般開口,“我才知道咱們祁府埋沒了人才,老婆子我就奇怪了,既然有那手段本事,為何還要表現出一副愚笨的樣子,讓二房佔盡上房,還和三房置氣,你能得什麼好處?”

    “娘……”

    “你別叫我,先回答我的問題。”

    祁武氏心慌得發顫,拼命在心里叫自己冷靜下來,只要老夫人不知道最開始的真相她就不用擔心,最多就是被痛罵上幾句,禁個足而已,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不用怕。

    這麼一自我安慰,祁武氏真就冷靜了幾分。

    揚起一個和平時無異的笑臉,道︰“做了您二十余年的媳婦,我是個怎樣的人您還不知道嗎?我要真有那手段本事早早便使出來了,哪像現在這麼這樣被二房三房壓著,娘,您太看得起我了。”

    “哦?是我聽錯了,我也理解錯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08 PM

第八十七章 徹底厭棄

    祁武氏抿了抿頭發,笑容不變,“媳婦也不知道您聽了多少,估計就是聽到我在教訓阿珍,娘,我是真的著急了,阿珍明年就及笄,眼看著就到了該議親的年紀,可她還一味的軟弱,擔不起一點事,我只能拼命讓她多學點,就是一時半會學不會,記在心里防著別人也好,總好過被人害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您說是不是如此?偏我一番苦心她還不能理解,也不知是聽了誰的挑唆和我 嘴,把我氣了個仰倒。”

    老夫人面上沒有一點表情,安安靜靜的聽她說完。

    “意思還是說我理解錯了。”

    “沒有的事,您也就是沒有把話聽全,換成我也會想岔,對了娘,您怎麼來了這里?可是有事?使個人來喚媳婦一聲不就行了。”

    褪下手腕上的佛珠在手心一顆顆的捻過,老夫人閉上眼楮在心里連連念著‘阿彌陀佛’。

    祁武氏剛落下去一點的心又懸了上來。

    婆婆的情緒不對勁,來的也突然,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了?

    “芸娘,到底是你藏得太深還是我一開始就識人不明?”

    “娘……”祁武氏大驚,下意識的就想為自己開脫,可對上婆婆的眼神,她覺得說什麼都是徒勞。

    老夫人起身走到桌邊,看著上面攤開的東西隨手撿起一張來看。

    祁武氏暗暗叫糟,她真是昏了頭了,居然沒在婆婆進門的時候就把這些東西收了。

    現在再去收,來不及了。

    不過也沒事,那上面的東西一般人看不懂。

    “芸娘,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出身了?”

    祁武氏臉色一白,是了,祁府現在是敗落了,可當年何其風光,那時候談婚論嫁,就是攀個皇室宗親都夠的。

    婆婆的娘家姜家當年雖不及祁府風光,卻也沒差多少,現在祁府淪為二流,姜家還屹立不倒。

    越是大家,會的東西也就越多。

    以婆婆的出身,懂得的恐怕比她要多多了,哪怕是看不懂,稍一聯想就能想到太多東西。

    一張張把紙收拾齊整,折了一折握在手里,老夫人才抬眼看她,“你說我要是把這些研究清楚了,會是一個怎樣的結果?當年的銳兒是不是就不會閉不上眼了?”

    祁武氏臉色更白,卻也只是白,神情冷靜,像是真的被冤枉了一般,“娘,媳婦膽子再大,也萬不敢動老爺的孩子,您怎麼會以為那是我做的?當年也是孫大夫看的診,他說是急病,您不信他嗎?”。

    老夫人深深的看她一眼,“你說呢?還想把這些教給我的嫡孫女,恩?你是想毀了她一輩子是不是?如你這般活到四十歲還要失了體面,失了公婆歡心,中然從成親後就不願意來你這屋,也是因為早看穿你的本質了吧?你是想要你的女兒也落個你這樣的下場嗎?”。

    “不,不會,阿珍會幸福,我會讓她很幸福,給她挑個最好的夫婿,一定會讓她幸福。”

    急急的說完這幾句話祁武氏就知道完了,這幾乎是等于承認了那事真是她做的,要是老爺知道……

    平緩了呼吸,祁武氏趕忙補救,“娘,誰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幸福,您那麼說真是嚇壞我了,若是沖撞了您,您懲罰我吧。”

    老夫人定定的看著她表演鎮定自若,別說,還裝得挺好,連眼神都是誠懇的。

    若是以前,她真就信了。

    信這大兒媳婦是個心無城府之人。

    “是好是歹,我心里有個定論就夠了,你大可以不承認,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認,芸娘,誰也不是傻子,祁家最亂的時候你也經歷過,我不想再起波瀾。”

    祁武氏心漸漸安定,只要老太太不徹查,她就無礙。

    “自今日起,祁珍搬去我那里住,由我親自教導,你也別折騰佑兒媳婦,她要去太子妃面前替祁府掙臉面,要學的東西很多,我做主,以後她不用來你這請安了,芸娘,這事我不會讓中然知曉,我給你留著臉面,你省著點用,別再給折騰沒了,不然中然真要休了你,我不會攔著的。”

    看都不願意再看祁武氏一眼,老夫人往門外走去,走得很慢,有種步履蹣跚的感覺。

    一個人能藏得那麼深,她覺得背脊發涼。

    “娘……”

    “閉嘴。”老夫人猛的回頭,眼中是這十多年前從沒有過的狠戾,武芸娘想起,那年,老夫人是如何眼也不眨的仗殺了府里二十余人。

    這些年的溫軟,不是突然有了慈悲心腸,不過是不想再起干戈罷了。

    祁府,再也經不起那樣一場動蕩了。

    緩緩的跪了下去,祁武氏不敢再說話。

    狠狠的看著她,最終,老夫人轉身離開,留下一句告誡的話,“不要讓我下狠心來處置了你。”

    劉媽進來看她如此,連忙把她扶回房,抹著眼淚,卻一句安撫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早早的就勸過,姑娘有些學得,可有些是不能學的,又不是下濺人家的女兒,要學那些東西才能為自己謀一個立身之處。

    大家千金講究的,是氣度。

    很快,老夫人身邊的林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頭過來,道了萬福後道︰“老夫人遣老奴來為珍姑娘收拾些平常慣用的東西過去,大太太可有話要交待?”

    祁武氏茫然的看她一眼,腦子里空白一片,只覺得來人陌生得緊。

    劉媽見狀,趕緊笑著迎上前,道︰“我家夫人身體有些個不爽利,姑娘能得老夫人親自教養那是姑娘的福氣,也請老姐姐以後多多提點她,別讓她惹了老夫人的嫌。”

    “看你說的,珍姑娘秀外慧中,是個懂事的,哪用得著我提點。”林嬤嬤平平的如是道,看不出喜惡。

    劉媽知曉她在老夫人面前很有幾分體面,她的態度基本就代表了老夫人的態度,聽到她這麼說心里就是一涼,她家太太這是被厭棄到了怎樣的程度?

    祁武氏回過神來,淡淡的掃了兩人一眼,躺了下去,“你們看著辦吧,我累了。”

    兩人對望一眼,行禮告退,自去收拾衣物瑣碎不提。

    老夫人回轉屋內,祁珍乖順的上前扶著,低眉順眼的模樣。

    在上首坐下,老夫人定定的看著她,“撩起裙子給祖母瞧瞧。”

    祁珍心里再不喜母親的逼迫,也不想給母親帶去災難,更何況今天這事被祖母知曉,母親是萬萬落不著好的,再要讓祖母知曉更多,母親怕是會更難。

    “祖母……”

    “撩起來。”

    這便是沒有轉圜的余地了,祁珍再不願,也只得把初子撩了起來。

    老夫人看了雙芷一眼,雙芷會意,上前挽起中褲的褲腳。

    新的紅痕,舊的青痕交錯著,明顯的高高腫起,慘不忍睹。

    雙芷看了都覺得疼。

    老夫人更是又氣又心疼,恨不得把那狠心的婦人拖到面前來,給她幾個大耳刮子,讓她清醒點。

    要是落了去不掉的印子,祁珍以後要如何嫁人?

    她就是存心要毀了她的嫡孫女啊!

    祁珍見勢不妙,連忙上前輕撫著祖母的背,邊輕聲道︰“祖母別生氣,娘留了力道,不會留下印子,是孫女不爭氣,總學不會,娘擔心我嫁人後會吃虧,總歸,她是為我好的。”

    “都腫成這樣了,你還為她說話,她怎麼下得了手,哪家的千金不是嬌養著,生怕身上落了一點印子成親後會被夫君嫌棄?她怎麼就能這麼狠心!”

    “祖母您別氣,不會留印子的,您放心。”頓了頓,祁珍小聲道︰“嫂嫂有偷偷給我一盒膏藥,我抹了,很有用,痕跡消得很快。”

    老夫人終于不再那麼急促的喘息,想起華如初那會求的事,不由得問,“你和她說過?”

    “沒有。”祁珍連連搖頭,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嫂嫂帶我去茶園做茶時我貪玩,踩了一腳泥,嫂嫂著人打了水來給我清洗,可能……是那會看到了。”

    “她對你倒是真上心,有個嫂嫂的樣子。”

    聽到贊美嫂嫂的話,祁珍笑眯了眼,單純的快樂,那笑都是干淨透徹的,“嫂嫂待孫女極好。”

    若不是對你好,又怎敢和她說那樣的話,明知道會惹來婆婆的厭棄卻沒有退縮,這性子,她倒是真喜歡。

    祁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里什麼性情的都有,以前唯有一個三媳婦讓她高看一眼,現在卻覺得佑兒媳婦比三媳婦都要好上不少了。

    “你嫂嫂早前跪我面前求我,讓我把你帶在身邊教養,恐怕也是知道你在你母親那里受了難,祁珍,好好敬你嫂嫂,就是以後嫁了人也不要疏遠了,娘家人是你的依靠,這祁府以後也唯有你的哥嫂才能撐起你的脊梁骨。”

    原來是嫂嫂在後頭幫她,怪不得極少出門的祖母會突然出現在母親那里,還把她帶走了。

    祁珍紅了眼眶,卻還是笑著,“祖母,孫女一定會記著嫂嫂的好,萬不敢忘。”

    “你不要怨你嫂嫂多事就好,她膽子不大,卻敢為你這麼做,也算擔得起事。”

    “孫女謝嫂嫂還來不及,哪會怨,嫂嫂是為我著想,我知道的。”

    “那就好。”老夫人長長的嘆了口氣,滿臉疲意,“以後你就陪著祖母住吧,祖母處事時你多學著點,和你嫂嫂說的你也要努力記著,對你只有好處。”

    “是,孫女知曉。”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10 PM

第八十八章 不休,怨恨

    從回了自己院子後,華如初就下令關門落鎖,任何人不得外出。

    次日早早起身去到主院請安時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跟在老夫人身後的祁珍。

    心下明白這事是成了,也不枉她表現一番。

    祁珍偷偷朝她眨了眨眼,馬上又避開了去。

    華如初了然,祁珍這是在告訴她,老夫人沒有怪她多管閑事。

    心下一定,福身行禮都虔誠了些。

    “祖母萬安。”

    老夫人當不知曉兩人的眉來眼去,淡淡的點了點頭,道︰“起來吧,今兒倒是來得早。”

    “是,記掛著給您送吃的來,雲書。”

    雲書應聲,把食盒打開,從里拿出燉得爛爛的粥,里面放了枸杞,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又拿出幾碟子吃食擺好,華如初才道︰“都是揚州那邊慣常吃的東西,您試試看吃不吃得慣,若是還行,以後我再讓人做。”

    “若是不喜歡呢?”

    “那便再做些別的,總有一樣能入得了您的眼。”

    “你倒是不折不撓。”這麼說著,眼里卻帶了淺淺的笑意,臉上的疲意也沒那麼明顯了。

    華如初也不在意,“祖父用過膳了嗎?”。

    “沒有,他習慣早早去書房坐一會,等等吧,快出來了。”

    正說著,就聽到了腳步聲,聽了幾十年了,祁夫人哪會不知道這是老太爺來了,連忙起身相迎。

    其他人見狀,紛紛上前。

    老太爺一進門,視線就落在華如初身上。

    想起昨天老妻說的那些事,對她不免就多了幾分思量。

    為個小姑子得罪婆婆,一個不小心還要擔上挑撥是非的罪名,她圖什麼?

    為了小姑子做到這個份上的,他這輩子頭一次見。

    不過就如老妻說的那樣,有這個擔當是好事。

    當家做主最怕的是什麼?

    擔不起事,一遇事就慌,只知道躲起來藏起來,不管他人死活。

    不管怎樣的大禍臨頭,有頭腦的當家人想著的都不能是如何保全自己,而是保全有用之人,留住有朝一日能東山再起的火種。

    所以,這麼多年他韜光養晦,全力栽培佑兒。

    現如今看來,這招棋可不就是走對了?

    就算眾人皆知祁府一日日敗落,只得祁佑一人撐著,又有誰敢輕辱之?

    只要佑兒不犯大錯,太子便會優待祁家。

    這是犧牲了佑兒換來的。

    想起那個小小的孩子眼里流露出來的怨恨,老太爺就心頭泛酸。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偌大個祁家。

    閉了閉眼,老太爺到桌邊坐下,邊問,“佑兒媳婦怎麼來這般早,用過早膳了?”

    “是,孫媳婦用過了,昨日答應祖母會送來幾道好消化的吃食,便早早送來,祖父吃吃看,若是覺得還行,以後我還讓丫頭們做。”

    老太爺又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便不再理會。

    “開膳吧。”

    示意祁珍自去用,華如初恭敬的服侍兩老用膳,只要兩人多看一眼,那菜便已到了碗里。

    再有氣性的人也挑不出毛病來。

    膳後,老太爺沒有如往常那般離開,而是點了祁珍的名,道︰“以後就跟著你祖母,你母親那里暫時不要去了,讓她這段氣性過去再說。”

    頓了頓,看了華如初一眼,又道︰“多和你嫂嫂親近。”

    “是,祖父,孫女省得。”

    是個懂事的孩子,老太爺嘆了口氣,硬了一輩子的心突然就軟了那麼一下,“你放心,咱們祁家就是再敗落,也沒有拿女兒去謀利的道理,祖父一定給你許戶好人家,你母親教你的那些都忘了,你用不上。”

    祁珍紅了眼眶,朝著上首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謝祖父祖母愛護。”

    “好孩子。”老夫人扶起她,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此時,各房的人陸續前來請安,難得的休沐,祁家的男人也齊齊到了。

    老太爺站起身來,看了三個兒子一眼,“跟我去書房。”

    每每休沐必會如此,三人也習慣了,向母親問了安便退了出去。

    沒看到大嫂,祁林氏不由得問道︰“怎的大嫂還沒來?大伯都來了。”

    老夫人面色如常的回她,“她身子不爽利,早向我告了罪,這些天都會在家養著,讓祁珍代她在我跟前盡孝,這些天就隨我住了,你們也別去擾了她清靜。”

    怎麼聽著像是警告?祁沈氏眉眼一挑,雖沒說話,不信的神色盡顯。

    原以為祁珍只是來請安的,沒想到卻是住這邊了。

    不過身子不爽利,這還真是萬用的好理由。

    華如初只管安靜乖順的站到一邊,昨天大房發生的事沒有傳出來一點風聲,想來老夫人還是想給大房留點臉面的。

    哪怕是為了祁佑。

    瞟了旁邊的祁珍一眼,正好她也看過來,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自這日起,祁珍便隨侍在老夫人身邊。

    原就是個溫柔可人的好姑娘,處得久了,老夫人更是愛她的孝順體貼,對她好了許多,看得二房三房眼熱不已,此略過不提。

    卻說書房那邊,老太爺照例問了三兒子一些朝堂上的事,又敲打了二兒子一番,最後單獨留下大兒。

    祁中然有些不解,卻不敢多問。

    自他前程受阻後,他便在家沉默了許多。

    老太爺看了他半晌,想敲打的心思卻是淡了,既然指望不上,便不指望了。

    “以後祁珍就跟著你母親,至于緣由,你要有心就自去查,出去吧。”

    看到老父眼中的失望,祁中然心下難受,卻只能執禮退下。

    心里有一團火在燒,那個蠢婦,又做了什麼好事?

    要查明白不難,得知真相的祁中然氣得手都在發抖。

    想起母親給她留的臉面,想到一雙兒女,他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可要他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卻絕無可能。

    母親的意思即是不讓他休妻,他便不休,但是休想他再進那個院子。

    自那以後,祁中然真就宿在了書房,要麼就是在妾室那里。

    祁武氏氣得嘴里發苦,抱著被子狠狠哭了幾場。

    兩人原就多年未有同床了,可到底,中然還是給了她臉面的,每日都會來她這里坐坐,這也讓她有挺直腰桿的底氣。

    現在,他卻是連這點臉面都不給了。

    一時間,她怨恨婆婆說話不算話,明明說過不說給中然知曉,可第二天就告訴了他。

    怨完了婆婆,她又恨起了媳婦。

    她直覺的覺得,這事一定和她那個媳婦有關系。

    要不是她說了什麼,婆婆怎麼會突然來她這里?

    一定是她。

    越想越覺得是如此,祁武氏把華如初恨了個咬牙切齒。

    華如初莫名打了個噴嚏,大熱的天,這噴嚏也來得太奇怪了點。

    雲書遞了帕子過去,“莫不是姑爺在念著您?”

    擦了下鼻子,華如初把帕子扔了回去,差點蓋到了雲書臉上。

    “操閑心,說不定就是有人在罵我呢?快點做活,都好幾天,就幾身衣裳都還沒做好。”

    “您又不讓小丫頭們做,光靠我和春玉夏言兩個,自是慢了。”

    “這是頭一次送兩老禮物,上點心錯不了。”

    “婢子懂得,所以速度也放慢了些,您別催,明兒一準就做好了。”

    華如初也不再揪著這事不放,抓起紈扇搖了幾下,這天氣一下子就熱得讓人受不了,算了下日子,已經將近一月未有雨了。

    掛心的幾件事沒有出結果,讓她更覺得焦躁。

    紫砂壺開窯練了幾次都沒成功,不說壺身有多好看,怎麼都無法避免的裂縫讓葛雲君愁得頭發都白了,卻也越發的有了勁頭。

    他骨子里就是真的愛折騰這個。

    茶園那邊也沒把新品種的茶做出來,茶葉浪費了不少,據說太子都頗有微詞了。

    現在不比以前。

    以前吧,只是呈上去得個歡心。

    現在這東西卻是能變成銀子的,九大州,除了揚州有一個茶園華家備著自用外,其他地方根本沒有這種茶,要是把這生意做大了,能撈來多少錢!

    一想到那個數字,太子心都是熱的。

    他手底下也有不少鋪子,但是全天下就沒有獨一無二的買賣,做的人多了,銀子也就分走了,哪抵得上這茶葉,說是全天下獨一份都不為過。

    所以每浪費一分,太子都覺得心疼。

    不能再這麼無止境的耗下去了,太子不喜是其一,再者說,那太打眼了。

    若是在揚州,全是自己人,她想怎麼折騰都行,冀州卻是別人的地盤,她做得太招眼對她沒有一點好處,可能反會麻煩纏身。

    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最想做的,是躲在背後悶聲發大財。

    把所有的底牌晾出來,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厲害的人是陶嘉。

    “雲書,你傳個消息給秋謹,明日起就不折騰了,讓她們幾個都撤回來,把茶園交給太子派去的人。”

    “是。”雲書知道這樣對小姐才是最好的,可一想到小姐在揚州的肆意就難受。

    要不是小姐願意折騰,浪費了一整個茶園的芽葉,這茶葉怎麼會做得出來?

    有舍才有得,太子也忒小氣了。

    竹簾打起,小丫頭敞著汗疾步進來,把手里的匣子遞給華如初。

    “小姐,秋謹姐姐使人送東西回來了。”

    “怎麼流這麼多汗?這才幾步路,不知道避著點往陰涼地方去嗎?”。

    屋里的人就是跟著華如初最短的也有兩年,早弄明白她刀子嘴豆腐心的事實。

    小丫頭被罵了也不覺得委屈,反倒覺得這是小姐關心她呢!

    “去外頭洗洗,衣裳要是濕了就去換一身,這天太熱,別中了暑。”雲書安撫的對小丫頭笑笑,遂又吩咐其他人,“燕兒,讓廚房里的人多備點綠豆湯,大家都喝上一碗降降熱。”

    “是。”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11 PM

第八十九章 做出來的孝心

    搖了搖匣子,秋謹派人送東西回來,除了茶葉她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真的被她們做出來了?

    打開匣子,茶香味撲鼻而來,一粒粒飽滿的茶葉裝了滿滿一盒子。

    華如初大喜,“快,雲書,泡一盞來,我嘗嘗味道如何,記得第一杯先洗茶。”

    “是,婢子記著呢。”

    幾人都眼巴巴的看著茶杯。

    華如初看她們比她還期待的樣子,心下溫暖,遂道︰“你們也各去泡上一盞,我要問問題的。”

    幾人對望一眼,歡快的應了自去泡茶。

    用杯子捂了一會,華如初才揭了蓋子。

    香味更濃。

    茶葉已經散開些許,茶湯是綠色的,在這樣讓人燥動的天氣看著就舒服。

    吹了吹,抿一口。

    第一泡久了點,味道很濃,苦味也過了些。

    不過就茶味來說,很正。

    “雲書,重泡一杯,洗茶的時候不用等,水浸濕了茶味就倒掉。”

    “是。”

    看到幾個丫頭面前那杯,華如初連忙提醒,“別捂著了,快揭了蓋子,茶葉太濃你們受不了。”

    小丫頭們連忙照做,再去喝茶時果然就皺了眉。

    好苦。

    華如初一看就知道都泡久了。

    雲書手快的重又沏了一杯過來,記住上杯的教訓,這次華如初沒有等多久,稍微捂了捂就揭了蓋子,果然,茶湯顏色要淺一些。

    抿一口,味道也淡了,剛剛好。

    這茶葉耐泡,若是用紫砂壺來泡,怎一個美字了得。

    這麼想著,華如初就覺得該去逼一逼葛雲君,說不定她一逼就給逼出來了呢?

    “拿個干淨的杯子來。”

    把茶湯倒進另一個杯子里,茶葉卻留在了原來的杯底。

    喝光了杯中的茶後才讓丫頭續了茶,捂一捂就把茶倒到另一只杯子里,如此反復,小丫頭們也看明白了,紛紛如此做。

    注意了時間,茶味果然就沒那麼苦了。

    看著那一匣子茶葉,華如初想了許多。

    秋謹只送來這一種,就說明她只成功了這一種,她想要的紅茶卻是沒有做出來。

    也是,紅茶的做法她也不是很清楚,上輩子她就不愛喝紅茶。

    可她不愛喝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愛喝。

    女人大多體寒,紅茶能起溫養作用,還能抗衰老,沒有幾個女人能拒絕得了這個誘惑。

    若是能做出來,太子撈錢就更多了,撈得多了,自然就記她的好,這個好,以後說不定就能起大用呢?

    和皇家中人交涉,多留個心眼總歸沒錯。

    “雲書,你親自去找祁軍,讓他帶一匣子……不,等等,我想想,姑爺出去多少天了?”

    雲書想也不想就道,“九天了。”

    九天,就是為太子辦事也沒理由會去個一年半載,再等等,若是在茶葉都做完之前他沒有回來,那便讓祁軍送去太子府,讓他露一臉得個賞也不是壞事,可若是能讓祁佑呈到太子面前,這個好處能得更大。

    “你還是親自去一趟,告訴秋謹,茶葉照做,速度稍微放慢,留下三分之二的芽葉以備做鐵觀音,先把那三分之一的做成原來那種綠茶。”

    “是。”雲書利落的應了,旋即又問,“新茶叫鐵觀音?”

    想到陶嘉,華如初趕緊搖頭,“不,我就是隨口說的,到時候讓太子取名吧,你去問問秋謹,做出新茶的事有幾人知道,若是暫時沒外人知道就先遮一遮,要是有其他人知道了,那便大大方方的做。”

    “是,還有其他事要交待她們嗎?”。

    “你先去,若是祁軍得閑,讓他馬上來見我一趟。”

    “是。”

    祁軍很快就來求見,由祁福陪著一起。

    華如初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太爺的意思,琢磨著沒什麼不能見人的,最多,就是注意下口氣,別說得那麼爽利就是了。

    壓著性子真是件痛苦的事。

    兩人見了禮,祁福便站到了一邊,眼皮垂著,表明了他旁聽的態度。

    華如初也不再管他,溫和的看向祁軍,“祁軍,你是大公子的人,可知道他這樣出去一趟一般要多久才能回?”

    “回少夫人話,大公子以前這般突然出遠門也是有的,長則一個月,短則十天半個月便會回來。”

    這倒也不算久,華如初點頭,“我好些天沒去茶園了,那邊情況如何?太子的人可好相處?”

    “少夫人放心,大家都好,太子殿下派來的人小的以前也見過,是殿下身邊得用的管事,初來茶園之時便說了,大公子和您的一片忠心太子都記在心里,斷不會還為難了您的人,這些天他們都只是幫著做事,並沒有得罪的地方。”

    “那便好,秋謹她們把新茶做出來了,你應該也知曉,這事很重要,我原打算現在就呈上去,左右一想,覺著還是等大公子回來再由大公子親自呈上比較好,我現在想知道,新茶的事太子那邊的人知曉嗎?”。

    祁軍也是個通透的人,腦子里轉了幾圈便明白了少夫人這麼做的原因,這是讓大公子在太子那里得臉呢!

    遂態度更加恭敬的回話,“因為是做新茶,就是秋謹姑娘帶著幾個人在那里嘗試,太子殿下的人也沒去打擾,新茶做出來後秋謹姑娘就偷偷告知了我,並且讓我保密,說是先問過您的意思再說,所以太子殿下那邊的人暫時還是還不知道的。”

    不愧是跟了她好些年的人,秋謹的細致是其他幾人都比不上的,也怪不得雲書說好好練練,秋謹做得不會比她差。

    “你們好好配合,把這事捂住了,等大公子回來了再說。”

    “是。”

    又問了問茶園的一些細節,祁軍都一一答了,華如初才著人送他出去。

    賞錢自是又給了不少。

    對于本份做事的人,她向來不虧待。

    倒是祁軍覺得今天的少夫人格外的溫和。

    祁福去了老太爺的書房,把剛才聽到的事詳細的復述了一遍。

    敲了敲桌子,老太爺向來冷厲嚴肅的臉溫和了幾分。

    “佑兒媳婦不錯。”

    祁福贊同的點頭,“是,很替大公子想。”

    “你以後注意著點,但凡佑兒媳婦的事你多上心兩心,她需要的東西也別打了折扣,吩咐門房那邊,來見她的人都不要攔著,給她行個方便。”

    “是,老奴記下了。”

    次日去請安,華如初比往常多帶了個長方形的盒子。

    現在大家也習慣她每天早早的帶上食盒來侍候兩老用膳了。

    眾人也沒多想,只當她是又弄了什麼新鮮東西來討二老歡心。

    用過膳後,老太爺照常去了書房,老夫人抿了口茶水漱口,望著那個一直沒打開的盒子問,“那是什麼?”

    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華如初滿臉的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拿起盒子打開,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孫媳婦針線活不好,這是身邊的丫頭幫著做的,尺寸是問的雙芷,您和祖父都試試,若是不合適,我再讓人改。”

    老夫人出身大家,好東西見過不知凡幾,看到這薄如蠶翼的衣服就明白了華如初的用心。

    因著這天氣過熱,她和老太爺最近吃的東西都少了,動輒就是一身的汗,過了早起那會就不願多動一下。

    想減了中衣吧,又擔心失了禮儀,天天只能這麼捂著。

    這孫媳婦從來不是口花花的表孝心,可做的著實比其他人要多。

    “這料子,是你的陪嫁吧,只有揚州那樣的地方才有這好東西。”

    “是,這料子很透氣,也不沾身,當里襯穿著外面再穿上一件薄外衫就好,要涼爽許多,天氣還不到最熱的時候就如此讓人受不了,再熱下去怕是祖母都要無心理事了,咱們祁府還需要您打理呢!”

    “你這是拐著彎的說我最近憊懶了吧。”老夫人笑罵,眼中的笑意卻實實在在的做不得假。

    祁珍也上前湊趣,“嫂嫂這是看不得您偷懶呢!”

    華如初嗔她一眼有,“你這是在怪嫂嫂偏心,沒有你的份吧?”

    “你都知道,還不滿足我。”

    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好一陣,直看得人都要羞得發脾氣了,華如初才道︰“你明年及笄,馬上就該議親,妝奩也該開始準備了吧,嫂嫂留著給你做添妝不好?”

    “嫂嫂……”

    “撒嬌也沒有。”

    “我不是……”祁珍小臉通紅,見說不過嫂嫂,干脆賴到老夫人懷里告狀,“祖母,您看嫂嫂,她欺負我。”

    老夫人笑眼看著兩人打嘴仗,心都是柔的,人年紀越大,越想看著小輩們和睦相處,這對姑嫂的感情不比親姐妹差,她看著也歡喜。

    “不知羞,這麼大還告狀。”

    “我再大,在祖母面前也是小孩,祖母,您說是不是。”

    “是是是,哈哈,咱們祁珍還是孩子呢!”

    華如初不再打趣,表現到這里就夠了,老夫人喜歡看她們表演情深似海,她就表演,小姑本來就挺得她心,也不算是做假。

    而且在她面前表現得越自然越親近,老人越高興,再對比在其他人面前的軟弱害羞,她便會越加覺得自己對她是不同的,哪怕她軟弱,也會對她好,她要的,便是如此。

    兩老才是祁府的掌權人,哄好了他們才是正經。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12 PM

第九十章 說媒

    “嫂嫂說的是實話,到時候給你添妝,你身量還有得長,現在做了怕是明年就不合身了,這布可難得,量也不多,以後你再要我去哪里給你找去?”

    華如初如此認真的說讓祁珍越加不好意思了,抿了抿頭發,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道︰“嫂嫂,我是開玩笑呢,這是你孝敬祖父祖母的,我哪能沒皮沒臉的要你的嫁妝。”

    “嫁妝也不能總留著,該用還是得用,沒聽到府里下人在傳我光是繡品就有幾屋子嗎?放著也放舊了,用了倒更好,到時候嫂嫂分你一半,幾屋子沒有,一箱子一定給你裝得足足的。”

    “嫂嫂……”

    “傻妹妹,哭什麼,就是我不給你準備,你哥哥也要去給你找來,我這有現成的,省些銀子不好?”

    祁珍紅著眼眶,半晌接不上話,有個這麼好的嫂嫂,誰能有她幸福。

    “好了好了,快收了你的金豆豆,剛剛還笑,這會又哭了,臉紅不臉紅。”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華如初一眼,她怎麼覺得孫媳婦這是在提醒她要給珍丫頭備妝奩了?

    華如初當沒看到,她還真就是這個意思,以祁佑對妹妹的看重,要是到了備嫁之時覺得妝奩少了他一定會去想法子多添上一些,到時候可不就是要花他的銀子?他的銀子不就是她的嗎?

    這帳她還是會算的。

    她嫁妝那麼多,一點也不介意再次利用起來。

    有些東西就是放上幾十年都能不壞,可有些卻不能。

    比如說那些繡品,年月一久便會失了顏色,哪怕揚繡再好,顏色也持久些,總也不能和新的相比。

    她又不是沒得來源,何必死死把著些舊的鎖箱子里。

    又生不了崽。

    說起來,繡娘怎麼還沒到?

    老夫人摸了摸那極軟又極順的衣裳,眼中笑意更深,“你有心了。”

    華如初紅了臉,“祖母,您可別誇我,好像我做了多了不起的事似的,孝敬家里老人不是我們做小輩的本份嗎?您再這麼說孫媳婦都沒臉再站在這里了。”

    老夫人果然不再說,讓雙芷把東西小心的收了,復又和兩人說起這冀州的各家貴夫人。

    從主院出來,華如初馬上派人去問馬柏繡娘的事。

    “馬管家說前幾天有收到二小姐的信,嚴家堡這邊的堂口送去的,二小姐的意思是請繡娘費了些心思,工錢自然比揚州要高出許多,不然人家也不願意背井離鄉的來冀州,二小姐還答應她們可以帶著男人和子女一起過來,現在她們已經在路上了,估計再有得兩三天便能到。”

    手上不停的打著扇子,華如初點頭,“行,你們留心些,要是馬柏送了消息進來趕緊通知我,雲書,到時候繡莊我想讓秋謹去坐鎮,你看如何?”

    小姐這是擔心她心里不舒服呢!雲書掩著嘴唇笑,“那可好,小姐,您千萬別想給婢子安排外面的活計,婢子說了,就守著您了,除非您出去,不然婢子也哪都不去,不守著您,婢子不安心。”

    “真應該給你許門親。”華如初嘆息。

    雲書卻嚇了一跳,“小姐,婢子不嫁。”

    “別嚷別嚷,以後成了老姑娘別怨我不給你作主。”

    “不怨不怨,一定不怨。”

    橫她一眼,華如初又用力扇了幾扇,越扇越熱,這祁府真窮啊,冰塊都沒有。

    “小姐,雙芷姑娘求見。”

    兩人對望一眼,她剛從前院出來沒多久吧,怎麼雙芷又來了?

    “快請。”

    雲書替小姐攏了攏亂了些許的衣裳和頭發,規矩的站到一邊,再不復剛才的親近。

    她非常清楚,不是每個主子都像她家小姐一樣縱著下人的。

    一旦傳出去,恐怕反倒會替小姐招來閑言碎語。

    小姐不在乎這些,她在乎。

    她不願意有任何一點髒水潑到小姐身上。

    她沒資格管的地方倒還算了,這些和己身有關的,她時時刻刻都注意著。

    在外人面前時,她從不逾越。

    盡量表現得和別家的丫頭一樣本份老實。

    秋謹她們幾個丫頭也是如此。

    她們以自己的方式愛護小姐。

    “奴婢給少夫人請安。”

    “快免禮,可是祖母有什麼事要交待?”

    雙芷規規矩矩的站著,恭敬的回話,“是,老夫人請您過去,有人上門來給珍姑娘說媒,大太太不方便待客,請您去做陪。”

    說媒?怎麼趕一塊了?華如初皺眉,想起那天祁佑說的話。

    祁珍絕對不能被二皇子用來對付祁佑。

    低頭看了下自己,並沒有失禮的地方,華如初起身,“這就走吧,別怠慢了客人。”

    “是。”

    前院正廳,老夫人雖說面上還是波瀾不驚,心里卻轉了無數個念頭。

    雖說她從沒想過要把孫女高嫁,但這樣一門好親事砸到眼前來,她也有些暈乎。

    可是,為什麼蔣家會找人來說媒?

    若是以前的祁家她不會多想,可現在,兩家相差得太遠了。

    蔣家老爺子任朝中一品大員,極得聖上看重,長子時任吏部侍郎之職,次子才入朝堂就已是名聲鵲起,假以時日,成就不會比長兄差,說是滿門清貴都不為貴。

    蔣老爺子便是著人來為次子提親的。

    即是這樣的人家,蔣家次子又素有才名,長得更是玉樹臨風,不知道多少世家在盯著,貴女在盼著,怎麼就看中她家向來深居閨閣的孫女了?

    難不成是前些天跟著孫媳婦出門被看了去?

    這麼一想,心里對華如初便有些不喜。

    “老姐姐,不是我說,這樣一門親事,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人家,你還要考慮不成?多少人家盼都盼不到呢!”

    蔣家請來說親的是肖家老太太,在宮中太後面前都很有幾分臉面。

    就是在她心里,也覺著這祁家太不識好歹了些。

    都破敗成這樣了,還擺什麼譜?趕緊應下是正經。

    要是攀上蔣家,對祁家好處是大大的有。

    偏人家還在考慮,要是蔣家看上的是她的孫女,早高高興興的應下了。

    聽她這麼一說,老夫人便有些不高興了。

    蔣家是門檻高,可她祁家就該在他們來說媒時上趕著把閨女送去?

    老太爺是個傲氣性子,就是祁家再勢微,也斷沒有用女兒換利益的道理。

    她祁姜氏更不樂意。

    竹簾打起,遠遠的,華如初便行禮,“祖母,孫媳婦來遲了,請恕罪。”

    看她那一頭的汗,老夫人哪還不知道她是趕過來的,心里那點不喜也就淡了些,示意丫頭擰了帕子遞給她擦了汗,這才讓她過來給客人見禮。

    “祁華氏給肖老太君請安。”

    “快免禮,這便是那十里紅妝轟動全城的新媳婦吧,長得真好,水樣的美人兒。”

    看樣子她的嫁妝還真是給她長臉,恐怕全城的人都記住了,不然也不會誰見了她都提這事。

    華如初紅著臉站到老夫人身後,十足的新婦樣。

    “你快別誇她,膽子小得很,成親這許久這還是頭一次出來見客,失禮的地方老姐姐你莫怪。”

    “我看她就很好。”肖老太太並沒有多把視線放到華如初身上,話鋒一轉就又扯了回去,“老姐姐可是有什麼顧慮?只管說出來,我要知道的必不瞞你。”

    老夫人嘆了口氣,“老姐姐,我不瞞你,我確實有顧慮,不過也不好說,這樣吧,您今兒先回去,我和我家老太爺商量商量,明兒一準給你信。”

    果然是為這事,聯合從雙芷那打聽來的一些,她幾乎可以肯定這蔣家是隱形的二皇子黨。

    這是陶嘉的主意還是二皇子的主意?用這樣好的人家做餌,就那麼有把握祁家會吃下去?

    二皇子怎麼就沒多去查查祁家,百年家族,卻一直是低門嫁女,最輝煌的時候也不把女兒往宮里或者皇室宗親府里送,因為什麼不是很容易猜嗎?

    他是看準了祁家勢弱,一定會願意犧牲一個女兒來換取好處嗎?

    這招對付別人家還真會有用,可對付祁家,她不看好。

    沒有得到一個準信,肖老太君不太願意走,眼角看到華如初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眼珠子一轉,便道︰“老姐姐,你那孫媳婦好像想到了什麼,你不妨問問她。”

    華如初很想給她個白眼,她想什麼,關她一個外人什麼事?

    老太太心下也不高興,卻也不好駁了她的面子,遂道,“想到什麼就說。”

    華如初走到老夫人跟前,背著肖老太太快遞使了個眼色,福身道︰“祖母,孫媳婦只是想起來一件事。”

    老夫人心中一凜,順著她的話問道︰“什麼事?”

    “孫媳婦前不久聽夫君說過關于珍妹的親事,好像是有了人選,並且也口頭有了承諾的,您要是再答應這頭,怕是不好。”

    出身大家,在祁家又經歷了許多,經這一提醒,哪會不明白其中有詐,來不及細想,手一拍額頭,面色不善的朝華如初發火,“幸好我還沒有答應,要是答應了,豈不是臉面都要丟盡了,孫媳婦,你怎麼也沒和我提一提這事?這不是得罪人嗎?”。

    華如初一臉的委屈,低頭道︰“夫君只是無意間說起,也沒有確定,孫媳婦不敢告訴您,您別生氣,以後再不會如此了。”

    “站一邊去,一會找你算帳。”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14 PM

第九十一章 煙霧彈

    話頭一轉,老夫人對著肖老太太苦笑,“你看,若不是叫了她過來,我還辦了件糊涂事,幸好錯還未鑄成,老姐姐,要不這事先放一放,我那孫兒出遠門辦差去了,等他回來我問清楚了再答復你。”

    肖老太太此時的臉色已經不止是難看了,硬生生擠出一個笑,猛的站起來,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道︰“如此,我便告辭了。”

    “我送送你。”

    “留步。”

    老夫人並沒有再回來正廳,而是派人把華如初叫去了平日里辦事的偏廳里,那里不當陽,沒那麼熱。

    祁珍正在那里看帳本。

    揮退了其他人,老夫人嚴肅的看向華如初,“說說,怎麼回事。”

    華如初仿佛被嚇到了,額頭汗直冒,嘴唇發白,讓人看著就不落忍。

    老夫人也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太硬了,遂又放輕了語調,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是,是……”頓了頓,華如初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拍了胸脯兩下,才把話說了出來,“祖母,孫媳婦曾聽夫君說過,二皇子要想對付太子,首先就要對付夫君和太子的另一個得力之人莫問,對付夫君首先就要讓太子和祁府失和,這樣,就算太子還是離不得夫君,也不會再如以前一般信任,珍妹是夫君的親妹,夫君猜二皇子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必會派人上門提親。”

    門外走進一人,卻是一直在等消息的老太爺,“蔣家並不是二皇子黨。”

    華如初連忙要見禮,老太爺擺了擺手,在首位坐下,等著華如初回答。

    華如初臉色越加發白,祁珍看得擔心不已,生怕嫂子暈過去,連忙過去扶著她。

    感激的看她一眼,華如初始道︰“夫君說二皇子一定用了心思,會來說媒的,必定是和他關系斐然,卻並不是鐵板釘釘的劃入他那一系的人。”

    偷眼看了上首的兩老一眼,華如初又道︰“孫媳婦記著,前不久好像有二皇子一系的人上門來說媒,祖父祖母連人都未見。”

    兩老對望一眼,心下了然。

    好一個煙霧彈,好靈泛的心思,如他們所想的派了人來說媒,被早有準備的他們拒絕後,祁家自然也就不會再那麼提防,那麼,再讓一直保持著明面上中立的蔣家來為子說媒,但凡他們有那麼一點攀龍附鳳的心思,這門親便一定能成。

    就是老夫人,也未嘗沒有動心。

    “佑兒可有說他有好人選?”

    “說是和太子一起挑的人。”

    老太爺眼楮一亮,太子表明了態度就好。

    “回了肖老婆子的話,就說祁珍的哥哥已經為她說好了親,一女斷沒有二嫁的道理。”

    “自當回了,真沒有想到蔣家居然是二皇子的人。”

    “說是中立,真正中立的又有幾人,要麼是牆頭草,隨著風頭擺,要麼早就明珠暗投,自以為做得隱蔽罷了。”

    老太爺不屑的哼了聲,看向華如初的眼光帶著滿意,膽子小了點沒關系,這事上不也知曉利害的幫著推諉了過去。

    知大是大非就好。

    老夫人原本的那點想法在弄明白是這麼一回事後自是沒了,和藹的對華如初笑笑,道︰“我這院里沒人會做揚州菜,就不留你用飯了,回去吧。”

    看了祁珍一眼,又添了句,“阿珍跟著我忙了這麼些天,也沒休息過,今日就跟你嫂嫂去吧,兩姑嫂多親近。”

    “是,謝祖母。”

    “孫媳婦告退。”

    兩姑嫂沿著抄手游廊往後院走,一路上祁珍都挽著嫂嫂的手,顯得異常親近。

    正悄聲說著話,前面迎面走來一行人,領頭的卻是極少見面的祁欣和祁柔。

    同為長房庶女,兩人向來親昵。

    祁佑不太關注內宅,和她們見面的機會都少,自然稱不上熟不熟。

    但是兩人知道祁佑是撐著她們長房的,自然也就帶了一分敬。

    可是對身為嫡女的祁珍卻只嫉恨羨慕。

    什麼都不用做便什麼都有了,現在還得了祖母的親睞,她們怎能不羨不恨?

    可再恨,禮不可廢。

    兩人稍微福了福身,“見過嫂嫂,見過珍姐姐。”

    抄手游廊雖然遮住了太陽,可擋不住熱氣,華如初覺得自己都要化了。

    卻還得耐著性子說話,“免禮,兩位妹妹這是要去哪里?”

    “回嫂嫂話,聽說蓉姐姐回來了,我們正要去拜見。”

    祁蓉回來了?看了祁珍一眼,她也搖頭。

    “那我就不阻著妹妹的路了,天太熱,我頭有些暈,珍妹,你扶著我點。”

    祁珍馬上急了,“哎?嫂嫂,沒事吧,雲書,快讓人去請大夫。”

    “沒事沒事,歇一會就好,走吧。”

    “好,嫂嫂你靠著我點,別走那麼快。”

    她現在是恨不得飛回屋里去,一步一挪的難受死了,可後面還有兩人看著,她還得繼續裝下去。

    這裝病也是個技術活。

    祁欣和祁柔看了好一會才繼續往前走,邊抹著汗邊悄聲道︰“咱們這大嫂果然身子嬌弱,這樣的天氣就受不了了,怎麼懷得上孩子,欣姐,你看到她穿的那衣裳沒有,真好看。”

    “揚繡,哪能不好看,我們是一條帕子都得小心著用,她卻能天天都穿著那些,這就是命,認了吧。”

    口里虛應著,祁柔心里卻不當回事,認命?她為什麼要認命?

    那麼大方的嫂子多巴著點總沒錯,平日里是踫不上,這回終于踫上了,她也有個尋上門的理由了。

    多攢點東西才是正經,誰知道她們的妝奩會有多少?若是太少,以後去了夫家還不得被看低?

    大嫂可是有十里紅妝,漏一點給她就夠她用了。

    回了屋,吃了一大碗用涼水冰著的綠豆湯後華如初才問,“那個出嫁的祁蓉回來了?不是懷著身孕嗎?這麼熱的天跑回來做甚?”

    滿足的擦了擦嘴,祁珍道︰“誰知道呢,我和她們向來不親近,就算我為她們好心做點什麼,在她們眼里都能解讀成別的意思,我才不去受這個氣。”

    “自來是庶子庶女巴結嫡子嫡女,誰讓你去向她們主動示好了?”嗔了她一眼,華如初搖頭紈扇繼續道︰“回來了卻不來拜見我,成親那日也以理由推了,這祁蓉究竟是蠢還是怎的?得罪我對她有何好處?”

    “可不就是蠢,也就她自以為聰明罷了,不來倒也好,免得她出什麼蛾子,不過剛才踫上祁欣祁柔了,想必兩人會將踫上我們兩人的事告訴她,她就是再不想來也得來了。”

    “千萬別勉強,我也不那麼想見。”捏了一小塊瓜放進嘴里,甜滋滋的,不錯,再吃一塊。

    祁珍也有樣學樣,吃得歡快。

    在嫂嫂這里她覺得自在極了,也沒人會拿著那些規矩束縛她,不逼著她學什麼,神仙一樣的快活。

    想起嫂嫂剛才在祖父面前的表現,祁珍忍不住問,“嫂嫂,你明明一點也不膽小,為什麼在祖父面前表現得那麼害怕?在祖母面前你就不那樣。”

    “當然是因為祖父嚴厲啊!我自然害怕的。”

    她才不信,怕一個人才不是她那種表現,哪有人剛還怕得要死,一轉身就自在的要死的。

    不過嫂嫂這麼說就這麼是吧。

    果不其然,剛吃完一盤甜瓜,祁蓉就讓人扶著過來請安了。

    等著她進門的時間里,祁珍悄聲道︰“看吧,我就猜她會回來。”

    “你要不想見,去里屋呆著。”

    “還是不要了,她知道我在的,避而不見倒讓她覺得我怕她了。”

    華如初看出來了,這兩人以往怕是有些不對盤。

    想想也就明白了,一個是嬌養的嫡女,一個是什麼都要自己去爭取的庶女,心理不平衡很正常。

    花廳里的六頁屏風移了個位置,把左邊間隔了一塊出來。

    竹簾搭在門兩邊,偶有風進來,倒也讓這屋子不顯得悶熱。

    剛進門,華如初就把人看了個清楚。

    倒真是個美人,明明是個雙身子,卻不顯得笨重,若不是肚子挺起,看著倒像是少女身姿。

    臉蛋稍顯圓潤,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柔和了幾分,淺淺的上了個妝,倒是看不出皮膚的狀態了。

    “祁蓉給大嫂請安。”

    華如初並沒有攔著,實實在在的受了半禮後仿佛才似想起來她是雙身子,連忙讓人扶住她坐下,並讓人上了瓜果糕點,道︰“來便來了,也不顧著自己點,行什麼禮,傷著孩子了怎麼辦,快吃吃看,瓜很甜,糕點是揚州的做法,不知合不合你口胃,要是喜歡,一會包了帶走。”

    好的壞的全是她說了,既知道會傷著孩子,怎麼就不讓她免了那禮?

    祁蓉氣急,卻挑不出她一點錯來。

    偏人家還一副好好人的樣子為她張羅這張羅那,根本讓人看不出她是不是有意在為難她。

    祁蓉也不敢急著下定論,順著她的意拈起一塊糕點放進嘴里。

    唔,真好吃,又甜又軟,還小小的有點嚼勁,若不是理智還在,她當場就想問這糕點的做法了。

    “可是喜歡?”

    祁蓉矜持的點頭,“味道很好。”

    “你喜歡就好,雲書,你讓廚房多做點,一會給姑奶奶帶走。”

    “是。”

    “大嫂,這……這太客氣了,我在這里吃幾塊就好了。”

    “沒事,就幾塊糕點,你還和嫂嫂客氣。”

    “那,謝謝嫂嫂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16 PM

第九十二章 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

    客客氣氣的說了一陣話,祁蓉提起了華如初成親之時的事。

    “那時候正是難受的時候,也不敢往嫂嫂你跟前湊,沒的擾了大家的好心情,嫂嫂不要怪我怠慢。”

    “哪里的話,懷上孩子總是好事,自當自己多多注意。”

    不想在這些小事上計較,可老好人的面具也得戴好,華如初只得耐著性子,擺出最好的態度接話。

    “現在孩子可乖?沒有再鬧騰你了吧。”

    祁蓉一臉幸福的摸了摸肚子,眼神若有似無的掃了華如初平平的肚子一眼,抿嘴笑道︰“最難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嫂嫂也不用羨慕,說不得現在肚子里就已經有了小佷子了呢!”

    你哪知眼楮看到我羨慕了?華如初硬是把自己逼了個臉紅如血,“哪有那麼快。”

    “那可不一定,有那福厚的只得一夜寵幸就能懷上,嫂嫂可是福厚之人,大哥又寵愛嫂嫂,想必有個小佷子也不難。”

    華如初只是笑,她也不好再接話了。

    聽著像是恭維的話,可她總覺得不那麼對味。

    祁珍看不得她那副有子萬事足的嘴臉,再說,她這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還不一定呢!

    遂道︰“蓉姐姐進門才得四個月就有了身孕,想必我那姐夫待你也是極好的,妹妹真羨慕姐姐的福份。”

    祁蓉笑臉一僵,自家知自家事,她那男人是什麼德性她再清楚不過。

    要真是好,又豈會讓她一進門就當母親,在她之前更是有姨娘先她一步有了身孕,只是她向來要強,這些事沒臉和家里人說罷了。

    明知祁珍不知這些事,可聽她這麼一說,心里的火氣還是有些壓不住。

    這不是專戳人痛處嗎?

    忍了又忍,祁蓉才又扯出一個笑臉虛虛應付過去。

    沒多久,祁蓉便起身告辭。

    華如初把裝好的糕點遞給她的丫頭拿著,送至花廳門口。

    目送她們出了院子,祁珍才氣哼哼的道︰“最不喜歡看她裝模做樣的樣子,在家里時就是這樣,什麼事都就她有道理,就她做得對,其他人都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哼,她嫁人我最高興了。”

    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臉,華如初拉著她回屋。

    丫頭們麻利的把屋里收拾了一番,剛才的瓜果瑣碎都清理干淨。

    “你還說我私底下和在外頭不一樣,你不也是,才認識你的時候,你連抬頭和我對視的勇氣都沒有,說話也是低著頭,要不是知道你是嫡小姐,我還當你是被欺負的庶女呢!”

    “現在不是嫂嫂縱著我嘛,我也就在你面前才會這樣,這段時間跟著祖母學掌家,我也學到了一些,祖母說得對,要是我嫁人後還這樣會被欺負死的,祁家是以軍功起家,哪怕是敗落了出嫁女也不能弱了祁家的名頭。”

    說到這里,祁珍突然笑了,“嫂嫂,謝謝你成了我的嫂嫂,要不是你求了祖母,我現在肯定還被我娘逼著學那些,我的性子我清楚,那天要是祖母不出現,到最後必定還是我服軟,繼續學那些我不愛學的。”

    華如初安靜的聽著,安心接受了她的謝意,“總歸是你母親,她是以自己的方式為你好,你別記恨,恨也好,怨也好,那都太辛苦了,還不如丟開那些讓自己過得舒心點,你以後的夫君是你哥哥選的,也是太子那邊點了頭的,你嫁過去他們斷不敢對你有一丁點不好,你謹守了本份,讓人挑不出錯來便是,這樣,你的日子便也好過。”

    祁珍專專心心的聽著,末了,襝衽行禮,“謝嫂嫂金口玉言,妹妹都記住了。”

    “這麼客氣做什麼。”把人拉到身邊坐下,華如初莫名感嘆,“你哥哥不在,那三房妾室安靜得我都覺著心慌。”

    “哥哥在時她們給你添堵了嗎?”。

    “倒也算不上,不過總歸有點動靜。”頓了頓,華如初失笑,“真是,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姑娘家的,你也別理會這些。”

    “說不得一成親就要面對這些,學著點總沒錯。”

    絞著帕子,祁珍也沒了興頭,總算還記得這不是在自個兒的院子里,復又挑了個話題,“嫂嫂,你是不是也好一段時間沒出去了?是不是因為我……”

    “有你什麼事,天氣太熱我懶得出去,茶園那邊都理順了,我不去也沒事,這麼大熱的天,誰願意一天到晚往外跑。”

    “別是因為我就好,哥哥怎麼還不回來,都出去好久了。”

    “快了吧,困了?”

    “恩,有點,看了一上午賬本,眼楮都發脹了。”

    “起來走走,別睡,雲書,去催催廚房,快點擺飯。”

    “是。”

    雲書剛走出門,就看到春玉領著小丫頭端著飯菜進來,趕緊幫著打起竹簾。

    邊道,“快點,小姐催了。”

    春玉一進門就解釋,“小姐,今兒做了兩道魚,多費了些功夫,所以有些遲了。”

    冀州人愛吃肉,吃魚的人少。

    揚州人卻偏愛吃魚,一種魚就能做出一桌子不同的口味來。

    來了冀州後,華如初吃魚的日子極少,曲指可數。

    “今日大廚房有魚?”

    “不是,是馬管家派人送到門房,門房的雲虎送到二門的。”

    華如初皺眉,看向雲書,“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雲書給她挑刺的動作不停,邊回道︰“沒事,我問過雲虎,雲虎說祁管家吩咐過他,不是非常要緊的時候可以給您行個方便。”

    華如初一想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幾條魚嗎,小事,遂安安心心的吃魚。

    春玉小心的給祁珍挑刺,她們都是挑慣了的,知道怎麼挑不會有遺漏,動作還快。

    祁珍少有吃魚的時候,也不覺得多喜歡,可看到嫂嫂吃得那麼歡快,不自覺的也夾了一筷子放進嘴里。

    唔,好吃。

    一道燉魚,湯都燉成了奶白色,這是需要時間才可以做到的,一道紅燒,聞著就香,非常下飯。

    兩姑嫂吃了個肚子溜圓。

    “撤下去,你們分吃了吧。”

    春玉盈盈行禮,“可好,婢子也好一段時間沒吃到魚了,謝小姐賞。”

    雲書刮她一眼,“先去給小姐拿梅子湯來消消食。”

    “就去就去。”

    讓一眾丫頭都去用飯,小花廳里就剩姑嫂兩人。

    一人手里拿了把扇子搖著。

    “嫂嫂,我在你這里怎麼覺得什麼都好吃?以前我都不愛吃魚的,總覺得有腥味。”

    “那是做得不好,揚州人會吃會玩,有一個店鋪就是專做全魚宴,在揚州很有名,而且揚州臨海,又大片地方緊挨著大運河,俗話說靠水吃水,要想飽肚子,自然得在這水里面動腦筋了。”

    “真羨慕,要是我也生在揚州就好了。”

    華如初聞言苦笑,真是孩子氣的話,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她們投了個好胎,能出生在這世家之中。

    多聊了一會,又吃了梅子湯,覺得終于不再那麼脹後,兩人便雙雙去歇著了。

    卻說二皇子府里,陶嘉正陪同二皇子用膳。

    外頭來回消息的已經等了有一會了,可哪怕是他等得腳板發木,也不敢去擾二皇子用膳。

    “外頭可有來回蔣家消息的?”

    管家看他一眼,恭順道︰“是,冬安回來了。”

    “讓他進來。”

    “是。”

    管家朝他做了個手勢,冬安腳尖點地揉了揉腳,這才掀了簾子垂了眉眼倒頭便拜。

    “小的冬安,給二皇子請安,給側妃娘娘請安。”

    “事情成了沒有?”

    “回稟二皇子,事情沒成,據蔣家的人說祁大公子已經和人有了口頭承諾,現在祁大公子不在太原,得等他回來才能有準確的答復。”

    二皇子臉色一沉,祁佑下手也未免太快了,是在防備他嗎?

    陶嘉輕輕握住二皇子的手,朝他嫵媚一笑,問還跪在地上的人,“祁家老太太可有意動?”

    “回稟側妃娘娘,聽他們的轉述,一開始應該是有的,最後是祁府的長孫媳婦突然出現,說祁大公子和人有了口頭承諾,老太太這才委婉回絕了。”

    “長孫媳婦?就是前一陣那個十里紅妝轟動全城的?”

    “是。”

    二皇子突然道︰“宮里最近大受歡迎的茶葉明面上是太子呈上去的,可據我查到的,這事和祁府脫不了干系,一開始我以為是祁佑用了什麼能人,後來卻得知祁佑的夫人會時常去那個茶園,比祁佑去得勤多了,嘉嘉,你說有沒有可能那茶葉實則是那個婦人做出來的?揚州人和海那邊的人打交道打得多,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

    陶嘉最近正記掛著這件事,這茶葉以二皇子的身份弄來並不難,雖然不多,可只喝過一次她就差點淚流,熟悉的味道,入口熟悉的淡淡的苦味都讓她覺得親切。

    她不得不懷疑有了其他人和她一樣來到了這里。

    她原本以為自己只會喜,可喜過後卻是驚。

    有一個來自同一個地方的老鄉自是千般好萬般好。

    可,她的優勢便不是唯一的了,那個人可能比她懂得的更多,比她更會謀算,比她更能復制原來那個世界的東西。

    若對方是個女子,那二皇子若是知道了必定不會放手。

    到時候,她還能獨佔二皇子的寵愛嗎?

    皇家薄情,她費了多少心思才有今天,才有了二皇子的在意看重。

    不能讓人奪了去,絕對不能。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19 PM

第九十三章 陶嘉的試探

    想通這一節,陶嘉緊了緊握著的手,道︰“昱揚,你不要因為看著我有本事就覺得全天下的女子都這般有本事,這和天份有關系,你當這世上還有第二個我嗎?”。

    微微揚著頭,那驕傲自信的模樣迷花了人的眼,二皇子眼楮一瞟,其他人會意的紛紛退下。

    把人攬進懷里狠狠吸了一口,看著那酌紅的臉頰,聞昱揚只覺得心飛揚都能飄起來。

    這麼聰慧的女子就在他懷里,依賴著他,愛著他。

    由不得他不意氣風發。

    “我的嘉嘉自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可看到探子報上來的消息,由不得我不那麼想,不過就算真是她做出來的又如何,江湖出身的山野婦人罷了,又哪能和你比,你做的哪一樣不比她高貴,這是本質的不一樣,什麼是魚目,什麼是珍珠我還不會分嗎?”。

    陶嘉撅了撅殷紅的嘴,輕哼出聲,“那我是魚目還是珍珠?”

    “這還用說?若你都是魚目,還有珍珠做甚,魚目就是珍寶了。”

    陶嘉這才被哄得展了顏,摟住聞昱揚的脖子就吻了上去,舔一舔,直舔得聞昱揚身上燥熱不已,想有所動作時陶嘉突然張嘴用牙齒咬住他的嘴唇輕磨,微微的刺激不僅不讓人生氣,反倒更讓人經受不住這種刺激。

    眼疾手快的抓住想逃的人,聞昱揚抱起她往里屋走,“點了火就跑,恩?陪我午歇一陣。”

    “真的只是歇一歇?”

    “你還想做甚?是不是想我了?恩?有沒有想我?”

    “不想,一點不想,你昨晚不是在別人那里痛快了嗎?哼,我現在不痛快。”

    聞昱揚輕笑出聲,為著這醋意歡喜不已,“我昨晚只是去看了看她,可什麼都沒做,不信?做給你看?恩?摸摸,他也想你了。”

    陶嘉已經衣衫半天,手里握著那根東西,滿臉通紅,卻帶著股潑辣勁,“真的什麼都沒做?”

    “試過就知道了,來,坐上來,嘉嘉,快給我生個兒子,他一定會是最聰明的。”

    陶嘉意動不已,要是有了孩子,就是正妃的位子,她也未必沒有一爭之力。

    嫵媚一笑,陶嘉慢悠悠的解了身上所有的束縛,豐滿的**,縴細的腰身,修長的長腿,細膩的肌膚,以及雙腿間黑色的一叢,勾得聞昱揚差點撲過去。

    耐著性子靠床坐著,沙啞著聲音催促,“坐上來。”

    陶嘉在這種時候從來不任性,乖順的坐到他腰上,抬起上半身,扶住身後某物慢慢往下坐。

    仰著脖子,似忍耐又似享受的樣子迷亂之極,誘惑之極。

    這樣的女子,男人如何抗拒。

    聞昱揚再也難以忍耐,一個挺身全根而入。

    “啊……”

    聲音婉轉,婉轉得勾人。

    羅紗帳內,身影起伏,帷幔晃動。

    皇子妃娘娘有事尋來,聽得里邊的這番動靜氣得面色煞白,甩袖離開。

    青天白日就干這勾當,要是被人傳出去,聖上會如何看待二皇子?陶嘉她是從那青樓出來的嗎?

    又過得幾日,祁佑還沒有回來。

    華如初琢磨著,若是再拖得兩三日還不歸,這事便不能瞞著了。

    茶園那邊有太子的人在,想瞞也瞞不住。

    “小姐,祁管家來了,婢子請他在小花廳候著了。”

    “他怎麼會過來?”

    華如初覺著奇怪,祁管家是老太爺的人,並不常來她這里,有事也是雙芷來傳,今兒怎麼是他親自來了?

    雲書利落的給她收拾有些散的衣裳,左右看了看沒有不妥當的地方後才扶著她往小花廳而去。

    看到她出來,祁福趕緊行禮,不待她問就道︰“少夫人,二皇子府陶側妃娘娘突然駕臨祁府,指名要見您,您快跟老奴去前院。”

    華如初心頭一跳,“陶側妃?”

    “是。”看她怔愣在那里,祁福著急,卻也不好多做催促,只得連連朝丫頭們打眼色。

    低頭看了身上的衣裳一眼,華如初搖頭,“這麼出去不好,側妃娘娘會覺得我對她不夠尊重,雲書,重新給我梳妝打扮。”

    “是。”

    祁福心下著急,卻也沒理由反對,只得按下心思等著。

    回了屋,華如初便道︰“雲書,給我收拾,按著最妥當的來,不要像平日一般素淡。”

    “是。”

    把一匣子首飾拿在手里一樣樣比照,最後挑了幾個有份量的出來,她一直嫌棄蝶戀花金步搖太過俗氣,這次卻拿了出來,還有金累絲鳳簪,玉葉金蟬簪,一對金起花手鐲,以及一對金累絲燈籠耳墜。

    雲書看得奇怪不已,這都是小姐平日里嫌棄得看都不願意多看的,怎麼今兒會願意用上?

    因為那個側妃娘娘嗎?可上回太子妃來了,小姐也沒有這麼鄭重其事。

    “別分心,快點,別讓人久候。”

    “是。”

    梳妝完畢,華如初親自打開衣櫃挑衣服,把平日里穿得那些都撇到一邊,選了一套蝶戲水仙裙衫,在這樣的天氣看著異常清新,著上後讓華如初看著多出了幾分婉約。

    “小姐,您這樣很好看。”

    華如初手里捏了塊帕子,嘴角抿出個淺淺笑意,“這樣是不是像個千金小姐了?”

    “您本來就是。”

    她問錯人了,大概在她們眼里,她這個主子怎樣都是好的。

    就是有不好的地方她們也得說好。

    “走吧。”

    祁福等得都坐不住了,聽到響動幾步走出花廳,居然把人攔在了外頭。

    “少夫人……”滿口催促的話看到華如初的盛裝打扮後便覺得什麼都不用多說了。

    “祁管家,久等了,走吧。”

    “是。”

    路上,華如初把自己到冀州後的事仔細思量了一番。

    陶嘉會找上門來,無外乎是自以為發現了她的不一般,來探口風來了。

    可是,她出身揚州,這便是最好的擋箭牌。

    這里交通不便利,生在哪長在哪死在哪是大多數人的宿命,世家閨閣千金更是如此。

    一旦成了親,便是回娘家都不那麼容易,更何況是遠行千里。

    陶嘉出身陶家,即便那時候還不是一流世家,也絕不可能去過遠在南方的揚州。

    這便是她可鑽空子的地方。

    揚州臨海,是九大州里和海那一邊的人打交道打得最多的,這茶葉嘛,出自哪里還不是由得她說?

    倒是琳瑯閣那里得去個信,讓他們把茶葉加進和海那一邊的生意里邊,說法自然也要統一。

    如此想了一陣,便到了待客的迎松院。

    重整了表情,就連眼中的所有思緒都收起,華如初示意祁管家上前交涉。

    短短一瞬,祁福便覺得少夫人和之前不太一樣了,具體哪里不一樣,他卻說不上來。

    恭敬的躬身一禮,祁福上前,聲音稍微揚起,道︰“少夫人前來拜見側妃娘娘。”

    外頭的人還來不及通傳,里頭便傳出一道清亮的聲音,“快進來,哪有攔了主人家在外的道理。”

    竹簾被門口的宮女打起,華如初微笑示意,低頭走了進去。

    前行三步便襝衽施禮,“祁華氏給側妃娘娘請安。”

    “不用如此多禮,說起來還是本妃擾了祁府的清靜。”深深的看了下首之人幾眼,陶嘉笑語晏晏的道。

    老夫人連忙接話,“側妃娘娘駕臨祁府,是祁府之幸。”

    陶嘉笑意更深,應酬了幾句又把話題引到了華如初身上,“成親都將近兩月了,大大小小的聚會里卻仍不見你現身,你可莫要脫離了大家才好,若是有不便或者不解的地方,只管來尋本妃就是。”

    一直安靜旁聽的華如初連忙福身謝過,自進門伊始,她都沒有抬頭。

    如此畏縮的反應,讓陶嘉心下生疑,穿越過來的人怎麼會這麼膽小?

    不說要做出一番怎樣的成就,最起碼不會如她這般連抬頭都不敢。

    這不對。

    還是說她是裝的?

    做為一個帶著作弊器的穿越者,又何必裝到如此程度?

    像她,不就為自己拼出來了一條路嗎?

    不然以陶家的家世,她如何能成為側妃,如何能得二皇子寵愛?

    華如初若真是穿越者,怎會不利用那些讓自己過得更好?

    若真是穿越者,又怎會在知道她開的那些店鋪後不找上門來?

    可是,茶葉的事又怎麼說?

    那個味道錯不了,她不相信有這麼巧合的事。

    這里的人居然能把茶葉做得和那個世界無異。

    看陶側妃一直看著孫媳婦,老夫人心里咯 一下,強笑了下,小心的問,“可是老身這孫媳婦有何不對?”

    “啊,不,不是,本妃雖然只是第一次見她,卻覺得一見如故,華氏,我叫你如初如何?”

    華如初一臉的受寵若驚,“側妃娘娘,妾身惶恐。”

    陶嘉若無其事的笑,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這有什麼,說不定我們還有其他緣法呢!對了,如初既來自揚州,不知道有沒有見過海那一邊的人?他們的國家是叫英吉利嗎?還是美利堅?”

    華如初眨了眨眼,滿臉茫然,“英什麼?美麗監?”

    陶嘉死死盯著她的臉,確定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不對勁後心下又是放松又是疑惑,便又笑道︰“我也只是聽人說起,既然如初沒聽說過,定是他們胡說的。”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20 PM

第九十四章 她以為的結果

    華如初一臉的恍然,“娘娘所說的美麗監是地名?那麼怪的名字妾身若是聽過,必定記得的,再者說妾身雖見過海那邊的人,卻沒怎麼打過交道,畢竟我朝風氣不算開放,落人口實總是不好。”

    “你倒還見過真人,我還就在書里看過呢,真是羨慕得緊。”陶嘉嗔了幾句,便說起了她此行的目的,“二皇子從宮中回來帶回來了一小盒茶葉,我們用著都覺得喜歡得不得了,和那黑黑的茶湯放一起孰高孰低就不用說了,可那量實在是太少了,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也不少,竟然都喜歡,如此一來分到手的便沒有幾片茶葉,所以,我就多事的查了一查這茶葉的來處,想在源頭這里多買上一些,沒成想竟查到了祁府。”

    看了看手邊黑黑的茶湯,陶嘉笑得意味不明。

    屋里的人皆恍然,原來這才是側妃娘娘來的目的。

    老夫人正要上前回話,華如初卻先她一步。

    “側妃娘娘明鑒,這是太子交待下來的差事,祁府也只是承辦,現在太子那里也吃緊,就是祁府里也沒有幾片茶葉,再者說,在其他人都才知道有這種茶葉的時候,祁家也不敢出這個風頭,若是拿來待客,倒更像是炫耀了,請側妃娘娘見諒。”

    “可是據本妃所知,這茶葉的做法是你提出來的。”

    華如初此時已經不止是面色慘白了,身子都在微微發抖,把個怯弱的婦人扮了個十成十,“回稟側妃娘娘,即是呈給了太子殿下,那便是太子殿下的了。”

    陶嘉這時候已經可以肯定這個婦人並不是穿越者了,哪有穿越者這麼窩囊的,倒像是個土生土長的土著,這麼一想著,客氣便收了起來,只管問清楚這茶葉的來源。

    “本妃如今好奇的是,你是如何知曉這茶葉的做法的?”

    “回稟側妃娘娘,妾身是揚州人,揚州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個稀奇古怪的東西,就是我的嫁妝里都有不少是來自別處,這茶葉的做法是我兄長從一個蕃人那里換來的,據那個蕃人說他是無意中得到的,因為他們那地方沒有茶樹,拿著也無用,其實揚州有不少人都知道這個法子,不過能做出好茶葉的少,妾身也是運氣,誤打誤撞的給做成了。”

    “真是如此?”

    “若是娘娘不信,只管派人去揚州海邊碼頭去問是不是有一個叫個葛榔頭的蕃人,他一年最少都會到揚州一次,碼頭許多人都識得他。”

    說得這麼明明白白,陶嘉反倒沒有追問下去的理由了,只是,難道那個葛榔頭是穿越來的?

    要不要派個人去查查?

    看了低眉順眼的華如初一眼,陶嘉打消了這個主意,她不能這麼大張旗鼓,這樣聞昱揚反而會留意,她要是調動誰去揚州也必定瞞不過他,就是真找著了一個穿越者,對她而言都是弊大于利。

    與其如此,倒不如當沒這回事。

    天下這麼大,在其他地方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反正也威脅不到她。

    要是來了冀州,她少不得要好好招待一番。

    她就不信會有穿越者認不出那幾個商鋪。

    這麼一想,心里最後那點擔憂也就散了,再看向堂下的華如初時便也沒了興致。

    美則美矣,不過一木頭美人。

    這樣的人不管是陶府還是皇子府她都見了不少。

    實在看不上眼。

    “本妃倒真想去揚州瞧瞧,可以本妃現在這身份怕是哪里都去不得,罷了,不說這些,越說啊,本妃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說著,陶嘉起身,看都不看堂下的人一眼,徑自朝老夫人告別。

    客氣了幾句,祁家人把人送至門口方才返回。

    把其他人都打發了,老夫人領著孫媳婦回了主院。

    老太爺也就是陶嘉才來的時候去見了個禮便避開了。

    聽老妻說了外邊的事,再看向華如初的眼光就有了些無奈。

    “先是太子妃,現在是陶側妃,孫媳婦出了這風頭也不知是好是壞。”

    老夫人以前自然是覺得能入太子妃眼中極好了,可現在陶側妃橫插一杠子,再想到來提親的蔣家,心里就怎麼琢磨都不是味。

    “以後這風頭還是不出的好。”

    “太子一個命令下來,你哪有拒絕的余地。”瞟了老妻一眼,老太爺看向一直沉默,卻滿額頭汗的華如初,今兒這一遭,怕是把她嚇了個夠嗆。

    “孫媳婦,你別多想,今兒你表現得很好,沒出一點差錯,很好。”

    連著兩個很好足以說明老太爺心里有多高興,話鋒突然一轉,復又說起茶園的事,“你有好一段時間沒出門了吧,茶園那邊撂得開手?”

    “那邊有我的大丫頭在,還有一些丫頭婆子也是在揚州時做熟了的,有她們帶著,不會有問題。”

    “如此便好,你若要出門只管去,後頭有我給你撐著。”

    明知老太爺這麼說是為了祁府,華如初還是挺感動的,有人給他撐腰了,總好過明明是為了別人忙死忙活,卻什麼都要她一個人扛著來得讓人心里舒坦。

    “是,謝祖父。”

    “你今天也累到了,回去歇著吧,明兒不用那麼早過來了。”

    “是,孫媳婦告退。”

    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老夫人嘆了口氣,“倒是個知情識趣的,府里前些時候有些不好的話在傳,雖然我馬上就制止了,估計她還是聽了去,不然也不會這麼長時間也不出府,就是老爺您不問我都要問了,可不能因為那些長舌婦耽擱了正事。”

    老太爺臉一沉,訓斥的話張口就來,“都是吃飽了撐的,閑的沒事就找人麻煩,孫媳婦這邊你多留心點,我看著她挺好,別讓人給埋汰了。”

    “您放心,我會多留心幾分的。”

    卻說回了屋的華如初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一頭的金釵子給取了,剛才她真覺得自己的腦袋重了好幾斤。

    揉了揉脖子,安撫似的拍了拍,道︰“你受累了。”

    “噗……”屋里侍候的大小丫頭都沒能忍住,紛紛笑出了聲。

    雲書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平日里也沒見小姐這麼耍寶的。

    “好了,雲書,別繃著臉,去給我準備一下,我要沐浴。”

    “現在?小姐,是不是太早了?都還沒有用飯。”

    “我全身上下都覺得不舒服,想洗洗,那幾個人不都被你用各種理由打發出去了嗎?剩下的都是自己人,無妨。”

    雲書無奈,只得去做準備,華如初出了會神,便徑自繞過屏風去往耳房。

    這個澡泡了有半個時辰,一邊泡一邊出汗,痛快夠了華如初才在雲書的連連催促下出了木桶。

    隨便套了衣裳,邊自己擦著頭發邊回屋,口里還在責備,“雲書,你越來越像個婆子了,人家婆子好歹還成親了,你呢?”

    “婢子這年紀本就可以做婆子了,要不您以後就把我當成婆子對待?”

    “你成了婆子不還是雲書?有差嗎?”。

    兩主僕說得自在,在都是自己人圍著的屋子里也沒有多提防,直到一腳踏進屋子里了才覺出了不對勁。

    多了道綿長的氣息。

    兩人對望一眼,這是……

    “怎麼還站那里?”

    平靜的腔調,前行一步看到端坐在圓桌邊喝茶的人,面容也依然是僵著的,沒有任何表情,可華如初就覺得這人在笑。

    “怎麼悄無聲息的就回來了?有沒有去見過祖父祖母?”

    “自是見過了,祖母說你今天受了驚嚇,讓我好好安撫。”祁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幾遍,“嚇著哪里了?”

    白他一眼,華如初示意雲書不用跟了,自己走了過去坐下。

    “都知道了?”

    “聽祖母說了,祖父都說你做得很好。”

    “那你覺得呢?”

    祁佑垂下眼簾喝茶,不接話。

    成親將近兩月,華如初也算了解了一點他悶騷的性子,就當是他也這麼認為了。

    不在意的問起他外出的事,“事情都辦妥了?”

    “恩。”祁佑有些遺憾,怎麼如初不追問呢?要是追問,他一定會回答,她真的做得很好。

    “對了,要和你說說茶葉的事,秋謹照著我說的做出了新茶,我讓茶園那邊一直瞞著,想等你去給太子報喜,這應該能讓你在太子面前得個好吧。”

    祁佑眼神更柔,就算如初心中沒有他,可她事事皆是在為他著想,為他打算的。

    若是她心里有了他,那會是一個怎樣的光景?

    如此一想,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可感情這事,終是逼不來的。

    按捺下那些心思,祁佑道︰“總歸是能讓太子多記住祁家一點,這是好事,明日我便去向太子稟報。”

    看了下外面的日頭,華如初皺眉,“不現在去?”

    “現在去更好?”

    陪伴太子多年,祁佑自是知道怎麼做才能更讓太子滿意,可他就是想聽如初說。

    “那是自然,出遠門剛到家,便又趕著送去這樣一個好消息,再加上你出去辦的差也辦妥了,這不是讓太子更高興嗎?”。

    祁佑也不搭話,突然起身走到華如初身後,就在華如初猜想這個男人想干什麼時,手里半濕的帕子被人取了去。

    頭發一縷一縷的絞干,頭頂部分用的力度也是剛剛好,華如初忍不住放松的笑了。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21 PM

第九十五章 祁佑歸來

    太子府。

    太子滿臉帶笑的攔住要行禮的祁佑,用力拍了拍他肩膀,“回來得很快,事情都辦妥了?”

    “是,幸不辱命。”

    “哈哈,我今兒還和莫問說起你應該再有得三四日就會回來了,沒想到你比我預料的還早,是真掛心著我的差事呢,還是舍不得新夫人寂寞?”

    祁佑不搭話,這時候的太子不是那個高高在上,決定他命運的人,而是小時候一起對著月亮磕個三個響頭的可以交付後背的兄弟,所以這時候,他不用表現得太恭敬。

    果然,看他這模樣,太子倒是更高興了,笑得更大聲。

    “你這性子讓我怎麼說你好,坐,陪我用膳。”

    “是。”一點不客氣的在太子下首位置坐下,祁佑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雕花黑漆匣子放到桌上。

    太子早就看到了,以為這是他從外面帶回來的什麼稀罕物,也就興致勃勃的看著。

    把匣子打開,香味撲鼻而來,一粒粒飽滿的綠色團子在匣子里滾來滾去。

    “這是……茶?”茶香太熟悉,太子一聞就聞出來了,臉色大變之下馬上又問,“哪來的?別的地方也做出了茶葉?”

    “非也,這是茶園新做出來的。”

    太子愣了一愣,旋即大笑,“茶園做出了新茶?怎麼我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新夫人說做出來也沒幾天,中間又改進了兩次,一直到她覺得不錯才送到您面前來。”

    太子抓起一把放到鼻端聞了聞,揚眉看著他樂,“要是你今天沒回來呢?便一直瞞著我?恩?膽子不小啊!”

    “便是我今日未歸,明日祁軍便會呈上來,夫人早就做了安排。”

    祁佑把匣子合上,推到太子面前,剛才一個回答不好,他們做的所有好可能都抵不過太子的一個猜疑。

    但是如初是真正在為他著想,他不想提醒她這次做的有些魯莽了。

    最多以後再從別的事上提醒一下即可。

    聽到祁佑的回答,太子心里覺得再妥貼不過,笑意又深了兩分。

    “周良,用這個茶葉去沏兩杯來。”

    “等等,殿下,這個茶葉的泡法和以前那種有些不一樣,不妨把熱水茶杯放至這里來,由屬下為你沏茶。”

    “怎麼,還有個什麼路數?”

    “您看著就知道。”

    周良早知太子和祁大公子的情分不同,聽到祁大公子的建議後便去做準備了。

    很快就把滾開的熱水和茶杯呈遞了上來。

    祁佑去淨了手,把杯蓋擱到一邊,放了一杯底的茶葉後才又想起如初的交待,便又道︰“周管家,再拿兩個杯子來。”

    周良自去拿,太子好奇的問,“只是兩個人喝,卻得四個杯子?”

    祁佑不語,打定主意只做不說。

    太子恨不得給他一下,怎麼從小到大都這麼個悶葫蘆的性子。

    就是面對他,不想說的他也照樣不說,也不怕他治罪。

    不過,他也確實舍不得治他罪就是了。

    名臣易得,一將難求。

    可祁佑卻是難得的文來得武來得,胸中自有溝壑,就是領兵做戰都使得。

    他早就想好了,祁佑,他一定不會虧待了。

    他這輩子大概再也沒有對誰的信任能超過祁佑,是實實在在的把後背交付了的。

    把滾開的水倒進茶杯里,一沖之後便把水慮掉,重又注水,用蓋子稍微捂了捂後便把茶湯慮進另一個空杯子里。

    橙黃明亮的茶湯漾著水波,祁佑緩緩推到太子面前,“喝喝看哪個更好。”

    光是看著茶湯顏色,太子就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偏了,皇家鐘愛黃色,以黃為尊,綠色的茶湯固然看著就覺得舒服,可這個橙黃色的顯然更得他心。

    應該,也更得上頭那人的心。

    茶香撲鼻,深深的聞了一下,太子才淺淺抿了一口,回味半晌,眼楮越來越亮,“滋味醇厚,醇而帶爽,厚而不澀,這個好,原及,這個好。”

    “屬下還沒喝,您稍等。”

    太子失笑,“你這是在報怨嗎?”。

    “不敢,只是實話實說。”

    “快去沏你的茶去,本宮現在心情好,不和你計較。”

    “您平日里也沒和屬下計較過。”

    斜斜看他一眼,太子眼里的笑意都要滿溢出來。

    祁佑確實是還沒喝過,一回家就去拜見長輩,回屋後又等了如初一陣,再說了一會話,就被如初趕出來了,哪有喝茶的時間。

    如法泡制了一杯,只是看那顏色,祁佑就知道,只要味道不差太多,這味茶一定會更得聖心。

    喝了一口,味道也不比那種茶差,那就更沒什麼可說的了。

    “夫人說這茶葉請殿下命名。”

    聞昱丹眼光流轉,一杯茶喝盡後才道︰“你說,讓父皇命名如何?”

    “上佳。”

    “替我多謝你夫人,我記著了。”

    祁佑起身抱拳行禮,“屬下和殿下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要是所有人都有你們這般的忠心,我還用愁甚?好了,坐著吧,把這泡茶的法子好好教我,明兒個我進宮也得不出岔子才行。”

    “是,並不難學,這茶不能久泡,也不能喝隔夜茶,殿下記得提醒就是。”

    用過膳後,祁佑方才輕描淡寫的說起今日他還未歸家時陶側妃到妨,問詢茶葉的事。

    太子臉色一沉,怒從心起,重重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她一個婦人,就算是有些小聰明也該在府里安生呆著,去祁府如此這般,是挑釁本宮嗎?”。

    祁佑不語,剛回家就聽到這樣的事時,他又何嘗不怒?

    趁著他不在,欺辱他的妻,從身份上來說他報不了這個仇,可是,不代表別人不行。

    被現任皇後算計,被二皇子打壓,這麼多年來下,聞昱丹是咬著牙過來的。

    越忍,便越忍無可忍。

    可在如今形勢對他大好的時候,他又必須繼續忍。

    聞昱丹鄭重的看向祁佑,“原及,你放心,這事我記在心里了,今天你夫人怕是受了驚,你先回去,明兒就不用過來了,放你休沐一天。”

    這便是補償了吧,祁佑應聲告退,既沒有憤恨難平,也沒有不滿,平平淡淡的和平常無二。

    他越是如此,聞昱丹就越是覺得祁家為了他的大業受了委屈。

    現在還看不出什麼來,以後關鍵時刻才會顯出效用來。

    祁佑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忍。

    回到家時已經天黑了,縱身下馬,把韁繩丟給祁亮,不理會一路的請安聲,大步往里走去。

    院門沒關,如初在等他。

    或者是因為天熱,或者是因為不能給夫人出氣而焦躁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步入院落,大樹下微微仰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人安靜而美好。

    聽到響動,朝他看來,笑容自然而然的綻放開來。

    “回來了?用過飯了吧。”

    “恩,回來了。”

    祁佑走過去坐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不放。

    沒人知道回來了三個字對他來說有多大的意義。

    以前就是再閑,他也不會早早的回來家里。

    太子體恤他,在太子府邸給他安排了舒適的屋子,他實在不想回來的時候便在那里歇下了。

    就是回來,也是天黑才到家。

    他習慣了如此,家里的其他人也覺得理所當然。

    他們好像忘了,這里才是他的家,他理應記掛這里,想歇息了時也該回這里才對。

    他自己也忘了。

    直到被如初一聲‘回來了’喚醒。

    華如初也不問起他和太子說了些什麼,反正對她對祁府都不會有害就是了。

    “祁佑,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好,我陪你。”

    “為他里里外外的忙活,我猜太子也該許你休沐了,有你陪著也好,實在是不想聽那些個話。”

    祁佑眼中閃過不悅,“有人編排你的不是?”

    “一天天的往外跑,總有人羨慕嫉妒,她們自己得不到這樣的自由,還不許她們拈酸說上幾句?堵之還不如疏之,說得多了沒人理會,她們自然就歇了心思。”

    “聽祖母說,娘為難你了。”

    “她現在都被關了禁閉了,我還能去和她計較?”華如初看他一眼,端了茶杯遞給他,祁佑也不接,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

    “我用陪嫁的金蠶絲布給祖父祖母還有爹娘各做了一套中衣,祖父祖母那里已經送了,爹娘那里明天你給送去,從外面回來,你總要去請安的,祖母已經許了我可以不去給娘請安了,她正在氣頭上,我才不要往她面前送。”

    “那就不送。”

    “她會更氣的。”

    “那是你的陪嫁,你該自己留著。”

    有人這麼替她著想,華如初自是高興,忍不住就笑得更歡快了,“大件金銀之類的我自然是留著,可有些東西不能留久了,還不如拿來做了人情,還能得個好,我還答應珍妹,到時候給她添妝呢!對了,蔣家請人來說媒的事祖父有沒有和你說?”

    “蔣家?”祁佑心中一凜,蔣家向來中立,不要說他,恐怕就是太子都沒有想到他們會攪和進來。

    他們就這麼看好二皇子?

    偏太子還在努力拉攏他們。

    左思右想了一陣,祁佑起身,順帶把她也拉了起來,“我得再去一趟太子府,你先進屋。”

    “好,你快去。”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23 PM

本帖最後由 night9917019 於 2013-8-30 02:31 PM 編輯

第九十六章 一夜春,宵

    祁佑的去而復返讓聞昱丹訝異,馬上起身讓人領進了內宅的小花廳。

    “原及恰是那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更何況是剛離開沒多久又返回,你別等我,先歇著,若是事情不打緊我再過來。”

    太子妃邊給他更衣邊溫聲應了,“原及那夫人挺和我眼緣的,我想召她來陪陪我,您看可使得?”

    “本就是自己人,自是使得的,我承了她好大一個人情,卻也不好出面謝她,你替我好好的招待她,大宅內慣是逢高踩低的,有了你的臉面,她也能免受祁府其他人欺負。”

    “是,妾身知道了。”

    握了握她的手,聞昱丹轉身大步離開。

    在他心里,目前來說始終是大業最重要。

    一聽到腳步聲,祁佑便起身相迎,聞昱丹自己撩了珠簾進來,揮手道︰“別行這些虛禮了,有什麼重要的事值得你剛離開便又跑回來?”

    祁佑也不客氣,真就收了那禮節,把蔣家請肖家老太太上門說媒一事如實說了出來。

    自然,如初的應對也一一說了。

    倒不是他想要讓自家夫人在太子心里留個多深的印象,而是他需要借著她的話再一次表明祁家的態度。

    聞昱丹此時的臉色已經不是一般的難看,“你是說,蔣家投靠了二皇子?”

    “屬下讓人去查了,究竟如何還得看他們查得結果,不過,蔣家不可信了,也沒有必要再拉攏他們。”

    “既已經投靠了聞昱揚,本宮示好時卻又全盤接受,他們這是準備干什麼?恩?做兩手打算嗎?牆頭草,本宮最恨的就是搖擺不定的牆頭草。”

    “也有可能是二皇子的意思。”

    祁佑這話不說還好,說了,聞昱丹更怒,老二這是想看他的笑話嗎?

    偏還真就讓他看了去,該死的蔣家,該死的,要不是老二走了這一步棋把蔣家暴露了出來,說不定以後他還真就得在蔣家這里吃一個大虧。

    可是,偏偏他們又找上的祁府。

    老二就這麼想讓原及背主?

    若原及真背主,老二就是再看重他,他又敢用?

    閉上眼,把滿腔的暴戾死死壓下。

    老二,你棋差一著了,我不信任何人,唯獨原及例外。

    你可知道,若沒有他,早在小時候我就死透了。

    你只看到了他的忠心,可看到忠心的背後,他付出了多少?

    若不是為了他,原及又如何會成為現在這副模樣?

    笑不會笑,哭不會哭,就怕別人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害了他這個太子爺。

    他那麼小心謹慎一個人,汲汲營營到今天,又怎麼會敗在你那些齷齪手段之下!

    原本他還擔心他那個新夫人會給他扯後腿,現在看來,倒是白擔心了。

    在原及不在的情況下,她就做得很好,不止斷了蔣家的念想,還讓祁家二老自然而然的認了根本就還沒定下來的婚事。

    恐怕就是老二都沒有想到所謂的原及和人有了口頭承諾是假話吧。

    祁佑只是垂下眼簾,安靜的站在一邊,等著。

    好一會後,才聽到太子聲音沉沉的道︰“原及,你妹妹的親事要馬上定下來,人選,就從那三人里選,你挑一個最好的,只要本宮不敗,定不叫任何人輕賤了你妹妹。”

    祁佑這才拜了下去,“謝殿下厚待。”

    聞昱丹彎腰雙手把人托起來,“我們之間不用說這些,真要說謝,還真說不清是誰該謝誰,原及,你那個夫人很好,很好。”

    祁佑柔了眼神,“是,她很好,有她在,就是離家,我也安心。”

    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幾下,聞昱丹沒有多說什麼。

    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說以後共富貴會如何,至少在共患難時,他們有著不輸兄弟的感情。

    正事說完,聞昱丹笑道︰“前些天你前腳剛走,甄琴便去見了你夫人,她倒是想著去給她撐腰,你夫人給的那謝禮卻也太重了些,你一定猜不到是什麼。”

    祁佑也不問,卻用眼神催促。

    “你個悶葫蘆,和你說話最沒勁,總覺得是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雖是如此抱怨,聞昱丹卻也沒有繼續打啞謎,道︰“是一對紫玉磨成的耳釘,甄琴喜歡得不行,天天戴著,還著人尋了庫房里的紫玉給打了幾件首飾,可把管家給心疼壞了。”

    祁佑更不好接話了,誰家有一點紫玉不是好好收著貼身藏著?拿去磨了首飾要浪費多少?也就那個黃金壓箱底的夫人不把這當成一回事。

    “是不是在想這也太敗家了?”聞昱丹大笑,“我倒是覺得挺好,紫玉再好不也是玉,囫圇放著也是浪費,磨成首飾倒是體現出它的價值了,你是沒看到,確實好看得緊。”

    “屬下回去後會翻翻她的首飾盒,看看她到底有多敗家。”

    “哈哈哈,就是真敗家了你又能拿她如何?她娘家財大氣粗,一句這是她的陪嫁就把你堵嚴實了。”又拍了拍祁佑的肩膀,聞昱丹心情好了許多,“回去吧,過得兩日讓你夫人來府邸,太子妃想和她說說話。”

    “是,屬下告退。”

    直到腳步聲都聽不到了,聞昱丹還站在原地沒動,只是,笑容不再。

    滿臉冰霜。

    老二,咱們走著瞧,看誰能笑到最後。

    你欠我的,終有一日我會一點點全部收回來。

    這一夜,幾處燭火通霄達旦,幾處春宵苦短,幾處……輾轉思量。

    不管凡人各自如何忙話,天明依舊按時到來。

    閉著眼楮滾了一滾,華如初很想摟著被子繼續睡,昨晚被折騰了大半宿,只怕外面的丫頭都聽到了。

    幸好她沒有留丫頭在屋內侍候的習慣,不然也不用見人了。

    “醒了?”

    不用看就知道這人心情很好,吃飽喝足了嘛,她理解的。

    就是她付出的代價大了點,現在全身都是酸的。

    翻了個身,不理他。

    祁佑神情舒展,雖則沒笑,可那好心情是遮都遮不住的。

    長臂一攬把人摟進懷里,看她還是緊閉著眼,卻控制不住的睫毛顫抖,眼皮底下眼珠子亂轉,靈動得一如她睜著眼時。

    捏了捏她鼻子,“不是說要出門?我們用了早飯就出去。”

    華如初立刻睜開眼,一骨碌爬起身,“洗漱。”

    就知道她在家里悶壞了,祁佑靠著床,看她給自己套了件水綠色的肚兜,那欲遮還露的模樣,讓昨晚還未散盡的熱情瞬間席卷全身。

    避開視線,祁佑暗暗吁了口氣,又不是初嘗情事的愣頭青,他這表現可真說不上好。

    把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都遮住後,華如初把那套純白的金蠶絲中衣拿出來給祁佑穿上。

    “這就是你說的金蠶絲布?”

    “恩,我讓丫頭們給你做了兩套,夏天穿這個沒那麼熱。”

    上手摸了摸,還真是輕薄,又順又軟,穿在身上一點沒有憋氣的感覺。

    怪不得在揚州賣出了天價。

    挑了件天青色的外衫罩上,又把那些個小配飾都戴好,退後一步看了看,啊,頭發沒挽。

    推著祁佑到梳妝台前坐定,把頭發梳順了麻利的給他挽發,邊道︰“我這手藝越來越好了。”

    “這話要別人說著才是贊美,自己說只能是……”

    “是什麼?”手一緊,祁佑有種頭皮都要掀了的感覺。

    “若是自己都這麼說就是手藝真的好了。”

    這還差不多,松了力道,華如初把頭發盤好,挑了個金冠束好。

    她那里有不少玉石,不如挑幾塊顏色合適的去給他做幾個玉冠,反正他生辰也快到了,就當是生辰禮。

    看著鏡子里的男人,不是揚州男人的眉目如畫,他的五官,帶著一種凌厲的霸氣,這種霸氣隱藏在他淡漠的表相下,一般人只覺得這個人不好接近,絕不會想到,這個男人淡漠的外表下絕不是淡漠的性子。

    視線下移,對上男人專注的眼神,慌忙避開,揚聲道︰“外面的,進來侍候。”

    門應聲而開,雲書領著四個小丫頭魚貫而入。

    屋里陌生的氣味讓已經知人事的丫頭們臉都紅了,再加上昨晚聽到的聲音,更是頭都不敢抬。

    看她們的模樣,雲書只得讓她們去侍候兩位主子洗漱,她去收拾床榻。

    華如初坐在那里梳妝的時候,祁佑拿過她的妝匣翻了翻,確定幾個匣子里都沒有看到紫玉後就知道她應該還有沒擺上台上的妝匣了。

    他送的那顆紫玉也不在其中。

    “聽太子說你送了太子妃一對紫玉耳釘。”

    “恩,她都特意來給我撐腰了,送她謝禮是應該的,對了,太子既然說起,可有說太子妃是否喜歡?”

    “那樣的飾品,誰會不喜?太子說你太敗家。”

    雲書盤髻的手一緊,華如初痛呼出聲。

    “小姐恕罪,婢子走神了。”

    “給我揉揉,頭發別挽得太緊了,也別太松散就是。”

    “是。”

    祁佑默默看了雲書一眼,雲書只覺得背上發涼,手都僵了。

    好在他很快就移開了視線,在梳妝台上掃過。

    邊問道︰“送了人,你自己還有得用?要不要把那顆紫玉去做了首飾?”

    “你不覺得敗家?”

    “你喜歡就好。”

    漫不經心的話反倒顯得格外真心,華如初看向鏡子里的自己,笑得,很開心。

    女人都喜歡聽這樣的話嘛,她這麼和自己說。

    “那個紫玉先留著備用,除去那對耳釘,我還有一個墜子和一個釵子,不過都太起眼了,我不想用。”

    說著,拉開梳妝台上沒有一點縫隙的暗格,里面躺著極為精巧的幾件首飾,以及那顆他送的紫玉。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24 PM

第九十七章 為他人做嫁衣

    收拾妥當,兩人去往偏廳用膳。

    剛坐定,就聽到外頭有人來報,“小姐,姑爺,三位姨奶奶前來請安。”

    華如初臉色還是如常,滿心的好心情卻瞬間退散,接過春玉遞來的粥用勺子攪了攪。

    “請三位姨奶奶先去堂屋喝茶吧,我們用了膳就過去,夫君看這樣可好。”

    這一刻,祁佑哪還不知道從昨天到今天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如初這樣的人一旦關了心門,再要撬開何其難。

    他這次好不容易才讓她軟了心防,卻沒想到那三人會這麼早過來。

    輕輕松松的壞了他所有的打算。

    祁佑還來不及答話,外頭綠柳已經開口,“侍候大公子和少夫人用膳是妾的本份,少夫人體恤我等,妾卻不該仗著少夫人心善就壞了規矩。”

    “那便進來侍候吧。”華如初笑得如沐春風,在祁佑看來,這自然不會是真的毫無芥蒂的歡迎她們,想制止已經來不及。

    可是在進來的三人看來,少夫人眉眼含春的笑卻像是在向她們宣告她的得寵,原本就被嫉妒佔據的心這會更是泛酸泛苦,百般滋味。

    憑什麼她們在那苦等,卻不見良人身影,少夫人卻能獨佔大公子的寵愛?

    比身份她們不敢比,可論先來後到,她們卻是可以佔了先的。

    三人齊齊嬌嬌柔柔的屈膝行禮,“妾給大公子,少夫人請安。”

    “免禮,既然來了,那便侍候大公子用膳吧。”舀起粥喝了一口,唔,涼得剛好入口了。

    聞聽此言,三人俱是一喜,綠柳最先反應過來,佔據了最佳位置,拿起筷子望向桌上的各式早點。

    在她看來,這里沒一樣是大公子喜歡的。

    難道這都成親兩月了,少夫人還是不知道大公子的喜好嗎?

    如此一想,心里便有了些超然的感覺,論對大公子的了解,她敢說整個祁府都沒人能跟她比。

    夾了個白面饅頭放進碗里,綠柳柔聲細語的道︰“大公子可有其他想吃的?妾去做可好?”

    “這些我都挺喜歡,身體不是還沒好?雲書,給她一個杌子坐著。”

    雲書忍笑應了,向小丫頭使了個眼色。

    小丫頭去搬了個矮杌子放到綠柳身邊。

    這時候祁佑又道︰“放遠一些。”

    “是。”小丫頭應得大聲,放得也真夠遠,再遠就出了這屋子的門了。

    段氏和吳氏原本還恨綠柳的動作快,搶了先著,這會卻是慶幸了。

    把碗里那個饅頭夾到一邊,祁佑重又拿了一個遞到如初面前,“像平時那樣,我喜歡。”

    華如初眉一揚就想刺上幾句,想了想此前的情況又忍了下去,不管那些人如何礙眼,這個男人從成親至今,始終都算是對得起她的。

    就是今天,都給足了她面子。

    她又何必斤斤計較,現在的情況已經比她預料的要好多了不是?

    再說,她也不想讓人看了熱鬧去。

    她好了,別人才能不好。

    接過饅著撕開,夾了些炒著肉的咸菜放在其中,又加了一點醬後遞回給他。

    祁佑也不急著接過去,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

    華如初也不理她,直接放進他碗里,擦了擦手,這才又開始吃自己的。

    知道她貪涼,祁佑給她夾了點涼菜,看得綠柳等人眼楮都瞪出來了,大公子對她們什麼時候這麼體貼過?

    喝了兩碗粥,華如初放下碗。

    吳氏眼疾手快的去擰了濕帕子過來,雙手遞給她。

    華如初也不介意她的殷勤,接過來擦了擦嘴,正要遞回去,被祁佑接了過去,抹了兩下嘴邊丟到一邊,道︰“既是少夫人體恤你們,免了你們在跟前立規矩,你們照做就是,都回吧。”

    三人皆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著祁佑的眼神纏綿得華如初都看不下去了,心下生出一種‘你們要,就給你們好了’的沖動。

    那種厭煩太過流于表面,其他人沒發現,祁佑卻是發現了。

    從三人出現開始,他的視線就纏了一分在她身上,就擔心她因為這三個人把他所有的努力都給抹去了。

    現在看起來雖然沒有出現最壞的情況,卻也好不了多少。

    看她此時的樣子,生怕她說出不可收拾的話來,祁佑對三房妾室厲聲道︰“都聽不懂話嗎?”。

    三人再不甘願,聽到這語氣也只能行禮退去。

    只是那幽怨的眼神卻是纏了祁佑好一會。

    祁佑松了一口氣,看向面無表情的如初,正想說點什麼,她卻突然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笑語晏晏的道︰“該去給祖父祖母請安了。”

    一口氣哽在那里,上不得下不得,默默的憋了一會後,祁佑點頭。

    一路上,兩人罕見的沒有說一句話。

    去到主院的時候正是人多的時候,團團行了禮,陪著說了一陣話後,祁佑才說起要出去的事,兩老以為他們是要去茶園,問都沒問就點了頭。

    其他人見狀自然也不會多事的說不討喜的話。

    在祁府,雖然祁佑是晚輩,但是沒人敢真正得罪他。

    誰不知道祁佑才是祁府的指望?

    華如初原本想帶上祁珍,左右一想,便歇了心思。

    好一陣沒出門,華如初偷偷掀了小窗簾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

    街道太寬,便沒了那種喧鬧的感覺,時不時有騎著俊馬的士兵疾馳而過。

    除了自覺往里靠讓路的,沒有一個人側目,顯然,這是太原常有的事,見慣了早就習已為常了。

    祁佑發現了她的小動作,自是不願意她被別人看了去。

    可一想到她這些天因為那些閑言碎語沒出門半步,便舍不理再管著她。

    扯了下韁繩,馬更靠近了轎子一些,既擋住了外頭的視線,又縱著里面的人看外面的世界。

    這是他寵她的方式。

    不管她知曉還是不知。

    到得別院,馬柏把小姐姑爺迎進里間,奉了茶後便道︰“繡娘昨天上午到的,有兩個暈船得厲害,我請了大夫給她們看過,大夫說休養幾天就沒事,一共有二十四人,大都是攜家帶口過來的,我做主,讓她們都先行住進了這里,對了,這是二小姐的信,一封拆了的是指名給我的,我拆了看了,一封是給您的,我沒敢動。”

    接了信,華如初責備的看他一眼,“我說過了,我們不是主僕,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外邊的事你做主就是,要是這里住不下了,你再去尋一個合適的地方買下來,人家千里迢迢的來幫我,我也不能讓他們過得不安穩,到時候做活的事,夫君,你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她這一問,不止是馬柏吃驚,就是祁佑都沒想到。

    他一直以為,如初是不願他沾手她的事的,就比如今天,她都只說要出來一趟,卻沒有說是繡娘到了。

    “夫君?”

    “你若信得過我,我自會給你安排好。”

    “當然信得過,不然又怎會找你幫忙。”華如初笑得像個小狐狸,她可不是一門心思鬧獨立的女強人,能借力的地方她非常願意借力的,千萬不要太高看她。

    “葛雲君那里怎樣?還是沒有成功?”

    說起這事,馬柏苦笑,“那個固執的老頭子我拿他著實是沒什麼辦法,每次去問他都說只差一點點了,可就這一點點他硬是這麼長時間也沒整明白,我這些天又找著了一個匠人,一開始兩人天天針鋒相對,最近倒是湊一起去了,經常爭辯得臉紅脖子粗的,轉過身又沒事人似的說話去了。”

    “你派人把他們侍候好就行了,隨他們吵去,說不定吵著吵著還吵出點什麼來了。”

    華如初倒覺得這樣才像個真正的手藝人,堅持己見,固執,不爭出個一二三來不罷休。

    只是這麼純粹的人並不多見。

    馬柏找來的兩個都是這種性子,她倒是又多抱了一分希望。

    若是紫砂壺真做出來了,再泡上那茶,想想就美。

    等等……

    陶嘉已經懷疑她了,要是紫砂壺也是出自她的手筆,就是她不承認陶嘉都會認定她是老鄉了!

    這樣不行,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論勢,陶嘉現在比她強太多。

    要是她沒成親嫁人倒還算了,她自有脫身的辦法。

    可現在,她哪能那麼隨心所欲。

    要想享受到紫砂壺,又能讓自己不露了馬腳,她好像只有一條路好走!

    一想到這條財路又要斷了,華如初就郁瘁。

    她怎麼覺著現在盡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自己賠了時間,花了精力,費了腦子,結果能得好處的還是祁佑,或者說是祁家!

    她能不郁瘁嗎?

    繡莊的事應該不用有什麼紕漏吧!

    揚繡天下揚名,她最多就是幫著描幾張好看的圖。

    只要她不畫那些時代感太強的,陶嘉應該抓不到什麼把柄才對。

    怎麼就偏偏在冀州踫頭了呢?要是還在揚州,或者換成任何一個地方,她哪用這麼傷腦筋。

    “夫人?”

    看她好半天不再說話,祁佑輕聲喚了她一聲。

    華如初眼神茫然的看著他。

    祁佑溫軟了語調,“在想什麼?”

    “啊,我想起來個事,你把葛雲君引薦到太子門下吧,陶側妃現在必定是在盯著我的,他們不適合在跟著我,就是紫砂壺,也不適合從我手里做出來,你轉告太子,若是能把紫砂壺做出來,不僅多一個生財的路子,就是自己拿來泡茶也是極好的。”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27 PM

第九十八章 妾-避不開的問題

    祁佑正了神色,“太子拿了茶葉這條財路已經是心里有愧了,斷斷不會再起這樣的貪心。”

    “若不是我想明白了,你當我願意把這條財路讓出來?”

    低頭看著自己修得整齊圓潤的指甲,面上盡是無奈,“也是我自己太過疏忽了,在茶葉這事上我就不該出這個頭,暗地里把做茶葉的法子教給太子的人就是了,現在好處沒撈著,倒是被人盯上,陶側妃找上門來興許只是一個試探,二皇子的試探,有陶側妃在前,他興許是想找第二個陶側妃。”

    “你已成親,他若還想那個位子,就斷做不出奪人妻室的事。”

    “不用奪我去成為他的人,讓我為他所用就行了,就算只是如此,我也不會好過,陶側妃不會容我分走二皇子的注意力,一個處理不好,我就是命都要丟了。”

    屋里瞬時安靜得呼吸聲都聽得清,馬柏拳頭握得死緊,等著小姐繼續往下說。

    既然小姐能想到這些,就一定想好了退路。

    “祁佑,不妨和你說實話,對我來說賺錢只是樂趣,也是我想為我們將來的孩子多攢下一些家當,以後哪怕是祁家富貴盈門,他也有足夠的本錢不用去和人爭,有了這個底氣,在面對家族內的傾軋時他才能有個好的心態,若是需要他去爭去搶的都沒有他擁有的多,他又何必去爭去搶?我的孩子,我不想他變成那般面目可憎。”

    祁佑想說,你想得太遠了,可他出生于大家,在太原這個大小世家扎推的地方見過太多因著一點蠅頭小利親人反目的事,祁家若是一直如同現在一般勢弱倒還罷了,可只要太子得登大寶,祁府必定水漲船高。

    到得那時,因著利益,各房的人哪還會如現在這般安份?

    當時他雖然年少,卻也記住了不少事,不甚愉快的事。

    如初這麼做不是多心,都可以算得上是未雨綢繆了。

    再者說,她自己就把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他不願意她太過出挑,她自己也只想避居幕後,這樣的話,未嘗不可。

    “你的繡莊瞞不住人,揚繡名氣太高,繡娘到來時又沒有遮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就成為你明面上的產業,你來自揚州,有個這樣的繡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就是時不時去看看都在情理之中,揚繡很受歡迎,你們只管賺銀子就是,到時候可能宮中的貴人都會著人來購買,到時候記得好好打點。”

    聽他這麼說,華如初哪還會不清楚他是認同她說的了。

    有這麼一個保護傘在前,她還有什麼可懼的?

    “我省得,我是祁府的媳婦,祁府又是板上釘釘的太子一系,到時候我尋了太子妃的路子,送一些揚繡給宮里的貴人,有她們護持,我這生意才好做。”

    兩人以及馬柏就著繡莊的事商量了半晌,默契的沒有再提紫砂壺的事。

    這事的後續會如何,三人心知肚明。

    祁佑是萬不想讓如初沾上那些甩不掉的麻煩了。

    二皇子能和太子拼個旗鼓相當,並不只是因為他是皇後之子。

    兩人回轉祁府時已經太陽西斜,去主院陪兩老說了會話,又陪著用了晚飯後才相攜離開。

    “一會你把那兩套中衣帶上,去給公公婆婆請個安吧,祖母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要我勸你和父母多親近,你離家將近半個月,就是做做表面功夫,也該去請個安。”

    這時候天色已經漸暗,院中的大樹隨風搖擺,沒有了白天的燥熱,微風拂面,竟然極為舒服。

    北方的天,早晚溫差相差真大,華如初漫不經心的想道。

    “好,一起去。”

    “我不去了,婆婆看到我會不高興,你替我向公公婆婆告個罪,就說我今天出門累著了。”

    祁佑沒有多說什麼,點頭應下。

    進了院子,兩人也不急著回屋,就站在院中看著盛放的鮮花。

    雲書把包好的中衣拿來,華如初接過來放進祁佑的手里,定定的看著他,“一出去就是半個月,你也該去三房妾室那里看看了,免得讓人說我容不得人,使了手段讓你遠離她們。”

    他就知道他們始終避不開這個問題,除非這個問題的源頭不在了。

    可是,不說吳氏段氏,光是綠柳那里他就做不得那麼絕,侍候他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身體毀了,這時候把綠柳放出府,不異于是逼她上絕路。

    想必這個道理如初也是懂的,所以,想來想去,她這話竟像是說的實話,一也點不是在逼他。

    若有一點點在乎他,她又怎麼會把他往別人那推!

    他做得再多,換來的竟是如此。

    看姑爺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雲書大急,不由得低聲道︰“小姐,您怎麼能把姑爺往別人那里送?”

    “我只是讓他去看看她們,又不是讓他在那里不回來了,都在一個屋檐下住著,就是祁佑不去見她們,她們也會尋各種機會來找他,何必到時候鬧得大家都難看?”

    “那您怎麼不把話說明白?姑爺要是不回來了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華如初走到老地方坐下,“若是他不想,誰也留不下,那是他的妾室,是他的人,就是他在府里隨便抓個小丫頭一夜恩寵了,我也沒辦法,雲書,你不要太高看我了,也不要被他的態度迷惑,不過是把這當成一個征服的游戲罷了。”

    “小姐……”

    “好了,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去準備準備,我要喝茶。”

    “是。”

    看著天邊的那一線亮光,華如初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披了張十七歲的皮,她怎麼就真的變天真了呢?

    哪怕是再告誡自己,終是被祁佑的態度打動了的。

    好在,還來得及,還收得回。

    一把銅壺,四個茶杯,紫砂壺還沒有做出來的情況下,這是喝鐵觀音的茶具。

    “你拿多了杯子。”

    雲書不好說這是給姑爺準備的,一拍腦袋,道︰“以前總是拿雙份,這次給忘了,一會婢子再一起收了就是。”

    華如初懶得揭穿她的話,用木勺舀了兩勺茶葉,用滾燙的水洗了,再注了一次水,捂了捂後倒進另一個杯子里。

    聞著茶香,看著橙亮的茶水,紛紛擾擾的心漸漸平復下來。

    姑爺出遠門的這段時間里,小姐從不曾一個人在這里飲茶,這還是頭一次,只得小姐一人坐在這里。

    莫名的,雲書心底泛酸。

    那頭,祁佑先去見了父親,把東西送上後淺淺說了幾句就告退離開。

    來到母親的院子,祁佑眼神復雜。

    面對父親關心的眼神,他心里是暖的,雖則兩人相處不多,但是父親該給他的關心從來沒少過。

    小時候在祖父的書房踫上,他還會抽空教導自己一番。

    這些,他都記得的。

    但是母親,他記得更多的是她那張陪著笑的臉。

    那不像是對一個兒子,倒像是巴結外人。

    緊了緊手里的包裹,祁佑抬步上前。

    守門的小丫頭看到是他,滿臉驚喜的上前行禮。

    邊往里走,祁佑邊問,“母親現在可方便?”

    “方便方便,大太太剛用過飯一會,這會正在歇飯氣。”

    劉媽走到門邊,正想打起竹簾透透氣,就看到大公子大步過來,狠瞪了一眼不知道通報的小丫頭一眼,揚聲朝里道︰“太太,大公子來見您了。”

    “佑兒?”祁武氏疾步走到門邊,恰好此時祁佑也走到了門口,當即就拜了下去,“孩兒給母親請安。”

    “快起來,聽說你昨兒就回來了,怎麼這會才過來?莫不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回稟母親,昨日回來就已經不早了,又因要事去了兩趟太子府,回來時已經很晚了,便沒有再過來,今日又早早出門,來得遲了,請母親恕罪。”

    祁武氏突然就覺得說不出的意興闌珊,真當她萬事不知嗎?今日出府不也是為了陪著媳婦?有那個時間陪媳婦,卻連向她請安都拖到了現在,真是個好兒子。

    兩母子一人站在門外,一人站在門內,就像這道門檻一樣把兩人劃分在兩個區域里,門檻不平,隔閡不消,可要這門檻平了,談何容易。

    劉媽看得著急,陪著笑在一邊提醒道︰“太太,您是不是忘了什麼了?”

    “什麼?”

    祁武氏回頭,看到劉媽使眼色,剛才那點惘然瞬間消失,重又露出笑臉,讓開身子道︰“看我,都糊涂了,進來陪娘說會話。”

    祁佑沉默,腳步卻跟了上去。

    祁武氏心情這才好了些。

    落坐,劉媽去備茶,祁武氏問,“在外面可還好?怎麼看著像是瘦了些?”

    “都好。”

    “你媳婦可是和你埋怨我了?”

    “她沒有。”

    “哼,就是她埋怨我,我也得說,把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帶出門數次,一朝不慎就會毀了名節,她不能因為這不是她的血緣親人就如此不知輕重,要是真發生了什麼事,她擔不起那個責任。”

    原本在看到有幾分憔悴的祁武氏時,祁佑心里已經軟了兩分,從祖父祖母那里知道的事本打算就這麼揭過去算了,可現在看來是他錯了,他想揭過去,也得看別人願不願意揭過去。
作者: night9917019    時間: 2013-8-30 02:33 PM

第九十九章 大公子,你不要我了嗎?

    祁佑抬起頭,就看到對面的人滿臉不忿的繼續道︰“即便如此,婆婆幫著她,你父親也幫著她,好像錯的人不是她而是我一樣,佑兒,你說這天底下還有沒有講理的地方了?”

    祁佑張嘴正準備回話,祁武氏比他更快的又道︰“這還算了,我不和她計較,可她呢?一轉身就去你祖母耳邊挑撥,害得我被勒令閉院自省不說,還把你妹妹帶走了,讓我們母女不得見,她這是想干什麼?她一個才入門兩個月的新媳婦想干什麼?又置我這婆婆于何地?”

    “帶祁珍出府是我的意思,也得到了祖母的首肯,再者,在祁珍的教養上,您該自省,咱們祁家就是再沒落,也不需要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為自己固寵,那是小道,一旦被人發現傳了出去,你讓祁珍如何在夫家做人?又讓祁家未嫁的女兒以後怎麼許人家?就是給她一紙休書,祁府都沒有幫親的理由,你就這麼想毀了你唯一的女兒?還是說,兒女在你的眼里,根本什麼都不是?”

    又冷又沉的話一句句砸下來,祁武氏人都懵了。

    她怎麼會想毀了祁珍?

    兒子已經和她離心了,她又怎麼會再讓女兒也離得她遠遠的?

    她沒有……

    劉媽後悔不已,剛剛她怎麼就沒有攔住太太呢?

    要不是最近太不順心,太太又怎麼會說出這麼不知輕重的話來。

    “這是如初用她的陪嫁給你做的衣裳,兒子告退。”把包裹放下,祁佑自顧自的離開。

    這間屋子,讓他覺得呼吸都困難。

    這時候,他最想讓如初陪在他身邊,哪怕什麼話都不說。

    只是這樣,他便覺得心安。

    腳步不自覺的加快,恨不得立刻飛到如初身邊才好。

    走到半途時記起出門時如初說的話,腳步猛的一頓,是了,如初叫他去別人那里。

    站在原地轉了個圈,略帶幾分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往綠柳的院子走去。

    綠柳今日上了薄薄的一層妝,把她五官的優點很好的突出來,眼波流轉之下,風情無限。

    雙芷比往日收拾得還要俏麗幾分,點了胭脂,衣服也是簇新的。

    比不得綠柳的媚,卻比綠柳多了青春。

    這種青春不是裝扮出來的,而是神采中體現出來。

    眼神中有期待,也有羞澀,唯獨沒有退縮。

    她需要這個翻身的機會。

    久等不到人,兩人都有些心浮氣燥。

    “主子,大公子該不會又回了少夫人那里吧。”

    “說不準,一個軟弱得跟面團似的小姑娘,大公子怎麼就上了心?不嬌不媚也能留得住男人?”

    綠柳眉頭攢起,一想起今天早上巴巴的趕去侍候,卻得了那樣的待遇,這心里就怎麼想怎麼難受。

    “再叫個小丫頭去前頭問問,說不定是去了吳氏或者段氏那里。”

    “是。”

    雙芷打起簾子,腳步還沒邁出去,一抬眼就看到大公子龍行虎步的過來。

    看到她也沒多看一眼,道︰“你家主子可歇了?”

    雙芷連忙高高打起簾子,俏臉生紅,柔聲道︰“回稟大公子,主子一直在等您。”

    綠柳聽到聲音就站起來了,很滿意雙芷的說詞,揚著一臉的嬌笑靠過來,“我還道大公子都忘了妾了,給大公子請安。”

    祁佑在主位坐下,揚手免了兩人的禮,“沏杯茶來。”

    雙芷連忙屈膝,“是,婢子這就去。”

    示意屋里的小丫頭都下去,綠柳無骨似的倚到祁佑身上,吐氣如蘭的道︰“大公子,您離開半月,妾想你了。”

    祁佑閉著雙眼,嘴角似勾未勾,人古來犯賤,想方設法取悅他的人他不喜,就是到這時,他都在想著那個沒心的人。

    想著,要是這句想你是從她嘴里說出來,他該如何高興。

    “大公子,是妾失了顏色了嗎?您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了?妾沒想過要和少夫人爭寵,只是,只是妾真的想你了,自從少夫人進門,您便沒有……沒有親近過妾了,大公子……”

    祁佑睜開眼,清清冷冷的眼神明明還和以往一樣,綠柳卻打了個冷顫,她說了什麼惹怒大公子了嗎?

    “大公子……”

    簾子打起,雙芷低垂著頭奉上茶,偷偷看了眼靠在一起的兩人,心下羨慕。

    雙芷很有心,沏的溫茶,祁佑也是真渴了,端起來就喝。

    水一入口,祁佑就吐了出來。

    看著那黑黑的茶湯,祁佑再不想喝,放到一邊便起身。

    該死,他又想到了如初。

    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能想到她。

    “身體不好就早點歇著吧,我去段氏那里看看。”

    綠柳臉色大變,猛的撲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腰,“大公子,您不要綠柳了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你了?”

    “那您為什麼都不踫妾身?是嫌棄妾身了嗎?妾知道少夫人年輕,又長得出挑,可妾對大公子的心天地可鑒,大公子就是妾的天啊!”

    祁佑靜默了一會,掰開綠柳的手,回身看著她,“守好你的本份,不要和少夫人比。”

    “妾知道自己比不上少夫人哪怕是一根手指頭,可是妾敢說,妾一定比少夫人更愛您,妾的心里只有您一個人,大公子,妾的身心都是你的,您不要拋棄綠柳好不好?”

    雙芷識趣的退到門外,豎起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綠柳的急切祁佑懂,他知道,只要他稍微回應一下,這個女人就會對他死心踏地。

    可是現在,他滿心都是那個人的身影,都是。

    “綠柳,你冷靜點,我沒有不要你。”

    綠柳根本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了,兩個月,整整兩個月,大公子沒近她身一步,這是失寵的預兆,她如何還能冷靜得下來。

    一扯腰帶,肩膀稍微一抖,沒了束縛,薄薄的夏裝滑至腳邊,完美的身體盡入眼簾。

    “您就是不要綠柳了,大公子,您摸摸,妾的皮膚還是很好,不比少夫人的差,妾的身材也一定比少夫人豐滿,您知道的,是不是?”

    這是一具已經完全成熟的身體,比之如初的青澀自是要更吸引人,手也曾經無數次撫摸過,知道她的皮膚有多好。

    身體自然而然的起了反應。

    這種反應逃不開綠柳的眼楮,大喜著上前,手就要摸上去。

    祁佑退後一步避開。

    只是這點反應而已,他豈會忍不住?

    若是連欲.望都控制不住,他如何能成為讓太子信任的左膀右臂?

    “大公子,您喜歡的,是不是?既然喜歡,為什麼要忍著?是因為少夫人嗎?她這是七出之罪……”

    “閉嘴。”

    綠柳被這一聲刮得下冰渣子的低吼鎮住了,理智稍微回來了些許,一臉哀戚的看著祁佑,眼中的幽怨都要滿溢而出。

    “你現在這樣子太難看,我下次再來看你。”

    綠柳抱著他的腰不撒手,“大公子,是妾不對,妾不該那麼說少夫人,您別走,別走……”

    祁佑任她抱了一會,就在綠柳以為她成功了的時候,就聽到頭底傳來冷冷的聲音,“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你不敬少夫人,她犯沒犯七出,輪不到你來講,再有下次,你便出府吧。”

    用力甩開她的手,祁佑大步離開,走到門外,冷眼看向雙芷,“照顧好你家主子。”

    雙芷抖著聲音應下,偷偷抬眼看向遠走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回了屋。

    雖然早就預料到了屋內的情景,可當看到主子全身赤.裸的跌坐在地上時還是嚇了一跳。

    “主子,奴婢扶您起來。”

    綠柳全身都在哆嗦,雙芷還當她是冷的,趕緊扶著她到床上坐下,尋了中衣給她穿上,再蓋上被子。

    抹了下汗就看到主子雙眼無神的看著帳頂嘴唇微動,仿佛在說著什麼,湊近了聽了聽,“這麼護著她,居然這麼護著她,連說都說不得,大公子,您偏心,您偏心……”

    雙芷咬著唇,擔心主子出事,有心去請個大夫來,可現在都這個時辰了……

    看樣子今晚只能輪流看著了,實在不行再去擾少夫人。

    祁佑根本不知道他走後發生了什麼事,去吳氏和段氏那里各坐了坐,他那一身的香味是綠柳平日里身上帶有的,她們還當大公子是和綠柳歡好過才過來看她的,雖然心里泛酸,免不得說上幾句拈酸的話,卻也沒有過分。

    只要不是少夫人獨佔了寵愛就好。

    祁佑樂得讓她們誤會,至少如初那里不會有那麼大壓力了。

    世家長輩皆希望早點開枝散葉,若是一直傳言他獨寵如初,對如初沒有好處。

    原打算去書房湊合一夜,無意中居然又走到了熟悉的院門前。

    門虛虛掩著,也不知是如初給他留的門還是丫頭們自作主張。

    他不敢求證。

    推門進去,向行禮的丫頭揮了揮手,直接往居室走去。

    兩個小丫頭對望一眼,紛紛抿笑。

    就知道姑爺還是舍不得小姐。

    如初不愛點香,屋子里沒一點香味,清清爽爽的,讓剛從三種不同香味的屋子里出來的祁佑舒服了許多。

    皺眉聞了聞衣上的味道,想去洗洗,又怕擾醒了如初,想著一會去書房再讓人備水得了。

    撩起帷幔,床上的人摟著被子朝里睡著,氣息綿長。

    真是個沒心的人,他都去了別人那里,她居然還能睡得這麼安穩。

    小心的扯了截薄被蓋到她身上,靜靜的在床沿坐了一會,祁佑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直到門關上,華如初才睜開眼楮,鼻端的香味讓她想了許多。

    最後干脆踢了被子,緊摟著睡了過去。

    管他的,愛跟誰睡跟誰睡。

    反正,她只要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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