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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偵探/懸疑]大野木寬 -【Rahxephon 翼神世音.一】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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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3-15 09:04 AM 編輯


【內容簡介】
高中生神名綾人在與朋友一起前往考場的路上,遭遇侵略軍航空部隊與防衛軍之間的戰鬥。在一片混亂中,綾人遭到怪異男子意圖綁架,卻被謎樣的美女--紫東遙所拯救。
然而,遙也將槍口指向綾人……
為了瞭解真相,綾人與遙一起來到巨大的神殿。在那裡,巨人‧翼神世音正等待著……
超人氣動畫完全小說版,第一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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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2-11 04:52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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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2-11 04:54 PM 編輯

  【第一章  首都侵攻】

  1

  有聲音在呼喚我。

  有聲音住呼喚我。

  說著,醒來吧。

  醒來吧,然後,站起來。

  說著……

  時鐘的滴答聲讓我醒來。

  與往常一樣的滴答聲。

  與往常一樣的時間。

  與往常一樣的房間。

  可是,卻跟昨天不同了。若要說為什麼,因為今天是七月三日。是我十歲的生日。

  十七。

  是質數。

  無法分割的數字。

  唉……即使滿十七歲了,也不會立刻有什麼改變。我還是一樣的我。

  來到廚房時,放在餐桌上的早餐就像往常一樣冷掉了。凝在保鮮膜上的水滴,訴說著逝去的時間。

  早餐旁有個便當盒。我總是會這麼想:媽媽真了不起。我跟班上同學聊過,現在還會用心準備早餐的母親似乎不多了。如果媽媽趕著去上班,通常都會隨便準備早餐,更慘的是只放了錢,早餐就是便利商店的便當。

  媽媽總是用心做了早餐跟便當後才去上班。真了不起。可是,有時候我也會很鬱悶。其實並不需要什麼事都這麼努力,不是嗎?就只有我們母子倆,生活可以不用這麼緊張的。

  我心想著,用叉子叉起冷掉的香腸。

  車站就跟往常。樣滿滿是人。我不禁想問這小城鎮裡哪來這麼多人。黑頭鑽動的人海塞滿了車站月台。

  「綾人。」

  我回頭一看,是個長髮少女,穿著我們高中的制服。

  咦?我曾見過這個女生嗎?像這樣的美人應該很顯眼的……

  少女媽然微笑,那是抹不可思議的微笑。隨著笑容在她的臉上漾開,我的記憶回路也漸漸連接起來了。

  「美嶋……」

  這不是美嶋玲香嗎,睡昏頭就把人家給忘了,我真是個差勁的朋友啊!

  「生日快樂。」

  「謝謝,妳記得我的生日啊!」

  「你的十七歲生日,是特別的日子。不可能會忘記呀!」

  慘了,糟糕。我可不記得美嶋的生日。

  當我雙手抱胸沉思起來時,不知不覺竟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美嶋?咦?」

  我越過黑壓壓的一片環顧四周,卻哪兒也找不到。剛剛明明還在這裡,到

  底到哪裡去啦?是忘了東西嗎?

  到了學校也沒看見美嶋的影子。我試著問了與她交情不錯的朝比奈。

  「美嶋人呢?在車站還在一起的。」

  「美嶋?哪個美嶋?」

  「玲香啊~~」

  「啊?」

  「比奈露出一副」你腦袋沒問題吧?」的表情,與男朋友阿守對看一眼。

  「綾人,你不要緊吧?」

  阿守,你才不要緊吧?我正想著時,美嶋出現了.要角登場啦!

  「早安。」

  她這麼一說,朝比奈與阿守都像是第一次見面般,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她微笑著.此時兩人就像時間突然復原一般,轉為平常的態度。

  「玲香。妳遲到了!」

  「對不起。」

  「難道是……」

  朝比奈往說著話的阿守腦袋打下。

  「很痛。」

  「你現在想說什麼沒品的笑話,對吧?」

  「妳怎麼知道?」

  「我是你的女朋友,當然知道啊。」

  「你們感情還是這麼好。」

  美嶋笑了。

  「美嶋,剛剛妳為什麼突然不見了?」

  我這麼一問,她臉上露出有點困擾的表情。

  「我剛想起有東西忘了拿。」

  「是嗎,那就好……」

  「你在擔心我嗎?」

  「喔?難道說,難道說,你們兩人一起迎接了早晨?」

  阿守在一旁插嘴。

  「笨蛋!」

  朝比奈跟我同時開口。

  笑聲響起。

  太好了,人家都跟往常一樣。剛剛朝比奈跟阿守到底是怎麼了?

  星期五早上第一節是英語課。跟往常一樣,無聊的課.無聊的日常生活.

  我邊讓老師的話左耳進右耳出,邊看向世界地圖發呆。

  圓形的世界地圖。就像教科書裡托勒密畫的世界地圖一樣,是圓的。

  托勒密以耶路撒冶為中心點,畫出圓形的世界,而這裡的地圖則址以東京為中心,半徑約四士八公里的圓。

  如果大阪人看到的話,應該會暴怒吧。不過,這就是現在的世界。

  在這之外的……是什麼樣子呢?那不是什麼有趣的話題,我也不感興趣。

  因為沒什麼意思.

  一個人也沒有的世界。

 ✩✿✿✿✿✰✩✿✿✿✿✰

  2

  我絕對忘個了那一天。若要說為什麼,岡為那天是媽媽叫我起床的。

  對我來說,陂鬧鐘叫醒已是習以為常。小時候媽媽還會在上班前跟我一起吃早餐,但她也絕不會來叫我起床.

  聽到遲到的朋友說他們遲到是」因為今天媽媽沒叫我起床」的時候,對一般母親會叫小孩起床感到吃驚的我,已經是小學的高年級生了。

  「媽媽,妳為什麼都不叫我起床呢?」

  我想這麼問,但已經不是傻傻的年齡了,所以我從來都沒問過。

  不過那一天不知為何。媽媽卻叫醒我。

  「綾人,起床了。」

  因為嚇了一跳,我整個人是驚跳起來的。真的。

  我慌慌張張穿著睡衣就下樓去,餐廳裡的媽媽直盯著電視瞧。電視播放著

  類似各地早晨那樣的無聊節目,不太像媽媽會看的節目。但媽媽卻不在乎地凝視著電視屏幕,連回頭看我一眼都沒有.

  我沒有出聲,只得依舊穿著睡衣,呆呆地站在原地。

  然後,開始了。就連「雖然節目還在進行……」之類的預告也沒有,畫面使突然切換,映山巨大的隕石坑。

  雖然播報員拚命說明這是真實畫面,有一個城鎮消失了,我卻不太瞭解那意味著什麼。

  「這是現在大阪的模樣。」

  即使這麼說,我也沒辦法瞭解。

  我只想著……

  雖然是很無聊的事。吉本興業那個搞笑團體怎麼了?我只有想著這個。對我來說,世界末日就是從這麼無聊的感想開始的。

  侵略大戰,三年前的戰爭被如此稱呼。

  那時候我讀國中,以國中生的年紀理解著世界,思考著將來。

  那一天,2012年11月29日。我的世界與將來都改變了。大概對全日本的人.不,是對全世界的人來說都是如此。

  這個世界被突然現身的侵略者毀滅掉了。

  就住會覺得」那群侵略者真的出現過嗎?」的一瞬間裡毀滅。意外簡單的

  結束方式。美閾、歐洲、印度、中國跟其它國家,都在我去之前就消失無蹤。

  只有東京,剛好被研究的安全障壁保護住了《進行研究的是媽媽上班的研究所》。雖然報紙上常常有什麼費曼圖、次元位相的相異障壁之類的說明報導.但不管讀了幾次,我部無法理解。總之,托這系統的福.東京得以殘存來,此外的世界毀滅了。

  8000000000條生命喪生了。

  啊,你正在數有多少個零吧!

  哎,我也會這樣數。就算說八十億也沒辦法瞭解。感覺就像八十億個各有不同的人生,單單變成了」八十億」這個數字.世界人口成了兩千三百萬。

  太簡單了。

  最令我驚訝的是這個世界都毀滅了,自己的生活卻沒什麼大變化。在約半個月的混亂裡,學校當然停課,媽媽的研究所也關閉了,但狀況緩緩恢復後,一切立刻重回原貌。

  真的跟原來一樣。如果真要說有所改變。就是像《世界紀行》這樣的節目沒了,不能去外地。還有物價變高了。其它都沒有變.學校照樣行英語課《已經被消滅的語言》,接近大考的測驗也變得比較嚴格。

  大人們再逞強,也要演出普通的生活。

  不過,我們都明白。

  將來是沒意思的東西。

  世界是沒意思的東西。

  而這份確信也在日常中埋沒,不知何時,我成了無聊的高中生。

  從那之後過了滿長一段時間。我雖然忘不掉那天的事,但也不太常想起。

  這大概也是心理學裡說的自我防衛吧。人類會想辦法不去想不願意想起的事情。

  可是,每次回想起時,我都會感到不可思議。

  為什麼媽媽會叫我起來?

  為什麼會看那樣的節目?

  為什麼看著漸漸毀滅的世界,她會扭曲嘴角呢?

  像微笑般……

  像輕蔑般……

   ✩✿✿✿✿✰✩✿✿✿✿✰

  3

  來到社團教室時,美好的咖啡香像往常一樣飄敵著。

  「老師,今天用什麼咖啡豆?」

  「猜猜看。」

  「吉力馬札羅?」

  「神名,你就只知道吉力馬札羅跟藍山嗎?這是哥倫比亞。不是代用豆,

  是真正的咖啡豆喔.」

  小熊這麼說著,滿是鬍渣的瞼笑了。

  說是社團教室,其實也就是美術教室,社員只有我一個。好冷清的社團。

  哎,也因為如此,才能像這樣跟快退休的老師一起喝咖啡。我總是叫熊澤老師

  「小能」。

  我跟小熊沉默地喝了一會咖啡。

  「神名,你考慮過了嗎?」

  「美術大學……的事嗎?」

  「嗯。」

  前陣子,小熊問起我要不要去讀美術大學。

  「你有試著跟媽媽商量過嗎?」

  「我家的媽媽,感覺上不是能輕鬆談這種事的人。」

  「是嗎?她希望你讀什麼?醫學系嗎?」

  「感覺上是要我往數理系方向。」

  「……感覺。老師我不太喜歡這樣的說話方式。」

  小熊如此說道,還一邊搔著頭。

  「你自己怎麼樣,想讀什麼?」

  我一時之間語塞了。反正還只足高中生嘛……

  朋友們也是,既沒有人會說:」我大學想讀數學系!」也沒有人說:」我

  想進醫學系,幫助生病的小孩子!」

  我悠閒地過著高中生活,雖然也有人從現在就開始拚命,不過畢竟才高中

  二年級。就算討厭,非得選擇不可的時候也會到來,我不想現在就煩惱那些事。

  儘管我喜歡畫圖,但是我也不討厭數理系。

  「如果還搞不清楚,就試著問畫吧。要與自己對話,畫圖是最好的方法。煩惱的事情、正在考慮的事情,都會誠實地從筆觸中流露出來.當畫完成了,也意味著當時的自己完成了。在我年輕的時候呀……」

  小熊熱切地說。

  我雖然不討厭這個老師,不過他這個樣子我就覺得煩。

  就是全共鬥(注1)世代那同事?

  因為渡過了熱情苦難的青春,便覺得那個世代很美麗。所以當我這方反應冷淡的時候,他就會奇怪地開始說教,熱切地訴說自己的青春。

  事實上,那只是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硬壓在別人身上而已。

  當然這種想法我不曾說出口,我裝出什麼也沒想的表情。

  因為我不想破壞與小熊間的開系。

  之俊與小熊閒聊了一會無聊的話題,我連一張草圓也沒畫,就走出社團教室。

  經過音樂室門口時,可以聽到鋼琴聲。是曾聽過的曲子,不過我想不起曲各。是叫什麼呢?

  我往裡面偷偷一看,一個女生正在夕陽射入的窗邊彈著鋼琴。

  是美嶋。她看向這邊,嫣然微笑。

  「是……的命運喲。」

  是她正在彈的樂曲名稱。雖然想重問一次,她卻已經提起其它話題

  「畫的進展怎麼樣?」

  「還可以啦。雖然感覺還有得磨……」

  「題目決定了嗎?」

  「還沒。我啊,總是會先畫完才定名.」

  「會繼續畫下去吧,不論發生什麼事。」

  「美嶋,妳從今天早上起就怪怪的。我滿十七歲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啊?」

  「這是特別的年紀喲。」

  「怎麼個特別法?」

  「……」

  美嶋笑而不答。重要的年紀是指什麼?

  夕陽在漆黑的鋼琴上投下赤紅之色,還有美嶋逆光的姿態。

  怎麼。這個感覺……

  在哪裡……

  夕陽映照下的音樂室。那首曲子。逆光的少女身影.她淡淡的微笑……

  「美嶋,是不是我們曾經像這樣過?」

  「像這樣?」

  「就是妳在音樂室裡彈琴,而我進來偷看,然後……然後……是怎麼啦?」

  「討厭啦,神名。你把我跟別人搞錯了吧。足誰?國中時代的回憶嗎?」

  美嶋笑著追問。

  搞錯?如果不是美嶋,那會是誰?我沉思了一會,卻找不出答案。

  「真的不是妳……」

  抬起頭時,已經沒有她的身影.

  「美嶋?咦?喂,美嶋。」

  空洞的音樂室裡,只響起我的聲音。

  什麼嘛,趁我發呆的時候先回去了嗎?真過分。

 ✩✿✿✿✿✰✩✿✿✿✿✰

  4

  進家門時,門鎖是開著的。我悄悄打開門。媽媽的鞋子就放在那裡。

  真難得,明天會下雨嗎?媽媽居然這麼早就回來了。

  腳才剛踏進屋裡,飯菜的香味已撲鼻而來。

  「媽,我回來了。」

  「歡迎回家。」

  在廚房裡的媽媽回頭朝我微微一笑。

  「快去洗手,別忘了漱門喔。」

  什麼別忘了漱口,我又不是小學生.

  「今天好難得這麼早回來。」

  「嗯,因為是你的生日嘛。」

  「……」

  騙人!媽媽不會因為兒子生日就早點回家的。去年也是,前年也是,都是我一個人重新熱過飯菜,獨自吃了小蛋糕。

  「研究告一段落了嗎?」

  「嗯,是啊.」

  媽媽噯味地笑了,又回去烹飪菜餚。為什麼她突然有心情替兒子慶祝生日呢?

  哎,算了。這並不重要。

  那晚的晚餐呈現出許久不曾有的豪華,媽媽也難得地喝了紅酒。

  「媽,既然是生日,也給我喝一口嘛!」

  「說得也是……」

  「好嘛!我已經十七歲了。」

  「只能一口喲!」

  她將酒杯輕輕推過來。我看著杯上殘存的口紅印,喝下帶著澀味的赤紅液體。

  這不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酒,交際時也曾喝過好幾次。但是我不覺得酒有多好喝。不過今天的紅酒比較好喝一點,很順暢地入喉了。

  「綾人以後會變成酒國英雄吧!」

  媽媽笑著將酒杯自我手中奪虐。

  「再喝一口有什麼關係。」

  「未成年的人還是吃蛋糕吧。」

  媽媽笑著。蛋糕上插了一支人蠟燭與七支小蠟燭。

  「好幾年沒吃媽親手做的生日蛋糕了。」

  「是這樣嗎?對下起,因為研究很忙,沒空陪你。」

  「為什麼突然想慶祝?」

  哎呀呀,是醉了嗎?我竟然開口問了出來。

  「就像你說的,我的研究告一段落了。而且十七歲很特別呀!」

  「特別?怎麼個特別法?」

  跟美嶋一樣曖昧而溫柔的笑容,在媽媽臉上漾開來。

  「總之是重要的年紀呀,媽媽以前也是這樣。你的這一年會成為非常特別的一年喔。」

  「是什麼啊……美嶋也這樣說。」

  「美嶋?誰是美嶋?」

  媽媽好奇怪是因為喝醉了才這樣問嗎?

  「啊,我從國中起的同學,就住在附近。媽媽不記得了嗎?」

  說得也是媽媽怎麼會知道我的同學。

  「啊~光顧著說這些,蠟燭都要滴下來了。快點快點。」

  我慌慌張張地吹熄蠟燭。滴落的蠟油,在白色奶油上漫開藍點。

  回到房間,我坐在床上,呼一聲歎出氣來。扮演好兒子也是相當累的。身為高中男生,卻得為一個蛋糕而歡喜大叫。

  不過,媽媽給我那種感覺,好像希望我會這麼做。

  就像是母子二人的理想家庭吧。怎麼說呢,就像是沒辦法想像出其它的家庭來,所以得讓自己跟兒子在鑄模般的環境保持最典型的互動,才能安心。

  媽媽不安嗎?

  唉~真的要嘆氣了。

  我重振心情,走到畫旁。

  這幅是我正在進行中的第十五號畫作。雖然草稿才剛起步.我卻很中意。

  少女站在崖邊,海的另一端波浪起伏.對將來的不安、對成長的恐懼,就是像那樣的東西。

  噢!自我陶醉。有沒有藝術的感覺呀?

  像那種話都是後來附會的謊話,說真的只是不知怎地。就是想畫罷了。

  「像這樣的感覺會很有趣吧?」真的只是這樣想。

  雖然不是小熊,但要說這畫是與我目前的狀態相符合也行。

  總之,我先在調色盤上擠出顏料,油畫畫具獨特的氣味滲入房內。

  接著握住畫筆,我展開與自己的對話。自己的理想與所能表現出來的東西,拚命填滿其間空隙的作業開始了。

  的確就像小熊所說的,畫筆是誠實的。在煩躁的時候,就只能調出煩躁的色彩;平靜的時候,就會轉變為平靜的顏色。真是不可思議。

  這也是我在作業中斷,離開繪畫的時候才知道的。熱中於畫圖時,從不曾注意到。連自己正塗著什鏖樣心情的顏色?自已是誰?都不知道,只知道持續畫著。

  我持續畫著。

  書自己。

  畫未來。

  畫世界的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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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1  紫東遙

  十五年不見的東京沒有改變。

  澀谷的忠犬八公像前不變地聚滿人潮,三面電漿屏幕也播放著我看過的廣告。沒有變化得太過火,令我感到暈眩。

  真的沒有政變.人們臉上漠不關心的表情也是,連流行都是:在外界會很醒目的落伍服裝,在東京卻完全不顯眼。

  我緊握著方向盤,茫然了一會,嘈雜的喇叭聲自後面響起。

  綠燈亮起。慌張的我一瞬間不知道該往哪前進才好,不禁看向儀表板。該在那兒的東西不在,沒有導航系統。

  我再次想起這裡是不受外界干涉的世界、東京的人們不會覺得不可思議嗎?曾是世界第一輸入大國日本的首都。不受外界干涉卻能成立。全無公害型的機械是何時實用化的.還有,只有兩千三百萬人口,卻能進行著跟過去一樣的經濟活動。

  以及,這些全都足依靠喜拉尼布拉(HIRANIPRA)(注2)的存在一事。

  想著這些,我越過十五年來沒有變化的街道,展開記憶之旅。

  我沿著山手線開車,山早稻田路沿西武線,朝石神井公園而去。

  目標的家如預料中有森嚴的警備.雖然不引人注目,但裝讓了無死角的監視器。儘管看不見警備人員,不過大概就在那邊吧,在對面的住家裡。為了發生情況可以當場應對,應該二十四小時有幾個男人在那裡吧!

  我就連他房裡緊繃的空氣都感覺得到。

  這裡竟然已經戒備到這種程度。

  大概比東京的首相官邸還要森嚴.

  這樣是不可能捕捉到目標的.

  真的不得下照計劃進行嗎?

  常我這麼想著,仰望二樓時。窗簾的另一頭有身影閃動。

  是目標。

  我緊緊握住方向盤。

 ✩✿✿✿✿✰✩✿✿✿✿✰

  斷章2  艾爾菲·哈迪亞特

  我在座位上坐下。進行機體最後檢查的白襯衫已拆下射出座位的紅色安全別針。如此一來已是射出可能狀態,隨時都能在高興的時候逃出去了。我穿好裝備服,接上氧氣與耐G力用管線。白襯衫確認裝備後.輕輕敲了我的頭盔。

  比山大拇指來。

  我也比了比大拇指。

  以這當信號,裝甲艙罩蓋了下來。

  艙內漸漸轉暗。自些微隙縫洩入、細線一般的外界光線消失了,艙罩完全鎖上時,我被計測器發出的緣光不快地映照著。

  我將目光宛如自動掃瞄系統般,由右到左、由上到下移動,確認計測器有無異常。一如平常的手續。

  武器控制系統待機。液冶裝置的開關由關調至AWG9。航法模式開關進入NaV.接著確認顯示在小攣屏幕上的回路遮斷器是否有在定位,讓航法電腦吸納組件所吸收的作戰數據數據再確認。開啟電漿防護罩後設定數值。

  確認過沒有異常後。我在短短的一瞬間吐出氣來,置身在陰暗無聲的空間中。

  不經意地.討厭的聲音在耳巾復甦。

  「參川大君主(OVERLAD)作戰的各位,我是TERRA司令功刀仁。突入東京木星後,來自這邊的聯絡也將斷絕。一切都交由突入部隊自行判斷。此外,在東京木星內可能會遭遇各種姆(MU)兵器,但不會超出模擬領域外。

  雖然我們得將各位送到不知會遭遇何種敵人的戰場上。但人類的命運就掌握在

  各位的手上了……我不會說這種話,只盼各位的奮戰。以上。」

  無聊的戰前演講。大致說來,我完全不清楚為什麼TERRA會握有這次作戰的主導權。出港前一起去喝酒的那個叫紫東的TERRA情報士官,倒是個很不錯的傢伙。

  我將無聊的感想趕到腦海一角,按下開關。

  抬頭顯示器降下後,至今無聲的陰暗與明亮而吵雜的外界連結了。

  隨著些微衝擊,升降機上升了。

  海風吹撫過我的晨星二型表面,那陣風將晨星折疊起的翼展開來。

  宛如毆打背脊般的轟然巨響立即竄過。

  電漿彈射器將泰坦尼亞號發射出去了。

  我回轉機體,就看見莉莉亞·利德瓦克號的甲板。

  紅襯衫將搭載飛彈的安全別針拆掉,進入發射可能狀態。

  緣襯衫鑽進機體,確認推進器、附加機件與系鎖。

  於是,晨星跨上電漿彈射器。

  令兩艘空母合體。而巨大的電漿彈射器,則像是要貫穿合體中心點般設置在那。這是人類最大的彈射器系統。

  軌道彎曲地上升。前方有擴展開來的碧海、青空,以及東京木星。

  「TDD組件(Transdimensiona  lDrive unit)推進器著裝。」

  甲板下的機械臂抓住巨大的TDD推進器,滑行過來。

  輕微的衝擊感。

  晨星機體兩側都被裝上推進器。

  著裝確認。

  推進器的燃料管與冷卻管被切斷了.我往下看去,可以看見兩側紅色推進器渾圓的表面.要射出如此龐大的機體,電漿彈射器是不可缺少的。如果少了這個電漿彈射器,要突入東京木星可說是不可能。

  「引擎啟動。」

  我點燃引擎。

  隨著啟動聲,引擎的噪音包覆全身。

  發艦總重量確認。

  彈射器速度確認。

  我看向發艦管制室,燈號是緣的。

  機體水平移動著。

  踩下油門吧,士兵!

  引擎轟轟響起,就像提早奔跑而按捺不住的馬一樣,巨大的機體全體嘎吱作響,發出吼聲。彈射器巨大的電磁產生系統.也開始嗡嗡作響。

  我輕輕將操縱捍前後左右轉動。

  「father、sun、holly、ghost」

  因為讀士官學校時的教官是美國人,直到現在我都以美國風的方式來進行檢查。那些單字沒有意義,只是單純的習慣。

  「操離翼面正常。」

  在外面觀察的黃襯衫確認。

  這樣隨時都能飛出去了.

  接著,我為了預備彈射器加速,而將機體頭部稍楷往前傾斜。

  綠色的在線下擺盪。

  僅僅數秒閭就要加速到時速兩百四十公單。

  這是人類所能忍受的極限加速。

  是地獄般的數秒。

  不論經歷幾次都會緊張的一瞬間。

  衝啊!

  電漿發射了。

  我的頭被壓倒在頭墊上。

  電漿特有的騷動感竄過肌膚,但沒時間注意那麼多了。

  現在我正處於名為加速的濁流中。

  甲板上的一切化為帶狀,往後方飛去。

  匡——

  彷彿能聽到那樣的聲音般,視野鮮明地改變了。

  濁流消失,青空擴展開來。

  我稍稍動了動操縱桿,自電漿中脫離。

  現在要用晨星自己的力量飛行了。

  我將機體上升,朝會合點飛去.其它部隊機也陸續上升飛來。

  「高手部隊隊長給各機,有無異常?」

  我朝向虛空問道。

  「沒有異常。」

  得到異口同聲的回答。

  「偷兒·喬,今天也帶了兔子腳嗎?」

  「當然啦。」

  帶美國腔的開朗聲音說。

  部隊全員都因而緊繃起來。

  大家是想起要對姆民族予以反擊的事吧!因為全員都知道,喬的幸運護身符,原本屬於他死於姆大戰中的妹妹。

  其它夥伴們也有類似的回憶。

  「碰碰」·布裡森、「波奇」·王、「波波」·穆罕默德……

  大家都是為了今天,拼了命反覆進行模擬與訓練飛行的夥伴。

  「照預定維持在高度一萬五千,速度八百五十公里。TDD組件將於十秒後啟動。」

  「瞭解」

  緊握操縱桿,我瞪著現在佔據視線的東京木星。

  東京木星。

  封入人類歎怨的不祥木星。

  現在我們就要突入那裡了,而前方會有什麼等待著,一切不明。

  即使如此也要前往。因為。我們是上兵。

 ✩✿✿✿✿✰✩✿✿✿✿✰

  5

  我回過神時已經是早上了。

  因為隔天是星期日,所以昨晚畫到很晚,可是今天有模擬考呢。

  昨天朝比奈才打過電話來確認,這樣不就遲到了嗎?不、不只如此,我的教科書連一頁也沒為模擬考翻過啊!

  我慌慌張張下樓到廚房,那裡已有早餐與寫著」模擬考加油」的字條。

  是啊是啊,謝謝啦!星期日也去上班真是辛苦啦!

  我用麵包夾起色拉,塞到嘴裡就衝出去。可是卻因為喉嚨被堵住而遲了三秒.即使只晚了三秒,也是晚了。

  到達車站時,開車鈴聲響起。我連忙一步踏上兩階飛奔著雖然追過慢吞吞的中年大叔.來到了車站月台,沒想到電門就在眼前關上了。在車窗的另一頭,一瞼生氣的朝比奈與笑闃」笨蛋、傻瓜、迷糊」的阿守並列著。

  啊,車快開走了。

  如果錯過那班,我就幾乎要遲到了。人生真是不能隨心所欲啊!

  沒辦法。我在月台的長椅上坐下。打開參考書。我知道是臨時抱佛腳啦。

  不過總比不看好吧。搞不好碰巧就出了一樣的題目。

  這時,黃色映入視線一角。

  咦?

  對面月台上有人影。

  是美嶋!她穿著黃色的衣服。

  一瞬間,我們的視線在空中交錯。

  幾乎就在同時,對面的電車開進月台。我在車窗另一頭搜尋著黃色的衣服,卻找不到類似的身影。當電車開走後,月台上已經沒有美嶋的蹤跡了。

  那個人……是美嶋吧?她在笑,不可思議的笑法。

  就像看透了一切,連未來的命運也看透了……

  算了。我輕輕搖搖頭,繼續看參考書,將不懂的公式一一塞入腦袋裡。

  我搭乘總算到站的普通電車到高田馬場,再換搭往池袋、新丸的內線。

  我不是那麼喜歡地鐵。車窗外沒有顏色,只有沾了煤灰似的黑色水泥牆一直延伸下去。覆有黑色塑料膜的鐵管還是電線飛撩而過。稍稍往上些,稍稍往下些,就只有這樣的變化。

  好無聊。不過,我卻連看這些單調風景的時間都沒有。如果有那種空閒的話,非得拿來多記一個英文單字也好,非得記住連交談對像部沒有的語言不可。

  好空虛。跟大考一樣的空虛。

  「escape」這單字映入眼裡時,緊急煞車的聲音刺進耳中,站著的我差點向前摔倒。一瞬間。車裡的電源全部熄滅,慘叫聲在黑暗中此起彼落。

  「好痛,好痛。」

  「怎麼同事?」

  「不好意思,這裡有女生受傷了。」

  「誰來說明一下啊。」

  不滿之聲紛紛湧出。

  當車內電源終於恢復時。廣播同時告知了大家難以想像的事情。

  「侵略者展開攻擊了。」

  還記得侵略大戰的我們背脊一陣發寒.

  「本電車將停靠在最近一站。各位乘客請依照月台站員的指示,到地下防空洞避難這不是演習。」

  最後一句話,苦澀而沉重地壓在乘客身上。

  就像現在如果有人發出慘叫的話,過飽和溶液就會在一瞬間結晶,化成小小的碎塊一樣,車內立即陷入震驚狀態中。

  不到一分鐘,電車就抵達車站。抵達時遠處發出爆炸的震動。這果然不是演習,真的開始了。

  侵略者來了!

  「請不要推擠,請冷靜下來接受站員的指導。」

  拿著擴音器的站員雖然這麼喊著,但似乎沒有人聽他的。乘客爭先恐後地朝防空洞爬上階梯。第二擊,抄起了正爬著樓梯的人們的腳。

         好近。

  風吹過前方的隧道,直擊停止的列車前頭難道是直接命中地下鐵?

  朝比奈!阿守!

  我抓住最近的站員。

  「剛剛那是直接命中嗎?」

  「誰知道啊~」

  連站員也是臉色蒼白。沒有人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現實。我的腳步自然地與大家的反方向前進,朝萬世橋的方向走去。

  「喂!那邊很危險!」

  誰管你!如果有人可以告訴我朝比奈跟阿守怎麼了,我就停下腳步啊!

  走上階梯,飛越過收票口,找朝A5出口奔去。

  來到明亮的戶外時,轟轟聲自頭頂飛掠而過。是我不曾見過。塗著恐怖色彩的戰鬥機。

  敵人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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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3  紫東遙

  作戰如預定般開始時,正值該捕捉目標的時候,我卻不在他的附近。當高手部隊等人開始進攻時,所有車輛都被指示進入地下引導道路中。

  似乎是為了戰鬥車輛,而排除地面上所有的車子。沒閒工夫去想像這樣的系統,聯合國是不是也該效仿這種無聊事了。

  我得立刻接近目標才行。根據昨天竊聽成功的電話內容,今天目標將會前往御茶水,參加補習班的模擬考。依據他在電話中與對方的約定,目標應該是搭乘八點二十五分由池袋開出的新丸內線。

  我與前往地下防空洞避難的東京人逆向,不引人注目地朝地上出口前去。

  履帶像是要動搖腳邊的地面般,通過身旁。

  是三式自走高射炮。

  噠噠噠噠噠!

  不僅是刺耳,更像直接猛擊進腦髓的發射聲響起。

  閃光彈追蹤著上空的泰坦尼亞號。

  泰坦尼亞號輕輕避開,發射了空對地飛彈。

  三式自走炮連續發射高射跑,彎入大樓轉角.

  空對地飛彈複雜地變更軌道後,追向自走炮。

  接著,爆炸。

  火焰與煙由轉內噴出路面,在週遭蔓延開來。

  糟糕!

  那裡是新丸內線的方向。

  如果對目標搭乘的火車造成影響……

  我狂奔著。邊奔跑著,邊恨起這無線通訊被完全封鎖的任務。

  如果能跟高手部隊通信,就能傳達本次作戰的目的,目標的安全比任何事都來得優先的消息了。

  別抱怨。對捕捉不到目標,無力的自己感到悔恨吧,遙。

  我斥責著像要發出尖叫聲的心臟,繼續飛奔。

  三式自走炮被破壞得不留痕跡。

  大概是搭載的彈藥遭到誘爆吧!

  附近的大樓牆面上,被打出無數個拳頭大的坑洞。

  地面上則有幾乎要貫穿地下的大洞,我毫不扮豫地飛躍進洞中。

  一如預料,連新丸內線的線路也遭到破壞了。

  而且,八點二十五分從池袋開出的列車就在那裡。

  被壓扁的車體。

  就像小孩子硬是塞入箱裡的玩具般,列車有些地方碰著車頂,有些地方碰

  著側壁,被折成好幾段。

  我的腳像要發抖。

  都已經來到這裡了……

  怎麼會……

  不,不會這樣的。我斥責著自己,奔向列車旁。

  我進入從頭算起的第三節車廂,四處都有人倒著,發出呻吟聲。或許以為我是救難人員,求救聲紛紛朝我而來。要把心封存起來,將受苦人們的聲音趕出去好難。可是,現在的我沒有時間去管這些。

  這個時候……

  有個少女倒在那裡。好像曾在哪裡見過。

  我不禁停下腳步。

  是在哪裡……

  少女張開眼睛。

  那眼眸……記憶終於甦醒了。

  「朝比奈……」

  聽到自己的名字,少女一瞬間浮現困惑的表情。

  糟了!

  雖然後悔自己無意間喊出她的名字,但現在已經沒辦法收回說過的話了。

  太愚蠢了,聽到昨天竊聽電話時的聲音就該想起來的。

  「神名他……在哪裡?」

  連我自己也知道聲音在顫抖。

  依舊茫然的少女搖搖頭。

  「沒有搭上這輛電車嗎?」

  少女點頭。只要確認這點就夠了.我衝出電車.回頭一看,少女抱住身旁的少年,看著我的背影。

  我狂奔著。

  為了自十五年前的記憶逃離。

  被東京與我之間流逝的時間差所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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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爆炸。

  嗚哇!

  好像已經變成難以想像的事情了。

  事到如今,我詛咒著自己的愚蠢。

  早知會變成這樣,還不如.不要到地面上,直接去地下防空洞避難比較好。

  雖然一度想折回,但每個地方都降下了厚重的裝甲鐵門,沒辦法進去。

  我一個人被捲入了戰場。即使如此……

  爆炸聲。

  居然那麼慘……

  閃光。

  暴風。

  都沒有人告訴我啊!

  衝擊波轟然響起。

  上空飛行的F2改戰機被破壞了。

  機體化為火焰,朝某處墜落。

  還有,那可怕的戰鬥機。

  明天教室裡同學們談的一定都是這個話題吧.但前提是,如果能活著回去的話。

  回到東京的某處。

  回到我的世界的某處。

  可惡!

  如果我能搭乘三式自走炮,一定會把那種戰鬥機一架架打下來的!

  可是,我沒有什麼自走高射炮。即使有,也沒辦法做什麼,只能四處奔逃.因為我只是個前天才剛滿十七歲的小鬼。

  我好不甘心!

  要從緊咬住的嘴唇滲出血來那般的不甘心。

  被那份不甘心驅策著,我持續沒頭沒腦地往前奔跑。

  此時,眼前出現一輛漆黑的車子.

  找停下腳步,那輛車也緊急煞車。

  所有的車門一起開啟,幾個身著黑衣,戴黑色太陽眼鏡的男人出現了。

  什麼啊,這些傢伙.那身與戰場不相配的服裝。但是,他們全身飄散出來的氣息卻正屬於戰場本身。

  「你是神名綾人吧……」

  低沉的聲音問。

  「是。那文怎樣?」

  我不禁說出口。明明實際上是想吶喊:「救救我!」的。

  「跟我們走。」

  「你們在說什麼啊!我不能丟下朋友不管。」

  「我們已經確認過你朋友的安全了。」

  「真霸道,應該先報上姓名吧!」

  「沒錯……」

  男人點頭,從懷中取出自動手槍。

  「沒那麼多時間了。」

  喀爍——

  他解開安全裝置。

  他們是認真的,我只是個十七歲的小鬼。這是怎麼回事?

  正當我僵立在那時,一個身影飛了進來。

  身影一閃!

  那人以手刀打掉了男人手中的自動手槍。

  雖然旁邊的男人立刻拔出槍來,□那人速度更快,將他的槍踢飛。

  然後又以手肘撞向背後另一個黑衣男的臉,撂倒他。

  一切都是在一瞬間發生。

  很快地,一個女人佇立在這群呻吟的男人中間。

  好漂亮!她留著短髮,一對耳環晃蕩著。不過,她也戴了太陽眼鏡。

  現在正流行太陽眼鏡嗎?

  「嗚嗚……」

  吃了肘擊的男人摸著臉站起來,液體自他的指縫閒流出。

  血?不會吧!因為液體是藍色的,哪有藍色的血啊!

  男人咆哮般地吶喊著,揮起拳頭。

  那個女人會被打倒的。

  可是,我動不了。那個男人怎麼看也是防衛軍體型,像運動社團裡那種頭

  腦不好,□腕力很強的人。我對什麼也做不到的自己感到很丟臉。

  正當我這麼想時,女人已經如流水般行動了。

  她倏地進入男人伸臂可及時範圍內側,以掌擊向男人腹部。

  男人被打得飛出幾公尺之遠。雖然不太懂,不過她使用的就是中國武術

  嗎?搞個好是。

  她看向我這邊,突然笑了起來。

  而我……

  「危險!」

  光要說出這句話,就已是竭盡全力。

  但話卻白說了,其中一個黑衣男倒剪住她的雙臂,另一個則握緊拳頭。兩個男人對付一個女人嗎?

  就連我的腳也動了起來,雖然只動了一點點。真是丟臉。

  男人的拳頭在她的臉上爆開來。

  喀!

  打中骨頭的聲音,連我都聽得到。她的頭被反動力甩出,轉回來的瞼上,紅色的血自唇角滴下。

  看不下去了。我把裝滿參考書的書包朝正要揮出第二拳的男人頭顱砸下。

  碰!

  連手都要麻痺的衝擊感。男人的身體摔然沉下。

  哇!

  即使是反射性的,我幹掉他啦。

  我還是生平第一次揍人呢!

  糟糕,怎麼辦?

  正當我茫然之際,她踢向反剪自己雙臂男人的胯下,男人氣絕倒地。

  確定那群男人節無法反擊後,她總算解除了全身放出類似鬥氣的東西。接著她走向我,脫下太陽眼鏡後,嫣然一笑。

  「謝謝。」

  好悅耳的聲音。她的身高比我還高一點吧?突然湧起這不合時宜的想法,令我感到臉頰發熱。

  「你是神名綾人吧?」

  「嗯。」

  「跟我來。」

  又來了。

  「等一下,我並不知道妳是誰。」

  我沒有多想就說出的一句話,不知為何讓她露出深深受傷的表情。同時。

  也令她淨現出只能說是有所覺悟的神情來。

  緊接著。

  「別這麼說,就當是陪我吧!」

  她的手中不知何時拿起男人們掉落的自動手槍。

  「直到東京木星的外面為止。」

  糟糕!這個人是侵略者。

  那,這些男人呢?那些流著藍色血液的人是誰?與流著紅色血液的她,哪一邊才是侵略者?而且……感覺上她不是個壞人。

  「你不想知道嗎?藍血的秘密,東京真實的面貌……」

  「如果跟我一起來.我就告訴你真相。全部的真相。」

  讓我心不甘情不願地點了頭的,不知是因為那些話,還是自動手槍的緣故又或者說,是因為在她的眼瞳深處,那像是哀傷,又像是懷念的色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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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神人覺醒】

  斷章1  三輪忍

  「綾人大人似乎與侵略者接觸,遭到綁架。」

  我急迫的聲音,使看善戰況屏幕的九鬼司令因此回過頭。

  「什麼!妳是說沒有人保護綾人大人嗎?」

  「我方的工作人員雖然接觸到了,但隨後就遭到侵略者襲擊。」

  「攻擊戰機的入侵是為了他們奪取綾人大人所作的聲東擊西嗎?……真是失態。」

  九鬼唾棄般地說著。為什麼我非得被說是失態呢,作戰統轄者明明是他自己。他會做的明明只有斥責部下,還有服從判斷而已。

  「請問該如何處置?」

  看吧!這不是馬上就在請求指示了嗎?

  回應九鬼的聲音,中央作戰指令室的椅子微微動了動。

  「綾人的事就先放著下管吧!」

  冷冷的聲音說道。

  「這樣好嗎?」

  我不禁確認,卻換來冰冷、令人動彈不得的目光。那是這個世上最恐怖的目光。我說不出話來。除了將視線垂向控制台外,什麼也做不了。

  麻彌大人是個可怕的人。

  僅有過一次,幾年前綾人大人曾經打電話到這裡來。那時候,麻彌大人溫柔地責備了綾人大人。不過,我看到了,那時麻彌大人的表情,是輿語氣完全相反的冰冷。能從那麼冰冷的嘴角說出那麼溫柔的聲音來的,我知道只有麻彌大人辦得到。

  或許,她是打算對綾人大人見死不救……

  「和那種事相比,現在是以首都圈的防衛為優先。讓佛提希魔(Fortissimo)出擊。

  「瞭解。進行佛提希魔出擊準備。」

  交代工作給我。反而讓我安下心。姆人大人輿這個世界重合,靜靜地自「奏者」的祭壇浮起。那是與佛提希魔同調的姆人大人。

  他有一身雪白的皮膚。可以看見他戴著樣式相仿的面具,浮在空中的模樣。

  「同調率百分之八十七。安定中。」

  麻彌大人朝姆人大人點點頭。

  「出擊。」

  「佛提希魔出擊。」

  佛提希魔歌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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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2  艾爾菲.哈迪亞特

  我陸續擊破F2改戰機,就水準而而言,這是十年以上的戰鬥機了。

  我方是不可能被打敗的。

  「隊長!」

  急切的聲音自耳機中傳來。

  「有新敵人。這是……」

  中斷聲令耳朵疼痛,接著是代表通信斷絕的雜音。

  「偷兒」·喬的機體身影自三次元顯示器中消失了。

  我急著在操控台上操作。

  有了。

  我拉近鏡頭。

  那裡有著不曾見過的兵器。那個就像小孩子做出來的笨拙黏土玩偶,又像藝術家前衛藝術品的人型兵器,毫無支撐地浮在空中。三次元顯示器上的「D1」顯示開始閃爍。

  是多雷姆(dolem)。

  在姆大戰中令人類置身地獄業火的兵器,此刻就在眼前。

  「高手離隊隊長機給各機.是D1.305、306,發射普羅斯帕羅飛彈。」

  「瞭解,飛彈發射。」

  顯示器上的僚機將飛彈朝D1發射。

  我以目視確認飛彈被吸入D1中。

  接著,爆炸。

  但,D1卻像一點事也沒有般飄浮著。

  「3O3、3O4,發射對多雷姆用『黏土刀』飛彈」

  「子解。飛彈發射。」

  D1頭部的口,幾乎在對多雷姆發射飛彈的同時打開了。

  強烈的聲音響徹腦髓。我連忙開啟Dl詠歎調遮蔽罩,□那個聲音還是令我的手顫抖。

  最接近多雷姆核心的飛彈爆炸襲向D1。

  巨大的火球在空中散開。

  然而,顯示器上卻顯現出火球裡毫髮無傷的D1。

  以及D1詠歎調遮蔽罩正在收縮的情況。

  我反射性地拉起操縱桿。

  血流伴隨驚人的G力同時向下,我感覺到耐G力服的手臂與腳部被勒緊。

  機體因G力嘎吱作響。

  抬頭顯示器也震顫著,令顯示與景象震動。

  在那震動中,兩個敵我方識別信號靜靜消失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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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看到紅紫色的奇怪兵器出現了。

  那一定是傳聞中的首都圈防衛兵器吧?

  我正在被塞進黑衣男人們開來的漆黑轎車裡,不知要被帶到哪去的路上。

  雖然侵略者戰鬥機的飛彈爆炸了,□那個紅紫色的傢伙卻露出無所謂的模樣。

  真厲害。

  「咦!什麼!」

  美女小姐(因為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在發出聲音後,突然急轉方向盤,首都圈防衛兵器的英姿被大樓的陰影遮蔽了。

  強烈的橫G力讓我的身體倒向她那。

  肌膚輿肌膚相觸。連心跳的時間都沒有,緊急煞車讓我快往前摔倒了。

  「不小心咬到舌頭怎麼辦?」

  我這番抗議都還沒說完。

  「馬上摀住耳朵!」

  就聽見美女小姐急切說道。

  「張開嘴大叫!不然鼓膜會破掉。」

  正當我不明白怎麼一回事。而照她所說的塞住耳朵大叫時,衝擊波立刻朝我們襲來。雖然知道這個名詞,不過這是我生下第一次體驗到所謂的衝擊波。

         牆。

  感覺就像有面看不見的透明牆壁向我們撞來。

  緊接著車窗玻璃破了,大樓牆面玻璃的碎片就像大雨般傾盆而下。

  啊啊啊啊——!

  匡、匡、匡——

  大片的玻璃碎片宛如刀刀般打凹轎車頂,尖銳的先端黥了進來。其中一片碎片落在我的兩腳之間,大塊大塊地刺在坐墊上。

  因為太過恐布,我好一會兒發不出聲音。除了嗡嗡的耳鳴聲,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地面突然猛搖了一下。

  接著,我吐了。

  將一切都吐了出來。

  吐出恐懼。

  攪動內臟的衝擊波。

  與這不合常理的事態。

  到底過了多久。回過神時,有只溫柔的手在替我擦拭嘴角。

  是美女小姐。

  我的嘔吐物連她的衣服都沾染上了,她卻不在意地照顧著我。

  「謝謝。」

  雖然是打算這麼說,我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是耳鳴。儘管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我的道謝,她仍微笑著將手帕遞給我。接著,美女小姐用手肘將前車窗殘留的玻璃打碎掃掉,發動引擎。

  她要帶我到某處的念頭還是沒變。這代表她雖然溫柔,卻盡忠職守嗎?

  耳朵總算又恢復聽力,是在接近六本木的時候。

  「那是『黏上刀」喲!」

  「啊?」

  「剛剛的爆炸,是對多雷姆用飛彈的爆炸。雖然不能從這邊通信,不過竊聽程度倒還做得到。」

  這麼說著,她指向自己的太陽眼鏡。

  看來那副眼鏡是兼作抬頭顯示器與通佔機。

  「妳要帶我到哪裡去?」

  「國土防衛廳。」

  這麼說來,她不是侵略者囉!那些藍血人才是侵略者。

  「真可惜。」

  美女小姐彷彿看透我的心一般說著。

  「就你的角度來看,我是侵略者喲,」

  證據是這個。她剛這麼說,就將自動手槍槍口指向我。

  「可是,國土防衛廳是……」

  「那裡有必要的東西。日本人真認真,會好好按照程序,把捕獲的東西運到國土防衛廳研究。多虧這樣,就不用特地回到土浦去了。」

  之所以會在語尾加重語氣,是因為她使勁回轉方向盤的緣故。

  輪胎嘎吱作響,轎車在六本木十字路口轉彎了。

  國土防衛廳前有戰車組成路障,但她卻沒有減緩車速的意思。

  「哇!會撞上的。」

  我發出慘叫。

  戰車以驚人的速度越變越大。

  當近到連裝甲上的凹陷都能看清楚時,我已經有所覺悟。

  就在此時。戰車緊急後退。騰出了一點空隙,轎車就由那個空隙鑽過。

  車門兩側的玻璃撞上戰車的擋泥板,被打飛出去,兇惡的炮口自眼前飄遠。

  我不禁回過頭。

  士兵們舉起突擊步槍,那槍看來一擊就能打穿轎車的鐵板。

  可是,卻沒有射出子彈。

  為什麼?

  「因為有你在。」

  美女小姐再次看穿我的心。

  「為什麼?」

  「你比你自己想像中還要厲害喔!」

  「我只不過是個……」

  ……高中生而已!剛開口的話不得不吞了回去。

  她再度急轉方向盤使輪胎發出慘叫,轎車撞穿柵欄,抵達另一頭類似直升機起降處的地方。

  「下車。」

  美女小姐解下安全帶後說道。

  「我才不要。」

  搞不好這是最後的機會。週遭被拿著突擊步槍的士兵包圍住了,而她只有一個人。

  我稍微強硬了些。

  「沒錯吧,難道不能稍微說明一下嗎?」

  「這就是說明。」

  她用力將自動手槍抵上我的腹部。

  好痛。

  「聽好了,對我來說,如果要把你交給敵人,那殺了你也無所謂不,我得到的命令是如果那樣就「殺了你」。」

  這麼說著的她,眼神是認真的。

  「我不想這麼做,所以,聽我的話吧!」

  槍口比了下車的動作。看來只有下車一途了。

  「舉起雙手,表示你是無力的。」

  我照她所說的舉起手。雖然常在電視與電影中看到,不過這是個頗為屈辱的動作。真的能感受到自己的無力。

  她將槍口抵在我的背後.催促著。

  隨著這邊的動作。數十個突擊步槍槍口也跟著動了.

  然而,沒有任何士兵開槍。

  他們只是以閃爍的眼神盯著我們。

  為什麼?

  就像她說的那樣,我是特別的嗎?

  不會吧……

  她走向庫房的內部。那裡有架我不曾看過的垂直起降型飛機。

  「這是……?」

  「好了,快搭上去。」

  我跟她同時登上梯子。

  為了不受步槍狙擊,她盡可能地將身體靠近我.

  我突然聞到很舒服的香味。

  咦?

  這香味曾在哪裡……

  槍口抵上正在翻攪記憶的我的腹部。

  好啦好啦!

  沒辦法,我坐上後方座位。

  「出發囉.」

  坐在前方的她這麼說,啟動了引擎。

  我看著她的背影想著。

  那時候我為什麼沒有從梯子上跳下來呢?

  我想著……

  如果我跳下來,她就會被突擊步槍打成蜂窩了。然後我會得救,再度成為普通的高中生。

  為什麼?

  ……大概是我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吧!

  她被殺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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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飛機垂直往上升。東京在眼下逐漸變小。

  這般眺望著,我注意到一件事。

  現在。我正以肉眼瞰著東京.侵略大戰之後,能飛到東京上空的人有所限制,大概只有防街軍的飛行員,以及拍攝新聞晝面的直升機飛行員。

  這個世界並沒有非得要飛機才到得了的地方。

  經常在電視畫面上看到時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用肉眼看卻覺得很奇妙同時,也有自己真的落入侵略者手中的真實感。

  「要加速囉!」

  美女小姐講完話的同時,飛機加速了。

  頭被壓布頭墊上,一瞬間,我幾乎要咬到舌頭。我越發感到軍用機對使用者的不友善聲音既吵,加速也毫不留情。

  為什麼這時我只會浮現這種悠閒的感想,真是丟臉。

  不過跟她在一起,我沒有要被帶往敵方根據地吋感受。感覺上就像要去秘密約會一般。

  「全系統中斷,切換為TDD系統。」

  我知道引擎正全力運轉著。然而,並沒有加速。

  大概是引擎完全出力在那叫作TDD的系統上了吧!

  證據就是能聽到剛剛都沒有的奇妙聲響。

  宛如金屬陀螺在回轉般,尖銳的聲響。接著在艙罩的彼端,不可思議的光開始飛舞。那層光大概包覆著整個機體吧!

  看來她是真的打算穿越安全障壁。

  都已經事到如今了,我的腳還是抽起筋來。

  然而……

  引擎的回轉聲停止了。尖銳的聲響同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系統當機了!」

  系統當機……

  那……

  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機體便傾斜,開始急速下降。

  地面在眼前擴展開來。

  現在,我正朝向那裡墜下。

  然而,機體卻沒受衝擊地恢復水平。

  不可思議的感覺。既沒柯G力。也沒有任何東西。

  「你好吵!」

  被她一罵,我突然注意到自己在慘叫。

  我好像是不自覺地大叫出來了。

  「怎麼了?」

  「別問我怎麼了。引擊完全停止,全系統當機了。」

  「可是,那……」

  「即使這樣也沒掉下去!不只這樣,還被吸往那邊去了。」

  她指向東京灣基地.對抗侵略者的城寨。東京灣基地。

  飛機正無動力地被拉進那裡。

  怎麼會有這種蠢事?可是,這是事實。東京灣基地不是正在迫近嗎?

  不,不對。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就是不對。拉我們過去的不是東京灣基地。

  不是那裡。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以這樣斷言,不過我確信著。

  呼喚著我的.不是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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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3  紫東遙

  在依舊完全無法操縱的情況下,我們被拉往東京灣基地去。

  我已有所覺悟。姆民族一定會將我洗腦,然後套出所有情報吧!與其這樣,不如將綾人……

  我凝視著掌中自動手槍的安全裝置,後面傳來喀嚓喀嚓的聲音。

  回頭一看,綾人正與裝備服格鬥著。

  「你在做什麼?」

  「不去不行.在呼喚我……」

  他的眼睛沒有焦點,危險。

  「怎麼了?振作點!」

  當我這麼說時,機首下傾,海面在眼前展開。我反射性地擺出防備衝擊的姿勢。垂直起降型飛機艾利亞爾號陡然突入海面。

  驚人的衝擊力。

  ……本該有的。

  但卻只產生些微的衝擊,我們又再度在青空中飛行。

  青空?為什麼?為何在東京灣之下會有這一片青空?

  「不去不行。」

  說話的是綾人。我盡可能扭轉身體,回頭看向後方座位。

  「振作點!」

  「呼喚我的是妳?」

  沒有焦點的眼神看向我。他看的並不是我,而是越過我的什麼。

  此時爆炸螺徑發揮作用了。艙罩被吹飛,強勁的風吹了進來。

  綾人脫下裝備服,朝機外投身而下。

  我猛然伸出手。

  但,我抓到的只有虛空。

  綾人的手正我的指尖擦過。

  漸漸遠離。

  不要。

  不要。

  不要!

  伴隨我的叫聲,艾利亞爾號急速墜下。

 ✩✿✿✿✿✰✩✿✿✿✿✰

  3

  碰觸臉頰的巖行那冷而粗糙的感觸,令我醒了過來。環顧四周,我啞口無言。

  這是哪裡?

  除了奇妙之外,不知該說什麼的地方。無邊無際擴展開來的碧海、青空、白雲。

  以此為背景,宛如羅馬競技場的圓柱群聳立著。是遭到時間的侵蝕嗎?

  圓柱群處處都崩裂、剝落了。一部份缺了上段,一部份缺了基底.儘管這樣,卻沒有一根柱子倒下。

  簡直就像不曾受到侵蝕一般,就連失去了基底的圓柱也聳立著。

  處處殘缺,如鳥籠般的圓柱群。在那中央有只卵。

  形狀上看來像是卵的東西。卵的表面刻著我不曾看過的文字。不過,那東西被水包覆著.不是單純的水,而是更透明、黏稠的液體。

  就像從腳邊的海中盛起的液體完全將卵包覆住。

  這裡是?

  「綾人。」

  我仰望一看,美嶋在那裡。她穿著我在月台上看到的黃色衣服。

  「美嶋……你為什麼在這裡?」

  她沒有回答,而是微笑著對我伸出手。

  「歡迎你,綾人。」

  我也伸出手。兩人的手重疊了。

  美嶋溫暖的體溫,自掌心傳來.

  接著……

 ✩✿✿✿✿✰   ✩✿✿✿✿✰
 ✩✿✿✿✿✰   ✩✿✿✿✿✰

  斷章4  紫東遙

  我總算讓飛機恢復水平,著水成功。即使這樣,衝擊力選是像撞上水泥牆一樣,如果沒有裝備服,我大概會被拋往前方吧!

  正想著機體好不容易停下時,卻又開始往下沉了。

  剛剛確保了安全的裝備服,一瞬間成了拘束。我用拳頭敲向裝備服以四點支撐的鈕扣,解開了鎖。

  當我踩在機體上時,水面已經即將迫近了。

  我選定目標,飛躍上附近的岩石平台。

  千鈞一髮。

  回望時,艾利亞爾號除了一部份尾翼外,已完全沒入水中。

  可是,我並不在意.

  我茫然地仰望著。

  仰望著卵。世音的卵。

  因為它太龐大,上部呈平板狀而無法看清楚,我連它是不是真的是卵形

  都不確定。羊水般的液體源源不絕地覆蓋表面.那液體如瀑布般流著,看來似乎有什麼物理原理,但已完全超出我能理解的範圍。

  還有,宛如包圍住卵的神殿殘骸。

  這座世音神殿已經是遺跡,不過是被時間的利牙侵蝕後的悲哀殘骸。

  但是,這裡有世音的卵。我們雖有完好的神殿,卻沒有卵。

  在接近世音的卵那邊,能看見人影。

  是綾人。

  「綾人!」

  我大喊,但他似乎沒有聽見。

  雖然我想設法到他的身邊去,但我飛躍上的岩石平台就像小離島般,看

  來怎麼也沒辦法靠近他。

  「綾人!」

  即使明知徒勞,我還是再試著喊了一遍。

  他有了反應!

  不,不對。他是朝著虛空伸出手。

  朝向什麼伸去呢?他朝不知名的什麼伸出的手,使勁抓住了虛中。

  就在此時,我的腳邊搖動起來。

  羊水之海像要打出泡沫般掀起浪花。

  我一邊盡可能地往高處避難,一邊、繼續呼喊著綾人的名字。

  於是,我看到了。世音的卵裂了。卵的上部裂開,冒出白色的金屬手臂。

  「翼神世音……」

  卵裂開來的碎片宛如巨大的壁面般,陸續落入羊水之海中濺起水柱。

  山古代傳下的巨人正在現身.

  回應了綾人的呼喚,由卵中誕生到這個世界上。

  隨著手臂,頭部也出現了。世音的臉上被羽毛般的物體覆蓋住。

  翼神世音知道,知道綾人在哪裡,知道該做些什麼。

  一舉身軀依舊陷在裂開的卵中,翼神世音朝綾人伸出手。

  接著,綾人的身體倏地消失了。

  「綾人!」

  彷彿響應我的呼喚般,翼神世音站起身來。

  接著,咆哮。

  巨人發出誕生的啼聲。


 ✩✿✿✿✿✰✩✿✿✿✿✰

  4

  我坐在不曾見過的座椅上。

  沒有昏過去的記憶。我想著要握美嶋的手,接著就坐在這裡了.

  水面無邊無際地延伸著。在那之中,操縱席宛如黥在水中的羽箭般突起。

  操縱席?雖然剛剛是在不知不覺中說出來,但為什麼我會知道那種事。

  為什麼?

  這時,我聽到了懷念的聲音。

  「綾人!」

  剛才是媽媽的聲音?是反應我的意識嗎?像是屏幕般的東西出現,映出外面的模樣。媽媽站在一塊岩石上。

  「媽媽……這是哪裡?我怎麼了?」

  「綾人,你是屬於我的東西?」

  「居然受到區區的伊修特利(Ixtli)的教唆,你應該還沒有資格坐在那裡的。」

  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媽媽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媽媽。」

  當我這麼說著,將身體往前傾時,這間莫名其妙的房間也跟著移動了。

  媽媽的臉像在上升般接近著,其實是我所乘坐的東西在接近她。

  媽媽的臉因恐懼而扭曲,那是對自己即將被殺害的恐懼。

  「佛提希魔!」

  媽媽仰望著,玻璃破碎般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我反射性地抬頭看去。

  像追蹤著頭部動作般,六角形的小晝而也在虛空中閃現。

  接著,固定在空中的畫面映出外界模樣。

  破壞青空,那個紅紫色的人形兵器降臨了,那張白色的臉在笑著。

  不,是在歌唱著。

  那是邪惡的歌。

  歪曲的歌。

  我反射性地動了右手。

  於是,白色的金屬手臂宛如我的手延長般,破壞了紅紫色人形兵器的臉孔。

  這是……

  也就是說,我正搭乘著像機械人一樣的東西嗎?

 ✩✿✿✿✿✰ ✩✿✿✿✿✰

  斷章5  紫東遙

  翼神世音一擊粉碎了下降中的多雷姆的頭離,多雷姆巨大的軀體緩緩落入羊水之海中。接著,黏稠的羊水如海嘯般揚起大浪。

  危險!可延無處可逃。

  此時,翼神世音的手溫柔地抓住我。海嘯立刻襲上我剛才所站的岩石平台,一切都被淹沒在掀起的白色泡沬下。

  得救了.當我吐氣喘息時,在圓柱的陰影處看見了人影。

  是個女人,那是……

  我成功地救起美女小姐。為什麼要救她.我也不知道。

  「喂,聽得見嗎?」

  我試蓍呼喚,□沒有回答。看來是聽不見。沒有能呼喚的方法嗎?我試

  著環顧四周,但沒有任何類似的東西。

  美女小姐正看著不同的方向。我追向她的視線前方,倒吞口氣。媽媽就在那裡。

  她的臉頰受傷了,大概是剛剛被紅紫色傢伙的碎片傷到了吧。

  然而……流出來的血卻不是紅色的。

  是藍色的……

  疑問化為暴風,在我腦中吹襲。

  為什麼血是藍色的?

  我的血是紅色的。

  這是假的嗎?

  我不是媽媽的孩子嗎?

  為什麼要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我?

  像侵略大戰開始時一樣!

  說點什麼啊,媽媽!

  媽媽將槍口朝向我。

  不對!

  不是我。

  媽媽的槍口指向的是……

  我轉過頭,看到站在巨大肩膀上的美嶋。

  美嶋看向我,微笑著。

  奇妙的四角開系.

  美女小姐注視著媽媽,媽媽注視著美嶋,美嶋注視著我……

  而我……

  「歌唱吧,翼神世音.唱出禁忌時歌吧。翼神世音。為了總有一天將一切合而為一。」

  美嶋說著。

  「伊修特利,我可不會讓妳對綾人為所欲為!」

  槍聲輿媽媽的語音同時響起。

  於是,美嶋她……

  黃色的絲巾在空中飛舞。

  而我……

  我……

  「不要啊!」

  拒絕了一切。

  這事實。

  這欺瞞。

  這世界。

  與這真實的姿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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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2-11 05:0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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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2-11 05:17 PM 編輯

  【第三章  綾人與遙】

  斷章1 艾爾菲.哈迪亞特

  莉莉亞·利德瓦克號的甲板上並排著棺木。被聯合國會旗包裹的十三具倌柩。每一具棺木旁都有位士兵,儀式在嚴肅中進行著。

  事實上,我應該躺在第十四具棺柩。並列在那裡的。

  然而,我卻獨自活了下來。僅與一隻多雷姆交戰,就有十三名精銳喪生了。

  ……只有波波服從了脫離命令,一直跟著我到最後,以TDD組件穿越絕對障壁。可是,通過了那道障壁的只有我的晨星……

  白己一個人恬不知恥地生還,對部下見死下救。

  艦中擦身而過的人都以那種眼神看著我。不,我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每當看向鏡子,就會與輕蔑般看著自己的眼眸相觸。

  穿著正裝的海軍隊員將衝擊步槍舉向天空,接著一起發射。

  連續的發射聲彷彿被吸入青空般響徹。

  空洞的聲音。

  棺木被緩緩舉起,隨著祈禱的話語一同落入海中。

  一道水柱升起。再一道,然後又一道……

  沉下的水泡,緩緩朝後方流去。悲哀的送葬隊伍。

  不過,棺內是空的。這是搭乘戰鬥機的命運。我們即使死了,也不會有人回收那具屍體。就連兵籍名牌也無法回收,只能散落空中。能夠入棺的只有自己最後聽到的,機體爆炸的聲音。

  然而葬禮依舊舉行了。

  這是欺瞞,是無意義的行為。不過是發出名為死亡的命令的上級,為了讓自己安心而舉行的儀式罷了。即使如此,人們如果不這麼做就無法釋懷。

  與協管明知不能期待有多大效果,卻依舊實行的大君主作戰一樣。

 ✩✿✿✿✿✰✩✿✿✿✿✰

  1

  剩下的只有窄虛的死。

  腐敗的魚臭味令我醒來,想起身時卻有像要快撞到頭的頂蓋。

  狹窄的室內.這裡是……老舊的漁船內部。

  有海鳥的叫聲。能聽見海浪拍打防波堤消波塊的聲音,船身隨著搖晃。

  好冷。我用帶霉味的毛毯包住身體,以虛浮的腳站起來,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這時。我感到自己被眼前的景象壓倒,實際上腳步也踉蹌了一下。

  壁而聳立在不遠處。那既像泛黃又像泛紅的壁畫,一直延伸到比仰望所及更遙遠的上空,往旁邊看去也是延伸到視線盡頭。

  一開始我不明白那是什麼,花了一些時間才理解清楚。

  那……不是安全障壁嗎?我在電視裡看過好幾次。

  可是,呈現在眼前的障壁,末端卻是呈圓形消失。

  ……???

  我茫然了一會。

  「你醒了?」

  問話聲讓我回頭看去。以無邊無際的水平線為背景,美女小姐站在碼頭上。無邊無際延伸的水平線。

  「騙人……」

  彷彿要抱住自己般,我當場屈膝蹲坐下去。

  美女小姐慌忙飛躍上漁船,接著溫柔地捫撫我的背。

  她手上的暖意,告訴我這是現實!

  「我……在安全障壁外嗎?」

  「是呀!」

  她若無其事的回答使我產生恐懼,我不禁掩住口。不能呼吸啊!

  「你在做什麼?」

  她感到不可思議地問著。

  「因為會死啊,人類無法在安全障壁外生存……只有無人的荒野無盡延伸啊!」

  我認真地說著。卻受到她的嘲笑。

  「他們讓你有這種想法呀……來,試著站起來吧!」

  我將手靠著一旁支撐,總算站了起來。

  「看看吧!」

  美女小姐指向四周。背後足安全障壁,右手邊是山。左手邊是水乎線。

  在那之間有著像被夾住一般擴展開來的城鎮。

  「看,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一個人也沒有……」

  實際上。那是個感覺不到人氣的城鎮,感覺上已經荒廢多時了。

  「嗯,一開始就看到這裡,實在不太好。就像是給人第一印象不佳的傢伙?」

  她嗜嘟噥噥地說著,搔了搔頭。

  「不過,這也沒辦法。」

  美女小姐伸出手來。

  「?」

  「握手。」

  我回握她的手。於是,她嫣然微笑了.

  「歡迎你來到我們的世界,神名綾人。」

  我們的世界……

  「我是紫東遙,請多指教。」

  「好,好的。」

  美女小姐名叫紫東遙,真是個好名字。

  「紫東小姐。」

  「叫遙就可以囉!」

  不過,我可是沒辦法馬上改口。

  「紫東小姐,我們是怎麼到外界來的?」

  「怎麼來的,你不記得了?」

  「嗯。」

  「靠那個呀!」

  此時,我們剛好在船艙前的甲板對話。因為有船艙讓我一直沒注意到紫東小姐指向的前方,有著難以想像的東西。像是白色臉孔的巨大東西,正窺視著這邊。

  雖然在她而前這樣很丟臉,但我還是再度蹲坐下去。

  「有什麼好怕的,我才吃驚呢!」

  我再次將手靠著一旁支撐,站起身來。

  「真的不記得了嗎?到這裡來。」

  我照她所說的環顧船首處。有四根像柱子一樣的東西,以及它們支撐白色天頂。而剛剛看到的臉一般的東西附在上頭。

  我總算明白了臉的真面目。宛如巨大白色人偶的東西,正像要覆蓋住船身般四肢著地。

  我曾在哪裡見過,是在哪裡呢……

  「翼翼神世音呀!」

  「翼神世音……」

  舌尖覆誦的動作喚醒廠記憶。手中操縱悍的觸感,紅紫色家火倒下時的影像,還有,媽媽冷酷的眼神。

  在空巾飛舞的黃色絲巾……

  「我,搭乘了這個……」

  「沒錯,你跟它同化了。」

  「它穿越了安全障壁?」

  「嗯。突破了我們稱為絕對障壁的東西。」

  安全障壁,不,絕對障壁,怎麼叫都行。不管怎樣,我仰望彷彿要壓下般的障壁。我突破了這個……

  「從這裡是看不出來的,不過如果從距離遠些的地方來看,障壁就跟木星

  一模一樣。所以沒有人特別命名,就被稱為東京木星了。」

  「東京木星……」

  我的頭好痛。曾相信的事是假的,這邊才是真實的。

  那,我至今的人生是什麼?誰來說明啊!

  好冷.猛地感到一股寒氣,我用毛毯將身體緊緊捲起。

  「好冷……」

  「我也很冷啊!」

  她很冷般地摩擦起雞皮疙瘩的雙臂。

  「雖說因為溫室效應而變暖了,但就十一月來說,的確是穿得單薄了點。」

  「十一月?」

  我已經搞亂了。

  「等一等,我失去意識將近半年嗎?」

  「不是這樣的,只有幾個小時。」

  「幾小時?.可是,妳剛說十一月……」

  「怎麼說……因為很難說明,晚點再講.你就想成是時差吧!」

  「時差?」

  即使說是時差,我還是沒有什麼頭緒。這麼說來,在侵略大戰發生之前?是有這樣的名詞。

  「總之,現在先弄件衣服來。你不想感冒吧?」

  紫東遙拉著我的手下了船,朝城鎮而去。

 ✩✿✿✿✿✰✩✿✿✿✿✰

  2

  那是個荒廢了的城鎮。原色的城鎮。

  柏油路面龜裂了,從中長出的枯萎雜草隨風搖曳.長春籐覆滿大樓壁面,黃色的葉片十分茂盛。由大樓窗戶伸出的樹枝上,有紅葉搖曳。由柏油路面下冒出,類似灌木的樹木長著青翠的葉子。還有以為是片茂密竹林,在根部卻有著尾頂開了大洞的民宅。

  看來這裡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到底是經過了多久呢?

  牆壁上貼著海報。稍微能看出鮪魚躍起的圖畫,與」三浦市觀光協會」的字樣。

  三浦?這裡是三浦啊!

  不顧驚愕中的我,紫東小姐直直走進城鎮中。

  牆面貼了寫著」歡旅憶周遊浦灣自由「的海報,海報上的女性浮現的微笑已被燻黑了。

  已經破破爛爛的布簾在店門口隨風飄舞。由店的構造來看,應該是餐飲店那個布簾大概是印著店名的暖簾吧,不過現在卻褪色得連原來是什麼顏色都不知道了。

  牆上貼的紙晃動著。雖被風吹雨淋弄得看不清寫些什麼,不過由行將消

  失的文字裡,可以明白那是兩、三年前上映的電影海報。

  才兩、三年就會荒廢成這樣嗎?

  「真的一個人也沒有嗎?」

  「嗯,沒有半個人。絕對障壁出現後,這裡被當作緩衝地帶,居民都去避難了。一開始是有把罪犯之類的流放到這裡來,不過有那個在……」

  紫東小姐指向聳立在後方的安全障壁。

  「像這樣每天看著的話,會讓人變得不正常。所以,什麼人也沒有。」

  我曾聽過相同的說法。

  在內側裡也有圓周狀的緩衝地事,那裡沒有任何人居住。不,據說是因為精神上的壓迫,所以沒有人住。

  我幾乎不曾意識到障壁。我們在東京平凡生活著,不會去想到東京以外的事情。安全障壁旁有沒有人住都無所謂。

  但是,現在我正在安全障壁外。

  寒氣再度襲來,我將帶霉味的毛毯捲得更緊。

  「這裡不錯。」

  紫東小姐在一間服飾店前停下,撿起碎石塊,朝玻璃門投去。

  這樣好嗎?

  她靈巧地打開鎖,邊留心打破的碎片,邊打開玻璃門。明明是自動門。

  對喔,沒有電力了。

  「感謝您光臨本店。」

  終於打開門,紫東小姐開玩笑地深深低頭鞠躬。年紀都已經不小了,這個女人在做什麼啊!

  我一踏入陰暗的店內,強烈的霉臭味立刻襲來。

  整間都是灰塵。吊起垂下的服裝與櫃裡的服裝,全部滿蓋著塵埃。

  朝外的玻璃因為太暗看不出來,展示窗中的模特兒假髮也掉了,光溜溜的頭部積著灰塵。展示衣服也褪色得不知原來是什麼色彩。

  「好慘。」

  「別抱怨了,你不想感冒吧!」

  紫東小姐一邊說答,一邊由櫃子中拉出衣服來。光這樣就讓塵埃飛舞了。

  「這個看起來應該沒問題吧?」

  她邊說邊將布料壓向鼻頭,臉部因霉味而皺了起來。

  「不過,裡頭可能不行了。」

  我們兩人在店內大肆搜索,最後總算選了幾件看來能穿的衣服。也挑了女裝。我注意到。紫東小姐的衣服上沾著我昨天的嘔吐物。

  「對不起。」

  「這個嗎?別在意、別在意。」

  她這麼說道,看向自己所選的衣物。

  把那兩間試衣間變成能用的狀態又是一番辛苦。裡面可是堆積了能埋住手指的厚灰塵。她拿起自己的服裝,走進了試衣間。

  我仔細端詳剩下的農服。我並不是很在意穿著,根據時髦的阿守所說,似乎是因為這樣我才沒女人緣。

  我把衣服湊近鼻子,選了臭味比較淡的,走進試衣間快快換上。出了試衣間,旁邊有具電話。

  現在或許正是機會。

  我試著拿起話筒。也許她聽到了些微的聲響吧!

  「試也沒用.」

  她這樣說著。即便如此,我仍將耳朵靠近。

  什麼聲音也沒有。仔細想想,沒有電力電話當然也不能用。我歎著氣回頭看向試衣間。

  砰咚!

  是裸足。

  由布簾下些許的縫隙可以看到紫東小姐的腳。

  她以成人熟練的動作,由背對我的腳尖開始脫下絲襪。

  我的心跳加快。

  而且布簾打開了一點,能從那裡看見她白皙的背起伏著。

  我慌忙背過身去。

  即使這樣,還是能聽見換衣服的摩擦聲。

  我知道自己全身都燙了起來。

  血液正往一點集中。

  不行!糟糕!

  響起布簾拉開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是責備的語氣。又被她看透了嗎?

  我緩緩回頭,換完衣服的紫東小姐正皺眉看我不,是看向我選的服裝。

  「駁回!穿這件。」

  她指的是臭味比較重的衣服。什麼嘛,這樣的話一開始就選你覺得好的衣服嘛!

  這時血液也個再集中於同一點了。

  我照她的意思換好衣服後。她把我從上到下以舔舐般的視線瞧過一遍說著:「變成好男人囉!」

  然後笑了起來。

  「好,食衣住的衣有了,接下來是食!」

 ✩✿✿✿✿✰✩✿✿✿✿✰

  3

  大型購物中心內部,跟服飾店也是五十步與百步的差別.

  塵埃像地毯般飄附在地板上,處處冒出枯萎的雜草。架上的香辛料與即溶粉啡的容器上,也有宛如黑色絨帽的灰塵。

  還有,異臭味。

  裝著食品的紙箱散亂一地,不管是架上還是地上,老鼠的糞便更是到處都是。令人發寒的景象。

  我推著兩台手推車,跟在紫東小姐後面。

  「老鼠,沒問題嗎?」

  「咦?」

  「就是啊,如果數量太多,牠們可是會襲擊人類的。」

  「你電影看太多了。而且這裡能吃的東西已經被吃光了。可以安心啦!」

  她一個個看著寶特瓶的檁簽,確認製造日期後,分別放入兩台推車中。

  看來寶特瓶似乎倖免於老鼠的襲擊。

  「那個……」

  「什麼?」

  「為什麼要分開?」

  「這邊是新的,那邊是舊的。」

  「舊的,不能喝了吧?」

  「上完廁所不打算洗手嗎?好髒啊!」

  對喔!沒有電也沒有水,洗手用的水是必要的。

  接下來是食品。她將選出來的罐頭一個個丟進推車中。

  豬肉煮豆、醃鹹牛肉和蒲燒鰻、著螺貝……

  全都是重口味的食物。

  「鹽份重的,防腐性比較好。」

  原來如此,這也有道理。

  我們在露營用品賣場找到了收音機.韓電池幾乎都因海風受潮,膠膜還包裝著就膨脹起來,滴出紅銹色的液體。好不容易找到幾個看來沒問題的電池,這樣就能聽收音機了。這邊也有像我聽的流行音樂嗎?

  「好耶,真中運!」

  紫東小姐突然大喊。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發現了緊急食品用罐頭.也有飲用水的罐頭,每一個保存期限都是十年。

  「雖然保存期限過了很久,不過看來都還能吃。」

  紫東小姐仔細端詳過罐頭是否破裂後,輕聲說道。

  「不是寫了2012年製造嗎,還能吃啦!」

  我這麼主張,但她只用哀憐的眼神回望著我。

  「你還不明白。」

  「什麼?」

  「馬上就會知道了,要走囉!」

  接著,她就像不給我時間思考般下了指示,我把推車上的罐頭丟掉,把緊急食品裝滿推車。寶特瓶飲料的地位被生活用水給擠下了。

  接下來是油燈、瓦斯爐、火柴、餐具組、水壺、望遠鏡……

  就像露營一樣。不,是像求生生活。不過為了什麼要生存下來呢?

  為了東京?還是為了外面的世界?

  我不知道。

 ✩✿✿✿✿✰ ✩✿✿✿✿✰
 ✩✿✿✿✿✰ ✩✿✿✿✿✰

  紫東遙1

  從購物中心出來時,太陽已經西斜。我們推著於推車回到船上。

  我以瓦斯爐設法煮沸了水,試著嘗了嘗,就是熱水的味道。

  問題在於罐頭上。雖然選了保存期限十年的,但也已超過期限五年。

  白飯配咖哩。儘管是露營的必備料理,我還是煮了比平常還要久的進間。

  「已經可以了吧?」

  即使他這麼問,我還是有些不安。

  我將罐頭由滾水中撈起,打開來看看.的確是咖哩味,沒有腐敗的臭味。我阻止了直接將湯匙伸過來的綾人,一開始我先試,好好咀嚼過後,舌頭上也沒有刺激感.不禁讓人想說聲罐頭製造業萬歲。

  就像食物放在眼前,卻被命令等待的狗一般,綾人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果然是十七歲,食量很大。雖是拿出很多份量了,不過照這情況來看,明天早上又非得去」買東西」不可了。

  接下來會怎麼樣,我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安。

  停泊的船隻上的無線電已經不能用了,剛剛在購物中心裡也沒有找到無線電一類的東西,這樣無法和外界聯絡該怎麼辦?

  到時就算用走的,也非得回去才行。

  吃掉罐頭裡的肉後,綾人按下收音機的開關。能夠聽到噪聲。本以為是空氣中的自然生電,看來似乎是有收到什麼。

  即使轉動調頻,能夠聽見的還是噪聲。這裡距離電台畢竟太遠了。儘管此,他還是將收音機壓到耳旁,聽著極微小的聲音,拚命地調頻道。努力有了回報,雖然微弱,卻能聽見聲音了。

  「……明年的……冬季奧運……上次2024年的平壤大會……」

  那個聲音逐漸變遠。不久就聽下見了。

  「因為在東京木星的週遭,電離層也會受到影響。」

  綾人露出奇妙的眼神,看向我。

  「剛剛他說了吧?」

  「咦?」

  「收音機。」

  「收音機怎麼了?」

  「說現在是2024年。」

  看來非得好好說明了。

  「是啊,那又怎麼了?」

  「可是今年是2015年。他卻說上次2024年……啊,對了。是廣播劇嗎?」

  「不是。」

  他以吃驚的眼神看向這邊。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日,2027年。」

  他不可能明白的。

  他呆滯的表情相當可愛。接下來他又說了一句:」妳是未來的人?」

  我不禁笑出聲。

  「有什麼好笑?」

  他有些生氣地說,又讓我覺得好笑!

  未來的人。

  對他來說,幾乎是這樣。

  終於非得說明事實了。

  「我來說明吧!」

  聽出我聲音中的認真,他坐正了姿勢。

  「你看這個。」

  我讓他看TERRA的手錶。

  「有兩個顯示對吧?上面是我們的時間,下面是你們的時間。」

  上方顯示著2027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十八時三十分。

  下方顯示著2015年七月六日三時五分。

  「仔細看秒針.」

  綾人以認真的眼神注視著手錶。

  我們的時間在眼前跳了一秒,然而!綾人的時間卻還沒到一秒。

  接著,當我們的時間經過了六秒,他的時間終於走了一秒鐘。

  「這是什麼?」

  「這是現實.東京木星內與外部的時間流動是不同的。」

  「騙人。」

  無法輕易相信吧。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物理上的說明太難,不是我能做到的.不過,這是現在發生的現象。」

  「可是……」

  「你覺得才過兩、三年會堆積這麼多灰塵嗎?你也看到了吧,那些腐爛的罐頭和電池。你覺得放個三年左右,會變成那種模樣嗎?」

  「是受到海風的關係吧。看,海風裡都是鹽份。朝比奈的叔叔住在橫濱也為了銀製品因海風氧化而煩惱……」

  「那剛剛的收音機又要怎麼說明?」

  拚命想否定我的話的他令人心痛。我不想看見他這麼悲哀的表情。

  看來他找不到後續的話語.綾人投來既像哭泣,又像求助的視線。我湧上擁抱他的衝動。

  可是比我的行動更快速,他的混亂轉變為憤怒爆發開來了。

  「那,讓我回去!讓我回東京!」

  「妳進去了吧,還可以再進去。對吧?」

  「做不到。」

  為什麼我只會用這種冷酷的說法.

  「雖然已經開發出突破那道時間位能障壁的技術,但那需要龐大的能量無法輕易使用。」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妳說,我是做了什麼!我想回東京啊!」

  「不管你多麼希望回去,現在我也幫下了忙。我不是故意要欺負你才這麼說的。」

  說謊。如果我想幫綾人,並非做不到。我只是不想幫忙。特地把他從東京帶出來,可不能再讓他回去。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麼骯髒的大人呢?

  他將臉埋進雙手中。

  就算是我,如果可以的話,也想告訴他這些都是假的,像這一切都是愚人節的無聊謊言等等。只是想看你困擾的表情而已。但是,這是現實。

  我所能做的,只有拍撫他的背部。

  他的悲傷透過衣料傳到手中,令我也哀傷了起來。

  我到底安撫了他多久呢?

  綾人緩緩抬起頭,以滿溢淚水的眼睛看著我。

  「我好像能瞭解浦島太郎的心情了。」

  我從他微笑的嘴角感受到堅強.沒錯,他很堅強。雖然還在混亂中,但無疑一定會接受這個事實的。

  「不過,翼神世音要當玉匣(注3)未免也太大啦!」

  我也盡可能輕鬆回答,兩個人同時爆笑出聲。

  笑聲過了很久都沒有停下。即使笑著,我們也理解到笑聲裡頭含有的悲哀。但雙剛剛不同,能確定的是那是逐漸增加的悲哀。

  笑聲終於收住。

  綾人裝作笑過頭的樣子擦去淚水。

  「至少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

  「媽媽……還有我的朋友們,他們現在也還在吧,在障壁的另一頭。叫東京木星?」

  「我們是這樣稱呼的。」

  他就像要說給自己聽一樣.

  瓦斯爐的火焰,在他舟舟下傾的臉龐上舞動陰影。

  「真的。不過你也會想念他們嗎?那邊的一天是這裡的六天,那邊的一年是這裡的六年。你的思念如果沒有強大到六倍的話,是傳達不到那邊去的。」

  他有力地說。思念一定會相通的,我也是這麼想。

  但是,卻也有無法相通的事。還有即使相通了也沒有意義的事。

  「放棄吧!」

  我不禁將告訴自己的話講出來。

  「咦?」

  「沒什麼。不過思念一定會相通的,一定會的。」

  最明白我所說的話有多空虛的,就是我自己了。儘管如此我還是這麼說,這就是大人的狡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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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2  朝比奈 浩子

  學校不受昨天的攻擊影響,照常上課的消息以電話聯絡網傳開。而班上同學的話題,當然是關於昨天的侵略者。像是當時我正在哪裡、首都防衛用特殊兵器參戰了、我看到那個兵器等等。最後一點看來像吹牛就是了。

  像這樣的話題,聽進了耳中又流出。

  我則是盯著綾人空了的位子。

  昨天,他家的電話一直是通話中。記得他媽媽進行的研究與安全障壁有

  關,一定是這個緣故吧!既然安全障壁被突破,有侵略者闖入,那電話不通也是當然的。我如此深信。

  實際上那時候是想馬上到綾人家去的,但是阿守那笨蛋卻……

  「喔,早安。」

  阿守露出悠哉的笑容靠了過來.

  「都是你的錯。」

  「什麼?」

  「還說!昨天要不是你受傷,我就能馬上到綾人家去了。」

  「要這樣丟下戀人不管,跑去童年玩伴那裡嗎?」

  「我才沒有丟下你不管。不是陪你到醫院去,又跟著你回家嗎?」

  「是是,謝謝妳。」

  「沒有打從心裡說!」

  「謝謝妳。」

  阿守誇張地深深低頭鞠躬,那笨蛋似的舉動讓我想笑出聲。

  這就是讓人無法討厭阿守的地方啊。

  「怎麼樣了?」

  「昨天一直是通話中。」

  「我也有打,不過也是通話中。」

  「阿守也擔心他嗎?」

  「是啊,我們畢竟是死黨嘛。」

  阿守看著綾人空無一人的座位。

  「說到這個,有個女人跑進電車裡,對吧?在你受傷的時候。」

  「女人?」

  「對,漂亮的女人。」

  「漂亮,妳話中帶刺喔!」

  「別開玩笑啦!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那個人。」

  「在哪裡?」

  「因為想不起來才問你嘛。」

  「別問我,我又不是妳肚子裡的蛔蟲。」

  「不過如果是阿守,或許知道也不一定.」

  「我不知道啦,那種女人……」

  阿守這麼說著,將臉側開.這是他有不想說的事情時的習慣。

  「喂喂,要吵到什麼時候啊?」

  老師已經走進來,沒辦法進一步追問阿守了。

  大家燼管懶洋洋地,還是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老師。」

  我舉起手。

  「什麼事,朝比奈?」

  「綾人,不,神名同學他好像沒來,老師有聽說嗎?」

  「神名……」

  老師彷彿要隱藏什麼般停頓了一會,接著緩緩環顧學生們。

  「神名的母親參與安全障壁研究一事大家都知道吧?障壁在昨天遭到突破,政府內閣緊急會議己決定進行更進一步的障壁研究。神名的母親也正此計劃相關。所以他們已經搬家了,□搬到哪裡需絕對保密……就是這樣。朝比奈,妳瞭解吧?」

  「是的。」

  雖然不明白,但也只能這麼回答。

  「……那麼,今天要從課本第幾頁開始啊?」

  老師朝坐在最前面的學生問。不再看我了。

  這段稱做」上課」,人生最無聊的時間正緩慢流逝著。

  少了綾人的時間,竟會讓我感到如此空虛。

  找回頭瞥了阿守一眼,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把原子筆插進鼻孔給我看。

  笨蛋。不過,他的尋常也讓我不再胡思亂想。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的男朋友,綾人並不是我的男朋友。振作點吧,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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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朝此奈浩子哭泣著。

  「為什麼要哭?」

  「因為綾人死掉了。」

  她的話讓我驚呼出聲,因而張開眼。

  是夢。

  窗外已經微亮。油燈微弱的光影,在隨波搖晃的.船艙頂上微微舞動著。

  現在已輕幾點了?我看了手錶,但又想起那是沒有意義的舉動。這隻手錶標示的是我的時間,不是這裡的時間。

  我打算看看紫東小姐的手錶時,心跳了一下。

  她朝向對面沉睡著。

  她裹著的睡袋,沿著身體構成微妙的曲線。

  在那底下有昨天我看到的趾尖,有雪白的背脊……

  我回想起昨天那幕鮮明的景象,心跳不禁加快起來。

  糟糕,身體漸漸發熱。

  小小呻吟一聲後,她翻了個身。

  紫東小姐的臉轉向這邊,鬢髮覆在臉上。她的眼瞼緊閉,長長的睫毛正微微顫抖著。

  我的胸中沸騰不已。我的身體在不知不覺間動了。

  某個東西使勁擋住了我的行動——是裹在我身上的睡袋,這阻礙喚回了理性。

  我在想什麼啊!

  我緩緩爬出睡袋,在不吵醒她之下悄悄走出船艙。

  站在船頭,我環顯四周。

  好安靜。

  化為風景的一部份,不會動彈的巨人正支配著這片風景。空無一人的港口,空無一人的城鎮。陷入永眠的城鎮。

  我顫慄的理由,並不只是因為寒冷。

  我想要確認這個城鎮是真的陷入永眠。

  去看看吧?我轉頭望向船艙,越過窗戶,可以看見睡夢中的紫東小姐。

  應該可以吧,就一下下。

  我走進寒冷的清晨中。

  城鎮呈現出來的殘骸狀態與昨天並沒有不同,沒有生物的蹤影。

  我行經市公所前,告示板上貼著滿滿的海報。

  要避難居民攜帶居民證等健康保險證明的指示;各個避難者收容設施的地點與聯絡方式;避難者收容設施提供的服務,與最低限度該攜帶的行李。

  因為有一層玻璃的保護,告示板的顏色沒有褪得那麼厲害,但卻因發霉而污黑了。

  這麼說來,很多住家都在家門前貼了遷栘地點的告示,大概是為了近親與朋友準備的。

  雖然不知道這裡曾住了多少人,□因為那擁有不祥存在感的障壁,大慨有數千、數萬的人逃雖了吧。

  這裡到底發生過多少戲劇性的事件呢?

  這麼想著,我緩緩爬上坡道。

  並不是特別安排,我只是不知怎地想爬到高處,稍微看看不同的風景。

  爬上坡道後有所高中。

  隔著鐵絲網,能看到長著稀疏雜草的校園。再也沒有人會用的籃框,隨著腐朽的三夾板殘骸隨風搖晃。

  網球場上只剩下架起的生銹鐵線,如蛇屍起伏般的網子落在下方。

  為什麼每一所高中的校園都差不多呢?有種像軍隊建築物的森嚴感。曾是雪白的牆髒兮兮的。牆上並排的窗戶宛如無數張發出空虛之聲的嘴。在破窗的另一頭,是無人的教室。

  現在這時候,朝比奈跟阿守在做什麼?

  即使我不在了,他們也在上課嗎?

  即使我不在了,他們也在笑嗎?

  即使我不住了……

  喀鏘——

  緊緊抓住鐵絲網的聲音,在週遭迴響。

  我迅速背過身,衝下坡道。

  「即使我下在了……」自己的聲音,追上了衝下坡的背影。

  我狂奔著。即使快在坡道上跌倒了,我依然奔跑著。

  當我總算停下來時,就連呼吸都熱了起來。我將雙手壓在膝上,雙肩抖動地喘息著。

  抬頭仰望,由建築物的間隙可以看見港口.也能看到一點翼神世音的模樣。

  結果,我還是只能回到那裡。

  我歎了一口氣——

  正當我放棄再往前邁步時,電話鈴聲響起。

  咦?

  環顧四周,在一家傾圮的店門前,電話鈴聲正響著。

  寫著「雞蛋」與「鹽」的琺琅招牌正隨風擺盪。

  底下的電話持續作響。

  它在呼喚我,說著:「拿起話筒吧!」

  我緩緩靠近,彷彿要去碰燙的東西一般,小心翼翼拿起話筒。

  我試著將聽筒湊近耳朵.另一端是深淵般的寂靜。

  「……人……」

  是媽媽、那是媽媽的聲音沒錯。

  「媽媽!是媽媽吧?」

  「綾人……」

  「對啊,是我!」

  「綾人……要注意喔!」

  「媽媽,我現在……」

  媽媽好像聽不到我說的話,繼續說道:」他們……破壞了我們的城市那些人……他們會要你忘記我。」

  「是怎麼回事?妳在說什麼?」

  「會引誘你恨我……會讓你相信他們.對許多事情……會將謊言說成真相……小心……」

  「那、那個女人有問題?」

  「會等著你。媽媽一直都會等著你……所以綾人……」

  「媽媽!告訴我。那個血是什麼?為什麼媽媽的血會是……」

  藍色的?可是,我的發問再度被吸入深淵中。

  電話中斷了。不過我很確信,媽媽聽到了我的聲音。絕對沒錯。媽媽只是不想回答。

  ……但是,媽媽說了。

  「媽媽一直都會等著你……」

  我仰望向東京木星,那個以壓倒性的存在感聳立之物。

  在那另一頭有媽媽,有我的朋友們。

  我毫不猶豫地奔了出去。

  朝東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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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拚命奔跑著的我,在某處不得不停下腳步。

  呈現在眼前的是……

  懸崖絕壁。

  道路宛如被銳利的刀子削去般切斷了。

  不,不只是道路.不論是山或其它東西,都像用刀子剜過的奶油一樣往下削。我往下窺探,崖壁無邊無際地垂直落下,消失在橫亙在底部的黑暗中。我試著丟下白色的碎石,但行頭倏地沉人黑暗裡,返回的只有寂靜。

  就連墜落的聲響都聽不見。

  抬頭仰望,東京木星聳立著.深沉的黑暗在我與木星的距離間擴展開來,看來這山谷就是如此深。黑暗之上,有白色的霧氣飄蕩。

  我茫然地仰望東京木星.

  我試著伸出手.即使不可能觸及,□我想稍微靠近東京一點。

  靠近我的故鄉,我生長的地方。

  眼淚滿溢出來。

  已經回不去了.回不了那裡。

  已經……

  無意間聽到生銹了的腳踏車的聲響。我回頭一看,是遙小姐。

  「在那個的另一頭有……」

  「嗯,有你居住的城市。不過,這裡離那道障壁還有十公里左右。」

  「看起來明明很近……」

  「因為障壁大得會讓人失去距離感啊!」

  遙小姐俯瞰懸崖。

  「這底下延伸到什麼程度無法測量.衛星因為受到絕對障壁影響無法觀測,至於地質學家,雖然說著從不曾有過這麼驚人的東西,而勇敢地放下纜繩,不過一直放到纜繩因為自身重力而粉碎的程度,都沒有辦法觸及底部。據推測,大概是沿著東京木星挖出的半圓形就是了。」

  「是這樣啊……」

  「這樣的懸崖,就像要把關東平野切割成圓形一樣,一直延續到千葉那裡呢。」

  「海也是?」

  「海也是。」

  「可是水呢?海水呢?」

  「好像哥倫布時代的人們想像中的地球盡頭一樣,發出轟轟的水聲流下去呀!海水似乎在循環著,不過是怎麼樣循環的,也沒有人知道。」

  我試著想像了,東京木星就在宛如印象數據庫裡見過的尼加拉瀑布彼端,卻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沒辦法去嗎?」

  「沒辦法。」

  「真的?」

  「嗯。」

  我再一次仰望東京木星.據說它與木星很相似,但是從這裡看來,只是單純的茶褐色壁面。

  我感到有什麼東西斷裂了。

  「可惡!」

  我面朝東京木星大喊。吶喊聲就像剛剛的石頭一樣,什麼回音也沒有地被穿透東京木星與我之間的風給吸收了。

  絕望感將我擊潰。

  我當場跪倒,肩膀顫動起來。而那哭聲,也只能落入橫亙崖底的黑暗之中。

  遙小姐溫柔地拍撫著哭泣的我的背脊。她掌心的暖意再度沁染進我的陶中,現在我只能相信這份溫暖了。

  因為已經回不了東京了。

  我擦去淚水,站起身來。遙小姐沒有遞給我拭淚的手帕,沒有伸手幫我站起來,也沒有溫柔地別開視線,不看我丟臉的模樣.她只是站在那裡凝視著我。

  我很感謝她這麼做.

  「謝謝。」

  我坦率地說道,覺得心情輕鬆多了。

  遙小姐微微點頭後,握住腳踏車的把手。

  「要坐嗎?」

  她輕輕拍了拍後座。

  「不會吧!」

  「哎呀,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有腳力的。」

  「我也是。」

  「東京的人都不知道要服從長輩的話嗎?」

  「外界的人部不知道女士優先的禮貌嗎?」

  「說得也是,那就當成是幫你挑衣服的回禮吧!」

  遙將車子把手換給我後,自己在後座側坐下來。

  「要走囉!」

  找用力踩著踏板,風令人心情愉快地吹著。

  背對東京木星,我與遙小姐一同往前衝。遙小姐雙手環住我的腰,身體緊貼著我。她柔軟的胸部壓上我的背。

  糟了!

  「騎快一點。」

  不用妳說我也會。這時如果不拚命踩踏板,感覺自己好像就要怎麼了。

  不記得什麼時候,體育老師曾經說過,很久以前的學生如果為了將性慾昇華而運動的話會得到獎勵,那時大家都笑了。

  不過那或許是真的。

  我邊將全身的肌肉驅使到要發出慘叫的程度,邊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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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東遙2

  「遙小姻,外面的世界有怎樣的歷史?」

  懂嗎?你們稱作侵略大戰的戰爭,我們叫它姆大戰。

  「姆?」

  關於那個之後再說明.總之,你們所說的侵略大戰發生日,2012年十二月二十九日那天,也就是姆大戰的發生日。對於那一天,你們有著侵略者來襲的記憶,不過我們不同,是既像姆基地,又像是都市的東西突然出現在東京上空。

  那是有前兆的。全世界的科學家都觀測到微弱的次元震動,稱做「洞」的物體也開始一點一點出現。不過,沒有人想到竟會出現那樣的東西來。總之。突然出現的生物自稱為姆,由這邊朝他們呼叫也一慨沒有回應。

  他們沒有攻擊,就只是在那裡。還會有更毛骨悚然的存在嗎?

  當時的人們想像著他們一定有什麼目的。像是在等待攻擊我們的機會?

  還是要跟人類融合?浮現出各式各樣的想像。於是.人類被自己夢見的惡夢給壓潰了,對他們展開了先制攻擊。

  姆那一方也反擊了,而那是毫無道理的反擊方式。他們將我們從沒見過的兵器——多雷姆——投入戰場。

  「多雷姆?」

  類似你打倒的巨大人型兵器那樣子的。

  「啊,那個紅紫色的傢伙嗎?」

  紅紫色的傢伙?這麼說的確很像,哎,隨便啦!

  總之,在那兵器的攻擊之下,人類毫無反擊的餘地。有些多雷姆將整個城市消滅了,有些只屠殺人類。你知道現在的世界剩下多少人口嗎?

  「兩千三百萬人……不是吧,嗯,八十億,對嗎?」

  錯了,是六十億。事實上有多達二十億的人與城市一同消失了。

  「二十億……不久前我還相信世界上的人口敷是兩千三百萬呢!想像不出來啊!」

  沒有人想得到吧!二十憶的人口,竟然在短短一個星期內由地表消失了

  ……然而,多雷姆突然自全部的戰線上失去蹤影。

  「為什麼?」

  是東京木星呀。半徑四十八公里的球狀次元障壁,就像要圍住姆的都市般,突然包覆了東京.於是,姆民族與多雷姆的身影從全世界消失了。

  原因不明,有人說那障壁是姆那方的防衛系統,也有人說是我們的次元與姆的次元重疊形成的泡狀物。還說一開始雖然能夠隨意出人,不過現在姆民族們已經被關在裡頭了。

  不知道哪一邊才正確,不管是哪個說法.姆民族都從世界上失去蹤跡了。人類決定了要盡可能忽視姆民族的存在。因為他們只是稍加攻擊,就導致二十億人口的損失。要是他們什麼都不做,那我們這方也什麼都不做。

  「是這樣子啊……?那現在日本的首都是哪裡?」

  以京都為中心的關西圈。不是集中在同一個地方,而是分散型的首都。

  「不過,既然都不涉及不接觸地過了十五年,為什麼要突然打進去?為什麼遙小姐要把我帶出來呢?」

  因為是命令呀,我也不清楚。

  我撒了一個小小的,然而卻也是莫大的謊言。

  令人厭惡的我。

  「毫不費力就接受了啊。」

  將話說完的遙小姐很意外地說道。

  「與其說是毫不費力……不如說是無法湧上真實感比較正確。因為至今我以為是事實的事情,全都是錯誤的。沒有這麼簡單就能接受的?」

  這輕鬆的說法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人類似乎在超出承受量到一個程度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感到驚訝了。對我來說,在昨天知道時間差異時,的確是比較震驚。

  此時——

  後方有動靜。

  緊張掠過遙小姐的身軀。

  她的手唰地移動,握緊手槍。

  我再次感覺到,這個人果然是軍人。

  她以手示意我別動後。將槍口朝向發出聲響的建築物之間。

  那是戰鬥的神情。

  接著,那神情轉為驚訝。

  「你是孤伶伶的嗎?」

  有誰在那裡嗎?

  遙小姐緩緩地移下槍,不帶敵意地看著。

  「怎麼了,大家都到哪兒去了?」

  我正窺視著她所看向的建築物陰影處時,響起了喵喵的叫聲。

  在堆積如山的倒塌啤酒箱下有只小貓,是只臉部呈茶色、腹部呈白色的花斑貓。

  它全身的毛因警戒而倒豎起來。

  「是只小貓啊!」

  「就算是小貓也很勇敢。獨自在這個沒有人的城鎮裡生活……來。」

  遙小姐蹲下身子,臉上浮起不曾對我出現過的笑顏呼喚著。

  那隻小貓大概是出生後第一次看見人類吧!雖然毛已經不再倒豎,看來卻像不知該作何反應般困惑著。

  「過來。」

  小貓猶豫著。

  「來嘛。孤伶伶的,很寂寞吧。」

  小貓輕聲叫著,彷彿要貼近遙小姐的指尖般靠了過來。

  「了不起,難為你努力活過來了。」

  遙小姐這麼說著,抱起小貓。她撫摸著牠的頭時,貓咪自喉嚨發出很開心般的咕嚕聲。是只相當可愛的小貓.

  「得給牠飯吃才行.」

  大概是很餓了,我們回到船上餵牠飼料時,小貓把頭埋進盤中吃了起來。遙小姐以溫柔的眼神看著牠那副模樣。方纔所見的戰鬥神情一轉之後。

  還真是溫柔。人類真是有著各式各樣的臉孔。

  小貓吃完飼料後,擦去沾在鬍鬚上的殘渣,很滿是地舔著前腳。

  接著伸了一個懶腰後,牠爬到遙小姐的膝蓋上。她撫摸著小貓的背,令牠喉嚨發出愉悅的呻吟聲。

  「這隻貓要怎麼辦?」

  「不叮以帶著走嗎?」

  「為什麼要問我?」

  「已經餵過牠飼料了,如果就此不管,牠一定會想著這些人類真過分。所以可以吧?」

  「就算妳這麼跟我說也……」

  我露出些許苦笑。

  「有什麼奇怪?」

  「因為……我想到這傢伙跟我一樣,都是孤伶伶的。想到我們部是被遙小姐撿到的。」

  遙小姐也笑了。

  「兩邊都撿,我好像媽媽一樣。」

  遙小姐這麼說道,撫摸著小貓。她說出來的話正卡在我的喉頭處。我直盯著地臉瞧。

  「遙小姐?」

  「嗯?」

  她微笑的表情,因為我接下的問題而嚴肅地僵住了。

  「我媽媽也是姆人嗎?」

  這般的疑問,輕易地刺進宛如凍結般動彈不得的我們之間。

  窗外正吹著夜風。

  艙內油燈與瓦斯爐的火焰搖動著。

  本該是溫暖的,但冰冷的氣氛卻開始飄散。

  遙小姐防佛要選擇用詞般頓了一會,開始說道:「我不知道。」

  那乾脆的說法,令我生起氣來。

  「什麼不知道,可是,媽媽的血是藍色的啊!」

  「就是不知道。根據推測,姆民族是沒有實體的,大概是沒有跟這個世界完全融合的緣故。所以,姆人如果不借用人類的軀體,是無法住這個世界活動的。」

  「借用?」

  「沒錯,就是說我們會輕易遭到姆民族附身.」

  「附身……」

  「總之,就是與姆民族同化。這樣一來,人類的血也會轉為藍色.」

  媽媽的臉頰流下藍色血液的影像,在我腦海中復甦。

  「那,媽媽真的是……」

  「不是的,人類依然還是人類。據說是腦組織受體的一合份產生變貌,使血紅素發生本質的變化,不過我不太清楚。只不過人類是不會變成姆民族的,只是暫時處在附身狀態。」

  「雖然聽不太懂,但妳是說媽媽依然是原來的媽媽囉?」

  遙小姐想回答些什麼。既像同情,也像哀憐般的表情掠過她的臉龐。不過.在那個時候我還無法理解那個表情代表的意義。

  「那個啊……」

  正當她要說點什麼時,小貓抬起頭,自遙小姐的膝蓋上飛躍而下。

  「等等,你要去哪裡呀?」

  小貓就像沒聽到她的聲音般,輕聲地往出口走去。

  讓牠走掉就好了吧,或許小貓的親人就在哪裡。不過遙小姐追在貓的後頭到室外去了。

  留下我一人待在船艙中。

  十一月的寒風由艙門灌了進來。我朝外頭瞧去,遙小姐在甲板上抱著小貓仰望答天空。

  我跟著向上一看,是星空。

  我像要喊出聲來。

  昨天雖然沒有注意到,但在這裡也看得到星星。在東京因為安全障壁的

  關係.是看不見星星的。就算月亮出來了,看來也是朦朧不清的。因此我仰

  望夜空的習慣也消失了。

  是星空……快兩年不見了吧。自從侵略大戰以來。

  啊。這邊是叫姆大戰嗎?

  我想著這些事時,手突然被用力拉住。

  「現在馬上下船,這孩子拜託你了.」

  溫暖的團塊塞進臂中,接著我就像從船上被踢下來般給趕了出去。

  「做什麼啊!」

  「喵!」

  她完全忽視個人與一隻貓發出的抗議,走進船艙中。

  液體灑開的聲音響起,接著是燈油的臭味。

  「遙小姐,妳打算做什麼?」

  當我這麼說時,船窗的另一頭已能看到橙色火舌。

  遙小姐飛躍而出。

  「遙小姐!」

  「好了,別吵。」

  她的眼神是認真的。

  到底是怎麼了?

  火焰上升到需要仰望的程度,熱意直接傳來,令肌膚發痛。

  接著,木材內含水份的蒸發聲,與燒燬崩落的聲音駭人地響起。

  火焰連同停泊在旁的鄰船也燒了起來,火勢以宛如連翼神世音都要燒焦的氣勢漸漸蔓延開來。

  她打算做什麼?

  能聽見微弱的引擎聲,我仰頭看去,紅與藍的明滅燈號並列著。

  飛機?

  遙小姐是為了讓那架飛機發現而點火的。

  飛機在上空大幅迴旋了兩圈,似乎是發現這邊了。

  這是當然的,火燒得這麼大。

  「是聯合閾的C—23O偵察機。」

  遙小姐看來很高興。

  我感到有點寂寞。

  她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吧,然而我卻是從自己的世界被切離了。

  不只是如此。但是為什麼會感到寂寞,我也不太明白。

  大概是以無線電聯絡吧。接我們的直升髒抵達,已是幾小時後的事情。

  「那要怎麼辦?」

  我指向火光照耀著的翼神世音。

  「搬運專門部隊會過來,我們還是快點上機吧。」

  「要去哪裡?」

  「那就當成待會的樂趣吧!」

  儘管她話說得輕鬆,氣氛卻已跟兩人獨處時不同了。

  我們搭乘的直升機立即朝海岸飛去。我俯瞰向窗外,啊地叫出聲,燒起船隻的火焰,隨著風朝城鎮方向蔓延開了。

  「失火啦!」

  「反正已經沒有人住了。」

  遙小姐依舊抱著那隻貓,連看也不看向外頭。

  「可是……」

  「沒關係。只能抱著回憶腐朽的城鎮,燒掉也……」

  遙小姐唾棄般地說著,雖然如此,她的側臉看來卻哀傷而難過。

  為什麼?

  數士分鐘後,機體大幅傾斜。

  「看啊,那個。」

  「哪個?」

  幾乎全是漆黑的海面上,可以看到小小的燈光。

  「那是屬TERRA的特務航空母艦,我們的貴婦人莉莉遙·利德瓦克

  號。」

  空母?就空母來說還真小。雖然看來如此,但那是因為在上空,以及無法與週遭物體比較的緣故。

  接近後,就能明白它有多麼龐大,幾乎像是漂浮的大廈。

  大到連我們搭乘的大型直廾機都能在甲反一角著陸的程度。

  螺旋槳還在回轉時,我們就從直升機上下來了。

  這裡與那個城鎮不同。我朝外界人們生活的空間踏出第一步,戴著或藍或紅頭盔的人.們看來很忙碌地走動著,氣味也是活著的人.群聚集之處的氣味。

  於是,遙小姐她……

  朝向我敬了禮。她在鎮裡抱著小貓的神情已消失無蹤。

  她已經換上軍人的臉孔了。

  「我是TERRA情報部第二諜報課特務上尉紫東遙,不必回禮了。」

  情況眼花撩亂地變得太快,讓人眼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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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3  三輪忍

  麻彌大人正在過目眼前我所整理的報告書.

  這段時間是最能令人感受到壓力的,我很瞭解等待宣判的被告心情。

  「整理得很好。」

  麻彌大人的話令我鬆口氣,我也因此放鬆了肩膀,

  「應用他們的系統,就有可能讓多雷姆出去外界吧。」

  他們的系統,是針對東京與外面世界相隔的安全障壁.展開確率共鳴場加以同化。簡單地說,就是硬使內側與外側的位相偏離摩擦來突破障壁。

  「多雷姆能夠出去外界,就代表我等將以武力再度支配世界。」

  九鬼司令插上嘴。

  「如果那能稱為支配的話。」

  麻彌人人的嘴角諷刺地歪曲了。光只這樣,就讓九鬼司令閉起嘴巴。

  為什麼麻彌大人要讓這種庸俗之人當上司令,隨侍身邊呢?

  「可是,這樣不會讓那邊的人瞧不起嗎……」

  九鬼還不肯罷休,麻彌大人否決道。

  「所以呢?」

  「……」

  「你看看三輪的報告書應該就會明白.就算把多雷姆送到外側、為了同調還得保持跟這邊能連接回線的空間不可。那需要多少能源,你知道嗎?」

  九鬼只能沉默了。

  「目前的使用只限於對綾人的攻擊。」

  「為什麼?」

  我一說出口便後悔了。

  居然敢對麻彌大人的意思提出懷疑我管太多了。

  「對、對不起。」

  「沒關係,三輪。」

  麻彌大人溫柔地說。

  「讓綾人出去外界,是我的失策。那是由於雖然他已滿十七歲,我卻認為他還沒有成長到能搭乘世音的程度。我以為世音是不會允許他出去東京之外的。」

  麻彌大人會承認自己的失策,是很稀奇的事。

  「綾人還沒有停止成長,要促進成長,接觸外面世界會是絕佳的機會。大概那個組織……」

  她露出搜尋字眼的神情,我幫腔道。

  「是TERRA嗎?」

  「對。那個厚顏無恥地標榜針對姆組織的人,應該也是如此策劃的。那邊應該會讓他成長,那我們這邊幫點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攻擊綾人大人跟成長之間是如何有所關聯?雖然此刻我一點也個瞭解。

  但也只能點頭。

  「可是。」

  九鬼再次插嘴。

  「那樣的話,與多雷姆同調的姆人大人不就會遭遇危險嗎?」

  「不過兩、三個姆人又怎麼了?」

  麻彌大人冷淡的聲音響起。

  「有必要的話,就算失去上千同胞也沒什麼。必要的是綾人的覺醒。」

  九鬼只有再度閉上嘴。他的表情,只說著麻彌大人對綾人大人的事就會變得偏心。的確是有這種傾向。不過,綾人大人的覺醒與我們的命運到底是怎樣的聯繫呢?這一點只有麻彌大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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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兩隻手錶】

  斷章1  艾爾菲‧哈迪亞特

  強勁的風吹過莉莉亞·利德瓦克號的甲板上。能看見被黎明晨光映照的白色身影,那是被大型直升機吊起的,叫做翼神世音的機械人。

  雖然已經聽說,□那軀體相當龐大。它似乎暗藏著破壞多雷姆的力量。

  雖然只有一具做不了什麼,但如果利用那個技術,我們就能擁有攻擊姆民族的方法。再也不會無法還擊,看著二十億的人類白白送死了。這麼一想。偷兒跟波波他們的死便有了回報,那個大君主作戰也帶有一點意義了。

  甲板員們來回奔走著,將翼神世音用纜繩固定在甲板上,出港準備完成是幾小時後的事。

  「把手臂伸出來,要抽血。」

  我在一瞬間遲疑了。

  到達莉莉亞·利德瓦克號後,被帶進醫務室的我立刻接到這樣的指令,會猶豫也是理所當然的。媽媽臉頰流下的藍色血液在我腦海裡復甦。

  如果我的血是藍色的……

  「手伸出來。」

  我好不容易把手臂伸出去.上臂被綁上橡膠帶,醫生以熟練的動作拍著關節內側,讓血管浮現。

  啪啪——

  好蠢的聲音。此刻我的心情就像在店門口被檢查新鮮度的魚一樣。

  從小,我就不喜歡被對刺進的那一瞬間。

  找反射性地閉上眼睛。在一陣微痛後,橡膠帶被解開了。

  我戰戰兢兢地睜開眼,針筒正順勢抽上血來。

  太好了。

  是紅色的。

  跟媽媽不一樣……

  「血是紅的耶!」

  儘管我這麼說,醫生卻什麼也沒回答。是因為血本來就是紅色的,所以

  不打算回答嗎?或是他對藍色或紅色的血都習慣了,只當成是非常普通的話,聽過就算了……

  總之。我的血是紅色的。

  莉莉亞·利德瓦克號開始搖晃.大概是來到外海了。在醫務室進行過簡單的檢查後,我被帶到一個連窗戶也沒有的房問。這裡充滿了船隻特有的塗料味道,還有新衣服的氣味。在醫務室時,他們交給我從內衣起的全新衣物,雖然剛好能換掉發霉的衣服令我很高興,但如此一來,我由東京帶出來剛東西,就只剩下手錶了.只有這只繼續刻劃東京時間的手錶。

  而我與朝比奈他們的時間漸漸偏離。

  漸漸遠離東京……

  朝比奈此刻怎麼樣了?媽媽呢?阿守呢?朋友們呢?沒有頭緒的念頭浮

  起又消失。我考慮到翼神世音的事,也稍微想到遙小姐。

  敲門聲響起。

  是遙小姐。

  「對不起,我本來想早點來的,可是有各種報告非寫不可,還有雜務得處理。」

  說得也是。這個人有這個人的生活,也有她不得不做的事情。

  「好寬敞啊。」

  她在椅子上坐下,環顧室內後這麼說道.

  「是嗎?」

  「船裡的艙房不是都很狹窄嗎?」

  「……妳來就是要說這個嗎?」

  「不是啦,給你一些預備知識.」

  預備知識?

  「莉莉亞·列德瓦克號航向的目的地,是根來神至。」

  「根來神至?」

  「沒錯,實際上是去根來島,因為那裡有個神至市,所以就叫做根來神至。」

  「在哪一帶?」

  「在屋久島附近,TERRA的本部就在那裡。」

  「TERRA是?」

  「大致算是聯合國的下層組織,是對姆民族的戰略據點。」

  對姆的意思,代表是東京的敵人吧!

  我現在正與敵方在一起。雖這麼說,卻完全沒有真實感。

  「到了根來神至後,我會怎麼樣呢?」

  我看到遙小姐的臉上浮現一瞬間的陰霾。

  「我想你大概會住在那裡吧。然後……嗯.大概就能獲得自由了。」

  「……那裡也有美術大學嗎?」

  「咦?」

  我突然的發問令遙小姐有些慌。

  「因為小熊他……不,我學校裡名叫熊澤的老師,問我要不要去讀美術大學。」

  「當然有。」

  真的有嗎?太好了。

  此刻,我突然想要畫圖。與其說想書畫,不如說除此之外沒有其它與東京產生聯繫的方法了。至少,畫圖能讓我不會去想現任這怪異的狀況。

  「啊,我想再過不久就會抵達根來神至了……」

  「已經要到了嗎?不是比屋久島更遠嗎?」

  「莉莉亞·利德瓦克號可是航空母艦呢!航空母艦的時速可足輕鬆就能到達三十哩以上。」

  三十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約是時速五十到六十公里吧。居然能這麼快……

  啊,對喔!海上既沒有阻礙,也沒有非得翻越不可的山嶺。

  「剛說到哪裡了?啊,對了對了。我想再過一會就會抵達根來神至了。但在那之前,我想讓你先跟功刀司令見面。」

  「功刀司令?」

  「就是TERRA的司令官。因為他有點難相處,哪?」

  就算說「哪?」我也……

  見面一看,那個名叫功刀的大叔豈只有點,根本就是相當難相處。

  他的眼神完全瞧不起人。

  他屬於那種把午輕人部概括為」一群蠢蛋」的老頭世代。第一印象就讓我抱著莫名的反感。

  「你是神名綾人吧。」

  他的聲音並不特別大,卻像要響徹我們所在的艦橋一般。

  「嗯。」

  「關於你的待遇尚未做出決定,因此暫時保障你的自由。除了禁止進入特定區域的限制外,大致上是如此。」

  他不能用普通的方式說話嗎?我不知道該怎麼抓住話裡的意思,總之是暫時可以隨意行動吧。

  「還有,是你把那隻貓帶到艦內的嗎?」

  「會觸犯華盛頓公約嗎?」

  我挖苦了一句,遙小姐慌忙說道:「司令,那隻貓是我……」

  大叔以嚴厲的視線盯著遙小姐瞧。

  「馬上就要進入根來神至的港口,妳下船的時候,負責把那隻貓帶到艦外吧。」

  「是,我瞭解了。」

  遙小姐朝他敬禮,還是一副軍人的臉孔。

  我感到又離遙小姐遠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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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2  如月樹

  如風倏然吹過的寒意掠過腦袋。

  「怎麼了?」

  七森擔心地仰望著我。

  「不要緊,沒什麼。」

  找雖然對她笑道,但怎麼會不要緊。那個來了……

  「由根來神殿觀測到異常的能源反應。」

  她發出迫切的聲音說著。參數開始顯示出異常的數值。

  但,這些終究將成為常態。

  因為,那個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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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獲得許可外出到甲板上時,濕熱的空氣包圍著我。

  南國的海洋,這就是之所以發給短袖衣服的原因。一開始還想說是因為在海的另一端可以看見根來神至,好奇怪的島嶼。

  那形狀就像把右邊的未來都市,與左邊緣意盎然的島硬是拼在一起。市街與其說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在都市計劃下一口氣建成的感覺,不太有人們居住的味道。雖然在生活上不會特別有這樣的感受,但我還是懷念起東京亂糟槽的感覺。在都市的左側能看到綠色的山。那邊才是原本的根來島,未來都市則是填起珊瑚瞧淺灘建造的神至市。這裡的建設似乎在相當久之前就展開了,但我一點部不知道在這樣的小離島上有城市。

  越過防波堤後即進入灣內。防波堤下,大型的浮標隨波搖蕩。就我稍後問到的情報,這裡似乎正進行海浪發電與潮汐發電。

  那種事無所謂?哎,的確沒錯。

  在航進侮灣後的正前方,像是小島的東西,剛好以綠色島嶼及未來都市的分界一帶為背景漂浮在灣內。那是什麼?有種好像曾在哪裡看過的懷念感。

  那是……

  感覺就像翼神世音的卵所在的神殿。

  此時。如風倏然吹過的寒意掠過腦袋。

  莉莉亞·利德瓦克號略過那座小島,航入形狀像切成一半的橢圓形本部

  大廈底下。大廈下頭居然能駛進這麼大艘的船艦,令我吃了一驚。不只如此.空間要再多停幾艘也很足夠。

  就像東京國際展覽中心,本部大廈剛好也是像那樣將金字塔呈沙漏形建造,以數根柱子相接,支撐住厚得的天頂。

  陽光由天井開口射下,就我向附近的士兵問到的,在緊急時刻入口與天頂都會覆蓋上裝甲板。

  「常成賓卡(注4)啊!」

  賓卡是什麼?

  莉莉亞·利德瓦克號靠岸了。直徑大約有三公尺,不知道為何物的黑色

  橡膠塊緩和了靠岸的衝擊(後來問清楚,那東西叫做護舷材)。船員們投下系船索,將繩索打結繫上,像這種地方就意外地原始,從以前就沒有改變過。

  我朝入口的方向望去,能年見另一艘大型船艦正在接近中。那艘船也要停泊在這裡嗎?艦名漆著「尤里西斯」,是大型運輸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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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3  功刀仁

  尤里西斯的接舷作業尚未結東,艦長尤爾那·霍夫曼上校就進來了。他以誇耀勝利的神情,帶了形同投降簽名文件的命令書前來。

  「那個巨大人偶將以姆民族製品等級5A的編號。納入聯合國姆民族科技基礎研究所管轄下。希望能立即展開移往本艦的作業。」

  不管怎樣,我還是裝出瀏覽命令書的模樣。因為像這類型的男人,都很重視形式。

  但我看得太久了.霍夫曼艦長以不悅的聲音說道:」聽說你計劃把那具歐凰茲(注5)作軍事上的運用,這次的東京侵攻作戰裡,我們也付出許多東西了。」

  「您不用擔心。TERRA也是聯合國旗下的組織。」

  霍夫曼艦長就像要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一般,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就是這麼回事。」

  那句話還沒說完,他就轉過身去。意思是久留無用嗎?

  「回收那具5A零件時,與我方情報員一起出來的少年該如何處置?」

  我能感受到背後投來視線。我知道是那個看著窗外。名為一色的青年朝這邊瞥了一眼。自稱是聯合國監察官,似乎打算在TERRA逗留的這個男人,看來不只是單純的監察官。因為,他對神名的人身處置有所反應……

  「事到如今也用不著小孩子了.」

  霍夫曼指責似地說道。

  「如果是東京木星的人類標本,我們這裡已經保存了相當的數量.」

  就像表示要說的話就只有這些,霍夫曼艦長大步走出艦橋。

  而一色留了下來。

  我緩緩地回頭。身穿白衣,一險若無其事的青年站在窗邊。不對,那神情是如爬蟲類般冷酷。

  「了不起的手段,功刀司令。」

  「你指的是什麼?」

  「你在身為監察官的我面前,由聯合國派遣的輸送部隊負責人身上,得到了神名的人身保證。今後要是發生什麼事,我就非得擔任證人不可,不是嗎?」

  「你真是瞭解。」

  「那個男人只是個庸才。只帶硬體回去就以為足夠了,軟體可是還在這邊呢。」

  一色眼鏡底下冰冷的眼睛發亮.

  「況且,那具硬件是聽命於軟件的。」

  能夠明白到這種程度,他果然是財團的人。

  哎.這意思是說又多了一個棘手的傢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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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我很迷惘。

  航空母艦就像一座城市,對習慣的人來說還好。但第一次上艦的人就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啊?

  不遠的前方有著熟悉的東西。白藍紅的螺旋紋正回轉著著。既然門口放了三色旋轉棒,那與其稱作美發沙籠;說是理容院會更適合吧。

  風山那裡輕柔地吹來。儘管實際上並沒有風吹過,但一個少女輕柔地現身了。

  該怎麼說呢……

  紫色——

  像這樣。

  她的確穿著紫色的服裝,但我不是指這個,而是她的氣氛是紫色的。有點令人不安,卻又因此被她吸引。能感覺到既像是堅強,又讓人想要守護的不安定感。看不出她的年紀,既給人年長的印象.卻也給人年幼的印象。她手中拿著洋傘、帽子與像是裝備服的東西。儘管說是裝備服,上面似乎附有各種機械。洋傘加上裝備服,到底是什麼樣的品味啊?

  「啦啦?」

  少女微笑了。她毫無防備的笑容洋溢,讓我連聽到」啦啦?」這樣奇怪的話語都忘了。

  搞不好很合我的胃口。

  她指向旋轉棒,對初次見面的我像朋友般說著。

  「這塊招牌原本是戰地醫院的記號,這個顏色代表紅色的動脈與藍色的靜脈。」

  「是這樣子啊。」

  我只能楞楞地回答。

  「人的血明明是紅色的,為什麼會有兩種顏色的血管?」

  媽媽的側臉在我腦海中復甦.

  紅色的血與藍色的血。

  哪一邊才是人類?

  哪一邊部是人類?

  「幫我。」

  「啊?」

  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陷入自己世界中的我回問道。

  「我要穿上。」

  要穿上?穿什麼?啊,是裝備服嗎?

  該怎麼辦啊?因為沒有姊妹。我可沒幫過這種忙。當然,我也沒有脫過……

  少女似乎不認為這是什麼需要害羞的事。就像我會幫忙是理所當然的,

  她極為平常地將手臂穿過裝備服。

  把前面扣起來就行了嗎?正當我要伸出手時……

  「不能從前面。」

  少女背向我。就算是從背後,我又該怎麼做?

  「這邊,從背後來扣。」

  少女如此說道.把前襟,也就是在她隆起胸部下的鈕扣弄得喀嚓作響。

  為什麼?為什麼非得從背後來扣啊?而且為什麼非得由我來?

  「快點。」

  啊,管它的。我將手臂環過她的身軀,開始摸索那像是鈕釦的東西。我可看不見手頭的情況啊。再說,像這種模樣要是給人看到了,不是會很丟臉嗎?

  然而她卻完全放心地將身體交給我。充滿肉感的觸感意外地白手臂傳來。摸到不該摸的地方,該怎麼辦啊?

  我雖這麼想,摸到的其實是像裝備服的東西,以輕而硬質素材製成的胸甲部份。同時我也感到有點可惜,我還真是坦白。

  不過。這件像是裝備服的東西是什麼。

  「這是什麼?」

  「是前襟扣,用來固定在肚子這裡的。」

  「不,我不是指那個……」

  這女孩說不定腦袋不太好。

  「這個是維生模塊。因為坐在美容室的椅子上時想盡量放鬆些,所以我都會脫掉.其實我是想把身上的農眼全都脫下來的,可是全部脫光再剪掉頭髮的話,一定會被罵的。」

  一瞬間,她裸身坐在椅子上的畫面浮現。

  不行啊,不行!會說出這種話的傢伙很危險,是會發神經的那一型。

  儘管這樣,為什麼鈕扣老是扣不上呢?

  我焦躁起來。

  喀嚓——

  說真的,聽到那個聲音時,我鬆了一口氣。

  「這樣行了嗎?」

  「可以了。」

  我不禁長長地呼出氣來。她拜託的事情做完了,已經可以了吧。我可不

  想跟會發神經的人太親近。

  少女以極為平常的動作握住我要伸離的手。

  我明明想著要甩開她的手,卻沒這麼做。

  「走吧,歐靈。」

  「咦?那個……歐靈是什麼?」

  「來啦!」

  少女拉著我的手走出去,我就這麼被拉住跟著她走。

  你不是說不想接近會發神經的人嗎?神名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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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2-11 06:10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2-11 06:19 PM 編輯

  斷章4  艾爾菲‧哈迪亞特

  固定翼神世音的纜繩正在解開,是卸下作業嗎?然而卻有不曾看過的家伙混在裡頭。我有股不好的預感。

  尤里西斯號正在一旁進行接舷,那是剛啟航不久的新銳戰艦。

  「翼神世音要運送到哪裡去?」

  我試著問了像是負責人的男子,但只得到」與妳無關」這樣的回答。

  我問了混雜在作業中相熟的作業員,他說翼神世音要移動到尤里西斯號。之後將運往聯合國的姆民族科技基礎研究所。

  我的心中燃起怒火。

  我知道TERRA是聯合國旗下的組織,然而,若是研究開發上較先進的對姆組織就罷了,允許更外圍的姆民族科技基礎研究所帶走是怎麼回事?

  不,TERRA應該一開始就知道研究所會介入的。會這麼輕易地將翼神世音交給他們,表示原本就打算交出去……

  TERRA只要那個留下的少年就滿足了嗎?我不會原諒這點的。「偷兒」跟「波波」的陣亡,就為了區區一個少年嗎?

  不可原諒。

  我不是TERRA的人,而是隸屬於聯合國。其實我也只是在與這次的

  大君主作戰相關事務上由TERRA策劃指揮而已,針對結果而言,是為了聯合國而戰就夠了。

  但是……我無法原諒,他們將用鮮血換來的翼神世音如此輕易地交出去我們是為了什麼而戰,為了讓那個情報士官將少年帶回來的聲東擊西?

  不可原諒。

  不可原諒!

  「已經開始搬運了嗎?」

  悠哉的聲音令我不禁回過頭.說話的人是紫東。

  「妳有看見貓嗎?不過還是只小貓,叫做斑斑。」

  都快握起拳頭了,我卻硬是壓抑住自己。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妳請的苦艾酒價格還真高啊!」

  我這麼說後,紫東伸出手來。她以為我會笑咪咪地跟她握手嗎?

  「聽說只有妳一個人生還。真是了不起,艾爾菲‧哈迪亞特。」

  她很開心地微笑,我就是這樣子被妳給騙了啊。

  「紫東遙,即使知道妳是情報部的人,我還是再問一次。妳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

  「啊,我先說一聲,那天的酒錢我可沒有拿到收據。是真的喔!」

  我不是要問她是不是因為情報部的命令才跟我喝酒的。我要問的是,這傢伙既然知道一切,卻以為裝作不知情地跟我喝酒,甚至將同伴們逼向死地是對的嗎?光是要克制自己就已經竭盡全力了,我總算將話說了下去。

  「對這次大君主作戰的全貌,妳也有所瞭解嗎?」

  紫東投來像情報部的人會有的探索視線。

  「意思是說,我的隊友們以鮮血換來的東西,就是那個無聊的少年嗎?」

  僅只一瞬間,她的笑容崩潰了,我看到她驚訝的表情。

  但是,又立刻恢復成原來的神情。

  「妳從哪邊聽來的?」

  從情報部!我反射性地揪件她的衣襟。

  「我想知道的,是妳是不是對這次作戰已經知情。怎麼樣?」

  她誇張地作出很遺憾的表情,吐出愚弄人的話。

  「看來下星期的中國餐館之約是不算數了吧。」

  不行了.我無法克制地揮了拳。

  碰——

  好聲音,我稍微爽快了些。

  4

  她只說自己名叫久遠。

  久遠拿著洋傘,邊玩耍似地回轉著,邊往前走去。

  為什麼航空母艦裡會有洋傘?

  為什麼我正跟著她走?她明明很奇怪。

  老實說,只是因為跟她在一起不會有不愉快的感覺。

  「啦啦?」

  我們自一個艙口下去後,就到了外頭。

  這裡是哪裡?

  呈斜狀的壁面無限延伸,而對面也是斜壁,看來像座峽谷。

  其下是湧起泡沫的海洋.這座峽谷之間以幾道機軸相連,上頭還有一條軌道。

  久遠說出奇妙的話語。

  「戰鬥之鳥帶著死亡與夢,展翅朝天空飛去。」

  她在說什麼啊?

  我看向久遠時,她已輕快地走在細窄的機軸上了。

  「等等我。」

  我慌忙登上機軸,雖然打算走在上面,□我看到了腳邊。

  及肩寬的機軸下,翻起泡沬的碧藍海洋擴展開來。

  嗚嗚——

  這感覺只有男人才能體會。我後退了一步,然而她卻像在散步一樣,輕鬆地在機軸上走動著。

  如果掉下去要怎麼辦!

  「啦啦?要被拿走了?」

  被拿走?

  什麼東西?

  我跟著她的視線,看向翼神世音。翼神世音正被纜繩吊起,由巨大的起重機搬運走.

  為什麼?你們打算把我的翼神世音帶到哪裡去?

  「在幹什麼啊?」

  仰望作業。我不禁脫口而出。一個聲音回答了。

  「你才是在幹什麼呢!」

  回頭一看,一個白衣男子站在那裡。白色的帽子與白色的服裝,他聽散發的氣息完全不像軍人。

  那個男人像蛇類一般的視線,給人不好的感覺。

  「我們的戰利品要怎麼處置,與你無關。」

  戰利品,說得好像是戰勝取得的東西一樣。

  你們做了什麼?翼神世音是我搭乘帶出來的。要不然它還在東京呢!

  「對吧,神名綾人。」

  可惡——

  為什麼這裡的大人都知道我的名字呢?不只如此,連問人名字的時候要先報上自己姓名的禮儀都不懂。

  都是些討人厭的大人。

  「請問你是誰?」

  即使心想著這裡全是討厭的傢伙,我還是客氣地問。這沒有什麼理由,絕對不是因為我怕了那個白色蛇男像要把人釘住的視線。

  「你喜歡從上面俯視別人嗎?」

  真是討厭的說話方式。沒辦法,我只好自機軸上下來。

  「就是這樣,我喜歡聽話的小孩。」

  小孩!竟把人當成小孩子對待。

  「我叫一色真。」

  ichishiki?寫成什麼漢字。

  「我是TERRA的協助者。」

  「協助者?」

  「沒錯,我是聯合國的監察官。」

  「聯合國打算怎麼處置翼神世音?」

  「翼神世音?你取了這名字啊。」

  這麼說道,那白色蛇男輕笑起來

  「就像馬上替剛買的玩具取名的小孩子一樣。」

  令人生氣,這真是令人生氣!這傢伙!

  「至於打算怎麼做,你就直接問功刀司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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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5   八雲總一

  遙小姐出現在艦橋時,正好是神名頂嘴的時候。

  「你們打算對翼神世音做什麼?」

  敢這樣頂撞司令,真是年輕不懂事。不過他的年紀跟我沒差多少就是了。

  「輸送到聯合國的研究設施。」

  司令斷然地回答。

  「那具人偶的管理及所有權已經屬於聯合國……請問是這樣,對嗎?」

  司令恭敬地說,看向站在一旁的一色監察官。一色以傲慢的態度點點頭。

  這是場儀式,是一色監察官為了讓綾人見識到自己權力的儀式。當然,展示的對象也包括我跟遙小姐在內。

  我瞥向遙小姐,她的臉頰一帶不自然地發紅。

  「妳的臉……是怎麼了?」

  「有點事。」

  她這麼說道,浮現掩飾的笑容。

  有點事?人際開系還真是有各式各樣的情況。

  「如果有爭端的話.要告訴我喔。」

  「八雲……你真是個好男人。」

  即使是說謊,能聽到遙小姐這麼說還真是開心。

  「你搞錯了什麼吧。」

  司令的話語響起。哎呀,現在可是正在進行儀式.

  「你是想主張自己對那具歐帕滋有什麼權利嗎?」

  司令也真是的,怎麼用那種說法.明明不是真心話,卻不經意地說了出來。

  所以才會樹敵眾多。他這麼一說,就算沒有那個意思也會惹人生氣。

  就像神名那樣.

  「你!」

  在他行動之前,遙小姐搶先行動了。為什麼?她還溫柔地對綾人開口:

  「對不起,神名。或許我應該在事前就跟你說明。」

  神名很反感似地瞪了遙小姐。看到那樣的眼神,她就像被毆打一樣畏縮了。

  遙小姐的眼眸深處掠過悲傷。

  為什麼她會以那種態度對待神名?據說大君主作戰也是她志願參加的。

  我不明白,她對這什事閉口不談,大概有什麼不為人所知的理由吧!

  無視於他們兩人間流動的沉重空氣,司令轉頭看向窗戶。

  窗的另一頭,載運翼神世音的尤里西斯號正在離港。

  神名大概在為自己的無力咬緊牙根吧.不論他說什麼,大人們都會貫徹自己的想法.大人就是那樣的生物吧!

  「還有……也要把我帶到哪裡去嗎?」

  神名所說的話,有著放棄的味道。

  「反正沒有違反華盛頓公約吧。」

  神名的臉頰抽動了一下。雖然不太明白,那似乎是兩人間交換的諷刺。

  遙小姐再次慌忙從旁插嘴。

  「啊,我會好好跟他說的」

  司令依舊看向窗外,連回頭看她也不看。

  「神各綾人,你應該好好瞭解現在自己所置身的情況」

  冷靜地判斷所處狀況後,在其中做出最佳的努力。司令認為那是軍人,不,是人所應有的存在方式。

  我很清楚。

  但是,要將這想法傳達給綾人,似乎得花些時間。年輕人本來就以為自

  己是特別的存在,是種自尊心很高的生物.而神名的自尊心卻被司令粉碎了。現在是沒辦法老實聽進去的。

  不過,要是能夠坦率地聽進去,司令所說的話總是很溫暖的。

  什麼時候神名才會明白這一點?

  ……就是因為想著這些事,才會老是被金說我」像個老爺爺」嗎?

  回過神來時,一色先生正看著我們。他的眼神就像在說著」我什麼都看穿了」

  可是啊,一色先生。

  真正能看穿的人,是不會用那種明目張膽的眼光的。

  5

  「真不像你耶,綾人。」

  不用遙小姐說,我自己也很清楚。

  不知怎地,自從來到這邊後,整個人就很煩躁。是因為我不習慣這邊的人嗎?我想自已是相當能適應環境的,不論在學校或家裡,都能一路風平浪靜地生活過來。然而,來到這邊之後卻沒辦法上軌道。總為了一點小事就生起氣來。

  「司令希望你早點習慣外面的世界,我也一樣.」

  「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為了一點事就會變得很煩躁。」

  遙小姐露出煩惱的表情。

  說得也是,連我自己都無可奈何的事情,外人也沒辦法怎麼樣。

  在這裡,大家都是外人。

  可是,為什麼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明明我只是個外人的。

  「……為什麼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

  「那是因為我在報告書上有寫呀!」

  只是這樣?真的只是這樣嗎?

  如芥蒂般的沉默橫亙在我們之間。

  只有時間徒然地流逝。

  對了,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幾點呢?」

  「看手錶不就……」

  說到這,遙小姐察覺我的手錶還是東京的時刻。

  「你還沒調過來嗎?」

  「嗯……調整過後會感覺好像遠離了東京。」

  「即使不調,時間的偏離也會以六倍的速度繼續的.」

  我知道。即使知道,我也毫無辦法。

  「我有個好東西,這給你吧。」

  這麼說著,遙小姐脫下自己的手錶。

  是那只同時顯示東京時間與這裡時間的表。

  「這只表上會同時正確顯示兩邊的時間,你就不會感到遠離東京了吧?」

  「謝謝你。」

  我坦率地說。感覺是從來到外界之後,第一次變得坦率起來。

  「不過,白白拿走很不好意思,跟我的表交換如何?」

  當我進一步說出交換的話時,連自己都有點吃驚。

  「當然好。」

  遙小姐嫣然微笑。接著,我們交換了手錶。

  東京的時間與這裡的時間流逝著。

  感覺真不可思議,明明地勢相連,明明不久前都還在那裡的,時間的流動卻會不同……看到一直凝視著手錶的我,遙小姐似乎有些誤解了。

  「……事實上,我是希望你只習慣這裡的時間就好。」

  這麼說著,遙小姐的聲音聽來有些寂寞。

  說得也是,遙小姐是外界的人,當然是以這裡的時間為優先。

  我不知道自己該以哪邊的時間為優先是無法回去的世界的時間呢?

  還是這個世界的時間?

  此時我突然注意到,或許剛剛我已經做出選擇。因為我將屬於無法回去的世界的時間,交給了遙小姐啊。

  不,不會有那種事的。

  像這樣看著手錶的時候,我大概都能想像出朝比奈跟阿守這時候在做什麼。我不是忘了東京……

  我看向遙小姐,她正將我的手錶放入口袋裡。既然是特地給她的,就帶在手上不好嗎?視線交會時,她突然露出心慌意亂的神情,說出莫各其妙的話來。

  「你要畫畫嗎?」

  「咦?」

  這個人在說什麼啊!

  「因為你說想進美術大學。」

  「啊,那只是希望到時候能如願。」

  「因為現在有不安,所以才能看見未來的希望。不是嗎?」

  或許就是這樣吧。

  「你很會畫畫吧?」

  「我只是因為喜歡而畫。」

  「既然這樣,要我當你的模特兒也行。別看我這樣,脫光之後身材可是很驚人的。」

  她在說什麼啊!連我自己都發現耳朵紅透了。

  「開玩笑的啦……不過。你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期待喲!」

  我吃了一驚。

  「沒、沒這回事.」

  我拚命地掩飾,遙小姐笑了。

  「太好了,平常的綾人回來了。」

  沒錯,跟遙小姐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能像平常一樣。

  像平常……那是在東京的時候吧!在這裡的平常又會是什麼呢?

  此時,呼叫遙小姐的聲音響起.

  「綾人好不容易才恢復常態……等我一下喲,我馬上回來。」

  遙小姐這麼說著走了出去,連關門聲都變大了。

  她在生氣嗎?

  不會吧,那可是自動門。

  我將目光投向手錶,表顯示著東京的時間與這裡的時間。東京的時間每前進一秒,這裡的時間就走了六秒.這兩個時間會有合而為一的一天嗎?如果有那一天,會變成哪邊的時間?東京的時間,還是這裡的時間?

  即使在意這種事也不會有什麼進展,就像遙小姐所說的,試著畫畫吧?

  我以身邊的紙與鉛筆開始構圖,就畫與放在東京的那幅畫一樣的構圖吧。對了,就算時間或一切都留在東京了,只有這幅書是屬於我的東西。只有這幅畫,是我在此的證明。

  我就像著魔般,開始舞動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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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6  八雲總一

  今天似乎是功刀司令被頂撞的一天.這次換成了遙小姐。

  「司令!請解除監禁。」

  她會生氣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她重要的綾人被關了起來。

  他被對姆用防護門徹底監禁在那個房間中。那道門沒有司令的聲音辨識就無法解除,而厚達十公分的複合裝甲沒有塑料炸藥是炸不開的。當然要是裝設了足以炸飛裝甲的炸藥,裡頭的人是必死無疑。

  然而,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指標生禮分子的解析結果已經出來了。」

  我對遙小姐說明道.

  「由他的核甘酸、縮氨酸裡全都找到了姆相反應。」

  真是不可思議,綾人的血明明是紅色的,卻能得出姆相反應。不能說他

  是姆人,當然也不能說他是人類。雖然現在科學家正拚命建立假說,反覆地進行實驗,但我們沒有時間等待結論了。

  讓這樣的人在這艘莉莉亞·利德瓦克號上徘徊.可是會混困擾的。

  不過,知道綾人出現了姆相反應,遙小姐的態度並沒有改變。

  「可是他什麼都不知道呀!拜託您,請解除監禁吧。」

  那可說是竭盡心力的聲音。

  她很努力。

  是什麼讓遙如此拚命呢,我不明白。遙小姐真的是用快耍哭泣的表情訴

  說著。然而,功刀司令依舊保持著冶澈的態度。

  如果是我聽到女性這樣的說法,或許會稍微聽進去一點。這是我天真的地方吧。

  這時久遠走了進來,她手中抱著小貓。

  全員的視線集中到她身上。

  「包含在這個分類裡之物。不久之前打破了壺之物……」

  她說了讓人無法理解的話,□功刀司令似乎明白了。

  「是他們!」

  他們?難道說是姆民族?

  正當我這麼想著時,一個操作員吶喊著:」巡邏中的U-O7來電,發生黃色接觸。」

  黃色接觸,也就是遭遇實體不明的物體。

  「目標黃色一號由琥珀48-04朝O5低遠移動中。水底監測系統有反!紅色接觸!」

  紅色接觸!是D1,多雷姆!

  D1警報響起,全島立即進入三級防衛體制中。

  我看向久遠,久遠就像什麼事也沒有,飄揚著髮辮離艦橋而去。至今我仍不能理解,為什麼她會搭乘莉莉亞·利德瓦克號。

  不過,真不愧是如月博士的妹妹,沒想到她競會有預知的能力。就是因為知道這點,所以功刀司令才准許她上艦的嗎?

  我看向功刀司令。

  「我要在莉莉亞·利德瓦克號上進行指揮。」

  從這裡嗎……身處此現場的負擔,會增加指揮全島的困難度。即使如此

  也要進行指揮,展現出司令重大的決心。

  在相隔約十五年後,我們再次在東京木星外與D1戰鬥。或許.我們在

  大君主作戰裡,釋放了難以想像的東西啊!

  斷章7 紫東遙

  屏幕上,有兩個光點正在接近,那是多雷姆與U-O7。

  「U-07與多雷姆展開交戰.」

  兩個光點合而為一,大概只過了一會兒,但對身處艦橋的人來說,流逝

  的時間感覺就像永恆。合而為一的光點靜靜地開始移動,敵我方辨識反應顯示出那光點是U-O7。

  然而……

  「這裡是莉莉亞·利德瓦克號,U-07請回答。

  沒有回音。

  「U-07,急速浮上,要上升到海面了。」

  另一個屏幕映出十公里以上之遙的海面情形。

  沉靜的海浪。

  白色的銳角前端驟然突破海波,浮現出來.

  是多雷姆。

  錐狀的龐大軀體跟著飛出,多雷姆底下延伸出像無數觸手般的東西.而

  U-07正被捆縛在上頭。

  U-07的船身扭曲了,彷彿可以聽到嘎吱聲。

  接著,耐得住深海壓力的船殼,帕嚓地被壓扁了。

  爆炸的閃光掠過。

  那艘船上有多少人……

  不可以去想,這是戰爭。

  「U-07遭到破壞。」

  操作員報告了不用說也很清楚的事實。

  U-07被壓潰的聲音。就像在我們之間打入了沉重的木樁。

  「D1,以時速八十浬侵入中.」

  「目標突破第一警戒水域.第88區遭到侵入。」

  司令發出命令。

  「第二迎擊系統啟動,等級四。」

  位於根來神至北端防衛系統島上的電磁投射炮啟動了,這系統被稱作

  「死亡管風琴」。以電磁交速的無數重金屬彈丸朝白色的多雷姆射去。

  幾道閃光自多雷姆的表面掠過。

  如果是尋常的裝甲,應該會像紙片一樣被打穿的。

  但是,多雷姆卻連一點傷痕都沒有,仍然悠然地漂浮著。

  「D1速度不變,仍在接近中。」

  操作員沙啞的聲音,令支配艦橋的沉默更加沉重。

  此時,能聽到微弱的嗡嗡聲。U-07爆炸時的聲音終於傳達了。艦橋

  上的每個人,都因這首次遭遇的敵人而感到戰慄。

  除了功刀司令之外。

  「幻影戰機(EIDOLON)出擊!」

  他的聲音很冷靜。接著,五道水柱自海中濺起。

  那是幻影無人戰機。

  五架幻影戰機正垂直上升時,突然改為水平移動,進行超越音速的加速。幻影戰機擁有人類無法負荷的高機動性,雖然相對地無法做出複雜的判斷,但活用它的高機動性,能進行陣形攻擊。

  它們彼此忽前忽後,忽上忽下,劃出宛如翻花鼓絲線的軌跡。幻影戰機隊朝多雷姆急速接近。

  防水罩碎裂散落,飛彈發射了。

  爆炸的閃光如珍珠煉般膨起,掩蓋住多雷姆的身影

  當化為火球的爆炸煙硝還在空中時,多雷姆龐大的軀體傾斜頹倒,開始緩緩下沉

  解決掉了嗎?

  接著,多雷姆就像要排開白色浪花一般,沉人海中。

  「太好了!」

  我不禁喊出聲來。

  「喔,挺行的嘛!」

  我回望向那冷靜的聲音,一色監察官就站在旁邊。他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海面上,在多雷姆濺起的巨大水柱上空,屏幕映出幻影戰機盤旋的模樣,就像搜尋獵物的老鷹。

  可是,有些不對勁

  到底是什麼不對勁?

  當我這麼想著的瞬間,宛如薄壁的水柱由海中噴出。

  什麼?

  水壁朝向低空飛行中的幻影戰機而去。

  移動到戰機正下方時,水壁高高聳起,與幻影戰機相觸.

  啪嚓!

  幻影戰機就像被剃刀叨過般一分而二。

  茫然之下,我連聲音也發下出來。

  水刀繼續疾走。

  另一架戰機葬送在刀下。

  剩下的四架幻影戰機,自四方同時朝水刀攻去。

  畫面一閃!

  分為十字劃出的水刀襲向四架戰機。

  一瞬間,幻影戰機看來就像靜止一般。

  接著,四次爆炸在空中擴展開來。

  「這可真厲害,已經超越了我們的範疇啊!」

  旁的一色監察官說出類似感想的話語。那聲音聽來似乎有些高興。然

  而正如他所說的,多雷姆的力量遠遠超越我們。

  該怎樣擊退才好?

  「第二防衛線遭到突破!」

  「目標D1於九十浬處接近中!」

  能看見了。

  船塢入口的海面另一頭,可以看到白色的小點。

  多雷姆邊掀起白色巨浪,邊以驚人的速度接近中。

  那速度令人難以想像它是在海中前進。

  那是如飛機般的高速。

  連任這裡都能聽到多雷姆排開海浪的聲音.

  沙沙沙沙——!

  「封鎖閘門!」

  掀起海浪的聲響突然中斷。

  波濤漸漸消散了……

  看不到多雷姆的身影。

  剩下的只有平靜的海浪。

  那沉靜的海面,隨著逐漸封鎖的大門,漸漸地看不見了。

  「入港船塢閘門封鎖完畢。」

  上部的艙口也封閉了,四周暗了下來。

  「外部雷達無D1反應!」

  「D1消失!」

  什麼?消失,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會有這種事!」

  八雲吶喊般地說道.

  「沒有反應,完全失去蹤跡。」

  困惑的沉默支配了艦橋。

  多雷姆在哪裡?

  擁有那般攻擊力的兵器,不可能會逃走的。

  那麼,在哪裡?

  會從何處襲向我們?我的喉頭不知不覺咕噥了一聲。

  警報聲幾乎同時在艦內響起。

  「都卜勒雷達數值急速上升!是D1!」

  「目標相對方位……為0!」

  操作員以無法置信,接近慘叫的聲音喊道。

  「在本艦正下方!」

  正下方!

  6

  正當我熱中於畫圖時,船艦伴隨著巨響搖動了,我也被甩到地板上警報聲響了起來。

  「本艦遭受D1攻擊,全員進入緊急迎擊體制!緊急迎擊體制!」

  攻擊?D1是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像是爆炸的衝擊力再度降臨,整個房間就像遭受地震或龍捲風席捲一般,開始大幅搖晃。警報聲比剛剛更大聲了。

  糟了。我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我按下門的開關但門沒開,不論按了幾次都沒有開啟。

  「有人在嗎?」

  沒人回答。我試著將耳朵貼在門上,卻完全聽不到通道上的聲音。

  我拚命敲打著門,聲嘶力竭地吶喊著:」來人啊!把門打開!聽得見嗎?喂!喂!」

  我已經敲打到拳頭部痛了,門卻連要打開的樣子都沒有.

  艦身持續搖晃著,能夠聽見艦體傾軋的嘎吱聲。

  好可怕。

  我真的害怕起來了。

  我會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死掉的。光是想到這裡,就像要陷入恐慌了。

  「遙小姐!開門啊!遙小姐!遙小姐!開門嘛!」

  可是沒有回音。

  好可怕。

  好可怕啊!

  住手啊!

  我不要死!

  這時——

  有水聲響起。

  一滴水珠在沉靜的水面泛出漣漪的聲音

  咦?

  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

  那裡有我剛畫的圖。

  畫著少女背對畫面,看向海面彼端的鉛筆草圖。

  應該是如此的。

  然而,畫中少女此刻卻轉過身來。

  緩緩地——

  將臉轉向我。

  接著,她回過頭了。

  微笑在她的臉上展開。

  那是……

  是美嶋玲香……

  騙人。

  妳應該已經死了。

  死了?

  那麼,為什麼你沒有哭?

  自從離開東京後,可曾稱稍想過她?

  對你而言,朋友就只是這樣嗎?

  但是,美嶋的微笑將所有的疑問一掃而空。

  站在懸崖上的美嶋,正朝著我微笑。

  她的背後襯著藍天。

  我簡直就像走進了自己描繪的書中.

  然而,我卻一點也不會感到不可思議。

  她微笑著伸出手.

  到這裡來。

  一定要來。

  她呼喚著。

  呼喚著我……

  無意間回過頭,久遠正站在我的背後。

  她的手中抱著遙小姐撿來的小貓。

  那只是錯覺。

  我正被呼喚著。

  被美嶋呼喚著.

  美嶋的手就在眼前。

  只要握住就行了。

  握住的話……

  握住的話……

  斷章8 八雲總一

  那是……翼神世音……

  我正想著並非D1的未確認物體急速接近本艦一事時。它已經來到莉莉亞·利德瓦克號艦上了。

  是冀神世音。

  應該已經搬上聯合田運輸艦尤里西斯號,已經速離至海洋上的翼神世音現在正在此處。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它看來只像具巨大的人偶,現在卻不同了。

  現在的翼神世音很美。宛若無骨的流線般人形外觀,閃耀的白色金屬表面。以及自頭側左右伸展開的翅膀,很明顯地與搬運時完全不一樣。

  它是……

  擁有意志的嗎?我們沒辦法擁有能束縛那意志的鎖鏈嗎?

  多雷姆探了出來,意圖破壞莉莉亞·利德瓦克號上的電磁彈射器.翼神世音像要與它對峙般,降落在甲板上,卻背對著多雷姆,朝甲板伸出手。

  它要做什麼?

  「來接綾人嗎?」

  遙小姐吶喊道。

  是這樣啊!

  它要帶走綾人。如果翼神世音打算破壞莉莉亞·利德瓦克號,將綾人帶走的話,我們就不得不發動攻擊了。

  我看向功刀司令,他似乎有同樣的念頭。

  就連多雷姆都無可奈何了,還得跟翼神世音交戰嗎?

  我們……

  「監禁室裡的生理反應消失了!」

  此時,其中一名操作員說道。

  我看向監視攝影機的屏幕,卻到處都找不到綾人的身影。操作員切換為

  其它角度的鏡頭,但還是沒人影。

  怎麼會有這種事。難道說,他已經與翼神世音同化了嗎?

  功刀司令、遙小姐與全體人員,都以驚異的眼沖看向甲反上的翼神世音。

  就在此時,我瞄到一色監察員正在笑。雖然很淺。卻的確是在笑。這個人知道些什麼吧!

  接著,翼神世音眼部形似防風鏡的部份掀開,露出眼眸。

  清澈.

  那雙眼瞳正該這麼形容.

  7

  回過神時,我已坐在操縱席上.

  咦?

  什麼?

  怎麼搞的?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屏幕上映出類似白色烏賊的龐然大物,看來就像那個紅紫色傢伙的親戚。它的形狀像是奇怪的白壺插上了尖銳的羽毛,而壺身鼓起的部份似乎是臉。

  這東西叫做多雷姆嗎?那張臉看著我,咆哮了起來。

  不,跟那個紅紫色傢伙一樣,它歌唱了。

  我握起翼神世音的拳頭,揍了下去。

  但在就要打到之前,我猶豫了。

  它是從東京來的吧,從媽媽那邊來的吧。這傢伙搞不好是為了帶我回東京而特地過來的。

  如果現在跟這傢伙展開戰鬥,是不是表示我絕對不回東京?

  我不知道.而且,我非得為了那些討厭的在人們而戰嗎?

  媽媽的聲音在耳朵深處響起。

  「會引誘你恨我……會讓你相信他們。對許多事情……會將謊言說成真相……小心……」

  如果剛剛找被關起來……不是門故障的話,如果他們一開始就打算把我關起來。找記得遙小姐出去的時候,關門聲特別響。

  或許是那個叫做功刀的司令把我關起來的。

  不,遙小姐也是乘員……

  不會有這種事的!

  可是……

  看到我的猶豫,多雷姆發動攻擊。無數形似觸手的東西.開始在莉莉亞·利德瓦克號甲板下蠕動蔓延。

  即使如此,我仍遲疑著

  觸手就像在皮膚底下蠕動的寄生蟲,看著那影像,好像能聽見咕嘰咕嘰的聲間。

  被觸手打穿的裝甲板下現出通路,一個人影站在那裡。

  是久遠。她抱著害怕的小貓。一動也不動地仰望著我。

  她的眼瞳只是靜靜地直達我內心深處,看不出任何表情。

  觸手已延伸到艦橋,遙小姐就在艦橋裡。

  她看著我,以求助的眼神看著我。

  那個遙小姐。不論在東京或三浦海岸都守護著我的遙小姐在向我求救。

  在我體內,彷彿有什麼發出聲音,斷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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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9 紫東遙

  冀神世音咆哮了,那聲音使艦橋的裝甲玻璃也為之震動.

  翼神世音以拳頭擊向多雷姆。

  電磁投射炮與幻影戰機的飛彈部無法打穿的裝甲,輕易地便遭到破壞.

  多雷姆發出類似慘叫的聲音。

  翼神世音保持著以拳貫穿多雷姆的姿態,往上飛去。

  宛如被連根拔起的球根,纏在觸手上的裝甲反就像黏在根上的土塊般,發出啪嚓啪嚓的聲音,剝落開來。

  按著,翼神世音抱著多雷姆急速上升。

  我們就像要將身體貼在窗邊般仰望著。

  在空中,多雷姆以觸手纏住冀神世音,想靠力氣把它扯開。

  翼神世音將左手擊向依舊貫入多雷姆體內的右手臂旁,將多雷姆朝左右撕裂。

  翼神世音用上全身的力量。

  多雷姆的軀體開始發出嘎吱嘎吱聲.

  隨著死前的慘叫聲在青空中迴響,多雷姆被一分為二。

  像是藍色血液般的液體,如同在空中盛開的花朵般飛散。

  「喔喔!」

  歡欣的吶喊包圍了艦橋。

  每個人都感歎翼神世音的力量。

  對綾人的力量感到驚訝。

  不過,下對.那不是綾人的戰鬥方式。

  我是如此確信才這麼說的。

  最喜歡畫畫的他,是不會用那麼殘忍的方式戰鬥的。

  然而卻沒有人發覺這一點。大家像是以為如果有翼神世音在,事情就都解決了。

  我相信翼神世音會賦予綾人力量,所以去了東京,接著成功地將綾人與翼神世音帶出外界。

  可是……

  這樣真的好嗎?

  斷章10 如月樹

  「莉莉亞·利德瓦克號的八雲有聯絡進來,翼神世音似乎正朝根來神殿過去。」

  七森的聲音確實傳入我耳中。

  「博士?」

  她的聲音總算解開了我的麻痺。

  她與翼神世音同調的影響,也波及了我。

  「啊?我不要緊的。」

  我以看來若無其事的表情朝她點點頭。

  它終於要到這裡來了嗎?

  到這座神殿來。

  「翼神世音抵達。」

  我朝七森點個頭。

  「我要到展望台上去。」

  「可是……」

  七森皺起眉頭。

  「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根來結界」或許會膨脹。」

  「不要緊,而且,要是發生那種事,妳會好好處理吧!」

  「是,我明白了。」

  是因為得到信賴而高興嗎,七森微笑了。

  單純的女人。

  我登上梯子來到上部展望台。說是展望台,其實也只是把前進調查室的

  屋頂略裝些扶手罷了.

  我從那裡仰望水柱。因為水流恆常地扭曲著,能由金宇塔上方所開的洞

  口看見藍天。以藍天為背景,可以看到如人影般的黑色物體。

  是它。

  龐大的軀體飛入水中,激起大量的泡沫掩蓋住身形。當泡沫消失時,物體已經開始緩緩下降。即使是人類無法抵達的瀑布內側,對它來說也完全沒有影響。

  當然,這座神殿可說是為了翼神世音而存在的。雖然就正確性而言並非如比……

  翼神世音現在就在我的眼前。接著,它胸口的核心開啟,綾人自光芒中出現。

  綾人……

  老實說會陷入恐慌也是正常的。□不知為何我卻很冷靜。這就是待在母體內的安全感嗎?我究竟是在這悠哉地想些什麼啊!你可是又搭上翼神世音了耶,別這麼自在嘛。

  幾個六角形浮現在空中,填滿了眼前的空間,化為像是屏幕畫畫的東西。

  他就是綾人嗎?那張彷彿正靜靜沉睡的臉雖然是第一次看到,我卻感到很懷念.他徽鬈的頭髮是遺傳自母親吧!複雜的感情在我心中蠢動。

  雖然由自己來說很奇怪,□我朝他伸去的手卻在顫抖,彷彿在煩惱著該殺了他,還是該擁抱他。

  「歡迎回來……歐靈……」

  歐靈回來了,翼神世音也回來了。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斷章11 三輪忍

  「這樣就好。」

  麻彌大人靜靜地說。葛拉貝(Gravee)遭到完全破壞,同調的姆人大人也在」奏者的祭壇」上隨著悲鳴聲失去蹤影.

  這次的確證實了」虛空迴廊」的有效性。我們應用TERRA的技術,在短期間內完成了虛空迴廊系統,成功地令多雷姆去了外界。

  但,那具多雷姆卻被翼神世音徹底破壞了。

  這樣真的好嗎?彷彿要回答我心中的疑問般,麻彌大人開口了:」妳不需要擔心。綾人會因為我方的攻擊而大幅成長,他會習慣操縱翼神世音的。

  而且,也會習慣被翼神世音操縱。」

  被翼神世音操縱?世音系統到底是什麼?不,我不能在心中浮現這樣的疑問。麻彌大人可能會看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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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根來神至

  1

  我平躺在像日光浴沙龍內日光浴機一樣的機械裡。

  動彈不得。只要輕輕一動,醫生就會因無法取得正確數據而生氣。

  不能張開眼睛,醫生說張開雙眼會有失明的危險。

  但也睡不著。因為躺的地方不是床鋪,硬得很,還有不知道是什麼的鈍

  重機械音連續作響,很吵。

  什麼也做不了。

  我知道像是雷射掃瞄的光正在腹部緩緩移動著。

  就在胎記附近。我一出生身上就有大塊的胎記,看來像是什魘圖案.也

  像蛇蟠踞的痕跡。

  「不會痛嗎?」

  「是什麼病嗎?」

  「不會傳染吧?」

  第一次看見的人一定都會問這類的話。

  「哎,還這麼小真可憐。」

  「趁現在動手術拿掉比較好,不然以後會很辛苦.」

  「感覺好囉心,神名的肚子爛掉了。」

  小時候有人曾這麼說過,那是我的精神創傷。讀小學時,因為討厭胎記被嘲笑,上游泳課時幾乎都是以見習度過的。

  雖然媽媽說這沒什麼好丟臉的,就大大方方地讓他們看吧,但我做不到。因此。我到現在都還不擅長游泳。

  醫生們即使第一次看到這胎記,也沒有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只是淡然地繼續檢查。感覺上他們並非因為醫師倫理才不吃驚,而是無法對一個個檢查對象都帶入感情吧!

  我是實驗動物嗎?只是用來提供數據的生物嗎?總覺得讓人生氣。

  功刀大叔也好,那個白色蛇男也好,這裡的醫生也好,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都隨心所欲地指使我。或許又會被遙小姐說」真不像你」了,但憤怒漸漸湧上來了。

  就算是遙小姐,搞不好那個時候也認可了將我關起來的事。而且還不來看我。

  什麼嘛,這群傢伙。

  連對我的翼神世音也擺出一副像是自己東西的嘴臉。很了不起的樣子。

  我的……?

  是我的啊!

  不是我讓翼神世音從東京來到這裡的嗎?

  不是我搭乘翼神世音,打倒那具多雷姆的嗎?搞不好我因此再也不能回到東京了。沒有我什麼都做不到!湧上的憤怒,因為陂剝奪了自由而無處可去,漸浙在我心中如石塊般凝固了。

 ✩✿✿✿✿✰✩✿✿✿✿✰

  斷章1 八雲總一

  「已確認翼神世音的石化現象。」

  雖然石化現象是個奇怪的用詞,不過除此之外也沒有其它詞彙可以描述了。翼神世音本該是金屬體的構成物質,改變了結晶構造。我們不明白那代表什麼。連如月博士也說現階段還說不上是什麼情況,而保留了判斷。

  「進行速度上有變比嗎?」

  司令詢問道。

  「據如月博士的報告,石化速度不知不覺由方才上升.現階段幾乎全身百分之九十七都已石化。」

  「與神名綾人自翼神世音降落一事有關嗎?」

  一色監察官的雙眼在太陽眼鏡底下閃過光芒。

  「認定有。石化現象是在他自翼神世音降落不久後開始發生的.」

  邊同答我邊感到不可思議,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現場時三人已經知道一定程度的答案了,為何還特地詢問這些。

  啊,對了。是對要出席委員會的功刀司令所作的確認嗎?哎,司令要山席委員會,我也不是完全不會擔憂,因為他討厭政治上的策略啊!

  而且司令不在的期間,我就得擔任指揮了。

  對我來說。是對這一方面比較不安。

  「您還是非得出席委員會嗎?」

  司台似乎在我的問話中看出了軟弱。

  「這也在薪水支付的範圍內。」

  他的回答十分冷淡。

  「能取代翼神世音的材料多得是。」

  一色監察官從旁插嘴。

  「總之,也提供了昨天多雷姆的殘骸給他們……」

  「那很有說服力吧!說服他們翼神世音交由TERRA來運用會有多大的效果。」

  在場的三人都很清楚,那是引人發笑的詭辯。TERRA不會作什麼翼神世音的運用,現在還不是運用的階段。即使在委員會裡主張運用這一點可以說服他們,就現實而言卻很遙遠。太遙遠了。

  「正因為這樣,現在會不會不是出席委員會的時候呢?」

  我將不安說出口。

  「那是所謂的政治啊!」

  一色監察官瞧不起似地看著我。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功刀先生似乎很討厭政治……至少,既然已知翼神世音會與他同調,就不能拆散他們吧!」

  又在確認了。看來一色監察官似乎相當不希望翼神世音與綾人分開,他比我們還更擔心此事。這個人應該是聯合國的監察官吧,不提對聯台國有利的,而提對TERRA有利的意見是打算做什麼?還是說,是因為有其它利益?

  如果是這樣,要是那件事與TERRA的利益相違背.這個人會展開怎樣的行動?

  當作模擬似乎很有趣,我來稍微想一想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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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2  七森小夜子

  我回過頭,如月博上就站在身後。雖然久遠也在一起讓我不太高興。

  「數據的採取進行得很順利。骨骼數據完成了,磁氣透析影像數據也幾乎全部完成,目前正進行到DNA的分析。」

  「妳有對綾人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嗎?」

  「啊?」

  什麼是奇怪舉動?我什麼都沒做呀!

  「不,我沒有做什麼特別奇怪的動作,也沒有對他使用壓迫性的言詞。」

  「是嗎?那就好。」

  雖然無法由這裡做監視器連結,難道是翼神世音的石化現象有了什麼變化嗎?當我想問這件事時,博士已經沒在看我了。

  「久遠,進入二號艙中。」

  「是。」

  久遠應了一聲。二話不說便開始脫衣暇。即使是自己的哥哥,她在異性面前脫衣也不感到羞恥的行為,不論何時看來部很奇怪。

  在哥哥面前,我大概沒辦法這樣吧……

  停止吧,別想哥哥的事。思考會變得晦暗的。

  久遠脫得只剩下內衣。她的腹部也有著」刻印」,那」劃印」看來跟神名一樣,卻稍有不同。久遠一如往常地打開艙蓋,磺臥在二號艙中。

  「為什麼到現在還要對久遠做檢查呢?」

  「要是她受綾人的影響產生什麼變化,那就糟了。」

  「像翼神世音那樣?」

  博士只是笑了笑。像這類疑問,從來不曾得到他認真的回答。

  「對照最近的數據,慎重地進行吧。」

  「是。」

  我遵照他所說的操作機器。這樣只不過是個單純的操作員,得讓博士看看我幫得上忙的一面。

  「我已登入古代紋樣的數據庫,檢選出與神名綾人的」刻印」相似度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數據了。」

  「謝謝,待會讓我看看吧。」

  博士這麼說著,眼神卻完全沒有感謝的意思,反而像是給他添了麻煩?

  我所做的似乎老是適得其反。我的人生是走在適得其反的路上嗎?

  啊,不可以想這些。人如果老是往過去看就糟了。

  我望向屏幕,屬於神名綾人與如月久遠的兩個」刻印」並列在上面。

  好像啊!這兩人到底有什麼樣的關係?是繼承了同一個族群的血緣嗎?

  不過.既然神名身上印有與翼神世音相連的」刻印」,那久遠是與什麼東西相連著呢?

  2

  早晨到來。討人厭的早晨。

  自從昨天的檢查之後,總覺得有什麼芥蒂殘留在胸口一帶。

  我算什麼?實驗動物嗎?只是個檢查對像?給人尋開心的東西?

  總覺得很不爽。由窗戶看去,只能望見海灣內平穩的風景。帆船迎風張帆滑行著,真是悠哉的景象啊!

  但是,這片風景背面有什麼在進行著,我卻一無所知。他們就連檢查結果也不讓我知道,只告訴我待在這間房裡休息。

  這不就跟在莉莉亞·利德瓦克號上時一樣嗎?這裡的大人似乎認為我是就算什麼都不用說,也會連連稱是的聽話傢伙。

  敲門聲響起。

  接著門鎖解開了。明明是道沒辦法從裡頭打開,從外側卻可以自由開啟的門,卻沒忘了耍敲門。

  我瞥去一眼,那個叫做八雲的傢伙走了進來。據說他就是副司令,真的嗎?

  「早安.」

  儘管他這麼說了,我也沒回頭。誰要回頭啊,我可下是狗。

  「狀況怎麼樣?咦,你都沒吃啊!」

  沒有動過的早餐擺在桌上。誰會有活力大吃大嚼的,我可是相當纖細的。

  「我來向你介紹司令中心吧,跟我一起來。」

  即使我說不要,他還是會把我帶走。

  他應該不是副司令吧。因為由副司令親自來介紹環境很奇怪,這種事是屬下的工作吧。不過,如果我是最重要的人物,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所介紹的司令中心是個奇怪的地方。

  司令中心的正中央,擺了個呈怪異圓錐型的造景。

  通常這樣的設計應該會變成妨礙吧?而且造景周圍有池塘,裡頭還有鯉魚在游動。濕氣對電器機械不好吧?那邊還長了椰子樹,為什麼會在司令中

  心裡種椰子樹啊?

  連植物都有,有司令中心這樣嚴肅的名稱,卻是個悠戰的地方。在這裡的人也都是些悠哉的傢伙。

  板著一張臉閱讀文庫本的大哥,看來就像玩雷鬼音樂的大哥,他還周到地在脖子上掛了耳機。喂喂,你是紐約的街頭藝人嗎?剩下的兩個大姊,正吃著什麼。別在司令中心吃東西啦!

  你們一點都不感到緊張嗎?

  再看到在啃指甲的傢伙,我突然感到沒力。

  那個叫一色的白色蛇男跟功刀大叔都在。而遙小姐站在司令身旁……

  正當她注意到我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八雲開口了:」我帶綾人過來了。」

  叫我神名啦,這樣稱呼太親熱了吧。

  我哼地將頭撇向一旁.雖然知道這很孩子氣,但總覺得不這麼做就壓不注心裡的怨氣,

  儘管能聽到那兩個大姊在小聲說些什麼,反正一定是在說我吧,不管她。

  功刀大叔看向我。

  「由昨天的檢查結果來看,你的身體似乎沒什麼問題。」

  有問題是要怎樣啦。

  「司令的意思是說,你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八雲連忙幫腔,我完全被當成小鬼在哄。

  什麼叫你沒受傷太好了,又個是幼兒園小孩跌倒了。

  「總之,你的住處已經決定.沒錯吧,紫東上尉。」

  被司令催促著的遙小姐瞥向我這邊。

  「綾人,我們走吧。」

  走吧,是要去哪裡?

  我照妳所說的自東京來到外界。

  我照妳所說的上了莉莉亞·利德瓦克號。

  我照妳所說的來到根來神至。

  然而,在這裡我卻是實驗動物。

  然而,沒有人肯向我說明。

  然而,妳一直連看都沒來看我。

  遙小姐又想要帶我到某處去了.

  這次是哪裡?

  妳要帶我到哪裡去?

  我反射性地打掉遙小姐伸出的手。

  「綾人……L

  她以悲傷的眼神看著我.誰理妳啊!我將瞼轉向一旁,擺明完全不理不睬。糟糕的氣氛任司令中心裡流動。任意把我帶東帶西的,妳也稍微體會一下這令人討厭的心情吧。

  此時,一雙手放任我的肩上。

  我吃了一驚,抬頭看去,是個戴著眼鏡留蓍長髮的大哥。看來就像博士的感覺。

  「既然如此,由我送他過去吧……我是如月樹,不是隸屬這裡的人,可以吧?」

  什麼可以吧,你的手不是已經要把我帶走似地,放在我的肩膀上了嗎?

  不過,我感覺好像曾在哪裡見過這個人.而且,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姓名。

  我正想著為什麼時,與遙小姐的視線交會了。

  她的眼神很悲傷。遙小姐似乎想說些什麼而張的開口,卻又低下頭去。

  如果她說了些什麼,我應該會道歉吧。

  但是,她什麼也沒說。

  我失去了辯解的機會、

  「那麼,走吧。」

  如月先生像要催促般邁步走去,我只得腳步沉重地跟上.

  結果,總是有某人耍帶我到某處去。看來這是我的命運了.

  斷章3  紫東惠

  怎麼說呢?

  不過是個小鬼嘛。

  小鬼。

  態度這麼沖。

  真讓人火大。

  站住大家眼前,像那樣被徹底拒絕的姊姊看看啊。

  她很可憐耶!

  看,姊姊都快哭了。

  咦,她真的眼裡泛淚光了。

  為什麼?

  為什麼要為那種小鬼流淚?

  我不明白。

  這麼說來,在大君主作戰那時,姊姊也很……

  「小惠。」

  八雲對我說道,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的。」

  聲音變尖囉,紫東惠。

  「有點事想拜託妳。」

  「是!」

  八雲有事要拜託我。

  是什麼呢?

  惠開心得不得了。

  看來可以當成休息室裡的話題囉。

  能輿八雲處在兩人獨處的情況下……

  這是夢嗎?

  連天空都變晴朗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我有事想麻煩妳,今天可以早點走。」

  既然是八雲的請托,不管是什麼事,紫東惠都會辦到的。

  「是什麼事呢?」

  「其實啊……」

  八雲朝附近看了一圈,悄悄將嘴湊了過來。

  嗚哇!

  嗚哇!

  怎麼會這樣?

  別在我耳邊呢喃。

  別對我吹氣啦……

  「咦!」

  所謂從天國掉到地獄,就是像這樣吧!

  八雲要拜託的事情,居然是這種事。

  騙人。

  神啊,紫東惠做了什麼壞事嗎?

  啊啊,啊啊.啊啊。

  「不願意嗎?」

  「不,沒這回事!」

  我違背真心,精神滿滿地回答,還露出笑臉。我真是太丟臉了。

  「那麼,就拜託妳了。」

  八雲這麼說完,微笑著朝我揮揮手就走掉了。

  怎麼會這樣……

  你只是為了交代事情才叫惠出來的嗎?

  只是這樣而已?

  嗚嗚,真是不幸。

  這是不幸的深淵啊!

  不過,既然受托就非得辦到才行.

  雖然心情沉重……

  3

  「你話很少呢,」

  在由本部大廈壁面下降的纜車中,如月先生以悠閒的語調說道。

  「不過,比起說沒有用的話,這樣好多了。你聽過姆的歌吧?那是很美的歌聲,因為裡頭沒有無用的部份。」

  很美?這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感受啊.我是討厭那種歌的。

  「既然無用的話語會污染世界,沉默反而比較好。我是這麼想的。」

  真誇張。言語的環境污染?我講話時可沒意識到那種事。

  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是如月先生的手機響了。

  是手機。我再次想到這裡是外界。在東京,因為安全障壁使電波狀況不佳,會帶手機的只限於軍方與政府相關人員。

  「……我知道了,現在正朝那過去。」

  如月先生結束通話後看向我。

  「跟我下來吧。」

  我也只能點頭,因為連會被帶到哪裡都不知道。

  下了纜車,久遠正在那裡。她雖然一臉無聊地站在那,但看到我時就笑了。

  「啦啦?」

  迎面而來的微笑,讓我有點開心。

  「今天怎麼樣?」

  如月先生說著,久遠就像要看向旁邊一樣轉開視線。

  「這裡的醫生是笨蛋,如果我真的健康,就不用每天去接受診察了。」

  「沒錯。」

  如月先生雖然笑了,我卻沒笑。沒有接受診察的如月先生是不會瞭解這

  種心情的。

  ……也就是說,久遠跟我一樣,也是實驗動物嗎?

  「幫我。」

  久遠將手穿過維生模塊背心後說道。

  在我動作之前,如月先生走近久遠,以像要從背後抱住她的姿勢開始扣上前襟扣。

  感覺動作很熟練。

  這兩個人是什麼樣的關係?

  「哥哥今天要回去嗎?」

  哥哥?

  「所以才會來接妳啊!」

  「謝謝哥哥。」

  他們是兄妹嗎?

  她叫如月久遠。

  如月樹與如月久遠,兩個人都叫如月,好像很容易搞混。

  好,久遠叫久遠,戴眼鏡的大哥就叫他樹先生吧.嗯,就這麼辦。

  快艇破浪奔馳著,我們正橫切過海港。對話並沒有因為久遠的加入而更起勁,我們三人就這麼一語不發.樹先生似乎要先將久遠送回家,再帶我到「你的住處」。

  一架噴射機伴隨著轟鳴聲,自頭頂飛過。

  「那是功刀司令的專用機。」

  那飛機是專用機?好大一架,簡直就像總統的專用軍機。儘管有這樣的感想,但能有這麼大的飛機只不過是因為在外界吧!

  「他似乎要在關西工作一陣子。為了從那些囉嗦的傢伙手中保護住你放在根來神殿的翼神世音。」

  咦?他剛剛說什麼?「你的翼神世音」?

  「沒錯,它是屬於你的東西。」

  這個人或許是個好人。感覺自從來到這邊之後,這是我第一次遇到了正經的人。

  不過,為什麼我會如此在乎翼神世音?

  為什麼會認為它是」我的」?

  「你對功刀司令一定有很多誤解吧?」

  雖然想多問一些翼神世音的事,但樹先生開始說起功刀大叔的事來。不管是誤解還是什麼,我就是討厭那個大叔一臉不由分說的表情.

  「來,看那邊。」

  樹先生邊操縱著快艇,邊指向岸上。

  茂密的青綠樹林彼端,建了一座頗為壯觀的宅邸。

  「那裡就是功刀司令的別墅.」

  當上TERRA的司令官,就能擁有這麼豪華的別墅啊!

  「別看司令那樣,他也是很有人情味的。那個庭院裡能看到的樹是櫻樹。

  在這座島上算是小小的名勝。」

  如果被櫻花包圍就算是有人性,那上野公園的西鄉銅像也很有人情味了。

  「上一個春天我第一次受到邀請,過去參觀,那裡的櫻花很壯觀喔。」

  樹先生眼神飄遠地說道.

  有這麼壯觀嗎?

  樹先生的家建造得就像要突出海面,是棟大量使用玻璃的摩登建築。搭

  乘遊艇可以一直開到玄開之前,真是帥啊!

  「歡迎回來。」

  出來迎接的是個波霸美女,看來應該能當寫真偶像吧。

  「他是神名綾人。」

  「歡迎,我是七森小夜子。」

  她對著我微笑.由我突然來訪她卻不感到驚訝這點來看,她應該已經聽

  說了我的事。這個人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搞不好是在進行檢查時。想起檢查,我感到胃部一帶倏地冷了起來。

  此時,久遠由我們身邊掠過,正要走上玄關。

  「啊,久遠小姐,行李由我……」

  「不用了。」

  久遠只說了這一句,就轉身背對七森小姐,提著看來很沉重的行李上了玄關。

  七森小姐目送她的視線很尖銳。這兩個人處得不好嗎?

  注意到我的視線,七森小姐臉上像要掩飾什麼般浮現微笑:

  「這是Dl詠歎調的錄音唱片。」

  樹先生將唱片交給七森小姐。

  『是新曲子吧?」

  Dl詠歎調?新曲子?

  樹先生看看我訝異的神情.

  「我們在這裡進行音樂的研究.」

  音樂,TERRA還真悠閒。

  樹先生跟七森小姐是什麼關係?用問的最快了。

  「請問,她是你的太太嗎?」

  我這麼一說,七森小姐露出有點驚訝又害羞的表情轉向樹先生.

  「我是嗎?博士……」

  好甜的聲音.

  「七森是我的團隊裡最優秀的成員。」

  聽到樹先生說出優秀,七森小姐的眉頭梢稍皺了皺。

  「這個家只有我跟妹妹兩人生活,隨時都歡迎你來玩.」

  七森小姐像是剛想到什麼似地看著我說道。

  「綾人也住在這裡就好了,久遠小姐會很高興的。」

  久遠會開心?是嗎,那樣或許不錯。

  不過,樹先生笑著搖搖頭。

  「不,我接下來要介紹的住處,可是比這裡更好。我可以保證。而且別看我妹妹那樣,她可是很怕生的。

  什麼嘛……我還想住下來也不錯呢。

  「綾人,可以談一下嗎?」

  我被帶進客廳.由寬廣的客廳可以看見海。在東要蓋像這樣的房子,要花上多少錢呢?

  「剛剛我們有說到D1詠歎調.對吧?」

  「嗯,說是新曲子。」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所謂的D1,就是類似多雷姆代號的東西.與你交戰的多雷姆唱出了新的歌曲,我們的工作就是分析這些曲子。」

  「分析歌曲?」

  「沒錯。多雷姆的歌沒有無用的部份,是很美的歌。所以,有研究的價值。」

  是這樣啊。

  「嗯,如月先生……」

  「什麼事?」

  「翼神世音是什麼?」

  「突然就問起這個啊!」

  樹先生微微笑了笑。

  「翼神世音這名字,我是從遙小姐……紫東上尉那裡聽來的。不過,那個叫一色的聯合國監察官,卻說那是我取的名字,還說我看起來就像小孩子給玩具取名字一樣。」

  「聽起來就像那個人會說的話。」

  樹先生雖然以帶笑的口吻說道,他的眼神卻沒有一點笑意。

  「翼神世音是什麼呢?」

  我再次問道。

  「我就是為了說明這些而把你找來的。來,坐吧。」

  我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

  「聽好了,所謂的翼神世音,是古代超文明的產物。」

  「超文明?像是姆大陸,或是亞特蘭提斯嗎?」

  國中的時候,這一類話題正流行。雖然那時也很流行談幽浮,但自從侵略大戰以來,已經沒有人會開口提到這個話題了。

  「姆大陸或是亞特蘭提斯都只存在於傳說中。儘管已經對大西洋與太平洋進行了地形調查,但到處都找不到曾有大陸存在的確實證據.」

  是這樣啊……我大概相信了一半。

  「那,是像埃及文明之類的?」

  「不,還不能確定翼神世音是不是人類製作的。」

  這是什麼意思?

  「關於這方面我們還不太清楚。很可惜,不明白的地方還很多。」

  「那麼,翼神世音這名字是從哪來的?」

  「你知道印度的摩罕喬·達羅(Mohenjo-daro)遺跡嗎?」

  這在歷史課上學過啦!

  「由那裡挖掘出來的B三十七文書黏士板中,記載了翼神世音的名字。此外,在世界各地都有找到記有這名字的古文書輿碑文。不論哪一個記載,都說到它是被禁止歌唱的巨人。」

  「被禁止歌唱的巨人?」

  我完全搞不懂。

  「不僅也很正常。」

  樹先生笑了。

  「就算是我們,也幾乎是什麼都不瞭解。有這些東兩存在的消息,只在部份考古學家與古代超文明迷之間流傳著。直到三十二年前為止。」

  三十二年前?

  「沒錯,在這個根來島上發現了一座遺跡。那遺跡既非繩文文明,也非中國古代文明。是全世界都沒有類似東西的遺跡。那就是根來神殿。」

  「是那個形狀像金字塔的東西嗎?」

  「就是它。神至市是為了研究神殿而建造的。」

  就只為了研究一座遺跡?不過,那只是單純的遺跡吧!

  「根來神殿不是單純的遺跡。那裡頭使用了遙遙凌駕我們的物理學的技術,光是解析出其中一部份,就幾乎要把我們的地球文明連根翻起了。」

  我覺得頭好像要痛起來了。

  「我雖然早就出生了,對這些事卻一點部不知道。」

  「不該知道的,其實這是人類的最高機密.」

  樹先生若無其事地說。

  「於是,我們持續研究,終於知道了神殿與翼神世音是有關聯的。還有,也知道翼神世音沉睡的神殿並不在這裡。」

  「就是東京那個嗎?」

  「我讀過遙的報告書了。你與遙所看到的地下神殿,正是翼神世音沉睡的地方.而且就如傳承中提到的,歌聲被封印的巨大化為卵持續沉睡著。」

  「哈啊!」

  除此之外我已說不出話來,容量超載啦!我的腦袋可不好啊。

  「那麼,為什麼說翼神世音是」我的」?」

  「那是……」

  樹先生露出有點困擾的表情。

  「就像帕格尼尼與」耶穌」瓜奈裡的關係吧?」

  啊?帕格尼尼?是意大利菜的菜名嗎?

  「帕格尼尼是十八世紀令歐洲為之瘋狂的天才小提琴家。而喬傑夫·瓜奈裡則是與史特拉瓦底裡並稱的天才小提琴製作師,他向來以IHS,也就是代表耶穌基督的略語,代替自己的姓名刻在手制的小提琴上,所以他的小提琴有『耶穌」瓜奈裡、耶穌基督的瓜奈裡等稱呼。」

  哈啊……這跟翼神世音有什麼關係?

  「於是,他的『耶穌」瓜奈裡經手許多人後,到了帕格尼尼手中,當帕格尼尼彈奏的時候。琴響起了沒有人聽過的」音樂」。帕格尼尼終其一生愛用那把小提琴,留下了死後不要任何人碰它的遺言。直到現在,那把小提琴還收藏在博物館中。你與翼神世音也是那樣的關係,你們的命運難以分離地連結在一起。

  「命運?那是什麼樣的命運?」

  「那就要由你自己去找出來了。」

  「咦?」

  「因為,答案就在你之中。」

  樹先生指向我,說出謎樣的話來。

  在我之中……樹先生的指尖就像指向胎記一樣,但是我多心了吧。因為,他不可能知道我身上有胎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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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4艾爾菲.哈迪亞特

  燒肉。日本人好像一到吃飯時間,就會把人往燒肉店裡帶,萬一我是印度教徒怎麼辦。他們會照樣推薦豬肩肉給伊斯蘭教徒嗎?不,對方是情報部的人,像我信什麼宗教應該都知道吧!

  肉正燒烤著。我邊想著要吃還早了點。卻還是將肉夾起,放人口中。

  「還是生的吧!」

  果然遭到她的指責。

  這個叫紫東的女人!

  要我說」喔,是這樣嗎?」然後把肉從嘴裡拿出來嗎?

  我咀嚼起烤生了還帶牛騷味的肉.這種燒肉的醬料要甜不甜要辣不辣的,令我懷念起媽媽做的椰奶牛肉咖哩,那種椰奶的甜味和強烈的辛辣對我來說正合口。這次的事情結束後,就回故鄉一趟吧!

  「小姐,我要生的。」

  點完之後紫東這麼說道。

  「妳是喝鳥龍茶吧,現在還是白天嘛。」

  總覺得像是被瞧不起。」生的再一杯!」我不禁也跟著點了,但是說完之後卻有點後悔。

  「生的」是指什麼?

  日語在這種地方很難懂,我想到的是生啤酒,不過看時間跟場合也可能代表不同的意思.當生啤酒送上來的時候,老實說我真的鬆了一口氣。

  當我東想西想的時候,肉似乎也熟了。

  紫東動手了。

  我比她更快地動起筷子夾走。

  紫東改要夾旁邊的那片。

  我把那片肉也搶走了。

  她以懷恨的眼神瞪著我.

  誰理妳!反正這頓是她請客。

  「身為軍人,若是對作戰有所不滿,就去對長官說吧。」

  她在說什麼啊!

  「我可不想被不是自己長官的傢伙利用。」

  我再次把肉搶走。

  活該!

  這樣能稍微瞭解我的心情嗎?我可下是妳的道具。

  我是能夠違抗妳的意志的人類。

  「那個少年也成了妳的道具嗎?」

  雖然我語帶諷刺意味地說出,但似乎對情報部的人不管用。

  「已經叫我」妳」了嗎?」

  什麼啊!

  「妳會受那個道具討厭也沒辦法吧……」

  這話總算有效了,紫東露出非常消沉的表情。

  糟糕,我在同情她。我對這種狀況最束手無措了。

  就像明明還在互相攻擊,卻不知何時飛撲到我懷裡,還暴露出滿身空隙一樣。這樣叫人怎麼打得下手。

  紫東以傷得很深的眼神看向我。

  不行了。

  我跟這傢伙好像會變成朋友。

  好棒,是法拉利F40,這是幾十年前的陳年名車呢!在東京時,到我上國中以前都還看過這類古董車,不過自從安全障壁出現後,使用汽油的汽車已全部廢棄,改為完全無公害的引擎車了。

  這種車能在路上跑,光這樣就有在東京街道的感覺了。

  「可以上車囉!」

  七森小姐催促道.

  我上車後,久遠從後面喊住我。回頭一看,她正推著什麼大型行李走過

  「給你。」

  說是要給我,我也……是粉紅色的大型行李箱。就算要當成玉匣,品味也太差了。

  「久遠好像是替你準備了會用到的日常用品。」

  既然樹先生這麼說了,就應該是這樣吧。

  「謝謝妳。」

  因此我只能收下,但那個行李箱對法拉利的後座來說太大了,我只得把屁股塞進幾乎被行李佔滿的空隙中。

  「我們走了。」

  樹先生坐進駕駛座旁的空位,七森小姐將車開動了。

  好驚人的加速,真不愧是汽油車,跟東京的車輛不一樣。

  還是說,因為是法拉利呢?

  離開樹先生的家後,週遭迅速變為鄉下風景。右邊是山,左邊是海民家星星點點黏附其間,就像日本隨處可見的風景。

  海岸的氣息不時飄蕩而來,這裡真的是鄉下啊!

  跑車持續奔馳,風景卻幾乎沒有改變,我漸漸看膩了。

  「離氣你的住處』還很遠嗎?」

  樹先生回頭瞥向我。

  「別看TERRA那樣,其實他們也相當顧慮你喔。」

  顧慮啊!有顧慮就已經是這樣,那沒顧慮的話我到底會有什麼遭遇啊?

  「這裡是座不錯的島,隨時都充滿刺激新鮮的空氣,魚也很好吃。」

  魚嗎……自從大戰後,魚在東京就變成珍貴的食物了。

  要是哪一天說吃了魚,是可以在班上炫耀一番的。

  啊,不對,我不能被這種事給騙了。

  我露出沒什麼興趣的表情,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成不變的風景。

  啊,是便利商店。這種地方也有便利商店呀!

  跑車由此轉入便道,開始爬坡.

  「七森,就在那邊。」

  「咦?」

  樹先生這麼一說,七森小姐急急踩下煞車。

  什麼在那裡?

  我就像耍把臉貼在車窗玻璃上一樣仰望,細窄的岔路化為陡坡,延伸到山上去。說成山是誇張了點,說是山腳還比較貼切,不過坡道的確很陡。

  那裡的確有戶老舊的房子。

  「要開法拉利爬上這種坡道嗎?」

  不只七森小姐,連我也想這麼問了。

  樹先生笑著說」可以」之後,立刻像是注意到什麼般回頭.

  我回頭望去,可以看到一個女孩子正慢吞吞地行走著。從她提著提袋來看,似乎是正從便利商店買東西出來。

  樹先生伸出手按了喇叭,她注意到我們了。不過,她本該變得輕快的腳步反而更顯沉重。

  「下車吧。」

  樹先生催促著,我下了車。女孩子慢吞吞地走過來。

  啊,是在司令中心裡吃東西的其中一個女生。

  「妳還真慢啊!」

  樹先生以開朗的聲音招呼道,她看來卻一點也不高興。

  「是是,我來晚了。」

  接著她看向我的臉,摻雜著歎息說道:」真是的,人已經來了喔!」

  什麼嘛,竟然看著別人的臉這樣說,真是失禮。

  「你要住的地方就是她家。」

  咦!我可是第一次聽說。要住在這種不客氣的傢伙家裡嗎?

  「不是我家,是我伯父的家。」

  她訂正道,將頭伸進法拉利後座的樹先生並沒有聽見。

  知道樹先生沒聽到,這次她換成對著我。

  「我只不過是剛好住在隔壁罷了.你別太高興!」

  「誰在高興啊!」

  「說什麼啊!」

  這傢伙竟一直追著咬過來,妳是狗嗎?

  正當我準備再還擊時,樹先生插了進來。

  「好了好了。來,這是你的行李。」

  他將久遠給我的粉紅色行李箱塞過來。

  「哇,品味真差。」

  她又在嗆人了。

  「妳很囉嗦耶。」

  樹先生笑著看向彼此看不順眼的我們。

  「你們還挺投緣的。那麼,接下來就讓兩個年輕人單獨相處囉!」

  「哈啊?」

  我跟她不禁同時發出聲,看向樹先生。

  此時法拉利的車門已經關起。於是,樹先生與七森小姐令V12引擎轟轟作響著離開了。

  唉,得跟這種女人獨處嗎?我們瞥向彼此,交換目光,各自歎了口氣。

  「我先走了。」

  她這麼說後,開始爬上坡道。

  「等等。」

  雖想提起粉紅色行李箱追上去,但箱子太重了。結果我只得拖著行李箱.開始爬起坡來。

  「我不會幫忙的.」

  「我知道啦!」

  爬坡的路上,我們之間也只有這樣的對話。

  反正光是爬坡就很累了,也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爬上坡道後,有間古老的民宅。那棟房子正符合」古老」兩字,是擁有主屋以及屋樑相連的別院的兩層樓建築。感覺很像昭和年代中期的建築物,像這樣的房子到現在還有啊!

  門牌上寫著」六道」。這要怎麼念呢?

  「Rokumichi?」

  「你是笨蛋嗎?是Rikudou啦!Rikudou。」

  她立刻瞧不起人似地說。

  「好了,快點進來,綾人。」

  氣死我了——

  這傢伙也知道我的名字。因為年齡差不多,所以令我更加火大。

  「這裡的人都不知道要先報上自己的姓名嗎?隨隨便便就喊人家的名字。」

  「不好意思。我是惠,知道了吧。惠!」

  「別在我耳邊大吼啦!」

  這傢伙真是個感覺差透了的女人。

  我們在玄開前吵嘴時,拉門被拉開了,一個約莫六十來歲的阿伯出現了。

  「怎麼在玄關前吵吵鬧鬧的,惠。」

  「對不起.」

  惠突然靜了下來。阿伯以嚴厲的眼神看向她之後,將目光轉向我,溫和地笑了。

  「我是六道翔吾,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是神名綾人吧。」

  他有先好好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請多指教。」

  他要跟我握手。我回握住六道先生的手,他的手很溫暖。

  「來,你應該也累了。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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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5 紫東惠 

  啊,差透了,糟透了。

  心情就像描繪的美夢都被砸爛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嘛!

  雜誌上的占星專欐明明寫著「今天應該會有好事發生,幸運色是黃色」,卻連一點好事的影子都沒有。

  被八雲先生叫去正感到開心的時候,他卻把那個小鬼塞給我。

  樹先生也因為不想把車開上坡,在半路上就丟下那傢伙.

  那傢伙也是,一個連「六道」都念不出來的笨蛋。

  伯父也說:「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妳向他介紹附近環境吧!」

  啊,運氣真背。

  跟小鬼一起走在散步道上。

  穿過神社域內,我們來到有風力發電用風車的地方。

  這段時間裡,兩人完全沒有對話。

  開心到受下了呢,真的。

  風車正緩緩回轉。

  那傢伙張大了嘴仰望著。

  好像笨蛋一樣.

  儘管半徑二十公尺的小風車看起來很有魄力,不過也不是那麼稀奇的東

  西吧!

  不管他了。

  反正他會跟過來。

  我要先走了。

  我邁步往前走的時候,不出所料,他慌忙跟了上來。

  這是一定的。

  因為他沒有認識的人了。

  過去的景象,無意間在腦海復甦。

  是朋友先走掉的背影。

  還有掛著」我是個無害的人喔」的笑容,拚命想跟上的我.

  朋友們的笑聲。

  ……不想了,不要想了。

  正因為今天是不幸的一天,要是連心情部搞砸了,那該怎麼辦才好。

  我繼續走下去,來到了適合眺望的地方。

  我喜歡這裡看得見的風景。

  可以看到海。

  也能聽見微微的風車回轉聲。

  佇立著眺望了一會風景,那傢伙走了過來。

  我什麼都沒說

  他也什麼都不說。

  我們兩人一語不發,任時間流逝著。

  我盡可能忽視身旁的人,只注視著風景,但不可能不意識到。

  沒辦法。

  這時候,那傢伙開口了:「伯父總是對妳說什麼?」

  這傢伙,到現在還在說什麼啊!

  剛才我說不想帶他來島上參觀的時候,伯父說了:」我總是對妳說什麼?」

  那句話就像伯父的口頭禪。

  現在他又問起這件事。

  不在乎他的結果,還真是在絕佳的時機讓我陷入自我厭惡之中。

  我真的必須跟這樣的傢伙生活在一起嗎?

  「你真的打算住在我家?」

  我直接說出口,那傢伙露出生氣的友情。

  「啊,原來如此!」

  他忽地站了起來,

  生氣了?小鬼也會生氣啊!

  啊,走掉了。

  「等一下.」

  我在叫他,他卻還是直直走出去。

  我慌忙要追過去,卻絆倒了。

  好痛!

  那傢伙回頭了。

  他以「妳在幹嘛啊!」的眼神看著我。

  真令人受不了。

  丟臉到受不了。

  要是他因為我鬧彆扭就出走,那我不但沒臉面對伯父,對八雲先生也不

  知道該怎麼道歉了。

  「我會很困擾的……絕對別因為跟我吵架就出走。」

  那傢伙露出像是同情的表情,將臉轉開。

  「妳在說什麼啊……」

  厚厚的雲在天空彼端流動著。

  風車的聲響變大了。

  雨落了下來。

  大滴大滴的雨。

  變成這樣。兩個人就不能繼續吵下去了。

  我們在傾盆大雨中奔跑。

  附近有間雜貨店。

  是阿里婆婆開的店。

  我們衝進屋簷下.

  身體因為飛奔熱了起來。

  喉嚨好渴啊!

  「婆婆,給我彈珠汽水。」

  店裡頭沒人回答,不過不管他。

  因為婆婆最近有些重聽。

  我把卡片刷過冰櫃的刷卡隙縫,燈號由紅轉緣,冰櫃的鎖伴隨很大的聲響解開了.

  因為已經很舊了才會這樣,現任的機種幾乎不會有聲音呢!

  我打開櫃門,從裡頭拿出汽水。

  那傢伙一直盯著我瞧。

  不,他是盯著汽水看。

  別露出那種很想要的眼神啦!

  「想喝就自己買啊。」

  「我沒有這裡的錢幣。」

  「是喔。」

  就算是這樣,也別以為我會好心地請客。

  人生可是很嚴苛的!

  我將瓶栓拔起,敲向汽水瓶。

  隨著咻碰一聲,彈珠沉了下去。

  我□灌一口汽水。真好喝。

  碳酸在喉頭嗶嗶啵啵地鬧過後,往下流去。

  我喜歡這感覺。

  我而度感受到視線。

  是看著汽水嗎?

  這次他是看著小惠我了。

  總覺得那眼神好猥褻.

  「別一直死盯著人看啦!」

  「不是……這妳拿去用吧!」

  我有點吃驚,他把手帕遞了過來。

  什麼玀褻的眼神,是我誤解了。儘管這樣,我卻沒能坦率地接受他的親切。

  「不用啦,誰要用你的手帕……」

  真是不坦率啊,小惠。明明說聲謝謝然後拿來就可以了。

  我真傻。

  「你可別因為以後要一起住就隨便起來。」

  啊,我現在不就說了要跟他一起住嗎?

  才稍微受到溫柔的對待,馬上就放鬆心防。

  明明吃過那麼多苦頭的。

  我慌忙警告他。

  「我姊姊也住在別院裡。你可別想來夜襲什麼的。」

  「誰會去啊,」

  他瞧不起人似地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被小鬼瞧不起了。

  真是火大。

  這時,我聽見了笑聲。

  一瞬間,我就分辨出那是誰的聲音.

  是琉奈跟美菜。

  沒錯。

  我立刻將瞼背過去.但是,側臉還是被她們認了出來。

  「拒絕上學的小孩在約會啊?」

  他們傷人的話刺進我的耳朵。

  吵死了。

  吵死了!

  笑聲遠去。

  回過神時,那傢伙正以像是同情的目光看著我。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你欠揍嗎?我可沒有落魄到需要你的同情!

  「妳拒絕上學……嗎?」

  我才不會因為溫柔的聲音上當呢!

  「所以才在軍隊裡打工啊。」

  聽到他一副很瞭解的口氣時,我爆發了。

  「吵死了!」

  你懂什麼!

  你懂沒去上學的人有什麼心情嗎?

  早上起來就全身倦怠,腦袋沉重,什麼也做不了。

  儘管伯父什麼也沒說,姊姊也沒開口,但光這樣就已經讓人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

  覺得連學校都沒法去很丟臉,很難受。不能原諒自己。

  不管再怎麼發誓明天絕對要到學校去,但是一到早上,全身就像灌了鉛液一樣。

  不過,我也試著爬去學校了,可是我的桌椅已經被收到教室的角落裡。

  就算想把桌椅挪回原來的位置,□沒有人肯出手幫我。

  大家都在笑。

  只要一次就好,你曾有過這種悲慘的心情嗎?

  他再次以像是向情的目光看向我.

  眼淚因為不甘心而滲了出來.

  這可不是因為想起難過的回憶.

  才下是!

  他將手帕遞到已忍不住流淚的我眼的。

  可是,紫東惠我卻……

  「我不是說過不用嗎?誰要你的手帕!」

  我又在傷人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坦率點?

  「是這樣嗎?」

  看吧,惹人生氣了。

  奸啊,好啊,隨便你氣吧。

  反正惠就是這樣。

  對像株仙人掌似的我,那傢伙聽來很寂寞的話語,自刺的隙縫間溜入。

  「不過不是很好嗎?至少妳有姊姊,也有伯父……還有家可以回。」

  對喔。

  這傢伙是孤伶伶的一個人。

  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都在東京木星裡頭。

  沒有不想去上學的學校。

  也沒有家可以回。

  喝乾的空瓶中,彈珠發出喀啦聲響。

  我心裡的刺,落下了了根。

  「對不起。」

  「什麼?」

  「只有我一個人喝。」

  「沒關係啦,不過那個好喝嗎?」

  「咦!你不知道什麼是彈珠汽水嗎?」

  「知道是知道,不過沒喝過。」

  我八成是用看到活化石之類的眼神盯著他吧。那傢伙看來很不好意思地轉開了視線.

  不過,到了這種年紀居然連汽水都沒喝過。

  東京果然是個奇怪的地方。

  那麼,就由小惠我來教教他外面世界的味道吧!

  我又買了一瓶汽水。

  「謝謝。」

  他雖然坦率地接過了,但卻只是盯著瞧,沒把瓶栓拔起來。

  「這東西沒有拉環嗎?」

  「笨蛋,這樣開啦!」

  我一把搶過汽水瓶,拔起瓶栓後壓下彈珠.

  碳酸咻咻的氣泡聲擴散開來。

  「來。」

  那傢伙露出」這東西真的能喝嗎?」的表情,注視汽水瓶一會後,一口氣喝了下去。

  想要一口氣喝下……

  像那樣是喝不到的啦!

  差點笑出聲,我拚命忍住。

  「搞什麼嘛,有玻璃珠擋住沒辦法喝啊!」

  他的話實在太蠢,令我爆笑出來。

  不行了。

  忍不住啦!

  快笑疼肚皮了!

  「笨蛋。」

  肚子好痛。

  「要把彈珠弄在瓶子凹下去的地方啦。」

  「是這樣啊!」

  那傢伙露出有了重大發現的表情。

  你是看見蘋果掉下來的牛頓,還是在雅典街道上飛舞的阿基米得呀?

  彈珠喀啦響了一聲。

  他臉上浮現出」嗯,這東西好喝!」的表情。

  「你知道嗎?」

  來稍稍賣弄一下知識吧。

  「什麼?」

  「你剛說那是玻璃珠。其實玻璃珠原本也是彈珠汽水用的彈珠喔!」

  「是這樣啊.」

  「沒辦法當彈珠汽水栓使用的次級品,就當成小孩子的玩具,才會叫玻璃珠。」

  「喔,我都不知道。」

  他露出佩服之色.

  仔細一想,這傢伙是顆不符合世界這個規格的玻璃珠。

  我也是顆不符合學校這個規格的玻璃珠.

  都有哪個地方歪掉了,沒辦法直直滾動。

  微弱的陽光投射而下。

  雨勢停歇了.

  令人心情愉快的風自海那頭吹來。

  搞不好,他會意外地是個不錯的傢伙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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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章6  紫東遙

  艾爾菲嚷嚷著.

  沒想到她的酒品這麼差。我是想跟她深交,才會請她吃燒肉的,沒想到會深到這個地步。

  「喂,聽到了沒?遙。」

  「好好,我聽到了.」

  已經直接叫人名字了,雖然我是不介意啦。

  糟糕的是這個坡道。光要走上去就很累了,還得拖著醉得腳步不穩的艾爾菲,爬得很辛苦,我也不是沒喝醉,爬坡的時候,醉意流轉的腦袋跟著嗡嗡作響。

  然而,當我跟艾爾菲到家時,她使勁打開玄關的門,大喊了聲:」我是

  艾爾——菲。」

  「我回來了!」

  「我說啊,妳該說的不是」我回來了」吧?」

  艾爾菲根本沒聽到,她俯下身開始作嘔。

  要吐嗎?饒了我吧,這裡是玄關耶!

  此時艾爾菲抬起頭來.

  「騙妳的,妳當真了?我怎麼會為了這點酒就吐呢!」

  我要殺了她,總有一天要殺了她。至少一輩子部不要再跟這傢伙喝酒了。

  就任這時,腳步聲響起。是我陌生的足音。

  是小花貓斑斑。

  「斑斑,你到哪裡去了,我在找你呢.」

  斑斑飛摸到我的胸前。

  「真是的。愛撒嬌的傢伙。」

  找撇下醉醺醺的艾爾菲,蹲下身子抱住斑斑。

  貓特有的,像是佈滿塵埃的動物氣味傳來。

  「遙小姐?」

  那聲音令我抬起頭,綾人不知何時來了。

  「那麼,小惠的姊姊就是……」

  並不是因為他在司令中心裡無視於我,而是因為我是骯髒的大人。是會有喝到醉醺醺就能變成朋友這種苟且想法的大人,是不顧綾人的心情,硬把他從東帶出來的大人。因為被忽視了會受傷,但撒手不管就不會感到痛苦。

  我抱緊斑斑.

  我的手臂被輕輕拉住.我看過去,綾人正支撐著斑斑的身體。

  好溫柔的眼眸。他原諒我了嗎?

  「歡迎回來……」

  這句平凡的話語,比起什麼都還令我開心。我f然會為了這樣的話想哭。

  「我回來了。」

  我坦率地回答。接著,我將斑斑交給綾人。

  他接下斑斑的手,與我的手相重迭。

  「久遠……」

  「咦?」

  「似乎是久遠把牠從莉莉亞·利德瓦克號上帶下來的。」

  「是這樣呀!」

  「還特地把牠塞進粉紅色的豪華行李箱裡……剛才打開的時候,這傢伙就飛跳出來,害我嚇了一跳。」

  「是斑斑。」

  「咦?」

  「不是這傢伙,是斑斑。L

  我拍了拍被綾人抱在手中的斑斑的頭。

  「斑斑嗎,你叫做斑斑啊!」

  貓咪在我們兩人之間悠閒地叫著。

  6

  那個叫做艾爾菲的人是個醉鬼。之後問了遙小姐,據說她是聯合國軍的

  精英飛行員,不過是真的嗎?

  以為人倒在玄關前時,她突然爬起來,走進起居室,開始隨便喝起啤酒。醉鬼就是會像這樣擅自亂來才討人厭。

  「追加生啤酒。」

  艾爾菲說著,以下巴指使小惠。

  「喂,續懷。」

  她醉得發直的眼睛看向我。

  「要不要鎖定大姊姊呀,鎖定!然後纏鬥到天明吧,纏鬥!」

  我真討厭醉鬼。感到困擾的時候,六道先生出手相助了。

  「綾人,可以過來一下嗎?」

  我被帶到六道先生的房間。六道先生進來後,便走到桌邊開始磨起墨來。

  磨墨聲雖然微弱,卻一點一點刻劃在屋內的寂靜上。

  嗚,腳麻掉了.我雖然配合氣氛正座了,但這樣坐相當難熬.

  「六道先生……」

  「叫伯父就行了。」

  「伯父……」

  我慌忙更正,但這個字眼很難懂。雖說不是對親戚才能這麼稱呼,但聽來怎麼也不像能對不熟識的人喊的。

  不管是伯父這個字眼,或是這個家,我都得試著去習慣。

  我得快點說些話才行。既然都喊了人家,就該說點什麼啊!

  「聽說這裡的魚很好吃,是真的嗎?」

  這話題不相干到連我自己聽了都要四肢無力。

  「嗯?」

  六道先生看向我。

  「如月博士是這樣說的,說根來神至是個好地方。」

  「是嗎?」

  回答只有這樣。六道先生再次轉向硯台。

  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對話。與其如此,剛剛只有磨墨聲的時候還好一點。

  我得找點話題才成。

  「那個……伯父平常總是跟小惠說什麼?」

  雖然我又問了奇怪的問題,但六道先生似乎明白了。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告訴她,至少要遵守己所個欲勿施於人這道理。」

  原來是這樣。

  「她似乎由於別人的欺負而感到痛苦。」

  惠的拒絕上學是怎麼一回事呢?

  「儘管如此,我卻告訴她不要對他人做出同樣的事來。所謂的大人.就是將自己的價值觀硬壓到孩子身上的生物。」

  「啊,不,沒這回……」

  「說到墨呢!」

  六道先生突然改變話題.

  「墨輿硯磨合的時候,馬上就能明白墨的性質。好墨有種像被硯台吸住的感覺。另外還有會排斥的墨呢,即使是像那種不好的墨,隨著使用下去,有些的性質也會逐漸變好,進而習慣硯台喔!」

  他在說些什麼,我完全聽不僅。

  磨好墨後,六道先生將毛筆沾飽舉汁,在一塊小木牌上寫著什麼。

  「不好意思,你把這個拿去玄關掛上吧!」

  是門牌。上頭寫著」神各綾人」。

  「神名綾人」

  「KaminaAyato」

  只不過是看到自己的名字,胸口就熱了起來。

  「謝謝您。」

  我坦率地說。

  我把門牌掛上玄關。雖然一開始我只注意到六道先生的門牌,不過仔細一看,有好幾塊門牌並列著。

  「六道翔吾」

  「紫東遙」

  「紫東惠」

  以及「神名綾人」。

  總覺得怪怪的,我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姓氏並列的住家。

  在東京的家只掛著一塊寫了」神名」的門牌,那就是全部了。我與媽媽以及去世的爸爸,都在同一個名字下。

  然而,這裡卻有四個人的名字。門牌標著每個人的姓名,但每個人的家都是同一個。

  總覺得好怪,因為感到奇怪,我一個人輕笑起來。

  相隔許久後,又有了想笑的感覺。

  斷章7  八雲總一

  我站在根來神殿的前進調查室展望台上,背對著翼神世音佇立著。石化的進行既沒有停止。也沒有消解。我採取的手段就連緩解也做不到嗎?雖說對機械人用醫學用語是有些奇怪。

  風輕輕吹來。

  我回過頭去,翼神世音正在那裡。不是化為石像的翼神世音,閃耀白光的金屬體世音,靜靜地佇立在根來神殿的水流中。

  石化解除了。

  小惠與六道先生是正確答案,他們打開了綾人的心房。綾人將心封閉一事.與翼神世音的石化有關聯。

  我厭惡起不惜使用這種手段,也要運用翼神世音的自己。他因為我們的緣故將心封閉起來,又由於我們的策略而打開心門,如果知道的話,綾人會很不快吧!不過,我們沒有能夠去斟酌那種個人情感的餘裕。

  斷章8  如月久遠

  鋼琴。絃樂器與打擊樂器的調和。既不可分又重合的東西。妖幻之音。

  激烈而深沉,肅然而甜美。我在其中看到影子。是誰?那影子回過頭說道.

  是綾人。啊啊,歐靈。歐靈的影子藉音樂現身了。我跟那影子玩了一會兒。

  自音樂中站起身的影子,那影子呢喃著的音樂。絃樂器與打擊樂器的調和。

  音與影的調和。影與影重迭了。那是幻影?現實?是哥哥。在成為這世界的時空裡共享血緣的人。他手中拿著紅色的果汁與藍色的雞尾酒。一杯給自己,一懷給我。雞尾酒加上鋼琴聲,令歐靈的影子消失。音與影的調和消失.現實就像要壓潰般立刻出現。我停下鋼琴不彈了。」幫我梳頭髮」是撒嬌,還是名為習慣的苛責。我脫下各為維生模塊的拘束具。解放感。從維生模組給予的極至幸福中脫離,新的快樂產生了。如果可以,我想從包圍此身

  所有的事象中獲得自由。但那是無法實現的。名為習慣的苛責。因為週遭對於露出裸體的羞恥感化為聲音,苛責著我。非得僅就脫下維生模塊得到滿足不可。時間。時間。成為螺旋的時間。得到解放,名為我的個體開始看見新的夢境。個體中的宇宙開始擴散。瞳。瞳。成為螺旋的眼瞳。穿越根來神至山領的風之音.高空的雲朵蒸發的聲音。那些水珠一滴一滴消散時見到的夢.就像要聯繫住擴散開的思想與現實般,哥哥開始發出聲音。

  「常有人這麼說,櫻花之所以是紅色的,是因為樹根下埋了屍體。吸收了屍體紅色的血,讓櫻花染上顏色……」

  梢井。在丸善書店裡放了檸檬(注6)。阪口(注7)嗎?濟慈嗎?那是沉靜的異教詩人。詩人與死人。擴散開的思想,鑽入環繞屍體的挾隘通道中。埋在峨然櫻樹下豐饒黑土中的白骨。據說那份白將櫻花所有的顏色都奪走了。深山裡古老的櫻樹在壽命竭盡倒下時,根部纏繞無數的骷髏,骷髏仰望虛空的漆黑眼窩,在數百年不曾見的陽光下,是否會流出與腦下垂體的殘

  渣一般冰冷的淚?

  「功刀司令庭園裡的櫻樹,就像是會綻放出鮮烈的藍色櫻花。」

  鮮烈的藍。

  過去的記憶復甦了.未來的記憶復甦了。隨著微風飛舞的無數藍色櫻花。每一辦、每一辦的花辦裡,都滲滿了悲哀與憎恨。散落、散落、越發散落。並排的櫻樹,就像只為了散落花朵而存在,只顧降下悲傷與憎恨,令地而染藍。令血液染藍。這是真實記憶與虛偽記憶的調和。

  「他的庭院裡到底埋了什麼樣的人?」

  哥哥就像要灑落飲料般飲盡紅色果汁。我就像要飲盡藍色雞尾酒般任它灑落。藍色的液體在肌膚上流動。液體與體液。藍與紅的調和。

  我髏內流動的血液顏色是……

  7

  我的房間.

  即使這麼說,我還是不習慣這個房間.我被帶往主屋的二樓,隔壁雖然也有房間,但似乎不能用了。惠跟遙小姐住在哪裡?白天的時候,她有說過是住在別院。

  雖然空氣流通過了,□屋裡還是有長期沒住人的特有霉味。而堆在房間一角的棉被,也在溫暖的陽光氣息裡混著微微的塵埃味。此外,還有一張矮桌。

  這是我的房間……

  與我在東京的房間相比,落差之大讓人快頭暈了。

  東京那邊有床鋪,有桌椅,有電視,也有遊戲機。有兵籐聰美的海報.

  還有放參考書與漫畫的書架。這個也有,那個也有.

  這裡什麼部沒有。

  說到行李,也只有久遠塞給我,裡頭裝了斑斑的粉紅色行李箱。還有一

  件我搞個太懂的輕飄飄睡袍。不過。這裡有著東京所沒有的什麼東西。

  像是溫暖那樣的東西。

  從今以後,這裡就是我的房間了.既然回不了東京,就得把這裡當成我的房間.

  我打開窗戶看了看,正好能窺看到惠的房間。

  我看得到惠。她正看著什麼照片,露出沉浸於思緒中的表情.

  這畫面很適合畫成圖。我偷看著惠,將拇指與食指擺成L字型上下移動,想確定畫框位置。

  她在看什麼照片呢?從那個表情來看。是以前的照片。還是意中人的照片呢……

  啊.她注意到這邊了。

  她吐出舌頭,關上窗簾。

  我突然笑出聲來。那個孩子氣的表情也很適合畫成畫。

  對啊,畫畫吧!在這裡放個畫架,繼續畫東京那幅畫吧!少女面海的那一幅。

  風吹動著。

  是海,我能看見海洋.還有恨來神殿。

  翼神世音就在那裡,而我則在這裡。

  好奇怪的感覺。直到不久之前,我還不知道這種地方的。

  我都在東京,過著極為平凡的學生生活。

  沒什麼天大的煩惱,只是磨磨蹭蹭地度過日常生活。與朋友聊些蠢話.

  上無聊的課,輿小熊一起喝咖啡,在家裡畫畫。

  浩子現在怎麼樣?還有阿守.媽媽也是。

  總覺得東京的一切很遙遠,好像已經過了很久的時間。

  我以遙小姐給我的手錶確認.從那時起才過了六天而已。

  斷章9  朝比奈浩子

  於是,沒有綾人的一天結束了。

  註釋:

  注1:全學共門會議,為1968~1970年日本學運潮中代表性的學運組織。

  注2:姆民族傳說中的空中首都名。

  注3:浦島太郎故事裡,乙姬公主贈送給浦島的盒子。

  注4:Bunker,德語中的防空壕。

  注5:OOPARTS,OutofplaceArtifacts的縮寫,為考古學上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出土的加工品,亦指古代超文明遺物。

  注6:指小說家梢井基次郎(1901~1932)代表作《檸檬》中,描述主角在丸善書店裡放置檸檬,幻想那是炸彈,爆破書店的情節。

  注7:指頹廢派小說家阪口安吾(1906~1955),代表作有《墮落論》、《盛開的櫻花林下》等。


  後記:大野木寬

  電話鈴聲響起,是阿出打來的(這稱呼裡包含了對我對出淵監督的敬愛)。

  「能不能來幫幫我正在製作的作品?」

  這是當然的。

  我可是自稱為跑龍套腳本家,只要監督叫我從大樓上跳下去,就會問從幾樓跳才好呢?」的男人。

  再說是朋友阿出的請求,當然要答應。

  仔細想想.我們認識的時間也很長了,我們的結識與我認識河森(河森正治)及美樹木(美樹本晴彥)(能跟他們成為高中同學,是我運氣好)幾乎在同一時期,所以跟他的來往已經超過二十年.

  儘管如此.這次卻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從事動畫工作.

  雖說翼神世音是他首度擔任監督的作品.不過在他從事機械設定工作時,我們還不曾共事過.

  只是偶爾會被叫他出來,一起去喝酒.

  通常都是我先醉倒,像這樣的關係也持續二十年左右了。

  想來真是奇妙。

  因此,我幫他撰寫了幾份翼神世音電視版的腳本.

  在我的工作裡頭.我相當中意這一份工作.

  說不上是藉著那股餘勢,不過我也撰寫了小說版。

  小說內容雖是取自電視版,卻也有些不同.

  請大家想成是大野木版的翼神世音就可以了。

  我寫得相當愉快.如果能讓各位讀者們也讀得開心,那就大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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